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景县四清日记（1965-66年）

tuffy05

十二月九日，晴，梦境
兴华走了后，只剩我一人，天又冷，火也灭了，一个人卷缩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忽然想起了我的那个她，那冲动真的好难耐。不只多久迷迷糊糊的睡了，做了个梦，醒来，记忆犹新特伤感。。。。。
我梦到：我激情的吻着她，吻着她的嘴，吻着她的颈，吮吸着她的那个足已使她和我神魂颠倒的地方。我觉的男人的那股劲特别大，特别昂奋。她闭着眼睛，两条腿用力的蹩住我的腿。在我身下扭动着，喘息着。有节奏的接纳着我对她的这一切，享受着这一切，而我也毫无保留的向她释放着激情，释放着一切。醒来真难为情，可我真的好想啊。她是不是也在想我？是不是也会做梦？人们说有第六感应，这是不是第六感应？真的有吗？这样的密密只能在我的私人日记里。
动物的两大本能，那就是生存与繁衍，人类亦是如此。男人和女人单独生活，就是生存，结合在一起，就是要完成繁衍的主题了。人在公开场合，表现的是人类的文明；在私密处，就会还原动物的本能。皇帝和平民没有区别。


十二月十一日多云。射击
今天上午，按着民兵训练安排，是练射击。早晨喝完粘粥，金柱就把一排十来个基干民兵连喊，带叫的集合到村东南角的打谷场。我到那时，人就算齐了。金柱整理队伍，向我报告。像不像三分样，我是按军校训练教程教的，他们比胡芦，画瓢，但动作规范就大打折扣了。民兵就是民兵，我也没多说什么。
我开始讲了射击的要领，先是讲到操枪的动作，强调了握枪要稳、要紧。呼吸要匀。重点讲了瞄准。强调了眼睛通过缺口看准星的位置，一定要把准星摆在缺口的中央，使准星的上沿和缺口上沿灌平，然后，用这样的景象瞄准目标的下沿，边瞄边压动扳机，自然闭住呼吸，扣响扳机。就这样用空枪练了一上午。


十二月十五日，小雪，下楼
把干部的问题说清了，得到群众的谅解，叫做下楼。把对他们的批判、教育、自我检讨叫洗手，洗澡。意思就是手干净了，身上干净了，就解放了，就又可以回到群众中了。到现在为止，我包的一队，按规定的步骤就算搞完了。一队的几个干部，王金钟、黄全林、黄全胜，王金河全都解放出来。上午开了社员大会，几个人表了表决心。几个积极分子也发发言，总算不错。金主任也到场讲了讲。心总算放下了。


十二月十七日，晴，歌声
天晴了，换金、小宝、铁蛋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唱着：“工作队，下乡来，贫下中农笑颜开。。。。”玩着雪，戏嘻打闹着。隔着窗户望着他们，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我们 是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是新少年的先锋。团结起来继承我们的父兄，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
这几乎忘却的歌声，唤醒我童年的记忆，一九五二年，在满目疮痍的新中国，我跨入了井陉矿务局第一子弟小学。父亲拉着我的手，感慨万千地说：我们工人的孩子终于可以上学了。你要好好念书，将来才能有本领为国家做事。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母亲用旧布给我缝了个书包，语重心长的拍着我的肩膀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俗话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可要珍惜现在的机会啊”。父母的嘱咐，刀砍斧剁般地印在我的心里。
一九五三年，中国少年儿童队，更名为中国少年先锋队。我第一批被批准成为少先队员，当我在队旗下宣誓，听辅导员老师严肃庄重地说道：红领巾是国旗的一角，是先烈的鲜血染成。我充满自豪，充满理想，充满奋斗的决心，要为共产主义而奋斗。从此，前面的那首歌词改成了；“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于是，这首歌也成了国人进入人生的标志。
成了少先队员，我刻苦学习，遵守纪律，尊敬师长。团结同学，积极参加社会活动，成为全校的少先队，大队长。为了脖子上的红领巾，为了心中的那个梦想，我开始在人生的跑道上起飞。
一九五八年我考入了矿区唯一的国办中学“矿市镇中学”。中学的几年，正赶上“大跃进”、和三年自然灾害。同学们不但经常参加超常的体力劳动，而且还要忍受饥饿。我们用稚嫩的双手，大炼钢铁，深翻土地。。。。。。有的同学甚至在劳动中饿的昏了过去。
在那狂热的，充满激情的年代，我们瘦小的身躯，细细的喉咙，却高声齐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为了歌词的理想和誓言，同学们个个都咬牙坚守着那份梦想。为“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式的共产主义而奋斗！
一九六一年七月，我和几十名同学被批准入伍。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在鲜艳的军旗下，我们高唱着；“雄伟的井岗山，八一军旗红，开天辟地第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从无到有靠谁人，伟大的共产党，伟大的毛泽东。。。。。。。。”唱着这首歌，我们曾全副武装飞跃双列桩的铁丝网，唱着这首歌，我们不知磨烂了多少身军装。
十几年过去了，每一首老歌都深藏在心底，每一个与歌声相伴的场面总在我眼前晃动，那鲜艳的红领巾似乎总在胸前，那军旗下整齐的队列，嘹亮的歌声总在耳边响起。那歌声、那场景总在我心中缠绕，永远难忘，终生难忘那贫穷而快乐的童年，难忘那一曲曲远去的歌声….

