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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4 23:5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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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艰难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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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7 ]0 m9 W f( l; A# I 在那个难忘的二月,我还动手写了一些文章,制定了一些标语,并且亲自刻钢板,印传单。亲手编印了一份油印小报《红旗》。 这份报纸被红旗战士称为“挺进报”,其中有一篇我写的文章,在当年影响甚大。
" D4 t7 a* i8 D2 W: Z6 ?, b% R 下面,就是我在十八岁那年写下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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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热血捍卫毛泽东思想" g% R: m/ B* p8 J) E# l9 {
——《红旗》报1967年第三期社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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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占太的“二、二一”公告终于出笼了。. v# g! p' {& a
它是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反扑的宣言书!5 I" j; s. m+ |1 z* M" j
它是为保皇派鸣锣开道、摇旗呐喊的宣言书!
! ^. L( @* d9 f+ j6 s) g3 K3 l4 z 它是“万县事件”在宜重演的前奏曲!! ?* a4 s8 D7 l1 y
它为血腥镇压造反派吹响了号角!
( T" E4 ?, @( A6 C& d$ { 一场血战就要开始了!
- w# t6 p4 }) P6 X( P3 r 红旗战士,革命的同志:宜昌市的上空布满了乌云,充满了杀气;到处是“勒令工、红、野三总部解散”,“三总部不投降,就叫它灭亡”,“向三总部一小撮浑蛋挑战”的巨幅标语;军分区、公安局四处活动......铡刀已架上了我们的脖子,刺刀已对准了我们的胸口,革命已到了紧要关头!
! a" q! y: h: ?* W& o4 W 俗话说得好:“烈火炼真金。”在这种时候,必定有一批人落伍,有人被淘汰;同时,也有人更加坚强,成为革命的左派。这是历史的辩证法!" _9 U- F/ I+ R# W! E9 C, B0 z
红旗战士,你是前进,还是后退?
# x% G9 S$ O& H# M6 Y 你“倒戈起义”,还是“顽抗到底”?
$ ?9 w5 Z5 \+ R& o9 J+ T+ e) N( k8 e “倒戈起义”,只要写一张简单的声明,便可得到高价的声誉。只要你说一声“我受蒙蔽了”,那么,无数双“热情”的手,就会向你伸来。
' ~: s) |, }+ t! E4 s “顽抗到底”,那么,你不仅会受到围攻、谩骂,而且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甚至面临坐牢、杀头的危险。
# k, z6 F/ s" s! G! J 做前者固然轻松,但失去了党的利益;做后者固然困难,但捍卫了毛泽东思想的真理。8 v9 }8 [2 @& L, V
红旗战士,你们想一想,我们的处境,多么象中国共产党的一九二七年啊!
9 D, b4 a$ L6 m3 T6 @. w 这个时候,确实是考验人的。! `4 @, C, E* D# F
红旗战士,要顶得住啊!要为捍卫毛泽东思想,血战到底!; k' H1 K# T$ T
同志们,他们为什么如此仇恨我们,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大家扪心自问,难道我们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党,对不起毛主席的事吗?: H7 ]6 g. ]: R7 e# @
没有!我们可以无愧地宣称:我们是在捍卫毛泽东思想!既然这样,白色恐怖又算得了什么?
) B( S. A9 \1 Z4 J7 ~ _+ C0 W- ]/ i5 w 红旗战士,我们都才十几岁,头脑中充满了幻想。大家不都想做一个董存瑞、刘胡兰式的英雄吗?不是羡慕他们在敌人面前脸不变色,心不跳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吗?如今正是发扬这种精神的时候了。8 |% o8 E( n; B: j- \
红旗战士们,用热血去捍卫毛泽东思想!
9 |2 ~$ M' o/ u( Y, ^ 提着脑袋去血战一场!; x$ S) F) M% e+ p8 Q/ E
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 Q1 q, G5 x' [ M P \% v
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4 t, E- d# j' N2 c9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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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革命的理想被无限放大,当我们认定毛主席就代表真理,我们是在为真理而战之时,十几岁的少年真是无所畏惧啊!多年以后,还有人记得当年我在文章中说的那句话:我们的处境,多么象中国共产党的一九二七年啊!
