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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志江《走出文革》一书引发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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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3:04: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近来,清华校友网上因张比学长的一篇文章《我们怎样走出文革——读叶志江<走出文革>后的一些思考》又引起了有关此书的话题。张在文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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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志江同学惠赠的《走出文革》,我反复读了三遍,其中有的章节读了不止三遍。
: _# U3 J" Q3 L' `2 q. ^; {《走出文革》中多是记叙文,回忆十年文革及前后的一些人与事。但是我没有完全当做故事去读,我是在寻找作者的思想脉络,从字里行间,看叶公是怎样解构文革的,他解构了文革,就是从文革中走出来了。尽管,叶公没有过多的理论性的阐述,也没有直接给出自己思考的结论。也许,叶公文章的妙处就在这里。
0 r# o/ M: v1 C3 r: A书中,其实有许多对自己幼稚行为的反思,当然也有一些对自己不得已做法的辩解。此外,对文革发动者和参与者,都有或隐或现的批评或谅解。尽管微妙,读起来总觉还有未能尽兴之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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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 N+ W9 @2 ^. t; n, {+ S( |# A《走出文革》更重要的价值,我以为不在讲了多少故事,澄清了多少事实,而在于向我们提出了严肃的问题,促使我们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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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0 Y$ a) a! ^; l6 R* k9 f张比学长为此追寻着文革中的思考者,著名的如王容芬和杨曦光等,以及清华的众多人物。他说:“我一直在回忆清华文革中的思考者。因为有那时的思考,才更容易走出文革。”他的结论是清华“文革中的行动者多于思考者”和“无论是干部、教师还是学生的思考,都缺乏深度,达不到一定的高度。”7 `5 W; Y' B  M6 E' H5 Q
张比学长的思考是有益的,实际上也超出了《走出文革》一书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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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曾说过,“走出文革”的原意更多的是指空间和时间上的概念,就像卡伦后来走出了非洲一样,你不会去思考走出非洲会有什么更深的含义,会和走出亚洲,走出欧洲有什么不同。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每个人都已经走出了文革。除了乌有之乡那个小村庄里的人,现在也并没有人像满清的遗老还在身背后挂着辫子。7 B* v* ~1 v6 ?' h
当然,如罗保林(这名字听起来便有点文革的味道,是指罗荣桓保林彪?一笑。)学长在跟帖中所说,我取这个书名“颇费了一番他那聪明的脑袋瓜”,是故意要让人作进一步的引申或抽象的思考,去检讨走出文革的真缔,而检讨的结果往往是像唐伟兄说的那样,“如何教我相信他走出了文革”。
5 ^+ _2 p( {5 O4 t4 W唐伟兄的雄文(《清华‘文革’事件的回忆与反思—孙怒涛<良知的拷问﹒一个淸华文革头头的心路历程>读后》)对清华文革中的各路英雄好汉有褒有贬,臧痞不一,甚是精彩,但其中涉及许多闻所未闻的情节,甚至儿女私情、兄弟过节等隐私,也如看蜀中大戏,多数人只有看的份。) N: e5 N8 a& s- f  P4 a
《走出文革》一书在唐文中居然也有一席之地,细读之下却发现情节明显有误。唐兄是清华文革中的一方诸侯,乃领袖式的人物,我深怕此等小节有损唐兄一世英名,赶紧在清华校友网上加以澄清。文中的这段话是:: G7 h' O; \0 L5 h

