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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维樱:一九六八年的北京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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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8 23: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九六八年的北京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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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葛维樱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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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四十年里,“小浑蛋”的故事一直以一种小道消息式在民间流传。出身贫寒的“小浑蛋”周长利是一九六八年北京最有名的顽主之一,被红卫兵乱刀扎死时,传说还抱着树不愿倒下,成了当时北京顽主与红卫兵矛盾激化的标志人物。现在,这个死于“文革”前期的十八岁少年和他的朋友、仇人们一起,以一个主流之外的群体形象,变成了影视剧里的精彩片断。从《阳光灿烂的日子》到《血色浪漫》,“小浑蛋”以及他代表的由群架、帮派、血统、义气构成的江湖不断被渲染。有关“小浑蛋”的死有诸多版本,可以获得证实的是,周长利一个人被二百多个红卫兵围截,他死后北京市的顽主每人军用挎包里装一把菜刀,“见到红卫兵,就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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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王朔还是谁来扮演,当小浑蛋唯一的一张照片出现,还是具有强大的力量去除夸张。从学生证上撕下来的照片已经残破不堪,周长利留一点中间的刘海,笑得完全是个学生样。妹妹周秀兰不知道该不该公布照片,“有人说哥哥行侠仗义,有人说地痞流氓,但起码这是真人真事”。周秀兰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周长利死了四十年,依然能从各种渠道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她的理解是,“哥哥从小就人缘好,嘴甜,他从没为家里的事打架,都是帮朋友打完架,回来再被父亲一顿揍”。周长利的朋友告诉记者,周的水性很好,在颐和园还救过落水儿童,和一统北京江湖的老大形象很不一样。“电视剧里都把我哥哥描写成冷血动物了,胡说八道。”周长利的父亲传说中是蹬三轮的,其实是第三机床厂的锅炉工。家里六个孩子,周长利是大哥。“父亲特别严厉,家里也穷,哥哥带着两个小弟弟睡。到了一九六六年他上初中就停课了。那时工作都是等分配的。” 0 T- T; C9 |8 O* ^% ?- ]: L.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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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兰一直以为,周长利就是红卫兵,但是“文革”初期的红卫兵主力大多由各机关大院的高干子弟组成。在“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浑蛋”的血统论下,青少年很快就有了明显的阶级分化。周长利的父亲因建国前开过铁匠铺,家里被归为资本家,一家八口住在德胜门城楼与西海之间的一个简易楼里,邻里关系非常好。今年七月这个楼已经拆除,楼前就是西海的北沿。如今,拆迁的地方被围成了工地,也挡住了二环路的喧嚣。西海的北沿被圈成了鱼塘,每天都有人在这里钓鱼,安静得像公园。沿西海不远有装修精美、价格不菲的四合院。周长利的朋友边作军回忆,楼前不远应该有台阶延伸到水里,因为他曾经把周长利的尸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挪下去清洗。但现在台阶都已经不存在了,据钓鱼人讲,这里已经修了十几回,已经没有印象曾经有台阶了。周家弟弟在德胜门的烟摊也早在八十年代消失。6 U  |, C- B- {0 K5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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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家弟妹们的记忆中,哥哥从小练武术,谁生病了都是哥哥背到医院,还买三分钱一包的米花糖给大家分。“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哥哥总说,他吃过了。”但在社会上,十六七岁的“新街口小浑蛋”已经颇有口碑。北京的顽主群体大多出自贫民,他们打群架,保护自己管辖领域的“佛爷”(小偷),并和红卫兵势不两立。周长利的弟弟周长生说,母亲还把哥哥买的食物踩在地上骂,“觉得来路不正”。尽管杀死周长利的王小点等老红卫兵至今还在强调,“小浑蛋”是小偷,他们是为民除害。但稍微一打听就有四十岁以上的老顽主说,“顽主是顽主,佛爷是佛爷,顽主怎么可能是佛爷?我们最看不起的就是佛爷,哪看见两眼冒贼光的,我们就上去‘洗’了。佛爷都得管顽主叫爷爷,得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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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y3 |4 p5 n$ ?* G: O和那个时代所有的年轻人追求一样,周长利只喜欢红卫兵的军装。“将校呢,塔帽,这些都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只有高干子弟才能穿。”自认血统高贵的老红卫兵,在“破四旧”的行动中已经树立了权威。“我们砸烂公检法,惩治坏人,连交通都是红卫兵指挥。”老红卫兵王小点说。而顽主既没有渠道融入社会主流,又要在气势上和红卫兵一争高低,扒衣服、抢帽子,成为双方最理直气壮的打架导火索。“那些大院子弟的特征就是,打倒一个其他人全跑了。”周长利常常打了大院的红卫兵,抢了衣服,就拿出军官证和大家玩闹:“我爸爸是军官!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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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利的出名并非他自己打架凶猛。他的外号本来叫“周疤拉眼儿”,因为一次“拔份”,把另一帮顽主“大浑蛋”打倒了,得了外号。“领头人是不能动手的。”他身边的二号人物边作军说,“他只要说一句:‘我新街口小浑蛋’,报过了名,我们就往上冲。周长利能策划和组织人,有几次在公园里以少胜多的经历,名气就越叫越响。就是月坛一战把他捧出来了。那次我们三个人突围,来一个用苏式武装带打翻一个,七八十人没拦住。还有紫竹院,小浑蛋带着十个兄弟,碰上了八十多个红卫兵,都是骑锰钢自行车来的,一百八十块钱一辆,凭票买,那时就好比现在的宝马。红卫兵前面挂着钢丝锁,一边晃钢丝锁,一边说我们的武装带过时了。我们的人抡着棒子就上去,他们一打就跑,小浑蛋说:‘抢车!’我们骑了十一辆自行车风风光光回去了。” ) g: u8 i" M7 ^4 _9 B2 x

9 D& U. S& Z* O# r( y; O顽主们的装束和红卫兵一模一样,走在路上很难分辨,互相经常要“盘盘道”。在中山公园,来自部委大院的红卫兵问周长利:“你哪部的?”周上去就打:“什么部的,装你丫的。”顽主则问:“你哪儿的?”要是答在某地域活动就要报几个人名,报对了就可以放过。“凭什么红卫兵就能乱打人?看电影就要坐前排?”一九六七年到一九六八年,北京的顽主帮派已经初具规模。“当时北京叫四角城,东城、西城、崇文、宣武,除此都是城外。”“南北城”的概念是泛指西单以南和西单以北。“贵宾楼对面的政协俱乐部是他们‘东纠’的指挥部。当时北京的江湖势力有东华门的小姚子、北京站的砖头会(就是用茶叶包包着砖头,打仗的时候用砖头做武器)、棒子队(报纸裹着擀面杖),东四的铁片儿、猎狗为首,达志桥的菜刀队。”小浑蛋并不是北京城最能呼风唤雨的老大。他所辖区域虽然仅限于新街口与德胜门之间的约两三平方公里的区域,但德胜门一带沿后海当时集中大片的平民百姓,而且又离政治中心中南海最近,交游广泛的小浑蛋是公认的顽主中最厉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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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k0 p  b6 u一九六六年夏,几名玩主中有头脸的人物趁乱从新疆、宁夏、青海回流北京,齐聚西城平安里大影壁后面的一个小酒馆,检讨北京玩主被连锅端掉的经验教训,拟定了四条玩的规则。当时,一个人用包排叉的黄草纸把这四条道规纪录了下来:一、不欺负好学生;二、茬架不许追到家里去,不报复伤害家人;三、佛爷跳槽必须经过玩主。四、不抬人(全世界黑道共同的缄默原则),盗亦有道。这几条为后来周长利一统南北城奠定了共同的行为道德基础。记得当时还讨论了一个案例。新街口一个叫小狐狸的因为抬人,被几个道上人报复,找到他的家里去,给了几刀,几乎毙命。那么,抬人是否应受到无界限的报复?讨论的结果是,家门里面安全是更高原则,无论如何,不得逾越。周长利当时对这条原则还有一个他的解释。他说,你可以堵在他的家门外边,等着他出来。但是,如果他的家长出来轰你,你必须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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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D0 d9 ~( e: t( H$ m关于佛爷跳槽必须在玩主之间解决的规则,目的是保护生产力,防止出现一仆事二主的情况发生。否则,佛爷在压力下极易挺而走险,明知不可为而强为,风险加大。当时就有西外的一位神佛为逃避几位惹不起的哥哥的追索,自动往里面折的事情发生。好学生,就是不玩的人。不得侵害骚扰圈外人,是最高原则。  c8 W$ k, @! G4 K*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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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主和老红卫兵的第一战,西单闹市,一九六七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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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七年夏天,红卫兵运动陷入低潮。文革初期声名赫赫的以干部子弟为骨干的老红卫兵在连遭最高权力中心的愚弄、压制甚至镇压后,转入针对“极左路线”和“四人帮”的秘密政治斗争。从这年的一月份起,每天都有几千甚至上万的“黄军装”聚集在天安门广场,向没头的群氓,发泄愤怒,传布消息,从黎明到黄昏,经日不散。而经过六六年流血八月的残酷打击的玩主们,休养生息,并开始复苏。这时,他们基本上以地域为界,以有名望的玩主为核心,自发组成后来的一个个“码头”,并开始了彼此之间的兼并和冲突。当时以德胜门为中心的北城地区码头密集,加之历史恩怨,冲突尤为剧烈。在这一狭窄的地区,就有德内、德外、后海、什刹海几个大的帮派。如果加上周边的新街口、西直门、太平湖、外馆和地安门等,可谓群雄并立。由于老红卫兵打流氓运动的余威尚在,玩主方面羽翼未丰、群龙无首,在那个夏天之前,双方基本相安无事,各玩各的。而周长利家住得胜门左近,他那时还没有聚集起自己的基干力量,甚至在在家门口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那时还不被人称作“小混蛋”,而是另一个带有侮辱性字眼的外号。当年,边亚军、四横竖等人与周长利初识,每天都到远离德胜门的锦什仿街的一个朋友家聚齐,而他们跟着周长利学打架,则是从得胜门脚下,逐步扩展地盘、收编队伍开始的。周长利在全市玩主中树立威望,并一统江湖,则是从与老红卫兵的第一战开始的。那时,玩主们对老红卫兵又怕又恨,过去的那个“红八月”,人人都有一本血账。# g" ~4 m/ Q, z

" C5 m! `' H9 A第一战发生在这一年的六月,地点在西单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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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背景需要交代一下,当时,无论老兵还是玩主,常常三五成群地去饭馆吃饭。老红卫兵认为最有面子的去处是莫斯科餐厅、新侨饭店、东风二楼等;玩主们大多去北京的老字号,如烤肉季、同和居、沙锅居等,基本上井水不涉河水,也没有什么事端发生。就在“西单商场血战”发生的前一天,周长利突然心血来潮,带了几个人去了新侨饭店吃早点。这次吃饭,有两个细节,四横竖印象极深。一是餐厅里已经坐了一桌老红卫兵,他们对这群痞子也涉足这个几乎是贵族领地的高尚场所先是惊愕继而愤怒,他们怒目相视,还高声叱骂了几句。四横竖当时拉着周长利要离开,周长利倔强地非要在这里吃饭不可。结果是几个人缩在一个角落,不敢看那些老兵一眼,甚至自己人之间也不说一句话,极不舒服吃了那顿早点。再有一个细节,周长利对面包上抹果酱的吃法显然不能适应,他向服务员要咸菜,服务员对“咸菜”非常夸张地表示不理解。边亚军就对人家解释,说酱豆腐也行。服务员指着外面说,吃酱豆腐?外面,街对面!那边老兵们一通哄笑,大声地骂出“土鳖”之类的词语。后来,那顿饭总算灰头土脸地吃完了。受了屈辱,周长利几乎一天不说话。回到锦什坊街王某家后,周问谁知道那拨人是哪个学校的。王某说,可能是三十五中的卫某(西城区著名的老兵领袖,西城红卫兵纠察队发起人之一)。事后分析,王某可能是误指,也有可能是有意借刀报复,他也是三十五中的,文革初期曾遭到老兵和西纠的迫害。周长利记住了卫某这个名字,但到底是不是卫某,他根本不想去核实,他要报复的是一个权贵阶层,以及那个阶层的全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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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1 \7 H4 x% X, `# k第二天,就在西单商场,与三十五中卫某遭遇。四横竖在场,他一眼就认出,前一天在新桥饭店没有这个人。卫身材高大,相貌端正,显得成熟稳重,远不象新侨那帮人的傲慢轻狂。四横竖告诉了周长利,但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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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h+ H1 W0 Q发生血案的那个上午,周长利等五六个人去西单商场闲逛.而就在西单商场里面发生了另一件事,成为了事件的导火索.周戴了一副墨镜,当年,墨镜是高干子弟和老红卫兵的标识性装备,一般玩主绝不敢如此招摇,而周长利偏偏就戴了这么一副墨镜.在商场里,迎面碰上一大群老兵,为首的一个大个子拦住周长利,劈手就把他的墨镜给摘了下来.他看了周一眼,问一句:你他妈的,哪儿的?随后,他又把墨镜杵回周的脸上,一群人扬长而去.周长利一下子蒙住了,脸涨得通红,但他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说了一声:追王八蛋!带着几个人就追出了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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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单大街上到处都是穿黄军装的老兵。路边上有几个老兵骑着自行车,一脚蹬在马路牙子上,似乎正在等人,为首的一个人个子高大,正是卫某。追出商场后,锦什坊街王某当即指着这几个人高叫了一声:卫某!周长利二话不说,立即就向卫某扑了过去。卫还来不及反应,周抡起武装带,沉重的铜扣正直砸在卫某的额头上,卫顿时血流满面,连人带车扑倒在马路上。其他几个人也拔出腰里掖的刮刀向老兵群冲过去。西单大街一片混乱。3 A* H" X0 f* E% [. x

" _5 T2 Z4 x4 |( Z( I* Z第二天上午,四横竖按约定又去锦什坊街王某家。发现王某家被砸得一片狼籍,而王某躺在地上,脑袋成了血葫芦,面目全非。周长利赶到后,先送王某去了医院,然后召集了十几个人再去西单大街报复老兵们。但西单大街格外清静,穿黄军装的老兵们几乎一夜之间就全不见了。事实上,就在这天起,老兵中就流传开一个消息:一个以小混蛋为首的流氓凶杀集团已经开始了对老红卫兵的凶残报复行动。他们是还乡团,他们与老红卫兵的斗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6 e5 q, v3 _& l$ x

8 }* ]( o% e  b$ M" |最后说一说王某。他的父母是谁,做什么的,死了还是活着,我们都不知道。但他们家里有一架留声机和许多古典交响乐唱片。每次给我们放唱片时,他都非常庄重地穿上西装,打好领结。即使在那个炎热的一九六七年夏天,也是如此。我还记得,那次他边放唱片边给大家讲解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一屋子坐了十几个人,大家都一声不吭地认真地听。后来这些人,大多都成了名燥一时,臭名昭著的玩主和罪犯。此后,这个人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如何,再也没有消息了。# q; W7 T# B! b* u5 R; f( r( \

4 s* n* H( O: p* W月坛公园突围战,一九六八年早春! }& }6 ^$ j1 n% h6 B: e8 ~, a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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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单血案发生后,双方曾经有过一次相当正式的谈判。四横竖代表玩主方面与卫某直接见了面。四对误打了卫某道了歉,而卫表示,老兵方面去锦什坊街报复王某一事,他并不知情,但他可以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保证不再发生此类事件。这次会面,卫某通情达理、诚恳磊落,给四横竖留下很深的印象。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是卫还是他自己,其影响力已经无法控制事态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下去了。一方面是在政治上屡遭打击、眼看着自己崇高等级的社会地位和特权正在被极左政权一步步褫夺的干部子弟集团;另一方面是从来就是社会底层、文革初又遭到血腥镇压,满怀悲愤和报复心理的平民子弟集团,如同两列开足马力的列车,轰隆隆地对撞而去。这个冲突,以及冲突的惨烈,是人力无法阻止的。而社会人群的真正融合,也许必须借助这种流血的形式。 * v) ~8 A4 ?% _/ Y

0 v2 ]3 C+ E$ }# q8 w% a从一九六七年夏天起,整个秋冬两季,血案频频发生,冲突由小到大,终于演化成两大集团的大规模正面对撞。在这个过程中,老兵方面已经完成了领袖换代,卫某等潇洒倜傥、才华横溢的老一代红卫兵领袖相继退隐,而自发产生的新一代老兵领袖则是那些更具攻击性、破坏性的亡命徒式人物。在玩主方面,周长利终于完成了对全市玩主队伍的整合,成为了北京黑道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公认的南北城统一的众望所归的领袖。那时,他已经动辄就可以召集上百人出动,与西郊各大院进行大兵团的对峙。这以后,周长利开始以“小混蛋”扬名。这个称呼,在北城平民阶层中,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并无恶意的随口语。“蛋”字后带儿音,指小孩子天真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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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发生过数不胜数的流血冲突,不一一详述。但是,周长利与一位女红卫兵“老八”之间发生的“拍婆子”事件则是不能略过的。现在,事情过去整整四十年了,这两个人一个已经辞世多年,另一个也有了些年纪,希望这则帖子不至于打扰他们在两个世界的平静。旧事重提,是希望不要忘记历史和历史留下的教训。 " E7 B) \4 }) H

$ N  g0 O  k- A- U, v- R4 H: x" |因为“老八”,发生了月坛公园血战,时间是一九六八8年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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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婆子”这个用语是从西郊干部子弟聚集的大院中流传出来的,较之市井子弟的“带圈子”,算是先进文化了吧,很快就成了全市青少年共用语言。更有一位专攻红色根据地史的业余研究者告诉四横竖,这个用语最早出现在晋西北根据地,当年大批平津女学生投奔延安被截留于此,红军老战士们于是主动出击,变着法子结识,就有了这个带四川方言味儿的用语。姑妄听之吧。 3 {: I9 s' d4 v1 ^( L# Z

/ `' d: e0 J+ ~, l1 z2 w$ k+ F" ^一九六八年春天,在中山公园,周长利等人曾经有过一次索然无味的拍婆子。但这件事,却是后来一系列事件特别是周长利之死的开端。所以,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四十年了,但至今仍历历在目。当时,周等六七个人在中山公园闲逛,走到南园一块很幽静的地方时,遇到了两个老兵打扮的很漂亮的女生。这两个女生很明显有挑逗的意思,她们忽而快步趋前,然后站在前边搔首弄姿,又不走了;我们一干人往回走,她们又赶过来,再次挡在前边。如是竟有四五个回合。周长利让四横竖前去搭讪,四骇异之极,坚持不肯去。边亚军自恃相貌清朗,且自吹是有经历者,主动上前说话。我们远远地看着,那两个女生坐在甬道边的石阶上,把头埋在手臂上,不说话,甚至连抬起头看边亚军一眼都不肯。边站在她们面前,躬身,问话;人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边尴尬地直起身,无趣地走开了。这个过程中,其中一个女生抬了一下头,向我们站的方向瞄了一眼。周长利对四横竖开玩笑: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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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  B9 a) Q9 N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事后,有人说这两个女生分别叫“萝卜六”和“傻七”,是西郊某大院男孩子在按相貌给院里女生排序时,行六和行七的两位。此说确与不确,无从查考。但无论是周还是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以后再也不曾与这两个人有过来往、瓜葛。顺便说一下,在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眼睛里,女孩子总是漂亮的,特别是干部子弟领风气之先,更加重了颜色,所以,她们是不是漂亮,仅为四横竖一家之言,不可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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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 u& E" {, v: u过后不久,周长利结识了他短暂一生中可能是唯一的女朋友。因为谁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家就根据中山公园那段“艳遇”加以想像,把她称作“老八”。老八常穿一身黄军装,面色白净,眼睛很大。四横竖最初见到这个人时,就觉得她神情有些怪异。与她说话,她似乎完全听不懂,只是睁着那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你,似乎是在猜你说什么。* A) J" C4 A2 Z  Q( O