十二月二十日，晴，汇报
上午，国英送来了她父亲的思想汇报。安要求，被群众专政的四类分子是要定期或不定期的写思想改造汇报的。那一行行繁体字映入我的眼帘：
尊敬的工作队，尊敬的一队老少爷们
我王存善，是死有余辜的历史反革命分子。年轻时，因年少无知，误入岐途，，参加国军，与人民为敌，手上粘有人民鲜血，幸得解放，重获新生，共军宽大俘攎，才免于一死，而今看来罪不可赦，在工作队同志的教导下，在一队老少爷们的监督下，我定要深刻认罪，革心洗面，痛改前非，重新作人，早成良民。
自工作队入村以来，宣传政策，感化人心，吾女还参加了民兵，吾真是感恩戴德，泣不成声。。。。。。。。
看着这空洞的词句，我感慨万千。连满清皇帝都大赦了，一些国民党的高级将领都当上了政协委员，一个国民党的小连长，却戴着反革命的帽子，整天被批斗，这天下真是狼吃不见，狗吃撵出屎来。可这就是阶级斗争。我有啥办法。我把这份思想汇报夹在炕桌上的文件夹里。国英坐在炕沿上，呆呆地望着我。我能说什么呢，只是敷衍地说，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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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二日，晴，总结
常言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这一年就过去了。一晃在这南杨木呆了三四个月。人的感觉有时怪怪的。一想到这生活的艰苦劲，就觉得时间特别长，特别的难熬。反过来，一想这几个月在阶级斗争的第一线，和一队的社员们同甘共苦，劳动、开会、聊天、吃派饭、和民兵们一起训练，又觉得过的很快。一生有一段这样的经历，也很有意思。昨天，金主任开会，要求各队的工作队员，把这几个月的情况总结一下。写个小结。是要总结一下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晴，小结
憋了三天，翻了很多发来的简报，又找出队里的一些材料。总算写出来了。
小结分三个部分，一是写了简要的工作过程，从进村到现在的工作步骤。二是几点做法。三是几点体会。要说前两部分，那都是照本宣科。因为过程都是统一的，做法也是有规定的套路。只有这几点体会好像得自己悟出点啥。主要意思有这么几点：
虽说阶级斗争为纲，但我觉得抓阶级斗争也是手段。通过抓阶级斗争，凝聚人心，使广大群众，了解新中国来的不易。大家应珍惜今天人民当家作主的日子。防止走上历代社会的老路。
坚持毛主席的群众路线，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大多数群众的意愿为原则，维护多数人的利益，是根本。
许多问题都是因为太穷。社员都是因为连饭都吃不饱，才不满，才有意见。干部因为很辛苦，但又同样受穷，才多拿了些粮食。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写能否交差。反正是交上去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晴，谈话
上午，金主任找我谈话，说了说他对我总结的几点意见。他是政教系主任，政治的原则性，敏感性很强，对文字的推敲更是很严谨。他对我说：看了你写的小结，前两部分还可以。后面的几点体会，要好好甄酌一下。以阶级斗争为纲，是党的总路线。是中央的统一提法。阶级斗争是手段，没见那个文件上有此提法。要慎重。二是，毛主席的群众路线要引用，应该准确、全面、完整。应该是相信群众。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再就是你把四不清的原因，归结到贫穷上，这不妥。贫穷不是干部多吃多占，贪污的理由。根本的原因应是阶级斗争的观念不强，阶级立场不稳，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不牢。你看，长征时不穷吗？在延安不穷吗？怎么没有贪污的？后面这部分还要改。听了主任的话，觉得说的都对，但总觉得很抽象。


十二月三十日，晴，想家
再有一天，就要过新年了。可在这里一点也没有那种气氛。会还是每天开，。人们还是忙忙碌碌，半年了竟然一晃而过。真觉得累、饿、睏、乏，几个月连个澡都没洗，混身觉得特别的痒。五、六个月连一个鸡蛋都没吃过。连一两肉都没见过。很想营房，很想家。想到在家，无论多穷，娘总是会一大早起来，挎上篮子早早的到食品点门口排队，把那几两肉票买回来，合面、剁馅，包一顿饺子，父亲会斟一杯酒，围在炕桌上，穷并快乐着。。。。在营房新年总要会餐，食堂总要安排几个菜，来一瓶酒，首长讲几句话，然后大家尽情的饱餐一顿。包饺子更热闹，食堂把馅调好，把面和好，分给各个单位，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干起来，有的做剂，有的擀皮，有的包，因手法不同，包的千奇百怪，大家边说边干，有说有笑，十分的热闹。可现在在这里冷冷清清，一个人在一队，真的好想家。


一九六六年元月一日，晴，元旦
今天是六六年的新年。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离开营房在农村过的一个新年。天干冷干冷的，一冬天没下过一场透雪。凛冽的西北风用力摇晃着干枯的树枝，发着凄凉的哨声。我的心也很悲凉。想家，想父母，想营房，也想她。在家就是再穷，母亲也会早早起来包一顿饺子，全家人围在炕桌上，团团圆圆过个年，要是在营房，战友们会从食堂打来面和馅，边说边笑，热热闹闹的包饺子迎新年。要是新年放假,还可以放松一下，可现在在农村很枯燥。为了不打扰社员，炊事员老张，在伙房熬了锅白菜，蒸了锅饼子，这年就算过了。