# ?  `" @0 Y1 N+ X! I/ h! [我的一位“捉鬼队”的同学,一次闲聊偶尔谈到当年抓“联动”事情,脸上不无自得。后来我看要宝忠的《蒯大富传》,讲到叶志江带人去抄邓拓的家、抄调査部长孔原(“西纠”头头孔丹是许明、孔原的儿子)的家。再翻看了叶志江相赠的大作《走出文革》,书中对此缺德事只字未提,如何教我相信他走出了文革?! K' M# `0 _+ d" a, j! n*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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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伟兄讲的是翻看而非细看,漏看是难免的,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因而在校友网上友情提示:我带人去抄邓拓和孔原家一事在书中第126页中有详细叙述,并非“只字未提”。数了数有694个字之多,不知是否因不足写检讨书规定的字数而被忽略不计。& c% M! V$ K2 w, j$ x! V
此次抄家的目的是为炮打康生,而非为抓“联动”或“西纠”,这也是需要向唐伟兄说明的,虽然孔原的儿子碰巧是“西纠”的头头。此事是否“缺德”,尚可探讨,但文中确有一段话对此作过轻描淡写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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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u& e( j. f8 {8 s尽管这次抄家“事出有因”,尽管抄家过程“文明”,事后也将抄走的物品“完璧归赵”,但这毕竟是一种侵犯人权,无视法律的行为。文革时期,“打、砸、抢、抄、抓”盛行,其中的“抄”便是指“抄家”。四十多年后回顾此事,确有汗颜之感。8 f5 Y  x5 ]0 Y, C6 E! y7 J

- h. S% l2 I, K% R  当然,世上有许多事都是“如何教我相信”,这种寥寥数语的反思不信也罢。但由此可见,无论是细看还是粗看,是迷糊着看还是认真地看,是看一遍还是看三遍,《走出文革》一书的书名和书中的某些情节都会成为话题,会有各种不同的反思和评价。+ U7 H6 ?& f' ?( c" _
其实,因为侧重的是空间和时间的距离,在这本书中我实际上是走进了文革,去追寻那个年代的人和事,试图告诉现在的年轻人,曾经有过这样的年代和这样的人,发生过这样的一些事情。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除了说明在那个黑暗的年代生命和人性的顽强,也是为了让年轻人有兴趣关注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历。“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鲁迅语)
/ F9 N. y. y/ |+ u/ M最近收到田学长写的“读后感”,更是以《走出文革》中的内容进行了“再创作”,话题从深层次的思考和事实的真伪等政治角度转移到艺术角度。为此和他有过几封通信,并一并转贴到清华校友网上。如张比兄所说,所谈的只是一些并不深刻的思考。2 ^. I8 h. X3 [, N# A- M! \/ n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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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1:田叶对话! S* r7 t( k+ o( J8 R1 f( X/ d) G;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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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 O! i# q' V5 R2 e
2010年厚着脸皮向你讨了两本《走出文革》,无功受禄,一直不安。附上近来自己写的两篇“清华校友的文采01,02”,算是礼尚往来,我的回敬。第一篇是万润南校友,第二篇是专为你而作。虽都是有感而发,但你的那篇化的功夫和时间多一些。当年向你借花献佛,出来借,总是要还的,所以更用心一些。水平有限,不当之处,请指正,我再修改。(见附件:)
( |! S, `0 u0 D+ h- c) C柏拉图语里有一句话,"一事写在纸上,便不放在心上"。或许,我现在就有点这种还愿后,无事一身轻的心情。当然,还会以YL的网名,有料时在你的新浪博客跟帖。% L1 K/ W$ h4 H: e0 g
叶:- L% b, _) C$ B# ~0 X2 S
你这愿还得太大了。如毛泽东所说,我那几篇小文,有那样大的神通吗。经你一吹,如果全党全国人民都吹起来,难免粉身碎骨。其实,我看你写的东西,才是真正有点文字功底的,我是属于取巧,浪得虚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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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谦虚,我的吹牛的没有。在学术界混了一辈子,做论文如烹小鲜。所有论点都有论据,绝无空穴来风,否则为什么要大段大段引用原文呢?