! G, E' [, M' T; j% o; U* F那是一个把人分为等级的时代,等级间的偏见、歧视和仇恨,时时刻刻都在制造着谎言。这个“老八”和周长利相识后,各种流言迅速在西郊各大院传布开来。原始版本是,小混蛋这个低贱血统的流氓,强奸了高干的女儿。后来还有了升级版和黄色版。被玷污的对象渐次演变成“开国元勋的独女”、“八一学校的才女”、“最早起来造反的某著名老红卫兵”等等。演绎出了诸多的细节,颐和园的山洞、电闪雷鸣的深夜、火烧隐秘部位的毛发,等等。如同白毛女成为阶级斗争的动员令一样,“老八”也成了激发阶层仇恨并最终形成杀戮的火种。很快,西郊各大院迅速集结起很多被仇恨和愤怒烧红了眼的暴力团伙,他们动辄几十上百人地冲进城里,呼啸过市;有时在深夜秘密集合,长途奔袭,扑击某一莫名其妙的地点。杀死那条低贱的狗,成为了第二代、第三代高干子弟红卫兵最激动人心的政治目标。斗不过那个极左政权,我们还杀不了一条狗吗?他们捍卫的,就是自己高贵的等级和血统不被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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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鹤唳,形势极其紧张。在那段日子里,周长利见到四横竖,总不忘叮嘱的一句话就是:在家呆着,别出去。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事件。月坛公园突围、中山公园血战直至最后周长利被杀。; A) u8 T$ g3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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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利死后不久,四横竖在公共电车上偶遇“老八”。她不说话,就是拉着四横竖的手,两只大眼睛里,眼泪扑扑地往下掉。后来才知道,她是东亚某国驻华外交官的女儿。来华仅一年,还不怎么会说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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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b; S. G7 i* U周长利和老八之间的交往,在四横竖看来,很简单也很枯燥。就那么坐着,或者在街上走,一前一后的。曾经有一次,周恳切地要求四把她带走。四无奈,真的把她带着转悠了半天,紧张,无话。至于她和周长利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们无从猜测。我们知道的是,她是个外国人。难道所有的外国人,都是高干吗?都是高贵血统吗?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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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月坛公园突围之战发生前不久,周、四、边等人已经有过一次遇险,但由于被周长利轻轻巧巧地就避过了,没有能够引起足够的警觉。那天,周等人在西直门内大街一户临街人家的房子里“刷夜”。按规矩,凡是要在人家过夜,必须在午夜之后才能入住,既防止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又不愿给主人家找麻烦。那天在街上胡乱转悠到天快亮了,困得没辙了,周才带着我们几个去了那家人家。轻手轻脚地,进去就挤着睡了。几乎是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嘈乱的人声,许多辆自行车飞奔而来,停车踢车支子的通通声清晰入耳。紧接着,就有人开始踹门。周等睡的这间房子临街,门上挂着门板,每踹一脚就轰轰作响,整个小屋都跟着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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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X" C4 R0 L' F9 k$ z8 _周长利是第一个从床上跳下地的。他当时也有些慌,站在地上愣着。四横竖刚穿上鞋,门就被踹开了,几条汉子蜂拥而入。四抄起一把板凳就向进屋的人砸过去,被周拦住。周很厉害地呵斥:你砸人家干嘛呀?睡你的!然后,他问进来的人:你们找谁呀?深更半夜的! " g* ]0 }2 s2 z  X: ~

( p# h; Q( W1 M( a$ D. W来人说要找小混蛋。周长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把进来的人推开,自己走到门口,探身向外看了看,指着西边说:那边,胡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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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还有许多人,乱了一阵,然后就狂风般卷进胡同里去了。周追着人家后面还喊了一嗓子:嘿,小心着点儿。那帮王八蛋,可都带着刀呢!* J) J* [/ B, h% R  B

7 j6 `$ o" F3 g' X* ]' v' i9 V月坛突围战" }8 K! {2 L  L6 G: T*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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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直门遇袭之后,周长利组织了几次反击。战术是以小分队堵截在西郊各大院进城必经的复兴门、阜成门路口,遇小股老兵进城出城,即以突然动作从路边冲出,扑上去就打,打了就走。渐渐地就不限于打人了,还抢衣服(军装,当时叫“扒皮”),羞辱女孩子等。后来不仅袭击分散的老兵,连大股老兵也常常遭到拦截。曾经一次,边亚军、四横竖两个人从阜成门外护城河西岸的小路向北走,迎面遭遇一百多个老兵(后来知道,他们为了躲避阜成门道口这个凶险之地,特意走了小路)。路很窄,且无岔路,发现对方时,双方都已经无可退避。姓边的这位爷掏出一把大号刮刀跑着迎上去,立逼着人家往回走。对方稍一迟疑,边抓住最前边一个大个子的衣领,举刮刀作势就要捅。顿时,在河边小径上挤成一团的老兵们不由自主地齐齐地发出一片哀告声。那声音里的无助、悲怆和愤怒,以及边爷的咄咄逼人、趾高气扬,至今仍无法从四横竖的记忆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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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H0 h( a+ r. v8 w一时间,恐怖情绪迅速在各大院蔓延开来。各种凶杀、抢劫、强奸的传闻经过多道加工改造后,广为传播。大院子弟们人人自危,一个想象出来的凶残的、强大的流氓暴力集团不仅时时刻刻地威胁着他们的人身安全,而且威胁着他们的高贵和尊严。这个流氓集团,是共和国缔造者及其子弟们的死敌。而这个集团的首领,就是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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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C; m$ M' O  B% B+ J! u一九六八年三月的一个晚上,周长利与一位家住百万庄的干部子弟领袖有过一次秘密会见。当时另一个在场的人是四横竖。这位干部子弟温文尔雅、热情诚恳,而且很有政治头脑和思想水平。一见面他就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国家政治形势,用毫不掩饰的语言对当政的极左政权不绝声地痛骂。他告诉周,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在整个会面过程中,周长利几乎一句话都插不上,只是不住地点头,感动得眼睛甚至都湿润了。当晚有个约定,由这位领袖出面,约西郊各大院的头面人物与小混蛋见面、谈和,从此双方罢兵,尽弃前嫌,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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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9 d; F  I' b3 M; P. `/ V% T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约三点钟左右,周长利一行十三个人来到月坛公园附近。这就是与那位领袖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但等来的不是和谈,而是一场血战。几乎来不及反应,几百名手持凶器的老兵就从前后两个方向围拢了过来。四横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迎面方向过来的老兵们黑压压地一大片,在狭窄的马路上挤压过来。为首的一个喊了一声:谁是小混蛋?打死他!接着,人们就玩命般的扑了上来。 ) Y, J4 R. Y0 s; {! Q

! `/ W4 u& a' h( k( S多年后,四横竖在官场应酬中与那位“领袖”见过一面。他仍然是那么诚恳、健谈。他告诉四横竖,他察看过几次地形后才确定把约会地点定在那里。老兵们视小混蛋如虎,临敌畏战是难免的。而那个地点道路狭窄,即使有人想退缩,后面有人堵着,他也退不了。四横竖问他,谁在后面堵着呀?你们这些领袖?他告诉四横竖:女的。把大院里最漂亮的女生都拉来了。他问四横竖,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同仇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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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个晚上,不是还说都是受害者吗?不是要做朋友吗?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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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_2 U2 s; H3 Y: b月坛公园突围,极其惨烈。当天跟着周长利到月坛去的一共是十三个人,骑着八、九辆自行车。在那时,自行车算是大宗财产,比人命更值钱,特别是有的车是从朋友处借的,弄丢了无法交待。所以,当大敌逼近时,应战队形却是非常松散的环状阵形:把自行车放在中间,十三个人环自行车站成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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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楚对方是专来找小混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周长利掩护在后排,但回头一看,后面的马路上,大队的老兵黑压压地排成密不透风的阵形,也已经一步步地堵压过来了。前后两路人马迫近后,迅速向两翼伸开、合拢,把我们十三个人紧紧地包围在一个小圈子里。圈子正中,就是那几辆自行车。6 X. }: [3 }7 _# g6 `$ k0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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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得出,对方实在是太紧张了,包围圈合拢后他们没有立即下手,而是有过一阵短暂的停顿。双方对峙。这时,尽管双方在人数上非常悬殊,但敢于先动手的的一方,还是能在瞬间争取到主动。在这一点上,老兵方面暴露出了他们在实战历练和个人勇气方面的不足。事后,周长利多次说过,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一条不知死活、上去就开牙扑咬的狗。那时,他们还没有这么一条领头的狗。9 G* F6 p4 Y+ \* B! ~

$ p1 l1 g+ W; R% q  Y* c& F先动手的是周长利。他手持一把刮刀,完全没有犹豫,照直就向眼前的人群扑了过去。猝不及防地,那把刮刀就砸在一个男孩子的面门上,顿时鲜血就喷溅出来。人群大乱,很多人在挤压推搡中摔倒,滚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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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T# u+ F  u! O2 {/ C% q+ m四横竖刚开始时有些惊慌,大脑里一片空白。但观察到对方更紧张以后,立即就变得格外清醒和冷静。他做了一个判断,这时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死死地跟着周长利,或者一起死;或者,从刀丛中突出去。场面实在太混乱了,四横竖跟在周长利身后,踩着倒在地上的人的身体,连挤带撞向人群外面突。在这个过程中,四横竖两次被地上的人体绊倒。第二次摔倒,可能是过于慌乱,再加上人人群的挤压、推撞,四横竖很长时间没能爬起来,是周长利拽着他的衣服把他从人堆里揪出来的。( n, Q  y, [. a  W+ ^& I8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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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重围,沿着马路向城里方向狂奔,真正的凶险这时才开始了。最初的混乱过去后,老兵们迅速组织起来,其中最凶悍猛勇的一群骑上自行车,玩命地向周长利等人追过来。这是后来才知道的,跟在周后面冲出来的就是四、边两个人。边爷跑在最后,被追上后,一把钢丝锁的铅头重重地抡在后脑上,人一个趔趄扑出去撞在马路牙子上,锁骨断裂,顿时昏死过去。接着就追上了四横竖。钢丝锁抡击发出的啸音就在耳边不断地回响,铅头一下又一下地几乎是擦着后脑勺落在身后。惶急中,四做了一个急停回身、举刀迎刺的动作,紧跟在身后的人猛拐车把躲避,连车带人摔了出去。这多少为四赢了一点时间,但来不及喘息,快跑到阜成门时,后面更多的人又追了上来。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深褐色柞蚕丝军装的高个子,粗壮而骁勇。四横竖从马路窜上便道,这家伙轻巧地一提车把,也跃上便道,抡起钢丝锁就向四的脑袋上砸。这时别说回击了,就是稍有停顿,立时就会被砸躺下。再说追兵太多,速度又极快,撞也能把你撞飞了。这时,周跑在最前面,离四大约有四五步远。危急中,四横竖下意识地喊了周长利一声。周猛地停步,让过四横竖,然后他抬起左臂护住头,右手顺势就是一刀,戳进柞蚕丝的臀部……. r: w" d8 a+ X+ u$ o( a# R- Z5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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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城河边,周、四站住了。追击的人也远远地站住了,没敢再追上来。+ i8 Y0 j1 v5 I: \, j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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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的遭遇就不细说了。忘不了的是四横竖的另一个朋友,在那个危急、慌乱的时刻,他老哥坚持不肯丢弃那辆从亲戚家借来的旧自行车。向外强突时,他跟着跑了出来,后来鬼使神差地,他又返身跑了回去推那辆车子,被一扎抢刺中大腿。从地上爬起来,他还要推那辆车,又被扎了一枪。最终他满身是血地骑着车子回到城里。腿上和屁股上的创口并不深,但半年多以后,还是不能愈合。一年以后有人见过他,说他走路仍是一瘸一拐的。后来听到老兵们说,在那次行动之前,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刀子和扎枪头上,都涂抹了药粉。他们的父辈,当年在对付日寇时,也是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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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写了月坛遭伏击和突围的经过,不是为了重新品味残酷和血腥,而是想说另一个问题。这之后,又发生了中山公园遭遇战,老兵们付出了流血和羞辱双重的代价,小混蛋对老兵的作战达到了他最风光的顶峰。但是,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在与月坛、中山公园几乎完全相同的情况下,周长利却在二里沟遭围击、杀害,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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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 [9 l! n$ d: ?2 ]' w我还想起了另一个玩主的死亡。玩主中人物形形色色,有的磊落,有的猥琐。虽然都不乏勇气,但有的是仗势逞凶之勇,令人憎恶;有的却是在危机时刻敢于挺身而出,令人不能不仰视。在所有认识的玩主中,在勇气方面,四横竖真正佩服的不多,这位哥们儿就是一个。考虑到他的遗孀和子女的感受,在这个贴子里给他起个化名,就叫他“海蓝”吧。因为在当时活跃在一线的玩主中,海蓝堪称第一美男子,极其白净的脸上一双细长的凤眼,肩宽腰细,顺顺溜溜的。他走路有毛病,左脚有些颠脚,因而右肩就稍微向前倾斜。那时夏天都穿长裤,时兴把裤腿挽上一截(就像今天的“七分裤”),为了掩饰左脚的毛病,海蓝总是一个裤腿长一个短。因了他的缘故,大家也就都觉得这样子好看。周长利生前,就一直是这副装扮。周死后,全北京大街小巷的男孩子,都是一个裤腿长,一个短的。' R2 h- V& O% a# b$ C8 A: y-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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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件事,让四横竖记忆犹新,感慨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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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X4 L0 j+ U7 f! s一九六八年五四青年节,周等十三个人结群去中山公园游园。就是在这一天,酿成了北京玩主历史上最血腥的“中山公园血案”。当时,闲逛到公园最北端的筒子河,十三个人就租了几条船下水。筒子河水面狭窄,三面都是高墙,只有南面可上岸,岸边上戳着一排铁栏杆。水面上当时没有别的船。刚下船,操桨不熟练,几条船乱撞,还没把船摆顺,就听见南边岸上有人高喊:嘿,晃什么晃,在那儿上来,都给我上来! 0 K8 P  v$ h( j) R9 k0 C

) m* K% m* Z5 g2 Q猛回头,只见南边岸上铁栅后面,密密麻麻地几百个老兵围堵了上来。水面上,有的船犹豫,原地打转;有的船缓缓向南岸靠近;四和姓边的那位爷一条船,边拼命向岸边划,急乱中一只桨掉在河里,两个人抢另一只桨急划,但仍稍慢了一步。海蓝操桨的那条船,第一个奋力向岸边冲了过去。周长利站在船头,船未及靠岸就蹿了上去。海蓝把两只船桨扔上岸,跟着也上去了。他和周一人一根木桨,周打头,向对方扑了过去。二话没有,上去就动了手。四、边等很快接续上去。对方被打懵了,除了几个头破血流地躺在了地上,其他几百人轰地一声星散,公园上空响起一片凄厉的令人心颤的喊叫声。有的发疯地猛跑,有的实在跑不动了,就往灌木丛里躲。此时,十三个人全部上岸,四处追打。7 ]1 c# V9 _) @

3 h7 ^& M7 ?  ?& `9 K3 W9 E当时,周和四、边没有参与继续追打,而是在岸边察看那几个受伤老兵的伤势。按周的嘱咐,由边把其中伤势比较重的一个人送到医院去。这样,边就先离开了。但这时,真正的恶斗其实还没开始。  K1 r( ~1 `5 J/ p: s

/ @, K, f; |0 V! d7 V3 P# K就在这时,海蓝跑了过来,急哧白脸地把四拉到一处高大的灌木丛下。就在这个灌木丛下,四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永远无法淡忘的耻辱的一幕。% K9 \# ?  S; r# D6 E$ ?

! b3 s# x; A, j在高大的灌木丛下,一个矮胖的玩主(后来在玩主的殴斗中死亡,姑隐其名吧)正用刀子比划着逼迫躲在树丛中的一个老兵装束的女孩子脱衣服。女孩脸朝外,佝偻着腰,半蹲半坐在树棵子里,拼命向后退缩着。她的一身海军军服已经全脱了下来,套在了矮胖子身上,女孩身上只剩下窄条背心和三角内裤。矮胖子伸出刀尖,挑起女孩的背心……,一声尖叫,女孩一下子尿了出来……* y: ~: }+ Y$ t8 M% r5 b0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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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冲上去推开矮胖子。矮胖子一脸横肉,骂了一句,举刀就要刺海蓝。四横竖也愤而拔出刀子,矮胖子转身就跑。海蓝追上去,把衣服抢了回来,扔给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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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9 I  a# j% Q( H这时,周长利找到四,说老兵们跑出公园前门后,汇集了在天安门广场上的老兵,现在已经有几千人了,正在反身扑了回来,得赶快冲出去。跟着周匆匆离开,已经走出了很远了,海蓝又拉住四,指着后面的灌木丛,说那个女孩还没出来。四无奈又跑回去,发现女孩的头发被绞在了树枝上,挣脱不开了。四心慌气急,揪住女孩的头发拼命猛往下扯,女孩负痛,尖利的惨叫声,刺人心魄,至今不绝于耳。女孩哭叫,四焦躁,踢了她一脚。/ p. {- H( i+ @; C& O

& ^1 h9 H3 m# I6 o8 ^8 v冲出中山公园重围,海蓝的勇气,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0 M7 B( c! l' q# E* y

$ P4 I. V0 N. V6 [文革期间,中山公园的东门被封闭,整个园子只有南面金水桥这一道出口。还没有走到南门,从敞开的大门洞里,远远地就能看到从金水桥到公园大门前的空地上,严严实实地堵满了黄军装,正拥挤着向门里滚压进来。周等人站住了。老兵们也看见了他们。这时,周说了他那句著名的话:反正我要从这儿出去!你们谁想出去,跟在后面!说完,周棱起眼睛,咬着牙,满脸凶相地迎着人群走了过去。3 d% D5 Y+ O1 U  C; s1 `/ y1 ?5 q

! o& O1 J8 U# S6 u3 G& h: |3 X按照以往交手的经验,双方列阵对撞,在相距十几米时,对方的阵形就会发生动摇。但这一次不同,人数太悬殊了,而且,经过多次历练,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更何况,他们身后就是狭窄的金水桥和不断涌上来的各路援军,已退无可退。双方逼近,对方阵形坚如磐石,竟一步不退。# J# ?+ O+ O4 z0 E- a8 L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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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相距只有一两米时,周长利突然指着最前面的一个戴着一顶新军帽的大个子,狠狠地说了一句:就这顶帽子,我要了!海蓝,给我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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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 q7 K8 E" a5 i海蓝应声扑了上去,跳起脚就去抢夺大个子头上的军帽。大个子有些慌乱,用手捂着帽子挤开人群往后躲。海蓝领头、周随后,一杆子人追随着大个子汇入人群中。也有人试图出手阻挡海蓝。海蓝凶巴巴地:没你事儿,今天,爷就要他的帽子!$ Z0 E, X2 L0 b.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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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人多势众,突然间,却一下子成了被抢帽子的“弱者”!老兵们一下子就全傻了眼,还没醒过味儿来,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杆子人挤挤撞撞地冲了出去。到了长安街上,当街拦住一辆大一路,匆匆上了车。车重新开动后,看见海蓝手里竟抓着两顶帽子,还有,就在车后,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水般的黄军装自行车队,正一路狂追而来。后来,玩主中有个说法儿,海蓝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3 a0 s2 W9 h) T) O. y! a

