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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浩劫(1966年-1976年)亲历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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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f5 @) \! C$ D( z* j. c11. 面见张春桥# ^0 d1 i8 e- f: \% \+ ^
11月13日晚上。安亭事件并没有打上句号。
9 K( m' z1 M7 u. F p, b( V& I张春桥处理安亭事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 |" B3 J! k9 C, g苏州市委告急,上海一千多北上工人步行到苏州,占领了几家苏州澡堂。 c# E& B7 H7 J! k" Y
江苏省委告急,上海一千多北上工人占领了江苏省委大院。. J; Q' p; x$ y& N+ ?
如果北上的工人再制造苏州卧轨事件、南京卧轨事件,张春桥将逃不掉干系,因为是他承认安亭卧轨事件是革命行动。# ]0 r$ c' `7 P0 I* U
退一步说,即使这批北上工人不卧轨,老老实实步行到北京,他也照样完蛋。中央要他把全部北上的工人截回上海,他没有做到,他还直接违背了周恩来、陶铸关于“不承认‘工总司’和肯定他们行动”的指示,违背了中央一系列有关文件的精神。( d+ V Y# x$ K3 C+ P; I
他不能把工人全部截回上海,“反对党中央”的罪名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 h0 R& X' S! ~" }1 C这可是掉“颗郎头”(沪语:脑袋)的罪名。他曾恐吓潘国平、王洪文:“你们破坏交通命脉这一条就是够杀头了。”他们够杀头,他支持他们,他又该当何罪呢?反革命包庇罪?教唆罪?渎职罪?/ O+ E) v3 L1 m# g/ T2 h, b
如果他能把工人全部截回上海,他就不会因为支持工人造反派而获罪,相反还能立功。0 x$ [9 O; t$ T" I
真如他后来说的:“处理安亭事件,要么立一大功,要么犯一大罪。” S. D5 I) E6 x! ?, A* H
可是苏州北上的工人根本不把张春桥看在眼里,还把他派出去的王洪文关押起来。上海市委不可能救他,他已经跟他们闹翻了。% \# i: Z% D4 a" i# ?
那么还有什么人可以帮他摆脱困境呢?
* C1 b, B B0 n0 m" `11月14日上午。巨鹿路。电话铃响。/ a, ]+ M4 U9 a4 ~( C6 V
我在“工总司”“炮司”联合办公室拿起电话。. M$ R8 p3 ]2 n5 @3 N, h% N) V
“我是张春桥,我找‘炮司’的红卫兵。”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3 E! Q0 @: F b$ @7 M
“我就是,噢,张春桥同志,您好,您有什么事?说吧”我向来看世人皆伙伴,对有着中央文革副组长头衔的张春桥也不例外。
! b9 T' C W4 A! D“能说一说苏州、南京的情况吗?”对方用的是商量的口吻。7 M% R: `, Y) \9 J
“刚才接到苏州一个造反队员的电话,名字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他,他说,他们要学习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不到北京不回头,还说为了顺利到达北京,准备成立临时党支部,他们不知道可以不可以成立,所以打电话到总部请示”。我如实地把我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张春桥。
& P* {5 S4 l& T( k& b“不行,不能成立临时党支部,这是违反组织原则的。”张春桥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3 }; k( N3 |- z) e) z
“还有南京方面——”我还要说下去,被张春桥的插话打断了。+ b& z1 r4 v7 A3 h$ l1 Q5 D
“这样吧,请你们红卫兵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张春桥的声音很诚恳。
