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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作君:在那阳光混浊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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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2 03: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转贴开头的话



这又是一个很另类的故事,转贴者认为,要了解“文革”中老三届的另一面或另一种鲜为人知的故事,有三本个人的青春传记你不能不看。这三本很有个性的又极具真实色彩的长贴,分别为李乾先生的《迷失与求索》(详见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 ... names=&userids=);王山先生的《红飞蛾——亡命金三角十五年的血泪经历》(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 ... names=&userids=)及本贴要介绍的边作君先生的《在那阳光混浊的日子里(原名:酸甜苦辣的回忆)》的作品。意味着讽剌的是,这三位兄长都是五零年代生人,都是老三届中学生(其中俩人还当个知青。李乾先生那时由于坐牢了,还没有了当知青的那个命了。)都是随着新中国的诞生而诞生成长的一代,都是在红旗长大的好孩子并有其理想的青少年,可是最后都无不以悲剧告终了自己的青春,但仅仅是青春吗?李乾先生为了革命而犯了大罪——枪杀了他人,却让自己饱受牢狱之灾;王山先生在国内不能使其革命,便到国外去承担革命使命,最后却成了为革命而贩毒与护毒的一员;而边作君先生呢,主流的革命早与他无缘,当时整个大陆都是一片红的斗争,大批斗,大武斗,阶级斗,作为很边缘的他,却参加另一种形式的社会上的斗,胡同子弟与大院子弟斗,虽不入流,却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斗的天昏地暗。真是一种很血色的浪漫呀。。。。。。好在这一切并没就随风而逝,于是便留下了他们的故事,尽管很边缘而又另类,但却是他们青春的故事。



网人的的更先生说,每个人都是历史。由衷地感谢李乾,王山,边作君诸人留下的青春印记与历史,但仅仅只是他们个人的印记与历史吗?当每个读者被他们青春的印记与历史的折射所染时,便会留下自己的答案。

【引言】



文革初期,小混蛋在北京名噪一时,专门与不可一世、滥打滥杀的老红卫兵干部子弟对着干,最后被那些干部子弟乱刀戳死。作者边爷写的真实故事《酸甜苦辣的回忆》描述了文革中躁动不安又没学可上的青少年失去方向后的混乱生活。读了这部作品,心中不免会出现一个问题:这些出身不同的孩子之间的仇恨从何而来?结论是,专制者们是制造仇恨的根源。它在不同阶段无时不刻地制造着不同的仇恨,对地富反坏右的仇恨,对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的仇恨,对出身不好的人的仇恨,对各类不同边缘人物及弱势群体的仇恨等等。为什么它要在人民中制造仇恨?因为民众相互仇恨可以转移人民对它为非作歹的注意力。只要人民互相争斗,它就可以好去从中渔利。



有人说的这段话一点不假:民主制是把所有政治家分成两个以上的派别和政党,让他们鹬蚌相争,人民渔翁得利。而专制者的统治术,是把人民分成几个以上的派别,让人民之间打得你死我活,他在渔翁得利。



在那阳光混浊的日子里(原名:酸甜苦辣的回忆)



作者:边爷

【前言】



人们都说人老了爱回忆过去,眼前的事想不起来,过去的事记忆犹新。但你的一生须是坎坎坷坷过来的,你才有的可想,可回忆的,那也是莫大的幸福了。



人一生不都是一帆风顺的,平平淡淡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到步入晚年的时候,当你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少年、壮年时你会感到很无味。你的一生要是酸、甜、苦、辣都尝到了,当你回想起来时你会回味无穷,会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虽只是过着普普通通老百姓的生活,你也会觉的自己活的很精彩。回忆会给人带来痛苦,悲伤与欢乐。但要是能把自己的一生看开了是很不容易的,是必须经过许多磨炼的。



我活着有我自己做人的标准,要把心放正,要严以责己宽以带人,抗强扶弱义字为先。我有我的格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身处逆境,永不服输,我就是我!



寂寥江湖万里长,幼年闯荡泪泱泱。



腥风血雨染途路,难品个中五味香。



崎岖四十堪回首,而今天命知背向。



再肃钱装提旧事,只为少壮成其伤。


第一章雨夜出逃



1.1



我记得非常清楚,1966年8月由于“停课闹革命”学校不上课,爸爸被工作单位关押着,母亲怕我不服惹事,让哥哥把我带到他工作的北郊南口农场看着我。当母亲接到学校的红卫兵组织“八一八”总部让我到校的通知后,就立即打电话让哥哥看住我不要回家,有事她自己去顶。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当我知道此事之后,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顿揍吗?于是我瞒着哥哥跑回了城里。到家没敢进门,让邻居四彪子告诉我妈,自己就到学校去了。



那天天气阴沉。我到学校找到了“八一八”总部。领头的是初三年级的花迹脸叫杨光明,因他患有白癜风病,脸上脖子上一块红一块白的。我早就认识他,因为我刚上初一的时候,他在校门口值日,我没带校徽,他没让我进校。我一气骂了他一句猴屁股脸,他听后给我告到了教导处。结果我被停课一天,在教导处门口站了半天。我一看今天“八一八”是他当头,心里想这下是凶多吉少了,唉!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该死活不了该活死不了。



1.2

我于是扫视了一下屋中,除花迹脸之外还有十三四个人,个个戴着红袖标,穿着黄军装,有人字呢的,有平纹的,腰上系着武装带。杨光明一见我,就凶神恶煞似的说:“把他带到地下室去!让他老实点,否则死的那个就是他的下场!” 我当时一愣:谁死了,为什么?这时有七八个人向我走来,有的手里摇晃着皮带,其中一个初一年级的,个子不高(我忘记他叫什么了),走到我身边用一条大铜扣,牛皮的苏式武装带拍着我的肩膀说:“走吧,去看看你们哥们儿的尊容吧。”我二话没说,跟着他们就到了学校北楼地下室里的音乐教室。



我们学校的音乐教室只摆放课椅没有桌子。课椅的右手有一个刀把型的扶把,扶把是一块长60公分,前宽30公分,后宽10公分的木板,板的厚度有五六公分,这块板的尾端和椅背中间相连,前端宽处有支架可架音乐课本,后端窄处学生坐到椅子上可把胳膊搭在上面。



1.3

教室里空荡荡的,课椅都没了,讲台上的钢琴也没了,可是地上墙边扔着靠着一些被拆散的带钉子的椅子腿和扶手板,室内灯光很亮,能清楚地看出木棒上、椅子腿上、钉子上都有血迹。教室中央地上趴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一滩凝固的血围在他的身旁,下身一带血的蓝裤子己成为一条条的,上身只剩下领子和两只短袖子在肩膀上挂着,头发湿漉漉地粘到了一起,一看就是被血水凝固了,血的腥气味刺鼻。旁边隔间老师的休息室里也亮着灯,里面蹲着几个被剃光了头反绑着的人。



我当时刚想往里边看一看都有谁,就听身后一声吼:“看他妈什么看!好好交待你自己的流氓行为,否则何志刚就是你的下场!”也怪了我那时不知哪里来的胆量,遇到这个场面虽说是生来第一次,还真没害怕没尿裤子,两腿一叉站在那里什么话没说,脑子里就想这个何志刚怎么会被他们打死。他是初一年级的,虽然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多,但是有点缺心眼儿,同学们都叫他傻刚子。他从不与人打架,在学校里就是学习不好,傻淘傻闹……他有什么事,怎么会被打呢?正想着,突然间脑袋上啪的挨了一皮带。我回过头来一看是花迹脸他打的,还真他妈的不错,手下真留情,没用铜扣那边打,否则脑袋立即开花。

1.4

他和我面对面站着,我怒视着他,想着再打一下我就扑上去掐往他的脖子不松手,后边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吧,死活就是他了。还真不错,他没打第二下,就听他说:“想什么呢,看见死人尿裤子了吧?赶快老老实实交待你的问题,不好好交待我就让你到阴间去找他!”说着手一指何志刚。我当时心中非常恼火就说:“我交待什么?我怎么流氓了!”说实在的我当时还不算出道,胆子还很小,要是放在一年后经过几次战役的我,就他们这八九个人拿着几条破武装带,我还真不放在眼里,很容易冲出去的。



当我的话刚说完,其他几个红卫兵有解皮带的,有拿板子的,把我围了起来,就等花迹脸一声令下,他们手中握着的带血武器就会无情的落在我头上。正在这恶运即将降临到我的头上时,命运转变了,真是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顶用。



这时候门口进来了一帮有二十来人,个个穿着黄军装,腰中系着武装带,胳膊上带着绸子的红袖标。就听其中的一个说:“慢着,边作君是我们班的人,得跟我们走,你们不能动他。”我定睛一看,认出是二班的马福谦和七班的黄培新。马福谦出身革命干部家庭,是班上的文体委员,身高马大很能说。黄培新的出身更了不得了,此人在网上曾发过贴子,网名叫“记忆犹存”。其他的人也基本上认识,但叫不上名来。



1.5

在学校里他们二人跟我很好,经常一起踢球,玩单杠。有时背着校方在南楼后组织几个人练摔跤,练拳击。不知道什么原因花迹脸很怕他们,当马说完话后,花记脸只说了句:“行,把人交给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教育这丫挺的,他很不服咱们红卫兵,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经我们调查他爸爸是国民党反动军官,傅作义手下的上校军医,抄他家时抄出了一张他爸爸穿着国民党军装照的相片(是我父亲很喜欢那张相片,穿着国派的军装带着军衔的确是很精神,因此他一直保留着),他爸爸现被工业大学红卫兵扣押,边作君很不服气,听说他还要组织人去抢他爸爸,这不要翻天吗?你们不能放过他。”黄培新说:“行了行了,人交给我们你就别管了,边作君跟我们走。”于是我就在一片“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声中和马、黄这拨人走出了音乐教室。



1.6

当我跟着马福谦、黄培新走出音乐教室时,天己经黑下来了。天空响着轰轰的雷声,雨就要下来了。把我带出来后,黄培新就悄悄地对我说:“快走吧,离开学校,离开你家,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到学校来了。”我说:“那样他们会找我妈的。”黄培新说:“没事,你的事情我们已经接手。他们不会再到你家去。”我说:“你们放了我,他们不会跟你们找碴吧?”马福谦说:“放心吧作君,我们的红卫兵人数比他们多,势力比他们大,他们不敢惹我们的,放心走吧。”我说:“我问点事,何志刚为什么被他们打死?”“唉,怎么说呢,你没看见屋里那些被剃了头的人吗?都挨了打,但谁都没还手,只有他跟他们干了起来。有两个红卫兵,一个被他一拳打裂了耳根,一个他被打到后抱往了人家腿咬了一口,小腿肚被咬烂了。你说他这么横能不被打死吗?好啦,你不要管别人的事啦,赶紧走吧。”我说:“行了福谦,培新,我什么都不说了,这份恩我会记在心中的。”黄说:“还说这些干嘛?记往,哥们永远是哥们,谁都有遇到难的时候,你走吧,多保重!”



1.7

我于是匆匆忙忙跑出了学校大门,这时倾盆大雨由天而降,天空雷闪交加,我在雨中孤独地走着。我被淋得如同落汤鸡,但幸亏是八月份,心中有火身上没感到一丝凉意,脑子里总是闪现着何志刚那凄凉的尸体。我在大街上走着想着:我有家不能回,我到何处去?从此就漂泊在世上吗?我刚十几岁呀,我和他们是同年代的人,他们为什么这么猖狂地占据学校、任意打人杀人?而我不就是出身不好,在学校淘点吗,就凭这点就可以说我是流氓,要我的命?好!我要报仇,报仇!后又想到没死在花迹脸这帮恶棍手里真够幸运的,多亏马福谦和黄培新来得及时,让我死里逃生。向天发誓我要报恩,报恩,报恩!我也想起了家中的妈妈。爸爸,大姐,姐夫被关押,二姐在湖北三线,哥哥在南口,家中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在这风风雨雨的日子里,不能在家陪伴她,为了自己这条狗命逃跑,逃跑。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着出了德胜门,过了清河、沙河、昌平,饿着肚子走了一夜半天,最后到达南口农场一分场。

第二章 南口的日子



2.1

到了南口农场一分场,见到了哥哥,如同久别重逢,眼泪哗哗地就流下来了,哭着向哥哥叙述了那两天的事情。哥哥听后很是气愤,说:“这年代没办法,忍着吧。谁让咱出身不好了,现在农场这里也成立了造反派组织红色造反者;造反者们都疯了,出身不好的职工倒没什么,没人理,造反派组织不接收你,更不允许参加任何组织,只许老老实实的工作。惨了的是宣武区教育局下放来改造的那些知识分子和右派分子。每天造反派把他们集合起来,早请示晚汇报,交待他们的反动思想,而且都被关在畜牧队的马棚中。天天挨打。我嘱咐你,不要到马棚那边去,别惹事。另外咱们这里来了几个我同事的弟弟,都是家里出了事跟你一样到这里躲事的,你跟他们一起玩没关系,但不要打架不要淘气,尤其是不要招惹那些戴红袖标的造反者,咱还有妈呢。我今晚就回城里去看咱妈。我不在,惹出事可护不了你,家里要没有事,我两天就回来,我把你托付给你徐才大哥,他跟我不错。家庭出身好,是场里造反派的小头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2.2

哥哥回家看母亲去了,我和他的几个同事住在他们的集体宿舍里,他的同事对我都挺好,亲切地叫我小君。他们中有老蒋、长更、眼镜、于子、小张、徐才。老蒋哥是小队长,每天安排这些人的工作。我跟于哥、徐哥最熟,尤其徐大哥到吃饭的时候,总是叫着我帮我排队买饭,并且还送我一个弹弓,带我去打鸟。徐大哥弹弓使得很好,打鸟不说百发百中也八九不离十。他这人很仗义,虽在造反派组织里,但从不参加打人的事情,好打抱不平,尤其是他宿舍的这几个人,谁要在场里受了欺负,他准不干,准得找人去干一仗,不找回个公道不罢休。



哥哥回来讲了家里的情况。母亲告诉他,“大姐姐夫那边没有消息,爸爸的北工大倒是来了十几个红卫兵,又把咱家翻了个遍,没翻出什么,只是把你爸爸多年积存的邮票二十多本都拿走了(我记得那些邮票有民国的、边区的、解放初期的,都是全套的),还拿走了一套被褥。看来你爸是没什么事了,三儿(我的二姐)从湖北三线来信。我让邻居念了,没事。”母亲不识字。



2.3

哥哥继续讲道:“咱们院里的北屋房东张家也被抄了(房东老头是北京没解放时傅作义军医医院的院长),老头被单位扣押。老太太是家庭妇女,出身是南方厦门一带有名的地主。从他们家抄出了一身国民党校级军官服,还有许多一捆一捆的十元一张的人民币(那个年代面额最大的票子),金项链,金首饰什么的。这下子房东老太太可倒霉了,红卫兵给她剃了阴阳头(头发剪短后,留一半剃光一半),皮带抽得老太太死去了好几回,让她交待家中还有什么反动的东西和财物,都藏在哪里,最后把她全家扫地出门,孩子大人一块儿押送回原籍。”



听哥哥说完后家中的情况,我想我家还是幸运的,更大的灾难没有降到母亲的身上,我想可能是母亲慈善的结果。真的我的老哥们没有不说她老人家慈善的。现在也有许多我的老哥们来看她老人家。也可能跟她本人的雇农出身有关,虽说我父亲是国民党旧军官,家被抄两次,母亲本人却没受到伤害。

2.4

通过哥哥的讲述了解了家里的情况,我也就放心了,贪玩淘气的性格又回来了。这时我已认识了哥哥几个同事的弟弟,他们也是到这里来避难的,有大力,大棍,小二。大力叫翟立仁,居然是我的同学,我校初一年级的。他跟我说,他家的出身是地主。他奶奶因为是地主婆,在抄家时从他家中被抄出金条,金元宝,袁大头(银元)等许多值钱的东西,红卫兵就逼他奶奶说出是怎么剥削劳苦大众的。老太太八十了,本来就有点糊涂,哪说的清呀,结果被活活打死。