# n; @( t! m* M8 h( d6 k海蓝后来去山西农村插队,四横竖与他再无联系,他的情况知道得也不多。但他后来做的一件事,其为人和勇气,又一次令四横竖深感震撼。海蓝在初中时曾经与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彼此倾慕。四横竖见过这个女同学,普通人,但白净、秀气,爱说话。十几年后,等海蓝历经坎坷重新定居北京后,那个女同学已经在农村为农人妇了,且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海蓝设法打听到女同学的下落后,就找了去。其中的曲折,四横竖不尽了了,但海蓝最终是把自己初恋的爱人夺了回来。有老朋友对此不以为然,颇多议论。四横竖对他们说,少废话!这东西本来就是海蓝的,有人趁着天黑,给弄走了!现在不是天亮了吗?他再弄回来,怎么啦?碍着谁啦?说这话,四横竖其实也是心虚的,他当然碍着了别人,别管天黑天亮,那也是一个家庭呀。但是,四在任何时候,都会支持海蓝的,别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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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f+ M8 a& q# \2 p$ u据说,婚礼很隆重,新房布置得也富丽堂皇的。但是,新婚的红喜字还没有褪色,海蓝就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死了。6 l$ F0 t1 ?) l4 ~% ^) n

0 K9 a- b+ h! @6 c! a" B听与他有过往的老一代玩主说,海蓝是生活压力太大、精力不集中才发生意外的。娶了新娘,还要负担新娘的两个孩子。咳。听到海蓝死讯儿的那一刻,四横竖突然有个联想,他觉得,那个当年的女同学与那个树棵子里的女孩,长得很象。但是,这个承受着生活重负而匆匆走了的海蓝,与当年那个面相俊秀、英气勃勃的海蓝,在四横竖的想象中,却无论如何也连接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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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h+ l9 S; E9 l( @' |0 }) C/ G以下是另一位前辈的描述,多方确认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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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3 o& j; U' R& ?" y4 M各位朋友,其实我并不是玩主,只不过是当年的老兵,我跟“小混蛋”并不认识,但是知道边亚军和“天伤,天祭”的作者王山(小说中的陈诚)是“混蛋”的左膀右臂,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已经多年没有见面了,“小混蛋”确实如吧主所言于一九六八年的六月二十四日战死,当时成为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相信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也都有所耳闻,“小混蛋”死的当天晚上,边亚军头上缠满纱布,渗出丝丝血迹,小脸刹白,身穿榨禅丝军装,斜挎着军用背包,里面装着一把七寸刮刀,还有一把菜刀来到我家,我们之间进行了彻夜的长谈,边亚军眼泪汪汪的向我描述了“小混蛋”的死因,据他说前一天他和“小混蛋”及他们几个弟兄由西单“沁园”饭庄吃完饭后出来,一边走一边拿着小孩玩具(一种装电池的冲锋枪,前边能够冒出火花)互相对射打闹着玩,毛点和小点哥俩骑车由北向南正好碰上了走在后面的“小混蛋”,两人下车和“小混蛋”说话,这时候“宝蛋”围了过去,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发生了冲突,毛点要拿钢丝车锁抽“宝蛋”,边亚军看见后赶紧拆下一个路边的土箱把(当时的垃圾箱是需要两个人抬的,两边个用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钉在上面做把手)冲过去打了毛点一棒,他们两人骑车跑了,边亚军和宝蛋追了一段没有追上,回来后,“小混蛋”说,要打就要往狠打,要不然就别打,人家明天非要来报仇不可,明天咱们避其锐气,击其骨髓,不跟他们打,咱们明天出去玩去。于是哥几个约好第二天(六月二十四日)去香山,谁也不许带家伙,只能拿着吉他,手风琴等物品,约好早八点在动物园对面回民餐厅聚齐。据说仇怨就是这么解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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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z. j3 _9 w) e+ `第二天(六月二十四日)早晨八点左右,“小混蛋”、边亚军等几个人来到了昨天约好的回民餐厅,因为时间还早人还没有到齐,当时只有七个人先到了,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昨天的约定让工读学校的Ⅹ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透露给了对方,酿成了“小混蛋”之死的惨剧,当时几个人吃完早点之后人还没有到齐,边亚军便出去看看为什么还没有来,刚走到餐厅门口就看到成群结队的老兵已经快到跟前了,再往远看,后面还有一拨一拨的老兵正在往这里赶来,看到边亚军之后嘴里大喊着“快来呀,他们都在这里呢。”边亚军赶快回到屋里对大家说“他们来了,已经上来了”当时因为大家身上谁都没有带家伙就只有“小混蛋”自己身上带了一把芬兰匕首,“小混蛋”就对大家说“该来的早晚要来,先撤出去再说”,当时边亚军因为前几天受伤还没好,头上缠着纱布,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小混蛋”说“我头上的纱布太显眼了,一块儿怕谁都出不去,你们往后走,我往前走看看能不能冲过马路”“小混蛋”带着那六个人就往南冲,跑到一堵墙前面,“小混蛋”和“邱子”就往墙上托人,托过去四个人之后后面追赶的老兵就到了跟前了,“邱子”就让“小混蛋”快走,自己回过身来准备低档,怎奈人数太多了,把“邱子”倚到墙边动都不能动,结果身上被砍了九刀,好歹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小混蛋”冲出去后跑了一小段路迎面碰上了ⅩⅩ,按照边亚军的话说“小混蛋”那天就是该死了,因为当时ⅩⅩ领的一伙人碰到“小混蛋”迎面冲过来已经站住了,如果硬往前冲就有可能冲出去了,但是“小混蛋”居然问ⅩⅩ“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管?”ⅩⅩ当时回答说管不了,混蛋“说那我今天就交给你了”,说着就把手里的那把芬兰匕首递给到了ⅩⅩ的手里,ⅩⅩ接过匕首就给了“小混蛋”一下,刺中了肩膀,“小混蛋”刚刚用手一捂,后面追的人就赶到了,围住“小混蛋”用手里的家伙一通招呼,“小混蛋”当时就窝在那里不能动了,当时领头的ⅩⅩⅩ看到“小混蛋”确实不行了,就用自行车驮着准备往医院送,刚走了不远又碰到了ⅩⅩⅩ领着人赶到了,ⅩⅩⅩ看到“小混蛋”在自行车后面耷拉着脑袋移动也不动上来揪着“小混蛋”的头发骂了两句,用刮刀又刺了一刀,等到把“小混蛋”送到海军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再说边亚军自己一个人往相反的方向冲着人少的地方冲过去,当时边亚军身上也是没有家伙,随手捡了半块砖头在混乱中抢了一把钢丝锁冲过了马路跳上了一辆开往香山的公共汽车,正好当时有几个军人把后面追上来的人给阻止住了,边亚军这才得以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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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小混蛋”的父亲用平板三轮车(他父亲本身就是三轮车工人)把“小混蛋”的尸体给拉回家,晚上边亚军帮着他父亲在后海(“小混蛋”家门口)给“小混蛋”清洗的尸体,当时穿的衣服已经被砍的拿不成个了,给“小混蛋”穿上一身全新的藏蓝学生装,全新的蓝色回力球鞋,戴上绿军帽,腰里扎上了俄式武装带,边亚军又连夜通知了北京城里比较有名气的玩主准备第二天再东郊火葬场火化,做完这些之后边亚军精疲力尽的来到了我家,本来我想第二天和边亚军一同去东郊火葬场,但是边亚军执意拒绝了我,说“你还是别去为好,别再给你惹上什么麻烦”,趁着一大早还没有吃饭的时候他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我家。“小混蛋”的火葬和安葬事宜在小说“天伤”已经做过交代,在这里我就不再赘述,我阅览过“天伤,天祭”虽然有些小说的成分,但基本上符合实情。事情过去几十年了,仍然有朋友不断地问我同样一个问题:在那个生死关头,周为什么要把匕首交了出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知道,我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不愿意说。我不是为我的朋友们遮羞,而是为了我们生活着的这个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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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j7 }# k4 d9 u! j/ z4 G6 S* {上文提到的那位住百万庄的老兵领袖对此有个总结。他说,周生于低贱,而又不甘于低贱。那么,他能怎么办呢?拼杀吗?一把刀子一腔血,你一个市井流氓,能逞强一时,你撞得破这个社会吗?社会,天高地厚啊。暴力不是出路,那么,他想翻身摆脱低贱,只能走结交、巴结、附庸这一条路。 5 O$ `7 e9 j0 Q9 [6 |- b

( `6 v% @5 S) D8 x中山公园血战之后,四横竖与周就渐行渐远了。但四横竖知道,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忙于结交和应酬,他结交了太多的血统高贵者。那时,他很得意,他认为自己已经受到了尊重,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他认为这些结交给他带来了高尚等级的朋友。可以把刀子交给朋友,但他交给的,是朋友吗?; g; S& w& I1 \9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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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领袖”说,其实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忍耐,相信社会一定会进步。经过近三十年的改革开放,不是已经没有了干部子弟和平民子弟的界限了吗?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建设和谐社会吗?对此,四横竖无话可说。社会发生了巨变,旧的等级界限的确消失了。但是,新的不平等和等级会不会重新被制造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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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年时代是在文革中渡过的,那是一场企图消灭社会不平等、给人民以民主的革命。但其荒唐的结果,却证明了发动者的善良愿望不仅无智,甚至是荒谬的。但无论如何,争取平等、正义,成为了我们这一代人最初的历史。尽管这段历史并不光彩。- N, @3 B  g+ N5 H- O! K8 f, r$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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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不断有人要求我把下面这些问题讲清楚:到底什么是“玩主”?历史上,究竟有没有一场“玩主运动”?为什么这场运动会发生在北京,而且仅仅发生在北京?那位在一九六六年盛夏,在那间潮湿闷热的、半地下的平安里小酒馆里亲笔记下那份《北京流失生守则》,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历史上北京第一份黑道成文法的先生在去世前,同意把那张记录着玩主四项守则的“黄草纸”交给四横竖保存,他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把这段事儿,给小辈儿们说说,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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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 M+ Q4 f把“这段事儿”说清楚,不仅仅是这位先生一个人的嘱托,我想,也是许许多多过来人,包括那些死于非命、来不及嘱托的人的心愿。作为那段历史的亲历者,这应该是我的责任。一九九二年我动笔写作“天字系列小说”的时候,动机就是要完成这个任务,给活着的、死去的人一个交待。但在那套书里,因为掺入了太多的情感因素和主观批判意识,并没能把事儿说清楚。特别是小说里有太多的抱怨,抱怨那个时代,抱怨历史,抱怨命运,这就不仅没能把事儿说清楚,反而搅了浑水儿,使人看不到希望。如果“小辈儿”们从中看不到希望,那么我说它干什么呀?传达黑暗、残暴和血腥吗?我想,这绝非老一代“玩主”所愿。老一代玩主,他们是怀揣着“英雄”的情结去投入搏杀的,英雄,不就是要妄图改变历史的惯性轨迹、不屈服于命运、以一己之力还社会以公正吗?这里面,在残酷血腥中,还应该包含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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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北京玩主吧”拉拉杂杂地写了几条贴子,想要回馈读者,并把想说清楚的事情说一说。但过于琐碎,有些非常重要的问题,还来不及涉及。比如,北京社会的“流氓”以及流氓的性格这个问题,就非常重要。因为“流氓”与我们后来所称之为“玩主”或者“玩主”的并不是同一群人。周长利有一些流氓习性,但他在骨子里仍然是个正常世界的普通人,在天性和修炼上,他还不是一个流氓,否则,他就不会死!我在二OO三年出版的小说《地魂》中,想给“流氓无赖”一个定义,但始终找不准,无奈之下我只能写下了这样的话:无赖,就是天才。实际上,周长利活着的时候,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你要是能玩得过流氓,你就了得了。 % j$ A0 B# ?5 R9 i"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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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饶有兴趣地看着周长利是怎么和流氓“玩”的。他够狠,可以不计后果地下黑手直接要对手的命,但他没有长性,没有那份穷追不舍的耐力,更没有流氓的思维和逻辑。所以,他不是天才。9 `2 k) H4 ]) P: A! ]# r4 h*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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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中,总会碰上几个真正的流氓的,特别是在中国。把他们“玩”了,在战胜流氓的过程中战胜自己,你就“了得了”。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我想,也是把历史说清楚的一个重要部分。9 w  V" e/ K) C) z+ u' b9 Y%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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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流氓,讲几个例子。' `/ W! g"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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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横竖上山下乡期间,在生产队赶马车,常年在山西、内蒙间拉脚。在内蒙丰镇地界的一家车马大店里,结识了一位方圆百里内最有名的流氓。他姓傅,自称与傅作义将军同宗,曾经是傅部(晋绥屯垦兵团)的一个兵痞,操一口纯正的北京音。老傅双眼瞎,一天到晚瞪着两只血窟窿眼窝,半卧半坐在车马大店的那盘可睡上百人的五丈大炕上,别管哪挂车下店,做了什么吃食,先得给他闹上一碗,别管他吃还是不吃,反正这个礼数你不能不尽到了。据说,他那双瞎眼,是和另一个地痞争地盘,你一只眼睛我一只眼睛,自己把眼珠子抠下来的。老傅以店为家,自此,这个车马店太平安生,从不丢东西。一个大院子,每天停宿几十辆大车,别管车上拉的什么,不用遮盖,一根草都丢不了。这都是听说,说说我亲眼看见的一件事儿。一次我住店,第二天早晨,有一挂车上的全套绳具被人割走了,人们乱哄哄地瞎猜,说是半夜里走的一挂凉城(内蒙一个县)车上人干的。凉城离丰镇有上百里。那天上午,我看着老傅拄着根棍子往凉城方向去了。后来很长时间没再见到他,大约过了小半年,他又回到了车马大店里,还穿了一身新衣裳。他瞎目乎眼地找到了那个车把式家,就住在人家里,又吃又喝,还在人家炕上拉屎。半夜,隔着一炕的孩子和车把式,从人身上爬过去睡人家老婆。睡了一次,还不干,反而更得了理,说人家看不起他,没跟他亲嘴儿。又来了二次,逼着人家亲嘴,亲他那双血窟窿眼睛……。后来车把式借钱赔了全套新绳具,他才走。临走,说隔上一阵子,憋得慌了,还来呀。车马店的店掌柜给四横竖送了两条“白兰”烟,求四横竖劝劝老傅,这事儿就算啦。那天,四横竖和老傅盘腿对坐,就问了他一个问题:那套绳具,到底是不是凉城那位车把式偷的?老傅说,那我管不着!我说是他,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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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常常想,这个老傅,到底算不算一个流氓呢?我觉得他还不是,因为他的行为和思维,都符合正常的逻辑。他要保一方平安,把自己舍出去了。他与一般人不同的是,别人舍不得自己。另外,他也比常人对社会人情有更精准的把握。你偷了我的东西,我就睡你老婆,怎么啦?你还敢满大街叫唤去不成?老子算准了,这两样,哪样你都张不开嘴!公安局?笑话!他吃饱了撑的,把我抓进去管饭?再说,他们凭什么抓我呀?就因为我睡了你老婆?谁看见了?要不,两边都脱了裤子,当众做个见证?你愿意不愿意?我无所谓!(这都是老傅对四横竖讲的语言。真是言传身教呀,可惜四横竖天资不够,这套功夫,始终没能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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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二年,四横竖在河南见过另外一位。那时,农村刚实行承包制度,河南某县农民承包鱼塘,从鱼苗开始,村里人就偷鱼,甚至是公然抢,大白天的下一网,恨不得把塘里的鱼全网走。告到公安,公安来人又吃又喝,还要鱼,但除了在村里喊几嗓子,也没办法。几个承包户无奈之下,就花钱请了个“护塘的”。四横竖见了这个人,劳改回来的,约三十岁,又矮又瘦。一天又丢了鱼,护塘的扛着根火药枪来了,对着鱼塘左近的人家就往窗户里放枪。后来他把一个大姑娘从家里拖到当街上,把姑娘的裤子扒了,用鼻子凑到人家私处,“闻着就有鱼腥味儿”。然后,他满街吆喝,让村人们都出来闻一闻,说是找到了证据。村里人围了好多,看热闹。其实,那个姑娘家就是偷鱼的,从塘里网了鱼,沥沥拉拉地直接提回家,水印子,渔网和鱼,都明明白白地在那儿呢。他还用找什么证据呀?他要的,就是那种不讲理所造成的“威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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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0 s0 A; Q) _$ A! m6 \自此以后,鱼塘太平。请四横竖去做调研的河南省有关方面的人后来就此事提出了一个大得没边、非常不靠谱的问题:改革开放,少数人先富起来,那么,究竟应该使用什么力量才能有效地保护私人财富呢?政府、法律、村民组织、亲戚朋友,掰着指头数一数,哪一个真正使得上,靠得住?对此,四横竖无语,因为说冠冕堂皇的话,相信这个相信那个,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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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护塘的和老傅一样,仍然是在正常逻辑下的行为,还不能算作流氓。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流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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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横竖的《地魂》是写流氓的,但也是写“空”的。这本书于二OO三年出版的,印数只有区区两万册,很快就脱销了,此后出版社不肯再版,所以许多朋友至今也没能看到。把流氓和佛学精义搞在一起,又是大不敬啊。之所以坚持要写这么一本书,与作者的经历有关。一九六七年秋天,四横竖就读的军队干部子弟集中住宿制学校(海淀,八一学校)被江青扣上了“修正主义温床”的帽子,遭强行解散。四横竖被迫转学到西城区一所普通中学。从“深宫”走进平民社会,四横竖面对的是一个陌生、新奇而又充满诱惑、富有挑战性的新世界。使用“深宫”这个词,是因为受血统论影响,那时的干部子弟群体有着极强的政治使命感和接班人意识,而一旦进入平民社会,就再无这种思想的羁绊了。四横竖那时从内心里充满着欣喜,不仅他新结识的所有人物,都更活泼,更个性,而且,“玩”的规矩也是全新的。约束破除,天性解放,四横竖迅速融入新生活,且如鱼得水,横行无忌。天天带领着一群劣少,惹是生非,称霸一方。1 `; a& d  b* W3 t

* `7 F! R, b+ u& A- t那时,青少年中盛行养鸽子,谁的鸽群强大,谁就“拔份儿”。四横竖运用自小学到的军事知识,经过秘密侦察、线路踩点儿、制定作战计划和调动分配兵力,一夜之间,把后海沿岸几家最知名的养鸽大户抄掠一空。那一次,抢了一百多尾好鸽子。其中最优秀的是一尾老“点子”,据说曾有人用一大车高粱米外加一辆七成新“凤头儿”自行车交换,主人都没舍得出手。鸽子弄回来,圈在一所小学的操场上,左近轰动,参观者众,蔚为壮观呀。但是还没风光够,周长利带着一帮人就恶狠狠地找了来。四横竖手下的乌合之众登时就四下里跑得没了影子,就把一圈鸽子和四横竖留在了操场上,被周长利等人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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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时周长利非常惊愕,恨恨地问:你他妈的抢了人家的鸽子,还不知道藏起来?四横竖也很惊愕:人家的鸽子?谁的?我抢来了就是我的!# v9 e/ r(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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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利动手抢鸽子,四横竖力单势孤、无法招架,就抓住那只值一大车高粱米的“老点子”,一把把脑袋拧下来,扔给周长利。周当时心疼得又吸凉气又跺脚,一连声地叫祖宗。一个什么都不懂,百无禁忌的小流氓就这么和周长利这个玩主认识了。后来周长利多次对四横竖说过: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什么都不懂的。: B% v- x, {9 o1 E/ x

* [, p" S8 @+ g$ g3 C6 e" M《地魂》前半部写了一个关于“流氓”的故事。玩主司衡树与流氓孙大头斗法,孙大头把司衡树逼到了这么一个进不得退不得的境地:要么,你给我转身走人,我欺良霸善,你看不见管不着!要么,你一刀把我宰了! 一刀把他宰了!王法昭彰,谁敢?你不敢?那么好,你就别充大尾巴鹰,在这儿维护社会正义!最终,作者四横竖也没有为司衡树找到解决办法,只能让别人把孙大头“宰了”。9 \6 s' Q0 H/ r1 ?" R5 H; B