# k H) h! {2 g2 v6 C2 N“行!”我一向是有求必应。
2 {9 M% k; n/ A- n8 Q" M/ V我找周谷声,周谷声不在;找许云飞,许云飞不在,碰到大脑袋的汪在银(复旦学生,“东方红公社”红卫兵,由于他的头特别大,在“东方红”圈子里,他被称为老汪头),刚从外面进来,我一把拖住他,要他和我一起去办一件急事。
( d# l; P" \0 c5 w二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把我和老汪头送到康平路。
' E9 \& q0 L$ d& v& h1 `张春桥在他的办公室等我们,一见我们进来,立刻迎上来和我们握手。
0 p z, q) y+ S. l5 X, h“我叫红鸥,红颜色的红,海鸥的鸥。他叫汪在银,汪洋大海的汪,现在的在,金银的银,他的名字是四旧。”
) ]" ?+ N5 n Z. Q+ ]* N我觉得他没有架子,对他印象不错,当他问起我们名字时,我抢着回答。& a. h- f: b; C9 b3 @
我的话引得张春桥微微一笑:“请坐,红鸥同志,汪在银同志。”, E* H8 V! l* [; L7 @: u# I1 c$ e
老汪头一点儿也不在乎我说的话,他是大哥哥,总得有点肚量,他拿出语录本,严肃地说“请翻到毛主席语录第一页,第一段,念——”
% H' F2 Y; C: U4 K' G D! Z4 a' v我的语录本就在口袋里,一拿就拿到了。张春桥也很快从口袋里拿出语录本,跟着我们念起来。
' L; ]+ a C4 F2 H! r/ [' l我和老汪头并列“炮司”一号“极左分子”,我们认为人人生而平等,我们和张春桥平起平坐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他是中央文革副组长,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学生,但这只是社会分工不同,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是没有高低之分的。
9 B3 R* l' |! ~( i0 M' T老汪头领着我们读了几段语录后,用湖北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张春桥同志,请你先谈谈你的想法。”, p% R2 h k5 F [# X2 W! Z- H* M9 b9 Z
虽然老汪头反客为主,张春桥却依然保持和蔼可亲的神态,他谈起奉中央文革之命亲自到上海,一直谈到签5条,他还说“伟大领袖毛主席非常关心安亭事件,我来上海之前,他把我找去谈了话,要我把安亭事件处理好。江青同志亲自把我送上飞机。我到上海来了以后,在同志们的协助下,做了些工作,有一部分工人同志听党中央、毛主席的话回上海了,还有一部分工人同志继续北上,严重干扰了毛主席的战略步骤。我到上海是来解决安亭事件的,现在没有解决好,我饭吃不香,觉睡不好。”
) H* E: \" U, F$ P, Y2 n我这才发现张春桥眼圈发黑,神色疲惫,嘴唇和手指被香烟染得很黄。我同情地说,“张春桥同志,您应该走群众路线,发动大家做。”0 t3 x/ Y+ c- o: Q2 t K3 P
“有伟大领袖毛主席支持,有你们红卫兵小将支持,安亭事件一定能解决好,你们说是不是?”
' q& v9 e+ F' f! H5 d. E张春桥的激将很有效,我和老汪头都是急性子,都有着年轻人盼望做轰轰烈烈大事的想法,老汪头一晃大脑袋:张春桥同志,你要我们做什么,尽管直说,我们保证能做好。
2 |- n U. G+ L3 L: g( ~3 }2 p我几乎是和老汪头一起说的:“我们帮您处理安亭事件,让毛主席放心,让党中央放心!”+ N5 x" ^9 s( }; E& i/ N
“上海的红卫兵很有觉悟!”张春桥夸奖说。
5 {! \! I7 f' @6 Q“张春桥同志,您接受新事物也很快,刚来的时候,您对‘工总司’不理解,我对您很有意见,后来您听了工人的控诉和我们红卫兵的意见后,您就转变立场,支持工人造反派了,我对您也没有意见了。”我真心诚意地说。# ~+ o1 T7 r$ K s) O: M7 S/ T0 f
张春桥说:“小将同志,我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我想请你们到苏州,把北上的造反队员全部劝回上海,然后到南京,把那里北上的造反队员也全部劝回上海。任务很艰巨,你们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去?”
