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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最之  我的经历(海口文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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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3 16:32: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http://nanhai.hinews.cn/thread-170116-1-1.html

范最之







  原打算将中小学期间的经历集为一篇,叫“书山路漫漫”或“学海苦行舟”,因年代久远,收集查找中学阶段资料很费事。应红岛校友“33年後”讲讲红岛的故事之邀,干脆先发已完成的小学部分。看能否在部落找到更多红岛校友和当年的红卫兵小将。

  一、幸福童年

自然灾害肆虐粮食紧张的1960年,我在海南行政区机关幼儿园上大班。园长(主任)严慕慈是区党委林副书记的夫人,一个身材高挑慈眉善目的好阿姨。保育员梁月华,广州人,据说后来当了25小校长。 那时幼儿园每个班都有两个大王,男大王是最能打的,女大王是最漂亮的。记得男大王叫国光,姓什么我忘记了。我上一年级后他留级仍在幼儿园大班,我感觉我上小学了,应该比幼儿园的厉害了,还回幼儿园和他比试过一次摔跤,以我输结局。女大王叫罗琼,区行署副主任的千金,但她为人谦卑随和很是大方。记得那时海南的紫心地瓜非常罕见,罗琼就曾经带很多到班上来,不仅把我们吸引,连保育员都过来和我们分享啦!印象中那时幼儿园管理、教学、伙食都很正常,没有受到大气候影响。有次宰海龟改善伙食,我们都去围观。100多斤重的大海龟,冲着我们点头流泪,害得我们也跟着伤心。吃饭时,竟没人动筷子夹海龟肉。梁阿姨反复给我们解释,海龟的眼睛后面有盐腺,通过流泪的方式,把体内多余的盐分排出。这是海龟的正常生理现象,并不是海龟伤心落泪。那时侯老师阿姨的话就是圣旨,我们才敞开肚皮把肉呀菜呀一扫而光。我父亲那时在县里工作,加上有不少农村亲戚,记忆中没有吃糠咽菜,没有吃了上顿无下顿,没有饿得肚皮贴到脊梁骨。可惜的是我妹妹,赶上那年出生,我母亲坐月子没喝过一口鸡汤,只吃过几只兔子和儋县副县长李坚特批的50个咸鸭蛋。
我的初小阶段是在海南红岛小学分校度过的,海南红岛小学的前身是1953年9月创办的海南革命干部子弟学校。海南是1950年解放的,紧接着清匪肃反土改,管理新城市维护新秩序,百废待兴。军队及地方干部进城后日理万机,随父母进城的干部子弟(包括烈士后代)的管理教育是个棘手问题,慢慢引起了领导重视,被提到了议事日程。区党委区行署会议一致通过,为解决海南县级领导子女教育问题,有必要建立一所学校,这就是海南革命干部子弟学校。那时入学学生起码是科级干部子女,名单由区行署人事处审核把关,不须交学费,学校每月按18元的标准提供供给。1954年下半年,为与全国各地同类学校保持名称一致,海南革命干部子弟学校更名为海南育才小学。1957年,为解决小学生毕业升学读书问题,区行署决定在原小学部的基础上增设初中部,同时撤销育才小学,成立二中附小。就这样,海南育才小学于1958年更名为海口市二中附小。1961年,市二中附小解散重组,初中部分别划归海南中学和海口二中,小学部于1962年更名为海南红岛小学,和军区的南岛小学、南航的海燕小学比肩三大“贵族”学校。海南红岛小学分校原先叫海南红岛小学,是为解决区党委区行署的子女们教育问题于1959年筹建的,设初小四个年级八个班。二中附小改为红岛小学(总校)后,我们变成了红岛小学分校,高小要到总校就读,有了这段先有分校后有总校的趣事。那时国家干部由供给制改为薪金制,学校也取消供给制,把报名免费改为报名交费,每期还适当招收些非干部子女。我不是区党委区行署的子女,是按属地入学原则沾光进的红岛。我们班干部子弟居多,部长局长的子女就有十几个,当时区党委第一把手的公子杨永夏就是我的同桌。我们班上只有两个工人子弟,一个是印尼归侨的孩子赵文鑫,一个是区党委小车班司机的孩子韩志光(扁头光),他父亲是一级司机,刘少奇主席来海南时,就是他父亲专车侍侯。干部子女中女的中规中矩,男的可不得了,有天生的优越感,表现两极分化,老实的特别老实,调皮的特别调皮。二年级的时候,班里的黄文飙上课讲话搞小动作,班主任韩老师把他带到教室旁边的老师宿舍关禁闭,打算下课后和他好好谈谈。下课后韩老师回到宿舍,眼前的景象让她满目金星。黄文飙把老师的糖果饼干吃了,还在枕头上拉了摊屎。那时实行升留级制,在四年级毕业时,30多人的我们班只剩下6个男生了!
  1964年,海口市教育系统组织小学生团体操比赛,红岛小学总校和分校组织几百学生参加。女生统一着白T恤蓝短裙,男生统一着白背心蓝短裤,T恤背心上统一印着毛体的“红岛”二字,我的编号是55号,我的发小丘仕材编号是36号。训练时集中在总校足球场,校长刘静几乎天天到场,有时还亲自给学生做示范动作。参加训练的老师和同学们天天头顶烈日汗流浃背,都练得很专致刻苦。也算有付出有收获,那次比赛结果是我们学校夺冠。接着是一年一度的海口巿小学文艺汇演,那时別的学校难与紅岛叫板,只有巿九小的节目能跟我們抗衡。記得那年我們学校的节目有孙小光独唱 "哈瓦那的孩子" 和“金瓶似地小山”,有孙小光与張岚表演的舞蹈 "草原英雄小姐妹",还有大队长陳小說(经委主任之女)那个年級表演唱 "媽媽你好糊涂"。記得那時九小的節目是 "歌唱二小放牛郎",有独唱合唱又有朗诵和表演。晚会报幕员是我们班的林少君(卫生局长之女),有个节目她报錯了,滑稽地伸了一下舌头,連少先队礼都没敬就跑下台了,引得哄堂大笑!
  1965年9月,我们到总校上学。红岛小学(总校)座落在海秀路白坡段,校舍全部按苏军营房模式建设,低年级的配有阿姨(保育员),高年级的生活靠自理。总校把我们分校来的学生压缩编成一个班,叫五甲班,原五甲班改为乙班,乙班改为丙班。据说原来红岛学生是按考试成绩分班的,按甲乙顺序排列。我们刚从分校过来就号称甲班,其他班学生腹诽不少。我们班班主任林道彬,文昌人,管理非常严格。他主教语文,教学循序渐进深入浅出,同学们反映不错。林老师主讲的《狗又咬起来了》,曾作为全岛语文示范课,各学区主任都来我们学校旁听。数学老师王汉迎,瘦高个轻微谢顶,家乡口音很重,听他的课需要全神贯注。五年级课程增加了地理、英语,激发我们强烈地学习热忱,因为那时全岛的小学只有我们红岛开设英语课。教英语的杜秀萍老师,高度近视,鼻梁上的眼镜圈圈相套,足有瓶底那么厚,估计起码1000度以上。五乙班的蔡芬和邢云霞同学,属于喜欢学英语但不喜欢做作业类型,突发奇想搞恶作剧,做作业时不用钢笔改用铅笔,而且把笔尖削得又尖又细,把英语字母写得仅有蚂蚁大小。晚上,她俩特地跑到杜老师宿舍,想看看杜老师如何批改作业。只见灯光下的杜老师,戴着近视眼镜,还拿着大号的放大镜,认真细致一丝不苟地批改作业。蔡芬和邢云霞同学倍感内疚,发誓以后不但要完成作业,而且要争取把字母写得大些,省得杜老师受累,她们的做法得到全班同学的热烈响应。杜老师是我父亲单位齐科长的爱人,课余时间我经常去开小灶,学习进步很快,经常课中领读答问,期末考试还得个英语单科全校第一,102分。记得 5丙班有个女生和我并列第一 ,她除了作答正确书写工整,给老师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行说明:已检查七八遍。