一九六六年元月二日，晴，送肥
农村不过阳历年，一大早，吃过饭，小队的排子就敲响了。几个男社员扛着铁锹哩哩啦啦的来到小队部的集合地点。王金钟宣布今天的任务，把村头一堆土粪肥送到村南地里。队里的那辆胶轮车，是主力由那个骨瘦如柴的骡子拉着。车老板赶车，大家七手八脚地往车里装。几个壮劳力挑来筐子装满挑着走，也有独轮车，吱吱，地往地里推，最后出场的是村里那头唯一的小毛驴。在它背上放上架子，架上一边一个罗筐。这阵势很像淮海战役的支前队伍，八仙过海，五花八门。让人发笑。两个筐子装满，见旁边没别人，队长说，小王，你赶着它走吧，说着在驴臀上一拍，喊了声，哒哒，小毛驴就扭达着走了，我在后面跟着。都说老马识途，其实小驴也识途，一路上也不用管它就跟着人群到了地里。到了地头，我大声喊，站住！别动！它还是往前走，我着急，就在它屁股上拍了一下，谁知它掉过头来竟往回跑了起来。我在后面紧喊站住，站住！乡亲们笑的前仰后合。还是一位大叔赶过来对小驴喊道，喩、喩--、小驴才停下来。有道是近水知鱼性，入林听鸟音。和牲口的交流也是学问。凡事都要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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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元月五日，晴，笑话
过了年，我们的四清工作进入尾声。一队人少，又穷，也没啥像样的问题，所以过了年就没啥事了，大家也都熟了，没事我就到东屋金河大伯那聊天，他开始说笑话。他说，有个傻丫头，长的很俊，就是心眼不够使。有一天她妈妈出门，不放心她，就对她说，如果有小小子找你来，你可别吃亏！她点头说行，行！第二天，村里一个小木匠知道她妈不在家，就来到她家，一见家里就傻丫头一个人，一把就抱住她，想干那事。她想起妈的话，不能吃亏，心想，你抱我，我抱你更紧，反正不能吃亏。小木匠越抱她，她也越抱的更紧。小木匠觉得她抱这么紧，想他准是愿意，开始脱她的裤子，她想，你脱我的。我不能吃亏，我也脱你的。小小子刚把她的裤子拽下来，她一使劲就把小小子的裤子拽下来了。既然俩人已经光光的了，小伙子哪还控得住。抱住她，就把硬硬的小鸡子给她插了进去。她觉得麻酥酥的进来了个肉棍，心想不能吃亏，你进来了，我就夹住你，叫你出不去！小伙子一动，她一夹，一动，一夹。小子见她这样配合，几下子嗖嗖地就流了。她觉得热乎乎的，还挺得劲，心想，你给我流到下边，我也不能叫你便宜，我给你吐到上边，于是抱住小小子嘴就对上了。。。。。。
第三天，她娘回来了，问有啥情况，她把这件事的过程就一五一十说了。她妈一听哎呀一声说，坏了！你肚子里有了小木匠了。傻丫头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不吃亏，不吃亏，我还赚了他一个呢！我听了笑的前仰后合，大伯看来蔫乎乎的，还真有故事。


一九六六年元月七日晴，道谢
阳历的一月正是阴历的腊月，天干冷干冷的。经过几个月的运动，每天开会开到晚上十一、二点，其实群众嘴里不说，心里早腻歪了。说心里话，我也熬的够呛。自从兴华抽走以后，一个人折腾真够受得，开会，汇报、写材料、参加劳动，和社员谈心，组织民兵训练。。。。。生活又苦，每天两个窝头，三碗玉米面、红薯干粘粥，体重估计下降了十几斤。这两天上边催的不紧了，稍松快一点。在煤油灯下看了会书，觉得又冷、又累、又饿，就想早点睡。
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人轻轻的嘎、嘎的敲门。东屋大伯问了一声；谁呀？外面答道：我，国英！我知道大伯已经躺下了，就去开门。在夜色中我看国英身后站着她的父亲。那勾瘘的身躯，那战战惊惊的表情，让我心中腾升起几许怜悯。他见了我膝盖一曲就要下跪，我忙伸手将他搀起来。我把他父女俩让到屋里坐到炕对面的长板凳上。国英说：听说你们要走了，父亲非要来看看您，他说您是个好人，白天不方便，怕让人见了，所以这么晚了还打扰您。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父女们真诚的表情。
王存善用颤抖的声音说：王同志，您是个好人。政府来的人没有一个像您这样认真的听我诉说过心中的委屈，没有一次批斗会这样以理服人，你不但把我当人看，对孩子也能正确对待，让国英参加了民兵。。。。。他说着，说着听他喉咙梗塞，呜噎起来，国英也流下眼泪，
送走他们，我反而没有了睡意。我为他们做了什么？只是按政策而已。我想起了毛主席的那句话，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只有严格按政策办事，才能公平，公正待人处事，也才能团结大多数人啊。