& O* V* m) d) F, m3 o张春桥不是居高临下给我们下命令,如果是这样,我和老汪头早就造反走了,不会接受他交给我们的任务。张春桥用的是平等待人的口气。
. G2 T. T# T/ `5 l6 G5 Z7 r“我愿意,你呢?”我大叫起来,我太高兴了,能去做王洪文完不成的艰巨任务,太刺激了。人生有一种辉煌,就是迎战艰难。不等老汪头回答,我又说,“我们应该组织一支红卫兵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开到苏州,开到南京,向工人们宣传毛泽东思想,保准能把工人全部劝回上海。”
$ @" j* l, q* `# R0 ]" I8 D老汪头比我动作还快,他已经站起来,粗声大气地说,“兵贵神速,我们现在就走。我去把他们统统抓回来。谁敢反对毛主席,我们就打倒谁!”
) |% q1 g) x: d$ [8 w5 t; [张春桥笑着用亲昵的口吻说:“小将同志,不要急呀,我还要给你们派二辆吉普车,给你们开二封介绍信,我在文化广场的讲话录音,你们也带上,你们吃饭问题,住宿问题请当地政府解决,你们看看,你们还需要什么?”
4 R8 R, q' F( F7 g0 J+ [“留下您的电话号码,我们随时要跟您联系。”我想了想说。& l& w# C9 r1 e8 L" @$ o: S# H
“你们再想想还要什么?我现在就给苏州市委、江苏省委写信,写上红鸥、汪在银两位小将的大名,请苏州市委、江苏省委协助你们,一会你们带上这封介绍信。”张春桥边写信边说。
8 N p! `, L P, v# d“红鸥呀,这事全权委托给你们红卫兵小将了,我嘛,就不准备去了,在上海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我,我在上海等你们的好消息。”临分手时,张春桥又一次笑眯眯地和我们握手道别。/ Q% T+ L" \2 u* k1 ~# W
我们带着张春桥的亲笔信及录音带,回到巨鹿路。大话说出口了,兵在哪儿?“炮司”的人本来就不多,偏生哪个都不安分,喜欢自说自话,东窜西窜,也没个上下班制度,哼,比逛大街还随便。坚守总部常常只有我、老汪头、孙赤峰等二三个人,有时连周谷声与许云飞也不知上哪儿去了。今天也是这样,连我在内只有三个人,到哪儿去凑一支兵强马壮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
5 {+ f. {, p j! R" o厚道的孙赤峰二话没说,到交大去搬兵,老汪头打电话搬救兵,我则站在门口“钓鱼”,来一个拦一个。5 |& \; A; Q6 R# q1 _
不一会,孙赤峰带了八九个《反到底》红卫兵到,再加上我和老汪头网到的“鱼”,共有十五六个人。7 {, t6 i v3 H: T* g
有一个黑得象泥鳅一样的男生,老远看见我,就向我伸出手:“侬一定是小左派,我一看到侬,就晓得侬是小左派。”一口上海话蹩脚得要命,带有很浓的宁波味,那神态活像我的一个幼时乡下玩伴,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他也憨乎乎地跟着笑,我更止不住笑了,笑啊笑,一直笑到笑不动。他自我介绍叫余小兵(交通大学学生)。8 ?" ]# K# A$ |. s/ I% `# k& ^% g) g
两小时后,我们乘着吉普车来到苏州。7 `9 ?; l. B" P/ X, _: N$ z
北上的造反派队员被苏州市委安置在苏州铁路中学。
( V/ S' |( y4 q中午,我们一行人迈着解放军的步伐,排着队,呼着口号走进铁路中学。6 q! [2 h- u; s& h8 _
许多工人认识我,知道我是陈伯达电报也敢批的小左派,都涌上来和我们打招呼,真想不通他们对王洪文为什么这么凶。/ A3 p& i, f* s
我说,“请大家到教室里坐,我们红卫兵要来宣传毛泽东思想了。”6 c! W' z- q) ]& j/ [! r$ t7 z
那年头,谁敢反对宣传毛泽东思想,谁就是反革命。我们宣传毛泽东思想,谁敢不支持?