$ x4 |; }3 c8 c  d* f如果有人要说我优点写得多,缺点少。我也不否认。文中已明示,因为喜欢,所以追捧。总不见得一面说喜欢人家小孩,一面说小孩眼睛小,鼻子歪吧。马屁人人会拍,各有技巧不同。我的技巧就是:如实,由衷,得体。- m- _; `5 e. L* v# o  z
本来是娱人娱己的事,叶公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不是把万润南校友放第一,你第二吗?写作手法如出一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老万在前面挡着呢。
9 L" C0 h: x. A6 }1 c能吹牛也是一种本领,比如两队比赛,都说自己要赢,总有一个在吹牛吧,这叫自信!别人吹清华的高官院士,我“吹“清华校友的文采。我倒有这个自信,看看在历史的沉淀中,那一个是真正的泡沫,而不是闪光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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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如果将文中的主角视为第三者(无时下流行的“小三”含义,仅指局外人),你的文章还是很可读的,不仅文字风趣幽默,而且将那个叶公描绘得活灵活现,也看得出来你做文章如烹小鲜的十八般武艺。
+ w" M% j( R; f+ \7 A  @$ |( j文字这东西,除了是金庸琼瑶手中的玩物,更是让世间的不平趋于公正的力量。所以做高官的虽显赫一时,却往往在身后被文字抛弃,成了泡沫,而阶下囚却因文字而留名青史。小人物种种不幸,也是因为有了文字而闪光,如俄国的高尔基和奥斯特洛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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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说的法很有新意,我还没想到过文字在颠覆和转换大人物和小人物历史中的作用。我原来的想法很简单,不要迷信大人物头上的光环。官阶和头衔是闪光的,但闪光的不一定都是金子。能在历史上沉淀下来的,都是对人类文明有贡献的杰作,科学的和艺术的。
" j4 t: E/ }# t- x$ h! @新清华上关于你的文章,留在我印象里的,就是两篇论文。其他的八股,当时就被删到trash 里去了。那时对论文很迷信。因为出清华以前,所有学到的知识,都是从教科书里来的。就有一个错觉,以为教科书里的是一些普及的,陈旧的东西,而杂志论文才是最新的,有水平的东西。杂志论文新是不错,但并不等于有水平,因为没有经过历史的沉淀。而教科书里的经典之作,像初﹑高等数学和四大力学,现在再回头看,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上帝的杰作。那是经过了几百年,至少几十年的沉淀的。等到自己也在杂志上读过和写过很多论文后,就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点几几的论文是不会沉淀到经典的教科书里去的,能进去的是小数点后面还要加好几个零。清华已经有可以沉淀在经典的教科书里的贡献,如老杨和省身先生。但建国后培养的呢?包括所有院士和海内外学人,说零可能不留有余地,说屈指可数是一定不会过的。
& q6 x" f6 \6 o2 `. [  G' J我第一次看大不列颠的博物馆,感慨万千。一是中华文化艺术的瑰宝在那里大放异彩(虽有偷抢,但文明还是保留下来)。二是十六世纪工业革命后,洋人在科学和技术上的展品和成就,我们中国人是交了白卷,和文化艺术的在馆里举足轻重的地位成明显的反差。一般人不知深浅,我们做科学的,真是情何以堪。虽然现在我们取得了进步,但是能和别人一较高低,因对人类文明作出别人做不到的贡献而载入史册的,有没有呢?神九??? 也许老袁的水稻吧。所以在我们国家里可以闪光,吹嘘的东西,也许在人类历史文明的长河里,只是一朵稍纵即逝的浪花,甚至连浪花都没有。