红岛小学原址鸟瞰(80年代)


肖家三杰都是红岛学生。



陈家四杰也都是红岛学生,老大陈小说是少先队大队长。


校运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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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8-23 17:05

会操(背景是学生第一、二宿舍)



67届乙班刘利群同学的学生证符悦龙同学四年级时的学生手册范敏同学一年级时的奖状李邦全同学的各种奖状
林道彬老师用过的粉笔盒(二中附小是红岛前身)。

红岛的少先队日活动内容丰富多彩,玩得较多的是“捉特务”。那时败退台湾的蒋军经常在吊罗山空投武装特务 ,玩“捉特务”游戏,目的是寓教于乐,告诫我们提高警惕,严防阶级敌人破坏吧。“特务”一般由高年级同学脸涂油彩装扮,然后到金牛岭的树林草丛坑洞躲藏,我们以中队为单位前往追捕,以捉到“特务”多寡决定胜负。王汉迎老师是大队辅导员,经常组织我们活动。他满口家乡普通话,把特务说成铁物,所以我们私下偶尔称呼王老师为王铁物。队日活动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野营游戏。我们6个中队齐齐拉到金牛岭撒开 ,搭帐篷宿营,把队旗和红领巾挂在帐篷外明显之处。队员们分为警卫员和偷袭员,警卫员的任务是警卫营区,捕捉其他中队的偷袭员。偷袭员的任务是到其他中队“偷”队旗和红领巾,又不能被对方捉到。每个偷袭员发一张偷袭证,被对方捉住时上缴,相当于取消游戏资格了。每面中队旗值20分,小队旗值10分,红领巾值2分,偷袭员证值5分。晚上8点开始游戏。那时的金牛岭是个坟场,林木葱茏枝叶繁茂,杂草丛生坟墓无序。漆黑中偶尔鬼火闪烁,人一活动引起空气流通,鬼火会摇曳着跟你同行。那时我12岁,身高1.25米,说不怕那是假话。我是偷袭员 ,无奈只好跟着胆子较大的同学到别的中队去“偷”东西,还没得手,就落入了对方精心设置的陷阱,乖乖当了俘虏。第二天统计战果,我们中队位居中游,没有偷到红领巾和队旗,靠捉对方偷袭员积攒不少得分。 5年级的第二学期,我们班来了两个插班生,一个是从南岛转学来的刁育民(大头),一个是新加坡归侨生林书坤(扁嘴)。这两个插班生各有特点,刁育民口齿伶俐反应奇快,别人笑话他“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他没等你说完马上反击“小头小头,缝衣不愁,人家有针,你有小头”。林书坤是可以把小学英语课本流利地朗读和书写,英语科第一非他莫属。尽管他和我们同龄,但识多见广社会阅历比我们丰富,新加坡许多帮派的奇闻趣事他都知晓,什么“黑白党”“303兄弟会”等等。加上他有说书的天赋,闲暇无聊我们也喜欢猫在他身边,听他海吹神侃。他还学过自由搏击,自然成了我们的师傅,有段时间我们都是在学校早操前提前起床,跟着书坤练习冲拳飞腿练习散打。他还把江湖一些做派带到班级,和比较投缘的江小山、陈平海、还有我义结金兰。整个仪式很庄严隆重。买来酒水拄香,交换生辰八字,还邀请同班同学见证。兄弟四人齐齐跪下,对天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然后按年龄从小向大施抱拳礼,江小山是大哥,陈平海老二书坤老三我老四排定座次,最后歃血干杯。 江小山不愧是大哥,抽出小刀,径直向左手中指刺去。可能是刀锋不快抑或用力不狠,折腾许久未见落红。我心生恐惧,建议不要放血,得到哥哥们一致赞同,改为割发撒地,然后发毒誓,谁对不起弟兄们,一定要把撒在地上的头发找回来,不然不得好死! 结拜的第二天,为讨回国不久的三哥书坤开心,我建议去机场看飞机,得到班上部分男生响应。那时海口机场是军民共用,南海舰队航空兵(南航)海口场站就在我们学校南边,而且没有铁丝网围拦。我们一行8人来到机场靶场的假山上,回场的战机呼啸着从我们头上飞过,那场面相当壮观。从未近距离观看过飞机的林书坤惊叹不已,一个劲喊:真美呀!真的好美呀!我很得意,说这不算啥,我带你到机库去。我们一行屁颠屁颠来到机库附近,这回没那么轻松了,机场派出所的干警紧急出动,把我们全部带走。然后是做笔录和询问。林书坤因为身份特殊,被询问的时间最长。接着是训诫教育,第一个挨骂的是卢亚细(野鸡),他父亲是南航的副司令。警察叔叔丝毫不给他面子,说你爸爸是副司令,你难道连机场的规矩都不懂吗?那是军事重地,卫兵可以开枪毙了你们,算你们运气好,捡回一条狗命!我们要通知部队保卫部门来领你回去。亚细吓得直哭,再三辩解他不是组织者而是随行。警察叔叔知道看飞机是我的馊主意时,喝令我站起来,说个子最小还本事最大,什么出身?我答革干。警察叔叔说好在你是革干成分,要是地富反坏右,那就先关几天再说。不过你别得意,五年内机场有事,我们都还会找你们的!警察叔叔训完我们就把我们放了,同时也向学校通报。校领导很重视,通知年级开大会,让我们在会上做检讨。呵呵小小年纪就有案底啦!

后为书坤

最后排右一为胡爱民,红岛足球队第二任优秀门将。四排右起:胡爱民、冯淑贞、魏丹璇、李秋、XX、XX、张海伦、陈春玉(靖)、文坚、卢伟坚、陈菁菁、XX 三排右起:王惠花、XX、林少明、XX、林炬、赖少琼、彭建生、王雄、郑影、付佑平、韩春梅、殷南华、蒙亚强、林来桂、XX 一排右起:XX、张丹丹、符兴新、张新X、廖奇平、李广军、XX、张金龙、谢广光、符雄、李超、XX 二排右起:梁月华老师、柏和英老师、张文老师、李老师、云逢文老师、陈绍义老师、王教导、 冯推俊校长?、郑步科老师、苏国雄老师、郑庆科老师

那时忆苦思甜是政治思想工作的主要形式。所谓忆苦,就是回忆在万恶的旧社会,三座大山压迫给劳苦大众带来的灾难深重水深火热之苦;思甜,就是思考在幸福的新社会,在共产党领导下劳动人民翻身解放改天换地当家做主之甜。那天全校师生集中在大礼堂,由李祥雄老师忆苦思甜。随着李老师声声血句句泪,满腔仇恨地控诉地主恶霸对他家的剥削压迫,同学们纷纷进入角色,哭得一塌糊涂。我个子小坐在第一排,哭不出来又不敢笑,怕被人扣上没有阶级感情的帽子。低垂着头目光不经意后扫,正好与坐在我侧后的陈海鸥同学(区宣传部长之女)目光相撞,她很坚强,不但没哭,还朝我扮个鬼脸,让我差点笑出声来。


67届乙班部分女生


67届丙班部分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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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8-23 17:19