; Y: _ W/ T6 S工人们分坐几个教室,我们红卫兵分成几个小组,轮流到几个教室进行宣传。% x) D2 a; k2 \. u) a
我和老汪头刚踏进一个教室,工人们轰起来,非要拉我唱歌。我什么都自信,就是唱歌不自信,小学一年级时,我的音乐老师说我跟着钢琴唱,唱得很好听,没有钢琴就走音。我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被她这么一说,再也不敢唱歌了。工人们要我唱歌,实在难为我,不唱又不行,只好唱了一段《造反歌》: A6 Y4 P/ y/ Z, b3 Q8 E' M) L
忠于毛主席忠于党,刀山火海也敢闯,谁要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 S" [9 o3 g1 L8 u; H! ]1 U4 }
我刚唱完,工人们鼓起掌来,还叫“再来一个”。我可不想再来一个了,我赶紧掏出红宝书:“请同志们翻到第一页,第一段。”
1 N9 T! a3 N0 _我们读了一段又一段,工人们的态度很认真很虔诚。
5 q2 J/ e. ^4 i# L4 ^. B" S& N读了半个多小时后,我开始讲话:“工人同志们,造反派战友们,我代表上海市炮打司令部联合兵团向你们表示热烈的祝贺!祝贺你们取得了胜利,张春桥同志同意了上海市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的五项革命要求。现在我来读一下……”
3 \6 w1 y7 _0 b1 I1 Q4 e$ V8 m3 E老汪头在教室里来回走,分发《张春桥签名同意五项要求》的传单。! y: l F) }$ b' e% F; ~7 K
“工人同志们,我们到北京告状是为了争取合法的权利,现在我们的目的达到了,我们下一步的革命行动就是杀回上海,完成毛主席交给我们的任务,把上海的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2 x2 c4 {5 n/ s4 b: r2 P' h4 y7 ^我讲完了,没有人为我鼓掌,为我叫好,工人们沉默不语,从大道理上讲承认我说得对,但他们极不愿意回上海,多少次羡慕地看着红卫兵去串连,现在找到这么个机会,哪能轻易放弃。
! }2 s) m+ T7 V7 f0 O C又有几个红卫兵发言劝工人们回上海,张春桥的录音讲话也放过了,工人们依然沉默,不鼓掌,不表态。气氛一度僵滞。
0 ]+ L, Y" n! p- _8 [老汪头上来讲话了,他可没有我这份耐心,他翻开硬纸板讲义夹,垂下吉普赛人的大脑袋念道——. L! x" g5 [# |' U2 i# i
“上海市炮打司令部联合兵团严正声明:8 l3 w* [* d( D" _4 F% ~
1、自张春桥代表中央文革签名同意五项要求之日起,谁还要继续北上,谁就是反革命!
" a5 |) w4 m, e" r! q7 `2、张春桥同志代表中央文革,代表毛主席处理安亭事件,谁还要继续北上,就是反对毛主席,谁反对毛主席,我们就砸烂谁的狗头!”& ]7 R. ~5 E0 f/ H5 e4 P0 ^# S( ]/ i1 g
教室里再也不安静了,工人们交头接耳。我很吃惊,老汪头这份声明,我一点点也不晓得,他也没和我商量过,肯定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而为。不过,我并不奇怪,因为“炮司”的红卫兵都是象他那样自说自话的,包括我在内。 v- c7 X( r9 y4 j, T
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耿金章站起来,说:“红卫兵小将,刚才你们读的五条,那是张春桥为王洪文他们签的字,不是为我们签的字,我们要张春桥亲自为我们签字,签完字,我们就回上海,大家同意不同意?”
