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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尔  变迁的六十年(一到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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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6 23:53: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转自 六十年代
http://www.60nd.net/Article_Show.asp?ArticleID=2008

变迁的六十年(一)

一、第一个十年

1.童年之回顾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建已六十周年了,六十年来变化不小,有的几年一变,有的一年几变甚至按天数变,有的变化让人肃然起敬名垂千古,有的变化开始让人感到浮荡着呼风唤雨大刀阔斧的激情,但过后却让人认识到激情下隐匿的低能与昏敝。好的一直在被正直的人们口碑赞颂,邪恶的被文痞们偷换概念后也在媒体中被赞颂。
五十年代初期时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顽童,对社会上的一些变化,在一些关键的东西尚未解密的情况下,当然无权评论,但根据一些老一辈的述说还是对那个时期有个判断。比如政府在解放初期对封闭妓院,为烟花女子治病并为她们解决工作;严惩黑恶势力;对龙须沟的治理;对血吸虫的治理;对工业化的有序发展;打击奸商制假贩假恶意囤积、投机,破坏扰乱市场经济的行径和公务人员的贪污受贿官商勾结的罪犯。这些措施就是在今天看来也是功盖千秋的,以致于现在还有不少人在反思:“在中国难道只有毛泽东才能治理腐败”?
毛泽东曾在51年11月30日 为中央起草的文献中指出:“反贪污、反浪费一事,是全党一件大事,我们已告诉你们严重地注意此事。” “必须严重地注意干部被资产阶级腐蚀发生严重贪污行为这一事实。注意发现、揭露和惩处,并须当作一场大斗争来处理。”
同年12月8日为中共中央起草的文献中指出:应把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的斗争看作如同镇压反革命的斗争一样重要。
52年1月26日他又为中央起草文献中指出:在全国一切城市特别在大中城市,依靠工人阶级, 团结守法的资产阶级及其他市民,向违法的资产阶级开展一个大规模的坚决的彻底的反对行贿、反对偷税漏税、反对盗骗国家财产、反对偷工减料和反对盗窃经济情报的斗争。以配合党政军民内部的“三反”斗争,是极为必要和极为适时的。
同年3月5日他再次为中央起草的关于“五反”运动的文献中指出:在“五反”运动中对工商业户处理的基本原则即“过去从宽,今后从严;多数从宽,少数从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工业从宽,商业从严;普通商业从宽,投机商业从严”。
同年3月11日中央人民政府颁布《关于处理贪污浪费及克服官僚主义错误的若干规定》,4月21日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惩治贪污条例》。虽然有些单位的一些好大喜功,浮荡着呼风唤雨大刀阔斧激情的干部在执行这些“指示”的过程中出现了不少由于逼供信而产生的冤假错案,但这次运动结束较及时,错案平反及时,其威慑力以致于在毛泽东的有生之年极少有今天人人深恶痛绝的大规模的腐败滋生。缺点是那些诬陷他人、阿谀奉承、弄虚作假、虚报政绩的干部却没有得到查处和应有的制裁,导致了他们宁左勿右和喜欢走极端的思想体系在以后的反右、大跃进、文革、改开中一次又一次地兴风作浪。
53年到57年上半年是相对平静期,记得那时我住在王府井大甜水井胡同,曾在王府井灯市口附近上过一个叫“博士”的幼儿园和王府井大纱帽胡同的铁道部幼儿园,幼儿园里的一日三餐饮食相当丰富,午觉起来还发一次水果,博士幼儿园的设备和师资则更优越一些。那时社会上的物资供应相对丰富,从我们家穿过梯子胡同约200米就到王府井大街,在这约200米长的胡同里有些门脸不大的饭馆和商店,记得有一个面馆,面馆的伙计就在临街的案板上抻面,他双手拉着面上下抖动,在案板上不断摔打,面越抻越长,当抻到一展长时,他迅速把面对叠,面条自动拧成麻花状,他抓住面条的两端继续摔抻,反复数次,不一会儿就抻出细如发丝的面条,素面好像只有七、八分钱一碗。夏秋时节每天早上都有推着独轮车,车上的几个筐里装着时令蔬菜的人在门前叫卖。隔几天还会有一个供销社的职工穿着胸前有个口袋的蓝色长围裙推着两面有玻璃门的高大的推车,敲着木梆子走街串巷卖副食、酱油、醋。
当时商店里的物资还是较丰富的,记得家长带我逛了一次隆福寺,那好吃的、好玩的看花了眼,吃了许多以后再也没见过的美味小吃,遗憾的是那次我看中一个外表是金黄色,镜片是蓝色的望远镜,但家长却没给买。
那时好像是奶粉不太好买,一天中午听邻居说王府井百货大楼在买“红星牌”铁罐包装的全脂奶粉。母亲领我和邻居的孩子赶到百货大楼,有不少人在排队,一人只卖一罐,我母亲往我手里塞了三块钱,排到柜台前,我母亲买完后售货员却不卖给这两个孩子,他说:你们是一块儿的吧?我母亲赶紧说:这是我们邻居的小孩。售货员倒没较真,卖给了我们。

2.生活还丰富

我懂事时,全国已经开始实行粮油统购统销,北京粮油按岁数大小和工作不同定量供应,五十年代中末期北京供应的每月粗、细粮的比例大概是30%的大米,30%的白面,40%的玉米面和每人半斤食用油。虽然粮油定量制度使大家在外出时需带粮票而感到不方便(那时到外地出差需单位开证明到派出所换全国粮票,换一个人一个月的定量的全国粮票还需要半斤食用油票),但在五十年代末还未感到粮食恐慌。
五十年代前七年农业方面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据我插队的陕北山沟的农民说:解放后直到高级社以前,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是较高的,在单干和自愿结合的互助组的年代里,收获的粮食比六十年代人民公社时期分得的粮食要多。本来多花几年时间渐进从个体过渡到集体化可能情况要好得多,工商业也是如此。可是一些领导却在“长痛不如短痛”的思想诱导下,搞一窝蜂,一刀切突击实行公社化、公私合营。可悲的是这种“长痛不如短痛,一刀切,一窝蜂”的观念在二十多年后的“改开运动”中再一次被一些人提出,和当年相似的是,这些多次被实践证明是谬误的思潮却再一次被所谓主流派的“经济嘴”们在媒体中大肆炒作鼓噪用来当作改开运动的指导思想,把因‘改开运动’带来的沉重代价转嫁到百姓身上,大幅消减全民公益和福利费用,一窝蜂地贱卖公有资产,低三下四地傍国内外大款,有恃无恐地聚敛财富,这似乎在验证“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古训。多少年来中国人害怕听到的一句话是:“你的思想跟不上时代潮流”!可大家却很少想想这种潮流有多少科学性?
当时我插队的那个公社有个单干户,是个贫农。用现在的话说他是当时中国“最雷的农民”,合作化时期任你乡、县干部说破大天来他就是不入社,不入!就是不入!你敢把饿滴(我的)毬喋(咬)哈(下)来?他就不怕积极分子给他扣“落后分子”的帽子,就敢反潮流,带着一家老小常年在土改时分的几亩薄地上辛苦耕耘,当时(1969年)他家的生活水平略高于本村入社的公社社员。
在工业方面,苏联援助的156个大型工业项目大多在1956年生产出了第一批产品,苏联的援助是真诚的,包括核心生产工艺、企业生产管理等在内的高技术的传述和教学使中国在以后的几十年的生产中能够在缺少外援的情况下维持工农业生产的不断发展。我接触过一些曾接受过苏联专家指教的中国工人和技术人员,他们后来都是企业不可取代的技术骨干,他们对当年苏联工人和专家的那种热心和认真传授技能的态度至今难以忘怀。可以说苏联的援助使中国的轻、重、电子、军工等工业有了能够独立设计和生产的能力,而现在的开放不过使中国成了发达国家的装配车间,从汽车到大型电子芯片几乎没有自己的设计和创新能力。
在人文教育方面,长期受歧视的产业工人和其他劳动者的地位有所提高,在社会上得到了相应的尊敬。解放初期的扫盲运动提高了许多解放前是文盲的劳动者的文化水平。当时到处都可以听到人们说:变化太大了,从睁眼瞎到能读书看报,从为资本家做牛马吃不饱穿不暖到能经常吃上大米白面,生老病死有依靠,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是托了共产党、毛主席的福啊!(2008年这类的话又再一次被重复,只不过时间从解放以前改成了1978年以前,毛主席改成了老d)在小学语文课本上,尊称支撑社会的体力劳动者为:工人叔叔和农民伯伯,尽管农民在社会上的待遇还不尽人意,但他们的积极性和创造力还是得到了发挥。社会刑事犯罪率在历史上也是很低的,人们的道德水准和社会风气似乎达到了建国六十年中的空前高度。
小时候每天早9点、下午4点30和晚7点各有一次对学龄前儿童广播,每周日还有个穿着“绿辣椒灯笼裤,给小喇叭开信箱”的小叮当和邮递员叔叔主持节目,回答小朋友提出的问题,播出小朋友来信点播的节目。孙静修老师和康英阿姨可能是最受小朋友欢迎的电台明星,他们主持的节目活泼欢快,深入浅出,经常因势利导地利用讲故事、猜谜语、儿歌、广播剧等形式开发儿童智力,引导儿童识别善恶,热爱劳动,勤俭节约,礼貌待人等,使孩子们产生积极向上的心态。
当时还有一些儿童读物《小朋友》和《儿童时代》也颇受儿童欢迎,那时家里订了一份《小朋友》经常翻看,很是喜爱。《小朋友》是黎锦晖于1922年4月创办的,“小朋友”三字是宋庆龄于1952年亲笔题写的。内容包括冰心、陈伯吹等国内外一流儿童文学作家写的童话、寓言、故事、科普知识、童诗、儿歌等以及画家张乐平、董天野、程十发等近百名著名画家为小朋友们描绘的大量富有儿童特色的漫画和具有时代气息的美术作品。这本图文并茂的周刊读物对儿童的早期教育和智力启发以及家长在给孩子读解《小朋友》中的故事时沟通了双方的感情是功不可没的。
那时孩子们就盼着过节,其一家里能给做些好吃的,其二家长放假可以带我们去公园玩。五十年代国庆节放假三天,第一天家长参加游行,第二天一早就缠着家长去公园,那时的公园元旦、春节、五一、十一的几天假日都不收门票,也没有加收门票的园中园。
人们的衣食住行方面也有不同程度的提高,记得我父亲的一个同事,铁道部的一个老工程师在东单买了一套两进四合院,有十几间房子,当时的价钱是两千多元。按当时北京职工的平均年收入五到六百元算,相当于4-5年的工资收入,是符合国际上工资和房价的比例的,也许那时的“轨”接得更好些吧。现在那个地段的四合院不下两千万元,涨了一万倍!而北京职工的平均工资的增长幅度却远远低于一万倍。
当时城、乡的医疗条件也得到不同程度的改善,婴儿和疾病死亡率大幅降低,医疗费也很便宜,职工家属看病收半费,记得小时候到东华门铁路医院看感冒每次好像不超过伍毛钱,而且医生和护士的态度都是和蔼可亲,打针时不顾我又哭又打,一个女护士坐在白色的椅子上抱着我趴在她的大腿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部给我讲故事,另一个护士在我后面,悄悄地举起灌满药水的针管瞄准…,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挨了一针。