67届部分同学

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何,教育局集中全体老师离校学习整顿,从海南中学高三年级抽调部分尖子学生来红岛给我们当代课老师。我们的新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梁定礼,数学老师是陈道冠。体育老师也姓梁,叫什么名字忘了。他发现我短跑还有点速度,吸收我参加校田径队。校田径队单独开伙,执行军事化管理。条条框框还很多,如吃饭前要洗手,洗手后要经过值日生检查是否合格,吃饭不准讲话,饭粒掉在饭桌上要捡起来吃掉等等。那届校田径队只练不赛,随着代课老师的离去也解散了。
为了迎接1966年元旦,学校组织文艺汇演。我们班出两个节目,一个是表演唱《祖国河山多么美》,套用“农友歌”的谱子重新填词,长着两个酒涡的帅哥符中平和有着女中音歌喉的林少君担任领唱。另一个节目是三句半,我演说半句那个角色。排练脚本是《海南日报》副刊刊登的《美军十大怕》。各个班级都很重视,有些班级利用广东省民族歌舞团和军区战线文工团是我校近邻,班上有歌舞团和文工团子女的有利条件,邀请专业老师到场指导排练。我们班陈道冠老师情报信息工作非常细致,他了解到有三个班都演《美军十大怕》这个节目,没有真正的亮点很难取胜。他先是在演员扮相上下功夫,请来图画老师,成天在我们脸上描龙画凤涂金抹银,感觉还是效果不佳。最后他想出个高招,要我来个真正的亮点---剃个光头!那时可不是象现在满街葛优陈佩斯,1965年的海口街头,除了自然谢顶的和婴儿,几乎看不到光头佬。为了班级的荣誉,我也算是豁出去了。陈老师这招还确实管用,正式演出那天,我一上场,台下笑声起伏跌宕,“捉贼!”“捉贼!”的咋呼响成一片。和我一样博得满场咋呼的还有两位女生,我们班的郭同学是因为忘词造成节目卡壳,六丙班的美女秦同学跳电影《摩雅傣》插曲时因动作奔放裙子脱落。代课老师们也登台献艺,最出彩的是邝健人和王和平表演的相声。这个邝健人老师后来成了知名作家、美国西方传播集团股份公司总裁。大家可能不记得他的模样,但一定会记得他的作品,电影《特区姑娘》和电视剧《公关小姐》。
  看来陈道冠老师有福尔摩斯情结,他把情报信息工作细致的特点,运用在对学生的管理上,差点闹出两桩大事!一件是“写信风波”,缘由林少君不满代课老师的教学方式,给班主任林老师写了封信反映情况。没想到林老师的复信落入陈老师手中,他私自开拆,并在班上宣读,而且故做玄虚留给同学们林少君和林老师关系暧昧的联想,暗示同学们孤立林少君。好在我们与少君同窗近6年,自然知道林同学的人品。除了个别同学喊少君该打之外,大部分同学没有跟着瞎起哄。此事有头无尾,不了了之。另一件是“早恋事件”,当时风传班长苏琼禺和韩一丹早恋,接头暗号是男的唱“东方红”女的唱“大海航行靠舵手”。陈老师兴趣盎然亲自安排同学漏夜跟守,结果是子虚乌有竹篮打水。
  那年期终考试之前,学校准备让五乙班的杨振明(白佬)同学跳级上初中,我们班的黄椰樱同学也是推荐对象。后来黄椰樱同学的家长以她年纪尚小婉拒,杨振明同学直接从五年级升初中,让我们钦佩之余学有目标赶有方向,因为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红岛名人杨振明、孙小光、秦小怡

二、赤潮澎湃

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发布《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5.16通知),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全面开始。我们学校最早的动作是批判“三家村”。三家村出自中共北京市委机关刊物《前线》的“三家村札记”,该专栏邀请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邓拓、北京市副市长吴晗、北京市委统战部部长廖沫沙三人合写,每期刊登千字左右文章一篇。这些以说古论今、谈天说地的形式,谈论思想修养、艺术欣赏等问题,批评社会生活中不良现象,对时弊有所讽喻的文章,后来被认为是“有步骤有组织有指挥”的政治行为而遭到批判。1966年5月在毛夫人江青策动下,“三家村札记”遭到《解放军报》《光明日报》批判,该专栏被定性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有指挥、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地为推翻无产阶级政权,为复辟资本主义作舆论准备”。“三家村”被认定是“反党集团”,对三家村的批判成为文化大革命的直接突破口,最终导致了北京市委的改组和刘少奇邓小平的倒台。记得当时报纸上有段顺口溜:邓拓吴晗廖沫沙,反党黑店三村家。我还问过林老师,不是三家村吗,怎么变成三村家啦?林老师说这正是中国诗词的深奥之处,为了押韵合辙吧!
  5月29日,清华附中学生提出“红卫兵”的名称,寓意自己是保卫红色政权和毛主席的红色卫兵,并秘密成立红卫兵组织。6月24日、7月4日、7月27日他们分别贴出三张大字报,一论、再论、三论无产阶级的革命造反精神,在大字报中公开署名“红卫兵”。红卫兵这个新生事物的出现,得到毛泽东的充分肯定,在8月1日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开幕当天,毛泽东把这三张论证《无产阶级造反精神万岁》的大字报和他写给清华附中红卫兵的复信作为重要文件印发,表示支持红卫兵的革命行动。8月5日,毛泽东发表《炮打司令部—我的第一张大字报》,矛头直指当时主持中央工作的刘少奇邓小平,指责他们推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8月8日,中共中央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中国共产党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简称十六条),明确了文化大革命的斗争目标就是斗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把领导权夺回无产阶级手中。并在8月18日在天安门接见红卫兵代表,接受北师大女附中代表赠送的红卫兵袖章,默认自己是红卫兵的总司令。巧合的是在13天前(8月5日),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校园里,用带铁钉的棍棒和军用铜头武装带,把女副校长卞仲耕活活打死的,也是北师大女附中的红卫兵,这可能是中国红卫兵杀死的第一人吧!不管怎么说,红卫兵作为一种新生事物,一种新生力量,还是登上了中国的政治舞台,红卫兵运动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起来。8月19日,破四旧抄家运动开始盛行。海口很多名胜古庙都被砸毁,海口公园门口的石狮也成了封资修的宠物,不得公开亮相,被园林工人悄悄埋在地下好多年。街道地名都换成带革命色彩的,有上百年历史的府城改名红城,秀英区改名上游区,得胜沙改叫反帝路,文明路改叫反修路,博爱路改叫东方红路。海南师专改叫红岛大学,海南医专改叫白求恩大学。同学们也紧跟潮流纷纷改名,我改名范勇兵,大哥江小山改名江红兵,邹小健和石强改名闯将,冯淑萍改名冯红鹰,班长苏琼禺改名苏国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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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9-21 06:46

猜猜他们是谁?

