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那天到了,我和吴英俊吃过早饭后赶到范胜兵的厂里。范告诉我们厂里要他节日值班,参加治安巡逻,但不是在厂里,而是带着治安的袖章在大街上走一走,管一管骑单车带人的事。那个年代没有小轿车,除了公共汽车和少量的货车外,大街上几乎都是单车,单车带人,就成了当时唯一整治的目标。这对我们的活动无碍,正好顺路走一段。范胜兵带上治安的红袖章,我们三人一同上路,路上碰到了几个骑单车带人的,一声喊,他们都知觉的下来了。我和吴英俊马上笑着念开了当时长沙最流行的一段顺口溜:“南门口,真有味,一部单车搭俩位,公鸡搭母鸡,母鸡笑嘻嘻,碰到治安的,下来就是的,碰到公安的,那就乜痨的。”念完顺口溜,我们三人哈哈大笑!走了一段路,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范胜兵挎下红袖章,我们一起坐公共汽车来到了湘江大桥。人不是太多,但也不少,我们从桥上一直走到通往桔子洲的桥下,好象是很认真地看了一遍。中午在桥东旁边的一个餐馆里,范胜兵请我们吃了一餐饭,炒了几个菜,到现在我还记得其中一个是“辣子炒鸡丁”。
国庆一过,我要回去,吴英俊亲自送我。上船时他给我一盒火柴,要我在路上抽烟的时候用,我说不要,我身上有一盒,他强行塞给了我。在船经过洞庭湖时,我无意中摸到了那盒火柴,我显它累赘,准备把它仍进洞庭湖,但想到是吴送给我的,我忍了。回到我大弟弟的住处,我顺手把这盒多余的火柴仍到桌子上,躺在床上休息。此时我弟弟下班回来,顺手拿起我桌上的火柴准备抽烟,打开火柴,里面有五块钱,他问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我激动了!吴英俊太良苦用心,他看到我白跑一趟,浪费了我有限的资金,他知道当面给我钱,我不会要,于是,他采取了迂回战术。怪不得上船时硬要塞给我一盒火柴,我还嫌它累赘,差点仍进了洞庭湖,那就真正的使他的一片好心得到现实版的“付诸东流”。在以后几十年里,我们经常走动,他到常德来过几次,我到长沙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一直相交至今。只有在那种特殊的年代,才能相交到肝胆相照的朋友。(我三次去南县的故事都是发生在我父母亲回城之前,由于文章的需要才安排到了后面,现在又回到前文的正题。)
肖艳萍知青组的四株“兰花”开始了各奔东西,文恩兰的个子最高,有1.70米,她也跑得最快,率先嫁给了石门铁四局的职工,并生了一个小男孩。吴月兰和陈月兰是长期倒流,没有回来,只有罗培兰和肖艳萍在坚守。后来肖艳萍来到了我这里,罗培兰也守不住了,最后和总队大队的一位长沙男知青走到了一起。文恩兰经常坐铁四局的便车下来,给肖艳萍做工作(她们知青组就在公路边),要她和她一样嫁给铁四局的职工,这样肖就可以不在农村吃苦,她也正好有个伴。肖没有答应她,也没有拒绝她。文恩兰求伴心切,亲自作主把她要介绍的人带到长沙,带到湖南省动力机厂,见到了肖的父母,她的父母同意了。并非肖艳萍脚踏二只船,在当时她始终认为我是和她好玩的,我没有把她当真,因为她有点相信我的哥们经常在她面前提到的曾郁萍,在前文中她也曾领教过曾郁萍的“厉害”。直到后来我在常德一次同学的宴会上,当着孙同福、刘一清、张锡华等同学的面宣布这是大家未来嫂子的时候,她才将信将疑我是真的。在回去的路上,她还不放心,问是不是真的?她太单纯,而且又太痴情,我用人格向她保证,这是真的!因为,在这之前她和我断断续续走过来的点点滴滴,已经在我的心中汇成了河,而且是一条真爱的长河。
自她从水库下来后,就一直住在我这里,偶尔回一回生产队。那一段的时光是美妙而又幸福的:下雨了,我们会一齐聆听雨打瓦片的声音,那是大自然赏赐给人类最美妙的音符。到了春耕的晚上,那榜田、峪田里成百上千的青蛙会汇成浑然一体的“天籁之音”,它象一支古老的摇篮催眠曲,伴随着你入睡。一阵闪电,一声惊雷,蛙声会戛然而止。寂静一阵后,一只开始大胆的领唱,二只,三只……随后,又是浑然一体的大合唱。到了白天,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瑞鸟绕着瓦屋低飞,好一副立体的春景图。我拿着“虾搭搭”,她拿着鱼篓一同在我住的下面溪沟里捕获着“桃花虾”。