一九六六年元月十一日，多云，回访
按着工作总团的要求，对四清工作的方法、效果、工作队员个人的工作情况，要广泛征求群众的意见，于是我开始对不同类型的家庭开始走访。黄全林、黄全胜哥两人，一个是大队干部，一个是小队干部。是村里少有的大瓦房户。年青能干，脑子也好使。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他们说，村里有很多有手艺的人，木匠、铁匠、瓦匠。。。。。就是管的太死，要是出去找点活干，队里和个人也不致于这么穷。我和王金河大伯也聊了半天，他说。光搞运动不行，得想法叫大伙富起来。听了群众的反映也觉得有道理。


一九六六年元月十二日，多云；座谈
按着大队的部署，春节前后，就开始做四清的收尾工作。在昨天入户走访的基础上，我找了几个有代表性的人，想集中座谈一下。对四清工作的方方面面，从社员的角度做一些了解。人是来了几个。但我无论怎样启发、诱导，人们还是闷着一声不吭。有的卷着旱烟抽着，满屋子烟气腾腾，几个女的呛的直咳嗽，有的头一扎一扎的打瞌睡，有的眼珠子一翻一翻的望着屋顶，不知在琢磨啥，还有的叽叽咕咕的交头接耳。我心里很生气，心想，搞了这么长时间的教育了，还这样。可又一想，这么长时间，人们也确是有点疲了，后天就是小年了誰还有心总参加会，今天，我很失落，就冲今天的会，也就看出四清的成果了。


一九六六年元月十四日，晴，小年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按着民间的习惯是小年了，也就是说，春节进入了倒计时，小的时候，听大人们念叨，二十三，糖瓜粘，灶王爷上天，说灶王爷是最先上天向玉皇大帝述职的神，这天人们要格外小心，敬畏。刷碗要轻拿轻放，洗了筷子不要猛甩，怕碰着灶王爷，吃糖瓜，是粘着造梦王爷的嘴。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孩子们不管啥上天言好事，只是可以嚼着甜甜的糖瓜就万事大吉了。今年，社会主义教育，破除迷信，也没人家贴灶王爷了，也不见孩子们嚼着糖瓜跑了，冷冷清清，看不出小年的气氛。


一九六六年元月十五日，晴，警惕
快过春节了，总团发来通知，要求各个工作队所在地，要提高革命警惕，防止阶级敌人在春节期间，造谣生事，破坏四清运动，今天上午，工作队召开了会议，传达了上级的指示精神，要求，一是组织民兵进行巡逻，二是召开大会。宣传群众，依靠群众，群防群治，不给坏分子可乘之机，三是，找四类分子进行训话，叫他们老老实实改造，重新做人。我回来后给金柱布置了一下，工作是按要求做了，可心里总觉的有点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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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元月十六日，多云，告别
今天上午，七队的陈秀娟来到一队，和我告别，说她们单位要调整人员，她就要回本县去了。也说不出为什么，心里觉得酸酸的，她是我在工作队第一个认识的地方的同志，几个月来虽没有更多的接触，倒有一种相识相知的感觉，这也是一种缘份。在一个村工作了好几个月，虽然各包个的队，但总在大队开会时见面，现在就要走了，而且，这一走，就可能是一生再也不可能相见。有点伤感。兴华回去了，现在秀娟也走了，大千世界，总是人来人往啊。

一九六六年元月十七日，晴，宗教
景县这地方群众信天主教的人不少，所以，总团还专门讲了宣传宗教政策的问题。其实，宗教政策的核心就是尊重群众的信仰自由。信仰自由的两个基本点是信仰自由和不信仰自由，比如，你信佛，我尊重你吃斋，念经，但不信是我的自由，你也应当尊重。谁也不能强迫谁。
宗教是一种信仰。每一种宗教的本意都是鼓吹正义，宣传真、善、美，凝聚人心。每一种宗教，都是为一定的阶级，集团，阶层的利益服务的，没有利益的宗教是不存在的。所以也掺杂着许多迷信色彩，看看那些富丽堂皇的建筑，看看上层人士的奢华，就会明白。也有一部分人打着宗教的晃子，行坑、崩、拐、骗之实。四清也就是教育群众，正确对待自己的信仰，别被人利用，更不能反党，反社会主义。


一九六六年元月十九日，多云，晚饭
春节放假的通知下来了，放五天假。匆忙收拾一下往火车站赶。到了石家庄已经晚上六点多了我匆匆忙忙赶奔机关食堂。此时就餐人员已经散尽，炊事班也正准备收拾餐具准备打烊，见我灰头土脸的赶来，知道我是从四清点上回来的，因为我是校务部军需助理，所以全校各食堂的炊管人员都熟。机关食堂更不用说了。郑班长见我回来，高兴的说，今天叫您赶上了，肉包子！别人每人四个，今天你破例，畅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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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元月二十五，晴，回点
踏着泥泞，我又回到了南杨木。虽然面貌依旧，但毕竟有了几分节日的喜庆，一些人家贴上了鲜红的对联：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横批：忆苦思甜。勤劳是棵摇钱树，节俭是个聚宝盆，横批：勤俭节约。。。。。但听说在外地也发现了反动对联：上联是：二三四五，下联是：六七八九，横批是：只有南北。意思是：缺一【衣】，少十【食】没东西。据说是一个地主家写的，是攻击社会主义。
孩子们也都换上了新衣服。看来日子虽苦，人们的精神面貌还不错。一进村就碰到了一队的几个年青人，大家簇拥着，边说边走回到了王大伯家。