9月21日 ,海口市1000多名红卫兵代表在东方红剧场(原大同戏院)举行大会,热烈庆祝海口市红卫兵司令部(简称海口兵)成立。中共海口市委于书记(我班于黎佳同学的老爸)出席大会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海口各机关单位、各厂矿、各社队以及各界代表出席了大会,对海口红卫兵的成立表示衷心祝贺和支持。侨中学生杨来清因带队北上参加国庆观礼没有到会,但他如日中天的威望和侨中团委副书记、学生会主席,海口地区大中学校文革委员会主任的头衔,还是被推选为海口兵的司令。海口兵牛是牛,行头却很简单,手臂上的红袖章竟然是纸做的。
与此同时,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打倒反动教育权威和黑五类运动同步展开。很多老师甚至教工都被打成反动权威,被关进“牛棚”,遭受非人的批斗和凌辱。有的老师不堪忍受人身攻击,以死抗争。海口最早自杀的是新华中学(海口六中)的老师,因不堪非人折磨,在防空壕上剃刀割喉。我们从红岛赶去围观,现场凄楚血腥,惨不忍睹。没多久,八小的一位老师在校门旁的枇杷树上吊亡。最有骨气的自杀者是23小的体育老师,他在卧室床边用铁丝上吊,屁股离地面仅15公分,双脚成直角悬垂,不是有体操功底又刻意求死的人,这种姿势根本死不了。
  很多同学的父母因是当权派,自然遭到冲击,“享受”炮轰、水淹、火烧、油炸待遇,挨批斗罚劳役是家常便饭。最尴尬的事情让六丙班崔松珠崔艺峰兄弟摊上了。他们的父亲是省民族歌舞团团长,歌舞团的排练厅就在我们教学楼旁边。每次造反派揪斗崔爸爸时,围观的都是红岛的学生。有时我们排队活动或闲逛,总看见造反派押着崔爸爸扫街冲厕所。有天艺峰有事到市新华书店找母亲,巧遇早年被辞退的4个书店员工,结伙回书店找经理崔妈妈讨说法。已经是某造反司令部干将的他们,甫经照面,A和K就上去揪住崔妈妈,说你当初辞退我们是认为我们没本事对吗?现在就让你看看我们的本事!说罢扯着崔妈妈的头发逼她低头转圈。眼见这帮比自己大好几岁高一个头的歹徒行凶作恶,艺峰怒火中烧。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箭步向前出拳狠很砸向A的面门,把A打得血流满面。等他们缓过神来,已经不见艺峰身影。他们逐层挨个科室查找,一无所获,只好骂骂咧咧离去上药。被保管员藏在仓库里的崔艺峰,这时才感觉手非常痛,定睛一看,原是刚才使劲过猛,拳头裂一大口子,鲜血直淌。
我们那时已经上六年级了,小学的文革开展比中学总慢半拍,还是学校领导加老师管理的体制,一切循规蹈矩没有老师挨斗和自杀的现象。那时毛主席像章刚刚面市,数量很少,能在胸前佩带毛主席像章是件吸引眼球的事情。红岛的学生由于家庭构成特殊,佩带毛主席像章较早较齐。每次参加大型集会和游行,红岛学生的胸前总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有了毛主席像章后,我和邹小健上街照相留念。那时海口市有名的照相馆有艳芳、大光,照一寸相需花5角钱,而四新照相馆照一寸相只需4角5分钱。为了节省5分钱买零食,我们来到四新照相馆留下了倩影。也是一分钱一分货,四新照出的照片还真的不怎样(见首页照片)。
  1966年12月16日,《毛主席语录》再版发行。当时的副统帅林彪题词“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并写了再版前言,强调毛泽东思想为广大群众所掌握,就会变成无穷无尽的力量,变成威力无比的精神原子弹。老师们也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新高潮,按照林副统帅指点的学习捷径,带领我们带着问题学,活学活用,学用结合,急用先学,立竿见影,在“用”上狠下功夫。当务之急是背诵毛主席建国前写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简称老三篇)和毛主席语录,不单是个人背,还要求全班集体背诵,据说海口教育系统还筹备万人齐声背诵“老三篇”活动。那时我们还小,根本不知道老三篇阐述的是共产党“为人民服务”“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艰苦奋斗”的崇高理念,只是流于形式机械地背诵,以数量多为荣。一时间在校道上,在教室、饭堂,甚至是厕所门口,都有自发设卡的义务监督员,不背诵一条毛主席语录是决不会放行的。
那年年底,海口兵杨来清司令派校友符悦云(大龙)来红岛演讲,大讲革命造反,大讲踢开党委闹革命,时髦的说法是放火烧荒。那时已经改革教育制度,废除了高考,无心向学的我们象干柴遇到燎原烈火,满腔的革命激情象洒上汽油。我们几十人随大龙步行到侨中的海口兵司令部,见到了杨来清司令。他中等身材,口才很好,形象离当时英雄人物的“高大全”标准就有差距了,嘴巴扁了点。他举双手支持我们的革命行动,同意我们集体加入海口兵,授予我们的番号是:海口市红卫兵司令部造反支队,大龙当我们的顾问,我的结拜大哥江小山当司令,六甲班副班长李邦全和六乙班符悦龙当副司令(也有一说是六丙班郑兰川、陈广钟当正副司令),每个班设一个大队若干中队小队。李副司令把造反支队领导机构人员名单张贴后,我们余兴未尽,一干人趁热打铁马不停蹄来到区党委办公楼前,要求领导接见,要求领导表态支持我们的革命行动。区党委副书记王昌虎接见了我们,赞扬我们一番,拨给300元活动经费。大龙把人员分成几组,有的去买纸张钢板蜡纸油墨和印刷机,有的去买红布做袖章,几个秀才回学校赶写成立宣言。我分在袖章组,去买回红布,然后到华侨大厦的大龙家,由大龙母亲倪阿姨义务为我们剪裁缝纫赶做袖章。经过几天的筹备,海口市红卫兵司令部造反支队宣告诞生,清一色的学生,没有老师参加。没多久,各种组织如雨后春笋,王汉迎老师的队伍叫“教工红旗”,六丙班蔡凯鹰的组织叫“星火燎原”战斗队什么的。
接着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出场了,教室宿舍饭堂的墙壁空间都贴满大字报,攻击校长教导老师教工甚至管理员保育员炊事员的都有。印象较深的是批f老师,给他起的绰号是马崽子,马崽在当时是咸湿的意思。列举f老师的主要罪状是借关心女生之名扯六乙班某女生的卫生带。印象较深的还有六乙班吴烽民同学的文章《评陈文峰的放屁不自然论》。那是在五年级时,有次上课时间班上讲话搞小动作的同学众多,班主任陈文峰把五乙班全班同学带到室外惩诫。陈老师连贯地喊出“立正、稍息”的口令,让同学们不停地动作。当陈老师转头擤鼻涕之际,学生队伍中一声屁响,刹时笑声如雷。陈老师板着脸,严肃地责问是谁放屁?吴烽民回答是我,还说难道有屁都不让放吗?陈老师说你这屁放得不自然。文革来了,师生有了辩论的机会,吴同学的大字报洋洋洒洒好几张大纸。
  我们也给班主任林老师贴大字报,按照他名字林道彬谐音起个绰号林大便。但林老师罪状不多,无非是管理严格缺乏人性而已。批完林老师,我们把攻击矛头指向六乙班的林玉颜老师。刚来总校时我们班的人喜欢以我们班干部子弟多自诩,林玉颜老师听了很不屑,说我们六乙班才是纯干部子弟班。有同学提醒说六乙班的傅晓雄父亲是大厦厨师。林老师解释说傅晓雄父亲不是一般厨师,是高级厨师,相当于干部待遇。这些随口而发之言成了我们攻击的根据,大字报连篇累牍,什么“厨师怎能和革命干部划等号?”“打倒污蔑革命干部的坏蛋!”等等等等。
  六丙班那漂亮的温先诵老师也无法逃避我们的攻击。足球是红岛小学的传统优势体育项目,以符致光老师为教练的红岛小学足球队曾风靡海口,是1965、1966年两届全市小学生足球赛冠军,1966年广东小学生足球赛海南分区赛第一名,取得代表海南参加广东省比赛资格。学校经常组织班级间足球比赛。刚从分校过来的我们,那时就象现在的国足,很臭很鱼腩,是送分大户。遭遇校队中锋符悦龙(小龙)、正选门将韩亿畴(猪脚三)和校队候补队员吴顺清(伯爹清)、张从飞(狼狗弟)、符彪领衔的六乙班时,被灌了8比0。温老师发出豪言壮语,要把进球记录改写,要赠送我们16个鸭蛋。那时的六丙班有校队中卫大将崔艺峰,金左脚蔡凯鹰,还有实力不俗的郑兰川(瘦骨川)、李少群(走神头)、许声坤(苦西瓜)、崔松珠(大脚板)等高手,打败我们没有丝毫悬念,但要灌我们16个球就有点欺负人了!比赛那天,我们以铁桶阵出战,不讲究什么短传配合不讲什么边线突破,见球就大脚往前场和场外踢,90 分钟鏖战下来,我们以8比0败北。温老师要送我们16个鸭蛋和改写进球记录的计划流产。文革来了也给我们带来出气机会,我们写了几十张大字报,把温老师那8平方左右的寝室墙壁、书桌、卧床全部贴满。我坏是坏,但没有坏到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地步,我没有参加大会上台批斗过老师,没有对老师使用过流行的“喷气式”“阴阳头”“戴高帽”等暴力,因为在我的心底骨里,师道尊严尊师敬教的观念还是存活着。