3.孩子还幸福

五十年代中期在孩子们的眼里是比较幸福的,那时王府井大街有个儿童用品商店,商店里各类儿童玩具、积木、服装琳琅满目,离儿童用品商店不远还有个儿童新华书店,专卖小人书、儿童连环画及中小学生读物,如小人书:《三国演义》《西游记》《画皮》《红军桥》《鸡毛信》《七色花》《卓娅和舒拉》《青蛙公主》《神灯》、科普读物《我们爱科学》《十万个为什么》《科学家的故事》、童话小说《小布头奇遇记》《宝葫芦的秘密》《伊索寓言》、红色读物《红旗飘飘》《董存瑞》等,还有一种比烟盒还小的折叠式漫画书也很受儿童欢迎。另外王府井大街南头长安街上有个儿童电影院,学生票价五分钱,北头八面槽还有个中国 儿童艺术剧院,记得在那儿看过“马兰花”“岳云”“以革命的名义”等话剧,票价大约0.15-0.2元一张。
不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和胡同里的孩子玩跳房、拽包、弹球、剁刀等游戏,当然男孩也有淘气淘出边的时候,记得是一个周日我和几个比我大一些的孩子捅一个门框上的马蜂窝,一个大孩子拿着推铁环的铁钩,走到马蜂窝底下,我们在不远的地方傻看着,只见他手握铁钩照马蜂窝用力一捅,然后扔掉铁钩掉头撒腿就跑,马蜂窝被捅掉马蜂飞了出来,几个大孩子跑得比我快,马蜂在我们几个小孩子的头上乱蛰,幸亏有两个孩子比我跑得还慢,结果他们头上比我多了几个包,一时间胡同里鬼哭狼嚎,引得家长们还以为孩子们在打架急忙都跑出来,一见马蜂在胡同里乱飞吓得又往回跑,回家抄起把大扫帚出来扑打马蜂…。
大人们可不像孩子们这样无忧无虑,一张一弛的政治运动把他们折腾得一阵高兴,一阵迷糊,一阵晕头转向。1957年3月12日毛泽东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发表长篇讲话,着重讲了知识分子问题,准备整风问题和党的思想工作问题。还强调了贯彻“百花齐放, 百家争鸣”的方针。4 月27日,中共中央公布《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决定在全党进行一次以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题,以反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为内容的整风运动,发动群众向党提出批评建议。这很使中国的知识界高兴了一阵子,中国人爱随潮流,主流派知识分子更是如此,在主流派的鼓噪下许多知识分子和青年工人、学生也善意地对领导提了些意见,有些人则私下对领导的官僚作风发了些牢骚,不久也传到领导的耳朵里。  

5月15日毛泽东写了《事情正在起变化》一文。指出社会上有左、中、右三派。现在应当开始注意批判共产党的右派——修正主义者。对提意见者发出了警告。5月19日第一张大字报出现在北京大学饭厅,开拓了“四大”的先河,从那以后的几十年中,不论是文革还是改开的各种运动中,北大正经的文人几乎没出几个,垃圾、文痞倒是满校园。6月8日毛泽东又为中共中央起草党内指示《组织力量反击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指示》要求各省市机关、高等学校和各级党报都要积极准备反击右派分子的进攻。同日《人民日报》也发表了《这是为什么?》的社论。从此开始了大规模的反击右派的斗争。这次一天之间发生的重大转折变化让许多人目瞪口呆,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地成了被引出洞的蛇。随后的按指标定右派的扩大化运动中,使不少爱讲真话的善良人遭到了噩运,也使一些不称职的、工作态度浮躁、说假话、讲鬼话不眨眼、爱搞阴谋诡计、为完成上级下达的“右派”指标不择手段的人得到了重用和提携,为第二年的浮夸风埋下了祸根。
毛泽东几乎是在建国的同时就多次告诫和发布党内文件对干部的贪污、浪费、官僚主义等行为要严惩不贷,可毛泽东的手下对解放全中国却另有理解,毛泽东对旧社会的官僚腐朽制度深恶痛绝,他要改变这个制度,而他的手下有不少人骨子里却是羡慕那种腐朽的制度和纸醉金迷的生活,出门前呼后拥,家里妻妾成群,场面上一呼百应。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如此?为此他们可以英勇作战不怕牺牲但为的是:升官发财坐汽车,最好再对付两老婆。
毛泽东察觉到了这些,进城后除了告诫大家不要学李自成,还于1950年5月1日最先颁布了《婚姻法》,一夫一妻制,给那些花心干部当头一棒。但那些久经沙场的花心干部也不是吃素的,遇到红灯咱绕着走,不是可以离婚吗?以前的乡下老婆俺不要了,那算包办婚姻,俺也要婚姻自由,如今俺大小也算个一方父母官,换个门当户对的也不过分,休了她没商量,俺在城里再找一个还不易如反掌,村妇换城女,等量代换不犯错误吧?我插队那村有个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某部的警卫排长,曾于51-54年在中南海担任警卫。他说:49年俄们部队进驻西安,上级常在周末晚上举办舞会,找些女学生来陪首长跳舞,俄们团长在舞会上认识了个白胖的洋学生,那女子说话声就像你们女知青,好听得很,后来他们就结婚了,以前的小脚婆姨带着儿子找到部队他也不见,在招待所住了些日子,就派人送她回老家去了。
还有些本质不错的工农干部,进城后受到留用的旧官场公务员和奸商坏习气的逐渐熏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今天给你上颗烟,明天找个借口给你办筵席,后天给你塞点零用钱意思意思,等你手也短了,嘴也短了,就是坐牢、杀头也不敢不为人家办事。另有一些干部争名利,搞宗派,独断专行,盛气凌人,成为地方一霸,使一些本应该为人民服务的部门蜕变成官僚衙门,国家和老百姓的利益被亵渎了。
毛泽东为此甚为担忧,想起黄炎培关于“周期性”的话,更是忧心忡忡。决不能因为几只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在延安我们采取过党外人士提意见的方法,效果不错,“精兵简政”就是党外人士提出的,看来党外人士中确有些奇才,这回再重复一次延安之经验,动员广大党外人士给各级党政领导提意见,借民众之智,肃我党之弊,也许能收到奇效。但重复历史的喜剧,往往会酝酿成以悲剧谢幕。
据我父亲说:“铁道部开整风大会许多同事都上台发言,我是搞技术工作的,不善言词,所以只听不说。后来一些发言的同事被打成右派,其中有一些是很有才华的中、青年工程师”。当然也有一些人觉得并不冤枉,几十年后茅于轼说:“就事论事而言,我也不认为我需要平反。人家都说某人被错误地打成右派。但是我认为我是准确地被打成了右派,一点也不冤枉。因为我当时确实是想走资本主义道路,也可以说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道路”。其实茅于轼当年不过是个喜随政治潮流,爱折腾的技术员,大概是因为吃不上猪肉发了几句牢骚,其思路不过属于在殷商时期的民间及各方国部落中自发运用的原始商品生产和交换的手法,就是连走封建主义的道路都够不上。可能只是因为有一个阶段否定前三十年在主流“经济嘴”中更吃香,老茅看到上面有人撑腰,就把自己贴在当年有独立见解的“右派”门下傍了一把。老茅这种随潮的毛病会坏了当年老一代为了老百姓的利益和真理而敢讲真话的那些“右派”们名声的,其实老茅当年充其量不过是个滥竽充数的“右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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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6 23:56:29 | 显示全部楼层