他家抄出的金条,元宝,袁大头等贵重的东西被装了一车拉走了。把他家也封了,把他轰出了家门,他没地方去只好来南口投奔姐姐。他的父母都是某大学的德语教师,运动一开始就被学校扣押起来,因他们在德国留过学被扣上德国特务的罪名。他向姐姐哭诉了家里的事惰,和姐姐抱头痛哭了一天。姐姐两天没吃饭,把孤苦的弟弟留在了自己身边。后来大力还让我看了他乘红卫兵没注意时从家中偷出的金条,元宝及袁大头和一叠十元的人民币。大棍和小二一个住德胜门内铸钟厂,一个住西单六部口,他们二位都不跟我们说大名,也不提他们家的事,我和大力也不跟他们说,互相都叫小名。我想他们肯定是跟我们一样是被当作黑五类(地、富、反、坏、右)的“狗崽子”,否则不会到这来避难的。



2.5

我们四个还不错,每天在一起玩,经常一块掏鸟窝,用弹弓打鸟,到水沟边抓青蛙。弄回的小小战利品就交给徐哥,他负责收拾,然后给我们烧着吃掉。哥哥看我们四人在一块傻玩,就把我们叫到一起对我们说:“你们别这么傻玩了,我找人教你们练点东西怎样?”我们听了很高兴,一致同意。于是哥哥找来了于哥和徐哥,对我们四人说:“从今以后徐哥教你们摔跤,我教你们拳击,老于大哥教你们武术。要认真学不许偷懒,每天不能再睡懒觉,早起跑步。,到操场练单扛双杠,举哑铃扛铃。每天我们下班后星期一、四我教你们拳击,星期二、五徐哥教你们摔跤,星期三、六老于大哥教你们武术,星期日我们的休息日,咱们一块去爬南口的山。”



事情就这样的定下了。哥哥用场里发的几副棉手套,每三只套在一起做成两副拳击手套。徐大哥请了一天假跑回城里,用他从菲薄的工资中攒下的钱,买了两件摔跤用的褡衿——没扣,没袖,有腰带,厚帆布的。徐哥这人五大三粗的,很豪爽,讲义气,整天哈哈哈的,爱跟别人开玩笑,腰里老围着一条十多公分宽的大板带,一块大钥板上面刻着一条龙做出的钥板扣,扣在腰间亮闪闪的非常好看。我非常的喜欢,有时也借来围在腰间美一美。徐大哥教我们摔跤很认真,带我们四人在宿舍区后面操场边挖松了一块地,告诉我们摔跤的要领是“长怕猫腰短怕薅”,就是两人摔跤对阵时个高的怕个矮的猫下腰去攻击他的下盘;个矮的怕个高的揪往他的领子或小袖把他提拉起来,下盘失去重心不稳。两人对手使绊时要远踢,近披,挑,尥,扛,靠。使绊的名称有弹踢,撂勾子,跛脚,穿裆靠,跪腿德克勒等等。我们小哥四个学得还挺认真。



2.6

老于大哥他会点武术。此人三十出头不爱说话,脸上很少有笑容,下了班没事时自己一人独自坐在宿舍门口,低头想事。有时手里摆弄着一把六寸的刮刀往地上戳着。这把刮刀很好看,是他自己用三棱钢锉做的,手柄是枣木的,很适手,磨得亮亮的,还用猪皮缝了个套。他总是好穿一身黑色的衣服,上衣是黑色对襟的,灯笼裤也是黑色的。他过去在场里的大车队赶马车,一次他拉马套辕时一拍马屁股让马往车辕里靠,没想到马一抬后腿踢了他肚子一脚,该着倒霉把肚肠子踢断了,结果住了医院。从医院出来后就被场部调到了果园队。他为了教我们武术自己制做了木刀,齐眉棍,三节棍,让我们四人练习踢腿,弯腰,辟叉,并教我们四人怎样使用这些器械,还让我们互相博击。他在旁边指导着,一个动作做错了准挨他一脚踢。他讲话,“不学出点东西还他妈的想闯江湖,不让人家打个鼻青脸肿的回来才怪呢”。



听徐大哥讲,老于的出身很不好。他的父亲快七十了,年青时是东北的胡子,不是头头,只是个小喽啰,东北解放时被抓起来改造,出来后拉家带口进了北京,做点小买卖,这回给定成坏份子,家被抄了,也被送回了老家,北京就剩于哥一个人了。老于哥很恨红卫兵造反派,他看见农场的造反派就骂咧子,但没人理他,都说他有神经病。可他跟徐大哥特别好,特别听徐哥的。我想没人理他,可能就因为徐大哥是造反派的小头头吧。



2.7

拳击是哥哥自己教的,实际上他也不怎么会,既没上过体校拳击队,也没受过名师指点,只是他自已喜好这个运动。不知他从那里借来了一本拳击书,天天看,如同老师备课一样,一边看一边比划很认真,等把要领记明白了再教我们,太辛苦了。他说拳击要先练步伐与躲闪。让我们横排站好,每人间隔半米。然后他走到我们四人之间的一人身前,说,“我出拳喊打哪边,你就躲闪哪边,要快,否则挨了打自已忍着”。他先站到我面前喊道“左拳”,一拳直直的向我脸部打来,我急忙向右闪去,嘿,真不错,躲过重的一击,右拳打来我又向左闪去,也躲开了。第三下我估计他该喊左拳了,我就准备好了向右闪去,准想到他喊出的是右拳,等我反应过来向左闪时,已经晚了,腮帮子上重重的挨了一拳,打得我眼睛直冒金星。哥哥瞪我一眼说:“靠边站着去,想一想为什么挨上这拳。”“下一个!”哥哥继续命令着去操练别人了。就这样我们练着躲闪,挨打的次数逐渐减少了。



练步伐时哥哥用工作服做了八个沙袋,一个沙袋有三四斤重,发给我们每人两个,绑在脚脖子上,让我们前后左右的跳动,每跳一步上身还要做出直拳,摆拳,勾拳的动作。这样练得差不多了,就让我们俩人俩人的对打,每人脖子以上为上部,脖子往下到肚脐为中部,肚脐以下为下部,这样分为上,中,下三部。哥哥当裁判,我们互相对打。打到对方什么部位得什么分。哥哥还嘱咐我们出拳要快,要狠。我们几个练得还真不错,身体也随着天天锻炼强壮起来。

第三章 造反派



3.1

一天上午,我们四人和老于大哥练习完武术,老于大哥和哥哥、徐才他们都去工作了,我们四人坐在宿舍门口聊天。就听场部的大喇叭里发出通知,要游斗一批右派反革命份子。我听后对他三人说:“走,看看去。”于是我们四人来到了场部门口。



到那里看到二十多个造反派,押着八九个人站了一排,每人头上都带着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着大牌子,上面写着“反革命份子XXX”,“右派份子XX”,“坏份子XXX”,“走资派XX”等字样。被批斗的人,都被造反派们压低了头,弯腰撅在那里。一个女红色造反者庄严地说:“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就是反革命份子难受之时!今天是十月一日,是我们人民得解放的开心之日,也就是这些反革命份子们的难受之时。”接着高呼口号,“打倒XXX,XXX,XX”等等。随着口号的喊起,红色造反者的皮带,重重地落在了那些被撅着的人头上,身上。全场的口号声、皮带抽打声、抽打人的辱骂声、被抽打人痛苦的哀叫声,响成了一片。



十分钟后,口号声停止了,皮带声顿时也没了,只有被打者倒在地上的呻吟声还在。这时就听到那个女造反者怒声吼道:“把他们都揪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装死不交待问题,就是顽抗,顽抗到底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这些被打的人咬着牙,身体哆嗦着站了起来。只有有一个头发花白的人,从头发里流出了血,血流到脸上,依然躺在地上没有起来。两个造反者上去揪起他,刚放开手,这位老人就咕咚一声又躺在了地上。就听那个女造反者对一男造反者说:“过去看看,他是真死了还是在装死。”男造反者过去摸了摸倒在地上的人说:“没死,装的,没死。”女造反者说:“装死好。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就是帝国主义和世界上一切反动派对待人民事业的逻辑!”说完,她走到那个老人身旁,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说:“装死,那就拉出去活埋!”



3.2

当看到这里,大力拉拉我,小声说:“别看了,咱们回去吧。”我说:“怕什么,不就是死人的事吗?我都己经见过了,看看她们能有多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咱们也长长见识,以后遇到这种事,落到咱们头上,咱们不至于犯怂尿裤子。”



两个造反者架着那位老人,一群造反者押着其他的被批斗者向苹果园走去,我们四人也跟了过去。到了苹果园里,果园里有挖现成的果树坑。两个造反者架着老人到了坑跟前,一下就把那老人推进了坑里。说来也怪,也不知是坑小还是怎么的,不容那人躺着的份,被推下去后就自己站了起来,身前还挂着那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右派份子江XX”。这个坑没多深,人站在里面,地面跟江某的腰一边平,江某站在坑里,后背靠着坑边,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时有两个造反者,扛了四把铁锹来,分给了架人的每人一把。四个人连石子带土,哗哗地向坑里扔去。当土埋到坑平时,土再也堆不上去了,他们才住手。



十月份的天气已不算热,但四个埋人的已都冒出了满头大汗,他们喘着粗气,手里杵着锹把站在一边,看着被活埋的人。而这时被埋的人却抬起了头,轻蔑地看着他们,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笑容。这下可把一旁站着的造反派女头头气坏了,她大声吼道:“把他拉出来狠狠地打!”于是江某就被拉了出来,也不知是他被埋得腿软了,还是故意耍那些造反派,出了坑就自动趴在地上,任造反派的皮带在自已的身上胡乱抽打,而他却一声不吭。我扭过头对我的伙伴们说:“看看,这才是老爷们儿。誓死如归,我真想跪地上给他磕几个头,叫声大爷真英雄!”这时口号声,皮带的抽打声又响成了一片,但没有听到一声呻吟。



3.3

十分钟后,他们这些人喊累了,打累了。女头头发了话:“回马棚!”于是这些人架着那位大爷,带着被批斗的人离开果园,一路还唱着当时流行的革命造反歌,“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谁要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我想,她们胜利了吗?谁是英雄好汉?这两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旋转着。我们无助地看着那位被打的大爷,被那些可恶的人们拖走,他们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滴滴的血迹。



回到宿舍,看到了徐才哥,问他怎么没去。他说:“通知我了,我要求留马棚看守,因为那里还有十多个反革命份子押着呢。就是没事我也会找个碴躲开的,我才不跟他们一块瞎干那些缺德事呢。谁家没有父母呀!”哥哥知道我去看了批斗,臭骂了我一顿,说:“他们三人是你带出去的吧?你小子就是不知死,什么事你都敢去看。”我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看看她们有多狠,看看他们敢不敢玩真的!”说后两句话时,我是带着愤怒,悲伤,咬着后槽牙说的。



老于大哥走过来拍着我的脑袋说:“好小子,有种,是个汉子样!”徐哥说:“行了,行了,看看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坏人得道时有多么猖狂,多么可恶。不说了,拿着你们的褡裢,跟我长本事去吧。”到了操场,我偷偷跟徐哥说:“我真佩服那位江大爷。视死如归,那个劲真让我佩服,让我羡慕!”徐哥说:“有这样的人。日伪时期,解放战争时期,都有这样的英雄,但要是我,才不老老实实让他们打呢,宁死也得掐死他们两个做垫背的。”

3.4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来南口两个月了。我们四人在哥哥、徐哥、老于哥的训练下,还真练出点艺和胆量。一天,我们四人到果园里去捉鸟、抓青蛙。由于我们经常锻炼,身体比过去灵活多了,反应比以前快多了,这天的战利品也就比过去多多了,特别让人高兴的是,抓住了一只大刺猬!我们把战利品交给徐哥。烧鸟和青蛙就不用说了,徐哥烧刺猬可真有一套。他先用黄土和了点泥巴,然后用棍敲打剌猬,使刺猬缩成一团。他用棍子一拨把刺猬拨进泥里,让刺猬来回滚着,滚成一个泥球,然后拿用铲子铲着泥球放进火里,在火里扒拉了有半个小时,从火里铲出了泥球,放在地上放凉。让我们搬来了小桌子,徐哥弄了一碗盐、蒜汁、酱油调成的佐料,还买了四两一毛一两的老白干,两升散啤酒,我们四人每人就许喝半升。



徐哥看我们都准备好了,就把泥团一扒。喝!嗬!真棒!泥巴裹着刺猬的皮一块掉了下来,露出白白的蒜瓣肉。把肉放在盘子里,徐哥用刀一片一片地割下来给我们四人分享。嘿!真香,真嫩。我们咝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肉吃得正香,哥哥和于大哥回来了,哥哥说:“你们够会享受的,还真香。”哥哥一看桌上是刺猬肉就对徐哥说:“你领他们吃刺猬肉就不怕走背字(倒霉,不走运),让刺猬找上你们?”于大哥回答道:“老边别听那些,信则有不信则无,喝丫挺的吃丫挺的。我不信那些,就信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是与非。”徐哥和我们四个异口同声地说:“对!不管明日是与非!”



可是谁想到,没到第二天,当晚我们四个就出事了。

第四章勇战猛张飞



4.1

喝完酒后,徐哥有点醉,回屋睡觉去了。哥哥对我们四人说:“一会儿新村家属宿舍区那边演电影《南征北战》,你们愿意去看就去,我和你们的老于大哥一会儿坐八点多的火车,回趟城里办点事,明天下午回来。你们要听徐哥的话别惹事。”



哥哥和于大哥走了,我们四人等着天黑去看电影。我进屋一看,徐哥睡得真香。板带放在床边,我顺手拿过来看了看,就围在了自已的腰间。正好于大哥的床铺和徐哥的床铺头对头,他那把三棱刮刀放在枕头底下,刀把露了出来,我随手抽出来,插到了腰里。出门后就向大力他们哥儿仨炫耀,他们看了也挺喜欢,大力看后说:“作君把东西放回去,咱们该走了。”我说:“不用。”于是把系在腰带里面的衣服抽出来罩住了板带和刮刀,说声走,四人离开了一分场,高高兴兴向新村走去。



在新村的楼区中央有一片小场地,场地上坐着,站着许多人,一大块白色的幕布挂在人们前面两棵高大杨树之间,电影放映机在人群的后面,离银幕有七八米远,两个放映员正在机器旁忙碌着。我们想站到机器旁边,但那里是他们的天地。想站到他们前面,但又让几个坐高椅子的人占住了,我们要过去肯定会被遮挡,站边上看又觉得太偏了。这时大力一指前面说:“看,那里有个地方。”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离荧幕两三米的地方人群中空着一块。我一挥手,三人随我挤进了人群中。



4.2

到了这块空地一看,地上铺着几张报纸,够五六个人坐的地儿。嘿,真行,这是哪位好心大哥留的好地方,不远不近正中间。我东张西望了一下问:“这是谁占的地儿?”连问了两声没人理我,我一细看周围都是抱小孩的和老头老太太,还有几个和我们一般大的半大男女,都坐在那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们。我又问旁边的老头:“大爷这是谁占的地方?”大爷说:“听说是二分场的人占的,但没见到人不知干什么去了。”我听后就对三人说:“还客气什么先坐着休息会,他们来了咱们就起来,说不定还认识呐。”于是我们就坐了下来。



坐了十分钟电影开始了,刚播完字幕就见人群外面挤进四个人来,三高一矮都戴着红袖标,穿着黄色的军装,一看就是假的,歪戴着黄军帽,嘴里叼着烟,手上提着小马扎弯着腰向我们走来。我们看他们过来,就主动站起来给他们让地儿,可谁想到走在前面那个矮的,身体挺壮,嗓门挺粗,看样能有二十七八岁的家伙张口就骂:“谁让你们四个小兔崽子坐这的,这是你们应该坐的地方吗?赶紧滚蛋!”