- _5 F3 p3 E/ Y% L& z& d; G工人们齐声应道“同意”。# {" O5 S5 j3 L5 W3 `
我很没有经验,听耿金章提这个要求,就想这还不容易,我马上去打电话。我说:“好,我去把张春桥叫来,为你们签字。”, m! u; P8 G3 T/ B5 z8 W
我和几个红卫兵匆匆赶到苏州市委,要通了上海的电话,我告诉张春桥,工人已答应回上海,只要他到苏州来为他们签字。
, ]; e1 `; b% b; y' {) s# \5 ]8 E6 M张春桥轻松地一口答应。
5 j' O, ?" a& j7 U; a晚上,张春桥赶到苏州,在市委招待所与耿金章谈判,我和老汪头都在场。耿金章掏出类似五条的要求,张春桥看了看,沙沙地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_( |* r$ O0 K1 ^" \2 ]' p
耿金章得意地笑笑,他收好《五条》后,向张春桥提出要魏文伯、曹荻秋到苏州来为他们签字,否则不回上海。他振振有词地说:“你是要回北京的,你一走,曹荻秋又把我们打成反革命怎么办?” |" }6 g7 e! h
看样子张春桥着实吃了一惊,他不露声色地说:“我向华东局和上海市委转达你们的要求。”$ U4 O5 v6 ^& A
耿金章走后,气得老汪头大骂他是大骗子,老骗子,老汪头揎袖捋臂,“通知公安局,把这个破坏文化大革命的现行反革命抓起来。”) v5 {7 Z" R- |! K3 h. R* y2 f
我们知道真要来硬的只会把事情闹僵,我们的对手是上海最激进的工人造反派,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因此只能因势利导,不能正面硬拼。
. _) I$ I* d. z& O Y& W, A我立刻打电话到巨鹿路,打了几次,电话终于通了,我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谢天谢地,是神出鬼没的许云飞接的电话,我把全部情况都告诉了他,要他赶快想办法,把魏文伯、曹荻秋“揪”到苏州检讨。
3 Y0 V# Y# d4 [7 k3 O# n2 i许云飞接了我的电话后,把卫东(复旦学生,“炮司”红卫兵)等七八个红卫兵从被窝里拉起来,说有紧急任务。3 ~7 K1 ^- r: j T' d
大家的精神立刻亢奋起来,好像要去夜袭“白虎团”,趁夜色,他们来到康平路市委大院门口,站岗的解放军不让进。许云飞的牛劲上来了,第一个从围墙上爬进去,其他几个红卫兵也跟着翻墙进去。
5 L2 x# I+ `/ F) n进了大院,一看都是房子,黑夜里连门牌也看不清,不知道曹荻秋住在哪幢楼?/ K4 H/ t8 g; i) t' l* k3 M! s- x
他们采取麻雀战术——把小洋房的门都敲一遍,心想总有一幢是曹荻秋住的。他们敲了半天,一扇门也不开。卫东发现有一幢小洋房的窗开着,就与许云飞商量:“我们爬进去吧。”. a/ d5 T( I" G* O7 |
“爬。”许云飞又是第一个爬进去,真有万夫不当之勇。5 ^4 P6 _; N! \2 D4 I
他们还没站定就听见黑暗中有人问干什么的?接着灯“啪”地亮了,许云飞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厨房里,厨房门口有二个穿蓝布中山装的男人。1 }# K& A( ~) {; x- U1 c
“我们要找曹荻秋,几千个工人在外面挨冻受饿,急盼曹荻秋到苏州与他们见面,曹荻秋不去,他们就不会回上海。”许云飞说。. } F# l+ M( I S7 a
“这里没有曹荻秋,你们快出去。”二个男人毕竟是机关干部,很有分寸,没有动手拉他们。
5 u' G Z9 ]+ s9 Y/ ]8 k许云飞怒发冲冠:“我们不出去,我们就要在这里静坐,等曹荻秋。他不出来,我们绝食抗议!”
