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战胜疾病】
我生於1940年11月2日北京一个铁路职员家庭。我父亲、母亲那时年龄都很大了,我生下来体质很弱,不知两岁还是三岁得了骨髓灰质炎,也就是小儿麻弊,我的腿站不起来了,我当时意识不到这对我一生的命运有何影响,而我的父母却因此饱受了痛苦和折磨。
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是幼年夭折的,我母亲四十五才生我,因此我很孱弱,于是父母对我加倍的呵护。我记得我母亲曾用蒸的方法治我的腿;我姐姐曹素雯专门买激素叫我吃;可我并没有残疾人的感觉,我依然很快乐。
童年是幸福的。回忆起来很甜蜜,我的家是充满友爱温暖的大家庭。哥哥、姐姐特别多。她(他)们比我大很多,几件有趣的往事至今仍历历在目:
一天我姐姐曹素雯邀了些同事来我家玩,我那时一定非常可爱,像现在的林妙可那样,姐姐叫我当众背陆游的《钗头凤》。我站直身子背着双手,有板有眼,认真地朗诵:“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哥哥姐姐们看我煞有介事的样子,都笑个不停。回忆此事,至今我还历历在目。
在充满友爱温暖的大家庭里也有不愉快的时候。当妈妈不公正、偏袒我哥哥时,我极为伤心。我觉得“家”这个空间,没有容下我的地方。方桌下那正是个没人去的地方,是我逃离现实之处。于是,人们只要看见我往八仙桌下钻,那一定是我不高兴了。
妈妈在妇女联谊会当理事,那年元旦搞联欢,我哥哥兴致勃勃主动贡献节目。之后孩子们热情参加。搞了个小话剧。情节早忘了,话剧中我扮演老太太,还领着一个小孙子,这个小孙子是由我当时同学刘启东扮演的。我们玩的非常高兴。我哥哥曹石安喜欢跳舞,常常用床单扎在身上把我和12雯打扮成演员,跳荷花舞,床就是我们的舞台,回忆那时大家庭里充满了欢乐。
我小时爸爸很喜欢带我出门,印象比较深的是一次去他的工作单位,记得是在东单,正好开会,爸爸把我放在桌子上,坐在我旁边。会开了很久,我一直安静的坐着,爸爸的同事们纷纷夸我乖。
我的堂嫂信仰基督教,常给我们一些传教的小画片。我哥哥一时来了兴致,自己扮神父,我和妹妹12雯扮信徒。当时12雯脸上生了一些疙瘩,我哥哥在“抪道”完了之后,指着我妹妹12雯脸上的疙瘩大声喊:“这是上帝对你的惩罚!”12雯给吓哭了。
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按照父母的的观点,孩子必须上最好的学校。我考上了“北京师范附属第一小学”。这是北京有110年历史的名校,在赵登禹路的石老娘胡同及报子胡同两个地方。我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受到老师、同学、父母的青睐。由于我是优秀的,学习带给我极大的快乐。我生活很愉快,不知道什么叫功课不好,我认为那会使我无法忍受、那是灾难和折磨。我童年最大的快乐来自于学习和我学习的优秀。自幼我就养成了自信。我的妈妈有知识、有文化,这在当时的时代是少有的,也是优越的。我的童年是一片阳光、前途光明。
小学三年级时,我同桌是位男同学,一位贫穷的同学,叫马常宝。他安静、老实、眉清目秀,给人的印象很好,但家境很不好,衣服破旧,鞋子露着趾头,而且还用破布缝着。我后来才知道他父亲是送水的。那时北京居民用自来水的还很少。一种独轮水车驮着两只木桶,吱吱扭扭来到各家门口,两个木塞一拔,水流到两个木桶中,用扁担送到各家屋檐下的缸里。
一天,送水的来了,居然是我同桌同学马常宝!他叫了我一声我的名字,我羞得无地自容,一头钻进里屋。我当时觉得那是下贱的职业,我也受到了牵连。事隔这麽多年,我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愧得慌,我当时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啊!