大力,大棍,小二真是乖,低着头就往外走,我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就听他说:“照什么照(看),不服气咋地。”我说:“大哥这不是给您让开了嘛。”“嗬,你小子还挺横,还挺会占便宜的,说什么大哥给你让开了,你小子成大哥拉?”说完这话就抬起了手,“啪”一个清脆的大耳贴子抽在了我的脸上。脸上火辣辣的,耳中嗡嗡直响,这一耳贴子抽的我脑中一片空白,心火顶到了脑门,两眼一瞪就往上扑。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小君你要干什么?”我回头一看是我哥他们的小队长老蒋大哥,又听蒋大哥对那个矮个说,“张寒飞你干什么?一个孩子说句话你也跟他一样,算了算了看电影吧。”



4.3

老蒋大哥揪着我的胳膊走出了人群,拉我们到人少的地方,对我们小声说:“你们招他干什么?他是二场有名的造反派头头,打人狠极了,外号猛张飞。听说他身上老带着刀。”老蒋这一句话倒提醒了我,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中的板带和刮刀,说:“蒋哥,没事,我们不惹他不就完了,我们看电影去。”蒋哥说:“好,那我到那边去了。别惹事啊,小君,听话。”嗬!看看他们还真拿我当小孩了。



蒋哥嘱咐完我们后,就去和他的女朋友一块看电影了。我们小哥四个坐在离人群很远的小树林旁运气。谁也不说话。我怒视着人群中那四个人呆的地方,咬着下嘴唇不发一言。这时大力从兜里掏出了一盒恒大牌的烟递给我们每人一支,说:“作君别生气了,要不去看电影吧。明天等于大哥回来告诉他,他保证为咱们出气去。我听场里人说过,那个姓张的就怕于大哥。要是你现在咽不下这口气,咱们现在就找他们干,我们哥仨就听你一句话。”



我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说:“好!你们三人在这等着,我去叫他们过来评评理,如他们还不讲理,咱们就跟他们玩。被他们打了咱忍着跟谁也不说,不让别人为咱报仇,怨咱自已没本事,功夫没学到家。打败他们咱们就算出口气。大��。”

第五章



5.1

大棍,小二,你们说行不?”大棍、小二没含糊说:“行!就这么着!”于是我们四人开始分工,我把板带解下来给了大棍,问他会使吗,大棍笑嘻嘻地说:“还不就跟使软鞭一样吗?抡呗!”我说:“你可小心点儿别把铜头抡着自已。”然后我又跟小二和大力说:“我找他们来讲理。他们道歉便罢,如不讲理动手,他们比咱们高又壮,你们俩没家伙就每人找两块砖头手里拿着,尽量用腿使飞脚往脸上踢,然后用砖头砸他们。姓张的要不动刀,大棍咱俩也不动刀和板儿带,就只许用拳脚。他们要拿家伙咱也不客气。”小二说:“放心吧,作君,谁也不是孬种。不就是跟他们大老爷们儿玩玩吗。”于是我就向人群那四人走去。



我到了人群中挤到那四人身边,他们看我过来就站了起来,我一细看个头都比我们高一头多,就是矮个的张寒飞也比我们四人中最高的大棍高半头。这时就听人群的后面有人喊:“嘿,干么呢靠边嘿,嘿,坐下嘿!”我赶紧对张寒飞说:“大哥请您出来一下。我跟您说点事。”说完我就往外走。等我走出几步回头一看张寒飞又坐下了,那三人还没坐下呐,在看着我,就听后面又有起哄的,“嘿,坐下嘿!”我真感谢这声喊激起了张寒飞的怒火,突然站起来向后边一歪脖,大声嚷着说:“起他妈什么哄,大爷还不看了,走!”于是三人跟着我后面走了出来,有两人还随手抄起了马扎。



当我们走到小树林边时,见大棍他们三人成品字形站着,一动不动。我心说行,还真有战斗的架势,我再一看大棍腰中的板儿带,铜扣让月光一照,明晃晃的闪着黄光。



5.2

我三步并两步紧走到大棍身前,转身挡在他的身前,扭头小声对他说:“把上衣往下拉拉。”这时张寒飞等四人已走到我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站在那里哑着声说:“小子!不服是吧,想怎么着说?!”我听后很恭敬地对他说:“大哥,我们刚才没惹您,您打了我耳光。就您打我那一下,我认为您是直性子人,您觉得您那么做对吗?”我这句话刚说完,就见张“噌”的由腰间拔出了一把闪着白光的匕首,对我说:“打你小丫挺的怎么着,老子今天插死你跟碾死个臭虫似的。”随后就要向我冲来,他旁边的大个儿一把拉住了他说:“等等,问问他们是哪儿的?”我说:“哪儿的你别管。欺负人就得赔礼道歉,如不道歉,你别以为你们个儿大,块儿壮,拿着刀子就能吓唬住谁。你有那玩意小爷我也有!”



“噌!”我在一怒之下也拔出了刮刀,一步一步咬着牙向张寒飞走去。说实在的这是第一次动刀打架,就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往前走,大棍、大力、小二紧随我身后。这时我拿刮刀指着他说:“来吧,小兔崽子今天就陪你玩玩!”说完我就开始左右跳动,上身摇晃着走起了拳步,两眼紧盯着张寒飞的右手刀尖。他还真没客气,举着刀就向我胸部扎来。我迎着他的刀尖冲过去,眼看刀尖要扎到我时,脚下猛一滑步,闪开了他的刀尖,闪到了他的右面。同时我迅速抬起刮刀,猛力照着他右臂上部扎了过去,不偏不歪正扎中,就听“咣当”一声——他的匕首掉到地上。



5.3

他立刻“哎哟”一声左手捂住了右臂愣在那里,我抽回刮刀准备第二次出手向他胸部扎去,突然感觉有人从我身后窜来,我急忙闪身,就见一道黄光越过我向张寒飞的头部砸去,“啪”的一声,板儿带的铜扣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大脑袋上,随后听到“哎呀”一声,就见他本来捂着被我扎伤右胳膊的左手,迅速松开捂到了脑袋上,鲜血流了出来,他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这时站在张寒飞旁边的大个子见状说:“好小子们,真他妈的敢下黑手!”说着解下了腰中的武装带向我二人冲来,同时他后面的两个拿马扎的,也举着马扎冲过来。我一见就对大棍说:“你靠边,帮助小二他们!”说完就把刮刀紧紧握住,刀尖向下手放在腰间,左臂举起护住头部向大个撞去,我当时就准备脑袋挨一皮带,我也要随手给他腿部一刀。但是我还没挨到他的身边,就又听到“啪”的一声,大棍的板儿带又比我身体先到,抽在了大个的手腕上,“哎哟”一声对方的武装带掉在了地上。



真是一寸长,一寸强呀!再看大个左手捂着右手,抱头就跑。那两个拿马扎的,把马扎扔在地下,一个捂胸,一个捂着肚子,一溜小跑,其中一个一边跑,一边喊着“打死人啦,打死人啦”,随着喊声逃之夭夭。我扭头一看,小二大力跟我二人站在平行的地方,手里握着砖头怒视着逃跑的人,再一回头看身后,张寒飞两手捂头,脑袋和胳膊流着血,倒在地上呻吟着。我于是向小二大力一招手,四人同时跑出新村,跑回一分场。

5.4

在回一场的路上,我见大力小二走路有点不利落,就问他们二人:“没事吧?”大力说:“没事。嘿!这场架打的还真有点意思,我两人按你说的,手里握着板砖,迎着那两个拿马扎的冲了过去,给他们使上了飞腿。那两个人拿马扎就朝我们二人的腿砸来,马扎砸到我们的腿,当时没觉痛,我们的脚也踢在了他们的身上。小二一脚端在了一人的胸口,那人被踹了个屁蹲,踹得他一愣,然后爬起来一捂胸口扭头就跑。我踢的那个,踢在了他的肚子上,没把人家给踢趴下,我反被弹回坐在了地下,刚想起来用砖头拍他。谁想到丫挺的扭头就跑。我二人刚想追,你就叫我们了。”


我立刻说:“你二人腿被砸的痛吗?”小二说:“没事,估计也就破点皮。”我又对大棍说:“大棍你小子还真猛,板儿带使的也不错,是不是徐哥偷偷教你的?”大棍嘿嘿一笑说:“这还用人教,拿着就照准脑袋往上抡,没跑儿。”我说:“那大个你怎么就打在了手上,没砸在他脑袋上呀?”大棍说:“离的远呗,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还他妈打架呢!哈哈!”



我们四人回到宿舍,徐哥还在呼呼大睡,我们悄悄进屋,把板儿带放在徐哥的床上,刮刀藏回老于哥的枕头底下,脱衣上床睡觉。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这漏子捅大了,人家知道是我们干的,明天二场的造反者们还不得找来,现在就该把他哥仨叫起回城里。又一想,不行,我们走了,他们能放过哥哥们吗?自已做事自已当,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他们找来再打起来,他们人多把我们打死,也就是个死呗,听天由命,爱怎的怎的,睡觉!



5.5

我迷迷糊糊刚睡着,朦胧中就听到屋外一片槽杂声,我立即惊醒坐了起来,心想坏了,真快,还没天亮呐就找来了。这时就见电筒光在窗外乱晃,夹杂着人声,“他们就住这宿舍里,围起来!”随后门被一脚踢开,电筒光射进屋里,同时屋内的灯也被打开,我知道徐哥醒了,是他开的灯。我见他很利落地站到了地上,并随手抓起了床上的板儿带,围在了腰中,冲着门口说:“谁呀?干嘛这是。”这时屋内的蒋大哥,长更大哥,眼镜哥,小张哥都起来了,并排站到门口,堵住了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我们四人也穿好衣服坐在了床边。门口从外面呼啦挤进一帮人,全戴着红袖标。


为首的不用说是被我扎了的张寒飞,头上缠着纱布,胳膊也用纱布掉着。身后站着被打掉了武装带的大个,右手也包裹着纱布,左手拿着铁锹把。站在他俩身后的人也都拿着锹把,并且每人头上还扣着个柳条帽,如临大敌一样,不说一句话。徐哥一看就说:“哟,这不是阿飞吗?怎么成这个样子啦?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这大驾吹到这小庙来了,还这么兴师动众的,啥事说吧。”张寒飞听后脸一沉,说,“我来这跟你们一场的职工没关系,我找的是那几个小崽子”,随后一指我们四人。徐哥回头看了我们四人一眼说:“嘿,我睡会儿觉你们就出去惹事啦。还真行,愣能把张爷请到咱们这里来,真长本事了啊!怎么惹着张爷了?赶紧过来给张爷赔个不是。”我们四人站在床边没动,就听张寒飞用粗壮的嗓门大声说:“别在这哄,没你事。赔个礼就完啦!”一指我们四人说:“他们四人得跟我们回二场聊聊去。”



5.6

徐哥斜着眼不份的说:“多大点事呀,还至于上二场去。在这说不行吗?”张说:“行!谁是他们的家长,带他们到农场来的,出来说说吧。先说说都什么出身!”徐哥一听就急了说:“别他妈扯别的,这事我也明白个七八分了,准是跟你打架,你吃了亏是吧。他们的家长都不在,我算是代理,你想怎么着就直说吧。”张说,“好!徐哥们儿,这几个孩子必须跟我们走,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着一挥手,身后拿锹把的人就要往我们这边冲。就见徐哥“唰”地把板儿带解了下来说:“我看谁敢动!告诉你们谁动了他们四人,于德水(老于大哥)回来犯了病找你们报仇我可拦不住。你们可想好了!” 那帮人一听全撂在了当地。



势态僵持起来了。我刚想走过去,对徐哥说不用他管了,事是我惹的我跟他们走,这时就听到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要文斗,不要武斗”,随着话音门口进来一个女人,身上穿着一身黄军装,腰中系着一条苏式武装带,胳膊上戴着红袖标。我一看,是开批斗会的女头头,不由得暗自叫苦,这个恶魔来了,好不了啦。就听她对徐哥说:“徐才,把板儿带收起来。咱们都是红色造反者,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啦,你们这么闹不让牛鬼蛇神们看热闹吗?今晚的事我听说了,不管事情谁对谁错,你们俩人都是我的下属,都必须听我的。这四个孩子惹了事,你徐才也别护着。现在马上把他们带到畜牧队队部押起来,明天我来处理此事。张寒飞,你现在立即把二场的人带回去,听我的明天再说。”

5.7

张寒飞听后回答说:“好,方司令,方大姐,今天就听你的。可这几个孩子把我打的头上缝了八针,胳膊上用乱刀扎了圆洞,缝都不好缝。您看着处理。我不让他们赔礼赔钱,一是让我打他们一顿出出气,要不就把他们送昌平县让公安局拘留他们。否则我没完!”方司令听后说:“行,就照你说的,天亮我就送他们去,给兄弟你出口恶气怎样?行了,别多说了,带着你的人走吧。”然后一扭头对徐哥说:“徐队长,把他们四人带到总部去,让你小队的人帮你看好,跑了一个我拿你算账。”



于是我们四人随徐哥走出了宿舍。一出屋就见屋外院子里黑压压的站着不少人,一看大部分都是一场的人,在黑暗中还看到了大力和小二的姐姐,站在那里哭泣着。大力走到姐姐身边含着眼泪说:“对不起,姐姐,给你惹事了。”



红色造反者总部设在过去老场部的场长办公室。场长早已被打倒,定为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被关押在马棚里,这里就成了红色造反者总部。我们被带进了屋后,方司令让我们四人找椅子坐下,她和徐哥坐在办公桌旁。



5.8

方司令四十多岁,人长的不难看但也不好看,身体微胖,圆圆的脸,个子不矮有一米七左右,说话挺脆。她对我们四人说:“行呀!小哥儿四个够能干的,把二场头一号的打架能手打了个落花流水。你们这点能耐,我也知道是谁教的,也知道你们是谁的家属。虽说今晚这事的起因不怨你们,可你们下手也太狠了点吧?这事按道理说应该把你们送公安局呆几天,遇到了我,冲你们徐大哥的面儿,放过你们。但农场你们不能呆了,让你们呆下去我没法向二场交待,再说你们在这里呆下去,张寒飞肯定会来找你们。今天于德水没在,要在,他肯定跟张寒飞干起来。真干起来就不是你们这情况了,说不定就得出人命。”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小声对徐哥说:“你现在到大车队去,要辆马车马上把他们送到昌平汽车站,让他们回家吧。这里我就对外人说把他们送公安局了。你看怎么样?”徐哥说:“行,听方姐的。”就听方司令对外屋喊了一声:“四小队的你们去俩人到大车队套辆车,跟徐队长一块把这四个孩子送到昌平公安局去。”



马车来了,我们四人只向方司令说了声,“谢谢,让您费心了”,就默默无声地出了造反者总部。这时大力的姐姐来了,抱着大力一顿的哭,说:“你回城里后没地方去,就到虎坊桥,咱二姨家去住,她家没事,听说姨夫是他单位造反派的头头。”小二的姐姐也过来眼泪汪汪地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而我和大棍没人送,只能在一边干站着,不过从他们的话里我也才知道,大棍是于哥的表弟。我问徐哥:“我们走后,张寒飞不会来找哥哥打架吧?”徐哥说:“你们放心吧,他们不敢。尤其张寒飞,特怕老于那不要命的疯劲。今晚来一场也是打听清楚了,你哥和老于不在,才壮着鼠胆来的。你的事等你哥回来我对他们说。回城里最好别惹事,那边很乱。”



5.9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农场。后来听哥哥说,张寒飞遇到我哥,跟我哥说:“我听说是你弟弟领头干的,这事就算了。否则我才没完呢。”哥哥说:“得了,张寒飞,都是孩子不懂事,你多原谅。走我请你喝两杯,给你赔个罪。”喝酒时张寒飞对我哥说:“别看这几个小崽儿打了我,我还挺喜欢他们。勇,真他妈的勇!而且配合特别默契。以后在外边一定吃不了亏。”十几年后我为哥哥到农场去办工作调动时,碰到了张寒飞。他还是那样的大嗓门,嘴一咧说:“行!听说你小子在外边闯的不错,城里来人好多人都跟我提到你,说你手黑特狠呢。”我说:“大哥您可别听他们瞎说。上次的事您多原谅呀。”



我们四人从昌平上车,到清河就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到处都是大字报大标语,戴袖章的红卫兵,多数是清河毛纺厂的造反者。我们四人没敢进清河镇,溜溜达达地向城里走。这时已快到年根,12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冷。走到清河大桥上停下来,我靠在桥栏上对他三人说:“你们三位有什么打算?”三人同时摇摇头。我说:“这样吧,先到我家去,我家就我妈一人,但必须有一人先去我家看看情况,如没事就先住我家吧。”于是我们就一路玩着进了城。