变迁的六十年(二)/关尔

4.乔迁入学
大概是57年的6、7月份,我家搬到东城区顶银胡同2号的一个院里,那个院据说以前是京剧名伶孟小冬的,有十五间约三百平米欧式建筑,院子约四百平米。我们搬来前该院住着两户,一户是抗战胜利后在东京参加过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二战日本战犯的中方************官梅汝璈;另一户是化工部的工程师姓宋。院里虽只有三户,可孩子不少,梅家一男一女,宋家一男三女,我们家两男两女。
57年9月份梅家的女孩和我都上了附近的象鼻子中坑小学,宋家的男孩56年就上了那个学校。我们上学那年学的还是汉语注音字母ㄚ、ㄛ、ㄝ…。下一届也就是58届就改学拼音字母了,但汉字简化改革已在全国大陆范围从57届小学生抓起。这些改革可以说是功盖千秋利国利民的。我上小学时的第一任老师姓黄,大约四十岁左右,她对汉字改革也是很拥护的,她教我们写儿童的“儿”字时说:以前的“儿”字是这样写的,说着她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繁体的“兒”。写完她拿着教鞭指着两个“儿”字问大家:大家数数,这个“儿”比那个“兒”减少了几划啊?孩子们瞪着小眼,用手指头比划着数笔划。“六划”!孩子们坐在座位上用稚嫩的童声答道。黄老师说:对!你们这一代真幸福,真是生在蜜罐里了,就连写字毛主席都怕累着你们,国家公布的230个简体字和30个偏旁,正好从你们这一代开始,给你们的学习减轻了负担,不过,有许多以前出版的书用的还是繁体字,所以繁体字不要求你们会写,能认识就行,这对于你们以后的学习有好处。
其实还有许多繁体字有待简化如:舆论的“舆”,伏羲的“羲”,老鼠的“鼠”等字都属于笔划过繁而又不太好写的,1977又搞了一次文字简化改革但功亏一篑。四十多年后还有些遗老遗少爱走极端的政协委员们在反对文字改革,主张“废简复繁”,由此可窥视出一些有利于平民百姓的改革在执行上是有难度的,即使推行贯彻,但在执行过程中也很可能被有权的利益方偷梁换柱改头换面,最后被搞得面目全非,六十年的历程多次证明了这点,也许今后还将会被继续证明。
上小学时正逢全国贯彻毛泽东在1952年6月10日为中华全国体育总会成立大会的题词:“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指示,全国城、乡、机关、学校群众性体育运动蓬勃发展,老百姓的体质和健康水平得到提高,在短短的几年中人均寿命延长了约二十年。
那时我们学校因地制宜,经常组织足球、田径、跳绳、踢毽等体育性质的比赛,记得我们班有个姓单的女同学在跳绳比赛中,双跳不间断跳了一百多个,得了年级冠军。各区少年宫还根据儿童的爱好特征设有航空、航模、无线电、内燃机、天文、文学、武术、游泳、滑冰及各种球类等课外活动小组,丰富广大中小学生的业余生活提高他们的体质和素质,这一切基本都是免费的,只是要加入钢琴组的有个规定,就是家里必须有钢琴,可是家里有钢琴的孩子在那个年代真可谓是凤毛麟角,这种规定也许有些不近乎人情,很可能使一些有音乐天赋的孩子与音乐失之交臂。
当时社会上其他体育活动开展得也是如火如荼,那时体育场地宽敞,厂矿机关除了每日的两次工间操,还经常组织车间之间的体育竞赛。东单、西单、月坛等体育场及各单位住宅区都有不少篮球架,休息日时免费供人们在此打球锻炼,系统之间的各类体育、球类比赛也在节假日期间在各街、区工人文化宫举行。北京市组织的第一届群众性的春节环城赛跑也于1956年2月15日举行,一千四百多人参赛,冠军叫张威。以后每年的大年初三都如期举行广大京城百姓参加的环城赛跑。当年的体育竞技水平虽不是很高,各单位的体育器材也不是很完备,但在毛泽东的“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督促下,各单位工会对全民体育锻炼极其重视,人民的体质和精神面貌也的确得到了很大的改观。毛泽东以后好像人们对全民体育运动再没有那样重视过,花费在搞金牌上的钱可能更多些,全民靠吃药维持的亚健康状况也更多些,曾几何时又被人称为“东亚药夫”。
在共和国建立初期尽管国家财政比较拮据,但国家花在教育方面的投资还是十分慷慨的,小学期间每学期每人的学杂费是2.5元,书本费2.5元,相当于当时北京职工平均月收入的8%-10%,如家庭人均月收入在8元以下的,可以免交学杂、书本费。小学时我们班48人,有一个男同学是免交学杂、书本费的,他家有7个孩子,爷爷、奶奶和母亲都没工作,全家人只靠父亲每月80元的工资生活。在农村教育的普及率也有很大提高,在陕北我插队的村里,有一所五十年代初建的小学校,一溜五间砖木结构瓦房,是当年村里唯一一座砖瓦房,其外观质量除外表未贴白瓷砖外,不亚于现在的希望小学。
我上小学后才发现,一些同学家里没有收音机,当时一个四灯电子管收音机大约50元,相当于一个中等技术工人或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56元)近一个月的工资。当时技术工人最高收入大概在一百元左右,煤炭、建筑行业可能要高些,平均工资大约在40-60元之间,而一般家庭都有2-4个甚至更多的孩子,按家庭人均消费,每个人的生活费是很低的,别说50元的收音机,就是学校组织看电影的5分钱一些家长都舍不得掏。后来才知道,五十年代初因为高层领导错批了马寅初教授,使五、六十年代的生育呈现无序状态,一些主流派还不分国情地提出生孩子要与苏联接轨,鼓励生育,奖励生孩子多的为英雄母亲,以致于五、六十年代成为生育高峰,年人口增长率近3%,其后患无穷。
5.运动的概念
一年级的小坏包,一打一蹦高,二年级的耍大刀…。这是当年戏说小学生的童谣,当年一、二年级的小学生每天上半天(四节)课,课后作业也不是很多,一个教室上午一年级上课,下午二年级上课,书包里就两本书一本语文,一本算术,还有两个作业本和一个铅笔盒,书包比现在的小学生轻好几倍,基础知识学得可并不比现在的小学生差。

我经历的第一次运动是在小学一年级第二学期,社会上开展了“除四害讲卫生”运动,要全民动员消灭苍蝇、蚊子、麻雀、老鼠。大约是四月份,学校放假三天让我们回家打麻雀,黄老师大概怕我们过于贪玩还给我们留了一些作业。那三天果然热闹,街道的老太太都被组织到胡同里敲盆,一些大树上和楼房上还竖起些五彩假人吓唬麻雀,一些青壮年爬上房顶抡着绑着布条的竹竿玩命呐喊。真是搞得个天翻地覆,把我们这些孩子都高兴坏了。三天过去,我们回到了课堂上,黄老师开始收作业,一个姓文的孩子三天的作业是一点未写。黄老师问: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文答:打麻雀去了。“用什么打”?“崩弓子”。“打了几只”?“五只”老师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说:崩得还挺准,坐下吧,下午把作业补做好交上来。记得那时的“中国少年报”不知从哪儿找来几个爱折腾的文痞大言不惭地蒙孩子,数落麻雀的罪状,居然算出消灭了麻雀一年可以节约几千万斤粮食,后来我下乡的时候,在我插队那个公社的革委会主任也以同样的原因发动了一次灭狗运动,真是爱折腾者所见略同啊!

这年春天,北京市鼓励人们植树绿化环境,我们院的几个孩子集体在院的南边挖了两个大坑,栽了一棵桃树苗和一棵柳树,几年后那棵桃树结了几颗毛桃,那年的春夏季每个小学生不管走到哪儿,手里都拿着个苍蝇拍,每天做完作业,都会到公厕蹲守打苍蝇,孩子们把苍蝇的尸体装在小盒里或瓶子里,第二天一早交到老师那儿。我和院里的孩子们在那个夏天曾在桃树下放一堆鱼下水引诱苍蝇,然后搬个板凳坐在树旁等候苍蝇,常常一只苍蝇飞来几个苍蝇拍同时落下,有时还为争夺苍蝇的尸体拌几句嘴。春末夏初时我们还拿着家里添煤用的小铁铲跟着大些的孩子们到处挖坑找蛹,这比打苍蝇要费劲多了。
那时学校对学生的个人卫生要求比较严格,每天早晨课前由各小组长检查同学们的个人卫生,衣着的整洁,指甲的长短,是否带了喝水的水碗。有时还要抽查背诵“四要,三不要”;四要是:消灭苍蝇要彻底,饭前便后要洗手,生吃瓜果要洗烫,得了痢疾要早报告、早治疗;三不要是:不要喝生水,不要随地大便,不要吃腐烂不洁的食物。这次爱国卫生运动对许多不注重卫生习惯的居民的确是一种文明素质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与国际文明的差距。我们院那个姓宋的工程师的母亲是个日本人,七十多岁了,她极讲卫生,着装整洁头发总是梳得溜光,她喜爱穿中国老太太常穿的那种大襟布衫而且是浅色的,布衫右上角扎着一块大手绢,那时一般北京人都爱随地吐痰,可那个日本老太太每回吐痰总是吐在手绢里。