广东省小学足球选拔赛海南区冠军红岛小学足球队合影于1966年10月(缺司家华)
前排左起:傅小英、崔艺锋、符悦龙、彭建生、吴顺清
后排左起:胡爱民、张从飞、蔡海鹰、代课老师、符彪、田岭生


红岛小学文革点火者符悦云(大龙)

那时的红卫兵近似疯狂,有斗争癖好,在攻击完老师之后,斗争的矛头指向同窗。我们班第一个挨批斗的是三哥林书坤,罪名是向青少年灌输资产阶级思想。批斗会上,很多同学都上台发言,积极划清界限漂白自己。我是老四,没有忘记“桃园结义”的盟誓,虽然爱莫能助,但也没有落井下石,在一边默默地静观。好在那时还是文斗,也就在宿舍小规模批判,没有人身侮辱。运动后期就没那么斯文了。我们班的谢广光(教育局长之子)、杨朝(油长,方言杨桃之意)因没有参加造反支队,我们找借口把他们骗到无人的黑房狠狠“武斗”。杨朝是“星火燎原”战斗队的人,事后报告了队长蔡凯鹰。蔡队长带人找到疑似动手的方辉同学(航运局副局长之子),把他摔倒在地,警告说再欺负他们的队员就不客气了,不但要打翻在地上还要踩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可惜了无门无派的谢广光,告诉家长不敢告诉老师没用,白白挨了一顿拳脚。
  那时的红卫兵政治嗅觉超级敏感。民族歌舞团有个叫肖忠龄的小提琴手,以装疯对抗无端批斗。他蓄须留发,装疯卖傻,女生们给他起个外号“魔鬼叔叔”。一天晚上,魔鬼叔叔在贴满大字报的礼堂旁溜达。邢秋芹、张萍萍、王赤苏等同学思想上紧蹦阶级斗争之弦,先入为主断定魔鬼叔叔要搞破坏,就悄悄尾随跟踪。可能是魔鬼叔叔发现了她们的意图,有意引秋芹她们往大英山公园走。女生们不知是计,傻乎乎地随行,很快就失去跟踪目标。她们心有不甘地撒网式搜寻,无意中拣到本笔记本,上边写着:不要枪杆子,必须拿起枪杆子。她们觉得这是反动标语,心急火燎地返校打算报告老师。刚离开公园就遇上寻踪而来,汗流浃背的老师和同学们。她们急切地报告关于“反动标语”事宜,老师回报一顿狂剋:什么反动标语,这是毛主席语录!秋芹她们面面相觑,眼睛睁得圆圆,嘴巴张得大大。
  为了招兵买马扩大队伍,造反支队派出不少人员到各学校成立联络站,我被任命为驻市三小联络站站长,有两个部下。这天我们来到位于西门外的三小,一位女少先队大队长接待我们。三小文革开展比红岛还晚,还是学校老师管理的体制,我们的到来他们表现不亢不卑不温不火。我没有大龙那煽风点火的本事,说了半天都没能引起女大队长的共鸣。叫她安排间房子给我们办公,她也以校长教导不在搪塞。我很有失败感,只好告辞离去。在广场门口恰好遇见也是无功而返的派驻十一小联络组,我们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灰溜溜走回支队。我向大龙报告,明摆能力有限让他另请高明,大龙准许了,安排我在支队办公室,负责审查新队员情况,凡四年级以上,红五类出身都批准加入我们支队,收8分钱工本费,发给新队员一个红袖章和一张身份证。
那时学校教学已经瘫痪,老师也不管我们,惟独正常运转的是伙房,我们每天还能吃到三餐热饭菜。为了工作开展方便,我们索性搬到教室住宿。白天大家忙队务,晚上相对空闲,搞恶作剧的毛病又冒头了。当时比较流行的恶搞是“钉火钉”。所谓火钉,就是将燃烧的火柴梗压灭制成碳条,在根部粘点牙膏或牙屎,悄悄植放在熟睡的同学的暴露皮肤上,点着后散去。明火沿碳条燃烧,受袭击者往往从梦中惊醒,哀号连连又找不到肇事者。我在这方面是臭名昭著的高手,被我钉过火钉的同学数以几十计,但我从未挨过火钉。有几个“受害者”不服,有个晚上有针对地对我发起攻击。我和邹小健(林业局长之子)同床共被,他们把邹小健露在被外的脚误认是我的脚,恶狠狠地钉上三枚火钉。非常万幸最后遭罪的还不是我。作为报复,下半夜我们起身把于武同学一边眉毛给剃了。第二天他哭笑不得只好把另外一边的眉毛也剃去,外号石薯(癞蛤蟆)的他没有眉毛更象石薯了!
可能是年龄小不会理财,王书记拨的300元经费很快花光,收入的工本费也剩寥寥无几,有时候甚至没有分文库存。一天,符悦龙(小龙)突发灵感想写篇传单。也那么巧,办公室没有一只支能用的笔没有一张空白信纸。小龙交代于武同学去校门口小杂货店进货,于武问了办公室里的几个战友,没人口袋里有一角钱现金。见于武面露难色,小龙说,把造反支队公章带上,先进货再说。于武同学说我带公章干啥,找张纸盖好再带去不就得了?转来转去,就是没有找到半张白纸。于武说我把公章盖衣服上好了。小龙开玩笑地说,盖脸上更好,方便清洗呀。于武笑笑走了。来到小店,把信纸圆珠笔等拿齐,店老板叫付款。于武同学伸过脸去,说是这个单位要的货,有空才结算去。店老板认真一看,于武的右脸颊有个红公章印,上边清清晰晰印着“海口市红卫兵司令部造反支队”的字样。店老板不敢招惹,让于武把纸笔白白拿走了。后来店老板悄悄托人找到郑兰川同学,兰川问明事情原委后补交了这一块几毛钱。
  不知怎么搞的,早期从其他学校投奔我们造反支队的很多人员,突然“叛变革命”闹退队,要求退还那8分钱。为避免无聊的纠缠,我很少到办公室去,甚至萌生去串联的念头。早在1966年9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组织外地高等学校革命学生、中等学校革命学生代表和革命教职工代表来京参观文化大革命的通知》,中学按学生10:1,员工按100:1的比例开始全国范围串联。你想想,有吃有喝有车坐,还不需要花钱,哪个年代有这等好事?我找来几个志同道合者,分头打听消息,反馈的信息让我们的满腔热情遭遇倾盆冰水—小学生不准北上串联!我父亲那时正好借调在北上办公室,他告诉我小学生可在本岛串联,红岛小学已经有队伍办好手续出发了。我四处打听,原来是六丙班的崔艺峰朱凌秦小怡李少群他们。据说他们班男女二十余人,由海口出发沿琼文线东进,有人看到他们在文昌县城的大街上跳忠字舞呢!我们刻不容缓,马上来到北上办公室的办公地点中山纪念堂,办好了手续,每人领到8元钱和9斤粮票。然后商定出发日期和首站目的地。还没等出发,有两个同学报忧哭穷,说钱花完了,去不了了!我们的岛内串联计划只能泡汤,我和方辉同学把钱和粮票如数退还北上办公室。从这件小事看,那时的我还是很诚实很重信用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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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3 16:40: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文攻武卫