% e) Q9 ^; d/ ~1 v$ K生活中的周长利碰到过孙大头这样的流氓,他比小说中的那个司衡树更无能。3 V, M$ w9 b+ v* z3 y

8 ], b% z0 J  q( `9 c# ]  F四横竖与周长利关系最紧密的一段时间是一九六八年冬春的几个月里,几乎天天泡在一起,不是你找我,就是我找你。周声名日盛,早已经不直接带“佛爷”了,日常花销由较低级别的玩主们不定期的“成数儿”地提供。四横竖远没有周长利那么大的“份儿”,除了每天分手时周给一些零用外,钱的主要来源还是“洗佛爷”。在天将晚未晚的时候,站在新街口电影院广场外面的马路边上,走路的坐车的佛爷们都能看见。身上有钱的,或是有事相求的,就会自动凑过来,或亲热或谦恭或偷偷摸摸地往你口袋里塞上一把,是多是少并不点验,他们自己掂量着办。有几次,周长利为四横竖“戳杆子”(撑腰当后台的意思),也陪着站过几回街。这种时候,收成就远远好过平日。顺便说一句,那时在玩主中,最被鄙夷的行为是“码银子”,就是弄了钱不给手下人花,自己藏在家里房梁上。钱攒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宣布金盆洗手“不玩了”。(这种不玩,往往说了也白说,几个玩主联手,不把你成码的银子敲干净了不算完。那时,你再洗手,就没有人搭理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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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周陪四站街,恶作剧地提出要和四打个赌:两个人并排靠墙站着,有佛爷过来,都闭上眼睛,不许睁开,也不许说话。天黑以后再数数谁口袋里的钱多,然后小吃大,钱多的把钱全部上贡给钱少的。那天四横竖挺紧张,搞了不少小动作,佛爷走到身前,听动静是想要把钱塞给周时,就眯缝着眼睛,射出严厉的目光威吓。有几次,钱都碰到周的口袋了又缩了回去,转投四爷啦。佛爷一走,四横竖就放肆地狂笑不止。周气愤地踢了四好几脚。% L3 m& A5 w% m+ {" ^3 c,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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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天,新街口的佛爷小白子(化名)找了来,讲了他们家发生的事。当时,小白子走到周和四面前,一人给杵兜里几张钱票,但迟迟不走,就在那儿站着。周和四按约定不许睁眼,直发急。就在这时,小白子抽抽达达地哭了起来。. |/ A7 w7 @7 X) |6 v. J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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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子有个姐姐在南京读大学,闹文化革命回家来了,被胡同里一个从宁夏十三师回来的叫“皮猴子”的强暴了。小白姐姐在家里洗衣服,大白天的,皮猴子进院去就把晾着的衣服摘了,抱着就往自己家跑。小白姐姐追了去,按在屋里就被强暴了。事实倒在其次,这个过程的简单、粗暴、肆无忌弹,让人无法容忍!周长利当时就拉着四横竖去找那个皮猴子。在胡同口憋了一天,逮着了这小子。皮猴子又瘦又黑,一副坏相。当时,周和四都没动手,在旁边看着,是别人打的。打得很惨,参与殴打的一个人后来说,就像一架鸟笼子,整个被踩跨查了。, d! K2 V% M* H$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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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猴子伤好后,基本上就残废了,背佝偻得很厉害,走几步路就喘。但就这个残废的猴子,开始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地追杀周长利。周曾经几次遇险。四横竖后来又几次恶打过皮猴子,但始终没能把他的仇恨和注意力从周身上引开。皮猴子一把刀一瓶浓硫酸整日揣在身上,得空儿就下手。一天傍晚,周、四等十几人从北海后门上无轨电车,谁也没有注意到皮猴子也在车上。皮猴子迅速下车,佝偻着腰小跑着绕到车的另一边,掏出硫酸瓶子就向半开着的车窗户里面甩。当时,周长利就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他缩缩脖子躲过了,车里却是一片惨叫声。周长利后来说,隔着窗玻璃,他看见皮猴子那双眼睛是血红的。车开走了,皮猴子连咳嗽带喘地一直在后面追了好远。' g# p- P+ K* ^& A$ ~

  F! v1 [. I' J+ M8 q对付这种“流氓”,你能怎么办?除非你彻底把他灭了,杀了他。杀人,你有这个决心和勇气吗?玩主毕竟不是黑社会,他们在胡闹,但他们还残存着对社会的希望,保留着对自己前途的憧憬。皮猴子抓住的,就是这一点。不是黑社会,那么,玩主就什么都不是,连条光棍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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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z! D' T# t% s2 F  N4 U周长利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阶段,几乎每天都是在“逃避”中度过的。逃避政府的追捕,逃避老兵的复仇,也躲避皮猴子这等流氓以命相搏的纠缠。在二里沟遭围杀,本来他和人约定要在动物园转车去香山躲一天的。结果被人出卖,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等来的却不是朋友。3 ?* r: ^* ]5 C3 q4 R

) ~" A/ u9 {3 V& }" M( e为周长利,曾经有过一个送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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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即有一线玩主在全市几处地点发动报复性行动,西单和鼓楼相继发生了流血事件。而第二天下午,约两百多名老兵骑自行车浩浩荡荡地进入玩主集中的西城城区,誓言彻底诛杀“残匪”。队伍自西单北上,过平安里后,分路进入新街口南大街西侧的几条胡同(这在以前是绝不敢想象的),示威般穿行而过,出赵登禹路后才又汇合。一时人心惶惶。2 ]% L$ a! n# P

% q5 Z& r) N* s9 O为防止发生事端,周的家长打算把周秘密火化。第三天下午,一边安排亲戚连夜把尸体拉送去偏远的东郊火葬场,同时,委托四横竖和另一人代表其家长去派出所注销户口,领火化证。在派出所,见死亡原因一栏写了“流氓斗殴”四个字,四横竖看着不顺眼,与办事的警察先是争执,继而拍桌子对骂。一老警察出面调解,老警察揪着四横竖的脖领子,凶巴巴地说,不这样写,小子,你说怎么写?因病死亡?他得什么病啦?你小子傻呀?流氓斗殴,这就把杀他的那些人也给定了性!都是些王子王孙的,换个别的地方,谁敢说他们也是流氓?在咱们地盘上,我就敢!死一个,捎带上一大群,谁都落不下干净,值不值呀?四横竖无语。  x4 p1 k9 z* Z"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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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当日上午,经过甄别挑选的二十几个一线玩主和亲近朋友在西单路口集合,分乘七、八辆机动三轮车(北京出租车的始祖型,全包厢,司机都是由排子车工人改练的),排成一串赶往东郊。家长见这些人来了,就悄悄地撤了,把周留给了他的朋友们。, {0 V4 L( l' ~4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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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穿了一身新的蓝制服,因流血过多,人显得萎缩、枯瘦,那身衣服也大,皱皱巴巴的。后来有人在他腰间系了一根簇新的校官武装皮带,又给戴上一顶黄军帽,人才多少有了些往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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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火化的当口儿,玩主本性,有人在各个停尸间瞎溜达看热闹,发现了一个少女。据说,少女是与家人怄气自缢的。少女穿一身花团锦簇的棉袄棉裤,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有股子喜兴气。几个家伙嘀咕了一阵后,确定由那位边爷去和少女的家属谈。他是怎么谈的,不知道,但不一会儿就传出来说是谈成了。好几个人立刻兴冲冲地跑过去,簇拥着把美少女推了出来,和周并排摆放在大厅里。这时,送别遗式才开始,大家轮流地和周告别,向周鞠躬,也向少女鞠躬。' g0 t+ p7 G# m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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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周的面前,看着他那扭曲的样子,看着他身边那位少女,四横竖当时有个极其强烈的印象:其实,这个人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还有几分俗气。+ d: c" m/ p) j1 P: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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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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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3:47:24 | 显示全部楼层
角落里的历史:王小点和“小混蛋”
3 H8 f! m% u6 Y1 t2 {2005年7月15日 14:05:26  我要回复      
2 e# T/ r$ b4 \" |+ x关键词:文革、历史、近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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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五十岁上下,生长在北京的人,如果曾经是老红卫兵(老兵),或者与之相反,是“老兵”们的对立面,记忆里面都会有这样两个人:王小点、“小混蛋”。这是怎样的两个人?说实话,直到现在,没有人能够非常具体地说清楚。据悉,王小点是文革初期曾任空军副司令员、国防科委副主任、七机部部长的王秉章的儿子。“小混蛋”何名何姓无人知晓,但肯定是平民子弟。“小混蛋”这个绰号那时在北京大名鼎鼎,是被北京流氓认可的第一号人物。王小点和“小混蛋”如何联系在了一起,这要从老红卫兵打人的历史说起。   o* O) [! b5 y- i( e'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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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卫兵这样的叫法起源于清华附中。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发表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清华附中的一些学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把和部分教师以及学校领导之间的一些具体的意见分歧上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来认识。 1966年5 月10日,清华附中学生骆小海写了一篇文章,题为《从我校领导对文化大革命的态度看我校是如何对待毛泽东思想的》,批判了校领导,指责学校没有把毛主席的 书作为最高指示。 同日,清华附中万邦儒校长在全校大会上讲话,作了“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的动员报告。预651班卜大华等一些学生认为校领导在报告中有三个“没有强 调”,既没有强调这场运动的深远意义;没有强调在运动中要自觉革命;没有强调树立毛泽东思想的绝对权威。他们认为不强调这些,那就是假革命。 5月29日傍晚,在圆明园遗址上,卜大华、骆小海、邝桃生、王铭、张晓宾、张承志等十来个学生聚在一起,他们开了一个小会。与会者认为,为了迎接阶级斗争 暴风雨的来临,为了更加有力地与校方进行斗争,有必要成立自己的组织,并一致同意使用张承志(后来成为著名作家)曾用过的笔名“红卫兵”来一致署名所写的 大字报。“红卫兵”意为“毛泽东的红色卫兵”。这就是全国第一个红卫兵组织。那时还是孩子的他们决不会想到,“红卫兵”三个字以后会风靡全国,演出了一幕 幕人间悲剧。   |1 R7 i" P' t3 W" r(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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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8月13日,北京中学的红卫兵在北京工 人体育场召开了十万人所谓"斗争小流氓"的大会。会上,老红卫兵们拼命殴打被斗争的“小流氓”。最令人震惊的是,当时的“中央文革”成员、以及周恩来、公 安部长谢富治等都去参加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大会,而且竟没有制止红卫兵的暴力行为。8月18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广场接见百万红卫兵。接见后,北京的暴力事件大规模升级。史称“红八月”。 $ P' `+ y9 ~4 y3 D

" W! Z6 P" ~2 {1 C1 y9 W& p红卫兵何时开始打人,没有确切的时间概念,但肯定是从殴打老师开始的。还是以清华附中为例:1966年8 月26日晚上,清华附中红卫兵召开全校性的“斗争会”。会场在清华附中五楼大教室。主持“斗争会”的是清华附中红卫兵的负责人卜大华。“斗争会”开始前, 一般的教职员工列队从东门进去,然后面朝西坐下。“黑帮”则排队从西门进会场,站成一排,等候“斗争”。所谓“黑帮”,是那时候已经被当作“阶级敌人” “揪出来”的一些人,包括校长万邦儒,副校长韩家鳌,共青团委书记顾涵芬,办公室副主任张秀珍,以及在1957年被 划成“右派份子”的老师。“黑帮”的全称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反革命黑帮”。在那天晚上“斗争会”的过程中,所有的“黑帮”都遭到了残酷野蛮 的殴打。红卫兵用铜头军用皮带、以塑料跳绳拧成麻花状的一种鞭子,猛抽“黑帮份子”。当时正是炎夏,人们都只穿单薄的衣服。皮带和鞭子抽下去,落在人的身 体上,一抽一个血印。被“斗争”的人先站着,后来被喝令跪下。跪得高了或是低了,都被红卫兵喝斥并因此遭重打。那天挨斗的人中间,被打得最厉害的是刘树 华,和所谓的“黑帮”或者“反动学术权威”不同,他年纪尚轻,但红卫兵说他是“流氓”。刘树华那时刚结婚三个月,在这个婚姻之前,他追求过另外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不情愿,曾经到清华附中领导人那里抱怨刘树华纠缠她,学校领导人为此跟刘树华谈过话。这件事情过去后,刘树华另外找了对象并结婚。当时清华附中红 卫兵的头头,是高中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年龄为18岁或者19岁,而且都是男生。在这个年龄阶段,处于青春期勃发的男生可能对男女关系一类的事情倍感兴 趣,这种下意识也在“革命”的名义下爆发出来,这就使他们的行为愈发残忍和疯狂,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以后老红卫兵们对所谓的流氓特别的狠。这天晚上,清 华附中红卫兵拼命毒打和侮辱刘树华,第二天,刘树华自杀。刘树华死时,26岁,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他老家中还有一个瞎眼的老爹。 8 M8 @- R6 r6 e; k

( I0 G4 B' [) o根据中共中央1980年第77号文件中的附件材料所公布的数据,1966年8、9月间的40天里,北京市打死了170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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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卫兵从殴打老师开始,然后冲上社会,先是对所谓的“黑五类”进行抄家和殴打,最后发展到打“流氓”,各中学红卫兵还专门成立了“镇流队”。实际上,演变成了在大街上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拉来暴打。那时,北京的 一般老百姓对老红卫兵的作为极其愤恨。特别是老红卫兵带有强烈的“血统论”色彩,以“革干”、“革军”出身的高干子弟为主,本来他们就和平民百姓中间有一 道难于填平的沟洫,现在竟有了随便打人的特权。一般老百姓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他们在“红色恐怖”之下,已经到了不敢怒不敢言的地步。这时真正站出来和老红 卫兵叫板的,的确是北京底层的流氓。当然,是因为老红卫兵攻击他们在先。 8 P9 `5 _" _7 ]8 p8 k: k

/ w$ E& p. I- N, ]2 ]北京流氓中第一个遭殃的是一个叫“西山老大”的流氓头子。他组织了一个叫“红山会”团伙,专门同老红卫兵作对。“红山会”的标志是人人穿一件红背心。老红卫兵们暴跳如雷, 居然有人敢同红卫兵作对!他们开始在大街上见到穿红背心的就打。一时间,北京老 百姓心惶惶,连商店里的红背心全都卖不出去了。8月的一天,老红卫兵得到情报:“红山会”今晚在某地集合。闻讯后,红卫兵迅速行动,大队人马准时包抄集会 地点,终于将“西山老大”生擒。 “西山老大”是个硬汉,无论怎么打,怎么吊,怎么捆,怎么用皮带抽,他都不服软。最后,红卫兵想出了一个新招。 在一条甬道上,一群红卫兵押着“西山老大”往前走着,后面一帮红卫兵举起当年军训用的木枪,对准“西山老大”的后背,喊一声口令,猛一下刺过去。 这是一场十分残酷的“游戏”,“西山老大”一次次被刺倒,又一次次站起来。那天,“西山老大”活活被红卫兵刺死在木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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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6 `0 J* L$ ~/ M6 V" Q老红卫兵们的疯狂到了10月份就有些不行了。关键是他们的爹妈地位开始动摇,毛泽东把文革的重点放在了整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身上。许多老红卫 兵的父母一夜之间也成了“黑帮”,他们立刻就成了“狗崽仔”。这些“血统论”的鼓吹者们马上就得到了“血统论”的报应,过去受他们欺压的平民子弟打起他们 这些新“狗崽仔”来也一点不手软。北京中 学的老红卫兵们成立了“联合行动委员会”,进行了“反抗”,而且冲击了公安部,甚至喊出了“拥护刘少奇!”的口号,但基本无济于事,他们的人缘太差,得不 到社会大多数人的同情。最后许多老红卫兵被抓进了监狱,“联动”也被取缔。这时,老红卫兵组织出现了分化,一些父母仍在台上的人重新组织起自己的红卫兵组 织,他们基本属于军队干部子弟,而且大都是一些初中生,他们完全没有了第一批老红卫兵的那种“使命感”,尽管仍以“血统论”划线,但更象游手好闲的中学生 形成的团伙,以滋事打群架为主要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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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3 h! `6 H: G. `' D大约从1967年下半年开始,这些仍然以“老兵”自称的干部子弟开始了和北京流氓之间的大规模冲突,不过已经不是为了“革命”,而是为了争“地盘”,“拍婆子”(强行和女孩子交朋友),在社会上“拔份”。那时候的北京城内,三天两头发生打群架事件,用的凶器也从开始的木枪和“打狗棒”发展到匕首、三棱刮刀和切菜刀。到了1968年夏季,双方都有了自己的领军人物。“老兵”方面最出名的是王小点。北京流氓公认的一号人物是“小混蛋”。 , @- w9 k+ r, N& ?* c

0 K: e# B  K' ~/ @& X4 H6 L“小混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今无人说得清楚,但那时关于他的传言不少。有人说他是练摔跤的出身,有两下子。还有人说他是“佛爷”(小偷),有钱,是“拍婆子”的高手,而且专门找革干、革军出身的女孩子下手。“小混蛋”还经常神出鬼没地出手,用“刮刀”扎“老兵”。总之,“小混蛋”成为了“老兵”的眼中钉。“老兵”们成群结伙,每天在北京城里游荡,寻找“小混蛋”。 4 S: j8 @# z  u5 L; q

3 `* U* ^- H0 ~4 D那时候,“老兵”和北京流氓有两个“兵家必争之地”。一是北海公园;二是北京展览馆所在地。北海公园就在中南海的对面,与中国的“权力中心”近在咫尺。谁“占领”了北海公园,当然就意味着谁是北京的“老大”。“老兵”们经常呼啸着出入北海公园,在公园里面放“二踢脚”,或者把抓来的“小流氓”带入公园“审判”,实际上就是暴打。当然,北京的流氓们不可能这样招摇,他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北海公园的各个角落,专挑落了单的“老兵”下手。据说,有一对谈“恋爱”的“老兵”被北京流氓“围攻”,男的被扎了三刀,扔进了湖里,女的被扒光了衣服,捆起来放在了北海假山的山洞里。“老兵”和北京流氓“争夺”北京展览馆所在地,更多地是为了“拔份”,因为那里有北京著名的“莫斯科餐厅”。那时,能够在“莫斯科餐厅”吃上一顿西餐,无疑属于“高消费”,平民百姓只能望而兴叹。“老兵”们经常在那里聚餐,以显示自己的“富有高贵”。北京流氓当然不可能象“老兵”一样经常出入“莫斯科餐厅”,但“小混蛋”是个例外,他经常出没在北京展览馆附近。据说他曾经带着两个“婆子”到“莫斯科餐厅”吃饭,碰见了一帮“老兵”,花的钱把“老兵”镇住了。那次由于“老兵”人少,没有敢动手。 + u0 c; `& t4 }# G4 {) W. G1 K6 }
7 K5 K1 ?+ c. p! f3 e" s6 i
以王小点为首的“老兵”们掌握到了“小混蛋”的踪迹,开始在北京展览馆附近布下“口袋”,让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连续几天在北京展览馆附近转悠,最终“钓”来了“小混蛋”。1968年夏季某天,“小混蛋”跟踪两个女孩子进了北京展览馆电影厅,“老兵”们蜂拥而至,堵住了电影厅的进出口。“小混蛋”也算有本事,居然混出了电影厅,但还是被“老兵”们发现了。“小混蛋”向西直门火车站方向猛跑,二三十个“老兵”紧追不舍,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抓住了“小混蛋”。以下的情景是极为恐怖的,“老兵”们轮流上前,一人一“刮刀”将“小混蛋”刺死,最终“小混蛋”身上有了二三十个窟窿。这件事情立刻轰动了北京,而人们最初的反应不是为如此残忍的做法感到愤怒,反而是对王小点的“军事天份”赞不绝口。也许那时的人们看到过太多的暴力,已经麻木了,人反而在兽性的驱使下,对杀人的手段倍感兴趣。王小点甚至成了成长在北京大院里的孩子们心中的“英雄”。 " y$ M% `% y# G: o