儿时,周日家长常带我们去公园玩,公园的儿童运动场是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转椅、木转马、风车、秋千等使孩子们乐不可支。那时公园除了一部分不要门票如玉渊潭、日、月、 地坛等外其他公园票价也都很便宜,劳动人民文化宫2分钱,其他公园0.05-0.1元,当时的宗旨是“公园是劳动人民休息和娱乐的地方”,就连苏杭等地的园林票价大多也没有超过0.1元的,不像如今公园票价动辄几十上百甚至几百元,成了地方政府敛财的场所。不久“社会主义好”那首歌唱红了中国,大跃进开始了。历史上中国老百姓好像习惯了在“转变观念,解放思想”的统一号令中向左转,向后转…。49年后的前几年中国在工、农及教育、卫生等方面发展基本是平静而稳步的,取得的成绩也是空前的,基本上是按照程序和轨迹渐进的。如果说不少中国人有爱折腾不踏实的天性,喜欢一窝蜂跟潮流,不论什么下流噱头只要是上级提的,都会跟着叫好,这话也许有些人不爱听,可事实确实如此。1955年第一个五年计划刚实施两年,一些作风浮躁的人在正常发展的国民经济形势面前,开始产生对社会发展的过高的期望值。这种期望值,由个别地区基层延伸到国家的高层领导,又由高层不分场合地向全国盲目推广、扩散,甚至强令照搬,造成上压下,下欺上的局面泛滥,这不亚于恶性瘟疫流行一样可怕。55年下半年在各项工作中反对右倾保守思想,提前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的激进盲动思潮自下而上,自上而下开始循环萌动、振荡,就像一个乱了码的不能正确处理反馈信息的伺服系统。许多人很轻易地就掌握非逻辑性思维,这种思维更适合判断是非能力差喜欢搞一刀切的领导人群,其主导思维方式是:总想超越客观规律,把复杂的万物组合按简单的主观臆断排列,把普通的思想意识矛盾上纲为复杂的阶级路线斗争。
56年1月1日《人民日报》的元旦社论《为全面地提早完成和超额完成五年计划而奋斗》发出了鼓励人们开始折腾的信号。计划经济的计划离了谱变成按上级意图办的记事本。计划经济模式与市场经济模式各有互相难以取代的优缺点。
计划经济关键是定计划的人,如果定计划的人不是根据市场规律、经济实力和民众之需求精算财力的分配,不具备对中长期目标可行性的深入调研及预期目标和实际发展速度的对比和控制能力,而是不切实际地胡订计划滥上项目,那就不是计划经济,也许叫“臆幻经济”更恰当些,计划经济搞不好的人,市场经济恐怕也会搞得一团糟!他们会按“臆幻经济”的思路搞个“伪市场化”的经济模式。
所幸的是在56年周恩来、陈云等人看到了盲目冒进的危险性,多次召开促退会大幅削减不切实际的指标。在修改《关于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建议(草案)》时,周总理注意到了“多、快、好、省”这个口号的消极作用,他针对人们在冒进情绪下只看重和追求“多”与“快”,忽视和忘记“好”和“省”的实际情况,在一些重要的地方,将原有的“以多、快、好、省的精神”一语删除。这种被冒进者称为右倾保守的做法,使对国民经济产生巨大破坏的经济高潮延迟了两年发生,但也使得主张促进的高层领导们极度不满,这个不满终于在58年1月在广西南宁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爆发了,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开,基本正常发展的轨迹紊乱了。
那时别说孩子就是刚经过反右运动的老百姓对即将到来的这场惊天动地的运动,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有思想准备,直到58年8月6日毛泽东到河南新乡七里营参观时说:“人民公社名字好”,并夸奖省书记:吴书记,大有希望。你们河南都像这样就好了。看来中国第一左、第一吹的人早在河南就开始折腾了。在夸完吴书记后的第20天,8月25日毛泽东在北戴河召集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党委管工业的书记开工业生产会议,确定了“全民炼钢、全民炼铁”等任务。工、农两线已是在弦之箭了。正是:高层一念差,民间万户劫。
6.全民大折腾
这年新学期开学后,我升入二年级了,学校高年级的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下在学校的大操场上砌了几个小高炉炼铁,打发我们这些低年级的孩子满处去捡废铁,还展开竞赛,看谁废铁捡得多。学校旁边有个大工地(就是现在“北京国际饭店”的位置,当年好像是准备建个博物馆,60年下马成为烂尾楼,大约在80年前后被爆破拆除),放学后我们钻过铁丝网到工地捡些钢筋头、铁丝、拔些模版上生锈的钉子,书包和衣裤经常被刮破,有时还会被工地的工人逮住,没收好不容易为完成任务捡来的废铁。我升入二年级时,班主任换了一个叫李汉英的女老师,她常带我们去建国门外的护城河边为学校的小高炉捡木柴,有一次这些男学生爬上树弄断了一棵大树的树杈,她带着我们把这根足有5米长的树杈拖回了学校,学校的操场上浓烟滚滚,人们嚷着、跑着,人人的都是挥汗如雨汗流浃背,脸和头发都是肉发一色黑。大家那时都在为超英赶美,争取完成当年1070万吨钢的指标而玩命。
据说有些地方领导为完成指标,甚至把老百姓家里的门环、铁锅以至箱子上的合页都撬下来送进土高炉里,所庆幸的是我们学校还没有让我们回家砸锅伐树炼钢。另外“全民炼钢”还导致不少地方由于集中了全部的精壮劳力在公社“炼钢”,以致于秋收时地里的粮食未及时收回而烂在地里,造成许多地方丰产不丰收,我在陕北插队的那个村就是如此。
当时我已经能阅读“中国少年报”了,少年报常以漫画和照片的形式报道城乡大好形势,高举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号召大家:胆子再放大点,步子再加快点;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办不到的,只怕想不到。今天你敢放个亩产几千斤的卫星,明天他就敢放个亩产几万斤、十几万斤的超级卫星。画家也跟着哄,画个三层楼高的大南瓜上几个孩子在扭秧歌。一天一变甚至一天几变的亩产量不断刷新着世间纪录。这些消息我看后都相信,因为一亩地多大,几万斤是多少,在我们孩子的头脑中不像小红帽和狼外婆那样有具体的形象概念。可悲的是人家并不是想逗孩子玩,人家是想欺世盗名让全国人民从上到下都相信这些泡沫堆砌的谎言。
不知是中国科学院还是河南的吴书记怕中央领导不相信他们放的卫星,特地找了个海归物理学家给毛泽东用现代物理和化学中的日照光合作用下,植物分蘖级数增长原理和土地可供植物最大饱和能量来证明:亩产超四万斤是不成问题的。有知名物理学家如此精确的科学分析,又有吴书记之流的折腾和忽悠,这“高产记录”也由不得毛泽东不信。遍地小高炉的浓烟和媒体的编辑、记者们吹出的泡泡在这一年严严实实地覆盖了中国大陆,结结实实地给老百姓的肌体注射了一针荒唐水…!
也许一些人的初始愿望是好的,是想为老百姓做些好事,他们热血沸腾急不可耐地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改变共和国欠发达的经济状况,但只注重热情忽略规律,则根本不可能达到预期效果。中、基层干部经过反右等运动的清洗,素质更是普遍偏差。另外每次运动都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那儿,即使有见解之士也不敢随便在公开场合阐明观点。58年北京一个大学物理教研组党支部对待教师提出宁“左”勿右的口号,这正中那些激进分子的下怀,并把宁“左”勿右之“精髓”在以后的各个运动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勾心斗角、欺上压下,打击报复,文过饰非,虚撰政绩,报喜不报忧。高层则更乐于闻喜而厌于见忧,一言堂的决策虽如盲人摸象但更易于贯彻执行。速决战和持久战的原理即使是在经济建设的环境里,只要运用策划得当,也不乏取胜之谋略,而欲速则不达的古训深奥啊。
二年级开学不久,由于前段所说建博物馆的工程,学校拆迁,从草场胡同搬到建国门城墙根附近的贡院东街,当年象鼻子中坑小学分两部分,本校在象鼻子中坑胡同,三年级至六年级在那儿上课。草场胡同是分校,一、二年级的在这儿上课。如果那个博物馆当年建成了,北京59年可能就会评出十一大建筑而不是十大。可是58年超预算透支的土建项目太庞大了,庞大得拆了东墙都补不上西墙。
大约是58年的12月份下了一场在北京极少见的大雪,那天早晨去上学时,地上的雪都淹没到大腿,足有半米深。按说应该是瑞雪兆丰年,但迎来的却是三年自然灾害。
59年的3月************中央政治局在郑州召开扩大会议,纠正一平、二调、三收款的“共产风”问题,毛泽东就此类问题在会上讲了话。可吴书记不服气,大话已然吹出,开弓没有回头箭,砂锅捣蒜不刮上二十级“共产风”岂不是狗怂!不饿死十几万老百姓算俺不能折腾!河南边俺说了算,谁敢告刁状?俺饶不了他!俺中央有人,犯再大的罪,大不了算我个“认识”问题。我靠,谁还敢把俺滴毬咬下来不成?大不了换个地方还当俺的书记。
59年春夏,中国从南到北主要产粮区轮番发生了历史上罕见的旱、涝、霜、风、雹灾害,受灾面积达6.8亿多亩,受灾人口过亿,粮食危机已初露端倪。记得59年7月底,学校已经放暑假,京津地区连降暴雨,雨后我们院里积满没脚面的水,男孩们经常光着脚淌着水在墙根捉“水妞”玩,一边捉一边唱“水妞,水妞,先出犄角后出头…”。可就是那几天的暴雨,使海河水位猛涨几乎水漫天津,河北省上千万亩农田被淹,京广、津浦铁路也几乎中断。
6月29日 毛泽东在庐山同一些领导同志谈经济工作。他说要把重、轻、农的次序改为农、轻、重。还强调说大跃进的重要教训之一是没有综合平衡。7月5日他在庐山看了李先念、陈国栋关于粮食工作的报告后,提出几点意见:(1)多种粮,是上策。(2)农民要恢复糠菜半年粮。(3)除灾区外,各地要增加牲口和猪的饲料粮。毛泽东当时虽然对“共产风”和极左思潮造成的损害已有了一些了解,并在庐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提出了19个问题供大家讨论,当然他对大家就大跃进讨论的命题事先用三句话定下了调子:“成绩很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但是会议的发展却出轨了,对彭德怀的错误批判及在党内进行反右倾斗争的决定无疑是把左倾思潮向极端又推进了一大步,就连那些比较了解国情、思维本来还基本正常的高级干部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思想不够解放?观念是否太保守、太守旧?不能与时俱进?
大约是59年的夏秋季,北京市各个派出所的警员们走街串巷,在支援国家建设的口号下动员家庭妇女们自愿减少自己的口粮定量,机关也作了类似的动员,那时大家对随后的三年粮食危机还没有一点预感,大家都很积极地响应号召,每人大约削减了定量的10%。