一九六六年元月二十六日，晴，收心

短暂的春节假期过完了。工作队员们又都回到了点上。上午工作队召开了收心会，会上，金主任传达了总团电话会精神，要求大家迅速调整精神状态，集中精力，善始善终，做好各项工作。各个驻点的同志都要有个计划，根据本队的实际情况，把时间很好的安排一下。看来是我们这批四清工作要结束了。


一九六六年元月二十八日，晴，计划。

根据上级的总体部署，我们一队也搞了个下段工作的计划。常言道；兵随将令，草随风。下级跟着上级行。下边的事虽然简单，但套数不能变，昨天，我拉了个提纲列了几条，今天，把王金钟、王文学、全胜、金柱、素云等几个小队干部和积极分子找来，大伙一起商量一下，看看那些做，那些不做，定下来上报，另外做起来也有个谱。大体定了这么几项；小队干部会，群众会，民兵会，四类分子会，春耕生产，困难救济，走访，规划，总结。。。。。。先这么定着，有变化在调整。散了会，我把研究的情况向大队做了汇报。


一九六六年元月二十九日，晴，开会
一队也没多少人，就王金钟一个队长，黄全林一个副队长，王文学的贫协组长，清了半天，王金钟就是那几十斤粮食，黄全林多报了百十个工分，在群众大会上也做了检讨，按着总团的要求，这也不够上报处理的线，大队就可以结论了。今天我们正式开会，他们就算洗澡、下楼了。可王金钟说他年纪大了，群众又有意见，说啥也不愿干了。我理解他的怨气，五十多岁的人了，当这个小队长，起早贪黑的操心费力，也不就是个农民，到头来还挨了一阵批判，不当队长好好种地不一样？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总算才答应下来。我这才松了口气。要不然，四清半天，要出村了，一队连班子都树不起来，那叫啥事！


一九六六年元月三十一日，晴，谈心
今天我分别找王金钟、黄全林、王文学谈了谈心。推心置腹的听了听他们的意见和想法。其中王金钟的一番话语出惊人。他说：王同志，你还年青，我看你为人也正直厚道，多少年都没有上面的干部听听老百姓的真话了。既然是谈心，我就说说，不过哪说哪了。他又问我，你说，同样的地，同样的条件，为啥家家自留地里的收成都比队里的好呢。我说那是各家对自家的地上心。他说，这不就对了。要是把队里的地都变成自留地，那不又省心，收成又好。，围绕这个话题我们讨论了半天，我还是没有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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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二月一日，晴，大会
经过几次开会酝酿，协商，报请大队同意，决定召开全体社员大会，选举一队新的领导班子。我事先征求了大伙的意见，看用啥方式选举，他们说，到场后，每人发个纸条，每人写个自己要选的人名字，然后唱票，谁票多就是谁，票数最多的就是队长，其次就是副队长。晚上七点多钟，队里敲排子，人们里里拉拉的到快八点了，总算到齐了。我坐在前面，王文学主持，选了几个老实巴脚的人负责检票。
农村不比城市，有文化的人还真不多，别看这么个小队干部，有点文化，又有能力的还真不好找。虽然大伙对王金钟、黄全林有点意见，可想来想去，还真找不出旁人，王金钟还是四十六票，最多。全林三十九票第二。还算顺利。王文学宣布选举结果，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人鼓了鼓掌。王文学让我讲话。我站起来，面向大家。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社员同志们：
咱们一队，在党组织和在上级的领导下，圆满完成了四清工作的各项任务，今天又选出了咱们的队长、副队长。。。。。。
然后，他们俩人又向大伙表了态。斯大林说，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一队的班子定了这是件大事，今天很高兴。


一九六六年二月二日，晴，上任
阳历的二月天还很冷。但新选出的小队干部，热情倒是很高，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古今中外，上上下下都是如此。说是新官，也不是啥新官，只不过是又确认了一次而已。农村工作难，难就在缺人才。能当队长的就这么几个人。不过通过这次运动，看他们几个积极性到是很高，今天要研究生产，约我也参加，其是，我懂啥，这只是形式罢了。我听他们的意思主要是三件事，一是要落实县里的种植计划，把地块分了分。再就是学习别处的经验，逐步治理一些盐硷地，提高单产量，三是，想法搞些副业，增加社员收入。。。。。我听了觉的挺好，但愿能落实，让大家的日子好一些。