! B* m) n& h. v以后,“小混蛋”被草草火化了。据说,一些北京的大小流氓头目为“小混蛋”搞了一个送别仪式,给“小混蛋”穿上了一身“学生蓝”和一双“懒汉鞋”。以后这样的装束在北京的流氓中流行开来,以区别一身“国防绿”和一双“军球鞋”的红卫兵们。 : B/ r/ {7 Q1 P2 I. e: N# {

/ Z" i. [/ w4 n7 {4 U: j王小点一开始没有受到任何处理。然而,有谁知道“九•一三事件”以后,他的父亲王秉章被认定是林彪“死党”,王小点立刻就成了“狗崽子”,他指挥追杀“小混蛋”的事情被翻了出来,王小点被判了七年徒刑。真是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东。文化大革命的狂潮中,又有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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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段早已封尘在角落里的历史拿出来说一说,留下的也只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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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3:47:56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小混蛋的死) ^, V$ e" Q3 M' ^. C+ l( q! ^
[ 2006-6-1 13:35:00 | By: 黑色卡夫卡 ]
7 _7 {+ v- p* O% V % r# E  B; `" j
因电影[看上去很美],又拿出了王朔的书[看上去很美]重温。已隔数年,具体情节早忘得所剩无几,突然看到后面说到“小混蛋”的事儿,只是只言片语,大概如下:说小混蛋在文革期间是北京京城有名儿的顽主,最后是被一个叫王小点的人率领众人在白石桥小树林里堵住了小混蛋,一共7个人,小混蛋说‘给我留口气儿’,王小点说‘我饶你,但我这刀不饶你。’,然后他们就排着队一人一刀,扎到天黑,小混蛋千疮百孔地咽了气。
9 A6 b- _7 }' s0 w3 ]6 J& W& m
7 R: R5 d6 ~4 g* k+ L这“小混蛋”马上让我想起了都梁的《血色浪漫》,里面也有个小混蛋,看样子是同一个人,只是版本不太一样,大概是这样的:黎援朝要李奎勇告知小混蛋,3天后在先农坛9点,了断他们之间的恩怨。此事黎援朝与公安机关打了招呼,一场争斗在先农坛展开了。为报仇小宁伟一刀刺倒小混蛋,也是很多人纷纷刺去,李奎勇腹肩被刀砍企图突围,迅速骑车赶来的钟跃民,被周晓白的车撞倒耽搁在半路,没赶上这场拼杀,他救了逃出包围的李奎勇送到医院。黎援朝一伙被请进公安局,钟跃民、张海洋、宁伟花言巧语躲过这一劫。" o& ^; d5 U5 P! A  P% P

( Q8 U2 X# K0 Z1 p$ [  ]$ }4 p+ h据说王山的《天伤,天祭,天爵,天罡》里也对“小混蛋”有涉及,书我没看过,不能证实,经查大概是这样的,南北城的顽主们斗红卫兵,冲突核心是有关小混蛋的。9 d) A8 E4 m3 ~
9 I4 j# T" {* |$ P$ H9 H  {
小混蛋确有其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度流传为北京的一个民间故事,只是人们听说了然后讲故事然后又听说了然后又讲故事,慢慢出现了诸多版本,关于小混蛋的死,他是顽主的代表,民间混混,而对头是红卫兵的代表,都是部队高干子弟,本来是两派的争斗之死,但当时社会环境和舆论被评价为“为民除害”。然而,我个人觉得,抛开好坏人的界限不说,小混蛋的死也足够壮烈的,还想知道关于小混蛋的更多,但当时到底怎样也许只会随着那些见证人的老去死去而永远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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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3:4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涯上转的一篇小混蛋之死,看好了,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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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混蛋之死是文革时期北京江湖上发生的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件事,也是流传最广,为青年人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在王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有前不就热播《血色黄昏》中都提到此人。不过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中把‘小混蛋’改作‘小坏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坏蛋是由王朔本人客串饰演的。在这两个人的作品中,虽然透着干部子弟的无聊的优越感,字里行间却有意无意地透露着对小混蛋的敬畏,像在深夜中的森林中看见一只卧着的死虎一样,小混蛋虽燃已经死了30多年了,虎威尚在!9 _, A2 y; e1 c0 B3 R

9 {/ k& X" g. R- ]# i, }5 j8 @  其实,小混蛋的江湖地位是在死后才上生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的,可能是因为死的确实有点“悲壮”吧!悲壮这词用在小混蛋身上,确实有点不太恰当但我真的想不到更恰当的词来形容。5 `9 E* y  u  z; u6 |

+ w7 v7 a8 I8 G  小混蛋本姓周,据说是孤儿,或单亲家庭,死时不足20岁。其生前曾说过“从没打算活过20岁”的‘豪言壮语’。小混蛋死前和七机部的干部子弟王小点兄弟有碴倍儿。传说王氏兄弟是七机部一把手王秉嶂之子,近来有人考证这一说法仅是传闻。小混蛋和王氏兄弟本来约的单练,但王氏兄弟不敢应战。但此碴倍儿不了随时可能发生遭遇战,碰巧小混蛋的一个原来的哥们儿与小混蛋反目成仇,由于原来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提供小混蛋的行踪。这人在江湖上的绰号叫“坛子”。有了坛子的帮忙,一场伏击小混蛋的阴谋悄悄地展开了。    `0 F( `7 M& m' @+ R

. o' J) q9 M8 c( r& x( i8 n. M  是日,小混蛋和他的一个朋友,绰号叫小秋子两个人在动物园附近被坛子带领的一百多人团团围住。坛子和王氏兄弟本不想出命案,只要小混蛋认栽服软就可逃生。但被团团围住的小混蛋虽然知道寡不敌众,但仍不认栽,据说他和小秋子当时各手持一把刮刀和退到一根靠墙的电线杆旁,对方人虽然很多,一时还没人扑上前去,当坛子威胁小混蛋认栽时,小混蛋把刮刀倒了过来,递向坛子说,“这茬倍儿,哥们儿一人盯,没有小秋子的时,今天你丫把哥们儿叉死,这茬倍儿就算了了,叉不死我,你丫就钉着点!”坛子一不做,二不休,接过刮刀就是一下,众人蜂拥而上,乱刀将小混蛋扎死,据说小混蛋身中数十刀而亡。而小秋子并未解除武装,仗刀奋力突围,在一解放军站岗的大门前,把刮刀扔了“大叫,解放军叔叔救命!”此时小秋子也身受数刀,仅以身免。在小混蛋死前,小秋子比小混蛋戳得还响一些呢!常穿一身海军灰。据说,此人仍在世,人已残废,在东单附近修鞋。 
' r& Y3 y% w3 E3 @9 B  {3 l+ Q( K( V7 `: L* A0 n
  小混蛋死后,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江湖上各帮派在小混蛋的幽灵下暂时地团结起来。他们为小混蛋办了他们以为最隆重的仪式。给小混蛋穿上一身国防绿军装,脚上换上一双崭新的白回力球鞋,腕上带上一块十七钻上海牌手表。数百人从复兴门抬棺去八宝山火化。当时用‘远飞的大雁’的曲子改编了一首誓为小混蛋报仇的歌曲,还记得其中一句是“誓把坛子扎成筛子!”而肇事的一方则迅速在北京消失。据说后来王氏兄弟到陕西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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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3:51:3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杂烩]» 北京的哥们进来,关于北京"小混蛋" 2(0MP)  # H  z0 d) ]5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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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5 t  C# x4 g( t  ~2 p4 b刚看了<血色浪漫>,发现里面那个号称"京城第一杀手",最后被李援朝纠集了当时北京数百顽主捅死的小混蛋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文学影视作品里出现了.照我的推测,小混蛋大概确实有其人,关于他的经历和说法也是版本不一,有没有哪位北京哥们的父亲经历过那一役的,或者是听说过的?: @- A/ O3 i, E- ]3 y5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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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是在王朔的<看上去很美>里面:"最广泛的一次出动,大概就是去平“小混蛋”的那次。说是一个叫王小点的人出的头,这人也是小孩皆知,口耳相传的大腕。小混蛋是城里的顽主头,后来我遇到过很多当年的“老炮儿”都号称跟他交过手或打过照面,也就是说是个打遍北京城的角色。各大院的大孩走得一空、街上像过兵一样过了一上午,一眼望不到头。听说他们在白石桥小树林里堵住了小混蛋,一共7个人。小混蛋还说:给我留口气儿。王小点说:我饶你,但我这刀不饶你。然后他们就排着队一人一刀,扎到天黑,小混蛋千疮百孔地咽了气。没听说有人因此被判刑,涉案的凶手太多,mop.com局也无从下手去抓。听说还有一种说法叫为民除害,可以置之不理。王小点不久就被他家送去当了兵。关于这件事已经成了北京的一个民间故事,小混蛋这个人也已成为民间传说中的英雄。从这点讲,他也算流芳百世了,谁还记得王小点呢?") y/ n" n' K' K4 D

% Q* z0 m% A" k( }  h+ `* R4 d然后是在姜文导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王朔在里面扮演了当时北京最NB的顽主"小坏蛋",也是威风八面最后被其他的顽主杀死.3 c0 p; X+ s' m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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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是<血色浪漫>了,小混蛋被大院的顽主头头李援朝纠集了数百人杀死在一个公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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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 X( J3 S/ J+ {综合来看:当时在北京确实有位叫做"小混蛋"的人物,各种说法都提到的共同点是:
0 L  n% y* t/ u% f5 u5 E+ l& M1.小混蛋是当时北京最具有传奇色彩的顽主,单打独斗的能力很强.
0 f; [7 ~/ s5 w! M* P5 C, P/ W5 o+ u0 x' T
2.小混蛋在当时杀过人(起码是犯了很大的事),民愤很大,被当时北京城里的各大顽主势力所不容.- l9 Z" Q  ^  C3 F

- d' w" T" X3 u) b' C( t+ J3.小混蛋最后被另一个北京的顽主头目纠集多人杀死,当时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死状惨不忍睹.; ^1 m! T+ N$ ~* t
7 ]: M/ v  f8 ~: s9 y
【换新装】
3 S5 U1 U9 K4 Z+ }! N
- C( M/ M* k. j% Y' ~4 U& T  g做人要厚道,转载请注明来自猫扑(mop.com)& i% Z% K! W: O% Y
(发帖时间:2005-06-24 20:54:36)
! j* h: C" O7 z8 M--- flybye  传呼 道具 博客 | 【编辑】 【回复】
) i9 f  Z: b0 @1 e( u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3 h5 ~- T. }: f4 I
【楼主】 (1):发出去没有?9 o: z  H* Y2 q  ]
8 {0 ^% x. T!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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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lybye  传呼 道具 博客 |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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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G4 R! ^. w* W# I7 E* Z& k【楼主】 (2):~到底发上去没有啊,楼下看到帖子的回个话,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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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h" W9 c' v8 R/ D6 [' @1 g7 y1 C& w
--- flybye  传呼 道具 博客 | 【回复】 8 ]9 f. m+ j7 S/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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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3):~到底发上去没有啊,楼下看到帖子的回个话,谢谢~3 T3 L( s9 P/ `8 v
6 k% P& S( `: E* B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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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lybye  传呼 道具 博客 |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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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Y/ h* W+ h: @- P扑(4):看到了( ]% x# x2 D: R-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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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H, j! X  N0 ~--- zwp147  传呼 道具 博客 | 【回复】
# I8 g; {' S1 I; s4 \1 t7 y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N; k7 h4 z( J  |9 Q5 |猫(5):如果楼主看过一套叫天伤,天祭,天爵,天罡的书可能会对那个时候的北京更加了解* [: S3 ~: L6 p8 O5 I

% g6 N6 P; r* @% e8 ]小混蛋原名周奉天(好像确有其人,我问过我们的历史老师),当时北京南城的头玩
1 Q$ A# V2 R. U7 [) ~
* W' N# |3 @8 [7 C* N, t* e, a0 [我记得看书的时候好像提到周奉天最后死在香山附近,是被N多个人砍死的- r# R, c4 i# d- a5 v  c& x5 L3 _" r
. d8 Y: ]" k2 l; o' S+ [
--- iluvsheena  传呼 道具 博客 |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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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3:53:07 | 显示全部楼层
讨教‘刀劈小混蛋’命案真相    4 h8 k* V7 g* r( n
: e; A+ N. m. s+ B/ Z
陈向阳(澳大利亚)1 m+ E& d. x: H& |6 Q

  w/ o7 H* S6 m* x最近在大陆流行的小说和电视剧〖血色浪漫〗中,有一段描述了文革时曾经轰动北京的人命案‘刀劈小混蛋’。9 \/ b* U5 K3 E

- A4 k& N$ N& h$ x8 T  ^北京的中学生从1966年夏季停课闹革命到1968年秋冬大批上山下乡,足足有两年多没怎么上课。每天的大院里,大街上,胡同里到处是孩子闲逛。在1966年,高干子弟的‘老红卫兵’还满腔热情投入文革。到了1967年,随着猛揪走资派和‘联动’被整垮,相当一部分干部子弟就远离了文革,成了‘顽主’,整天打架斗殴,闹事起哄,游手好闲,就像〖血色浪漫〗里描写的那样。那时打架是男孩生活中最重要的活动,一对一或三五成群的对打每天到处都有,成百上千人的群殴也时有发生。这虽然是吃饱了撑的、没多大意义的事,但毕竟是历史中极为独特的现象,也应该留下点真实的纪录吧?) F1 n' N% V% \+ S; ]4 G
8 r5 Z  r6 n7 g" O* _& S
当时最惨烈的斗殴发生在各‘大院’的干部子弟与胡同里的平民子弟之间。其中最有名的事件大概就是‘刀劈小混蛋’了。但就是这件事的真相如今已是混乱不清。在〖血色浪漫〗的小说和电视剧里,事件发生的地点就一个是北京展览馆一个是先农坛。当然,艺术创造没必要完全忠实于事实。王朔的书〖看上去很美〗也提到了此事件,他说的可能更接近事实。但他也指出那只是许多版本之一。笔者在此也提供一个版本如下所附。此版本也必定是不全不细,更会有不实之处。本人只想以此激起当事人或知情者出来澄清事实,并提供更多细节,以便留下更真实的纪录。事情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即使把‘秘密’都亮出来,也不会再有谁追究刑事责任了吧。) Y0 R- B+ Q; w. _
7 ]3 e5 ]. B7 I+ M" l
现在就恭请任何知情者慷慨回应,讲讲与此事件有关的任何详情,比如:
0 A  c' H! V, l; e1、小混蛋的个人情况:真名,出生年月,住地,家庭情况,小学中学在哪,为人如何,是否如〖血色浪漫〗所说在被杀前已有人命在身,如此等等。
7 e* R* F7 \$ d  |9 P" t$ p2、事件经过:刀劈小混蛋的是一帮家住七机部大院的干部子弟,为首者是王小点。这大概没错。他们的情况如何?怎样与小混蛋结的仇?刀劈小混蛋的事情经过等等。
* E# A: _# y5 n  Z& c; p3、事件的结局:有多少人为此事被抓进公安局?蹲了多久?是否有人被判刑或处罚?还有当年的参与者,比如小混蛋的好友,王小点一伙人,他们现在如何?对当年的事件现在有什么想法等等。
9 G" j& O; I8 l9 `9 g/ [4 ]2 n8 {& R# \/ e. r# k
总之,敬请您慷慨提供任何与此事件有关的情况,非常感谢!6 @) C6 z/ z0 U2 f6 [  L' `

1 ?# @2 `- Y1 }4 M: U' T: t# Y$ a本人e-mail: xiangyang_chen@hotmail.com- W" f' \6 Q% }8 h6 a3 v1 t$ J

. ^2 H8 T& z6 U附录:节选自本人拙作〖畸形年代〗第七章‘顽主天下’:
5 ?8 n  P1 K1 Z: J1 M; i...........................
% {# w3 _* y7 x; Y5 _7 K......到了文革,土流氓完了,因为胡同里净是黑五类,红卫兵扫荡的重点。一开始,红卫兵背后有警察更有毛主席撑腰,土流氓们全都缩头缩脑,挨揍都不敢瞪眼。几个红卫兵就能打遍一条胡同。等到老红卫兵的黄金时代过去,土流氓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于是大院里的干部子弟顽主们与胡同里的土流氓们开始冲突。他们之间可就是刀子板砖,净来真的了。比如,著名的一架叫‘王小点刀劈小混蛋’,传遍了全北京。因为越传越走样,故事版本太多了,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参加者才知道。这里的版本是当时我们院高中生小铃铛嘴里听来的。王小点是七机部(现在的航天部)的高干子弟,小混蛋呢,是西直门外大杂院(比城里的胡同四合院还低一等)里的平民子弟,但决非等闲之辈,也是名震一方的土流氓。王小点和小混蛋曾经同学过。高干子弟根本就没把土流氓放在眼里,但真要动手打架却往往不是对手。王小点和小混蛋打过几架,吃了亏,结下了仇。一天,王小点一伙十几个人骑车在展览馆一带游逛,有人报告发现小混蛋与同伙共三人在动物园附近一家饭馆吃饭。好机会!那时顽主们上街都身背挎包,内有菜刀一把。王小点十几人截住了小混蛋,那三人虽说武艺不错,但没带家伙,寡不敌众,被打的很惨,只好各自为战,且打且跑。王小点众人集中猛揍小混蛋。小混蛋浑身冒血,无力还手了也不服软,狠狠的给了一句:‘来吧哥们,只要给我留口气儿!’王小点一伙本来也没想要他的命,看看地上的血人已经动不了了,于是撤兵。但一边骑车心里却越来越嘀咕:只要给我留口气儿!什么意思呀,那小子以后不定怎么报复呢,干脆,结果了他吧!于是停下,大家先说好,乱刀齐上,谁都得往要命的地方砍几刀。然后掉头回去。此时小混蛋已经一路流着血,跌跌撞撞的跑到二里沟附近。十几人再次围上去,小混蛋几乎被砍成了好几块。后来呢,王小点一伙进了局子(公安局),但关了一段又放了。因为:1、全国一片乱轰轰,到处武斗到处死人,多死个流氓小混蛋算什么呀。2、十几个人一口咬定,谁都不是带头的,主意是大伙的,人是一块砍的,也说不出是哪一刀要的命。怎么办?十几个人一块杀人偿命?十几个高干子弟抵一个平民子弟,还是个流氓?最后只好算了。当然,要是反过来,平民流氓若杀了高干子弟,小命就玄了,至少也要秋后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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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3: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从血色浪漫说起
: ?* R/ l1 \. @( \$ o: ?5 E5 n5 D5 n5 {# A; n; k) w; s
第一次读血色浪漫是在网上,后来别人送了我一本书,又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不禁想起了王山的天字系列,天字系列当年盛行一时,不过大多是在私底下传阅,说是禁书,能拥有全套天字系列的人应该不很多吧。 1 v' b7 \2 G2 \3 C! |% D" K# X  }
+ c1 O. n  w3 C. k7 o  b4 z3 X: \
血色浪漫开篇便从68年老兵与小混蛋的纠葛和恶战写起,这应该是小说作品里第一次第一次把小混蛋写的那么详细,天字系列中没有使用小混蛋这个绰号,但在某种程度上,王山笔下的周奉天便是小混蛋的原型。小混蛋曾是北京城的顽主头,胡同地痞流氓的首领级人物,至今,有关他的种种传闻仍有流传,现在如果你去向那一代人打听小混蛋的名号,很多人都有所耳闻。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王朔客串的那个角色叫小坏蛋,其实就是小混蛋,后来王朔在看上去很美中也对老兵围剿小混蛋的场面有一段描写: : J: v& w. N3 Q6 u6 X