: s: l! @5 y# ~. B& P8 j所以,有人为叶公没当上院士而扼腕,我倒觉得大可不必。与其当院士拨弄虚逶的浪花,倒不如当艺术家去展示在一个非常时期里的一代人的真实的风貌,自然的和扭曲的。如果写得好,带着时代标志的特殊的人性和爱情,依然是永恒的,留在人们的记忆里,留在人类文明的纪录里。: O$ k" }7 Z, y. Q+ O
叶:
: b' Z6 t9 `2 \. `; w8 _很赞成你说的关于学术成就的那段话,因为三十年前我便思考过。
* v6 ?* W0 G6 i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会名垂青史。搞政治时,瞧不起那些部长省长,因为他们在历史上大多没有地位,搞学术时,瞧不起那些教授工程师,因为他们的名字进不了教科书。人老了才知道人生在世,混个教授或工程师的位置很不容易,想当部长、省长更是没门。我后来便是因为没有当过教授和工程师而被人奚落,更因为头上没有部长院士之类的光环而让人惋惜。/ W3 }9 S- z6 p( ]2 _* P* ^
三十年前,将近不惑,我恍然大悟我不仅不可能有什么成就而名留教科书中(虽然也写了一些装模作样的“论文”,名留杂志或获奖名单中),就连解决一日三餐也非易事。这才明白鲁迅何以在临死前会告诫儿子:“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8 r7 @$ s9 ]$ Z所以,我就去寻点小事情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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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2:田文:清华校友的文采(二); h+ \4 _/ {" I2 v0 W: \; ^

% C( m; ^7 T8 A, O. J- L最早读到叶公的文章,应该是在〇八年末转载在某网站上的那篇《救美》。初读叶公的大作就像是试尝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很是受用。色是标题之艳俗,沿用美人落难的老套来哗众。香是男女主人公的傲骨侠风,散着潆雪冽寒中的暗香。味则是黑牢中遭遇非人待遇的酸甜苦辣,读来真是让人五味杂陈。不过掩卷之余再细细地品味,唇齿留香的倒是一份令人爽口的清淡,全然没有以往伤痕文学中那种迫人窒息的凄苦。虽然《救美》记叙的是在科学馆身陷囹圄几十天里的生死之劫,可叶公并没有在文中着墨去渲染他在那里亲历的黑暗和恐怖,倒是不厌沉繁地用了很长的篇幅,详尽地介绍每一位在牢中与他同患难共生死的狱友,细述他们的个性,身世,以及狱前狱后的经历。以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小人物的平凡,无辜和不幸,来反衬和突显那一场浩劫的荒诞和狂热派性的蒙昧。至于文章的主题,美人落难后的遭遇和下落,他反而倒是有点惜墨如金,仅用寥寥数语,一笔带过了她在狱中拼死抗争的惊骇之举和绝处逢生的侥幸结局。其实,常左女侠大义凛然的这一幕,颇有一点“红二代江姐” 的风采,本来完全可以是《救美》这部传奇故事中大书特写的重头戏,可惜叶公却无意染指, 箇中的原由,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因为他不愿越俎代庖而有意不为,留出空余好让当事人自己来描述这段人生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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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b& ~+ O: X8 v关于囚牢里的生活,叶公在《救美》的后记中写道:“在科学馆中,自身的皮肉和肠胃之苦成为大脑最关心的两件事,相关的记忆也就特别的深刻”。