一九六六年二月四日，多云，大寨
毛主席向全国发出号召，农业学大寨。大寨是山西省，昔阳县的大寨村，原是个穷山沟，都是山坡地，十年九旱，一旦暴雨又会成灾，一九五九年一场暴雨。全村的庄稼几乎颗粒未收，面对灾情。党支部书记陈永贵，带领全村乡亲，咬牙坚持，克服困难，生产自救，硬是不向国家伸手。在国家遭受特别困难的时候，做为农民有这样的觉悟，这样的坚强，自然成为举世瞩目的典型，各大报纸刊载长篇通讯，报导了大寨的事迹。中央领导纷纷到大寨视察。大寨成为农村的典型。后来，他们修水利，造梯田，发展的挺快。现在我们国家六亿人口，五亿多农民，光靠国家是不行的，就要学大寨的精神，艰苦创业才行啊，要宣传大寨精神，教育农民靠苦干，实干富起来，光穷熬不行。大寨的精神，不光是对农民，对所有的行业都有示范意义。


一九六六年二月五日，多云，毛著
自从一九六三年三月五日，中央几位领导为雷锋同志提词，全国开始了学雷锋活动。雷锋有句十分经典的话是：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人们开始了学毛著活动。毛主席的四卷大量出版发行，还印了许多单行本，愚公移山、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矛盾论、实践论、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党中央，对毛泽东思想有个定义：毛泽东思想是当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被视为是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法宝，是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理论基础和思想武器。遇到问题从毛著里找答案，所以工作队员经常组织在一起学习。二队包队的吴献忠，歌唱的好，我经常听他唱那首歌：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千遍那个万遍吆，下功夫。深刻的道理，我细心领会，只觉得心眼里头热乎乎，哎-，好像那，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呀，小苗儿挂满了露水珠哇，毛主席-的雨露滋养了我呀，干起了革命劲头儿足      。。。。。。看来得好好学习。


一九六六年二月七日，晴，王杰。
今年冬天，正在四清中，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发表了长篇通讯，报导了解放军战士为救民兵，英勇献身的模范事迹，在炸药包即将爆炸的千钧一发之际，王杰同之毫不犹豫的奋不顾身冲上去宁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护群众的大无畏的高尚品质，充分表现出人民子弟兵的高风亮节，展现了人民军队一心为民的本质，王杰只是百万子弟兵的优秀代表。听说我们六队毕业的战友滑贵如，在山西训练民兵时也光荣牺牲了。我们不仅要在群众中广泛宣传王杰的英雄事迹，更要身体力行，在紧要关头，要勇于担当，挺身而出。军人怕死怎么打仗？怎么保卫国家，保卫人民。想想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历史，军队要顶不住，我们的父老乡亲会遭多大的难，多大的伤害。国家只有有了强大的军队，又有千千万万武装起来的老百姓，才不受帝国主义的欺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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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二月九日，晴，雷锋

一九六三年三月五日，毛主席等七位党的领袖为雷锋提词，全国城乡掀起了学雷锋的高潮。雷锋的事迹只所以能被群众广泛接受，因为他完全是平民化的样板，一是他没掺杂功利主义的名、利思想，就是朴素的本能的帮助他人。二是他很普通不是啥风云人物。没有拯救黎民于水火的雄心壮志，只是力所能及。三是都是身边不经意的事，谁都可一做到，他不同于王杰、欧阳海，黄继光，焦裕禄要有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身份。我发现，学雷锋，军队比城市好，城市比农村好，农民的私有观念还是很强，这个问题解决不了，社会主义的经济就很难巩固。毛主席说，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在这个历史阶段中，存在着阶级和阶级斗争，存在着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性。看来社会主义教育是必不可少的。


一九六六年二月十一日，晴，电影

农村的文化生活真是少的可怜。一冬天总是开会，开会，开会!除此，没有别的活动，顶多是年青民兵站队时唱首歌。为了活跃农村的气氛，也为了密切军民关系，陈政委给政治部打电话，叫学校的放影队，带着片子到景县我们的四清各点轮流放一次电影。今天晚上轮到我们了。听说要演电影，小学的草场上孩子们早早的就占坐去了，虽然天还很冷，大人，孩子，不等挂上幕布，摆好机子就缩着身子有的坐个板凳，有的坐块砖头，有的干脆就席地而坐。

今天演的是白毛女，这是个老片子了，陈强演黄世仁，田华演喜儿，故事说的是陕北某农村的农民杨白劳，因欠地主黄世仁利滚利的租子。黄家就强将女儿抵债，老实的杨白劳无力反抗，在大年三十喝卤水自尽，大年初一，喜儿被抢到黄家。小家碧玉的喜儿，天生丽质，苗条的身材，美丽端庄的脸庞，一朵含葆待放的鲜花。黄世仁对喜儿的姿色早已垂涎三尺，喜儿在为黄家推磨时，黄世仁竟在磨道里摁倒喜儿强暴了她，为了摆脱魔掌，喜儿逃到深山，成了白毛仙姑。。。。。旧社会把人活活的逼成鬼，社员们看了议论纷纷。


