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钧福：文革评价体系归类及其相互关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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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钧福

一，官方（金春明、王年一）

官方完全否定文革，说文革是领导者错误发动，为少数阴谋分子利用的一场运动。少数阴谋分子指的是江青和林彪两个集团，还有追随他们的造反派。
虽说全面否定，实际并非完全如此，否定还是有选择性的。主要否定的还是造反派的造反行为。例如，刘少奇在文革初期派工作组，他们还是很肯定的。实际上派工作组干什么？还不是领导文化大革命。难道这段文革不是文革的一个组成部分？
此外，对老红卫兵（例如西纠）、三支两军（包括“二月镇反”）、清理阶级队伍、一打三反，也持部分的肯定态度。
官方研究者拘泥于官方的已有定性和评价。而这些定性往往出于政治的需要，以线定人，以人定事。例如林彪事件牵涉一批解放军将领。其中有一个丁盛。所以丁盛干的都是坏事，由此将发生在1967年，已定性十几年的新疆石河子流血事件翻了过来。所以，官方的研究显得很势利。
随时间推移，研究的深入，也许还有思想的解放，官方研究者的立场有向理性转化的趋势，对某些问题开始进行一些实事求是的分析。在一些著作里，虽然距离真相还很遥远，但是关于历史事实的谎话已开始尽量避免。
一些半官方的研究者如卜伟华、唐少杰在进行文革微观过程的研究时，就已经破坏了“宜粗不宜细”的规则，能为文革研究积累比较可靠的资料。
一些官方研究者逐渐分化出来，如王年一，能在一定范围内进行独立思考。特别是，一些人开始探求林彪事件的真相。

二，自由主义者（徐有渔、王友琴、印红标）

自由主义者，包括一些学院派学者，也完全否定文化大革命。但他们对文革中的派别斗争有较符合事实的分析，对老红卫兵残害无辜人民表现了强烈义愤。在这个意义上，他们对文革的否定更为彻底。
因为也是全面否定文革，学院派学者与官方研究者结成同盟，彼此相安无事。而且，一些学院派学者本身就是被官方养活的。他们的一些观点也逐渐为官方所接受，如《回首文革》收入了印红标的文章。但他们也受到官方打压，如关于聂元梓大字报产生过程的辩论。而王友琴揭露老红卫兵的杀人罪行始终为官方所厌恶。
他们肯定对文革作社会分析的研究方法。这一点接近造反派左翼。但他们不认为造反派的造反行为有任何积极意义。在他们看来，文革式的大民主与“真正”的民主无任何共同之处。
聚集在《炎黄春秋》周围的一些人观点接近自由派和官方。例如他们支持唐山大地震漏报的观点，以否定文化大革命。但是他们对许世友在抓五一六中恶行的揭露清楚地和官方宣传划清了界限。

三，新左派（老田、黄廉、范正美、戴维堤）

新左派，包括一些从国外回来或仍在国外的年青学者，以及前文革造反派领导人，不但全面肯定文革，还肯定毛泽东领导的一切，包括三面红旗，所以他们是毛泽东的铁杆粉丝。在文革研究中，他们使用文革时的语言和逻辑思维，肯定以毛泽东（或许还有四人帮）为代表文革主线。他们否定刘少奇，否定林彪，否定以杨曦光为代表的极左派，否定遇罗克，否定张志新，“毛主席支持我支持，毛主席反对我反对”。
他们的立场包含了自身矛盾。实际上，不少造反派的造反初衷包含了对三面红旗的怀疑，对文革前政治生活的不满。在一定意义上文革是对三面红旗的反动。范正美在回忆到毛泽东肯定走后门时也不得不对其予以否定评价。

四，造反派左翼（杨曦光、刘国凯）

前造反派左翼对文革不全面肯定，也不全面否定。他们趋向于对其采取分析的态度。和官方暧昧的分析态度不同，他们的分析态度是明朗的。他们肯定造反运动，肯定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否定老红卫兵运动，否定对人民各种形式的镇压，而对林彪是否冤案不特别关心。他们其中一些人主张“两个文革”。他们认为文革或许是探求国家现代化的一种尝试，或明确认为群众组织和群众运动的方式是社会主义民主的一种可能选择。
在赵向阳的《艰难的跋涉——政治体制与民主建设的曲折历程》（河南人民出版社，1992）中也体现了类似的分析态度。他说：“举行声势浩大的集会、游行、示威，自己成立各种红卫兵组织，印发传单，张贴大字报，举办辩论会和街头宣传活动等等，当这些活动没有发展到人身攻击、冲击国家机关、损害其他公民的合法权利的地步时，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在行使宪法规定的公民的政治权利，还是属于政治参与的范畴。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分析，可以认为‘文革’之初的群众运动中的某些行为，是建国以来第一次如此自主、广泛、深入的政治参与。”

它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按照它们观点之间的距离绘图，则可在一平面上表示。由图可以看出，不同的体系有一些接近的地方。例如，官方和自由主义都宣称全面否定文革。而自由主义则认为造反派左翼的社会分析有一定道理，还有人认为在文革中的一些思潮中有自由主义的萌芽。而造反派左翼和新左派都肯定文革的造反活动，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本来就是造反派战友。新左派和官方似乎是对立的，但他们都竭力维护毛泽东的名誉，况且有一些老左派在联系着他们。但新左派，特别是官方，有一个缺点，就是远离社会分析和阶级分析，明显背离他们声称要遵循的马克思主义。
这个图的横坐标大概就是对文革的肯定程度，也是对改革开放的否定程度，而纵坐标大致为从草根到庙堂的演变。
当然，对角属于冲突的关系。例如自由主义和新左派间，在1990年代发生过论战。而官方不许谈论文革，主要防备的，可能就是造反派左翼这样的异端，因为他们对其它两者，都表现为一定程度的容忍，允许各自的网站存在。
然而对立之间还存在着相通。如果将造反派左翼称为广义的两个文革论的话，官方实际上也是一种两个文革论。而自由主义和新左派，他们都是一个文革论，不过一个是好一个是坏而已。
之所以划了一个圆圈，正是极左便是右这一规律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