到我家胡同口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由于天凉,街上行人明显见少。我让大力先进家看了看,回来后告诉我说:“家中没事,学校和你爸的单位都没来过人,就你妈一人在家。”于是我们四人分着前后进了家门,母亲一见我眼泪就掉了下来,说:“怎么跑回来了?是不是又惹事了?”嗨,真是知子未过母呀,我说:“没事。在那边呆烦了,就想回来了。这三人都是我哥单位同志的弟弟,家都被抄了,没地儿去只好先住在咱家。”母亲说:“行,不过没什么事少出去。听说这几天红卫兵都搞串联,大多数都到外省市去了。北京来了好多外地的红卫兵,住在各学校和各单位,街道办的接待站。街道还让各家捐献被褥。虽说这些日子没有抄家那些日子乱了,但还是少出去为好。”说完母亲就去做饭,给我们炖了一锅白菜豆腐,蒸了一锅窝头,切了一盘自家腌的雪里红。我们哥四个吃得这个香呀,白菜豆腐保平安嘛。吃完饭我找出扑克,四人玩起了争上游,玩了会就挤在一个床上睡着了。

5.10

第二天闲着没事,想起了母亲说的串联的事,我就对他三人说:“咱们也想办法出去吧。”大力说:“咱不是红卫兵,又没有证明证件,怎么出去?”我说:“没关系,只要你们想去,我就去想办法。”大棍说:“我不想去,我想去我二大爷家看看。如他家没事我就住他家了。小二说:“我也不想出去,我明天上我姑妈家,她家在西单灵境胡同组织部。听我姐说她家出身好,我姑爸还是个老干部。我去他家住应该没事。”大力说:“我是没家没业。虎坊桥我姨家,现在还不想去找。你上哪儿我就跟着你。”我说:“行!”这样我四人在我家又呆了一天,就各自投靠自家的亲人去了。



我带着大力去找了一趟同学黄培新。到了黄城根他家的住宅,门卫把我们拦住说:“他已不在楼上住,搬到旁边平房大院里去了。”到了平房院里一问,还真找到了他。他见我一愣说:“你怎么回来了?”我说:“那边惹了点事呆不住了,我问你怎么搬到这平房来了?”他说:“我爸被打倒了,我家那边给封了。我和妹妹被轰到这里住。这院里住的都是被打倒的黑帮家属。”我问他学校的情况,他说:“学校各组织的人大部份都出去串联了,福谦还在学校坚持着,一天忙着接待外地来京串联的红卫兵。”我说:“你怎不去串联?”他唉的叹了一口气,说:“我爸我妈都被打倒了,关在了单位。保姆也走了,就剩我和妹妹。她还小上小学,学校停课闹革命了,我走了她一人没人照顾。”我说:“要不让她到我家和我妈一块住。咱们走了我妈会做饭照顾她的。你想办法弄出证明证件,咱们一块到外面去闯闯吧。”黄培新说:“不行呀,我现在真没这心气去串联,搞什么运动。我爸革命了一辈子突然被打倒了,我想不通。我就在家等着,看看他们能把我爸怎么样!你们要想出去,我给你们去找福谦想办法,给你俩弄两个红卫兵证件,弄两张证明和红袖标,你俩人去吧。另外我这里有一身黄军装,军帽和军挎包,上衣还是榨蚕丝的校官服。都送给你。”我说:“那谢谢你了,培新,我不瞒你说,我没有多么非要出去,我也不搞什么运动。我就觉得都是同年龄同年代的人,他们怎么就可以一分不花的坐着火车,到处去串联去玩,我们怎么就不行?我就想到外面去看看,中国有多大,闯荡闯荡历练历练。”黄培新就答应第二天去为我们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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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03: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大串联

6.1

第二天,黄培新果真给我弄来了一切应用的东西:证明两张,红卫兵证件及袖章各两个。我向母亲编了个瞎话,要了二十多元钱,就和大力离开了家。

来到北京站一看,好家伙!人山人海的,全是戴着红袖标,背着军挎包,打着红旗的学生们。车站门口也没人管,没人验票,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往站台里走。站台里停靠着几列列车,人们也不问车往哪里开,都争先恐后住车厢里挤,还有从窗户往里爬的。我和大力随大流,也不问车去哪,挤上了火车。到车上一看,这哪是人坐的火车呀。车厢里男男女女人挨人,三人的座位能挤五六个;行李架上躺着人;车座下面趴着人,露出个小脑袋向外张望着;走道上人挨人排队站着;厕所门开着,就这里也挤下了四五个人。我二人一看也没办法往里挤了,就只好站在了车厢与车厢连接的地方,就这狭小的地方也挤着十多个人。

就这种情况,车下还有许多人喊着口号往上拥挤着:“一二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窗口那里更厉害,车下的扒着窗户往里钻,车上的人往下推,就跟抢夺阵地一样。有一个扒着车窗口伸进个脑袋喊着:“头可断,血可流,毛泽东思想不能丢!”就跟上不了车马上要就义似的。这时火车的汽笛声拉出了一声长鸣,火车慢慢起动了。

扒窗户的人松手跳下站台,无望地看着火车开动了。而车厢门口还真有不怕死的,牢牢抓往车厢外的扶手,随火车快步跑着。火车开始加速,跟着跑的人看出实在是上不去了,才失望地松开了手,站在站台的边缘看着远去的火车破口大骂,不知是在骂火车司机,还是在骂车门口的人,为什么不拉他一把……车速加快了,车门关不上,站在门口的人为了安全,转过身来解下腰中的武装带拴在车梯两边的扶手上,挡往自已的身体防止掉下去。

6.2

车速越来越快,从门外吹进的风也越来越大,吹到脸上跟小刀子刮一样生疼。没办法只好脸朝车后,任狂风去吹打后背。冷尿热屁穷撒谎,越冷越来事,水温下降要小便,怎么办?忍吧。车不晃还好点,没办法挤到车门口,说:“同学同学咱们换换,我站边上呆会你到里边暖暖身体。”那人穿着身军装,戴着军帽,站起来对我一笑说:“有那么好心眼吗?”哟!是个女同学,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实说吧:“不好意思,您到我那个位子呆会转过脸去,我方便方便。”女同学扑哧一笑,给我让开了位子。我立即不顾一切顺着风把困难解决了。困难是解决了,可我怎么再好意思把人家女同学换回来呢?待在这里锻炼锻炼筋骨吧,我想我也只好在这儿等着,看谁水温下降忍不住时来换我。

列车一站不停,几个小时后到了郑州车才停下,不知是加水还是换车头。这一停不打紧,就见站台上一群人蜂拥而入,许多人抓住车厢门扶手就往上拥。车里本来就没地方了,车厢里的人们也早就把窗户放下,使人不能再从窗户爬入,只有车门口这一进口的地方,人们从这唯一的地方冲挤着,车上的人们互相推靠着,使下面的人上不来。我站在门口受两面拥挤,不是被挤下来,就是被挤上去,两手死死抓住扶手,脚跟站稳上下抵抗着。

二十分钟后列车又开动了。天已黑下来,车门仍然是敞开的。我站在门口,寒冷的风吹着我,冻得我上牙打下牙。我期盼着一个能过来换我的人,我望着车外的黑夜,哼起了歌曲,哼出的歌曲都带着颤音。正哼哼着,听到身后有个细细的声音对我说,“同学咱俩换回来吧” 。

我回头一看是我刚换进去的那位女同学,我笑了笑对她说,“不用了,我在这里很好,里面暖和你在里边呆着吧,我怎么也比你抗的住” 。说完话转过身去面对着车外,又哼起了歌曲,自已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惰,沾沾自喜起来。

6.3

列车飞快地行驶着,寒风吹打着我,我坐在车厢门口,回头看了看车厢里,蹲着的人们互相依靠着睡着了,站立的人们,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脑袋搭拉在另一人的肩头,就如同马习惯站立睡觉一样,打出了鼾声。而我孤独地坐在车厢门口,好像门房值班的,两眼瞪得溜圆注视着车外,看着黑夜中飞驰电闪般过去的崇山峻岭,祈盼着终点的到达。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家,家中孤独慈祥的妈妈,被关押的爸爸和姐姐,学校里被无辜打死的傻刚子,农场造反派殴打、活埋人的情景,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再看看我与列车上的这些青年学生们,使我有感而发,做了一首小诗:

列车飞快奔驰,不知去向何方,

车上的青年们,如同迷途羔羊。

文革使人们失去方向,

多少人丧尽天良,干出伤天害理的勾当,

多少人蒙受冤屈,耻辱,死亡。

我要把悲伤,化为力量,恩仇记胸膛!

想着想着,天色微微发亮,火车一声长鸣,慢慢降下速来,终点西安到了。

我和大力随着满车激动的人流走进了古城西安,赶紧找到学校的接待站,交了证明证件,做了登记,领取了住宿卡和饭卡,就急急忙忙跑向伙房,每人要了五个馒头,一大碗白菜豆腐汤,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两三口就吞下一个馒头。我悄悄对大力说:“嘿嘿,慢着,慢着,让人笑话。”大力一听咽了口馒头说:“谁笑话谁呀!你看看他们比咱俩还狼虎(北京话,形容狼吞虎咽的样子)呢,恨不得把脑袋摘下来往里倒。”我扭头看了看其他人,可不!一个个头都不抬,低着脑袋一句不说紧往嘴里扒拉着。唉!这些人都为了什么?千里迢迢,挨饿受冻,就是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6.4

吃饱了肚子,困意袭身,赶紧找到安排的宿舍躺了下来。我俩人在“向首都红卫兵学习!向首都红卫兵致敬!”等大喇叭广播的口号声中进入了梦乡。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来我二人就到西安市里闲逛。本想看看这古城的风貌,参观参观历史文物,可是到了大街上一看,跟北京一样!到处是开批斗会的,游行的,游街的,宣传最高指示的,散发传单的,大字报,大标语满街都是。越看越没意思,二人溜溜达达又回到了接待站。

一进接待站,迎面走过来三个人,都穿着黄色的军装,戴着缎子的袖标,袖标要比普通红卫兵的长,上面写着“西纠红卫兵”(“首都红卫兵西城区纠察队”的简称)字样。其中一个胖乎乎的,披着一件将校呢大衣,照直向我走来,问我哪里的,我回答说:“北京的,有事吗?”胖子笑了笑说:“我没猜错,一看就是北京的。哪学校的?看你穿着柞蚕丝的军装,肯定是革军子弟吧?”我很直率地对他说:“学校北海的,但不是革军子弟,衣服是同学送的,他爸爸是高干,我沾了个光。”胖子一听高兴地说:“咱们是邻居,我们是四中的。我叫王X,他俩一个叫刘XX,一个叫何XX。你们来的就你们二位吗?是头一次出来吧?到西安这里以后还到别的地方去吗?”一连串的问题快把我弄蒙了。我也作了自我介绍,并告诉了他就我俩人,是头一次出来,准备到重庆去。王说:“咱们交个朋友吧,我们已出来串联三趟了。咱们一块走,你们看如何?”我说:“那敢是好,我们头一次出来,到哪都不熟,由你们领着就好了。”刘XX说:“那好,咱们行动军事化,说干就干!今晚就走。去四川重庆,参观渣滓洞。”我说:“行,听你们的!”

6.5

就这样我们五人合到了一起,成为了朋友。自从和王X他们三人认识之后,真成了好朋友,到什么地方去都由他们说了算,我俩算是省了心,跟着玩呗。我们一块去了重庆,游览了整个山城,参观了渣滓洞,接受了革命先烈的教育,很受感动。然后去了成都,游玩了乐山,观看了大佛,登上了峨嵋山。从四川出来后就直奔上海、杭州、长沙、广州、厦门,整整游玩了半个多月。最后接到了停止串联的通知,才回到北京。

回北京后我和他们三人开始还有一段联系,由于他们都是高干、革军出身,尤其王X的父亲当时是某军区的司令,他们知道了我的情况后,慢慢就不来往了。但我始终记着他们,记着他们和我一起串联时欢聚的情景,曾经向一些朋友们打听过他们的消息,但始终没有如愿。


第七章

智救姐夫

7.1

串联回来后,被母亲痛骂了一顿,怪我出去没跟她吱一声,让她老人家天天惦记。并对我说了家中的情况,爸爸那边暂时没什么消息,姐姐姐夫的情况很不好。姐姐的学校同事来告知,姐姐姐夫在单位经常被批斗。姐姐还好点,没挨过打。而姐夫却经常被打。原因是一个造反派的头头姓邓的跟我姐夫有私怨。邓XX他是个体育老师,在我姐姐刚到学校参加工作时,他看上了我姐姐,想跟我姐交朋友,追了我姐很长时间。我姐没同意,反而跟我姐夫认识后结了婚。邓始终怨恨在心,借着这次的运动,仗着他的根正苗红,当上了学校造反派的头头。

正好我姐夫姐姐和少数几个老师站出来为老校长说话,就被邓他们定成反革命保皇派,被邓关押起来抱复。这个邓XX很坏,他借着这个运动逼迫我姐姐姐夫离婚,二人不同意就找茬收拾我姐夫,让我姐夫每天打扫学校的厕所。一次我姐夫在打扫厕所时,邓在厕所内小便,我姐夫不小心扫把碰到了他的裤角,这小子回身一脚,把我姐夫几乎踹进茅坑内,趴在了茅坑边。

邓追过去按着我姐夫的脑袋往坑里压,并说:“你敢阶级报复!我让你吃屎!”

邓还非常狠,批斗老校长时让学生换着班的去打,校长是个老太太,有心脏病,哪经得住他们的拆腾,被打的心藏病突发死于非命。邓把死尸绑在门板上继续批斗两天,还说老校长是在装死。


7.2

校长死后邓开始折腾我姐夫,天天批斗天天打。

听母亲哭着讲了姐姐姐夫的事情,我心中非常气愤,咬着牙跟母亲说:“妈您别伤心,我去把我姐姐姐夫抢回来,就手教训教训邓XX这王八蛋。”母亲流着眼泪对我说:“死小子,你可不要惹事哟,你有那么大能耐吗?人家可是有组织的,人也多,去了不把你打死才怪呢。再说你把他们抢出来,藏到哪里去呀,还得被他们抓走不是?”我怕母亲着急生气就不再说什么了,冲大力使个眼色,两人就出了屋门。在胡同里和大力悄悄地商量出了解救姐姐姐夫的办法。

我当晚去找了小二和大棍,告诉了他们我姐的事,请他们帮忙。他们二位很痛快地说:“为哥们两肋插刀,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又到平安里茅家湾,找了我的同班同学,外号小林子的耿XX,他也痛快答应了。第二天约好后,我们分别带着自已的东西,骑着自行车就奔了姐姐的学校。我记得大棍拿了一根练武术的二节棍,小二腰中系了一条苏式武装带,我问他哪来的,他告诉我是他四表哥给他的,并说他四表哥在组织部大院红卫兵里很有名,叫丁子(化名),并告诉我,如果人不够,他四表哥可以找点人来帮忙。我说:“谢谢!不用了。”小林子和大力每人拿了一根五六十公分长的擀面杖,用报纸包好。我从一个外号叫老母鸡的街坊家里借了一把瓦刀(他爸是瓦工),报纸一包揣在了怀里。五人骑了三辆车,互相换班带着,由厂桥向右安门骑去。

7.3

来到姐姐的学校门口,见到许多红小兵(小学的都叫红小兵)在校门口守着,看样子都是五六年级的,有三四个个子还挺高,其中有一个比大棍的个子都高,正在指挥着门口的红小兵们。我想这傻大个肯定是蹲班生了,要不就是家里的条件好,营养给催的。

我们刚走过去,就被傻大个阻住,很认真地问我们哪学校的?是红卫兵吗?我很直率地对他说:“不是红卫兵,我没那福份。我是你们边老师的弟弟。去告诉你们的头子邓老师,我是来要人的,如不放人我就带人闯进去抢!”傻大个一见我怒气冲冲的样子,赶紧让人把校门关上,对我说:“你等着,我去叫邓老师,他来了你可别跑呀!”我噗哧一笑说:“他是老虎吗?就是老虎,今天如不讲理,不放人,我非给丫挺的拔下几根胡须来!”傻大个一听说:“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叫他去。”说完关严了校门就跑进去叫邓XX了。

我扭头对大棍说,“你们守住大门站远点,邓要出来你就说你是我,跟他讲理,缠住他,让他放人。他不玩混的,你们也别动手,一定要沉住气。我绕到学校的后身,这学校我来过,后墙很矮,我跳进去救人。然后从后墙带人逃走。完事就通知你们,咱们再一起撤。你们一定要缠住他。最少二十分钟。”