到了夏天的晚上,那更是我们收获的季节,我拿着手电筒,她拿着布袋在溪沟边,在田埂上捕捉青蛙。一不小心,走在后面的她会跌一交,她爬起来哈哈大笑!她不是笑她自己绊跟头,而是绊下去以后,手会不自觉地压在布袋上,那布袋里的青蛙被她压得是“嘎嘎”的乱叫……冬天,当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那率先奔来的雪珠会在瓦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它告诉着人们真正的冬天来了,要下雪了!有些调皮的雪珠子会从瓦的缝隙钻进来,它是迫不及待地想偷窥人类是怎么生活的。雪的堆积成功,一般都会生存在晚上。第二天早上推开大门,啊!看到那漫山遍野的雪景,顿觉心旷神怡,到处是银装素裹,到处是白雪皑皑,好一个大自然的重新梳妆打扮。你看那松树在雪中更显挺拔,再看那油茶树全身披满厚厚的银被,远处的山,象舞动的银蛇,近处的田野被雪覆盖得是那样的匀称,溪沟里的水还在潺潺的流着,但伴随它两边的不再是以往的绿色和褐色,而是洁白无暇的雪。失去的才是人们最珍贵的!现在的高楼大厦,住在水泥森林里的城市人,再也听不到雨打瓦片,群蛙鼓噪,那原始而又天籁的声音。虽然城市也能看到雪,但和乡里的雪比较起来,那是可怜的“小儿科”。
门家业和胡德芳在园艺场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知识青年除了来表示祝贺都没有实质性的礼物和金钱。那个年代,人的感情是排在第一位的,在你穷我穷大家都穷的情况下反倒把金钱视为粪土,身上穿的,双方剩的,加起来就是财富,友谊和感情可以至高无尚。我和肖艳萍虽然没有举行婚礼,但实际上我们早就昏(婚)了。不久,我们的大女儿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我们中间。在招工回城一年后,小儿子也诞生了。人家说我的名字起得好:德明,德明,得的后面是一个明,把它拆开就是日和月,日代表男,月代表女,太阳代表阳,月亮代表阴,所以我命中注定有一儿一女。这都是胡扯,他们看到了我的现实,才自作聪明的帮我拆字,没有这么算命的。但,你不相信命也不行,我女儿的出生,正是老天爷的安排。肖艳萍在常德等待临产时,湖南省动力机厂点着她的名字来石门招工。这二个招工的人很执着,一直找到常德,看到了肖的现状,才回厂复命。可怜她的父母,满怀欣喜地等待着她的女儿来厂上班,成为一名正式的产业工人,而且是重新做回了城里人,但等来的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结果。但善良的父母没有责怪她,并亲自要她的弟弟肖竹平带来了营养品和钱过来看她。更匪夷所思的是,在我也回常德招扶肖艳萍时,湖南省溆浦维纶胧厂来三板招工,而且也是点名要我。我没有任何关系和熟人,只是我在前文中早已提过,由于我的一封信,感动了当时的中学书记英永昌,他派人过来收回了我文革中的档案,并当众销毁,这样我就成了一位“清白”的知青。剩下的档案中,我曾是“五好教师”,“公社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份子”,所以点我的名就成了顺其自然的事。门家业和老八急了,忙在公社打电话给染织厂找到我大弟弟,要我赶快回来。我回来了,当时抓知青工作的已不是丁圣美,而交给了另外一位公社干部杨启春。我在公社没有找到他,其它的人也不知道信息,我自认为招工已过,也就放弃了继续追问。三天以后,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贺文章在队里看到了我,他说:“哎呀!”他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耳光,“你看我这个记性,几天前,杨部长要我带信给你,到白洋湖饭店某房间,招工的在那里等你……”那天,已是下午,我赶到白洋湖饭店,正好他们一群男男女女知青二十多个人刚从石门县体检回来。负责招工的干部也是一位年轻人,比我大不了多少。他说,为了等你一个人,我们耽误了三天。这次到蒙泉区各公社招的都是优秀人才,在厂里集中学习二个月后,全部保送到日本学习维纶胧制作技术,你们将是厂里未来的技术力量,你太可惜了……我当时听了心里是好恨贺文章!