大跃进期间尽管从事比较简单劳动的工、农业领域因遭到盲目性指挥,其破坏范围较大。但在科技含量较高的企业也的确作出了一些成绩。当时的天津通信广播电视厂(712厂)在1958年3月生产出中国第一台电子管14英寸825黑白电视机,商标取名为“北京牌”,尽管技术和电子元件大部分是苏联的,但开创了我国成批生产电视机的先河,在这之前,北京市总共只有30多台电视机,还都是苏联原装的。另外北京电视台于1958年5月1日开始试播,于9月2日正式播出,每周播出4次,每次约3小时,覆盖半径约25公里。我无从查证天津通信广播电视厂从58至59年生产了多少台电视机,但到59年10月1日我在西总布胡同少年宫的大厅里(元真观旧址),看电视直播庆祝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国庆游行,估计这也是中国第一次电视现场直播。一年前北京不过30多台电视机,而一年后区级少年宫都配备了电视机,从这点来看,一年的电视机产量恐怕不会太少。看电视的门票5分钱,看电视的大多是孩子。有一个镜头记得很清晰,我们正在看受阅部队通过******************广场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了隆隆的飞机声,孩子们都跑到外面去看,刚跑到门口,电视机屏幕上也出现了飞机编队图像。
其他技术含量较高在大跃进年代首次生产的民用产品还有照相机、58年10月北京客车四厂研制生产的BK560型铰接式无轨电车及10月上海电机厂制造出世界第一台1.2万千瓦双水内冷汽轮发电机等。58年3月上海照相机厂生产出以莱卡ⅢB为样本的“58-Ⅰ和58-Ⅱ”135系列照相机。南京电影机械厂也于1959年3月以苏联泽尼特C为样本生产出“紫金山”牌Z-135型35毫米单镜头反光照相机。1959年7月由京、津、沪等三个照相机厂和南京电影机械厂的技术人员组成的“照相机制造技术考察小组”赴东德学习。
客观地说技术含量较高的行业比工、农、文化界受乱指挥、浮夸风的影响相对来说要小得多,这也符合生产力的变革导致生产关系的转变而推动社会的渐进。为什么六十年来,一些主流派文痞总是强调老百姓应该通过“转变观念”的运动来推动社会跃进,结果多是貌进实退。这是为什么?也许值得思考。现在许多文人都把大跃进的错误归结到一两个人的身上,试想如果不是那些大大小小想攀附升官的官宦们跟着推波助澜火上浇油,大跃进、共产风能造成那么大祸害吗?那些极左社论、赞美诗和编造的美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提前实现************************等,哪条不是这些御用文人昧着良心编出来的,蒙完老百姓,还能捞笔稿费。
    7.象小的故事
第一个十年的变迁是巨大的,国际上美国从二战时的盟国变成了政治、军事上最大的敌国,打到美帝国主义的口号喊了十年;经历了和老大哥从蜜月到逐步变迁至几乎分裂的十年。国内中国的工业从只是仿制、组装工业产品到有了初步设计和生产较精密的工业产品之能力;短短的七年,农村从个体单干变迁到生产资料集体化,城市工商从私营经济变迁到全民经济;GDP有了前所未有的增长。人们有喜有忧,喜的是五十年代前期人民生活水平确有不少提高,社会风气和道德水准及礼貌程度也接近国际水平,似乎是解放后这六十年的最高峰,这似乎与生存环境有关,试想如果人们总是生活在一个压抑、动荡、不平等、不公平、提倡自私自利、靠害人升官发财、时时提防遭人陷害、被人欺骗的社会中,人民会有很高的道德水准吗?忧的是五十年代末的反右运动越来越频繁,搞得人人自危,假(欺上瞒下)、吹(吹牛皮不上税)、变(朝令夕改的策略)、捞(不择手段捞取政治资本)正在侵蚀着人民的肌体;领导凭个人意志,人为决策无序改革导致的工农业在过渡变迁时速度过快、许多人经不起忽悠,缺乏自知之明的稳健心理而多些暴发户的盲目投机心态,使刚恢复的国民经济没有按自身的规律渐进,导致了全国经济发展一度一蹶不振。
五八年为什么会头脑发热?至少当时小孩们是不明白的,只是觉得父母回家变晚了,回家时也都是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的,周日也去单位而不能带孩子去公园了。也许当时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得过于轻松,成绩也使人过于兴奋,也许前几年运动积累下的祸根这时已成气候。一旦环境适宜,就顶着群众之热情的招牌招摇上市使几年的成绩毁于一旦。由于缺乏就此失误而制定的相应法律,导致“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以至于三十年后又有出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邪说的变种“胆子再放大点,步子再加快点”等大跃进式口号。
那时每到十月底城里就开始卖白薯和白菜,我们的院大,粮店就在我们院里建立临时专卖白薯站,白薯用麻袋装着,码得有一人多高几乎堆满了这四百平米的院子。院里的孩子常在麻袋堆上爬上爬下,有时还拿个生白薯啃几口。白薯很便宜,好像是0.024元一斤,一斤粮票可买四斤白薯,大概到61年一斤粮票可买五斤白薯。居民们都大量购买白薯,以补炊米不足之苦,几乎家家在那段时间里都开了白薯宴:煮白薯、蒸白薯、熬白薯粥,用白薯切成丁和大米煮饭,开始觉得很好吃,有些甜味,但天天吃也受不了,没过几天胃里就时常有烧灼和反酸的难受感觉。白薯不易久放,放长了蒸熟后会有一股中药味,为了便于储备大家还把一种红瓤糖份较大的白薯蒸熟了切条晾成薯干,这样能储存半年。此时不但农民要遵照毛泽东所说:“农民要恢复糠菜半年粮”,就连城市居民也过起了“薯菜半年粮”的日子。
59年底,全国许多地方的老百姓已处于饥饿状态,河南信阳地区尤其严重,已有饿死人的事件发生。但此时报纸上还在继续鼓吹着大跃进的成绩,那些假报道真不知道那帮妓者是怎么采访到,又不知花费多少心思编造出来的。
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是个极其复杂的渐进变革,各国情况不同民情有异,中国的激进分子们似乎总是耐不住这种渐进变革的过程,总想折腾一下,不来个一鸣惊人死不休。从这十年的教训来看,不论是“跃进”还是“摸石”都属于或明或暗违反违背客观规律,用人为主观臆断强令推广,胆子再放大点来破坏科学发展的规律性。有人说:摸石就是探索。其实探索与跃进和摸石在内涵上是大相径庭南辕北辙的,探索是遵循已掌握的科学规律寻找符合客观性的新规律,而跃进和摸石在作为国策时则充满了盲目闯荡的成份,当然作为跨栏和探险来说跃进和摸石头还是可行的。
这年我升入三年级了,告别了分校,念念不舍地和第一任黄老师道别,记得黄老师第一次上课时对我们说:尽管你们将来还要上初中、高中和大学,但等你们成年后就会明白,小学的同学在一起学习的时间最长,友谊最深,因为你们要一起相处六年,这段时间也许比以后任何时期的同学相处时间都长,而且孩子的友谊是一生中最难忘怀的,老师就有这种体会,老师的小学同学直到现在还经常互相串门,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个好孩子。
我们来到本校上课,感觉自己是个大人了。学校附近曾多有清代庙宇:大土地庙、小土地庙、火神庙、娘娘庙,还有象鼻子前坑、中坑、后坑,统称“三坑四庙”,那时学校附近的胡同多以这些“庙”和“坑”来命名直到文革。象鼻子中坑小学原址是明代文思院的一部分,文思院乃明代官府作坊,为工部所辖五厂之一,大概算是丝、画厂。其大门坐北朝南三间广亮式门楼,两个抱鼓石门墩分立左右,只是门阶比路面低近两尺。有四进院落,院内大多是明代歇山顶建筑砖木结构,一些教室很宽敞高大,室内有六根两人合抱不过来的松木顶梁柱,供一百人同时听课不显拥挤,还有个很大的操场,此校大约是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期由国民政府出资建立的为数不多的公立小学之一。
至于这条胡同为什么叫象鼻子中坑,我还是听同学的祖父,一个当时的耄耋老人给我们戏说的。老人说这也是他爷爷给他戏说的:清朝此地属镶白旗,满清时取消文思院,改为驿馆和官书院,乾隆年间有一年两广巡抚来京城朝见乾隆,在皇上召见前他就住在文思院的驿馆里。一天乾隆宣召,巡抚跪在殿前。乾隆道:爱卿平身,昨夜住在哪嘎达?安歇可好?巡抚立起答道:谢主龙恩,臣昨日住在…。巡抚一紧张把地名忘了,只记得那地方地势低洼。就摸着鼻梁上方凹下的那地方说:启禀万岁爷,臣住在像鼻子根那样的胡同里。没想到乾隆听拧了,哈哈一乐对和珅和刘罗锅说:二位爱卿可知道“象鼻子坑胡同”在哪嘎达?和珅听着这地名耳生,还没反应过来,刘罗锅老谋深算,他算计着巡抚住在官书院,就上前答道:回皇上,您说的那地方在东单牌楼东面,观音寺胡同的北面,方巾巷的西面,新开路胡同的南面,离宁郡王府不远,那胡同这会儿叫…。和珅这时也缓过神来了,他忙跨步向前跪倒在地抖着激灵说:皇上圣明,那胡同就叫“象鼻子坑胡同”,预示着吾皇江山如同象鼻子那样万代长久。说完他得意地斜眼撇了一下刘罗锅,心说:万岁爷都亲口御封了,你这傻冒还想说原名,脑子进水了吧。乾隆听了和珅的奉承话挺高兴,他说:这名字有趣,象鼻子还带坑,等哪天闲了,朕摆驾象鼻子坑看看去。
这金口玉言给北京城里御封了一条胡同,和珅岂敢怠慢,下朝后忙跑到官书院传皇上口谕,他到象鼻子坑胡同一看,这胡同比周围胡同的地势都低,他忙传令用黄土把胡同垫高三尺,以示皇封胡同之威。按说明代建像文思院这样的官坊应该有三到五个台阶,比路面要高一到两尺,可和珅的垫路工程结束后,官书院也就是象鼻子中坑小学的门阶就比路面低了近两尺。
后来那些和象鼻子坑相连的胡同都想沾皇上御封的光,于是就出了象鼻子前坑、后坑、左坑、右坑、上坑、下坑。民国后归顺成:象鼻子前坑、中坑和后坑。老人最后说:你们象鼻子中坑小学的那条胡同就是皇上最先御封的“坑”。没想到我们一不留神还沾了皇上的光。文革期间象鼻子中坑改成“春雨一巷”。现在已被房地产商搞得片瓦不存。
这学期,文化课多了一门“常识”课,为了配合当时提出的“劳卫制”(能劳动,保卫祖国)达标,除了文化课外学校又加了两门课,一门是军事课,海军信兵的旗语联络课,那时孩子们对解放军都很崇拜,解放军战士对老百姓也很关照,大街上常可看到军人帮助老百姓做好事。开设军事课大家积极性都很高。
信号旗的形状是两面红黄相交的小方旗,通过双手举旗的不同位置代表的注音字母向对方发信号。旗是学生们按老师的要求自己买几张红、黄电光纸再找两根小木棍糊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信号旗取代了苍蝇拍成为小学生每天上学必带的用具。另外还让小学生们自己做木枪开展军体课,记得一次作完课间操,少先队辅导员张老师站在台子上拿着一只做得很不错的木枪向我们展示,还把做枪的六年级的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也拉上台,让我们向他学习,据说那个男同学手很巧。
三年级开始学习各类度量衡的单位和换算,李汉英老师给我们上完课后,为了巩固我们学到的知识还给我们布置了家庭作业。让我们回家后用绳子剪成一段长度,丈量一下家里的窗台或院子。宋同学和战同学同住在方巾巷北口的一个院里,他俩回家后剪了段10米的绳子,两人从西总部胡同东口一直量到东总布文化馆,正好150丈折合一华里。当年的学生执著吧?
还加了一门手工劳动课,是把一些碎绒布拆成工厂擦机器用的棉丝,还拆过一些五十年代中国士兵戴的船帽,因此帽需歪戴在头上才显得好看,所以也称歪帽,是模仿苏军的产物。大概这也算是勤工俭学,能给学校赚点外快。每周两节手工课,学生们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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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6 23:57:06 | 显示全部楼层

