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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6 04:4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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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文革纪实之五:师徒关系断绝0 X' ^* N$ }) q$ K% a' E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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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迎来了天津大学的串连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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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66年10月下旬,公司里一位“靠边站”的副经理李学勤被“大联合”“解放”出来,有这位“革命领导干部”作后盾,“大联合”的“革命力量”进一步加强,对“真理队”的“围攻”进一步加剧。公司此时已停工几天了,人们全都忙着在公司大院“闹革命”。这天下午,“大联合”又把“真理队”的人围起来辩论,有几位“大联合”的骨干,特别是我们木工组那个被人们称之谓“狗”的张鸿亮,他们嫌用嘴“辩论”不来劲,就抡起拳头向“真理队”的人们身上揍去。“真理队”的人们高喊“十六条”中的“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口号,但那雨点般的拳头还是落在他们的身上。我看事情不妙,立即冲出包围,跑出公司西大门,门外就是许昌市的解放路大街。刚出门向北不远,发现有四位打着红旗、背着背包“南下串连”的学生,我似乎遇到了救星,就紧走几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同,同学们,你们去救救我们吧”,说着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公司大门,接着说:“我们是真正的革命造反派,但人数很少,只20多个人,而另一派名叫‘大联合’,有500多人,但他们是‘保皇派’,毛主席说‘真理有时就在少数人手里’,我们组织的名字就叫‘真理队’,现在正遭受‘大联合’的围攻,我们的人正在挨打,请你们去救救他们吧!”这四位学生听我诉说后,立即表示同意,在我的带领下飞快向公司大院跑去。, q" r A/ @! h, K8 c" ?/ L
这四名学生是天津大学三年级的南下串连的学生,他们挤进这人声噪杂的大院,用手分开了围攻的人群,高喊着“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口号,把“真理队”的几名队员拉出重围。这四名学生留在公司半月,由公司安排食宿,每天都和“真理队”的“战友们”“生活在一起、劳动在一起、战斗在一起”,通过他们的“调查”,证明我们“真理队”是“真正的革命组织”,“真理队”的队员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大家都说;“这些大学生是毛主席的红卫兵,他们支持我们,说明真理就在我们手中!”
$ ?1 ]1 l9 _' ]2 C/ _' G7 V4 J 在这个基本是文盲和半文盲的豫南七处里,工人中仅有的两名文化程度最高的都在“真理队”里,但整个公司里,十多名包括有大中专和初中文化的管理干部却都集中在“大联合”里。4 x5 a3 o7 [ S2 x+ z1 l8 E# {
我们“真理队”的那位张晓凌,他主要负责“对外联络和搜集情报”工作,所以书写“大字报”和标语的“革命工作”全都落在我的肩上。在这个“真理队”,假如没有我和张晓凌,一张“大字报”也写不出来。所以,我们的“战斗队”队长宋林山说:“光敏,这是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或许是自己年轻无知,或许是出于对参加“大联合”而被拒绝的逆反心理,我冒着被全班组孤立的代价,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触及人们灵魂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 U$ [( p! o8 d0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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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狗”让老师与我断绝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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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早到工地上班,在中午休息时我照例啃了点干馍,馍还没有吃完,班组里那位外号被称之为“狗”的张师傅就把我喊到一边,他眨巴眨巴他那双不大的眼睛,神秘而又严肃的对我说:“光敏,你可要小心了,你刘老师对你有很大意见,他很生你的气,特别是昨天下午你回去写‘大字报’,他气坏了,你出身不好,要是再不听你老师的话,那是决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回答:“张老师,昨天下午是宋老师让我向刘老师请的假,刘老师还笑着对我说:‘干的不赖,你回去好好写吧’,刘老师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同意,俺老师可不是那种‘两头白面’的人啊。”这位张鸿亮说:“我可是都为你好,听不听可都在你了!”* F1 n9 o3 {: Z1 ]9 D( G$ r
晚饭后,我按照惯例,先去刘老师那里,看看他有什么吩咐,然后再去宋老师屋里参加“运动”。当我像往常那样向刘老师问好时,只见他满脸怒容,他当着全班组人的面,声色俱厉地质问我:“周光敏,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骂我‘屁股上擦粉,两头白面’!从今天起,我们断绝师徒关系,你是你,我是我,你今后走什么路,你自己负责,与我无关!”