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说忘就忘了呢?这二十几个知青我都不认识,只认识我们学校下放在下溪里大队的朱煦明,他是六十七班的。他也在埋怨我,不然,有一个熟人多好。两年以后,在常德街上碰到他,他气愤地告诉我,他们是骗子,什么上日本学习,我们在山上挑了一年的岩头,后来厂里下马了,被分配在溆浦县的小厂里,他要调回常德来,现在正在到处找接受单位……这样看来,又是一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个老天爷真的好,如果我去了,不知道又要走多少乱七八糟的弯路。命运,命运,你不相信命,也要去相信运。如果不是女儿的及时出现,她招工回长沙,我招工到溆浦,那以后我的历史将会重写。
蒙泉修水库搬迁了一个整大队,这个大队叫秀坪。全部安置在我们公社的下起肖家岗,上至孙家岗十里路的公路二边的丘岭山上,全部种植无核蜜桔,起名为“秀坪园艺场”。我们队里的山被他们也占了一部分,知青园艺厂照单全收,总部就暂时设在这里,知青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公社在另一个大队重新又办了一个知青园艺场。十年后,石门县秀坪园艺场成了全国最大的柑橘生产基地,并每年被外贸局包销出口到国外,秀坪园艺场的柑橘在全国成了一个品牌。
门家业、胡德芳、袁惠菊两姐妹、邓大妹两姐妹、王志文留了下来,老八、陈小平、林四妹去了新的园艺场,新场后来又加入了一部分知识青年。石门老知青陈某人称“陈裁缝”,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几,人又单瘦没有劳力,只能靠做裁缝维持生机。他把裁缝生意做到了秀坪园艺场,结果和当地的农民裁缝发生了冲突,他个子小,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垂头丧气的他找到林首恒,要他帮忙找几个知青出这口恶气。林找我来帮忙,当时几个哥们都不在,老七和陈建国都在城里没有回来,老八又离这里太远,吴建平在教书,门家业和王志文都加入了秀坪,不可能再为难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叫上小杨两兄弟、我二弟、林和他本人,共六个人,也算得上“威武”了。到了园艺场,没有找到那个人,他躲开了。但这件“闹事”的事情后来传到了公社,杨部长教育我,我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和他吵了起来,就是这一吵,为我以后招工留下了极大的隐患。生产队经常有人找我买房子,他们都知道知青迟早要走的。我放出了话:谁先给钱就卖给谁?当时房子不贵,三间大房才三百五十块钱,但也不便宜,在当时农民要拿出几百块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交了钱我只能让出二间,自己住一间,我们两兄弟走了后就全是你的了。谁知,他们都说那是当然,没有谁提出异议。青年队长程克玖,我们都喊他老九。他告诉我不要卖给别人了,他连夜赶到盘石的岳母娘家里拿到了钱,第二天交给我,双方并立了字据。第三天,我就回常德把钱交给了我父亲。不久,大弟弟就用一百二十块钱买了一部上海出的“永久”牌单车。当时,因病回城的很多,真正有病的少,都是通过关系和旁门左道上来的,我也正在想办法走这条路,但什么病都没有的我,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我从各方面借来大量的医学上面的书,并照本宣科学会了给自己扎银针,最后选择了“高血压”这个病种。血压的原理是血流对血管壁的压力就叫血压,那么要怎样把它升高,变成高血压呢?它有一个比喻:一条正常的河流,在前面一段河道突然变窄了,水流就会加速,加速的水流就会对两边的堤坝产生冲力,也叫压力,一但压力加大,它就会冲垮堤坝,用在人身上就叫血管破裂……明白了这个原理,用什么方法把自己身上的血管暂时收缩,从而提高自己的血压呢?通过扎银针可以暂时提高血压,但是,你抽下银针,血压就会恢复正常,你不可能扎着银针去医院,而且它的几个穴位正好又处在双手和双脚上。我又突发奇想:可否用人为的气功控制血管的收放?