大棍说:“去吧,小心点!学校里要有别的老师阻拦,你就喊一声我带他们冲进去。”我说:“没事,他们学校就四个男老师,跟邓一派的只有一个,邓出来他也会跟出来的。他不可怕,是个很瘦的戴眼镜的文弱书生。他若没出来,我一人就能干了他。”说完后我就跑到了学校后边,翻墙进了学校里,找到了关押姐夫姐姐的屋子时,看到有四个小红卫兵看着。我走去抽出了瓦刀,四人一见很害怕,愣在那里,我说:“小同学,没你们的事,别害怕。这两间屋子里关押的是你们的边老师和周老师吗(我姐夫叫周建中)?”其中一个回答说:“是,跟边老师一间屋的还有一个女的韩老师呢。”我说:“那好,赶紧把锁给打开。”他说:“我们没钥匙,都在邓老师手里。”我说:“我是边老师的弟弟,今天是来救她们的,你们既然没钥匙就给我靠边站着,谁也不许动,也不许走,否则我就揍你们。”四个人听后乖乖的站到了墙边,瞪眼看着我。

7.4

我举起瓦刀照着门锁砸下,每个都砸了四五下才砸开。先推开姐姐的屋门,看到姐姐和一个岁数比较大的女老师,坐在地铺上愣愣地看着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进屋看到姐姐,眼泪就流了出来。姐姐瘦了很多,往日俊俏的脸庞上挂满了忧愁和惊愕。她一见是我就问:“小弟,你怎么来了?你要干什么?妈妈可好?”我说:“姐,我是来救你们的。妈挺好。没事。别多说了。你们赶紧跟我走,没时间了。”姐姐说:“要救把你姐夫救走,他被邓XX折腾的快扛不住了。我不能走。邓XX他也不敢把我怎样,咱们要一块走邓就更说我是反革命了。”我听后说:“既然这样,我就先把姐夫救走。你自已多保重吧!”说完就来到关押姐夫的屋门口,刚要推门,就听到校门口一片吵嚷声。

我怕大棍他们打起来吃亏,就没进姐夫的屋,向学校门口跑去。跑到校门口没直接过去,躲在传达室房后向外张望,看到大棍他们四个一字分别站开,握着手里的家伙。再看邓XX这边,二十多个红小兵拿着棍棒站在他的两边,有的还没棍棒高。邓XX手握一把练武术的大片刀,他个子不高,头挺大,肩也宽,往那一站还站个钉子步,一看就是练家子。邓冲大棍他们喊着,“人我是不会放的。你们这帮狗崽子要是敢往里冲,我就把你们全都砍死在这里,然后告你们一个反革命抢劫罪,你们死了也是白死。告诉你们我练过通臂拳,你们三五个人跟本近不了我身,识相点赶紧滚蛋!”

我一看这情况危急,就趁着红小兵和邓都注意着前方,悄悄地走到邓XX的背后,猛地抽出怀中的瓦刀,说了一声:“你看我近得了身吗?”话落不等他回头,举起瓦刀狠狠地向他头顶砍下。就见他哎呀一声,咕咚倒在了地下,血从头发中流出。大棍他们一见我动了手,立即就冲了过来。再看站在他身边的那位瘦瘦的老师和红小兵们,哄的一下扔掉手中的棍棒跑离了学校。

7.5

这时就听身后一位老人的声音说:“边作君,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你姐姐姐夫赶紧走,等会儿分校的那些造反者老师们都过来,你们就走不了啦。”我回头一看是姐姐学校教图画的老张老师,此人有五十多岁,花白的头发个子挺高,一手搀扶着混身颤抖的姐夫,一手拽着我的姐姐。我赶紧过去让大力和小林子过来搀扶姐夫。

我过去拉住姐姐的手说:“走吧。”可姐姐甩开了我说:“小弟,这事你可惹大了,赶快带着你姐夫走吧。把他安置好照顾好,我就放心了,你就是我的好弟弟。”说完一扭头哭着跑进了学校。我刚要去追,就见躺在地上的邓XX手捂着流着血的脑袋,慢慢坐了起来,我赶紧让大力他们搀扶着我姐夫,坐上自行车先走,我走到邓的身边对他说:“邓XX,事是我干的,砍你是我砍的。周建中让我接走了,你要怎样养好伤就带人找我,不关别人的事。我姐姐还在学校,你要敢欺负她,动她一下,让我知道了,我还会来找你报仇,决饶不了你!你要是爷们儿就跟我来着!”邓坐在地上,手捂着血凝固了的伤口,两眼往上翻了翻没说话。这时就见一帮人有二三十人拿着棍棒跑来,我赶紧骑上车逃之夭夭。

把姐夫救出后,我没敢带他回家。他是上海人,我就和大力等人凑了点钱,到北京站给他买了张上海的车票,直接送他上车去了上海。姐夫是走了,姐姐还在学校,我很不放心,就到和姐姐不错的孙老师家探听消息。孙老师是个女的,家里出身工人,在学校里哪派她都不参加。孙老师说:“邓XX被你打后,送到医院缝了8针,回来后没敢对你姐姐怎样。只对你姐姐说是你弟弟砍了我,我不会放过他的。”孙老师还说邓把我告到了公安局丰台分局军管会,丰台分局答应把我抓起来。我听后就没敢回家,和大力一块住到了组织部小二的姑妈家。

7.6

小二和他姑妈家的四表哥住在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屋里,屋里有两张单人床,这样我和大力睡一张床,小二和他四表哥睡一张。小二的四表哥姓丁,我们都称呼他丁子哥。丁子哥是育英中学高一的学生,一米八的个头,老穿着一身黄军装,头带将呢帽,腰里系个苏式武装带,胳膊上戴着一个不带字的红绸子袖标,一看就知是联动的(“首都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的简称)。我问他认识四中的王XX,刘XX吗?他说:“认识,还不错呐,怎么你想找他们?”我说:“不找,就是你见他们面带个好就行了!”

他见我穿着一件柞蚕丝的军上衣,问我哪来的,我说是同学给的,他问我爱穿不爱穿,我说:“现在的学生,除了学生蓝制服以外就都是穿军装了,没什么喜爱不喜爱的。你要想要我送你。”丁子哥哈哈一笑说:“我不是想要,你要是爱穿军装,我哪天给你们弄两件将呢上衣和将呢大衣给你们,就作君你这长相穿上一定精神。就你现在穿的这件柞蚕丝军装,也得是校级以上的军官才有。现在我先送你一顶将呢帽吧,你戴上就又一个样了。”随后就到他的衣柜里拿出了一顶将呢帽递给了我。我接了过来说:“谢谢丁哥了!”我等丁哥出去后对小二说:“你这四哥真大方!”小二说:“这算什么,他经常往回拿军用物品,也不知他从哪捣腾来的。”别说,两天之后丁子哥就拿回了两件人字呢的上衣,送给了小二和大力。

又过了几天,大力跟我说不想在这里住了,想到虎坊桥他三姨家去看看,可能就在那里住下了,把地址给了我,让我有事到那边去找他。我对他说:“你在那边如果呆不住就回来找我,如有什么困难就对我说。你帮我不少忙,你如有事我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二人掉着眼泪分了手。我不敢回家,仍然住在丁子哥这里。

第八章 结识高羽

8.1

小二这里只剩下我和他,我俩经常到西单大街去玩,有时到西四和西安门一带。这天我和小二由灵镜胡同出来,溜溜达达地走到缸瓦市,从西四红楼电影院向东,想去北海公园景山一带看看。当我俩刚走到府右街丁字路口北大医院门口(现已改成北医二部妇儿科)时,迎面过来一帮人,有七八个,一水的黄军装,羊剪绒帽,骑着锰钢车。为首的一个黄军装里面还套着一件将校呢上衣,把黄军装撑得倍儿挺,脖子上挂着白口罩带,口罩斜插在上衣襟里,脚上穿一双将校靴,个头有一米八多。

看到我们俩人后,一捏闸,腿一支靠在马路沿儿上,指着我说:“你们俩过来!”我和小二对望了一眼,我在前小二在后向喊我的人走去,同时问他:“有事吗?”那大个说:“哪部的?”我刚想逗他一句说“煤铺的”,但话还没出口小二就抢着说:“组织部的。”大个说:“组织部的老四认识吗?”我说没听说过。大个呵呵一笑说:“不认识老四,还敢说是组织部的。冒充呀!”随后一指我:“你穿的这件柞蚕丝上衣不错呀,是你爸的吗?”我还真实在,说:“不是,同学送我的,怎么了?”大个说:“嗬!嗬!还挺横,还怎么了。把衣服脱了走人!”我问:“为什么?”他说:“不为什么,让你脱就赶快脱,废他妈什么话呀,小丫挺的!”

8.2

我听人说过,最近经常有人扒衣服抢军帽,看来今天我是碰上了。我回头看了小二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看到小二身后已站了四个人,而且都解下了腰中的武装带在手里摇晃着,已形成了包围之势。我一看这场架是非打不可了,否则就老老实实给人家脱衣服投降。我一咬牙,向小二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他明白没有,扭头就对大个说:“要衣服是吧?”大个说:“不止!还有你头上带的将呢帽。”我说:“好说,好说,我都给你。”一边解着衣扣,一边向大个身边靠去,当解到第二个扣子时,我已走到大个子的车旁,说了声:“给你丫挺的!”抬脚咬牙狠劲就照他支在马路崖子的右腿踹去,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他“哎呀”一声,连人带车摔向了马路上。我随即转身,向小二左侧的一个跟我一边高的撞去。同时照他脸上挥去一摆拳,这一拳既快又猛,整抡在他的下腭上。这小子真不禁打,一拳就倒在了地上。我过后想可能跟我向后猛撞的冲击力有关吧。再看小二,在我向后猛撞时,他同时向另一人一脚踢去,整踢在那小子的裆部。那小子“哎哟”一声扔掉武装带,两手急速的捂着裆部的宝贝乱蹦了起来。再看另两位,拿着武装带愣在了那里。我一看这情况,一揪小二说:“跑!”我二人撒腿就向北大医院西边的真如镜胡同内跑去。

我俩跑进的这个胡同是个死胡同。我有一个同学叫郭培华,外号叫郭三的住在这里。我们一直跑到郭家,叫出了郭三,跟他说了情况。他人很老实,听我说完很害怕地说:“你怎么惹着他们了,这帮人是老兵,可能是商业部的。他们成帮搭伙经常在这和北海景山一带,扒抢一些穿军装带军帽的学生。你俩先到我屋里躲一躲别出来,我到门口去看看。”

8.3

我俩在屋内呆了一支烟的时间,郭三回来了对我俩说:“可不能出去了,这漏子捅大了,什么七八个老兵?胡同里就溜达着七八个。有拿武装带的,有拿钢丝锁的,都有一米七一米八的个子。在胡同里来回溜达,不时的向各院里瞅,在找你们。胡同口还站着二十多个,都骑着锰钢车,穿着黄军装和将呢军装,个个都拿着钢丝锁和武装带,堵住了胡同。过往的行人都绕着他们走。胡同内每出去一人他们都盯着看,就跟日本鬼子进村搜查八路似的,好恐怖哟!”

我听后就想,他们吃了亏肯定憋着我俩,不出去他们不定等到什么时候呢,就对小二说:“咱们不能做缩头的乌龟,咱俩跟他们拼了,你看怎样?”小二说:“这有什么,还是南口那句话,听你的!你敢干我就敢干,谁要是尿裤子谁是丫头养的。”我听后就对郭三说:“你家有铁锹吗?给我准备两把,再给找两把菜刀来。”郭三说:“有是有,但你们俩人干得过那么多人吗?”我说:“不好说,反正就这样了,打不跑人家就被人家打喽。怎么着也不能在这耗着,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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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郭三见劝不住我俩就说:“你俩再等一等,我再出去看看。”说完话他就出去了,出去有十多分钟回来了,并带进一个人来。此人个子不高,瘦长脸大眼睛,两眼炯炯有神,留着小平头,穿着一身蓝学生装,脚上穿一双白边懒汉鞋(松紧口的便鞋)。郭三向我介绍:“这位是高羽(化名),西四中学初三的,跟我家住对门,人很仗义。刚从外面回来看见胡同口站了很多老兵,就问我怎么了,我把情况向他说了。他听后很气愤,愿意帮你们俩的忙。我就带他来了。”随后又介绍我是他的同学姓边。

听了郭三的介绍后,我立即过去和高羽握了握手说:“对不起添麻烦了,给咱胡同惹事了。”高羽说:“添什么麻烦,谁没有个难处,再说我就看不上这帮高干子弟,欺負咱们平民百姓。你们二位打算怎么着,是在这里住下明天再走,还是想怎样?”我说:“高羽,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的事我俩自已去解决。我们不打算做缩头乌龟,就准备跟他们干,别给你找事,我俩准备打完冲出去就跑。他们找不到我们。而你住这胡同,他们要知道了对你不利。”高羽说:“没事,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我是住这里的。”然后又对郭三说:“你再出去一趟,看他们的人都在什么地方呆着,回来你就别管了。我回去准备家伙。对了,你们二位用什么家伙?”我说:“每人一把菜刀,一把铁锹,近了就砍,远了就拍。”高羽说:“好!但动作要快,尽量不砍伤他们,打跑了咱们就往后库那边撤,那边的胡同多,容易避开他们。”我说:“行,等郭三回来咱们就行动,往外冲。”

8.5

高羽回家拿了一根白腊杆,还戴上了口罩,还给我俩一人一个,让我们也戴上。这时郭三也回来了,告诉我们那帮人还都在胡同口守着,看样子不找到你们不罢休了。我说:“那好,开干!”于是把菜刀揣在了腰里,提拉起铁锹就向外走去。这时天已见黑,路灯还没亮,我们三人靠着墙边,我打头,高羽紧随我后,后面是小二,蹑手蹑脚地向胡同口走去。离胡同口还有两米远,再往前走肯定隐蔽不住了,他们的说话声已经能听见。就听那帮人里有人说:“他们今天要不出来,就肯定是这胡同的,那咱们明天一早就来堵他们。如他们一会出来,咱们二十几人就围住他们往死里打,尤其是那穿柞蚕丝的小子更不能放过,但是要先把他那件校官服扒下来,再揍他。那件衣服不错,别弄坏了。”

我听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你牛什么B呀,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想到这里提拉着铁锹就冲了出去。当时我就跟疯了一样,嘴里骂着,“X你妈的,你们丫挺的扒谁呀!”话落我也冲到了他们身边,举起铁锹就照着一个站在最前面的老兵拍了下去。那小子手里攒着武装带正往胡同里看着,没想到黑暗中窜出一个人来,而且是举着板锹向他头上拍来,他急忙底头弯腰躲闪,但己晚了,铁锹没拍在头上却砸在了他的腰上,咕咚就趴在了地上。

8.6

一铁锹拍趴下一个还真没把别人吓跑,真有勇的,有四五个立即从车把上抽下了钢丝锁,手攒小头,大头冲下向我围来。我也不含糊,两手斜拎着锹就迎了过去。在我第二锹还没拍出时,就见高羽小二两人窜到了我之前。高羽两手握住白腊杆的中央,迎着一个举起钢丝锁的小子,说了声:“找死呢!”随着话音右臂侧推,左手攒住腊杆向下回搂,脚踩丁字步,腰部,右臂猛扭,如同拳击摆拳。白腊杆使右臂长了一大节,杆头重重打在拿钢丝锁小子的手上,钢丝锁掉在地上,人是扭头就跑。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可倒了霉,还没省过味儿来,就见高羽攒着白腊杆的右臂后拉,左臂猛向前推,同时腰部向后猛扭,白腊杆的前端重重地打在了这小子的下腭上,他头重脚轻一个跟头就栽了出去,跟着爬起就跑。

小二也快,拿铁锹照一小子的头上拍去。那小子比小二个高,抬起左臂去挡铁锹,右手的钢丝锁向小二抡去,但他忘了一寸长,一寸强呀,锁没抡着小二,铁锹就拍在了他的胳膊上。这小子也是扔掉钢丝锁,“哎呀”的叫了一声,右手捂着左臂扭头就跑。再看这帮人一个赛着一个跑的快,尤其是要扒我衣服的大个,他骑上车跑在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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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扶余新站庙荒
--发布时间:2013-3-17 1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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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停,停!”戴眼镜的怒吼起来:“说的真轻巧!发生冲突?你这是阶级报复,殴打革命群众,现行反革命行动!说说吧,这次行动去了多少人?”