虽然皮肉和肠胃的痛苦都记忆犹新, 但叶公下笔时对两者的取舍还是有轻有重,有深有浅。诉肠胃之苦时他侃侃而谈,以一个个生动的例子传神地描绘出饥肠辘辘的难忍难熬。例如,每天在昏饿中对一个又硬又馊馒头的期盼,精神会餐时品赏香酥鸭滋味的幻觉,还有那个香气扑鼻,让人直咽口水的面片汤的诱惑。讲皮肉之痛时他只点到为止,先后七次刑讯,仅简略地提及第一次被施下马威时所挨的拳击棒打。相关的记述,亦限在实时实境自己切身的感觉,如气促目眩的生理异常和命悬一线的心理恐惧。既没有不堪细节的渲染,也没有怨愤他人的质难。可见他心态的平和,冷静,以及对事不对人的恰如其分。用叶公自己的话说∶“四十多年前的是非恩怨早已烟消云散,当年的痛苦也已化成笑谈。对于人生,我一直有一种游戏的心态”。 戏笑人生,把文革的灾难和武斗之残酷这样沉重的话题,写得举重若轻,这正是叶公写作境界的高人一头之处,也是他文章风格的感人魅力所在。. }7 ]2 P4 x2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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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网上又陆续读到了他的《救鬼》,《救赎》和《徘徊在生死之间》。之前我对叶公的过去所知了了,特别是文革中,清华出尽风头的人物老去了,实在没顾到去注意他。“救鬼”和“救赎”中提到的那几张出彩的大字报,也印象不深。那年头大字报铺天盖地,一个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不过那张“清华园大扒手”的大字报, 平地一声惊雷,给人的震撼则是不会忘的。当年在校园里看到作者之一的那位革命女将,眉宇间闪着英气和率性,一副信心满满,战无不胜的样子。如今她的故事又在叶公的笔下畅流舒展,其个性的鲜明和感情的叠彩更是熠熠生辉。 除了刚正不阿,桀骜不驯的本色以外,还多了些许儿女情长的温情脉脉∶宁要爱情,不要官帽;宁要修正主义的黑苗子,不要无产阶级的大批判。更曲折离奇的是这段经历了生生死死,风风雨雨的八年爱情长跑,最终还是未成正果。叹为观止中不由得让人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生命诚可贵’的诗来,即便是比珍贵生命更高尚的爱情,也无法羁绊和约束住对思想和精神自由的追求。当正统的,理想的革命红色变得无法再调和与包容那开放的,庸俗的小资绿色时,分手或许更是一种救赎和解脱,让鉴湖女侠和风流才子可以更自由地去追寻他们各自的空间和人生。2 ?' P+ n; w# w) W
再后来叶公在新浪开了一个博客,往事的回忆一段接一段地连载着,他的博文我也一篇跟一篇地读下去。从前世今生祖上的一篮银元到癌症病房的与死神擦肩而过。从北京城外的清华园到大华府近郊的马里兰。从清衣江顺流而下,过珞珈山﹑石头城再到黄浦滩。两年之内,叶公在博客里写了两百多篇网文,就像《走出非洲》的作者一样,“他追忆逝去的岁月,不带一点伤感地叙述着那些曾经充满泪水和欢笑的往事,似乎在谈论他人的故事。”) O- c/ k' H# G0 t5 ]6 ~

7 c* |) \" i! ]6 u5 K叶公的故事和他的文字,可以用一个‘酷’字来概括。故事的酷,是以他人生的精彩作铺垫。叶公是一个不耐寂寞,不甘平淡的人。无论在什么时代,走到哪个地方,他都会在那里搅得风生水起,捣鼓出一些非同凡响,匪夷所思的声色犬马来。做学问,他聪明机灵,解难题如烹小鲜,开本科生发表研究论文之先河。在人才济济的清华园脱颖而出,被封为又红又专的典型代表。闹文革,他胆大妄为,突发奇想跳出来炮打康生,声东击西套信息唬弄乔冠华,瞒天过海盗档案偷窥自己的命门。开财路,他鬼斧神工,用大脑智取老虎机,在赌场赢得钵盆满贯。靠鼻子鉴别二手车,低进高出倒卖赚大钱。凭眼力选聘左右手,知人善任商场上运筹帷幄。