为了取得第一手资料,我又回到了常德。通过大弟弟的关系,他从熟人和朋友那里借来了听诊器和血压计,我们躲在自家的楼上进行着实验……有效,但不稳定。我想到了红军打的绑腿,如是我也用纱布在二个腿上打上了绑腿,结果是成功了。低压,学名好象叫收缩压,达到了90水银柱以上,高压,学名好象叫舒张压,达到了150以上。但问题又来了,医生现在知道知青搞假的多,他不相信年青青的有这么高的血压,他要检查你的双腿怎么办?我们继续加强练习,丢掉绑腿,丢掉听诊器,用眼睛观察血压计的水银柱。当水银柱升高到最高度,在还未放气之前,你就要开始全身运气,嘴和鼻孔同时闭气,在水银柱下降的某点开始跳动时,那就是你的高压数字,水银柱继续往下在某个部位不跳动了,那就是你的低压数字,此时,你也就可以慢慢呼吸和放松自己了。一般的医生会反复量二到三次,你要跟上步伐重新调整自己。经过几天的不断的练习和摸索,我基本上能够做到收放自如了。但肖艳萍不行,不管怎么练习,她没有任何进展,就是上了绑腿,她还是个零。我急了,只好在书上继续查阅资料,查到了有三种药物可以帮助临时提高血压:一种是“肾上腺素”,还有两种是“苯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在临床应用上“苯肾上腺素”用得最多,因为它抗药性低,残存量少,对人体安全,它没有什么副作用,注射后的药物在二十四小时内可以从人体内排出。其它两种“肾上腺素”付作用大,但它反映迅速,十分钟以内就可以提高血压,它主要用来抢救在事故中血压突然变低的人。“苯肾上腺素”在注射半个小时后才起作用,但它可以维持二个小时以上,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又是通过我大弟弟在社会上的关系,在医药公司搞了二盒“苯肾上腺素”,每盒十支共二十支,又搞来了注射器、酒精、药棉和多个针头。想不到我这个当过“赤脚老师”的人,现在又要学会当“赤脚医生”。
肖艳萍和我一同回到了石门乡下,和我们一齐回来的还有我弟弟才买没有多久的单车,因为从我们这里沿着公路翻山越岭到石门县城要几十里路,一个来回就是一百多里,我们不可能经常住旅店,因为这个病退证明不是一天二天,也不是一次二次就能够办到的,你须得准备和它打持久战。听其他知青说石门县的主治医生姓杨,他是当时石门县人民医院的权威,又是什么主任,所有知青招工体检和知青病退回城都要经过他把关和批准,都说他很讨厌!在后来我和他打交道后,的确有点讨厌。第一次骑着单车带着肖艳萍在这里翻山越岭,欣赏着沿路风光,应该是一种很浪漫很释然的心情,但不是!我们都是忧心重重,由其是我,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太重,但我没有气馁,在忧心的同时也有一种坚韧的力量在支撑着我。到了“水井垭”,这是公路的最高点,在这之前,单车不能骑,是慢慢推上来的。到了这里,路程就走了一半,下面全是下山的路,虽然人很轻松,不用踩,但很危险,你必须打起十二份的精神,撵着刹车,慢慢滑行,好在是新单车,安全系数还比较高。到了山的下面,还有一段比较长的平坡路,一直通到汽车渡口边。渡船渡车又渡人,每人四分钱,单车也是四分。在上渡船之前,我们会找一个路边的隐蔽处,在肖的臀部进行消毒后,迅速的打上一针。我可能是太有天赋了,肖说我打的针比医生还利索,看样子,我天生就是一个当医生的料,第一次打针就如此得心应手,而且没有半点犹豫和紧张。我们必须在上船之前打针,因为渡船靠岸就进入了市区,那里根本就没有隐蔽之处,而且时间正好在一个钟头以内。到了医院,我不能进去,因为我以后办的也是高血压,那个年代的县医院都不大,而且各科室人员也不多,特别是最后要和杨某打交道,时间久了,他会认出我俩,我们又都办的是同一个病历,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第一次很成功,达到了我们的要求,肖当场就要杨开证明,杨说以后还要复查几次。我的心血没有白费,实践证明了我的努力是对的。中午,我们来到石门磷肥厂,管湘沅招工到了这里,我曾和顾道述到他厂里玩过,还有五十七班的刘开金也被招到这里。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此不为别事,就是为了蹭一顿饭,不吃中饭回去还有几十里路,那是走不动的,管湘沅热情的招待了我们。