“去了三个人。搭我四人。”

“都叫什么名?”

“小三、小六、傻奔儿。”

“啪”的一声,眼镜警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吼道:“还他妈小七、小八、傻X呢!看你小子不吃点苦头你是不老实。拿铐子给他铐上!铐紧着点!看他老实不老实。”说着话另一个矮个子拿了一把狗牙铐子,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来!”我老老实实的伸出了双手,“咔嚓咔嚓”我又戴上了这黄澄澄的铜家伙。这回跟上回不一样,铐子给我戴在手腕上后,矮个一手握住一个铐子,瞪眼,咬牙,使劲的握了下去。这一握狗牙如同镶进了骨头里,钻心的痛使我“哎呀!”的叫了一声,脑门顿时出了汗,眼泪流了出来。矮个松开手。眼镜接着问,“这回老实了吧!好好说叫什么名?”

“小三、小六、傻奔儿。”

“学名!”

“不知道”,我带着哭音说。

“你小子是不老实,再给他紧两扣!”

“你小子是不老实,再给他紧两扣!”

10.9

“叔叔,我真说的实话!真不知道!我是在去我姐家的路上认识的!呜呜呜……”我哭了起来。

“真不知道是吧?说说怎么认识他们的?”

“我那天一人到我姐姐学校去,走到虎坊桥附近,见一帮红卫兵拿着纲丝锁和武装带追打三个学生。我看不公,就拿出瓦刀把那群人砍跑了。和这三人就这么认识了。”

“先别说这个哪,先说说你砍那帮人时砍坏了几个?”

“一个没砍到。就是拿出瓦刀吓唬吓唬,那群人就跑了。叔,能给我松松吗?”我带着哭音说。

另一位警察过来,给我松了松。这一松真舒服!但是低头一看,两个手腕都已破了皮,留下了狗的牙痕。眼镜说,“继续说!”

“我和他三人认识后,对他三人说了我的事情,他们非常愿意帮助我,就和我一起去了右安门。”

“你把你姐夫抢出,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我们一块把他送到火车站,他自己买车票走了。我也没问他上哪,他也没说。”

“你送走他后就没和那三人联系过吗?”

“没有联系。那天我请他们吃了顿饭就分手了。他们说要想找他们就到天桥一带,就能找到!”

警察听了我的口供说:“告诉你,坦自从宽,抗拒从严。回号里好好的想,赶快交出那三人的地址,立功赎罪,就可以得到宽大处理。否则你就别想出去了。”我带着哭腔说:“警察叔叔,我说的都是实话。真不知他们住哪。让我怎么想,怎么说呀?”警察说:“行了,行了,在这笔录上按个手印,回号等着处理吧!

10.10

于是我就在笔录上按了手印,跟着看守又回了牢房。在回牢房的路上,我的两只手已开始肿胀。但自己暗自欢喜,佩服自己怎么这么会说瞎话。不知道他们住哪。嗯。连他妈小名都是假的,查去吧!我暗下决心,打死我也不会供出我那几个铁哥们儿的,有什么事自己一人扛了。

回到了小号,难友们都睡了。我自己也和衣躺在了硬木板铺上,和瘸猫二人共盖着每晚睡觉前发放的破蓝被子。被子又脏又臭,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脑子里只想着被审讯的经过和家里的亲人们,慢慢地我就睡着了。刚睡着,就觉得脖子和脸上一片奇痒。我赶紧坐了起来,用手一摸,脖子上和脸上起了两串大包。我用手来回的挠着,把瘸猫碰醒,他问:“怎么不睡了。”我说:“不知什么东西咬了我。”他说:“嗨!臭虫呗。那小东西咬人一咬一串包。尤其你这新来的,肉香血甜,不咬你咬谁。”我说:“那还有法睡呀?”他说:“这还算事?你还没招上虱子呢。那东西钻进衣服里,爬在衣服缝上一排一排的,天天抓都抓不净。这臭虫就是黑夜出来咬,那虱子不分白天,黑夜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有句老话‘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这也说明你有人味,它们才咬你呢。得了,躺下睡吧。”我说:“你睡吧,我睡不着了。”这样我就足足的坐到了天亮。

早晨6点起床,交还了被子。人们又都坐在了硬板床上,头往腿上一趴,继续眯的着。10点多钟开早饭,窝头,白菜汤。下午4点开晚饭,窝头,白菜汤。晚上8点发给被子睡觉。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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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扶余新站庙荒
--发布时间:2013-3-17 14: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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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

我在这里一呆就是97天三个多月。这期间,瘸猫和号里的其他三人都出去了。一个一个的新陈代谢换了好几拨,我已成为老监号。来的人都比我大,我都很恭敬的接待他们。进来的人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什么案件,什么人都有,使我大开眼界,长了许多的社会经验,听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故事,长了不少的知识和胆量。这97天的时间是1967年的冬季1月中旬至1967年4月底。在这丰台分局里度过了一个春节,也度过了我的16岁生日。我又长了一岁。在这三个多月里,不少的人听了我的事情,有说“得判刑的”,有说“得送少年管教所的”,不一而论。我也不管别人怎么分析、定论,爱咋的咋的。我又被提审了三回,我每次都如同背书样,跟第一次说的分毫不差。在两个多月时,接到了家里姐夫送来的被子、衣服和一套毛选。著作的首页写着姐姐秀丽的笔体:“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而且书里有些字用红笔注重的划了一横。我把字拼起来是:我们已解放,正在救你!看了姐姐精心设计的消息,眼泪不断地流了出来。知道她们已脱离苦难,我为她们高兴。孤独的母亲又有人照顾了。

我已经习惯了小号的生活,但仍盼望能早日得到自由。4月底的一天(忘记日子了)一早起床我的心情特别好。吃完早饭11点多钟,每天这个时间都是放人与宣判人的时间。这时又听到了沉重牢门的开启声,我觉得今天听到的这个声音跟往日的不一样。我感觉这门声好像给我带来福音。我赶紧穿上鞋站到了铁栅栏旁,向大门口张望着。瞧瞧看守沙队长去哪个号提人。嘿!沙队长直向我号走来,到了我号门口,就听沙队长一指我,“拿着你的东西出来!”我说:“队长是放我呀,还是送我去别时地方?您能提前一会告诉我吗?”沙队长说:“废什么话呀,97天没呆够咋的,还想上别的地方呆着去?”听了这话我差点蹦起来,一步窜到铺上,拿起了那四本毛选就下了地。沙队长说:“干什么不拿着你的行李和衣服了?”我说:“您说的话我明白了,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到哪都有。这里的人没的盖没的穿,谁愿意要谁就要吧,我是不要了。就这四本书是精神食粮,让我能好好学习!”我又问沙队长能否跟号里的难友们说句话。沙队回答说:“事还挺多的,说吧快着点。”我扭过身郑重其事的向牢里的几位鞠了一躬。说:“叔叔,大爷,大哥,我出去了。您们多保重,谢谢你们的照顾。千万得记住,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变得聪明起来,我们的事情就办的好一些。’”孙队一听就笑了,说:“你小子在这没学别的,就学会油嘴滑舌了。别贫了,出来吧。”

10.12

孙队长带我走出了牢门,对我说:“小子运气不错,没判你几年是你沾了不满十八岁的光。你姐和你姐夫来接你回家了。”我说:“孙叔,您一进牢门我就看您脸上带着喜兴劲。您一指我,让我拿东西出来那劲就不带着我被判了转劳改场的劲,您真是个大福星。”孙队一笑,抬腿就踢了我屁股一脚,说:“小兔崽子还挺会说。出去以后可不能再惹事了。在这里面呆着,你是最长的一个。再没有拘留这么长的,不判也不放。你的事不好处理。一是岁数不够判刑的,就这一趟子事也不够送少管的。二是你小子嘴硬,一直把事都揽在了你一人身上,一直没说你小哥们儿们的地址,公安局找不到你的同伙口供,所以就一直放着你。你姐姐和你姐夫又托了区里革命委员会的领导人,这下算把你捞出去了!”说着话来到了分局传达室。一进屋,就看到了姐姐姐夫。

姐姐见我跑过来就搂住我,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姐夫说:“行了,手续都办完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于是我和姐姐姐夫高高兴兴地走出了丰台分局的大门,坐公共汽车,换乘了三回才回到了家里。一进家门母亲看我白瘦白瘦的样子,眼泪就流了下来。我说:“妈您别伤心了,您儿子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我饿了您给我包顿饺子吃行吗?”母亲说:“行,行,我这就去做。”

10.13

母亲去做饭了。我问姐姐二人怎么没事了,姐姐说:“学校的上级教育局成立了革命委员会,派下了人来整顿了学校,给我和你姐夫平了反。把你打的那个邓XX停了职,让他交待迫害校长及革命群众的罪恶。我们受迫害的人都被放出后,我给你姐夫上海拍了电报,让他回来参加工作,复课闹革命。你姐夫回来后被选为学校革委会副主任。我们没事了,就想办法解救你。给你送了东西和毛选。没法写信把消息传进去,就只好用四卷留言。”我说:“姐姐,我早明白了你们带进毛主席著作的意思。我什么都扔在小号里,就把这四本书带出来了。因为这上面有我姐姐的心血,我哪能扔掉呢。”姐姐、姐夫听了都很高兴。我又问了爸爸的情况,姐姐说:“爸爸那边也有好转。已不在牛棚关押了。回到了学校的医务室,不再说他是历史反革命了,改为傅作义部队起义人员,但现还没恢复工作。好了,小弟,咱家的灾难基本上过去。你保出来了,咱家出身不大好,以后你遇事多想想,不要再惹事了。学校都已复课了。“你该去上学就去上学。别老在家惹妈生气。”我说:“我不会再惹事,但这学是不想上了。没进公安局前学校就不拿我当好学生,进过了公安局学校更会拿我不当好人。我在家呆着不惹事就是了。”

这时饺子已经煮好,母亲端了上来。我们一家人如同过年一样,高高兴兴地吃起了团圆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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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扶余新站庙荒
--发布时间:2013-3-18 7: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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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相识周长利俗称小混蛋

11.1

从丰台回家之后,找了趟高羽、大力、小二、大棍、林子、培新等人。他们都要求我聚到一起吃顿饭要为我接风,我拒绝了他们,跟他们说:“爸爸的事还没解决。我不想让妈妈再为我着急。在家好好呆些日子不想出来。”他们也各有各的事,商量以后再聚。我每天家呆着无事,就看看小说。姐夫拿来一套《基督山伯爵》给我看。我看得津津有味,对主人公基督山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恩仇必报的处世哲学永记心中。每天看会书,到胡同里溜达溜达,和发小小宏、立群、四彪子、春秋等聊聊天。

小宏是第一工读学校的,过去和我一学校。他向我说了最近社会上的一些事情,他讲:“现在是玩主一拨,老兵一拨,经常打架。一两个人出门最好不穿军装,戴军帽。穿戴那些东西出去,不是帽子被人家飞走,就是衣服被人家扒了,不被人家打了、花了就算幸运,你都不知是哪的。现在咱们家附近的,不算那些大院的,西城就新街口一拨、西四一拨、德胜门一拨、地安门一拨、西单一拨、西外的、阜外的;南城达智桥的、菜市口的、天桥的、前门的、花市的、车站的;东城东四的、东华门的、东直门的、朝阳门的等。各地各城都有领头玩的厉害的玩主,这些拨的玩主都跟老兵干。”春秋也接口讲道:“远的我不知道,西单以冀哥、黑子为首;地安门以春燕、秃瓜为首;西四以西四侯和高羽为首;新街口、德胜门以周疤拉了眼为首;鼓楼一带也有一拨以黄鼠狼为首,后海一带以马XX、金XX为首。各霸一方,互相谁也不侵犯谁,但谁也不份谁。跟老兵有了大架,他们会联合到一起,互相支援。最厉害的就数周这拨,这拨人主要以新街口中学、安德路中学、106一零六中学的为主。周是安德路的,跟我是同校同学,比我高一年,初三的,人很仗义,从不欺软,更不惧怕强势。但我在学校没跟他说过话。他最近常到咱们这边来,找西大街5号新街口中学的小贵。,老是七、八个或十来个人,从没在这边惹过事,也没欺负过咱们这边任何人。我曾在门口碰见过他们几回,他们都很客气的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听他们说了后,我想哪天有机会我得见识见识,都是些什么人物。

11.2

一天我在胡同口站着,穿着柞蚕丝的军装,戴着一顶将呢帽子,悠闲地看着孙家的三儿在放飞鸽子,就见从西大街北面过来一帮五六个人。为首的个子不高,穿着一双将校靴,长圆脸,两只眼睛透着精明。其他几个人有穿军装的,有穿学生服的,晃晃悠悠地向我这边走来。为首的走到我身边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也看了看他,互相都没有说话。我刚想进胡同往家走,就听一人叫我:“作君!等一下!”我回头一看是我们这条街上的小贵。他穿着一身学生蓝,戴顶黄军帽,脚上穿一双蓝回力鞋,问我:“你不是折了吗?啥时回来的?”我说:“刚回来几天,有事吗?”小贵说:“在家呆着没事出去玩会吧,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认识。”说着话叫住了那几个人,那几个人站住后向我走来。小贵一指为首的说:“这是我朋友长利。”然后一指我说:“这是我前两天向你们提起的,我街坊作君。”长利向我伸过手来,与我握了握手说:“我是安德路中学的周长利,听小贵经常提起你。知你人很仗义,为姐姐姐夫进了丰台三个多月没含糊,把事都扛在自己身上,一点没抬人。就这样的朋友我爱交,以后一块玩吧!”我立刻回答说:“我叫边作君,北海中学老初二的。小贵说的那事已经过去,那也是被逼得没办法的事。我也听人说过你,特够义气,从不欺软怕硬,还真想和你交个朋友,以后一块玩。”周很高兴的回答道:“欢迎,欢迎,没的说。现在有时间吗?走,一块去北海玩会去!”我说:“真对不起,今天真不行。我刚回来几天,不想让我妈不放心,过几天一定找你们一块玩。”长利说:“那好吧,改日一块玩。想出来就找小贵,他会带你找我们。如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说话,我们一定帮忙!”我说:“谢谢啦!”