   1967年1月8日,上海造反派刮起一月风暴,夺取了上海市党(委)政(府)财(政)文(宣)大权。1月12日,《人民日报》全文发表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给上海工总司等32个造反派团体的贺电。按理说上海的党政大员应该是毛泽东是中央任命的,如果他们做得不好,中央可以按照正常的程序罢免他们或批评他们。怎么也轮不到让造反派夺权,废除正常的任免程序呀!中央发贺电给夺权的造反派,就相当于父母给打他孩子的人鼓掌,你打得好,我的孩子应该打!什么意思嘛?海口市造反派也积极响应,于1月23日夺取海口市政府和党委的大权。毛泽东耽心有坏人在夺权过程混水摸鱼篡权,为控制局势做出派军队对地方实施军管的决策。海南军区开始响应毛主席号召,对地方实行军管,开展“三支两军”(支工支农支左和军管军训)工作。2月15日,海南军区、海南区党委群众组织和北京南下的一些大专院校红卫兵联合发出《紧急通告》(2.15通告),要求各派革命群众回本单位抓革命、促生产。现在看来这是非常荒唐的事情,一个军区怎么可能和造反派平起平坐行文发通告?但在那个疯狂的文化大革命的年代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据说“2.15通告”的草稿还是北京来的红卫兵北医“长征”和北广“北京公社战海南兵团”起草的。2月16日,《紧急通告》以传单而不是文件形式面世。围绕着对“2.15通告”的态度,海口各派别分化整合,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持支持态度的以毛泽东思想革命造反派海南岛联合司令部(海联司)为主,持反对态度的以海南东方红联络站(东联站)为主,持观望态度的以海南无产阶级革命派工农兵联络站(工农兵)为主。我所在的海口兵造反支队属于海联司派。军队也明显分为两派,陆军支持海联司,海军支持东联站。我们学校附近的军区文工团也分为两派,一派叫“琼崖洪流”,另一派叫“五指山”,后来“五指山”被军区定性为反革命组织而被取缔。
   不同派别的群众组织,为阐明自己的观点,通常是下战书约定对方在人民广场司令台上辩论。我们那时啥都不懂,就是跟着同派别的人去那造势,听带队的头头统一指挥或喊口号或热烈鼓掌。那时辩论秩序还好,基本是耍嘴皮比口才,没有非常出格的语言和行止。随着运动的开展,动嘴的辩论少了,“道理”都靠拳头大刀长矛去诉说啦。
   解放军在文革中有严明的纪律,要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支左不支派,表现出久经考验的人民军队的非凡素养。可能是过度的忍耐,让个别组织产生误读。6月6日,属东联站派的红东三司组织人员冲击已经军管的海南日报社。驻军领导对战士下达一个奇怪的口令:脱帽!战士们纷纷把军帽往地下一甩,刹时枪声大作。冲击的队伍乱成一团,有几个红卫兵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一个就是参与揪打崔艺峰母亲的K。后来被白布裹尸停放在解放路和新华路交叉处的银行门前,国际歌响了整天。这就是轰动海南的“6.6事件”。
   1967年7月22日,毛夫人江青以中央文革小组组长的身份接见河南省群众组织代表时说:文攻武卫的口号是对的,你们不能天真浪漫,当他们不放下武器,拿着枪支、长矛、大刀对着你们,你们就放下武器,这是不对的。你们要吃亏的,革命小将你们要吃亏的。次日,文攻武卫的口号登在《文汇报》上,从此全国武斗急剧升级。8月8日,海口市军管会组织召开全市规模的“抓革命、促生产”动员大会,会后游行的过程中,海联司和东联站两派人马在解放路发生冲突,继尔大打出手,双方都有人员受伤。各派人员紧急行动,纷纷占据海口市内的高楼大厦作为武斗据点。一时间,海口的高楼大厦上林林总总各派别文攻武卫指挥部的旌旗蔽日红藩飘舞,海南武斗全面展开。
各派别感觉玩长矛大刀比较原始,心思动到抢部队武器装备上。8月19日中午时分,东联站派的四个人在军区后勤部大门口袭击门岗战士,企图抢夺枪支未遂,开公然抢夺部队武器弹药先河。从那天起,各派别冲击部队驻地抢夺武器弹药事件数不胜数。据当时的海南军区司令员孙干卿披露的数字,造反派抢夺部队各种枪支2080支,各种子弹546456发,手榴弹5752枚,各种火炮7门,各种炮弹14140发。海口兵总部自1967年1月30日被其他造反派砸抢后,杨司令带众将士转入打游击状态,没有精力遥控我们了。大龙也回侨中去了,造反支队遭遇分化,林书坤、崔艺峰、李瑞发带一部分队员出走,加入省二建印尼归侨子弟组建的“八八红司”,一部分从红岛分校来的队员杀回分校,组建什么“挺进纵队”,郑兰川陈广钟带部分人马另起炉灶成立海南红卫兵司令部,造反支队剩下符悦龙、李邦全、李予武等铁杆骨干强撑着。反正那时成立什么组织、团队、公社都不需要审批,各种各样造反组织多如牛毛,用当时的话讲是一个椰子掉下来可以砸到十个司令。每天各派别各组织抢枪抢炮的新闻刺激着我们,加上那时抢枪抢炮属于革命行动,符合造反精神,不需要负什么法律责任。我们支队的人也动心了,打算出动搞点武器装备支队。大家集思广益出谋献策,决定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军区通讯营下手。因为学长郭庆是营长公子,已经悄悄告诉我们枪支弹药库的准确位置。那天中午,支队组织精干小分队出击,我胆小个小被安排看家。小分队人员撬开通讯营弹药库大门没一会,就被值日哨兵发现了。军人就是军人,反应奇快,发现情况按照预案马上关闭营门,各就各位,逮到红卫兵们就从围墙上推出去。一帮人除邹小健在军人发现前逃脱外,全部空手而归。邹小健很是得意,拿出他抢来的一军帽步枪子弹炫耀。有个部队子弟过来一看,大笑出声,原来都是教练弹,空欢喜一场!
   年青气盛的红卫兵小将,手中有了武器虽是如虎添翼,但也横生不少是非。8月28日傍晚,海南军区孙司令、杨副司令等军区和警备区领导在军区动员处接见海联司派代表。造反派要求军区表态承认他们是左派,见军区领导迟迟不作答,“三七联委”红卫兵赵海波掏出手榴弹逼军区领导表态,其他队友上去劝说和部队战士上去争抢时不慎拉火,后引发爆炸,炸伤杨副司令和战士44人,造反派4人,和赵海波同派别的“鹰击长空”负责人庄立人身亡。事发后战友们都规劝赵海波投案自首,海波答应了,但怕路上不安全。学弟李瑞发和八八红司的吴锦培(黑鬼利)自告奋勇,要来一辆三轮车,拉上赵海波直奔海口市警备司令部。警备区孟司令热情接待了李瑞发他们,夸奖说你们两个小将表现不错,招呼食堂人员安排一餐饭菜,还奖励了瑞发他们两令白纸。至于赵海波后来怎么处理我就不清楚了。