从此以后,只要来县城,都在这里吃中饭,后来管湘沅调到了石门县医药公司,由五十七班的刘开金继续在招待着我们。谁要他们是工人阶级,而我们还是“贫下中农”呢?但,还是非常感谢他们俩在那段时间对我们的真心帮助。回去的时候,都是上坡路,虽然有一段是平路,但走完这段平路,你的单车就必须推着走。如果你选择一条小路上去,那将少走一半的路程,但是单车你就推不了,你必须扛着它上山。好在当年有力气,扛就扛吧,为了少走一半的路。到了“水井垭”,就可以宣布解放了,因为以后全是下坡路。
不久,收到廖云杨的来信,他姐姐落实政策回了城,她们又回到了石门县城的老家,他的父母并没有下放,是为了照顾他的姐姐才临时跟着来到了农村。他的后父是石门渡口的老职工,他们的家就在渡口路边的的第二家木板平房里,这一条平房是渡口的家属宿舍。这太好了!以后就可以不在野外打针了,在他们家里打完针就可以不慌不忙地去医院。但每次吃中饭,还是在磷肥厂吃的,没有麻烦他们家,尽管他母亲多次挽留我们吃饭,但都被我俩谢绝了。只是后来我和二弟来县城招工体检,在他家吃过两次饭,这都要感谢我在五.七干校交了一位好朋友。病历累积了几张,处方单子也开了不少,但我们没有买一分钱的药。医生只管看病开处方,你买不买药不关他的事。在肖艳萍的经常纠缠下,杨某只好给她开了一个证明,证明不是单独的,而是在病历的后面写上:“经诊断,血压偏高”,签上杨某的大名,但还是在上面加盖了医院的公章。在这期间为了少跑路,肖艳萍上午看了,下午我又过去看。这个杨某对我是另眼相看,他不相信我有高血压。我没有打针,而是采取前面练熟了的方法,由于是人为的,血压高低不稳,有的时候是高得吓人,有的时候是偏高和正常,把这个石门县权威一把手的主任医生“折磨”得百思不得其解?有一次他要我躺着测量,这是前面我没有想到也没有练习过的,到底是主治医生,他也有他的鬼点子。虽然我躺着看不到血压计,但我的耳朵能听见,手能感觉到他充,放气的大概过程,加上我躺着量,怕保持不好,心里有点紧张。就是这一紧张,使我的血压更高了,只见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怎么睡着量还高些?”我听得是暗中一喜,证明我又过了一关。我要他开证明,他说还要复查几次,我和他吵了起来。又过了一段时间,继续在他手上检查,病情照旧,但他还是不开。中午我亲自找到他家里,一言不和又吵了起来,他还是那句话:复查!我俩算是结下了梁子了!
不久,上面有政策下来,一个家庭有两人下放的,可以优先招一个上来。我把这个名额让给了我二弟,因为他读书少,小学没有毕业就跟着全家下放,以后他招工会比较难。常德沙石公司下到我们公社招人,我上石门县陪我弟弟去体检,在初检中我弟弟莫名其妙的血压有点偏高,而且还有轻度鼻炎。他可能是太紧张了,我要他沉住气,不要紧张。沙石公司当时来招工的是宋主任,他刚从部队转业,他曾是炮兵营长,在一次实弹演习中被一颗炮弹震坏了耳膜,同来的还有一位年青职工,姓永,叫永国忠。晚上,在旅馆里我对宋主任说:“如果我弟弟在明天的复检中,因为身体不及格被打下来,我能不能够替补,我不想浪费这个名额。”他听了一惊:“噢!你看得起我们沙石场,我看了你的档案,你曾经是‘五好教师’、‘公社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又是公社广播站的业余通讯员,我们单位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真心想去,你不要走了,我会想办法拉一个指标过来。”我听了一喜,但不到片刻,我马上又愁了,因为所有招工体检的最后签字都要经过杨某。妈呀!我怎么这么背?为什么要自做主张,费心费力的搞高血压,我们现在是冤家路窄,所有石门知青他都可以忘记,但他绝对忘不了我。怎么办?没有办法,只能是听天由命。几天以后,招工基本结束,我弟弟体检通过了,回到队里等通知,我的希望也破灭了。又过了几天,事情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并且以戏剧性的经历收场。