他们走了。我一人站在那里想:这哥们儿真直,是个痛快人,还挺热心肠,看来一块玩的过。

11.3
三四天之后,上午我正在家中看书,听到门外有人喊我,我出门一看是小贵。我问:“有事吗?”他说:“长利让我来约你,中午一块吃顿饭聊聊天,在厂桥饭馆。”我问:“几点?”他说:“12点。还早着呢,想在你家坐会和你聊聊天。”我说:“正好,正想问问你,你是新街口中学的,怎么会认识周长利的?”他对我讲:“周长利和我们学校的同学福子特好,他们都住德胜门,福子跟我特好,这样我们就到了一块。我在红八月时,让你校的红卫兵把我和弟弟抓到你们学校,你校的花迹脸也忒狠了,领人差点打死我。他们打碎了我的髌骨,你没看我现在走道有点瘸吗。我记着这仇呢。我认识了周,请他帮我的忙,他非常痛快的答应了。我叫了我的同学章子和福子,会同了周带来的五六个人,一块到了你们学校,在校门口逮着了几个打过我的红卫兵小喽啰,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了,吓的你校的老兵们都不敢出校门,就是没找着花迹脸。要是把他找到,我非挑断丫挺的脚筋不可!让丫挺的瘸一辈子。”我又问道:“周哥们儿是啥出身知道吗?人怎么样?”他说:“听福子讲,他家出身不太好。他父亲虽说是机床厂多年的老工人,但因建国前开过铁匠铺,就给定为小资本家。长利在学校学习不错,人缘也不错,结果因为这个出身问题影响了他的多次入团。他家生活很苦,一家八口就靠他父亲一人的工资生活。长利特别懂事,能吃苦。刚上中学就经常的和一些家庭因难的同学,一到放假的日子,他们就出去打工挣钱。在外辛苦一天才挣8毛钱,回家交给他母亲7毛钱,帮他母亲补贴家中的生活用。剩下的1毛钱,他总是给弟妹们买米花糖或糖豆等零食。他母亲很疼他,在他出去打工时,他母亲蒸一锅窝头,准特意给他做两个眼小的纯玉米面窝头,而给妹妹弟弟的却是大眼的菜窝头。长利每次都是接过他母亲给的窝头,再偷偷地放回锅里一个留给他母亲吃。家里弟弟妹妹有谁生病了都是他背着去医院守在身边。长利跟街坊邻居的关系都很好,嘴很甜。出门大妈、大婶、大爷、大叔的总挂在嘴边,而且还经常帮助孤寡老人干活。他在学校体育很好,好踢足球。同学们谁有困难他都帮助。他特别喜欢吹小号,是学校军乐队的小号手。上学期间每天早起都要在他家的河边练习吹气。他干什么都特认真,不怕吃苦。他练过大成拳。听别人说有个叫赵XX的大成拳打得很好,长利就去找人家非要拜师。赵不同意,长利为看看赵是否真行,猛的出拳向赵打去,当他的手快到赵的面门时,赵突然作了一个圈打的动作,长利一下就滚了出去。他爬起来后说什么也要认赵为师,赵无奈收他为弟子,但不亲自传他功夫,只让大徒弟金二传援他,并叮嘱他武艺是以健身为本,学成不能欺负软弱。长利学艺非常认真,很能吃苦,不久就练的能空手对付四五个人。文革开始了,学校停了课。他在家无事,就经常在家门口跟金二练大成拳。不练成拳时,就在河边吹小号。他本来不爱惹事,可事却找上了他。”

11.4

“这天他正在河边练小号时,由小石桥那边骑车过来四个老兵,个子都在一米八左右。四个人看见他在吹号,就说:‘嘿!嘿!傻逼,在这瞎吹什么呀。’长利看了看他们,没去答理,继续练习。没想到四个人围拢到他身边,其中一个上来说:‘说你呢!小丫挺的没听见呀。’随着话音,抬手就去抢长利的小号。长利很快,当那小子的手刚伸到他的面前,一个滑步就闪到那人的侧面,跟着小号立即打出,打在伸过来的手上。那小子哎哟一声,捂着手就蹲在了地上。其他三人看见同伴被打,立即解下腰中的武装带,三人同时向长利抽来。长利左躲右闪,躲过皮带的围击,跟着噌的一下蹿起一脚踹出,把一个小子咕咚就踹进了河里。随着身体又向另一个撞去,这小子也被长利横冲的身体撞进河中。然后两个滑步就绕到了第三个人的身后,举起铜号照这小子的脑袋砸下,砸的这小子哎呀一声双手捂头蹲在了地上。血顺着头发流了出来。长利把小号掖在了腰里,三步并两步跑到了他家楼下,拿了一根三米多长的10X10公分的木方子,迅速地跑了回来。被小号砸了手的和被砸了脑袋的,见他拿了个粗木方子来,以为还要打他们,站起来也不顾的手痛脑袋流血了,推着车骑上就跑。长利根本就没去理他们,而是把木方子伸到河里,让掉进河里的二人抓住木方子的一头,把他们拉了上来。这两小子跟落汤鸡似的,武装带都落到了河里,捡起被开瓢小子扔掉的皮带,骑上车就走。不但不说谢谢,反而走时放下了话说,‘你小子!行!你家不就在这住吗?等着!明天我们就找你来,把你家砸了!’长利看着他们逃跑的狼狈相,哈哈一笑说:‘可以。爷爷等着你们。但要多带些有本事的来,要都像你们这怂样,就最好别来!’

11.5

长利为防万一,恐他们来报复砸家,一人难敌,就找了师哥金二、朋友福子、马二、小五、瘸四,又让福子叫来了歪子、忠义、章子、小贵、二顺、长安、宝园、运涛、大彪子等,准备好了棍捧,第二天在河边集合,等待那四个老兵带人来报复。等到十点多,那四个孙子还真来了,并带了有三十多人。都骑着自行车,车前别着钢丝锁。有斜背着挎包的,包内藏有菜刀、军刺、刮刀的。以被砸花脑袋包着纱布的小子为首,这些人都穿着军装,带着军帽,气势凶凶的压了过来。长利这边的人,没等长利说话,就都拿起了棍棒,奋不顾身的迎了上去。谁想到这边人往前一冲,还没交手,那帮老兵的动作更快。以纱布包头的小子为首,如同见到了下山猛虎,掉头就跑,就跟举行自行车比赛一样,看谁骑的快,跑的快,一眨眼就冲出了德胜门小石桥,没了踪影。第三天长利又领人在家守了一天,也没见那帮小子再来,才算完了事。”

小贵向我详细地讲述了长利的为人与事情,我听了后非常佩服,心想长利这大成拳没白练,真勇,真仗义!他交的那些哥们也够义气。这时一看表已11点半,我俩人就从家中出来,急急赶到了厂桥饭馆。

厂桥饭馆二楼的包间里坐着十多人,有长利、福子、章子、忠义、长安、宝国、瘸四、小五、马二、运涛、二顺、召弟、王平、王涛。这些人小贵给我一一做了介绍。最后介绍到王涛时,长利说了话:“这位是一中的王涛,小名涛子。他的出身比咱都强,革干子弟,但他不愿与那帮老兵为伍。我们也刚认识,他准备和咱们一块玩。我今天请大家来是我请客,但出钱是由长安、宝国、小五、马二四人出。哈哈!我没钱,但咱有这四个财神爷,会蹬车玩货,两把钳子特别厉害,比不了新街口的小白子,地安门的小红、阿木,西四的小毛,西单的秋子什么一站七,一站八的神佛,但他四个也差不了哪去。我今天约大伙坐在这里的目的,一是结识了这两位新朋友作君和涛子这二位都是勇将,仗义;二是答谢我家那天的事,朋友们为我奋不顾身,打跑了比我们多三倍的人。虽说没打着他们一个,但吓的他们也不敢再来了,保护了我的家。我深深地感谢大家。今后咱们就得这样,不畏强势,不欺软怕硬。他们老兵能成帮打伙的,咱们也要团结起来,谁有事就帮谁。好了,就说这些。举杯干了!”

11.6

大家一起又吃又喝,聊的还挺高兴。就这点事更让我佩服长利了,他岁数不大,真有组织能力,而且特讲情理。吃到半截长利拿着酒走到了我和涛子的身边,说:“我敬你俩一杯。”我说:“谢谢,但我不会喝酒,就以茶代酒吧!”我三人干了杯中酒。涛子对长利说:“长利,咱们现在是哥们儿了,以后请你多照顾。我家里事多不能老跟你们一起玩,但你们有事让二顺通知我,我会马上到的。”长利说:“好说,好说,你家的事我听二顺说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话,能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说完话,我三人坐了下来。长利对我说:“作君,我想让你为我办点事,你看行吗?”我说:“你说吧,能办的一定办。”他说:“你知道我跟老兵打架的事吧?”我说:“听小贵说了,那时咱不认识,要认识我肯定到场。”他说:“我和老兵无有仇恨,为什么那天有四个老兵,无事生非的跟我打架?我觉得很奇怪。后我细想,跟我有矛盾的只有一个,我家街坊七中的杜XX。我经过调查,果然是他玩的坏。他家出身好,在学校他是老红卫兵,跟总政、总参大院的孩子们很熟。红八月抄家时他领着头抄了许多人的家,而且打了不少出身不好的。我曾说过他,积点德别老干缺德的事。他记恨我说他了,就让人来找碴报复我。被我打的那四个老兵和后来来的那三十多人都是总政、总参的老兵。杜跟我是街坊,我无法收拾他。杜跟福子这些人也都认识,我想……”

11.7

我听到他说到这里就赶紧接口说:“长利别说了,我明白了,不就是收拾这小子吗?交我了。你说吧,他家住哪?”长利一听乐了,说:“那就交你了。但不要打得太惨。”涛子也赶紧接过说:“长利这事交我俩吧,不就是出口气的事吗?”长利说:“那可谢谢了。要是你哥俩同去我可就放心了。”于是把杜的地址告诉了我俩,并告诉我:“杜若没在家,就经常在德内大街小石桥河边和一帮人坐着。你俩人去时可得注意点,别吃了亏。”我说:“放心吧,今晚就行动。听好消息吧!”

吃完中午饭,大家就分手了。我和涛子约好晚上在厂桥饭馆门口见面,然后一起去德胜门。到了晚上天刚见黑,我带了根擀面棍,用报纸包好,揣在袖筒里,来到饭馆门口等涛子。刚等了一会,就见涛子由护国寺那边走来,手里提着一瓶啤酒,一边走一边喝着。我一见他就说:“哟!还真准时。酒量还真不小,走道还得喝着。”他呵呵一笑说:“我喝这啤酒就跟你喝汽水一样,就是为解渴。这出来办事喝口酒,也是酒壮怂人胆吧。哈哈!”我说:“你可不怂,要怂就不来了。说实话带什么家伙了?”他一拍肚子说:“武装带一条,酒瓶子一个!”我说:“哈哈!行!双家伙!走!”于是我俩快步向德胜门走去。

我俩来到杜家,叫了两声杜XX,没见他出来。就听见一间屋内有一壮汉的声音怒吼道:“谁在外边瞎逼叫呢?他不在家!”说着话他推门而出。我一看是个三十多岁连毛胡子的大老爷们儿。他走出了屋门,就冲我俩继续骂来:“他妈的!告诉你俩他不在家,还不他妈的赶紧走!”我还没来的及说话,就听涛子说:“没在家就没在家吧,您老骂什么人呀?”说着话手里的酒瓶子就向那老爷们儿扔去。嘿!还真他妈的准,不偏不歪正扔在那老爷们儿的头上。就听“哎呀”一声,那人扭头就住屋跑。酒瓶掉在地上,一声脆响摔的粉碎。我急忙揪了把涛子说:“走吧!一个傻逼爷们儿,理他干嘛!”涛子不忿地说:“这家人怎么这么脏?真欠揍!”我说:“不欠揍长利能让咱们来吗!这小子不在家,咱们到河边去找吧。”我俩出了杜家,向德内小桥走去。

11.8

我俩穿过塘璜大院,顺着后海河边向南一路搜索着。快走到后海小桥边时,就见有七八个人在黑糊糊地方抽着烟,有靠着河边栏杆的,有坐在栏杆上的,有个人还在哼着歌曲:“小河静静流,微微翻波浪,明月照水面闪银光……”我和涛子交换了个眼色,什么话没说,我从袖子里抽出了擀面杖,他从腰中解下了武装带,提在手里默不作声的向那伙人靠去。对方的人也看到了我们,可能是我俩都穿着军装的原因吧,就听到有人小声说:“老兵、老兵……”这时就听涛子大吼一声:“谁他妈在这唱黄色歌曲呢?找死呢吧!”话落皮带就抡了出去。铜头砸在了一个站在栏杆边的小子头上,脑袋开花捂头蹲在地上。我见涛子已动手,二话不说挥起擀面杖就照着坐在栏杆上的小子砸去。这小子见擀面杖砸来,下意识地向后躲闪,忘了自己是坐在栏杆上,后面没有遮拦,咕咚一头就栽进了河里。擀面杖“咣”的一声砸在护栏上,震的我手几乎拿捏不住擀面杖了。其他的人见状扭头就跑。我俩随后紧追。追到德内大街上,我二人停止了追击,而是溜溜达达的与那些人反方向而去。

任务完成,但没找到杜XX,算他好运吧。我俩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说:“涛子,不错呀,够利落的,看起来你没少干仗呀。”他说:“彼此,彼此,你也够狠的,硬把人家住河里梆。”我说:“呵呵!那可不赖我,是他反应快,自己跳进河中的。要不擀面杖梆上他脑袋,绝对让他开花。”我俩笑嘻嘻的互相吹捧着。

11.9

这时我感觉到肚子有些饿,就说:“咱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去吧,我有点饿了,你饿吗?”他说:“都关门了,哪吃去呀?”我说:“这样吧,你要没事就到我家去。我妈今天熬的棒子面粥,蒸的扁豆面。”他听我这么一说高兴的回答说:“那好!恭敬不如从命,那就不客气了。”我说:“呵呵!说话还挺文,将来你准能成个大文人。”我俩一路说笑着到了我家,一进门母亲见我回来了,就说:“死小子又上哪疯去了?跑饿了回来啦?”我说:“妈我和同学出去玩,本想在外边吃,但一想到妈做了扁豆面,我俩就忍着饿,流着口水回来了。”母亲一听乐了:“你这死小子就会耍贫嘴。等着,我给你俩端面去。”涛子说:“你妈真好!”我说:“那是啊!我妈吗!”母亲端来了扁豆面和粥。我俩是真饿了,一人吃了两大碗面,喝了两碗粥。母亲看着我俩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慢着点,别噎着!”说完就到厨房收拾去了。

我和涛子坐在屋里闲聊了起来,我对他聊起了我家的事情。他也和我说了说他家的情况,并掉着眼泪对我说:“我的出身虽是革干,但这一搞运动比你还惨。好歹你妈还在你身边,而我爸被打成走资派后,妈妈、爸爸都被关押起来,家中就剩下了我和姐姐、妹妹了。妹妹还有小儿麻痹症,不能自理,我和姐姐都得在家照顾她。还不知父母的事情什么时候解决。我在学校也是老兵,但我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他们那些人都不讲仗义,在一起吃、喝、玩、乐可以,一遇到事就他妈的真犯怂。不像你们这帮人讲义气,谁都不欺负谁,遇事自己能扛就扛。我佩服。”我说:“你可别这么说,我也刚和长利他们一块玩,还没共过事,不知怎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走着看吧。”

第十二章 混蛋的称号

12.1

第二天我去找长利,跟他描述了头天晚上的经过。他听后说:“不错!谢谢啦。替我出了口气。但是你们两处都没打到他,家里打的那位是他叔叔,在河边的是他的弟弟和一帮塘璜大院的孩子。听说这也吓的他当晚没敢回家。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理他了。走,咱们到太平湖去玩会。”

我俩由他家出来,顺着河边走到了新街口,出了豁口来到了太平湖。没想到刚到太平湖门口就看到了好朋友大棍,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那女孩长的还挺漂亮。他俩人在湖边坐着旁若无人地聊着天。我悄悄的走过去,猛的一拍他的肩膀,大吼一声:“嘿!干什么呢?”就见他猛的回身,脚下一蹬,整个身体向我猛撞过来,随手就向后腰摸去。我急闪身躲开他撞来的一击,跟着喊出:“大棍是我!”他听我一喊立即站住身体说;“你小子开什么玩笑?吓我一大跳。”我开着玩笑说:“哟!行呀!这些日子没见长能耐了!搞上对象了!”他脸红红的说:“不是,不是,别胡说。她是我二大爷家的街坊,家里很惨。家里被抄后,爷爷因历史问题被打死,奶奶被轰回老家,爸爸和妈妈被关押,到现在还没出来。家中就剩下她一人,她两次上吊自杀,都被邻居们救了。她自己老是哭,快成神精病了。你看她两眼都犯直,街坊邻居都挺可怜她,每天都有人陪着她出来遛遛弯,实际上就是看着她,怕她再寻短见。今天轮到我二大爷看着她,我二大爷腿痛就让我出来陪她遛遛。”

我眯着眼看着他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遛遛弯的事你腰中带着家伙干什么呀?”他回答道:“嗨!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不是,有这么趟子……”我打断了他的话说:“等等,我先给你介绍个人,你认识认识。”我于是扭头对身旁的长利说:“这是我在农场认识的哥们。”一指长利对大棍说:“这是长利,我新认识的朋友。”我介绍完后,两人很爽快的握了握手。我说:“大棍,你刚要说什么事?说吧。”他看了看长利后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带家伙吗?前两天我就陪她到过这里,碰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方脸盘,眯缝眼,大嘴杈子,左脸上有一大疤瘌,手里拿着把蒙古刀。他截住我俩说:‘嗬!小崽,还带圈子呢?行呀会玩呀!’我很客气地说:‘大叔,这是我妹妹,有神精病,不是什么圈子。您有事吗?’他回答说:‘事倒没有,看你小小年纪还敢带着个圈子出来玩,我就想知道你在哪玩?’我赶紧回答说:‘我不玩!我已跟您说了这是我妹妹,不是什么圈子,她有精神病,我是陪她出来遛弯的。’

12.2

他听后说:‘看你这样挺老实的,说话就不像玩的。告诉你要是玩,就得先认识我。我是有名的踢海淀,打西城,一条板带儿震东城,左脸一疤瘌的新街口大混蛋!’我一听他说完,就赶紧说:‘大叔,您说的那些我不懂。您要没事我就走了。’他接着说道:‘怎么着一听我说这些害怕了吧?行啦,赶紧带你妹妹回家吧。’他说完,哈哈一笑走了,就跟有神精病似的。”我听后一笑说:“听你这一说你遇到的可能真是神精病,这里离安定医院近,不会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吧?”长利听我一说哈哈大笑,大棍见我俩笑,赶紧一本正经的说:“你俩别笑,不是我编的,真有这么个人。我那天害怕,赶紧到小西天找我同学柱子打听。柱子跟我说:“这人就住在小西天西街。因为粮食困难时期倒粮票,被送茶淀教养,释放后回来的。我们都叫他大牛逼。他就好在小孩面前吹牛逼,吓唬小孩。他今天对你还算不错呢,没在你面前抬起右脚,手拿着一把蒙古刀一下一下在鞋底蹭,大嘴一撇牙一咬说‘告诉你们,看我这刀亮不亮?上面都沾有血腥味。昨天我还在什刹海捅了俩哪!我就这么混蛋!谁召了我,我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问柱子‘他有那么厉害吗?’柱子笑着说:‘嗨!这年代吹牛逼也不上税,吹呗!’”