69届李瑞发同学是印度归侨生,文革中是“八八红司”的虎将。
  
     我父母那时在海南汽车总站工作,没有明显的派别偏向,属于无派别人员。但他们的工资关系在机关,机关的工作人员大多是东联站派,所以为了生存和机关东联站的人员往来多些。那时我们住在母亲工作的总站保健站楼上,属汽运海联司权利范围。那是青石水泥钢筋结构的三层小楼,住有四户人家。我父亲毕竟在琼纵混过,对形势发展还是有点预见,早早就把一些行李搬到乡下亲戚家中了。
   有一天,汽运东联站的卖报人员在海口客运站门口和汽运海联司的人口角,据说还被打了。汽运东联站的人不服气,出动大批人马攻打汽运海联司驻守的客运大楼,你来我往,砖头石块铁饼满天飞。父亲及时回家通知我们撤离,然后带弟弟和我外婆先行离开。母亲和我刚回到房间,汽运海联司组织人员抢占我们居住的那幢小楼,往楼顶搬石块砖头沙袋和硫酸。两位女红卫兵推开我家房门,说这房间我们征用了!然后大大方方放下长矛,坐在床上看着我们收拾日常用品。母亲和妹妹带着包包走到楼梯口,两个穿着黄军装,扎着武装带,戴着柳条安全帽的男红卫兵冲过来,一个手提长矛挡住我母亲和妹妹去路,另外一个冲我母亲和妹妹挥舞钢丝绳做成的钢鞭,高喊:不准给东联匪送药!不准给东联匪送药!我疾步上前用身体护住母亲和妹妹,和高举钢鞭的红卫兵四眼相对,原来是高我一届的学长洪工业。我说我也是红岛的,海口兵造反支队的。你不是六甲班的吗?他钢鞭放下了,依然高喊着:不准给东联匪送药!不准给东联匪送药!我也加重语气说:洪工业,我认识你,也认识你弟弟洪建设。这是我妈,她手里的不是药,怎么去送药?我边说边把母亲手里的日用品扯落满地。可能是我母亲平时人缘不错,一个工人小头目过来制止劝说,洪工业他们才悻悻而去。洪工业和我虽不同届,但是那时红岛才几百学生,高年级的互相走动熟络,起码两人也是面熟。文化大革命就是有这种超能力,把人搞得没有人情只有激情,没有人性只有派性。从那天起,我正式远离了文化大革命,正式远离了造反支队,开始了混在农村将近一年的隐居生活。而符悦龙李予武林书坤崔艺峰李瑞发,还有六丙班女生朱凌黎海敏吕运莲等同学,继续跟着工人老大哥造反派参加夺据点守据点,参加武斗和冲杀。秦小怡本想和她们班的女将们一起坚守据点的,无奈自己父亲就是“走资派”,担心造成其他影响只好做罢。
    学长洪工业后来有段惊心动魄的历险。那是汽运海联司研制出一批土手雷,工业自告奋勇背了一书包土手雷,潜进与汽运东方红交界的“前沿”试用。听到不远处有对方哨兵窃窃私语,他掏出一枚土手雷,磕火后朝声响方向扔去。没想到土手雷砸在高处的语录牌上,反弹落在工业脚下滋滋冒烟。工业一身冷汗心想完了,也是他命不该绝,那土手雷是颗臭弹。消息传到我的耳中,我和学友调侃,这就是因果报应,当初洪工业的钢鞭如果打到我妈,那就没那么幸运了,土手雷肯定要了他的小命!
   1967年11月开始,海口的武斗再度升级.尤其是12月可以称为血腥的12月。
   12月6日,海联司派的3人路过东联站派长堤路关卡时遭手榴弹和乱枪袭击,造成1死2重伤。
   12月11日入夜,汽运海联司夜袭汽运东联站办公楼。这次不是扔石块砸砖头了,双方真枪实弹铁血对话,枪声响了一夜,海联司方面亡2人。打死人的和被打死的,都是我认识的叔叔。
   12月12日深夜,海联司派对东联站长堤关卡旁石油站据点采取复仇行动,爆炸该据点,炸死1人。
   12月14日凌晨3时30分,东联站派以六0炮轰击海口市警备司令部驻地,警备司令孟亚东宿舍窗户玻璃震碎,幸无人伤亡。
   12月22日,位于援越路(现海府路)的建国酒店被海联司派炸毁。崔艺峰随“八八红司”战友进入酒店打扫“战场”,冷不防断垣残壁下传来凄惨的哀号:小崔救救我!吓艺峰一跳。定睛细看,原是那天揪打崔妈妈的A。他被钢筋水泥浇注的断柱紧紧压住,动弹不得。艺峰起了救人之心,无奈断柱巨大,没有机械根本撬不动,只能爱莫能助。后来小报披露战果,称驻酒店的造反派死伤多人,其中一个死亡的就是A。
   12月24日,建国酒店毗邻的海南旅社被海联司派炸掉一角。
   12月29日,位于解放路的百货大楼三楼仓库,被东联站派的枪支扫射引燃,熊熊大火烧了好久。
   那时在海口逛街或购物经常提心吊胆,零星的枪声爆炸声不时出现。各派小报几乎每天都有人员伤亡的报道。下边县里武斗也不逊色于海口,动枪动炮都有。对一些所谓的走资派批斗也向更加残酷更无人性升级。我父亲的战友时任儋县农场部部长兼西庆农场党委书记的范如龙叔叔,在回场组织“抓革命促生产”过程中,被造反派当着军代表的面,活活乱棍打死。为照顾我母亲坐月子,曾特批给50个咸鸭蛋的李坚副县长,被造反派捉去,丢在油罐车的空罐里,放在烈日下暴晒,活活折磨至死!那都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党员呀!