优秀的学习成绩、良好的家庭环境,使我生活在象牙塔中。我长时间停留于小女孩的心态,感情的色彩艳丽而简单,幼稚而单纯。现在想来真是懊恼而悔恨,由于我的机械,不知不觉破坏了一些童年非常美好的感情,伤害了同学。可惜我无法弥补我心中永久的负疚了。
在小学四年级时,我的表现、我的成绩、我的开朗性格,一定很引人瞩目。我知道很多同学愿意和我玩,愿意接近我。我在老师眼中是优秀的、是与众不同的。一天班主任张尚璞老师对我说:有位男生叫李燕龄的由于家境贫穷辍学了,非常可惜,要回白洋淀的老家了。让我代表全班同学送送他。我没太在意,就与张老师去了李燕龄家。后来也就把这件事慢慢淡忘了。
十几年过去了,我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一天回家,母亲告诉我,有一个男青年到家来找我,叫李燕龄。我一听就愣了,立刻大声喊“不见!不见!”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又过了许多年,我经过年龄、时间、阅历的积垫,成熟了许多。当我作学生思想工作时,突然感到自己过去作了一件伤害同学的事,那就是粗暴的回绝了李燕龄的好意。我很内疚,我当时应该见见他,至少要尊重当年人们心中美好的记忆,谢谢他这许多年还想着当年的那件往事。
我年纪小、很天真,不晓得小儿麻弊意味着什么,也想不到它带给我生活、命运带来的影响。而我的父母却因我而饱受折磨。父亲参加土改认识意味医生,他是北京第一医院陈院长,父亲带我去找他,我每周去一次,那时我才上初二,陈大夫家在菜市口。每次注射一针胎盘,持续了很久很久。后来是我自己去。老天真是可怜我,一年后我不但走路大有进步,而且身高由1.47蹿到了1.6米。
我是新中国第一批的少先队员。我小学入队,又是班干部,一直是大队长,社会活动很多。学校有朗诵组,我负责审查接受组员,有个同学叫李娟报了名,当面给我们念了一段文字,居然没通过。过了若干年,我已成年并且工作了,我才在电视上知道她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主持人。人的未来和命运是无法预测的。
中学生时代是美丽的、梦幻的、现在回忆起来真是有一种幸福感。我中学一直在女三中上学,初二入团。1954年夏,我上初二,正值“全国少年儿童科技展览”在北京展览馆开幕。我被选去当讲解员。隔一天去一次,我把讲解辞背得滚瓜烂熟,极为认真的工作。一天听说中央领导来参观,我高兴极了,正好周恩来总理走到我的展台前,我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可惜时间太长,总理打断了我的讲解,走向下个展台。后来我长大了才发觉我的幼稚,我怎么能为我一时尽兴,耽误周总理的宝贵时间呢!记得彭真同志也到过我的展台。那次暑假活动还拍了电影,有我们的集体合影,还有纪念章;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没有留下。
初三那年的暑假,学校组织了两天的夏令营,营区在我们女三中。女三中原先是过去的“历代帝王庙”。同学们在大殿里打地铺,睡在席子上。大殿里空荡荡的,天花板的斗拱里有许多鸽子,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惊扰了它们,使这些小动物不安起来,睡了一夜,醒来彼此面面相观,发现大家头上、衣服上、被子上到处是鸽子屎;我们面面相观,开始还莫名其妙,后来有些紧张,那时大殿里还放有不少帝王的神主牌位,环境气氛本来阴沉,加上同学间早就有些神乎其神的传说,出现这种情况,大家免不了慌神,好在只住一夜,第二天玩起来就都忘了。
高一我才离开少先队。高一夏天学校组织拉练,住在清华大学的一个教室里。第二天清早徒步行军到香山。一早出发,我们是先头部队,提前安排食宿。这次活动印象很深,因为参加的有许多高三生,她们老在议论能否高考被录取。从那时起,我开始知道未来我还有一关:那就是考大学!那次拉练的郝玉敏考上了北大;陈超六考上了清华;归宗考上了农业机械化学院;吴丞宗考上的也是农机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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