一九六六年二月十三日，阴，忆苦

结合昨天的电影，大队通知在群众中搞一次忆苦思甜的教育。

“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这是经常唱的一首歌。旧社会，贫下中农家家有本血泪账。讨荒要饭，卖儿卖女是常有的事，男人给地主家当长工，当牛做马，女人给富人当佣人。一个有亲身经历的中年妇女说：有的穷人被逼的把女儿送给地主当丫鬟，，在地主家惨遭揉躏，有的被奸污了不算还被卖进窑子，成为地痞和有钱人的泄欲玩具。到了里面，真是生不如死，一人一间小屋，来的不论老幼，不论丑俊，不论啥人，一个个如狼似虎，扑上来，像疯了一样。。。。。。谁要是跑，抓回来，，揪住头发，几个人摁着，就硬是让人遭踏，有的国民党军官，在里面就是祸害人，用烟头烫奶，用手使劲抠下身，有的一折腾连着几个小时，要是染上花柳病，那就更惨了。要不是解放了，不定惨死成啥样，说着说着，痛哭流涕。听了乡亲们的哭诉，我很感动，真有点义愤填膺。难怪人们如此义无反顾的跟着共产党，推翻旧中国，官逼民反啊。



一九六六年二月十五日，多云，招工

大队开会说，分给南杨木两个招工指标。先要保密，各队摸摸底，先报上名单来，再统一衡量，决定。条件是：贫下中农子弟，政治可靠，初中以上文化，身体健康，年龄十八至二十。说心里话，我真想为一队争取一个名额。因为这是青年人进城的唯一通道啊。可是有啥办法，全队在年龄段的青年，有初中文化的就王国英一个，可王存善是挂着号的历史反革命，这连想也别想，其他人别的条件都够，可没文化，素云他们几个才小学文化。现在进城就三条渠道，军队转业复员和家属随军，大中专学生分配，再就是招工。后来，听说是大队的干部的孩子去了。怪不得私下里听社员说，一等人当书记，姑娘、儿子能出去。看看眼前农村这贫困劲，真是能离开农村，就等于逃出苦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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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二月十七日，多云，学校

早晨，我到南杨木小学看了一下。院子到是不小，操场是大队开大会的场地，可教室就那几间破破烂烂的屋子，有的窗户没有了玻璃，门子歪歪斜斜。连锁都没有。听说没有国办老师，就三个代课的老师，挣工分加补贴。一个是县里下放下来的女同志，一个是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留在家里的知青，一个是戴着帽子的右派，在村里监督使用，到是初小、高小都有，只是有的班人数不齐，加之老师少，就办混和班，讲这个年级的课，其他人就做作业。看来农村穷就穷在没文化上，看杨木的孩子们，都不比城里人差，就是没上学，就拿这次招工说吧，一队这么多适龄青年，竞都是因为文化条件不够，没有文化是贫穷恶性循环的重要原因。把农村的学校搞好，是大事啊。


一九六六年二月十九日，多云，杂技

景县和吴桥是邻县，历史上也曾有分有合，这一地区的杂技在全国都有一定影响，素有上从九十九，下到刚会走，人人有一手之说。杂技说到底是苦活、累活、危险活，练杂技都是穷人的孩子，富人家的孩子谁舍的让干这营生，在县城集训时，我看到过县杂技团的排练。真的有很多绝活，柔术叼花，那小姑娘的身体竟然像面条一样折叠，能够优美的把圆臀顶在头上，那转盘，一人双手用棍顶着五六个旋转的盘子，还要做弯腰。片腿的动作。让人看的眼花缭乱。。。。。。还有耍猴，那可怜的猴子眼睛死死的盯着训猴人的鞭子，一会翻跟斗，一会走钢丝，一会骑在一个山羊的背上倒立，一会又前爪端着盘子向观众乞讨，样子滑稽可笑，使人叹为观止。

今天，县杂技团到这巡演，乡亲们真高兴。我想起了小的时候，在定州，每逢马戏团来了，总要追着那吹着洋号的队伍，等人家拉上网子，支起棚子演的时候，没钱买票。就乘人不备撩开网子。钻进帐棚，挤在人群里看。十几年了，人们还是这样贫穷。


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日，小雪，写信

今天，窗外稀稀拉拉的飘了几点小雪，屋里冷冷清清。今天没安排其他活动。一算过年转眼一个月了。心里一闲，我忽然想起了她。该给她写封信了。眼前浮现了她的身影，粉白的脸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两条小刷子一样的秀发，对称的扎在两边，匀称的小身段，细细的小柳腰，细直的一双小腿，隆起的酥胸，圆圆，光滑的小臀，充满活力，充满一种让男人心动的引力，好想她，于是我写信，借梦境表达对她的深爱。

亲爱的：

转眼春节分别一个月了，我好想你。我昨天夜里做了个好梦。梦到我们结婚了！我真的高兴的发狂，我迫不及待的把你的衣服剥光，我也赤条条的，抱住你，开始做那事，觉得自己像狼一样疯狂、凶猛，你喘息着，瘫软在我的身下。。。。。。。，我知道这样写，太不像一个革命战士了，可我控制不住我的情绪。这大概就是人的本能。日记嘛。写写真实的自己，写写真实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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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三日晴，训练

军队干部参加四清，上面有要求，要训练民兵。毛主席说，兵民是胜利之本。全军推广了无极县，郭庄民兵的典型。我们点上的民兵工作不能落后。冬天，进行了几次训练，现在要撤了，得巩固训练成果。今天，大队进行了一次汇操，各个队的基干民兵都带到了小学的操场，你别说，训练和不训练真的大不一样。一个排一个小方块，挺整齐。特别是我们一队的民兵排，虽然人数不多，个个都很精神。几个小姑娘，素云、国英、桂华、秀文，格外引人注目，个头是个头，长相是长相，动作是动作。我又想起了毛主席那首为女民题照：飒爽英姿五尺枪，暑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四，晴，洗澡