变迁的六十年(三)/关尔

二、第二个十年
    1.第一次种地
    副食供应紧张是从59年下半年开始的,在这之前夏季的蔬菜很便宜而且丰富, 2分钱一簸箕西红柿,足有四、五斤。可能是因为京津地区连降暴雨的原因,59年放暑假时,街道给每户发了菜卡,每人每天四两菜,每天早上由那个叫“天昌副食店”的售货员推着车到东草场胡同卖菜,居民们提前到那儿排队等候,售货员拿着一支红铅笔,买完菜的就把菜卡上相应那天的号数划掉。
    北京人感到粮食恐慌、工业产品缺乏及质量下降大概是在1960年,那时的北京晚报是一份平民化报纸,每天四版2分钱一份,极受北京市民欢迎。六十年代第一年,突然有一天报纸变黑了,纸里还镶嵌着些细小的草梗或麦秸,而且缺乏韧性很容易折破。学生用的铅笔和书本质量也有所下降,饭店里卖的包子、馒头也显得黑了些…。
    我们胡同1958年在一窝蜂的高潮中成立的街道食堂也解散了,那食堂是建在我们班一个姓张的女同学家里,我去过一次,屋里有几张桌子,中午吃花卷炒菜,有不少街道上的大人、孩子围着桌子在吃饭,看样子办得还不错。
    糖果、点心、副食也按定量发票配给,大约每人每月二两糖果,半斤点心,但一些商店有卖高价糖果、点心的,大约比要票的糖、点贵5-8倍(当时要点心票的桃酥0.66元一斤,一斤收6两粮票,不要点心票的高价桃酥其色泽比要票的鲜艳一些,约3块多一斤,也收6两粮票,至于那些奶油蛋糕、点心就更贵了)。当时流传:“高级点心,高级糖,高级老头上茅房”的民谣。大概是说一般人吃不饱,吃下的食物很快就被消化完了,没有多余的东西可去茅房排泄。
    这年中苏两党关系开始恶化,以前媒体常喊的“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已听不到了。3月毛泽东在《鞍山市委关于工业战线上的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运动开展情况的报告》中批语道:现在这个报告,不是“马钢宪法”那一套,而是创造了一个“鞍钢宪法”。
    “马钢宪法”即苏联马格尼沃托尔斯克钢铁联合企业管理法,是厂长依据法律和制度实行“一长制”管理,1960年以前中国钢铁企业都是照搬“马钢宪法”管理的,这也算是与苏联接轨吧。“鞍钢宪法”则是强调:加强党的领导,坚持政治挂帅,大搞群众运动,实行“两参一改三结合”,大搞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
    6月布加勒斯特会议结束后恶化加剧,7月16日苏联政府终止专家合同和补充书及科技合作项目600个。并照会中国政府,决定自1960年7月28日到9月1日撤走全部在华专家1300余人,终止派遣专家900余人,减少成套设备和关键部件的供应,并索要到期债务,当然,这些包括从抗美援朝以来签订的共计约58亿元人民币贷款及利息的偿还期,是早有合同协议规定的,不存在像某些文章所说“苏修逼债”,这是个履行合同遵守诚信的问题,但这时还债对已处于经济困境的中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中国那时用来还债的出口贸易是以农副产品为主,这就更增加了国内粮食供应的紧张状况。
    这年的春天,院里的几家都开始养鸡,种菜。当时私人卖鸡蛋已是五毛钱一个,比要本限量供应的蛋贵9倍,可要本的鸡蛋每人每月才半斤,那时的鸡蛋小,倒都是柴鸡蛋,一斤大约9-10个,大概0.6元一斤,不过都是储存蛋,副食店有一个照鸡蛋的箱子,箱子里有个灯泡,把鸡蛋放在箱子上,打开电灯照一下,透亮的蛋是好的,发黑的蛋是坏的,相信五十岁以上的人都会有此经历。
    那时每年的三、四月间,常有人挑着两个装满小鸡的鸡笼走街串巷卖小鸡,边走边吆喝:“小鸡——我卖”。孩子们常围着鸡笼看小鸡,那些毛绒绒的小家伙“唧唧唧”地叫着真好玩,居民们多爱养来亨鸡,这种鸡产蛋量高,大约养三、四个月鸡就开始下蛋,如果养得好每个月一只鸡能下22-23个蛋,与现在双休日的工作日差不多。
    院南面棵槐树,春夏季常生一种叫“吊丝棍”的绿色小虫,从树上吐着长丝慢慢地落下,自从养了鸡,一到虫子生长季节,鸡们都围在树下伸着脖子等着吊丝棍往下落,还没等吊丝棍落地几只鸡就跳起来把吊丝棍抢吃掉。现在是喷药除虫,喷完药树下一片夹杂着药味的绿色吊丝棍死尸,看起来即脏又污染。可那时鸡吃完虫,鸡长肥了,下蛋多了更没有污染,属于生物灭虫,鸡粪还可以当肥料。只是自然灾害过后,城里禁养鸡鸭,导致虫害常在“国际化大都市”泛滥。
    由于粮食不够吃,父亲大概是想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利用周日领着我们在院里挖了一块约二十平米的三角形草地种上了些玉米、土豆、豆角和番茄等菜蔬,玉米正好成了豆角的细藤爬高的地方。学校还动员大家种向日葵和蓖麻,中国少年报也介绍蓖麻油的多种用途,粮店还公布收购蓖麻的奖励方法,一斤蓖麻仔奖励二两食用油油票,一时间我们院成农场了,向日葵、蓖麻和粮、菜作物种满了半个院子。梅家女孩在她家门前种了棵玉米,她对那棵玉米呵护备至,常松土施肥,那玉米长得足有两米多高,结了三个大棒子,等到秋天,满心欢喜地把棒子掰下来剥开层层外皮一看,一颗玉米粒都没有,空芯棒子上只有一缕缕的玉米须,大伙儿都傻了眼,赶紧又掰了几颗我们家地里种的棒子,我们家的玉米围着地边种成一排,有十几棵,这棒子看着比她的棒子好点,棒子芯上有几十颗稀稀落落的玉米豆,第一年算是白下苦了。劲没少费,肥没少施,天天浇水,除草松土几天一次,玉米看样子个头不小,可因为没遵循植物生长的客观规律维护,当然也没有收获到果实,这种玉米的经历有点像“大跃进”运动的过程,就叫它“跃进棒子”吧。后来我们经过讨教,汲取了教训,虽然第二年自然灾害还在肆虐,但我们的玉米却获得丰收。
    现在一些媒体说是计划经济导致人们吃不饱,实际上,如果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不按计划供应老百姓吃、穿、用,而是采取经济杠杆调节物价,也许能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不过其代价是: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没准连那些常坐直播间,只会信口开河的“吃男商女”主持人之考妣也在其中。即使在市场经济较成熟的国家中,当物资缺乏时,按计划供应也不愧为解决暂时困境的一剂良药,英、美、德、日等国在经济危机、自然灾害或战争对持阶段经济封锁时,政府对本国民众都有按计划配给物资的先例。其实在58-60年,中国还处在国外对中国大陆进行经济封锁及国内连续遭受自然灾害时,中国的经济建设恰恰实行的不是计划经济,而是被高层称做“政治任务”的“臆幻经济”。正是这种“臆幻”的经济模式把老百姓拖向深渊,在此后的几十年里这些模式又被那些“主流派”文痞们改头换面后世袭下来了,为“呼赞”他们的“臆幻”谬论,误导后人,而有意把真情隐去。
    2.领略了饥饿
    1960年秋季我升入四年级,课程又增加了自然和大字课。班里添了几个大个新同学,是蹲班下来的。班主任换了个约五十岁的李老师,李老师烫发,中等身材略瘦,好像有颗银制门牙,眼小但讲课时好像后脑勺都长着眼睛,没人敢在她的课堂上调皮捣蛋,她常以幽默方式挖苦学生。她除了教学有经验外,还有一手其他老师都不具备的“绝活”——掷粉笔头极准,她讲课时见哪个学生睡觉或精神不集中,她不动声色地还继续讲课,手里却偷偷撅下一个粉笔头,冷不丁地扔向那个学生的脑门,十米内百发百中,从未失过手。不过她教孩子认比较难写和易错的字时还是很有办法,如:“隔”字右半部较难写,她就把它拆成“一口”加上注音字母“ㄇ、ㄨ、ㄒ”连起来念:“一口摸乌西”这样学生一下就记住了。
    60年下半年粮食紧张程度加剧了,根据《新中国五十年统计资料汇编》统计,60年受灾面积达9亿多亩,成灾面积(基本颗粒无收)达3亿亩,春荒人口近1.3亿,就是说全国约四分之一的农民61年的春天几乎没有粮食吃。另外高征购更是使农民雪上加霜,因为虚报浮夸如59年河南信阳路宪文上报72亿斤,实际20多亿斤。既然报得高征粮任务也高,征不上来就诬蔑农民私藏粮食。59年广东的赵紫阳在给中央的报告中说:目前农村有大量粮食,粮食紧张完全是假象,是生产队和分队进行瞒产造成的。要求对拒不交待的瞒产干部,给予处分,甚至法办。毛泽东对此批示:“在全国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必须立即解决。”这样全国一些遭受严重自然灾害的地方开展了“反瞒产运动”,组成工作组到农村掘地三尺搜粮,不但征走了农民的口粮就连来年的种子粮也被强行征走,甚至对无粮可交的农民动刑,上压下挤人为地造成了灾害对农村的扩大面。这也就是后来被湖南农民总结的“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且不说这个比例是否正确,最值得称赞的是,老百姓比高层更先一步看到了“天灾与人祸”的内在联系:跃进志难酬,摸石亦荒唐。天灾犹可畏,人祸更难防!
    北京城里出现了少量的讨饭人,我在学校附近的南小街24路汽车站对面的一个饭馆门口看见一个老年妇女坐在行李上向过路人乞讨,东单菜市场门口还有用商品和自制玩具换粮票的农民打扮的小贩。我们班有个姓孙的同学,他父亲是煤厂的工人,粮食定量每月约60斤,但是家里粮食还是不够吃。孙姓同学比我们大一、两岁,身体较壮,常向几个弱小的同学要吃的,有一个姓何的同学,把家里的鸡食捏成团子拿给他吃,团子是棒子面与剁碎的白菜帮和成的,孙同学大概是饿急了,不分生熟狼吞虎咽吃得一点不剩。何同学后来偷偷地把这事得意的告诉别人:他不是欺负我吗!我每天上学时从我们家的鸡食盆里抓几把鸡食,团把团把给他捎上,没想到他还真吃…。有一次孙同学带我们去使馆区玩,大使馆前门都有警察守卫,他带我们来到一个使馆的后门,后门没人管,只有几个欧洲孩子在院里玩,见我们进去还友好地与我们打招呼,有个孩子还会说几句中国话。后门口有几个垃圾箱,乘我们跟欧洲孩子玩时孙同学探身翻起了垃圾箱,过了一会儿就见他手里拿着几片白面包招呼我们走,他一边走一边吃着面包,一个同学问他面包哪儿来的?他说垃圾箱里捡的。说着还让我们吃,有个同学吃了一口,马上闭眼皱眉“呸”的一口吐了出来说:酸的。孙说:外国面包都这味,没事。看样子他经常到使馆捡面包。
    顶银胡同的东头是贡院西街,贡院西街南口有个商店,商店经常卖散装桔子酱不要票证,0.7元一斤,只是排队的人较多,每人每次只卖一斤。因为红糖、白糖都凭票供应,所以大家见到带甜味的果酱也都抢着买,甚至全家出动排队买果酱。
那时特别羡慕饭馆里的工人,尤其是炸油饼的,那刚出锅的油饼焦脆酥黄,看着就忍不住肚里咽口水,就是炸油饼的油烟子味也是百闻不腻,看着那些饭馆的叔叔们被油烟子熏得油光发亮的面孔,心里总想:他们天天能闻这么香的油烟味,多幸福啊!那时甭说油烟子味,就是汽车开过去,一些孩子还跑到路中间追着汽车屁股闻汽油味。当时饭馆卖油饼不但收粮票还要收油票,油饼六分钱一个,每个收一两粮票,三个油饼收一两油票,所以买油饼一次最少要买三个。那时油饼的个比现在的大近一倍,有一次家里买了三个,记得我们就着窝头吃了好几顿。
    这年学校对面的博物馆工程也下马了,工地上立着几个二、三层楼的水泥框架,工地也改成48路和11路公交车总站了,那时因为燃油短缺,有不少公共汽车开始烧燃气,48路和11路也是其中之一,燃气灌在车顶的气袋里,一袋子气大约够汽车跑两、三个来回。那时的自来水网也不够普及,在此公交站对面有个水站,用独轮水车给无自来水的住户往家送水。
    1961年1月中共八届九中全会在北京举行,会议着重讨论了1961年国民经济计划,并号召全党发扬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据说毛泽东此时对部下和媒体报喜不报忧的情况感到恼怒,他甚至派他的警卫员在探亲时为他收集真实情况。会议还通过了李富春和周恩来提出的对整个国民经济实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1960年重新组建的中央财经小组调节了农、轻、重的比重,许多工业项目下马,1961年约25000个国家工企事业单位关闭,大约2000万在大跃进中因搞盲目“城市化”而进城的工人和干部及他们的家属被重新下放回到农村,以减缓城市的盲目扩张和征购粮食的压力。那时为了城镇的粮食供应,政府在统购统销的政策指导下低价征购农民的粮食,农民没粮吃则要花费购粮价4-10倍的价钱到集市上去买粮,这种双轨经济模式使遭灾减产后的农民不堪重负。
    经过李先念的等人的努力中央终于在60年底同意批准进口400万吨粮食,61年2月从澳大利亚进口的粮食终于运抵天津港,到6月底进口了200万吨粮食。对国内的粮食供应紧张状况起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这年4月在北京举办了26届世乒赛,这也是中国49年以来第一次面向世界开放了一条门缝,尽管多是些四肢发达的运动员,但必竟许多西方国家的普通百姓这12年来对中国的消息太闭塞了,许多人印象中的中国人还是清朝男人梳辫子的形象。那时中国人看外国人也很希罕,大街上步行的亚洲以外的男女常被中国人围观,直到七十年代初我在汉口最热闹的大街江汉路上还见过这种情况。
    中国对这次比赛也极为重视,专门在十大建筑之一的工人体育场旁边新建了一个可容纳12000人同时看比赛的工人体育馆。中国取得了男单、女单和男团三项冠军,这一赛事使乒乓球运动在中国群众中普及开来,学校尤其如此。那时大多学校没有正规的乒乓球案子,学校把领操台用白粉划成三等份供学生们打球,只要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就抡着球拍跑向操场往领操台上一趴,算是占地,晚到一步的学生就在旁边站队等输球的下台,然后在中间放几块砖头充当网子,六个球,谁输谁下。那时许多孩子把门板、床板都抬出来支起当作乒乓球台练习打球,后来学校用砖头砌了几个水泥面的乒乓球台供学生课余时间打球,有些机关和大、中学校也是用水泥球台开展群众体育活动的,并用这些简陋的设施培养出一些乒乓球国手。
    记得是赛后的一天,上自习课时,李老师跷着二郎腿坐在讲台旁和我们唠嗑。她说:昨天上午参加26届乒乓球锦标赛的运动员都去王府井百货大楼参观,百货大楼所有的东西都不要票了,点心、腊肉、香肠、糖、布随便买,连高级点心也都降价卖。一个姓刘的女同学接下茬说:我们院有个街坊赶上了,买回好几斤点心,他说买点心也不要粮票,就是钱带少了,要不还可以多买。李老师用十分羡慕的口吻说:诶呀呀!你们街坊算是赶着了,我怎么就赶不上这机会,要是赶上了,别的不买,就买他几斤点心,几斤腊肉也好啊…。
    3.票证的起始