& m" \ S3 q6 }0 t0 X: A* r 若干年后,当我读到哈耶克在《通往奴役之路》中的一段话时,引起我内心强烈的震动。哈耶克说:在我们竭尽全力自觉地根据一些崇高的理想缔造我们的未来时,我们却在实际上不知不觉地创造出与我们一直为之奋斗的东西截然相反的结果,人们还想象得出比这更大的悲剧吗?6 m. W" b( q# \, _
我的整个青年时代,就是在参预创造这样的悲剧!; L5 v( X+ n7 b1 F: q5 j
但我当年不会这么想,一种高尚的革命情怀充溢在我的内心。. ~7 i0 c1 j( n0 w
就在我们处于最困难之时,我接待了一位来访者。/ u% I' ]; p. c4 s, C
来者叫吴郁芳,鄂西织布厂工人,造反组织“罗霄山脉中段政权”的主要撰稿人。这个组织人数不多,核心人物是吴氏兄弟。他们的文章在宜昌影响很大。吴氏兄弟出身不好,因此都没有上大学。吴植芳沦落社会成为零工头,吴郁芳当了工人。他们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很自然站在造反派一边。他们都是才华横溢的人,昊郁芳在文革后自学成才,成为研究楚文化方面的学者。曾在全国各学术刊物上发表了四十多篇论文,有七篇被《新华文摘》转载。
6 p! V% h7 g4 N! e# D. X$ j 我无法重复当年我们说过些什么。他道义上的支持在危险的二月对我自然是一种鼓舞。他比我大三岁。在1968年的“钢”“新”两派斗争中,他站在宜昌的新派一边。我也曾带人到他的家去和他辩论,他很客气地接待了我们但回避和学生交锋,只揪住刘德光不放。他和他的哥哥吴植芳在解放路张贴了“爱三峡,爱三论刘德光”的文章,一时观者如潮。当时刘德光是地区革委会的副主任,吴郁芳等提出了一些关于合同工的问题,核心是争取合同工和正式工有相同的待遇。刘站在“官方”的立场上,以政策不充许拒绝为他们说话。吴郁芳等人便冠以刘德光“工贼”的称号,打起了笔墨官司。因刘德光是“钢派”的头,所以吴氏兄弟自然成为了“新派”。其实,他们兄弟对所谓的钢新之争兴趣不大,他们的真实动机,是为了解决自身的经济待遇。这是文革中很多人成为造反派的最为真实的原因。
& A. K( d* i! K! c 我和吴郁芳虽在1968年时观点不一样,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伤感情,没有一点个人恩怨。现在看来,我站在正统的“官方”立场上,打压这些底层人正常的合理的要求,貌似革命,实质反动。文革结束后,我们有了往来。1992年,我在《当代》杂志上发表了一个中篇小说《带天井的洋房子》,就是以他们吴氏兄弟为原型写的。吴郁芳看到了小说,特别约我到他家。他问我,为什么有“吴氏情结”?我告诉他,因为我特别欣赏他的兄长吴植芳的人品。 ! f$ d3 f: N- [& U; T1 a
吴植芳是个零工头,为了照顾那些57年的右派和各种年龄大的“牛鬼蛇神”,他在零工队里搞平均分配。当那些年轻力壮的小秋子们对他有意见时,他说,现在社会把他们都抛弃了,如果我们也不管他们,就没有人管他们了。我下乡后听到了关于他的这些故事,心中滋生了对他的钦佩感和亲切感。我的小说发表时,吴植芳已经移民美国了。1996年,我在《宜昌日报》上发表了一篇“弄文化的工人”的文章,对吴郁芳大加赞赏。他看后对我说,你好象是给我写的悼词。他的话不幸成为箴言,半个月后,他因肺部大出血而亡。他本来就有肺病,文革中又被印染厂专案组关在厂阴暗潮湿的水塔里几个月,病情加重,肺部穿孔。此后肺病成为他的不治之症。! o3 \0 F; c0 H0 H0 g& W+ a
一个极有天赋的人不幸死在壮年,这是极权政治之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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