我和长利听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我说:“长利,看来真有这么个人。咱们还真得找找,看看他怎么个神精?”长利说:“神精不神精咱们不管,他要是欺负小孩咱们就得会会他,看他怎么个混蛋!”我说:“对!但咱上哪去找他呀?”大棍说:“听说他不在这太平湖,就到后海什刹海一带去。”我说:“明天我们就开始找他。”

12.3

长利对大棍很关心地说道:“兄弟,我刚认识你,劝你一句话:这年头挺乱,你最好别陪着这女孩一块乱跑,不安全。如她非要出来,最好找个大人跟着出来为好。赶快和她回家吧!”大棍听了说:“谢谢!谢谢!我也觉得不安全,为了防备万一,今天出来这不带着一根二节棍吗。好了,听你们的,我先走了。以后见!”说完叫上那姑娘走了。我一把揪住了他小声的说:“慢着,跟你说句话,记住了!别有了媳妇忘了哥们。有句老话,哥们如手足,媳妇如衣服。想着找我玩去。”大棍听后傻笑着说:“嘿嘿!哪和哪呀!还不定谁家媳妇呢!”说完笑嘻嘻地走了。我和长利在太平湖又玩了会,才各自回家。约好了第二天在小贵家见,再约几个人一块儿找大混蛋。

有人说大混蛋这个人是为了小混蛋的名字塑造出来的,根本无有其人。我可以证实确有其人,不是塑造的。有许多老人都见过他,他吹牛逼的话见过他的人都记的非常清楚。尤其是我的同学,外号二九的记得最清楚,他现在学大混蛋的样子动作都特别像。还有小贵、章子、马二、小五、福子等,现在还健在的,曾经在太平湖、新街口、德胜门一带的老顽主们都见过他。

第二天,我和长利、小贵、章子四人在小贵家见面,聊起了头天遇见大棍说的事。章子听了说:“大棍还真没胡说,我前几天到北海恭俭胡同去找同学运涛,我俩在什刹海河边呆了会,就见一帮孩子在河里游泳,一个大人在河边指指划划的。我俩觉得奇怪,5月中旬还没到游泳的时间,这帮孩子怎么这么早就下河了?不怕水凉吗?我俩就走过去看,见那个大人四方脸、脸上有一大疤瘌,带着一顶蓝色的旧鸭嘴帽,穿着一身蓝制服,脚穿一双擦的蹭亮的牛皮鞋,嘴里叼着烟,在指挥着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河里捞东西。由于水凉,有两个小孩直打哆嗦,想上岸。就听那个疤瘌脸的大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谁他妈的也不许上来!快着点用脚在河里踩,踩到东西就赶紧闭着气,扎到河底捞上来给我。否则你们就谁他妈的也别想上来!上来我就一人打你们一顿,白吃我给你们买的奶油冰棍啦?’就见那四五个小孩,跟鸭子似的两脚在水里来回踩着,谁也不敢说要上来了。我俩问那个大人:‘大叔,您什么东西掉进去了,让他们帮您捞?’他听我俩问,马上一瞪眼说:‘瞎逼问什么!你俩也想下河帮着捞吗?’我俩赶紧说:‘得,我们不问,也不想下河!’他说:‘那就他妈的赶紧滚蛋!别在这招大爷我生气!滚!滚!’我俩什么没说,就赶紧走了。”

12.4

路上运涛对我讲:“知道他们在捞什么?”我问:“捞什么呢?”运涛说:“他们在捞錢。红八月抄家时许多胆子小的有钱人家害怕,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扔到了这河里。前些天我街坊,北海中学的庆子和他弟弟在河里就捞出了两捆用油布包着的10元一张的大票子。票子都湿了,他们哥俩还在岸边一张一张的晒呢。听说庆子还捞上来一把勃郎宁手枪,用黄油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后来消息传到了派出所,派出所来人在他家连枪带钱全没收了。我估计他们就是在捞那些被人们抛掉的东西。”

章子说了这些后,我们估计他说的脸上有疤的人就是大混蛋。长利说:“那咱们就先到什刹海去看看,要真是他那可就巧了。”我说:“听章子说的,我想肯定是他。他从茶淀劳教回来的,听到这里能捞到东西,他就到这发财来了。走咱们去看看去。”

于是我们四个人就离开小贵家,往什刹海走去。真巧,刚到什刹海小花园,就见北面河边三个和我这么大的学生围着一个大人在争吵着什么。我四人就赶紧走过去,一看那个大人还真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大混蛋,一道很长的疤痕挂在左脸上。再看那三个学生,这三个人我认识两,这两人是我的同学,是我同班的二九和五班的光民。这时就见那个大混蛋坐在河边铁栏杆上说:“让他妈你们下河捞点东西是抬举你们。你们要不听大爷我的,我他妈就一手一个把你们穿着衣服扔河里去。”就听我同学二九说:“我们凭什么帮你下河捞东西?你以为我们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吗?任由你来摆布!”大混蛋一听就急了,噌的从栏杆上就跳了下来,嘴里大吼着:“你他妈找死呢?让你知道我大混蛋的厉害!”说着话上去就给了二九一大脖切。我和二九在学校时,我俩是同班同学,家庭成分又极相似。他家爷爷在国民党里是个高级将领,家中在运动中也被冲击。我俩关系特好,我一见大混蛋动手打了他,就急了,立即从大混蛋的身后扑了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劲抱住了大混蛋的腰。

12.5

长利一见这情况也扑了上去,迎面抱住了大混蛋的两臂,并用头顶住了大混蛋的下巴。二九也上来了,照着大混蛋的疤瘌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个响亮的耳光。嘴里还骂着:“让他妈你丫挺的打我!”抽完四个耳光跟着就蹲下去,抱住了大混蛋的两条腿。同时小贵和章子、光民等也冲了过来,揪头发的揪头发,搬腿的搬腿,拽脖领的拽脖领,真是好虎驾不住群狼呀!大混蛋再是青壮年人有劲,这时也挣搏不过我们这六七个半大小子,被我们按在了地上。他使劲挣扎着,我和他同时倒在地上,他的一只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不撒手。长利见了,立即从大混蛋的腰中拔出了他的蒙古刀,用刀顶住了大混蛋的喉咙,两眼一瞪对大混蛋说:“赶紧松开手,敢再动一动我就插死你!你混蛋,我可更混蛋!”并对我们几个命令道:“你们也都放开他,我看他敢动一动。”我们几个都放开了他,大混蛋也很听话,松开了搂着我脖子的胳膊,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两眼紧瞄着长利顶在他喉咙上的刀,嘴里说着:“兄弟,你把刀拿开点行吗?别紧顶着我的肉皮,这刀刃非常快,稍微一蹭准出血。你放心我不动。”说完话还真跟死人一样不敢动了。我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在地上捡了两块半头砖,站在了长利身边。章子、小贵、光民和那位不知名的哥们也都每人找来两块板砖,围在了大混蛋周围。二九这时不知从附近哪个院里抄出一根顶门杠,举着跑了过来,也站在了长利身边。大混蛋一见这阵势,可真害怕了,嘴里紧说:“小哥几个别动手,有话好说好说。”

长利一脸怒气的骂道:“好说个妈了逼!你这老东西,不是欺负人惯了吗?听说还是踢海淀,打西城,一条板带震东城的主吗?怎么现在怂了?想发财?自己不下河捞东西去,反倒逼着我们小孩为你去下河捞,你坐享其成,也太坏了吧!今天碰到我们小哥几个你算倒霉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混蛋,我们比你还混。现在你听着,慢慢站起来倒着向后靠,靠到河拦杆边。但别有歪心眼,我这手可没谱,刀子不小心扎破了你的喉咙可别怪我。”大混蛋很听话的,两手拄地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后退。长利一步一步地跟着他,手中的刀尖一直不离开他的喉咙附近。我们几个也围在大混蛋的周边,步步逼近,生怕他反扑过来。当他被逼得靠到了栏杆边时,长利又发话了,对大混蛋命令似的说:“你现在赶紧翻到栏杆里去。”大混蛋就跟受过训一样,非常听从命令,两手一撑翻越栏杆,就在他身体刚越过栏杆时,长利抬脚就向他的腰踹去。这一脚,就听大混蛋“哎呀”一声,翻越栏杆的身体失去重心,身子往前“咕咚”一声就扑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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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03:19:17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马背骑手
--  发布时间:2013-3-18 1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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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黄昏>和<血色浪漫>看看就行啦,对拉,让公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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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扶余新站庙荒
--  发布时间:2013-3-20 7: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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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代人的记忆。    有专家指出, 那种社会现象,表明了社会的严重撕裂。 特权子弟以接班人的名义飞扬拔扈,而平民子弟以革民的名义满足精神需要。最突出者,必将成为政治阴谋的牺牲品。   小混蛋要是能活着,一定能成老板,混得很好。  但夭折是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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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马背骑手
--  发布时间:2013-3-20 13: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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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扶余新站庙荒在2013-3-20 7:01:00的发言:
这代人的记忆。    有专家指出, 那种社会现象,表明了社会的严重撕裂。 特权子弟以接班人的名义飞扬拔扈,而平民子弟以革民的名义满足精神需要。最突出者,必将成为政治阴谋的牺牲品。   小混蛋要是能活着,一定能成老板,混得很好。  但夭折是他的宿命。  
人性的撕裂是那场<革命>,平日里眼看着老老实实的孩子,到了那个时候成为恶魔,人性的泯灭不亚于希特勒,着那样下去不得了,据说五黄六月天,那火葬场都昼夜加班忙不过来,其实这个事情上面知道,不是不知道,这还是些孩子们,可是那些如张霖之这样的部长,共党干部,国干,社会知名人士,科技工作者,命运不也是这样吗?

所以王震将军说了:发动文革他有罪,蒋介石无法办到的事情,他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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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华丽佳人
--  发布时间:2013-3-20 13: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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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扶余新站庙荒在2013-3-20 7:01:00的发言:
这代人的记忆。    有专家指出, 那种社会现象,表明了社会的严重撕裂。 特权子弟以接班人的名义飞扬拔扈,而平民子弟以革民的名义满足精神需要。最突出者,必将成为政治阴谋的牺牲品。   小混蛋要是能活着,一定能成老板,混得很好。  但夭折是他的宿命。  
      你说的很对,他们天生不安分所以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在七八年前见过边作军(他说是北海中学的),他曾在我家附近开了一家棋牌室,说他一直保存着和小混蛋的照片。

   听说小混蛋家住德胜门河边,兄弟三人剩下哥俩80年代后曾在德胜门倒烟,其中一个在买卖中死于非命,一个曾进了监狱,2000年后那里拆迁不知道他家搬哪去了。

--  作者:小楼主人
--  发布时间:2013-3-20 16: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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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作君就和我在一个公社插队,吉林大安县。(现在叫做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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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华丽佳人
--  发布时间:2013-3-20 19: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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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顺义的知青部落见到他的,他说和部落头是同学,那你也是北海中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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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小楼主人
--  发布时间:2013-3-21 16: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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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华丽佳人在2013-3-20 19:11:00的发言:
  我是在顺义的知青部落见到他的,他说和部
落头是同学,那你也是北海中学的吗?


我们公社是由十三中(男)和女三中组成的,另外还夹杂了一些“社青”,边作君就属于社青。他只在那里呆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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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天亮
--  发布时间:2014-4-24 19: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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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小楼主人在2013-3-21 16:05:00的发言:

以下是引用华丽佳人在2013-3-20 19:11:00的发言:
  我是在顺义的知青部落见到他的,他说和部
落头是同学,那你也是北海中学的吗?


我们公社是由十三中(男)和女三中组成的,另外还夹杂了一些“社青”,边作君就属于社青。他只在那里呆了一年。


有谁知道他们联系方式,有人在找黄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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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小楼主人
--  发布时间:2014-4-25 22: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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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华丽佳人在2013-3-20 13:56:00的发言:


      你说的很对,他们天生不安分所以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在七八年前见过边作军(他说是北海中学的),他曾在我家附近开了一家棋牌室,说他一直保存着和小混蛋的照片。

   听说小混蛋家住德胜门河边,兄弟三人剩下哥俩80年代后曾在德胜门倒烟,其中一个在买卖中死于非命,一个曾进了监狱,2000年后那里拆迁不知道他家搬哪去了。




边作君、一二九,都在吉林大安插队,一二九和我还在一个户里。前年我们还在插队的那天聚会(全公社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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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马背骑手
--  发布时间:2014-5-2 10: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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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小混蛋这件事被演变了,主要始作俑者,是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再说一边,开会地点过程,我知道.

到现在信息这么发达,谁也不能说出被谁组织,叫什么,什么所谓大院的,还有,谁的孩子.哪个干部子弟带头策划这件事的,有干部子弟参加,是大多数,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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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小楼主人
--  发布时间:2014-5-2 17:13:00

--  
我的印象,是小混蛋他们先在西单招惹了七级部的王毛点,小点两兄弟,王姓两兄弟约了各地、各院的熟人,找到小混蛋等人,(在动物园)打了起来,最后有人骑车送小混蛋去医院,小谭子给了他最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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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马背骑手
--  发布时间:2014-5-3 9:54:00

--  

王家八个孩子没一个懂事的.不知感恩,不知说声谢谢.他们爹到现在还没烧.前年,我给那个老头办丧事,赶上我大哥心脏堵了百分之九十,放支架,只有我和秘书忙活,他家孩子去了一个了吗,人家老头带头联络原中顾委一般人马联合向中央提起给他爹平反,可是他们八个孩子,就是过节也不问候一声,气死我.

你说的那个,找得德国老婆,混血儿,.离婚了从德国回来了,可能现在在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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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马背骑手
--  发布时间:2014-5-5 13:47:00

--  

关键问题还是那几个月,是原本老老实实在学校的好学生一下子丧失人性,成为恶魔,那也是一个《水晶之夜》不怨学生娃子们,怨的是文革的始作俑者。学生们哪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关于这一段有三个版本:

一:血色浪漫,写着剧本的人有生活,但是偏重于描写部队大院,但是部队大院孩子那个时候实力很差,比不上各部委孩子一呼百应,因为整个军队才五百万人,不及一个部委管辖人多,所以里面描写这一段不是真的。

二,王家小点这件事是个传说,因为我们子一辈父一辈关系。

三,刘家兄弟两虎背熊腰,都是独胆英雄,敢于挑战任何人,那个时候我感到力大无穷,吃核桃就用拳头砸碎,这哥俩儿任何一个人都敢于单挑,在他家开会成为必然,我们也是子一辈父一辈关系,现在还是密切关系,所以我知道详细。

《血色黄昏》我看的是老鬼的原件,就跟他说了,你这书绝对出版不了《当时的历史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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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9 01: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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