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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5460
公元1966年10月12日晚,我们高三丁班10个清一色的小男生,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从浦口火车站登上了北上的火车,向着我们心中向往的首都北京出发,开始了我们‘经风雨,见世面’的‘革命大串联’。
一路上有许多趣事,如今回想起那些发生在年轻时代的故事来,仍然很有意思。因为时间已过去了近40 年(本文大约03或04年曾贴在高三丁班网上),许多事情已经淡忘,而且我没有写日记的好习惯,单凭脑子中残存的记忆,有些事情不一定记得准确,如有胡编乱造的不实之词,望一同出游的老同学们出面质疑和订正(如有‘戏说’成分则另当别论)。我今天在这里先起个头,欢迎各位积极参与,共同把当年我们‘十个革命小和尚’云游四方、取‘革命之经’的历史故事进行到底。
首先列出10个小男生的姓名,他们是:沈立智、许远志、苏平、黎明、王虹、王伟民、余仲华、沈德辉、龙祥生...名单有误或不全的部分,就请老许-切古拉同志负责考正和补齐吧。
火车从浦口车站开出已近半夜时分,13日上午停靠在济南站。经过火车一夜的颠簸和摇晃,十个小男生早已个个饥肠辘辘,虽然大家都知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为了干革命又不得不吃饭。于是大家一同来到车站广场,反正也没什麽好选择的,大家都一样,每人弄了一碗鸡蛋汤,还有馒头油条什麽的。只见大碗中飘浮着缕缕带着血丝丝和腥臭味的蛋花(大概是散黄蛋加上没烧熟的原因),还加了淀粉,有些粘稠,味道真是不能谈了,好在还是热的!想必如今开大排档的小老板们一定无法理解、而且会令他们羡慕不已——那样的‘大锅汤’居然能够有多少卖多少,生意不要太好喔!
到了北京,我们被安排住进了三里河附近的商业部招待所,房间里明亮干净,睡的是地铺,每人发了一条崭新的毛毯,而且那一年室内还提早放了暖气,居住条件比起半年前搞‘教改’住在马坝农村里时要好多了。食堂里的供应除了馒头、大米饭,常常吃的一道菜就是‘肉末烧白菜’,虽然菜里见不到猪肉的影子,但毕竟有猪肉的滋味,就象是放了‘太太乐鸡精’,觉得‘味道真是好极了’!而且吃饭不要钱,是共产主义式的。吃饱了饭,自然要去干革命了,每天除了正而八经地到北大、清华、北航、北师大等高校去看、去抄大字报,收集各种宣传材料之外,自然少不了‘以革命的名义’、三三两两一伙,悄悄游遍了除八达岭长城之外的北京各大公园和名胜古迹。
10月18日,是毛主席接见百万革命师生的日子。记得那天一大清早就起了床,从三里河步行,排队沿着长安大街一路向东行走,路过了西单,眼看离天安门越来越近了,但到了天安门广场还要继续往东走,有没有走过了东单已经记不清了,终于停下来列队等候。当时东、西长安大街两侧全是人。(那天午饭每人发了些什么干粮许远志至今记忆犹新!)中午时分,毛主席检阅的车队突然风驰电掣般的驶过来了!但因车速太快,在拥挤的人群中我拼命掂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只依稀看到了伟大领袖的侧面像在眼前一晃而过。‘最最幸福的时刻’从此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 进京‘朝拜’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接着,就该南下广州了。记不清是10月19日或20日晚离开北京的。那天正碰上冷空气南下,北京气温骤降,衣衫单薄的我们,在北京车站广场上候车时个个冻得活抖!记不清是哪位同学身边带了一床毛毯,于是10个‘革命小和尚’拱成一堆,席地而坐,把毛毯扯开,象搭帐篷一样捂在头顶上,相互用身体温暖着彼此,呼出的满腔热气,息息相关、休戚与共!我们终于用这一方小天地的温暖小气候,战胜了大自然的严寒!
列车在祖国大地上向南飞驰,把北方的严寒抛到了后面。南下的第一站到了武汉。记得住在武汉钢铁公司。住地离市区很远。 武汉是一座英雄的城市,在这里除了继续我们的革命串联和革命旅游之外,有一件挺搞笑的事在此值得一提。俗话说‘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意思是湖北人打架斗殴厉害,而且听说武汉小偷小摸也很盛行。果不其然,这种事还真让我们给碰上了!
某天一清早,苏平和老许一同外出闹革命去,奔波了一上午,自然该轮到肚皮向他们闹革命了,因为那天两人跑得太远,无法赶回住地用餐,于是二人就近找了一家小饭馆,解决一下自己的肚皮问题。至于当时两人是点了四菜一汤还是几荤几素,本人因为没有调查研究,自然没有发言权。反正是在一翻猛吃猛喝之后,身上开始冒汗了。于是, 这两个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的严峻考验、饱尝了‘瓜菜代’滋味的小男子汉,先后脱下身上的毛衣,摆出一副比‘赤膊上阵’也好不了多少的架式,接着把碗中的、盘里的好菜好饭一个劲的往肚里填。脱下的毛衣装在网兜里,随手放在了身后的板凳上。由于二人那一刻只顾吃喝,一时忘记了伟大导师的谆谆教导,放松了‘阶级斗争的那根弦’,丧失了‘革命警惕性’,结果可想而不可知——在二人饭饱酒足、摆平了肚皮闹革命的后顾之忧之后,这才发现大事不妙,装毛衣的那个包,不知何时居然没了踪影!