沙石公司在石门招工的指标名额是十名,女知青有六名,男知青四名,在最后时刻,其中三名已体检合格的女知青被桃源纺织厂给挖走了。当时已到了1975年的年底,如果招不满,当年的指标就会作费,只能在来年再次申请。为了不浪费这三个招标,老宋马上要小永在录取通知单上直接填上我的名字,并要小永亲自送到我的队里,不要通过体检,只要在大队,公社盖上章后就可以去转户口和粮食关系,谢天谢地!杨某这一关我可是过了,但另一个杨某会不会以两兄弟同时招工为由,以上次带头闹事为借口而为难我,却不得而知?为了保险,我采取了迂回战术,在大队盖完章后,我没有去找杨,而是去找丁。但丁部长不在,去附近生产队参加劳动去了。我一直等到天黑了,才见到他打着一双赤脚,裤脚高高卷起,手里拿着一双鞋,急匆匆的赶回来。我说明来意,他二话没有说,给我盖了章,谁要他是我们的“哥们”,而且巧就巧在公章又正好在他家里。为了不节外生枝,第二天一早,我和弟弟挑着谷和油早早地来到公社粮管站,交了粮和油转了户口和粮食关系。好在是到了年底,只交一个月的粮和油,如果是下个月,你将交一年的粮和油,那个周折可就大了。这三个指标,一个用在了我的身上,另两个用在了孙家大队和三板大队的黄九云和吴英再身上,他们两个也是莫名其妙的喜从天降。这样十个指标全招满了,七个男生三个女生,三个女生全是白洋湖公社的,一个是我们学校六十九班的刘某,一个是和我姐姐一个大队的老知青钟某,还有一个是后来认识的顾孔玲。另外三个男生全是石门县城园艺场的,他们分别是马忠汉、剪良成和黄秋生。黄九云和吴英再后来告诉我,他们说我好危险,我刚把粮食关系和户口转走不到一个小时,杨启春就赶到公社粮站,要粮站的负责人不许转我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当他得知我已经转走了时,气得脸色都青了。我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而且庆幸自己赶了一个早,更庆幸自己逃过了他这一劫,但我高兴得太早了,这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他把对我的报复用在了肖艳萍身上,他把肖艳萍的病历和证明压在他手上不盖章也不上报。招工回城后,我暂时抽不出时间来处理肖的病退事情,在单位上搞了几个月的政工,每月28.50元,我不想干了,因为我们单位有一个船队,有一个车队(手扶拖拉机),一个修船厂,五个搬运队。最吸引我的就是这多劳多得的搬运队,月工资可以上一百,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因为我还要养活肖和孩子。打了几次报告,又和主任,书记说了不少好话,最后才勉强同意我去拖板车,但也给我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把青年路营业点的政治学习和宣传协助抓好,想不到,当一个搬运工也这么难。一年后,我和肖又一同回乡,找到杨启春和他理论。他说他没有卡我们,肖的材料他已经报上去了。
在劳动中,听到我们单位的老职工讲叙现任书记喻家岁的许多有趣的事情,他原本是常德市公安局预审科的科长,他是第一批被“解放”出来的干部,后来他作为工作组的组长又解放了现任常德市知青办主任的游武志,他们后来成了“铁哥们”。这一条信息对我太重要了!我马上找到了喻书记,说明了我的情况,并要他帮忙把肖和两个孩子的户口转回城里来。他没有拒绝我,也没有抽我一根烟,更没有吃我的一顿饭,但对我提出了一个条件:事情办完后,我不许再拖板车,到大西门营业点协助老丁管现场,月工资是46.50元。这个工资不是他规定的,而是根据以往公司的规定,只要是从一线工人中抽出来参加管理的,就有这么高,我的工资比参加抗美援朝回来当上政工组组长的老熊只差了二块钱。我满口答应了,如果我还想讨价还价,那人家会骂我是“狗坐轿子,不受抬举”,这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人家想要都要不来的。按理说我参加拖板车还不到二年,也可以算一线也可以不算一线,最起码工资也只能折中,没有这么高的,和我一起招工来的其他人工资都还没有超过三十块,他们会怎么想?总之我是真正的碰到了贵人相助,老天爷又在眷顾着我。几天以后,喻书记告诉我;事情办妥了,他开始是不同意,说是长沙下放的,他不好办?我把他骂了一顿,什么长沙的常德的,她嫁给了常德人就是常德的云云。喻书记就是这样一个人,直来直去的,时不时动几口粗话,单位有人在外面打了架,他首先问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如果打赢了,他帮你去揩屁股,如果打输了,你自己去了断。所以单位上的人都喜欢喊他“喻伯伯”,很少喊他书记,他也乐意这个称呼。几天以后,我打电话到石门县知青办,一位女同志告诉我通知下来了,并念了通知上面三个人的名字,听着她带着转舌的石门特色音在念着三个人的名字,我欣喜若狂……