; _) o) Z9 D% X- y1 X9 o- O1 {+ T* @/ k" z
最广泛的一次出动,大概就是去平“小混蛋”的那次。说是一个叫王小点的人出的头,这人也是小孩皆知,口耳相传的大腕。小混蛋是城里的顽主头,后来我遇到过很多当年的“老炮儿”都号称跟他交过手或打过照面,也就是说是个打遍北京城的角色。各大院的大孩走得一空、街上像过兵一样过了一上午,一眼望不到头。听说他们在白石桥小树林里堵住了小混蛋,一共7个人。小混蛋还说:给我留口气儿。王小点说:我饶你,但我这刀不饶你。然后他们就排着队一人一刀,扎到天黑,小混蛋千疮百孔地咽了气。没听说有人因此被判刑,涉案的凶手太多,公安局也无从下手去抓。听说还有一种说法叫为民除害,可以置之不理。王小点不久就被他家送去当了兵。关于这件事已经成了北京的一个民间故事,小混蛋这个人也已成为民间传说中的英雄。从这点讲,他也算流芳百世了,谁还记得王小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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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王朔说的一样,小混蛋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民间英雄,如果按照现在时髦的话说,应该是草根英雄。在我看来,天字系列和血色浪漫是站在两个角度来描写小混蛋的。王山是从胡同地痞的角度,都梁是从老兵的角度,这两个角度,代表了代表了当时的两个阶层。首先,就我搜集的一些资料来看一看这些故事人物的背景以及可能参照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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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蛋,原名周长利,北京城的流氓头子,得名小混蛋据说是当时北京有一个叫混蛋的流氓,后来周长利带人把混蛋打了,得名小混蛋,而且越叫越响。小混蛋被老兵围剿致死的时候也只是十九二十岁的样子,他应该就是天字系列中周奉天的原型,而且其中的边亚军也确有其人,而另一个人物陈诚的原型据说就是王山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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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浪漫中老兵的头头儿李援朝的主要原型应该是王小点,就是王朔所说的那个人,王小点据说是当时空军某副司令员的儿子,他哥哥叫王毛点。两人是当时老兵顽主阵营中领袖级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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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3 @; v6 m! r2 r如王朔所说,为何小混蛋被老兵们捅死,反倒成了民间英雄呢,这从当时的背景看一看。从65年红卫兵组织出现,到67年期间,红卫兵声势浩大,从刚开始的对黑五类抄家,到后来成立镇流队,专门打地痞流氓,势力强大,而且当时的红卫兵以革干、革军高干子弟为主,北京的平民流氓,所谓的胡同地痞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一期间,这些市井出身的混混被老兵们欺负的无出头之日。但是从67年下半年开始,毛泽东把文革的重点放在了整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身上,于是,红卫兵父母们的地位开始动摇,许多人一夜之间变成了黑帮,那些子弟也成了狗崽子。于是胡同流氓们开始反击,对他们之前所受到的欺负实施反击,小混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打出了自己的名号,因为对老兵们痛恨,所以下手狠毒,见老兵就是致命一刀,很快成了胡同流氓的头领。老红卫兵们为了反抗,成立了当时著名的联合行动委员会,简称联动,制造了攻击公安部等事件,这个时候,诸如王小点这些高干子弟成为了老兵中的领袖及人物,据说,当时一位副总理的公子也是领袖级别中的一员。但此时的红卫兵大势已去,后来联动被取消,红卫兵们也分化。一些父母仍在位的子弟为了巩固父母的位置,又重新组织起来,这一批人基本上都是在校的中学生,已完全热衷于打架斗殴,和胡同流氓们展开了大规模的冲突。这也就注定了小混蛋后来被老兵们围剿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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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混蛋被围剿的传说有很多版本,比较可靠的应该是1968年6月在动物园,那里的老莫是当时顽主们的聚集之地。老兵们掌握了小混蛋的行踪,大批围攻,小混蛋被捅成了筛子。虽然这场血案震惊京城,但由于涉案人员众多,且大部分父母官位显赫,公安部门也就不了了之。事发之后,北京各城区的流氓不忿,据说还串联到公安局闹过事儿,从此,小混蛋的故事在民间也流传开来,成了所谓的民间英雄。后来由于林彪事件,有的老兵们的父母成了林彪的同党,小混蛋的案子也被翻出来,那些子弟没了后台,某些人也因此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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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S. W/ H- n提到那个年代的人,还有两个比他们大一些的人应该提一下,一是郭世英,郭沫若的儿子,我看过电视上采访彭真的儿子,以及周国平有关郭世英的回忆,郭对着两个人都有着深刻的影响,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周国平甚至说郭世英是影响他一生的人。但在67年底,郭世英被红卫兵整死,当时结论是跳楼自杀,但真正死亡原因,至今是个谜团。郭老在那一年痛失两个儿子,可想其心情,抛开郭老艺术和仕途而言,就其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是失败的,但在那个年代,又能如何呢?我想用茶馆里常四爷的那句话形容郭老当时的心情,不知道恰当不恰当,我是真爱这个国家啊,可谁有爱我呢!即便他当时有这种想法,也喊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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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e" ?( k: t- T" A另一个是老鬼,杨沫的儿子,血色黄昏的作者。这本书在那一代人当中也引起过强烈反响,我当初看完这本小说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胸口压抑无比,眼前时常浮现苍凉的内蒙草原,体会那个灵魂扭曲人性畸变的年代。王山的小说有点儿血腥残忍,都梁小说后半部演绎性太强,如果看完老鬼的血色黄昏,再看这两部小说,感觉可能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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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W9 l# e' M- T2006/10/30 0:5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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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3:56:12 | 显示全部楼层
2007/7/2
, W, i+ t% I0 ^1 n- N1 T1 O 1 u( l& D# E# w8 S- X
    南城顽主中的头面人物今天全露面了,大家在崇文门的新侨饭店取齐。牵头的是六十年代在北京城呼风唤雨的南城老顽主边作军。而今天他来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
7 F" W) w. |4 `1 M" j    在座的除了年近六旬的边爷外,最为举足轻重的有三个人,他们是方克、孟飞,王持。他们几个从八十年初玩起,以寡廉鲜耻,伤天害理起家。近二十年来可谓长盛不衰。他们仨有几个特点:心黑手狠,色厉而胆不虚,少人性;动起手来就丧失了理智,从不计法法律后果。强者为尊,猛者为大。在近乎疯狂的成长后,这三人的份儿在南城越拔越大,令周围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随着个人势力的日益增长,蒙代尔三角也似三位一体的结构不再稳固,在共同对敌时也勾心斗角,此消彼长,互相牵制。; Z! v. o- B) D" s7 ]
    而能将这三人一块堆儿招到崇文来,则说明了边爷在南城的余威尚在。三个人不能不给边爷的面儿,边爷玩得最猖獗最嚣张时是六十年代,那可以说是边作军一伙最为得意的时期。然而随着六六年红八月的到来,这一切都要随之改变。/ E# o& s8 r: ~* s: G! R
    天洒黄,动刀枪。1966年6月24日,大名鼎鼎的新街口小坏蛋被一群老兵们千疮百孔地扎死在了展览路广场(一说是在白石桥旁边的小树林),边作军侥幸逃脱升天,他一个人从老兵的包围中杀了出来,跳上了正在进站的一辆公共汽车,随后拥上的老兵们被几个路过的军人把他们拦了下来,边作军就这样捡了一条命。小混蛋的葬礼很隆重,他的尸体是北京四九城的顽主们从复兴门一路抬到八宝山的,还由此改编了一首歌:“誓把坛子戳成筛子。”坛子就是这次平小混蛋行动的几个牵头人之一,其中还有七级部大院的王小点兄弟。事发后他们这几个主要当事人先后参军,并从北京城销声匿迹了。作为小混蛋左膀右臂的边作军后来从西北的某监狱刑满释放后,也逐渐走上正道,并在九十年代末北京厂桥的某个旗牌室内与王小点先生达成一定的谅解,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p* a) P' N0 j& H6 |2 U8 }6 G0 S) ~
    这回边爷开了口,南城新旧顽主念其余威,不得不到新侨来捧场。其实这当中还有个小插曲:传话人带边爷的口信儿时,大家无不从命,惟有右安门的王持王爷狐疑了一会儿:“边爷玩儿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吧?新侨的地面我不想踩。”“高爷今年在加拿大过中秋时曾经说过:‘边爷现在是不玩了,但南城他的魂儿还在。哪个王八蛋犯了他的忌,他就死定了’。”传话人不怒而威。
7 P+ s% R! i/ F    这事过后一个星期的某天晚上,王持带着两个手下从天桥剧场看完戏走了出来,嘴里哼着淫词小调。当他走到停车场时,发现车的前挡风全被砸碎了。他脏话都到嘴边了,可愣是没功夫说出来。一个身影从旁飞快地蹿出来,一脚都兜在了王持那紧绷的裤档上,王爷痛苦地蹲下了,双手捂住下身,身子佝偻起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第二脚带着风声飞了起来,整个脚面不多不少全兜在了王爷的下巴上。他整人人剧减地向后仰倒,嘴角上带着血丝和白色的涎液,下面的牙倒了半排,身子靠在了他自己那辆丰台雅格的左侧门上。6 }3 u3 c% g  q7 }% d
    王爷不愧是混过世面的,忍着剧痛站起身子,右手到背后去摸那把随身多年的菱形折叠军刺。这时,陌生人第三脚闪电似地发了过来,一脚正踹在王爷的面门上,眼珠子差点没当场迸出来,他的后脑重重地撞在了轿车的A柱上。王爷霎时斗志全无,军刺也撒手了,整个人顺着驾驶室的车门瘫软下来。
% m$ M5 P0 h4 D* U2 {* h    不多不少,此人一共只出了三脚,就把在南城不可一世的王爷撂舒坦了。; Z3 n, F+ A/ ?, R7 g* a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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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2 p1 I; b5 L3 `2 [* \5 u11:59:34 | 添加评论 | 阅读评论 (8) | 发送消息 | 引用通告 (0) | 写入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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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8 23:59:59 | 显示全部楼层
2007-06-29 19:20:45
; \2 n3 z5 I6 {) s6 W+ }' @   $ p8 m7 P$ h6 H" I
沉浸在《血色浪漫》中
  w! F4 w. i, g$ o9 E+ c- A. x6 h" {7 P9 h4 e
这周,晚上一有空就看电视剧《血色浪漫》,虽然这个DVD已经在家放了一年了,一直没时间欣赏,终于看完了,但是还一直沉浸在剧中。心还没有从剧情中挣脱出来。# F: T9 s( E$ h' h' j5 b. Z

/ P& _$ x; c- S) z- n, g* P这部剧上反映我们那个年代的故事,很多情节我都非常熟悉,从一开始出现的小混蛋,什刹海冰场,文革中的混乱生活,工宣队长的虚伪面孔,大院和胡同的生活情节点滴,陕北插队,谈情说爱,当兵生活,北京的待业,钟跃民的鲜明个性,周晓白的纯情,高玥的理解,张海阳的心里,郑桐的睿智口才,宁伟的死等等,经常使我连续几个小时盯在电视机前,沉浸在剧中。
. a) A" O8 c- F. s( B1 C
9 f! q. P$ r% w- O0 }) w: c我了解那个年代,我了解剧中的人物,我懂他们,也引起了很多记忆。$ z  z. N! g1 _

  g* x) u1 d  r4 R, [, l7 Z5 A首先说起小混蛋吧,小混蛋是我们在文革中经常接触的人物,我那时就在新街口上中学,他在新街口一带是典型的流氓头,原名叫周长利,住在西直门内,我们当时都认识他,由于当时我曾经在新街口中学保卫组工作,所以曾经和他有多次交手。后来他被人扎死了,他的死和剧中的情节不同,好像是被一位叫王小点扎死的,具体在什么地方我记不清了,当天我们就知道了他的死,我们都欢欣鼓舞,特别称快。4 d2 h. U5 m5 k; ]+ R
  c1 j, X3 y0 y! i, Q: B; B
感情和友情在这部电视剧中完美的呈现在了眼前.我喜欢主人公钟跃明,他身上涵有的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我喜欢他享受着生活的方式和对朋友的义气,从文革中的对待同学态度,从陕北插队到当兵,从卖煎饼到开饭馆,甚至是到可可西里那荒芜人迹的地方,他都以他那独特的方式活着.他是幸运的,而同时也是痛苦的.他有女人爱他,爱的很深,但是却有的不懂他,有的只能和他做情人而不是妻子!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无奈,伤感.
  g% q6 @4 o! t5 M6 E  W% D/ i9 Z. q) `( K) }1 a; h) J. C+ I
整部片子围绕钟跃民的人生态度:生活对于他来说,只有过程而没有目的,他在品尝各种人生的滋味......,随着年龄的增长,郑桐、周晓白了解了他;秦岭能吸引他,并占据他心灵那么长时间,不是因为信天游,也不仅是杳无音信,而是她重过程使他轻松;他们只是性格类似,他们的人生价值取向是不一样的。
' J6 a! _# ?& C( E
, h4 l2 {$ X0 p真正能抓住他心的是高玥,她拥有新时代女性对待感情的开放态度,钟跃民想“带着一份份感情游历人生”,高玥能爱屋及乌地与他共同承受重亲情、重友情的负担。高玥是幸福的,她懂钟跃明,更难得的是她理解钟跃明,他可以等,等到钟跃明累了,玩不动了,她就和他结婚!看着当李奎勇生病时,高玥什么也不说就把两万元钱交给钟跃明时,感动又一次从心中溢出来,那种信任里,包涵着多少爱啊!; q2 x$ ?1 T9 r& d3 k/ |2 T# e  m

  S( ?. n# R( V; m0 t$ f; w. a看了这么多电视剧,还没有一部让我如此感动.而这份感动,却难以用言语表达,而他们对友情的重视,在年少赴小混蛋生死会时和周晓白的交锋可以知道。剧中年少时他们的轻狂、郑桐的北京典型贫嘴让人忍俊不禁,他们的爱情归宿让人理解,但触及人心灵的也许还是钟跃民和李奎勇、宁伟、吴满囤的故事,借助不同角色表达的对生活、感情认知的哲语都让人回味无穷。
, {$ N: Z" J0 ?- q! d( p- @( k6 l. l0 _8 s2 g, p0 R& W6 O  O
剧中还有一段宁伟的故事,宁伟一个身怀绝技又背负很多命案的逃犯。他因为不得已和误解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他是坏人还是?人活着要有希望,高尚的人说是理想,下等人说是活着有盼头,人被逼的连盼头都没有时,一定会走邪路。还有那做小姐的姗姗,你们说当小姐的有良心吗?
. [# ^5 l! n" m
% {8 J* i5 T. O; {“宁伟,你等我!”珊珊朝自己的头上开了一枪,追随她的宁伟去了她感到幸福的地方。珊珊眼看宁伟走了,希望破灭了,叭的一声响走了,摇摇欲坠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她走了,她的灵魂追着宁伟的灵魂在天地之间纠缠,一个上路孤独,两个人一起走有个伴。
3 y; P) J) ?! p# O  l1 P4 v' g: C0 R
剧中结尾是钟跃民到可可西里去了,高玥也追随他去了,留给人太多的思考和悬念。看完《血色浪漫》了,但是我还一直沉浸在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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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9 00:06: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年前北京流行的江湖黑话. H  Z- v: T( @- z( M" k  O5 ?
2 S# B9 ~* n0 b9 j: a' S
作者:库屠左夫
5 x. i- m. v; ^' c' A9 q) ?! `7 N. A) _3 f, B+ D6 l
         看过王朔的《动物凶猛》和以后某人的《血色黄昏》总觉得在语言上并没有逼真的反映北京当时的市井中青年人的真实语言。总觉得此两位作者还是站在干部子弟,军队大院子弟的角度看世界的,尤其王朔好象熟悉的是翠微路那边的事,在当时那地方属于郊区了。在他们的作品里有意无意地有一种干部子弟的优越感,其实他们才是外来户,就象某个电视剧里讲的属于“把庄稼种在自家的花园里”人群,在院里养鸡养兔也是反映了他们所谓的血统高贵不过是50年代以后的事。
, R4 ^& w" F  V6 l$ X) Q# ]
& a  y. Q  }1 g/ x1 v# @- r  习惯的势力是强大的,当那些操着天南地北方言的人在北京定居下来后,他们的子女虽然有权势的优越感,但对父辈的乡音却深以为耻,他们开始学北京话。他们很快学会了“,牛逼”虽然重音还不准确,但他们觉得已经是北京人了。他们在文革前就是靠着父辈的保护进专门为他们开的小学,中学,下学后由他们的父辈的秘书接回家。其实,离开了他们的父辈的保护,他们其中的多数人是非常胆小地,在破四旧之后,用惶惶如丧家之犬来形容他们一点也不过份。干部子弟的对市井子弟的唯一一场胜仗就是干掉小混蛋。此战之后,他们就在公安的庇护下四散逃到外地。而这一架是一百多人围着几个人打。据说小混蛋被围上后,掏出随身带的三棱刮刀,倒持利刃,授人以柄,对带人来围追他的外号叫谭子的说:“你丫看着办,今儿你只要扎不死我,你丫就盯着点!” 5 p! c: p6 P8 z' D& Y. e

9 Y1 b* w: Y1 x: X1 F% f( z7 V  话题扯远了,改日我有闲工夫,再把这一段详细道来。还是先介绍几句当时流行的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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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2 ]) s, z) ?  俩人面对面走来,冤家路窄,互相看了一眼,想找岔的人就会停下脚步,头向对方一仰蹦出一句“孙贼!你丫犯什么照!”这另一位若示弱就低头侧身而过,若也不是善茬,就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回骂到:“照的就是你小丫挺的,怎么着,挡横啊,照你,还抽你小丫挺的呢!”话说到这份上就难免一翻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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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也有双方势均力敌又都比较克制但谁也不示弱的,可能的情况就是双方对视着擦肩而过。也有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找茬的一方猛地撞对方肩膀一下,对方若息事宁人就不言语,踉跄一下走掉了事,当然背后会传一阵得意的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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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叫泡钮,那时叫拍婆子。管比较轻浮的女青年叫圈子,所以有时也叫拍圈子。说女的脸长得漂亮叫盘靓。比如说:“那(读内)圈子真盘靓!你丫敢拍吗!”或着说:“真晃眼!”晃眼也是称赞对方漂亮。 1 @) P% P* K' c) T! f9 ~/ l