    1961年春天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城市里也出现不少浮肿的病人,他们到医院看病,医生不用开药,只开一味处方——黄豆,证明此人患浮肿,凭此“处方”病人可到粮店买大约0.5-1斤黄豆,也别说还真是“豆到病除”。那时的医生都还能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要是现在这点病,不给你现场打上几瓶价格不菲的吊针再给你开上几百上千元的药回家,那就不叫与时俱进,伪市场化的医生。
    这年我学会爬树了,院里东墙根有棵老榆树,到春天刚长出细嫩的绿叶,我就瞒着家长拿着个口袋悄悄地爬上树,一次能撸半口袋榆钱叶,拿回家骗家长说是同学给的,这榆钱叶既能当菜又能和在棒子面里蒸窝头充粮。我们院对过的贡院头条一个住户院里有棵不知是槐树还是什么树,开花时很香,那花吃到嘴里有些甜味,我们一群孩子就爬上人家的墙头屋顶,每人脖子上挂个布口袋,骑在墙头上,站在屋顶上掐花,不会爬树、上墙的孩子就在墙根下用竹竿乱打,连摘花带折枝给祸害一番,只因为那花熬粥很好吃。
    我是三年级开始学游泳的,最初是父亲带我们到工人体育场的游泳池游泳,那时北京城里有工体、陶然亭、什刹海等正规游泳池对市民开放,工体、陶然亭游泳池设施较好,价格全市统一,一场两小时一毛钱,免费存衣。到游泳池游泳需要购买游泳证(0.05元)贴上本人相片并到医院检查身体(0.15元),由医院在照片骑缝处加盖医院公章。四年级暑假我常和院里的几个孩子结伴去工体游泳,回来的路上经过日坛公园,日坛公园外路边有两条排水沟,沟里长满了杂草,我们每次都在沟边杂草中寻找一种叫“马齿苋”的野菜,那种野菜炒、煮、凉拌味道都不错。后来家里买了两只小白兔,我们还顺手搂些青草回家喂兔子。
    那时北京市为了转移市民对食品短缺的注意力和加快“货币回笼”,大力提倡人们在业余时间看戏、看电影,央属、市属机关也常在周末组织舞会,丰富公职人员的文化生活。中山公园、劳动人民文化宫等公园夏秋周末也常放映露天电影,则是供大多市民消遣的。届时“谢瑶环”“四郎探母”“李慧娘”“游龙戏凤”等传统戏剧也在全国城乡公演,给人们一个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的感觉。当时的北京市委统战部长廖沫沙用“繁星”的笔名在北京晚报为孟超改编的昆剧“李慧娘”撰文《有鬼无害论》,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是个好鬼,能鼓舞人的斗志,在戏台上多出现几次,又有什么妨害呢?虽然共和国在国民经济方面工农业遭受挫折,但文娱方面却达到空前繁荣。
    58年大跃进时一窝蜂办起的许多大学由于经费等问题这时也基本解散,但唯有“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由于办校方针适宜国情(学生在校期间免交学费、食宿费并发少量津贴费,办学经费完全靠学生半工收获所得)则生存下来,而且在建校三周年的1961年7月30日得到毛泽东的贺信。毛泽东信中说:你们的事业,我是完全赞成的。半工半读,勤工俭学,不要国家一文钱。小学、中学、大学都有,分散在全省各个山头,少数在平地。这样的学校确是很好的。在校的青年居多,也有一部分中青年干部。我希望不但在江西有这样的学校,各地也应有这样的学校。党、政、民(工、青、妇)机关,也要办学校,半工半读…。
尽管毛泽东在晚年作出了些令常人难解的决策,但他对底层老百姓的疾苦还是很关心的,他在1958年3月与王东兴的一次谈话中,当他听到办农林技术学校时,很感兴趣地说:“这个办法好,三十几年前我在江西、湖南、福建等地搞农民运动调查,许许多多的农民不识字,要说的说不清,想写的写不出,不学点文化,农业生产的发展有困难。你回去与邵式平省长商量办些学校,让上不起学的农民上学,好不好?”也许正是江西共大的教学模式使毛泽东在几年后产生并作出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及组织干部到五七干校参加体力劳动的想法和决策。
在粮食困难时期各个单位也是大显神通为职工谋些福利,记得那时铁道部在内蒙打黄羊分给职工,数量虽不多,但也是当时少见的肉。从1961年开始北京市给十三级以上干部和有一定职称的知识分子发特供本,凭此本在东单东北角的一个商店里每个月可买到一定数量的肉、蛋、油等,十四级到十七级的干部就差些了,只供应糖、豆等,大多市民只好望权兴叹,新中国的等级特权的普及化也许就是从那个时期开始的。
    那时由于外汇短缺,北京在东单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的西面开了一个外汇商店,在外汇商店可买到当时国内市场上见不到的紧俏商品。1961年我在巴西的姨妈给我外婆寄来大概是一百美元,我父亲曾带我到那个外汇商场去买东西,商场不让小孩进,我只好在门口给我父亲看自行车。
    1961年下半年北京向山西太原学习,开始发行工业劵,从此,除凭票、证之外的商品皆“凭券”供应。工业券发放原则是在职人员按其工资收入比例,大概是每10到20元工资发一张券。购买范围从缝纫机、自行车到毛巾、毛线、鞋帽、锅碗瓢盆、烟酒茶等日用品都要收取不同数量的工业劵。这时商店的货架开始丰富起来,但是,不是要票就是要劵,大多老百姓掏得起钱,但掏不起劵。由于正当渠道不畅,北京的“黑市”暗中兴起,萝卜干等卖出了肉价,文革初期,一个第一机床厂的工人对我说:他的一辆150元买的,骑了四年的旧自行车在1961年卖了300元。
    虽然当时中国工业技术和设备处于落后状态,但是在1961年12月,由沈鸿任总设计师、林宗棠任副总设计师及上海江南造船厂的机械技术人员和工人经过四年的不懈的努力,成功地造出国内第一台12000吨三梁四柱结构水压机,三座横梁是采用在当时比较先进的焊接工艺电渣焊整体焊接的,试机时试验压力达16000吨。当时虽然万吨水压机已发明有近六十年的历史,但有万吨以上水压机的不过仅有欧美、捷克、苏联等少数几个工业发达国家,万吨水压机的研制成功为中国以后的船舶、车辆、航空、内燃机、宇航业及重型机械工业的制造奠定了基础,怕是比三十年后加入世贸组织的意义要大的多。当年中国是研制自己需要的产品,并使之接近国际水平,而加入世贸组织之后只是加工、组装技术含量较低,污染程度较重,供欧美等国日常消耗的廉价产品,所得的外汇大多也返存美国支援美国的经济建设。
    4.人算与天算
    1961年下半年我升入五年级,课程又增加一门珠算课。班主任换了个叫孙敬如的女老师,孙老师三十多岁,属女强人类型,人很厉害,对淘气的学生除常派班里的同学向家长告状外,再就是把该学生家长“请”到学校来向家长数落一通该学生的“罪状”,其结果就是该学生回家后免不了挨一顿暴揍。后来孙老师的儿子从外校转到我们班,她儿子比较老实,一些受过请家长待遇的学生就柿子捡软的捏,常暗中欺负孙老师的儿子,以此来发泄报复。
    我们的教室也从最后一排升级到第三层跨院的大教室里,现在回想起来那教室应属明代建筑,前廊后檐,条石垫底颇为壮观,呈“凹”字型,有三、四层台阶,两边是教室,中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外型颇像明清王爷府的大殿,屋内锃亮的青方砖铺地,六柱支八梁歇山斗拱挑檐,只可惜九十年代后被地产商毁于一旦。
    1961年是国内大面积遭受自然灾害的第三年,如果说前几年是人祸占主要成分,那这一年恐怕的确是天灾占主要成分了。受灾农田面积近似于1960年,据《新中国五十年统计资料汇编》统计,成灾面积(基本上颗粒无收)达4.27亿亩,高于60年1.4倍。由于一些地方连续三年遭灾造成1962年春季断粮人口达2.18亿,高于60年近1.7倍,占当时全国人口的三分之一。这三年的受灾地域范围广,持续时间长,大多发生在黄、淮流域及长江流域和东北广大地区,据报道,9月的暴雨造成聊城、沧州有3500多个村庄被水包围,280万人断粮,沧州专区死亡人数占该地区总人口的4.9%。但全国在这三年因灾害死亡,尤其是因缺少食品而死亡的总人数至今尚未有一个准确数字公开,不知是未解密还是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完整资料,如果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完整数字而造成历史的空白那真是太可悲了!一些人总是说:我们的历史要由后代来写。估计他们的意思是等他们死后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反正别让他们活着看到他们干的坏事公布于众就行,可后代在没有具体数字的情况下,那三年的历史靠他们胡撰还是戏说?
    据说当年的春节某省农村一户农民贴出了这样一副春联,上联是“二三四五”;下联是“六七八九”;横批是“南北”,这副隐字联意寓:缺一(衣)少十(食)没东西。
    据传这副对子来源清代,一年春节前夕,郑板桥去郊外办事,路过一家门前,看见门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二三四五”;下联是“六七八九”;横批是“二四七三”。郑板桥读后,马上掉头回到自家中拿来些粮食、衣服、药品和一块肉,匆匆来到那户人家。见这家人果然家徒四壁、缺吃少穿,爱子躺在炕上奄奄一息,娇妻欲要离家出走,一家人难渡年关。板桥送来的衣、食正好救了这家人之急,一家老小十分感激郑板桥。可某省的那位农民却无此造化,据说非但没人送衣食,倒是被上纲上线抓了起来,还扣上了顶坏分子的帽子。
    1962年1在北京召开了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也就是“七千人大会”。开这个会的建议是中南局第一书记陶铸提出的:把全国的地委书记找到北京来,打通思想。后来毛泽东认为:…中央对“大跃进”以来的工作是应该总结一下了。干脆把县委书记都找来,要开就开个大会,开一个县委书记以上的五级干部会议。…错误的责任,第一是中央,第二是省。中央第一是改,第二是检讨。对地方只要求改,可以不做检讨。
    刘少奇在会上作报告时说:“过去我们经常把缺点、错误和成绩,比之于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关系。…我到湖南的一个地方,农民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你不承认,人家就不服。全国有一部分地区可以说缺点和错误是主要的,成绩不是主要的。”当然一些人对刘少奇的话是不满的,如柯庆施对刘少奇的书面报告提出质问:“十五年赶上英国要不要?”“干劲还要不要?”他对刘报告的评价是:“越看越没劲”。
    毛泽东在会议期间也作了自我批评:“凡是中央犯的错误,直接的归我负责,间接的我也有份,因为我是中央主席”。我不知道毛泽东以前是否在这种场合公开认过错,但到1976年为止资料所公开的,他这是最后一次。错是有人负责,但由各级好大喜功的干部们吹牛浮夸而强行高征购造成饿死人事件的死者家属们的赔付问题是否有人承担就不得而知了。
    林彪在会议后期也作了既兴发言,他说:第一旗帜鲜明地肯定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这几年所犯错误是出于我们没有“按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的警告,毛主席的思想去做”。第二强调自然灾害。第三许多举措的失败,从长远看是在“付学费”。第四要加强党内团结。毛泽东对大家围绕着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发言有他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对刘少奇提出“三七开”的说法大概也是不满,对林、柯的发言也许更为赞同,要不柯庆施怎么后来成了“毛主席的好学生”,林彪成了“副统帅”,而刘少奇却成了“叛徒、内奸、工贼”。
    当然大会对大跃进以来急功近利违反群众利益的群众运动、工业盲目定高指标计划,农村刮共产风高征购等造成全面经济结构比例失调的问题也作出了一定的纠偏。俗语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设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三年自然灾害中国的经济建设在这三年会发展成什么样呢?也许加上遍地小高炉生产出的废铁产量会超过英国,也许会出现更多的吴之圃之流把亩产量浮夸到上百万斤,也许高消耗低产出的全民炼钢运动,会浪费更多的资源、污染更多的环境,也许浮躁和骄狂的社会风气会造就出更多的白祸蛋干部,也许城市化理论会使城市人口恶性膨胀共产风会以农村包围城市…。也许正是这三年的自然灾害使高层暂时明白了“谋事”和“成事”的辩证关系,只是这种“学费”的代价太高昂了,老百姓难以承受。
    有一个阶段因为市民营养不良,有些学校出现老师或学生在课堂晕倒现象。上级提出要劳逸结合减少工作时间,学校的体育课也不上了,改成了讲故事课。象鼻子中坑小学有四个体育老师,一个男老师姓郭,二十六岁,另一个男老师姓夏,二十岁,两个女老师,一个姓林,一个姓张,都二十岁,张老师刚从体校毕业,她有一种说书人沙哑的嗓音,特能讲故事,我们都特别盼着上她的课。学校实行半天上课,作业也留得很少。老师按学生家庭住址让学生组成学习小组在某个家里较宽敞的同学家里一起写作业。写完作业后,三、四个女孩围在一起在台阶上歘羊拐,就是向上扔一个沙包,在沙包落下接住之前,用两手迅速翻腾四只羊的脚踝骨。另几个女孩在胡同里跳皮筋,两个女孩拉着皮筋,一个女孩跳,高度从脚跟一直跳到双手举过头顶,一边跳,一边唱: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女孩们跳起来上下飞舞,轻盈得像个小跳蚤。
    男孩则在墙根弹玻璃球、煽三角(用烟盒或牛皮纸折叠的)、拍洋画、踢足球(当时有一种儿童足球3.29元一个)、用喷漆水泡打坏的乒乓球做胶水(当时叫“化学胶”)沾航模。有时球冷不防踢到跳皮筋的女孩身上,惹来女孩一片尖叫“讨厌!刚换的队服又让你弄脏了,你赔…!待会儿告你妈去,看不揍扁你”!还有男女合玩的“跳间”“拽包”等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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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6 23:57: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变迁的六十年(四)/关尔