" s: L- L0 {- q7 h3 g! V$ {二个男人不说话,退了出去,一个守在门口,一个找市委汇报。
6 d" x; m% a( g |$ Z, ~许云飞为了弄清房子的主人,闯进一间房间,房间里铺着红地毯,陈设很气派,许云飞打开一个抽屉,发现里面有给魏文伯的公函,他断定这间房间主人是魏文伯,就给魏文伯留了一张条子,勒令魏文伯三天内接见他,否则采取革命行动。0 ]/ z ~! x: M
写完条子,几个人坐在地毯上,开始——静坐示威,没坐多久,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多会几个人东倒西歪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 i* ~2 V. h( Z) j11月15日,许云飞等人开始绝食,因为他们无法出去弄早饭,出康平路的门,白天要进来更困难。
- N# A0 i) R- N6 C绝食未到中午就结束了。# E& W/ A' {) {2 I
昨天晚上的二个男人来通知许云飞等人,曹荻秋、张春桥在会议室等你们。6 N) ?$ \! w2 G; e' s0 v' x) a2 {4 b
我们不知道中央方面有了变化。14日下午,毛泽东在钓鱼台召开有部分中共中央常委和中共文革小组成员参加的会议。会上毛泽东肯定了张春桥的做法,说:“先有事实,后有概念。”(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传(1949-1976)》第1455页)(以上消息,两天后才传到上海传到我处。)
7 m4 r! I" J1 m15日,王力打电话给上海市委:“中央文革同意张春桥签五项要求”。
% V" t2 S6 x0 @许云飞一行人先到《支部生活》编辑部饱餐一顿,然后到会议室,会议室除了曹荻秋、张春桥外,还有《解放军报》记者、《支部生活》编辑部的记者等十几人。
2 d3 z; e5 {' p( ^( B, Q' U2 q许云飞首先开炮:“上海出现震惊中外的安亭事件,是上海市委害怕群众、欺骗群众造成的,我们都希望北上的工人回上海抓革命促生产,但要做到这一点,只有请曹荻秋自己出面,以求得群众谅解。”8 I# X( c O+ k2 q
张春桥点头称是,讲了一大篇如何正确对待群众运动的话。% M9 {# F* l1 n! f t1 x' M' I' {
为了缩小事态,尽快结束安亭事件,减少党和人民的损失,曹荻秋表示服从中央的决定,到苏州去与工人见面。3 ~# B* a4 { b" I
会后,三辆轿车直驰苏州,曹荻秋、韩哲一同一辆车,张春桥一辆车,许云飞等人也乘一辆车。(当日许云飞对我讲述)
# s; w4 T. L9 h6 M9 d/ S6 l耿金章又拿出一份《五项要求》,内容与第一份《五项要求》差不多,张春桥很快签完字,曹荻秋、韩哲一在张春桥名字旁签上自己的名字。我和老汪头提出工人同志要见三位领导,三位领导爽快地同意了。% R* W( ?+ c. i- I0 s
三人刚签完字,现在又开始签另一种字。工人们拿出笔记本和《毛主席语录》,请三位领导同志签名。热烈程度不亚于现在请明星签名。许云飞也拿出笔记本,请曹荻秋同志签字,三位领导一一满足了大家的要求。/ I; j! Q/ ~4 U1 e' B! }
许云飞认为自己负有保卫曹荻秋和韩哲一生命安全的责任,曹荻秋、韩哲一签完字后,他又跟着他们一路回去了。2 l" a* r4 v7 Y9 l$ R3 R7 r: N9 y
11月16日一早。几辆大轿车开进铁中接工人回上海。工人要求风风光光回上海,他们提出要乘大轿车,我与苏州市委商量,苏州市委同意派大轿车。: t% I) J: x) Z- [
我和余小兵等站在大轿车门口,招呼工人上车。奇怪!工人一个也不上车,只是远远看着,坏事了,耿金章又和我们斗法了。
0 ~2 {* G G: E果然,耿金章又提要求了,他说:“工人们一致要求每人发二付大饼油条,没有不上车,不回上海。”& _. E! m- \* E/ F- o
我透了口气,还算好,他们的胃口不算大,只要求大饼油条,没要金山银山,那时候大饼油条便宜一付只要7分钱。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行!一人二付大饼油条,不够还可以添。”) t" q- O# Q, d
我立刻与苏州市委联系,请他们速送大饼油条到铁路中学,苏州市委一口答应。吃着大饼油条的工人全部上了大轿车。轿车向上海方向开动了,我们几个红卫兵站在车下,不断向他们挥手告别,从每扇窗口里伸出许多工人的头,有的还嚼着大饼油条,他们喜滋滋地向我们挥手,叫我们的名字,要我们以后到他们厂里玩。1 p. o- E8 [: x: Y1 y
