我所经历的68.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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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经历的68.7.27

作者：mlc1234    文章发于：乌有之乡


    是非对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给后人留下资料。我看到的是一小部分，大家都动手，就能凑出较完整的历史记录。
   
    68年7.27工宣队进清华时，我正在旧水利馆。
    早晨还在睡觉，被吵醒了。到外面一看，工宣队进校了，已经走到‘二教’。有少数解放军带领工人浩浩荡荡开过来，表情严肃，一些学生上去争论，有语言冲突，有人对工宣队喊“为什么停电、停水……”少数动了手，没打起来。有人往草坪中央扔了一颗手榴弹，没人理。学生企图阻止工宣队的做法失败了。
    工宣队不和学生争论，也不说是谁派他们来的，只是说，拆除武斗工事，交出武器。军代表只和工人说话。我们大部分都糊里糊涂各自回去了。
    旧水利馆的头派人向总部请示。回来说蒯大富给总理打电话，秘书说总理不在，蒯大富去北京市委了。让等消息。
    后来旧电机馆的人过来说，他们只有5个人，只好交了武器，结果还挨了打。我看他们没受什么伤，大概就是打两下。这时楼里已经停水、停电了。大家有点紧张。外面工人越来越多，把楼围住了，楼下埋的地雷眼睁睁的挖走了。
    有人来说，武斗队散了，武器都搜走了。武斗队为了不引人注意，住在平房里，工人一到就瓦解了。我们这楼不是武斗用的，是关‘走资派’的；人员没有武斗训练，更没经验。现在关着刘冰等5个学校主要领导，没有命令走不了。大家有点慌。这时估计工人把全校都占了。有谣言说工宣队是414请来的，科学馆里被围困的414人员被工宣队护送走了，谣言更像真的了。
   
    到下午，工人完全包围了我们，但是没拿武器。外面看不到一个学生（有少数学生穿着工作服冒充工人侦察和传达消息）。电话早就切断了，那时没有手机，联系全无，我们这么大的楼一共16人，都没经验，不知怎么办。军代表态度十分强硬，采取不听不争论的态度，只有两条路：或者无条件投降，或者对抗到底。谁也不敢出去。只有加强防守，一楼放弃，封闭了一、二楼的通道。大家忐忑不安。
   
    下午，3：00工宣队广播车开始广播最后通牒，宣布3：30无条件缴枪。时间记不准了，也许是3：30-4：00.总之是半小时期限。传来总部总部命令，坚守阵地。我们只有硬着头皮顶着。
    我们楼的最大漏洞是二楼与对面材料实验室之间有一座天桥，易受攻击。果然，4：00一到，北京印染厂工人挺着长矛（大概是从414那里收缴的）从天桥开始进攻。楼下工人用石块、砖头、整瓶化学试剂 往楼上扔；对面楼顶上居高临下往楼里扔。对面还有大弹弓。我们是灰头灰脸、疲于奔命，打退一次又一次进攻。后来费了很大劲把天桥烧了，压力才减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双方分寸不错，学生仅仅挡住进攻，尽量避免伤人。冲在最前面的工人也很默契，冲的时候奋不顾身，到了跟前距离矛尖半米处，双方乒乒乓乓很激烈，谁也不再往前。换了人还是这样。我们是给自己留后路，不到万不得已不下狠手；他们是做样子给军代表看。后来双方座谈时参加进攻的几个工人和我们像老朋友一样，大家笑哈哈的，互相吹捧对方勇敢。后来，进攻停止了。不知不觉天擦黑了，饿着肚子睡着了。
   
    忽然醒来，觉得非常安静，原来工人都走了，外面一片空旷。有人在楼下说话，我下去一听，说是工人撤到二校门以外了。总部通知备粮存水继续坚持（这时水已经通了）。半夜，二校门外工宣队广播，让蒯大富出来，有车送他参加会议。后来又说是中央首长接见，反复播放。
    时间不长有人来传达总部紧急通知：北京可能发生政变了，毛主席、周总理被软禁了，谢富治叛变了。大家赶快撤退，保存力量，准备以后上山打游击。还有人说军队都调来了，第二天就要强攻了。我们什么东西都扔了，随大流从西校门出去。路上有人说除了广播站和9003大楼，其余都撤了。动身时天还是黑的，朦朦胧胧的一片人影，出校门时已经蒙蒙亮了。不知是黎明还是拂晓（学语文时就没弄明白）。走到城里时，北京市民已经知道了，说毛主席派工宣队进清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学生打死好几个。全市一片声讨，都说蒯大富就是反革命。
   
    8月初我们陆续回校了。互相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谁都说不明白，只知道蒯大富给总理打电话，秘书说不在，比平时冷淡；找谢富治，平时态度很好，这次不容分说，态度严厉的说：蒯大富，你就是反革命，赶快回去听工宣队的。这一天从早到晚没有一人说明工宣队到底是谁派的！
   
    说起那天的事，我们这里不是重点，人最多最激烈的是在宿舍区和发电厂，后面的人知道多一些。      据说打工宣队是13号楼开始的。13号楼住的是外地造反派，没有防御工事，人很多，在外地都是动枪动炮的，又不像清华学生有顾虑，工宣队大部分人没武器，北京的武斗在外地人看来是幼儿园水平；在发电厂，去的是针织总厂的，大部分是女工，13号楼工人一撤，他们也撤，发电厂的人往外一冲，由于路窄，都跑稻田里去了。绝大部分学生不敢真打工人，只是乱冲，即便如此，也有很多工人受伤。到了大礼堂只有两座小桥，人多过不去，是军代表拿起长矛挡住学生，掩护工人顺利撤退，一直退出二校门。后面这些是我们和印染厂工人座谈时（我们去赔礼道歉，同时也想打听点消息），听他们说的。如果不是军代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肯定有不少工人掉到河里。
    这天牺牲了好几个工人，不知是谁干的。我们听了心情很沉重。
   
    工宣队进校是大好事，结束了武斗，大家都感觉到如释重负。
   
    最后，有点疑问一直没明白：
    我们一直奇怪，是谁派的工宣队？
   
    1.肯定不是毛主席。毛主席原来可能说过要派工宣队，但是具体这次行动肯定不是毛主席安排的。      首先毛主席支持蒯大富，这么大事肯定事先能通知他。起码总理、文革小组或谢富治能通知。从夜里毛主席接见时说的话可以听出：毛主席、中央文革事先不知道，事后被迫接受既成事实。
     其次工宣队一整天也没说是毛主席派来的。
    2.谢富治的态度很奇怪。平时对蒯大富很热情，这次很粗暴，翻脸不认人，一点不解释，张口就说你就是反革命，和夜里毛主席对蒯大富的态度有很大反差。如果他告诉蒯大富，工宣队是毛主席派的，问题就解决了，不会出现死伤。
    3.工宣队事先不通知，突然进校；态度简单、生硬；全天的表现好像是故意激化矛盾。下午的最后通牒更是明显的要制造流血事件。
   
    据说是聂元梓向毛主席报告的，毛主席才连夜召见‘五大领袖’。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是谁背着毛主席干的？可能永远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