文革中的崔艺峰、杨振明同学

四、复课闹革命

  我“隐居”的农村是我母亲的娘家,位于红岛小学对面的龙昆上村。村中有蒙、黄、吴三大姓,百余户人家和谐相处。村庄貌似普通却也藏龙卧虎,村中有三大名人,首选的是牛力伯爹,伯爹就是普通话伯伯的意思。我只知道他是个镖师兼杀猪卖肉的,姓蒙,但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相传有一天村里有头公牛受惊狂飙,眼看就要踩踏在村庙前玩耍的孩童。说时迟那时快,蒙镖师箭步上前,一拳就将“疯牛”打趴。旁人惊叹他过人膂力,送他英名牛力伯爹。
   有段关于牛力伯爹的真事更具传奇色彩。说是这一天,牛力伯爹在西庙铺中操刀卖肉,只见案台前围观的人不少,叽叽喳喳议论纷纭。牛力伯爹正纳闷,只见一粗壮外地拳师拨开众人来到案台前,招呼牛力伯爹,来2斤五花肉。牛力伯爹切肉过称,唱出斤两钱款。那拳师指指台上说,再来一斤三两下水,四两六钱排骨。牛力伯爹想,这不是仿《水浒》鲁智深玩郑屠的把戏么?且看你有何居心。故耐心一一切齐过称,用荷叶包好放在台上。围观的人哗然。那拳师好不得意,说:再来四两重猪蹄一个。牛力伯爹不动声色:一猪四蹄,不知客官看上哪个,烦劳贵客动手可否?那汉子接过刀,抡个满月,向案台那只猪前蹄砍去。几十只眼睛滴溜溜盯着那猪蹄,只见刀尚未到,不知为何停在空中。众人惊咋定睛一看,原来是牛力伯爹伸出两指将刀挟住。那拳师情知遭遇高手,悻悻离去。此事就象免费广告很快风靡全岛,后来牛力伯爹押镖,基本不亲自出马,在镖车上插支绣有蒙字的号旗,沿途强人都不敢染指。因为盗亦有道,沿途各帮派大佬是谁,势力范围江湖人尽皆知,在哪失镖就找哪的头头是问。我到龙昆时牛力伯爹已作古多年,其子孙尚在,但没有继承丁点他的神膂侠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做做吃吃简朴度日。
   村里第二个名人是我的舅公蒙方省,他是我外婆的弟弟,黄埔第13期毕业,官至国军营长。因不满老蒋对日不抵抗主义,解甲归田,回海口和朋友一起创办海强医事技术学校(海南医专前身)。我舅公能文能武,书法和英语很好,散打在周边村庄小有名气,江湖人称“四老较”。解放后被评为历史反革命分子(1978年摘帽)。文革期间有次公社在玉沙村组织批斗,龙昆上下村月郎新村的地富反坏右分子6人被押上台,头戴猪笼高帽接受贫下中农“教育”。斗争过程其他5人都被群众拳打脚踢肘击,打得在地上打滚,仅我舅公挨文斗,没人对他动手,足见他在周边群众中的威望。
   村里第三个名人是义龙生产大队长黄老。此公乃实实在在的共产党基层组织的楷模标杆,兢兢业业的普通劳动者形象代言人。他为人谦卑为官清廉,上下关系处理顺畅,捉革命促生产有一套,在村里威信很高。尤其对下一代教育见解独到实践落力,因人施教,硕果累累,现任市政协黄礼中副主席就是他的作品。
   我在农村白天要按父亲的规定复习学过的文化知识,还要每天背5条毛主席语录。晚上则跟着舅公学外语和珠算。我不喜欢打斗,加上怕苦,所以没有跟着学习散打,现在想来也算憾事。每周有两天要跟着亲戚们学干农活,砍猪草、放鸭子、抬网捕鱼、种菜浇水打虫收割我都干过。
   1968年7月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布《布告》(7.3布告),针对近两个月来广西桂林、柳州、南宁等地连续发生的一系列武斗事件,要求立即停止武斗,对于确有证据的杀人放火、破坏交通运输、冲击监狱、盗窃国家机密、私设电台等现行反革命分子,必须依法严惩。各省市各地区积极行动,迅速采取有力措施,利用宣传机器广泛宣传大造舆论,发动群众制止蔓延成灾日益扩大的武斗。
   7月17日上午,海南军区、海南行政区革委会在海口人民广场召开全市规模的贯彻执行中央“7.3布告”群众大会,强令各派组织必须立即撤除所占据的武斗据点,各类人员返回各自单位开展文化大革命、捉革命、促生产,学生回学校复课闹革命。在强有力的政治及军事压力下,许多造反派武斗据点的驻守人员纷纷撤离,至下午时分,仅剩东联站派驻守的解放戏院据点了。海南军区侦察连的战士们做好了拨点准备,先是开展政治攻势,用简易喇叭向据点喊话,宣讲中央“7.3”布告和军区的强制命令。见戏院的固守者不做回应,军事行动立体展开。有的战士借助地形地物渐渐抵近戏院,有的战士攀登从戏院楼顶由上而下夹击。固守者发现部队的意图,首先开火,打死一名排长和一名战士。部队指挥员下令强攻,没用多少时间即结束战斗,固守者被手榴弹炸毙。
   清理现场的时候,围观的群众目光都投向牺牲的战士身上,哀叹那么年轻的他们,没有倒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却倒在破旧的解放戏院门前,倒在造反派的枪口之下。但有谁又能想到,解放戏院的固守者,他不是地富反坏右出身的黑五类,而是根正苗红的红五类,是琼崖纵队的红小鬼,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同志”,我父亲单位的梁主任(科级),共产党的基层干部。按理说他对共产党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对曾经一起打老蒋解放海南的解放军应该没有什么大恨。正是疯狂的年代,变态的文革扭曲了他的人性,使他疯狂地对亲人解放军战士射出罪恶的子弹,以不光彩的方式走完余生。
1968年7月27日,毛泽东下令组织三万首都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驻清华园,学校从停课闹革命过渡到复课闹革命。海南各县农场的工人宣传队也进驻海口的学校,组织我们复课闹革命。9月1日,我们回到阔别将近一年的学校。经过将近一年的风雨洗礼和自然生长,同班同学几乎都比我高一个头,我还是排队排在最前面,那时我身高1.38米,体重68斤。同学们心情很复杂。参加海联司派的属于站对队,参加东联站和工农兵的属于站错队,站对队的趾高气扬,成王败寇,感觉威风凛凛。站错队的低眼垂眉,底气全无,感觉灰不溜秋。海口兵造反支队和八八红司的小将们是胜利者,他们也开始秋后算帐了。吴烽民有意要让站错队的王汉迎老师出丑,把王老师带到热热闹闹的报名处,捆绑在桉树下,脖子上挂着纸盒板,上面用毛笔写着:我是文化革命堵路蛋,教工红旗黑秀才,牛鬼蛇神王汉迎,大家打倒我炮轰我火烧我油炸我水淹我批臭我斗臭我!让王老师反复高声喊读。林书坤、李瑞发召集几个八八红司的干将,把站错队的“星火燎原”战斗队长蔡凯鹰拉到礼堂的广播室一顿修理。林老师因为站对队,在文革中表现不俗,没人敢叫他林大便了,马屁精们给他赠送个响铛挡硬梆梆的绰号:闯道彬。
   回校后才知道复课闹革命不是回校上课,是在工人宣传队主持下分班学习,我们的班级最特殊—7年级。学习一段时间后开始填报中招志愿,只有三个学校给予选择,海口一中、红岛小学初中部(后升格为九中),还有海南人民中学(华侨中学)。我家那时准备搬到得胜沙路,我打算报一中,离家近些。但我的结拜哥哥们都报人民中学,希望我和他们在一起,互相也好照应,我只好照办也报人民中学。人民中学文革开展早结束晚直到1968年10月15日,66届高中毕业生才分配安置完毕。我们于10月初到人民中学报到注册,68届小学毕业生上初一,我们67届的直接上初二就读。1968年11月23日,海南行政区革命委员会下发《关于红岛小学交给海口管理的通知》,明确红岛小学(包括分校)一切工作人员、档案、现有物资财产全部调给海口,今后的教育管理、人员工资福利均由接收单位负责。1969年7月最后一届学生毕业后,初中部升格为九中,小学部改名28小,红岛小学正式撤销了。


69届王勤同学的毕业证书,这届学生毕业后,红岛就不存在了,成了9中和28小。




67届部分毕业生

   关于文化大革命功过是非,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已经做了结论。实践证明,“文化大革命”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意义上的革命或社会进步。历史已经判明,“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对于“文化大革命”这一全局性的、长时间的左倾严重错误,毛泽东同志负有主要责任。但是,毛泽东同志的错误终究是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所犯的错误。我感觉这些结论还是比较准确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还会给毛泽东给文化革命更加深刻更加准确地评价与结论,估计我们是看不到那天了!
   作为我们这一代人,文革受益者是极少的,受害者应该是大多数。尤其是文革中以及文革以后衍生的一系列政策、运动,虚耗我们珍贵的青春,留给我们难愈的内伤和长久的疼痛。现在的人时尚反思,从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的角度看,反思或许能给后人留下有益的东西。但对于我们自身来讲,反思的现实意义不是很大,因为文革留给我们太多负面的东西。我们经历太多坎坷经历太多风雨,已经从各方面都成熟起来,违心地当歌德派和缺德派 都不是我们的最佳选择。因为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管得了的。我们最首要的问题就是调整心态,永保乐观向上的生活理念,追求健康争取长寿,尽孝尽教尽职尽责,偶尔也可以发发牢骚喝酒骂娘,以不出格不伤身为底线,先和谐家庭再和谐社会,圆满完成做人的任务。如果一定要让我对毛泽东评价几句,我想说的是:毛泽东无疑是伟大的,如果他只干两届,从1949年干到1959年就让贤荣退,那中国肯定会更加强盛富裕和谐,那毛泽东绝对更加伟大!
   附:因年代久远,如记忆有误敬请看官和知情者见谅。(完)



海口兵杨来清司令(中)和他的红卫兵符悦龙(左)、楼主(2009.8)


杨振明(白老)、楼主(2009、9)


67届甲班在海口部分同学(2009.9)


67届乙班在海口部分同学(2009.7)


67届甲班在广州香港部分同学(2002.10)


67届丙乙甲班部分同学(2009.8)

在穗红岛、九小校友

67届甲班在穗部分同学(2009.8)

67届甲班参加国庆聚会同学合影(2009)




左起:林道彬(六甲班主任、语文老师)、楼主(六甲班学生)、符致光(校革委会主任、体育老师)、王汉英(少先队辅导员、数学老师)、韩亿帱(捣蛋专家、六乙班学生)、林鸿伦(地理老师)

老师、校医和教工们(2009.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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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8 01:59:55 | 显示全部楼层

Re:范最之  我的经历 (海口文革篇)

这篇很有意思,因为“事无巨细”,因为反映的是广东偏隅地方的文革,还因为文中提到的好些人后来都是我的好朋友——而我从来不知道他们这些文革经历。没想到将近半个世纪以后,千里迢迢,还能在网上相遇。我会辗转和他们联系,这样,海南地方文革史的板块就可以建立了。
谢谢转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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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8 02:02:47 | 显示全部楼层

Re:范最之  我的经历 (海口文革篇)

Re:范最之  我的经历 (海口文革篇)这篇很有意思,因为“事无巨细”,因为反映的是广东偏隅地方的文革,还因为文中提到的好些人后来都是我的好朋友——而我从来不知道他们这些文革经历。没想到将近半个世纪以后,千里迢迢,还能在网上相遇。我会辗转和他们联系,这样,海南地方文革史的板块就可以建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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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8 22: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陀兄若能找到他们,希望也能来参加本网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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