3 O" c0 |1 N! P; ?; [) Q2 Y; h       现在称为嫖娼,当时叫砸圈子。不像现在的小姐按时论次收费,那时的圈子好象多是比较风流的女性,虽然性伙伴不固定但也得看得上眼才成并不专为了钱。作爱,那时的说法是“上杆”风流一次说成“上了一杆”或“上了某某一杆”和现在说“把某某放平了”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会儿把便衣警察叫雷子(此处子念作咂),要叫雷子抓住了,那叫折进去了。“折”在此处为平声稍微拖长一些,读音近似“蛰”小流氓被称为小玩闹。某小玩闹被雷子抓进去,雷子也会用黑话和他沟通的:“你小丫的坑蒙拐骗抽,溜门撬锁砸圈子,无恶不作啊?”小玩闹一般会避重就轻回答:“我就撬了一次门,还没偷着什么,绝对没咂过圈子,不信您查,我还没开鞘呢?”没开鞘,说的是还没有褪包皮呢!一句话给警察逗乐了。那会不像现在,砸圈子还是被认为比较龌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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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会儿,在公交车上偷钱包的人被称为“佛爷”佛爷一般能偷不能打,象葛优说的干得技术工种,而且一旦失手就会被群众痛打一顿扭送公安机关,不像现在割包成了半公开的了,周围没人敢管!即使佛爷得手,也常被比较横的主儿敲诈。为了避免本无归,一般佛爷都投在某个帮派门下。保护佛爷的人就称为养佛爷,能养佛爷吃佛爷的主都是称霸一方的人。早期西四附近有五龙一凤,也就是五个男的一个女的,后来新街口称霸的就叫小混蛋,还有贺兰山五兄弟,是从宁夏十三师回京的。比较有名的佛爷有一个外号叫“蹭身没”的。是39中的学生,还有一个叫北海小五的。各路豪杰总要比个高低,争个地盘,谁的地盘大,谁更横就说谁的“份儿大”“份小的”遇到份大的一般都认灾,但这份也是动态的,变化的,如果你灭了一个份大的威风你就长份儿了。向份儿大的人叫板挑战那叫拔份儿。一般份大的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映就是要把挑战者镇住他第一句话通常会这么说:“孙贼,你丫想拔份啊?你丫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若被份小的给灭了,尤其当时就认怂了,那就叫丢份儿,或跌份。这份儿就和现代营销学中所说的市场份额本质上是一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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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 x! v  |& [      “丫“完整的表达是“丫头养的“翻译成现代法律语言为“非婚生的“有人站在男性的角度说性是给人带来快感的层次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丫头就是婢女,丫头养的就连庶出都算不上,是没有名分的.算是一种侮辱人的称呼了.不过经过百多年的演变就剩了“丫“或“丫挺“现在年轻男性中几成通用的昵称,用来表示相互间熟不拘礼的亲密了.这种演变属于语言学研究的范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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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t4 H+ u* W- M/ N/ Z- q      关于份,还有一句忘了写,“戳份儿“凡是提到份儿都是儿话音就像如今说“份儿钱“一样.什么叫戳份儿呢?帮别人戳份儿就是给别人撑腰的意思,找别人戳份儿就是找靠山的意思。哪会儿打架,两伙人冷不丁的遭遇了,或老冒(老流氓的意思)遇到了楞头青,一般不会立马开打,也讲究个刀下不斩无名之辈。老冒一般会探一下虚实,以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老冒会问:“谁给你丫戳份呢?”这青格楞若不想造次,一般会答“某某是我大哥”这某某如果真是份儿大的主,这老冒接下来会问几句核实的话,如:“某某的婆子是谁?”如果这青格楞一定要拔份儿,他就会呛着来:“你丫管着吗!”没准接着一板砖就拍了过去。江湖上说,就怕那半生不熟的主,他老向拔份儿啊,规矩没弄清楚,还没分出敌友来就下家伙了。 , x1 c5 y. j* V& {% Q5 T) U0 }

& t5 Q2 f: G: Q5 j" k( u  现在说的“”那时叫跑马。有个北京知青到内蒙,和坐在蒙古包里和牧民聊天,北京知青问:“您一次跑马多远?”牧民答:“一百多公里吧!”知青笑了:“我最高能跑到蒙古包的天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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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K5 v1 q  k$ p; |: C3 f  不过那时,年轻人没有太多的性知识教育,记得只有一本公开读物叫《赤脚医生手册》。是唯一可以获得异性生理结构图的合法读物。记得一个挺能打价的主,根本不知阳萎是病,是男人的耻辱。听他大言不惭地想同伙吹嘘:“那圈子昨晚上攥了我老二一夜,哥们就是不理丫”令人不解的是阳痿的人打架时却还比较勇猛,后来见彭总一直无后,联想吴佩服也是如此。想高等动物大概和一般动物就是不同,在动物世界中,性冲动和勇猛在雄性动物身上是统一的。 ) O/ J5 y. Y3 q0 d' p4 H

* S- d  B" t" x) E. m  那会儿打架时常说的一句话是“花了小丫挺的!”“花了”就是打出血来。和共军的“挂花”是一个意思。还有就是“封丫眼”指一拳打在眼睛上,若一击而中,则可以迅速瓦解对方的抵抗能力,相信看过拳击比赛的都了解这一点。一般而言,被击中眼部的人都会弄个乌眼青,好多天不敢出门。 / K" |1 C+ U$ \3 n( w2 t1 b

" a6 _  J8 u+ W' O0 S+ l  有点尊严的老冒开始都讲究一对一的决斗,颇有点古风。开口的话这么说:“孙贼,你丫敢单练吗!”这边厢也不示弱:“玩儿拳还是玩儿跤啊?”这叫约架,就是谈好了时间地点方式再打一价。要这么谈好了再打,一般比较文明,比得是个人的实力技巧,一般比完了胜负双方都会握手言和,败的一方叫甘拜下风。但也有比狠的,那就这样叫板了:“口里口外,刀子板带?问的是咱在胡同里打还是在胡同外打呢,用刀子,还是用板带呀”这要是约好了,那肯定是打得头破血流。也有不守规矩,说好了玩拳,暗藏利刃。这样做的人一般会遭到疯狂的报复。后期就不那么文明了,大多数人开始采取以多胜少,不宣而战,途中设伏的战略战术了。 + h+ G) O4 h5 U) R# ?: F'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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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丫一窜儿!”68年中学里常听到这么一句话。我原来一直以为“窜”应为“汆”字。一直难以理解这句话的实际音义和字面意义的联系,直到刚才拼音输入打出同音的“窜”写这段时才突然省悟,应该是“窜”字才对。“给丫一窜”的意思是将双手张开,和在一起,作祈祷状,身体稍稍下蹲,站在一正在弯腰检东西人的身后,瞄准那人的会阴部,突然用力将合着的双手猛力一戳,也不能过于用力,后果很严重。被戳的人受此突然袭击会本能地向前一窜。恶作剧在一片笑声中就算完成。除非那被戳的翻脸,通常是一场喜剧。当然,被戳的一般是弱者,不弯腰的也可以把他的东西弄掉诱其弯腰,如此带来更大的欢乐。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把戏被戳的肯定是男性,戳人的一般也是男孩。可也有例外。一日某被有历史问题的中年男老师不知为何恰好作成了这种被攻击的姿势,路过的一个女生难以抗拒一戳之快的诱惑,嘴里念念有词地:“给丫一窜”说时迟,那时快,那中年男子应声来了个大马趴。目睹者无不瞠目结舌,那女子却满不再乎地浪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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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和 “刷”这种咋一看和家务事连在一起的,可在那时却也是江湖上流行的黑话。“洗了丫的!”实际含义是抢劫的意思,但那时的“洗”的对象基本上是年轻学生,和真正意义上的抢劫还有点区别,更像现在的校园暴力的概念。被洗的一般而言,家里比较富裕一点,穿戴又比较时髦一点。哪会的时髦无非是军装,当然是指干部服,四个兜的,军帽,军挎(军用挎包)懒汉鞋,冬天的剪养绒帽子,皮手套,回力牌球鞋等穿戴,最大件的是自行车。最常见的是香烟。哪会最好的香烟是中华牡丹和大前门。中华可能卖一块多钱,牡丹5毛钱,大前门3毛钱。能洗到一盒刚抽了几根的大前门就算收获不小。一般而言也不会遭到太大的反抗。但比较横的主也有直接拔人衣服或扒人鞋。那会你可能会看到一帮孩子走到一穿着崭新的白回力球鞋的学生面前,其中一个人开口对同伙中的另一个人说,“你看他的鞋你穿上合适?”眼睛根本不看那被洗的人,就像现在到商场买东西似的,只当那被洗的对象是一个鞋的载体。“这被问的主回答“差不离儿。”这为首的这是才抬眼看那被洗的人一眼说:“哥们儿,跟他换换鞋。”语气极其温和平静但又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这被洗的主儿,要是识相点就乖乖地脱下鞋交换了事,或选对方阵营中脚上的鞋还看得过去的人说:“哥几个,你们也别太狠,我跟哪哥们换成吗?”一般来说还是可以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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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的另一类主要对象是“佛爷”。连读就是 “洗佛爷”那就直接奔钱去了。要是这佛爷没有人给戳着,本身又是纯技术型的,那一般是谁见着谁洗。说来奇怪,人的胆量是可以分类的,敢打架的不一定敢偷钱包,敢拍婆子的不一定敢打架。当然也有那文武双全的,能偷能抢,能打架又会拍婆子。但一般偷和打架二者还是有一定分工的。你要去洗那被人养着的佛爷那你就要冒着和他那武力后盾直接冲突的风险。 6 a' k! `) E0 a; u3 K5 f

" B/ e1 F- B8 |! c; S1 s0 ^$ [  “刷夜”也是当时小青年常说的话。或着说:“哥们在外面刷了好几夜了”意思是整个夜晚没有回家,在外面睡了。当然不是旅馆了。大家知道,知道现在,北京城区的旅馆本地身份证是不让住的。谁敢“刷夜”就意味着从好孩子到坏孩子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首先意味着家里已经管不了他了,其次,意味着他在外面哥们很多,有住的地方,第三,还暗含着他可能有性经验了。总而言之,你若敢刷夜你在同伴中就上了一个档次。当然若是女孩那就降了个档次,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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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s' F5 k+ i1 L“盯茬辈儿”和“盯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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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z3 ]! K) c% X5 M  这里的“盯”字有时刻警惕着的意思,有点英文中 “keep”的含义。常说的是“这茬辈儿哥们帮你盯着”茬辈儿的意思就是积怨,已经发生但还没有摆平的冲突。盯茬辈儿就是我等着你丫呢,看你敢找上门来不敢。敢替别人盯茬辈儿的主,一般都是好勇斗狠的主,还得稍微有点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其中上档次的主,真有点虽百万人,吾往已的气势。你看他正在那放鸽子那,惶惶张张跑来一人冲他央求了几句,他转手把鸽子递给旁边的人,随意地说:“帮我拿着,我去帮他盯个茬辈儿。”也不用招呼谁,自然有一大群帮闲的人跟着他。当然比较大的茬辈儿是要精心准备,带上家伙,甚至先喝顿酒鼓舞士气,然后才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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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3 Z) I0 r& I7 M. e  顺带说一下“盯杆”或许不算江湖上的黑话,只能说是养鸽子人的流行语。但那时私人养鸽子的人一般也是提笼架鸟之辈,八成都有点前科。因鸽子而引发的战例为数不少。从盯杆到盯茬辈儿也是常有的事。盯杆其实就是在竹竿上绑一红布条,当鸽子飞起来时,站在自家院子里,不停地挥舞那竹竿,鸽子只要看见那红布条在不断的飞舞就会持续地在天空中飞翔。与盯杆相对应的惯用语是“给垫儿”给垫就是用一只被绑着翅膀的鸽子来引诱飞临自家院子上空的别人的鸽子,落在自家房顶上。一般是看见各自远远地飞来是,握住那当垫儿的鸽身但别笼住翅膀上下一摆,那当垫儿的鸽子的翅膀就扑棱起来。天上的鸽子远远地看到有同类在召唤有可能就冲着垫扑棱的地方飞过来,当看那空中的鸽子有点降落的意思时,要恰到好处地把垫儿鸽往天上一扔,那垫鸽由于被绑着翅膀,到达最高点后,必然降落,这就可能诱使天上飞过来的鸽子跟着降落。尤其被诱鸽是单飞的鸽子那成功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7 i0 }% Q% J/ e! _" v( ]7 l5 Y" ?% K

8 B* E" E# E+ a' r+ t) }“趴柜台”和“捅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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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M* k+ Y* J2 X  这是两句关于偷窃技术的黑话。能趴柜台的人还不能称之为“佛爷”必须掌握捅天窗的技术才能真正踏入佛爷的行列。趴柜台是指从商店的的柜台里面直接往外掏东西。可以想象那时商店柜台里的东西也少得可怜,趴柜台的主要目标是香烟。趁售货员不注意,一弯腰把胳臂伸到柜台里面,把东西拿到手。这能趴柜台的主,必须有一定的身高,身体的柔韧性也要稍好一点。当然心理素质也有一定要求,善于把自己伪装成想买东西的主,有时还要和售货员贫上几句。捅天窗那可真正是技术活了。天窗是指男制服的上衣兜。要是中山服,那上衣兜是明兜,还比较好得手。但后来的制服都改写成暗兜了就增加了难度。哪会儿的钱包大多是塑料的比较滑,若用两个手指从上衣兜的下方往上猛得一捅那钱包就可能从上衣兜里跳出来。当然那捅的力道要恰倒好处。另一个难点是先要把目标兜的口子解开而又不能被发现。这种技术活必须在比较拥挤的公共交通工具上实现。若被发现黑话就说:“捅炸了” 要捅炸了,那佛爷可就惨了,少不了被革命群众一顿暴打,然后扭送公安机关。印象中那时好象群众还是不怕小偷的,不想现在偷不成就便成了明抢,甚至被偷的人都不敢承认。当然,也偶尔会看到更有创意的偷钱办法。夏天,小孩会用粘杆去粘树上的蜻蜓。你可能会发现粘杆更具经济效益的运用。露天买西瓜的手边一个敞口的木箱子子就是钱箱,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拿着粘杆的少年,左手的指缝里还夹着几只蜻蜓。只见那少年突然把粘杆伸向钱箱,粘着一张钞票就收了回去。神态是那样地悠然自得! * {7 O! ]6 y) a  A2 u& ]

7 @7 l! U- ?& ]' _1 o4 Q碴架,炮局,抬了和大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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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t7 w" s' M. ^% x  那会儿把打架说成“碴架”。常说“跟丫碴一架!”听起来比说打架显得更狂野一些。公安局被叫作“炮局”,进炮局了或“哥们儿刚从炮局出来”那在江湖上也是值得炫耀的经历,比进派出所又上了个档次。当然也有从炮局出来后就不好在江湖上混的主,那是因为他在里面坦白从宽了。坦白,说出同伙,黑话叫做“抬了”就是招供了的意思。“一般出来的主见到狐朋狗友后的第一句话都是这样的 “哥们儿在里面谁都没抬!”当然,抬还是没抬关键看相关的人有没有陆续折进去的。如果一折进去您就竹筒倒豆子全抬了那你出来就不好受了。有一主儿,苁点,进去没几天把知道的全抬了,同伙接连被捕。他倒是被放出来了,走出炮局没多远就被一帮人围上了,其中一主从军大衣中亮出一把军刺,照肚子上就是一刀,另外俩人直接就给他送医院急救科了。你说奇怪吧!既然捅了一刀,干吗还管送医院呢?这您就不明白了,这叫风险控制,盗亦有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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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治安恶化令当局深感不安,这就有了北京文革后的第一次大搜捕。江湖上称之为大抄,一时间北京的拘留所爆满,下面是我的一篇小文记述在刘海分局所经历的真实故事。也可称之为“亲历北京大抄”以纪念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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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C9 U  }/ E  六九年春节前,北京城区进行了一次全城规模的大抓捕,开了严打的先河。当时社会治安不好,偷盗打架的很多。某夜,由每个街道的主任带着派出所,公安局的人到有前科的或游手好闲的人家中把人带走。一时间,北京的看守所人满为患。刘海分局就是主要羁押地之一。羁押的人多,民警不够用,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警力不足,所以就抽调工人,学生去作临时看守。大概工人还有抓革命,促生产的本职工作,大部分临时看守的任务就落在我们中学生头上了。我当时才十四岁,外表忠厚,也就有了这么一次当看守的难忘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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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吃中午饭时,在押人员一片欢呼声:“吃素面了”,敲盆敲碗的声音大作。原来那天改善伙食。我一看素面就是酱油拌面,不过酱油用油和花椒一炸,还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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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警察叔叔也知道我们管不了啥大用,就是让我们昼夜轮流值班,和抓进来的人待在一个屋里,每个屋都关着十几个人,都是一般的平房,不是铁门铁窗的牢房。我们的任务就是有异常情况马上向警察汇报。那时侯,犯事的人好象不那么凶。我记得常看见大街上抓了小偷,群众一拥而上,乱打一通,然后扭送公安机关。哪象现在,被偷了东西人还不敢承认被偷。所以我小小的年纪,和十几个大小伙子在一个屋里,也不觉的害怕。开始还老想立点功。但因为年纪小,分辨是非的能力差,当警察叔叔调我去看小号时,我被在押的人腐蚀了。辜负了警察叔叔对我的信任。至今也没有机会向警察叔叔认错。 8 U- O- G4 g5 E3 J; p

9 m4 o% Z: V) o5 W/ q  我那个年纪,对好勇斗狠的人是很崇拜的,觉得他们就象水浒里的江湖好汉。这小号里只关了俩人,和大屋里的人不同,他俩是带着手拷的。警察叔叔事先告诉我,那个叫大伟的,头几天越狱逃跑刚给抓回来,另一个叫小五的,偷过国家机密文件。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我竟有些急于想见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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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个其实都长得不凶,二十多岁。那个小五清秀中眼中确有股贼气。大伟倒显得有几分憨厚。几天后,和他俩混得熟点了。我就禁不住问大伟是怎么越狱的。大伟一听我问,顿时两眼放光,他歪在地铺上,冲我摇晃了一下手腕上的拷子说:“这玩意是能拨开的!”他望着我惊讶的目光说:“我以前也是听说,真带上了就试试吧,开始用火柴棍拨,没用。后来找了根别针。我用别针试了一天,终于拨开了一扣。之后又练了一个星期,练到了一拨就开一扣的程度。有一天晚上,趁看守送另一人上厕所的机会,我拨开拷子,把拷子挂在窗上就跑了。”叙述时,他难掩得意的神色。我问:“你怎么又被抓回来了?”他眼神顿时暗淡无光,没说什么。小五在旁说:“大伟是让他爸送回来的。” ( q2 U9 L% H" `+ r' T4 N3 b6 `7 [: T

! H# V7 v6 ?) A3 m  以后每天都过得很快,大伟给我讲了好多打架的事,他说他除了打架没别的事。小五也眉飞色舞地讲,他偷了一个军人的公文包,警察带着警犬找到他家。他还说有一次大白天,登着三轮车,假装帮人搬家,帮他刚结婚的姐姐偷了个大衣柜! 8 |1 J$ D9 n1 o& e) u3 D& G8 e

8 ~+ @/ _: _/ W* N* G( q/ w: ?4 q  终于有一天,小五摸出两块钱,让我帮他们出去买几条酱猪尾巴。我实在不好推辞就帮了他们一回。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我想小五可能是太馋了才去偷吧。虽然他们也让我尝尝,我拒绝了。我觉得好象只是帮他们买,心里还不会太自责,若再吃两口,就真和受贿一样了。 ) a: E0 `' A5 i. \, s

* A  j) t) M4 N0 j$ |3 L- b/ z  一年后,我再见到小五时,他被两个人撅着,弯着腰,站在公审大会的台上,被判了十五年。大伟我就再没见到,我想他有深明大义的父亲,可能不再打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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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h/ L- @, e* L“叶子”和“拆哒拆哒” 6 d; g0 ]( o- E8 H# W