今天，我到县城的总团，领我们的粮票。办完事花两角钱到县城唯一的大众浴池洗了个澡。在门口买了票，交了票，存放上东西，给一把小鎻，一双木板拖拉板，一进里面整个屋子都被浓浓的水蒸汽包围着,好像电影中的腾云驾雾的情形。外屋中间放着两排长条椅背靠背放着，是供人们脱衣用的，挨墙一排衣橱，分为若干小方格，我脱掉衣服，选了个空格，把衣物放进去，锁好，把钥匙套在手腕上。对着墙上的整容镜照了一下。好久没看过自己退去包装的样子了。头发长的过了耳朵，胡子也没刮，古铜色的肌肉瘦的包着骨头，前胸的的肋骨也显了出来，两条细细的腿，就臀部还有点肉，由于屋内温暖，心情放松，那小东西竟涨的挺挺的，成了九十度。一丝不挂的我，看着自己，竟像西方油画中的那样，人脱去包装，都是如此，我赶紧用毛巾挡住，跳到大浴池里。哈哈，好久没洗澡了，真舒服。。。。。。。


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六，晴，赠煤

按着规定，三月一日烤火期就到了，我和兴华分的煤，没烧多少。还有几天就停火了，其实一冬天也没生几天火，冬天总算熬过来了。今天有空，我把院子里的那堆煤。用铁釺敛了敛，把边上用碎转头垒了垒，又用黄土封好，对王大伯说，这煤我都封好了，给您老人家留下。大伯感激的说，听说你们要撤走了，不知啥时后再见面，说着竟流下眼泪，大伯的日子太苦了。平原上烧的困难，我是知道的。小时候，每到秋天，姐姐就早早的起来，拿上篓子去扫树叶，家家大灶旁都有个风箱，为了省柴，得专门有个人呱哒，呱哒地拉风箱。


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七日，晴，断粮

每年三、四月份是贫困地区生活最困难的时期，老百姓叫青黄不接，意思是说到了这个季节，去年的粮食吃完了，不但今年的新粮没下来，而且连蔬菜都没有长出来。有的家只能靠薯干。干菜为生。一队已经好几户这样了。我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大队，看了真让人着急。原来也知道农村苦，真不知苦到这程度，种粮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大事，我有过挨饿的经历，刚解放时，在老家定州，连玉米面都没有，整天是红薯，秋天把红薯叶晒干，春天没粮时用干红薯叶洗了，洒上点红薯面，蒸苦累吃。六0年，全国饥荒，母亲挎着竹蓝挖野菜，攎树叶为全家人充饥。想不到现在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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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晴，开会

群众断粮的事，不光我们一队，其他队也不少。眼看着群中挨饿，我心里特别难受，贫农出身的我，深深知道挨饿的滋味。同志们也有同感。金主任电话报告了总团，想为南杨木申请一部分救济粮。但从报告到批下来，调拨来粮食总要有一定时间，金主任经和大队商量，做了两条决定：一，各生产队先从集体的储备粮中预支出一部分借给困难群众，解燃眉志急，生产队无力解决的，先向大队预借，秋后结算。无论如何不能再让群众外出【讨饭】。巩固四清成果。二，工作队员要稳定社员情绪，与群众同甘共苦，从三月起，带现粮入户吃派饭。开会回来，我心里真不是滋味，解放十几年了，搞了这么多年合作化、人民公社，社员还是混不饱肚子。

一九六六年三月一日，多云，带粮

今天是带粮入户吃派饭的第一天。正好赶在王文学家，七点来钟，二旦就跑来叫我了，我拿上从大队领来的装着一斤四两玉米面的大信封，来到素云家，大婶好奇的问这是啥，我说明了来意。大婶说，再穷也不差这一顿粘粥，算了吧。我说这是工作队的规定，这是纪律，都一样。一边喝着粥一边聊着天。听大叔说，解放前，这里要饭时常事，这里盐硷地多，收成少，很多家都不够吃，每年秋收后，一些人家把门一锁，就出去讨饭，一直到来年春天才回来。成立了人民公社，管的严了，都不让出去。有的人偷偷出去，也被当做氓流给送回来，队干部还要受处分。喝着红薯干煮玉面的稀粥，一家人还觉得很知足，多善良。朴实的一家人。其是，王文学一家，就是亿万农民的缩影。

一九六六年三月二日，晴，起伙

鉴于目前农村的实际情况，再带着现粮吃派饭，已经很不实际，总团发来通知，人数多的工作队，可以单独起伙，金主任和地方带队的付队长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们十几个人单独起伙，大队干部在村西离队部不远处的地方选了一处空宅院，我们七手八脚的打扫了一下，村里找了个会做饭的人，这“工作队食堂”就起了，干了一天活，虽然很累，但想到可以在“食堂”吃饭了挺高兴。原来一两个人包队，每天不见面，现在可好了，每天大伙集合三次，又说又笑。虽然苦一点，倒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