2 Q; U6 d, D9 Y1 Y/ J( z8 y9 ]) p刘老师说完这句话,扭头就向屋外走去。老师的这句话,就像大晴天打了一个霹雳,震的我发呆,等我清醒,立即向刘老师奔去。我跟在刘老师身后紧追,我哭着喊道:“老师,我没有骂你呀,你不能不要我呀”!刘老师说:“不行,你骂我了,你张老师已对我说了”! 我说“老师,我真的没骂你呀”!他仍是甩开我,向前跑去。此时,我跑快,他跑快,从东院的宿舍大楼出来,围绕西边的公司大院有五六百米小路,整整跑了三圈,我一直重复着:“老师,我没有骂你呀!我要是骂你了,就是王八蛋生的,就是大闺女生的....”!直到最后,我们俩都跑累了,他才稍微和缓地说:“你回家吧,以后你小心点”!9 F9 B) G8 u: N; U0 J9 ~7 u0 s
离开刘老师,我并没有回家,而是仍旧跑到“真理队”的宋老师屋里,因为我也不能马上就退出这个“真理队”啊!我向宋老师诉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宋老师安慰我:“光敏,你不要难过,干革命就有牺牲,在那革命战争的年代,多少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全然不顾,你这不就是你的老师不要你这个徒弟了吗?这有什么了不起?他不要你了,还有我们呢!将来总有一天,你老师会明白,你没有做错,你是在为捍卫毛泽东思想真理而战斗!”4 `9 @7 [0 s+ F4 k7 |, D) S+ ], w3 Z
尽管如此,我仍感到后怕,也更感到委屈。一个多月来,全班组的人都对我充满着敌意和戒心,除了对我呵斥之外,谁也不与我多说一句话。在工作上,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两个师兄李明和金豹,他们千方百计找槎。在木匠活中,往往需要两个人联合操作。如果是我与他们的哪一位一起拉大锯锯木头,他们都会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因为他们会故意把锯子拉歪,反而扳着面孔大声呵斥:“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把锯子拉正?当学徒两三年了,你还未学会拉锯?”但在平时,即使我与一些“打小工”的力工一块拉锯,我也会把一根大园木平整端直的锯下。最让我担心的是每逢与他们搭手干那些危险活的时候,例如吊装屋架时, 屋架还未立稳,我们就像马戏团的演员一样,在没有任何安全保护设施的情况下,爬上距地面十五、六米高的屋架斜梁上,用檩条和扒钉把屋架固定,然后再站在只有20来公分粗细的屋架斜梁上,与李明或金豹共同把一百多斤重的木檩条,一个个用绳子拉到屋架上,再用插在腰间绳子上的斧子和扒钉将檩条钉在屋架上(下道工序是在木檩条上钉屋面板)。每逢这个时候,我就特别小心,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他们在两人共同操作时,突然将自己手中的绳子松开,那沉重的木檩条就会带着我甩到地面摔死。事实就是这样,一遇到这种危险的工作,他们就会故意制造一些危险动作,我如果不留神,就会从屋架上摔下去,弄一个不死即残的“工伤”。而如今,刘老师又与我断绝了师徒关系,这将意味着我的处境更加危险,我将长期生活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里。我之所以三番五次的向刘老师赌咒发誓,一来是表白我从来没有骂过他,二来也是不愿彻底的被所有人孤立啊!
7 D; Q& y8 Y: d Q: e4 d2 G+ m此时,我最痛恨的就是那个被人们称之谓“狗”和“四国舅”的张鸿亮了。如果不是这个嚼舌根搬弄是非的家伙,怎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但再往深处想,咒骂这个“狗”又有什么用呢?实际上,刘老师也可能早就想与我断绝师徒关系了,因为这一方面可以表白他忠于自己的“革命组织”而与我划清了界线,另方面说明他打心眼里就不愿要我这个“出身不好”的徒弟。每当刘老师看到陈根祥师徒三人那飞扬拔扈的气势,他不仅羡慕、嫉妒,而且对我这个出身于“黑五类”的年青人更充满了怨气,更何况又是他让我参加了与他对立的一个“组织”, 而我又变成了这个组织的骨干.....。4 H3 m3 S I, M% I! s3 D, f4 e* {2 }
这天晚上10点多钟,我回到家里,向妻子讲述着这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秀敏说:“我们车辆厂的两派斗的也很凶,厂里有个‘红造委’,还有一个‘驱虎豹’,‘驱虎豹’把我算在他们‘组织’内,可我从不去开会,我心里同情他们就行了,那像你这么积极?”我回答:“你知道我是不想参加什么‘革命组织’的,要不是刘老师三番五次逼我,我会参加吗?可一参加进去,这个‘真理队’对咱不歧视,这里有文化的人太少,他们让我写‘大字报’我能不写吗?如今这两个‘组织’又成了对立的两派,我与刘老师各占一派,这能怪罪谁呢?”秀敏说:“你看看大街上散发的传单,全国都出现了‘武斗’, 咱们许昌也一样,你们公司,我们车辆厂,哪个单位不是用拳头代替了口头?咱们‘成份不好’,还参加什么革命啊?”妻子说着说着,淌下了眼泪,她抱起孩子,递给我:“光敏,咱们退出来当个‘自由兵’吧,为了孩子,你不要再干了”。听了妻子的话,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抱起孩子,亲了亲小宝宝的脸蛋,他那一双忽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小嘴唇突然现出甜蜜的微笑,我对秀敏说:“我不想再干了,若马上退出来,我觉得对不起宋老师他们,等过几天再说吧”。
7 [: G: o5 M8 m# e! `9 l这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我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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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 g6 R9 h 下次发表:我这个“双料地主”差一点又成了“现行反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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