上一回说到苏平和老许吃饭把毛衣吃没了,今天接着往下聊。
在过去的那个年代,毛线衣可也算得上是贵重物品了。于是二人赶紧找到公用电话向当地派出所报案,接电话的公安人员操着一口浓重的湖北口音,苏老兄为了尽量能使自己与对方有着‘共同语言’,凭着平时学外语的悟性,急用先学、立竿不见影的学起了湖北腔调来。据说头两句模仿的还真象是那么回事,不过接下来,那满口仿造的所谓‘湖北话’,倒象是电影‘平原游击队’中咱们耳熟能详的、日本鬼子指挥官口中说的中国话——‘我们的、正在咪西,毛衣的、偷掉啦!’。回来后,听了老许如此这般的一翻描述,在大家一片哄笑声中,满脸沮丧的苏老兄和老许顿时也变得开心起来了。反正越往南走越暖和,毛衣一时也穿不着,况且,那时天要是真冷了,谁带的衣服有得多,拿去套上就是喽,保险冻不着!
离开武汉,我们到了长沙。住在湖南省科委。那时的长沙城市很小,省科委所在的那条马路很清静,有点象我们南京的颐和路那一带,附近还有一个烈士陵园。在长沙逗留期间,大家去了一趟韶山,参观了伟大领袖的故居。
接着南下到了广州。由南到北,又从北向南,这一路上十个小男生始终团结得如一人。那时国内已经‘天下大乱’,铁路运行秩序自然也乱了套,‘红卫兵专列’开车停车根本没个准点,常常是说走就走,说停就停。有时在站上停车很长时间都不开,夸张点说,大概去逛了一趟新街口回来,火车说不定还在原地没动;但有时刚停下来,连小男生撒泡尿的工夫都不到,火车就又开动了。因此即便停车,我们也不敢随便走远,以防被火车甩下来。只有王伟民例外,常常是一停车,就见不到他的影子了,眼看火车就要开动了,在大家忧心如焚的关键时刻,总是可以在人头攒动的站台上,看见金丝鸟晃动着他那可爱的大脑袋,匆匆忙忙的向着我们的车箱飞奔而来。总之,王伟民虽然时常不遵守革命纪律,但从来也不误事。而龙祥生则没有那末幸运,他一向遵守纪律,临时停车从来也不乱跑,但在从长沙到广州的旅途中,停车时因去了一下在站台上的厕所,便误了火车。当时其他9个小男生好不容易都已挤上了火车,发现小龙还没上车后,为了等他,在火车开动前的瞬间,又全部从火车上挤了下来,改乘了下一趟火车。
列车到达广州站后,车站内的高音喇叭正反复播送着一个通知,招呼中学的革命师生往东走,大专院校的革命师生向西走。我们老老实实的按照广播的指挥往东,很快被接送到一所设施简陋、食宿条件很差的小学。经过前些天‘经风雨,见世面’的革命锻炼,此时这帮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小男生早已‘今非昔比’了。经过一翻紧急磋商,一致决议离开此地,想办法换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去住。
于是一行人又重新回到了火车站,并且混进了西面大学生排的队伍里。轮到登记安排我们住宿时,‘智多星’沈立智向接待站的工作人员出示了他的学生证。此时,他已预先打开了学生证的封面,露出了张贴有照片的那一页,那一页的台头上印有一排十个红字——南京师范学院附属中学。关键时刻,只见沈立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手持学生证,大拇指紧紧捏着并盖住了‘附属中学’那四个多余的字,其他人则配合着在边上起哄、打岔,以分散接待站工作人员的注意力。这样居然成功的蒙混过关,十个中学小男生摇身一变,成了南京师范学院的大学生,被安排住进了广州德宣中路(东风路)上的中共广东省委大院。大院的隔壁是‘中山纪念堂’,大院的后面与越秀公园毗邻。机关大院内绿树成荫、环境幽雅,景色宜人。因为是省级机关,这里大字报很多,内容丰富,住在这里消息也很灵通。
到了广州,算算离开南京已好多天了,有的小男生还是第一次跑了这么远,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但因为当时广东以及周边省份,经广州北上去首都北京和全国各地‘大串联’的‘革命师生’众多,接待站根本无法搞到回南京的火车票,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因此我们在广州安营扎寨,逗留的时间最长,大概有半个月之久。这一期间,我们有幸参观了经过‘红卫兵小将’‘破四旧’整改后的、空前绝后的——1966年‘广州出口商品交易会’。去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旧址。‘中山纪念堂’虽然就在我们住处的隔壁,但当时并不对外开放,每次路过,只能隔着铁栅栏围墙向内观望。
有时我们还会去住地附近电影院,只花5分钱买张票,就可看上一场‘百看不厌’的‘大型历史舞蹈史诗东方红’。这尤其让很有些音乐细胞的王伟民同学当年受益菲浅。‘五彩云霞空中飘,天上飞来金丝鸟’一曲,让他听得如痴如醉,被他模仿得微妙微俏。在那个‘轰轰烈烈’只讲‘革命’的年代,至于电影中,演唱那只革命歌曲的少数民族‘清纯MM’,是否一度成为当年的‘革命小男生’王伟民追求的‘梦中情人’,咱不得而知,但他从此便被大家尊称为‘金丝鸟’而‘誉满全球’却成为不争的历史事实!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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