拈花草,他更是身手不凡,从军队的女儿,到鉴湖女侠,还有公认的三好学生,先后有三位高干的千金对他青睐垂爱,简直就是秋水伊人的“三笑”新版,风流才子唐伯虎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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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T$ q/ j( F叶公的文字的酷, 在于它的大气和超脱。在人生的风口浪尖上,他曾有过被吹捧的显赫风光,也有挨批斗的穷途狼籍。记录这些往事的沧桑,无论是大红大紫,还是大跌大落,在他笔下静静流动的,是一种从容不迫﹑带着自信的淡然。他直言不讳当年的“红专典型”,不过是一个历史的误会,身不由己地带着一付滑稽面具,在午台扮演与自己的气质和秉性极不相称的角色。作为炮打康生的始作俑者,他也坦承自己并没有“火眼金睛”能识破康生这个两面三刀,恶贯满盈的弄臣。只不过是青年学子在文革中叱咤风云,用怀疑一切,激扬文字,来粪土当年万户侯。在翻云覆雨的历史诡谲中,炮打的‘命中率’和扔硬币正反面的几率相同,绝无可以炫耀之处。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的帽子给叶公带来的政治厄运是灾难性的,毕业后无论他走到哪里,都逃避不了被审查和批斗。面对暴风雨般的高压,叶公处惊不变,应对自如。用他自己的话说∶“经历过文革风雨的学生视这些‘暴风雨’为‘毛毛雨’,无人畏惧”。好在邪不压正,最终审查和批斗都无疾而终。人生能活到叶公这个份上,劫难时生死度外,沉浮中宠辱不惊,满纸记下的荒唐事, 读出来的都是一个英文大字∶ COOL!$ E  d- M1 i- r
叶公的文字的酷, 还在于它的优雅和诙谐,风趣中又有点玩世不恭的痞气。在岳麓山顶意外地发现民国传奇人物黄兴和蔡锷的墓地时,他正陷在亡命天涯的人生低谷。前行的先驱者早已作古,后来的瞻仰者正在逃亡,逃亡的叶公写下他吊古伤今时的心情∶ “苍松翠柏, 秋风习习, 我躺在他们的墓地旁,仰望苍天,我觉得和历史是如此的贴近,而世事的纷扰和个人的命运是何等渺小。” 这一段人生的感慨确实写得很优美动人,抒出了“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前古人﹑后来者的登高一叹的胸襟和豪情。除了小资的风雅之外,叶公还有一个拿手的绝活,就是山寨鲁迅的文章。从他模仿《阿Q正传》和《藤野先生》所写的《小周正传》和《秋小姐》两篇文章里,可以读出原汁原味的鲁迅先生的笔调和风格来。不过他的文风比鲁迅先生少了一点尖酸刻薄,多了一些调皮诙谐。譬如,在提及当年工农兵学员当面赞扬他的话‘叶老师,我们都很喜欢你,觉得你不象一个党员’后面,他悠悠地紧跟一句调侃:“(这话真)让我哭笑不得。如今的党员大概有很多不象党员的,所以我们的党深受大众喜爱。” 真是切中时弊要害,妙不可言!像这样趣味横生,妙语连珠的文字,在叶公的博客里是无处不在的。叶公有时也用一些晕段子和痞里痞气的话语来炒作,这大概与他一点正经没有的秉性有关。本来他那篇《又见皇后》的文字还是比较温婉典雅的,用夸捧校花级的美女来为文章增‘色’也无可非议。可是多少有点叫人腻味的是,他祥林嫂似的在后续的文章中一而再﹑再而三地皇后长﹑皇后短地喋喋不休。这种黏糊的做派不禁会让人联想到那帮街头小混混的模样,吹着口哨故意地在漂亮的女孩面前晃来晃去,眼神里隐约着一黠坏笑。难怪个别护花心切的校友对此颇有微辞。不过既然皇后本人不置可否,雍容大度,他人就大可不必反应过度,弄出皇帝不急急太监的笑话来。& y+ j( b6 `$ ^4 D5 z
叶公的文字的酷,更在于它的信手拈来,恰到好处的旁征博引。写与第一任女友分道扬镳的的转折,他引用了小说《牛虻》中,琼玛因误解而打了亚瑟一记耳光的情节。挨了耳光的亚瑟逃到南美,历尽炼狱而重生,变成了有点玩世不恭的革命家牛虻。而叶公本人,当女友在政治压力下被迫宣布各走各的路时,亦没有精神崩溃,而是大彻大悟,微笑地面对这场有点滑稽的悲剧,玩世不恭起来。三十年后,在校园重聚时看到前女友的凄然,叶公又选出了牛虻致琼玛最后一封信里的一段话,寄语这位女友,请她大可不必为三十年前往事伤神。这段话是这样写的∶ “当然那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但比那更沉重的打击, 我受过多次了,而且我都熬过来了,……” 读到这里, 我已分不清这究竟是牛虻的临终坦言,还是叶公自己的人生感悟了。下面接着的一首小诗: “不论我活着,或是我死掉,我都是一只快乐的大苍蝇”,也着实很让人喜欢。叶公说,在过去三十年中, 每当“生死关头”,他都会想起这首亚瑟和琼玛两小无猜时一起读的小诗。我想,正是彻悟了诗中的那种入世拿得起,出世放得下的意境,叶公才能在紧要关头表现出生死度外,宠辱不惊的淡定。