送走“工总司”苏州大队,我们又坐上吉普车,奔下一站——南京。/ K( p! E( E" J$ x+ g0 \
为了避免出现第二个耿金章,我们商量到了南京后,先个别与工人们谈心,然后再开大会。! _3 E3 M$ K0 A, m. ? j. e+ W _
戴祖祥是“工总司”南京大队的头领。在江苏省委招待所,我们没有找到潘国平,他好动,脚头散,不像王洪文始终与北上的工人在一起。问谁,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我们向精明瘦小的戴祖祥介绍了上海、苏州的情况,告诉他,我们是来接工人回上海的。5 \6 x8 ] j* F. \! ?9 w, b
戴祖祥对我们异常亲热,他说:“我们天天盼,日日盼,终于把你们盼来了。”4 g1 ~! i8 w" B! y0 d$ K
蓝湛湛的晴天,阳光普照,南京的马路又宽又直,一排排高大的雪松延伸到路尽头,我们十几个红卫兵分散到工人中间,二十几人,三十几人围成一圈,席地坐在洁净如洗的人行道上,彼此交换看法。
3 q9 g% s5 l1 H和我坐在一起谈心的几乎是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和小伙们,他们讲得最多的是到南京后饿得晕倒冻得发烧的经历。
* X" Z2 q8 u; h* ?! D3 ]3 l10日火车开到南京,他们被赶下火车。开始几天,他们学习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露宿街头。那时吃饭要粮票,他们没有江苏省粮票,只好饿肚子,连着饿了二天,加上露宿受冻,一千多人不同程度地病了,有一天二十几个工人晕倒。他们走投无路,决定去造江苏省委的反。江苏省委调南京红卫兵守卫大门。工人冲破防线,占领了江苏省委。与江苏省委谈判后,江苏省委安排他们吃住,还发了棉大衣,第一顿饭他们吃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半斤装的钵头饭,有的一口气吃二、三碗,还要吃。他们实在饿坏了。
& ?( {8 b; ], g$ [. f0 F其中一个年轻人,身体结实得像足球运动员,他是港务局港驳公司青工顾明德,他说:“我非常关心国家大事,这次与江苏省委谈判,我是代表。”他还说:“我从来不知道啥叫生病,可是这次我也病倒了,发烧发到40℃。还有二个女工真可怜,也不知道生什么病,送到医院就死了,在上海的妈妈还不知道女儿死在南京,还以为她在干革命!”
( p9 j$ D8 S/ K听着听着,我忍不住哭了,姑娘们抽泣起来,小伙子眼圈也红了,我第一次对文化大革命产生那么一丝怀疑,两个无限美好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在世界上消失了,值得吗?
7 y' E: O8 _8 N$ H在南京北上工人大会上,我们宣读了双五条(《上海五条》《苏州五条》),工人们长时间鼓掌欢呼:“毛主席万岁!”“杀回上海去,就地闹革命”。! ?$ Z/ C/ x- r, p
戴祖祥极富口才,他说:“工人同志们,造反派战友们,我们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我们是作为文化大革命的闯将,文化大革命的火种回上海的,是极其光荣的。今天‘炮司’和交大‘反到底’的红卫兵小将带着中央文革的声音,代表上海的亲人来接我们回上海,我们全体北上工人向他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4 X& O6 G8 Y# h“哗,”又是长时间的热烈鼓掌。
M z) W7 M) P% u* D# M江苏省委很爽气,派了专列送上海工人回上海。
% ^4 S2 z& U+ ^& {暮色渐浓,我们把最后一批北上的工人送上火车,看着列车离开月台,向上海开去。
9 V7 l1 ?. [8 H$ G, ^- l3 I至此,张春桥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圆满地完成了,这就是他提到“我救他的事”,确切地说,应该是“我们”。2 q- L0 s; o' o4 n, b) h9 a/ P
我们依然乘吉普车回上海。11月16日下午。上海。红都剧场。张春桥接见从苏州返沪的上海工人。( F# x' _: W% ?# _0 m) Y1 o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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