第四天,是白洋湖的场,这真的是好机会,我们几十年没有体验到赶场了,我们计划在白洋湖赶完场后,下午坐车回去。这里坐车回去很方便,分别有蒙泉、青峰、盘石、雅林桥、白洋等地开往常德的中巴车。现在赶场和以前大为不同的是,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再加上几十年的发展,白洋湖小镇上的人口不知增加了好多倍,除了以前赶场只有自己的土特产、土制品外,现在最多的是贩卖各种服装、鞋帽、塑料、纺织品和各种生活日用品,而且归类划分了正规的专业市场。我们对这类市场不感兴趣,还是喜欢找我们的土特产。陈建国买上了几十个当地的土鸡蛋,我看上了刚从山里摘下来,摆在地摊上绿油油的野山椒。这个野山椒你可以用一个小碗盛着,里面放点盐、味精、酱油、辣椒和醋,再把烧得八成热的香油浇在上面,冷却后是又香又辣又麻,是吃面、吃粉、搭饭的一道最有特色的凉菜。我们每餐在酒店里吃饭,这是一道必备菜,我还正愁着回常德了吃不到这门菜了,不想赶场,老天爷又给我送来了这门口福。我没有犹豫,在我认为最油亮的一个老大妈地摊子上买了二斤。我们转到另一条街,这条街上卖的全是农用的生产资料和器材。由于秀坪园艺场的影响,周边这几个乡也种上不少的无核蜜桔,这样一来,枝剪、手锯等就成了修剪用的必备工具,卖这些工具的摊位是一个接一个。你不用讨价还价,他们喊出的都是最低价格,因为在这里马上就可以“货比三家”,他们不想把宾主推到别人的摊位上去。门家业买了一把枝剪,因为他家门前种得有花卉,我和枝剪、手锯打了几十年的交道,用坏了不知多少把枝剪和手锯,想不到在这个地方能够见到这么多品牌的枝剪,我心动了,也买了一把。其实我家里还有三把枝剪,二把枝剪的弹簧坏了,我曾经找遍了常德买枝剪的各个商店,包括号称中南五省最大的桥南综合市场,但就是没有弹簧卖,再好的枝剪没有了弹簧,那就成了费铁。叫我惊喜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弹簧卖,真的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弹簧,我的二把枝剪就能“起死回生”了,我好高兴,因为便宜,我多买了几只,以备后有。虽然我曾经的花卉盆景园,判给了老婆和儿子,但每个星期我都会抽时间去整枝、剪叶、呵护和整理它们,这一是我的嗜好,也是我的最爱,再者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因为“肥水没肥他人田”,这是留给我的儿孙们的唯一财富。我的这篇《在那并不遥远的地方—我的知青生涯》即将落稿。再一次感谢知青们网友对我一路走来的关心和爱护,还有对我的真心支持。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没有及时跟贴回复大家的一片热心和热情,请大家原谅!并借此机会特别感谢二马,毛迪,白云飘飘等知青网友的关注和跟帖,我一直没有回帖,是基于我的难处,我想你们懂得的,也会原谅我的。在最后,我想套用电视连续剧《乡村爱情》里的一段歌词,作为我整篇文章的结尾。“火红的晚霞接走了太阳,多情的星星哄住了月亮,天边的野花在倾吐着芬芳,清清的小河在潺潺流淌。好地方啊,好地方,这里是爱的天堂。好地方啊,好地方,这里是爱的天堂……”“火红的晚霞接走了太阳,多情的星星哄住了月亮,天边的野花在倾吐芳香,清清的小河在潺潺流淌,好地方啊,好地方,这里是爱的天堂。好地方啊,好地方,这里是爱的天堂……”
落稿于;二0一四年四月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