6 a+ o. F" n1 ~9 E在叶公文章中引用过的成语典故和名人名作,可以说是古今中外,无所不包。串联到广东沙面,他要去找一找《三家巷》里美丽的西关女子的区桃。逃亡到杭州西湖,他攀上《早春二月》里的肖涧秋,说他也是身背逃兵的罪名,躲到风景如画的浙江芙蓉镇避难。被发配到边陲小城雅安,他罗列了好些故人轶事来为自己的西出阳关壮行。其中有李白的诗《峨眉山月歌》,柳中元的文《小石潭记》,郭老的笔名‘沫若’的来历,还有附近囚禁胡风的劳改茶场等等。在描写偷渡日本的小周从藏身的货轮跳入大海的那一刻,他回放出电影《追捕》里高仓健站在高处的镜头和声音:“跳吧,朝仓不是跳下去了吗,唐塔也跳下去了,跳下去就会融化在蓝天里。” 还有令人哑然失笑的是,就连打牌,他也能扯上革命导师列宁。下棋,他祭出一个蔡州褒信县道人,念念有词:“得饶人处且饶人”,立马让人想起当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体育政治来。本来叶公文章所涉猎的,大部分是一些不起眼的凡人小事,但一经他引经据典的渲染,那些琐屑的平常竟然会显得很有岁月的沧桑感和历史的厚重味。这就是叶公文采的魅力别具一格的地方,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处。套用一下文革大字报的语言来插科打诨, 真可谓:“拉大旗作虎皮,叶伯虎用典真如神!”" f4 |6 J1 z5 g2 N( X
喜欢叶公的文章, 很想趋前套个近乎,但苦于不得门而入。翻他的书无意间在字夹句缝中偶有所得,窃喜,原来叶公也读不下去金庸的大作,和我一样对这位巨匠不大感冒,总算有一个和叶公所见略同之处,藉此可顺杆爬伺机搭讪套瓷。文革后兴金庸琼瑶热时,因慕名膜拜,我曾费神几近收全了所有金庸和琼瑶的小说。可是开读第一本金庸的《射雕》,只勉强了一半,就放弃了。琼瑶的也只翻了五六本,因为手法的雷同,也再没读下去。倒是随意中买的十余本三毛的书,本本精彩,篇篇爱读。近年来读叶公的文章,要比当年爱读三毛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凭心而论,在故事的构思和文字的驾驭能力上,与金庸和琼瑶两位大牌相比,三毛和叶公还是嫩了一点。可大牌们的作品文字虽佳,内容却是幻﹑虚﹑空, 哄哄尚未入世的小文青或有余,打动早已出道的老帮菜则无门。而喜欢三毛和叶公,就是喜欢他们文中所表现的一个个真实的自我,以及在自我的真实中闪动的质朴自然之美。还有自己与他们在人生道路和经历上的贴近,也是早早地远走异国他乡,四海飘零到处流浪,很容易产生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识何必曾相逢的共鸣和认同。在这里写下拜读叶公大作后自己的一点心得体会,与大家交流,给叶公捧场,并期望今后能看到他更多的佳作问世。. p; j4 A* ]% X

5 A% \% L& E7 Q. ~* V) D田×× 6/17/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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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3 K& c( G4 u. C+ ?4 Z* X4 y转自 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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