' ~6 b! ~) E" c  Q( d5 J# }, h7 I, H  “叶子”在黑话里指的是钞票。那会最大面值的人民币是十元的,还有五元,两元和一元面值的。“哥们儿!叶子活吗?拆哒,拆哒!”那意思是“你手头钞票多吗?拿两张来!”这拆哒拆哒,可不是借的意思,拆哒走了就不会拆哒回来了。除非被拆哒的这主后来长份儿了,那还有找后帐的可能,那就会这么说:“哥们儿,那会儿可没少给你拆哒叶子,怎么着?也该给哥们儿拆哒几张了吧!”这拆哒和被拆哒的主儿一般而言介于认识和不认识之间,至少是脸熟。拆哒叶子比抢钱略显得温柔一点,有点强制,也有点商量,一般拆哒一半就是很极限的比例了。能拆哒一张五元的就收获不小了。常用的说法还有“哥们儿叶子有点紧,能给拆哒两张吗?”这么说就显得商量的成份更大了。“拆丫的叶子!”这口气就有点近乎抢了。 % D, P* F8 J9 X0 s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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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顽主”“老兵”“老泡”和“碎催” ! g1 K& g; j! |$ Y3 A6 R(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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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顽主”我觉得正确的字应该是“玩主”但读音确应读作“顽”。也许王溯用“顽主”作书名也是从读音上来考虑的吧。顽主是指那些游手好闲,到了工作年龄还没有正当职业,但又不愁没钱的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好歹也在某一片有点名气的主。他们也不能天天去打架,也得有点消磨时间的爱好。养鱼,养鸽子在这帮人里比较普遍。说:“哪哥们儿是顽主!”那一般就得小心一点了。顽主有点帮派老大的意思。但“老兵儿”和顽主还是有区别的,“老兵”一班指老红卫兵。何为老呢?66年8.18毛主席检阅红卫兵前后的那帮中学红卫兵算老兵,但一般不指工农出身的人,专指干部子弟。不是住内务部就是住在组织部,统战部,机要局,空军大院,海军大院,公安部大院等。都有点行头,将校呢的旧军装,将校靴等。老兵在老毛把矛头指向党内的当权派之后,失去了当时的威风,虽然有后来的西纠,联动但作为有组织的行动,那一年扎死小混蛋之后就消失了。因为他们毕竟有父母的资源,一般都当兵的当兵,下乡的下乡,作为个体他们是无法在江湖上混的,也不屑于与顽主为伍。所以顽主和老兵是不同的。这一点被王溯混淆了。“老泡”一般指老混混,老流氓,干得都是投机摸狗的事,比起顽主的称谓带着很强的贬意。比如说:“那孙子是老泡了!”斜着眼给你指一下,没准就一蓬头垢面的主,正捏着一烟屁在那嘬呢。“催倍儿”和“碎催”都指在江湖上跑龙套的喽罗。碎催就是最底层的了。也有从碎催熬成顽主的,但还是会被人指指戳戳的,如“我跟东子混的时候,丫还是碎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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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砖,菜刀,军刺和三棱刮刀   ]! g' X5 X5 a8 R) y-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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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革时的战斗武器有很多,比如武装带,木枪,弹簧锁等。但在江湖上最常用的还是我标题上提到的这几项。只有板砖作为流行语被流传到现在。现在网上说的 “拍板砖”是只网络骂人或批评,可那时的拍板砖,那是往脑袋瓜子上拍啊!正确读音在“板”字上要儿话,“拍板儿砖”为了少敲一个字,我就不老加这个“儿” 字拉。板砖就是盖房的红砖。其实拍板砖是比徒手打架稍微凶狠一点的打法,如果使用得当,力道合适,对被拍的人伤害并不大,震慑的效果要比实际对对手身体的伤害来得大得多。大家都看过很多表演硬气工的,把板砖往自己额头上拍,砖应声而断,表演者毛发无损,还给观众鞠一躬,迎接大家的喝彩。其实那不是什么硬气工,几乎是个人,忍着点疼都成。红砖的强度并不大,你看过泥瓦匠砌墙就会看到,他们用手掌就可以把砖劈成两半,根本就不需要运气。越整的砖拍在人头上,伤害越小,接触面积大呀。只要你掌握好用砖的平面去拍一般见不了血。人的头盖骨是很结实的尤其前额。你要往后脑勺上拍,倒能给人拍晕了。“拍丫的!”这是打群架时常能听到的叫喊。拍板砖由于它强大的震慑力,有限的后果还有取材方便被江湖小子广泛采用。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心理原因,那就是拍出一板砖,砸在对手头上那感觉真的很爽!我想至少不比排球主攻手扣球的感觉差,可那全套动作真是差不了多少。 1 L* f$ @+ R  C. n& Z

4 [3 Q! t3 ^! k; M  拍板砖再爽也爽不过菜刀砍在脑袋上的感觉。你知道小学课本里合龙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故事吧,就是受文革前这篇小学语文的影响,北京哪会上学背菜刀的人可不少。军挎里没有书本,就一把菜刀。也不是敢背着菜刀就真敢用。你看见一大帮孩子围着一人,那人手紧紧地摁着军挎的翻盖不撒手,而围住他的人使劲捭他的手,那是跟他抢菜刀那。这就是敢带不敢使的主。用板砖拍人肯定是拍脑袋,但用菜刀砍人那就不一定了,砍不对了真能给人砍死。有的主就选择砍肩膀,砍后辈,也有用刀背往脑袋上砍的,但毕竟不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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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8 g( T$ L# C7 k  不需要很张扬的动作,但又能给人以极大伤害的武器就数军刺和三棱刮刀了。军刺就是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现在都是三棱的了,当时还是像匕首一样的带血槽的那种。来源不详,大概从新疆建设兵团,宁夏建设兵团回京人员手中,或民兵,大专院校武斗队流失出来的吧。三棱刮刀,一般工厂的机加工,钳工手中就有,用三角锉在砂轮上也能磨出来,而三角锉是可以在五金店里买到的。你从这些家伙的来源就可以知道,没有干部子弟在江湖上混了,混的都是市民阶层,工人子弟。最大尺寸的三棱刮刀是一尺二长,和军刺的长度差不多。带着这两样东西的,那真得是顽主了。放狠的时候常说的话大概是这样“叉了你丫挺的,信么?!”“给你丫叉成筛子你信不信?!”听着就够狠吧!但真下家伙的往往是初中生,不知深浅,一言不和,迎面就是一刀,也不懂人的生理结构,弄不好一刀致命。哪会儿,打架可能没人管,出了人命还是要判刑的。老顽主就比较懂得分寸,知道备而不用,跟现在攥着个原子弹似的纯用来威慑。真的需要用一下,也要精心选择时间地点和扎的部位。我上文说的扎完了还管送医院那可是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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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那时也能见到用蒙古刀的,但真正的刀客还是喜欢用三棱刮刀。据说三棱刮刀最大的好处是叉进去时阻力小,拔出来时也轻松。不象只有两面的匕首,若血槽不够深,扎进身体就被血肉给嘬住了,奋力拔出时,血一下子喷出来能溅你一身!你看现在军用刺刀也改成三棱的了,可见确有科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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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g) z$ ], }6 z5 A  |  刮刀给先天条件比较瘦弱的孩子带来了称霸的机遇,出现了以小打大,以弱胜强的可喜局面。有一把刮刀在手,不用多大蛮力,要的是胆气。“这哥们儿手过黑的!”这和心黑可不是一回事。这“黑”就指的是敢下家伙。你可能会看到一个白白净净的瘦小男孩被一大帮身材高大的催辈儿簇拥着,那你可别小看他。他会掏出刮刀来给你看:“哥们儿,能认出喂过血的刀吗?咱哥们儿告诉你,扎过人的刀发暗,没扎过人的刀是白的!”听他一说你再看那刀,你会有血在刀里面的幻觉。古人说:“身怀利轫,易起杀心”一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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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V9 f; e/ r抽,抖,cei,花,灭 0 q* b8 k' w  I5 U4 \

; S/ ?( Y2 `4 R- C; C/ D  这几个字看着一个比一个狠吧?其中我用汉语拼音标注的字是因为拼音输入里没有,查小新华字典也没有这个读音的字,但我确实在什么地方见过此字,一边是“卒”另一边是 “瓦”但究竟是“卒”左“瓦”右,还是“瓦”左“卒”右我真是没有把握。Cei这个字可是北京人的常用字。比如说“暖瓶cei了”和“暖瓶碎了”还是稍有差别的。Cei更有动词的意思。也可能因为字典上查不到cei字,也有用“碎”代替cei的。但意思就变得太血腥了。比较以下两句: ! D5 w8 w! Y' A-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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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cei你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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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碎了你丫的! " `/ d- E% i- z

, q: O* e+ C& ?0 u& {  第一句无非威胁要打人家一顿,而第二句就有点非要了人小命不可的意思了,和碎尸万段的意思比较贴近。为了准确表达首都人民的意思,强烈要求文字学家把此字加入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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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是比较大众话的说法,一之流传到今。“抽你丫的!”“找抽呢你!”是不绝于耳的声音。当时还有一句歇后语,现在很少能够听见了,“大街上拣烟头,找抽那你!”可能还是生活水平提高了吧,拣烟头抽的贫困现象已经绝迹了。这句歇后语也就被遗忘了。 . [9 t  ~% R% ?6 g& ~& I3 H* R/ X

! b1 }1 f* b. |" S0 s4 w$ A! j  “抖”被用来表达打人,反映了北京人的幽默感。“抖你小丫挺的!”什么意思那?我猜测可能是从抖空竹那转义而来。空竹被抖起来是团团转,呜呜响。“抖你小丫挺”的意思就是打得你团团转,呜呜叫。而又透这说话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暗含着“打你跟玩似的”意思在里面。 3 Y& P! o( |' S% J+ ~) j6 j

; s: _3 O5 g5 ]  “花”前面提过了,是把你打出血来的意思。还有比这句更富调侃意味的话“把你打出黄的来!”是那句“把你打出屎来!”的文明表达法。 5 h: l% r+ [" t" y, p

* k0 T: ~0 R5 l! J% B( A! d  “灭了丫的!”这里的“灭”更多是从精神层面上讲,有灭他人威风的意思在里面。 8 V* i& _& ^: R' e8 E' d- P8 f&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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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句黑话,“叼K子!“现在青年人都说’接吻’飞吻’或直接洋文“KISS“但都没有“叼K子“传神吧.一个’叼’字把那动作形容得淋漓尽至,那贪婪, 贪欢,那口舌交错的生理状态,都在这一个叼字里了.’K子’听起来又比“KISS“野性了许多.“哥们儿昨天跟内圈子都叼K子了“一听就是一痞子说的吧. " M& ^+ n% 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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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再介绍两句表达恐惧的黑话.“肝颤儿“主流文化的表达就是“胆寒“但若在一帮人前去盯茬倍儿时,有人胆怯不前时,领头的说“你丫胆寒了吧?“怎么听着也不带劲,估计中越反击战的前线也没有这么说的.顽主对临阵动摇者一般这么说:“你小丫挺的肝颤了吧!“既有鼓励又有胁迫.还有一常见的说法:筛糠.就是吓得直哆索的意思.人紧张时确实会身不由住的颤抖.我自己有这样的筛糠经历,两次是在大会上发言,一次就是和小荣子飞檐走壁之后,踩着一扇门往下走时,那门跟着哗哗地抖,让小荣子好一顿挤的.我当时就想,我要当刺客,肯定属于荆柯刺秦时找的那个助手,好象叫秦午阳吧?拿不准了,反正是虽有点胆但还是作不到脸不变色心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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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j, I% r* a  m  对了,’挤的’也是当时常说的黑话,现在我看很多文学作品中的书面表达是’挤兑’这俩词好象有点金融词汇似的,读音也和江湖上不一样.遇到把份儿的主,你不服,反击宣言就是这样开始:孙贼!你丫挤的谁那! $ m& W# `& `$ A! C$ p- @0 I3 {

  J" I- r8 s* L. X本来不想再续了,任此帖在天涯里沉浮,但隔了两日未续,看点击数又上了2000多而且还有人跟贴,我就把一直犹豫写不写的一段续在这里吧,欢迎当时在事发现场的人指正,也欢迎知道不同版本的人踊跃跟帖。此帖的名字权且叫“我所知道的‘小混蛋’之死的民间流传版本” & T/ |) K  F+ @0 Q+ f2 f"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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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混蛋之死是文革时期北京江湖上发生的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件事,也是流传最广,为青年人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在王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有前不就热播《血色黄昏》中都提到此人。不过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中把‘小混蛋’改作‘小坏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坏蛋是由王朔本人客串饰演的。在这两个人的作品中,虽然透着干部子弟的无聊的优越感,字里行间却有意无意地透露着对小混蛋的敬畏,像在深夜中的森林中看见一只卧着的死虎一样,小混蛋虽燃已经死了30多年了,虎威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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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小混蛋的江湖地位是在死后才上生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的,可能是因为死的确实有点“悲壮”吧!悲壮这词用在小混蛋身上,确实有点不太恰当但我真的想不到更恰当的词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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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W- @8 B! Z  C6 K1 z% K- U  小混蛋本姓周,据说是孤儿,或单亲家庭,死时不足20岁。其生前曾说过“从没打算活过20岁”的‘豪言壮语’。小混蛋死前和七机部的干部子弟王小点兄弟有碴倍儿。传说王氏兄弟是七机部一把手王秉嶂之子,近来有人考证这一说法仅是传闻。小混蛋和王氏兄弟本来约的单练,但王氏兄弟不敢应战。但此碴倍儿不了随时可能发生遭遇战,碰巧小混蛋的一个原来的哥们儿与小混蛋反目成仇,由于原来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提供小混蛋的行踪。这人在江湖上的绰号叫“坛子”。有了坛子的帮忙,一场伏击小混蛋的阴谋悄悄地展开了。 + h" g; S0 @3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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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小混蛋和他的一个朋友,绰号叫小秋子两个人在动物园附近被坛子带领的一百多人团团围住。坛子和王氏兄弟本不想出命案,只要小混蛋认栽服软就可逃生。但被团团围住的小混蛋虽然知道寡不敌众,但仍不认栽,据说他和小秋子当时各手持一把刮刀和退到一根靠墙的电线杆旁,对方人虽然很多,一时还没人扑上前去,当坛子威胁小混蛋认栽时,小混蛋把刮刀倒了过来,递向坛子说,“这茬倍儿,哥们儿一人盯,没有小秋子的时,今天你丫把哥们儿叉死,这茬倍儿就算了了,叉不死我,你丫就钉着点!”坛子一不做,二不休,接过刮刀就是一下,众人蜂拥而上,乱刀将小混蛋扎死,据说小混蛋身中数十刀而亡。而小秋子并未解除武装,仗刀奋力突围,在一解放军站岗的大门前,把刮刀扔了“大叫,解放军叔叔救命!”此时小秋子也身受数刀,仅以身免。在小混蛋死前,小秋子比小混蛋戳得还响一些呢!常穿一身海军灰。据说,此人仍在世,人已残废,在东单附近修鞋。 6 A  s9 h5 [) ~2 q"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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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混蛋死后,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江湖上各帮派在小混蛋的幽灵下暂时地团结起来。他们为小混蛋办了他们以为最隆重的仪式。给小混蛋穿上一身国防绿军装,脚上换上一双崭新的白回力球鞋,腕上带上一块十七钻上海牌手表。数百人从复兴门抬棺去八宝山火化。当时用‘远飞的大雁’的曲子改编了一首誓为小混蛋报仇的歌曲,还记得其中一句是“誓把坛子扎成筛子!”而肇事的一方则迅速在北京消失。据说后来王氏兄弟到陕西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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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一位顽主吧,这是一位除小混蛋之外,我最欣赏的一位,若他或他的子女能够看到此帖,敬请留言,我一定登门拜访,因为年少时,他帮我盯了两个大茬倍儿,让我的同学对我刮目相看。 / s: R) f, e( n

% B9 G2 t, B6 D9 x* { 再介绍一位顽主吧,这是一位除小混蛋之外,我最欣赏的一位,若他或他的子女能够看到此帖,敬请留言,我一定登门拜访,因为年少时,他帮我盯了两个大茬倍儿,让我的同学对我刮目相看。 ( M: l# e( A- F& ^! x7 V$ l/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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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本名叫介石,您别笑,就是蒋介石的后两个字,但他不姓蒋,此处暂把他的真姓隐过。江湖上人称小荣子。据传说,小荣子的父亲曾当过国民党的县长,解放后自然没有好日子过,但过去养尊处优惯了,夏天居然还穿着府绸的短衫,制服短裤,带副眼镜,摇一折扇,穿一皮凉鞋,灰白相间的头发,举手投足还能透出点与凡人不同的做派!可他其实已没有工作,全靠老婆给供销社劈劈柴,拣破烂为生。小荣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傻妹妹,大哥好象有工作,二哥在社会上闲逛。文革时,小荣子的父亲不知去向了,也没听他再说起。本来他就不买老头的帐,看不惯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能养家糊口还摆谱的样子。据说,有一次小荣子老爹打他母亲,小荣子找了一个假手榴弹,对他爹说:“你再打我妈我就拉弦了!”老头吓得立马就住了手。   Z9 p. A+ I# o' D3 M

7 ]% f' p+ u4 v4 `  小荣子个很矮,也就一米五多点,能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靠得是头脑灵活,身手灵活,胆大手黑,看他打架是一种享受,可谓痛快淋漓,从不拖泥带水,根本没有互相叫阵的过程,上手就打,往往对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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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m, b/ o$ q- |4 J  他会倒立行走,会空翻。说他手黑,当时他还没有名气时,我亲眼看见他把一个对手按在地上,骑在对方身上,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个耳光后,还不解气,用双手掐着对方的喉咙,真是往死了掐,我吓得嚷:“你快把他掐死了!”他冲我笑了笑,又掐了十几秒才松手,那人躺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气来。那会儿,城区根本不许养狗,可不知他从那里弄了两只狗吓人。看着别人被狗吓得乱跑,他却用食物把狗逗得张开了大嘴,他猛然把拳头伸进狗嘴里,恨不得半只胳臂都伸进去了,在周围孩子们瞠目结舌的时候,他从容地把胳臂收回来,完好无损!就这样,他在同伴中树立起威信。前两年我听一个养狗的朋友无意中说起,他训练狗的着数之一就是猛然把胳臂伸进狗的喉咙,必须伸得足够深,此时狗是不能咬合的,他说人也一样,不信你自己试试。我几十年后才知道小荣子当年的技巧,但我也确信,即使当时我就知道,我也不敢把手伸进去。总而言之,别人想不到的,他能想到,别人不敢的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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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江湖上戳起点份儿,必须有点担当,讲点义气,敢于出头才行。小荣子对于我,绝对够意思,一来念旧,二来从不强人所难,第三你有难,不用你开口帮你盯,盯完走人,不要什么回报,只要你知道我够意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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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n3 C- `. M0 [9 O8 U  那年,我家搬到另一个胡同,出来乍到,虽然发小中有和这边熟的让照顾照顾,但还是有欺生的,有个叫大疤痢的小玩闹,成天敲我家大门。有一次我回家,正撞着他带着一帮孩子敲门,看我回来,他就挑衅地看着我,用黑话说,跟我犯照!我气不打一处来,气向胸中涌,恶向胆边生,迎面就给了他一拳,立时把小子鼻子打破了,趁他们犯楞时我进了家门。不一会,这孙子窜到房上去了,拿一块砖头把我们家窗户玻璃给砸破了。我说:“孙贼,你丫到外边来!”我跑出去,去老根据地去搬救兵。我没本没想麻烦小荣子,我带了几个人回家时,我姐说小荣子带人来了,让她给骂走了:“说你别老找我弟行不行!”我姐也是为我好,怕我跟着他学坏。据别人说,小荣子当时说,“姑奶奶的是我以后不管了”姑奶奶是我的外号。但小荣子决不会对我姐说什么不敬的话,这是许多人误解的,其实真正的顽主对哥们儿的家人都是很有礼貌的,就是好心挨了撅,也不过默默而退。但小荣子来一趟就足以了。大疤痢后来就没敢在乍刺儿,把玻璃也给陪了。小荣子虽说不管我的事了,可我真受人欺负了他仍然挺身而出。顺便扣一下题,‘乍刺儿’的意思是挑衅的意思,同意的黑话还有‘犯葛’“你丫犯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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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我们几个小孩到浴池洗澡,碰见组织部的七八个大孩子,比我们得高一头,和我们争铺位,他们人多,个又大,我们难免吃了亏,在澡堂子里,无非推推搡搡而已。洗完澡,那帮干部子弟站在我们必经之路想截我们,而我们有一个人没洗直接去搬小荣子了。正在我们要吃亏时,小荣子几乎孤身一人,挥着一条武装带喊着“谁!谁!谁在这儿拔份儿!”冲着为首的那大个的脸上就抡了一下。我们几个小孩一看,顿时勇气倍增,把那帮大个打了个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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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U8 A4 t  小荣子帮我们打的架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有一段时间派出所让他定期去汇报,有时他让我陪他一起去,我就在门口等他。他从来没有让我为他做过什么,除了陪他去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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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B& L+ F: R# _! a, Z: g  小荣子的故事很多,后来被判了,出来时已经改革开放了。据说,出来后开始以推自行车卖冰糖葫芦为生,和别的卖糖葫芦的不同,他搞了一身买糕点的工作服穿在身上,还带个白帽子。很快就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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