5.勿忘为民受屈的人
学校操场的东南角是音乐教室,音乐教室南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当时种了些白菜,白菜收获后一帮男孩就在那儿练摔跤,玩骑马打仗。我们的音乐老师姓范,范老师较瘦,好像是南方人,圆脸烫发,带个金丝眼镜显得很斯文,乐理知识丰富。学校从三年级到六年级共十六个班,都由她一人上课,每个班每周上一节音乐课。那时有不少国内外词曲作者为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们作过不少适宜孩子唱的欢快歌曲,一、二年级唱的如:“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生产队里养了一群小鸭子,每天早晨我赶着它们到池塘里,小鸭子见了我是嘎嘎地叫,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学了…”。高年级唱的如:“自从跨进学校的大门,我们就来到了老师的身边,虽然离开了妈妈的怀抱,红领巾就抱住了我的双肩,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有志的少年…”;“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有一个希望”等。
这年的2月5日是大年初一,春节给市民增供了一些米面细粮、香油及猪肉、带鱼、花生、瓜子、杂拌糖等的副食。虽是困难时期但新年的花炮却放得很热闹,二踢脚三毛五10个,还有老头滋花,一个寿星老的泥胎,脑囟门上贴张带“福”或“寿”字的小红纸,揭开红纸是药捻,点着药捻五颜六色的焰火就从寿星老的囟门滋出,滋完花的寿星老还可供孩子用水彩笔给他老人家的泥胎着色,然后当成工艺品放窗台上,自己百看不厌。小鞭伍毛钱能买200个,我们把整挂的小鞭拆散,揣兜里等三十晚上在院里用手捏着小鞭的屁股点着了往半空中扔着放。有的小鞭捻断了,就把小鞭从中间撅开了放滋花。大年初一的清晨宋家最小的女孩,当年大约六岁,有点大舌头,她穿着新衣服满院里边跑边喊:罢(拜)年喽,罢年喽。那时好像大人不给孩子压岁钱,到人家拜年也就用糖果招待。
那时的春节除了鞭炮的响声外就是抖空竹的“嗡嗡”声了,空竹有单头和双头之分,单头的难抖一些,我那时抖空竹的技术练的相当不错,能抖出一些花样,扔到比房还高都能接住,还能让空竹头朝下在地上转,然后用绳兜起来接着抖。
   七千人大会后,给大多数由邓在反右扩大化运动中被定为的“右派”的人摘帽,可彭德怀元帅却得不到平反,刘少奇1962年1月27日在七千人大会上说:“由于长期以来彭德怀同志在党内有一个小集团…,同某些外国人在中国搞颠覆活动有关…”。“所有人都可以平反,唯彭德怀同志不能平反。” 彭德怀对刘少奇的话,感觉到莫大的冤枉,于6月16日给中央写信辩护,称之为“八万言书”。 他愤怒写道:“我同任何外国人都没有个人接触。”“完全是无中生有。”最后彭总写道:“真理只有一个……这个结论是主观主义的,事实将要证明它是错误的,…这对我是诬蔑!” 彭总在细读了刘少奇在《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的报告》后,此时明白了,即使实践已经证明他的意见是正确的,他的问题也难于平反。他仰天叹道:“我也不希望平反,只要群众有饭吃。”
8月22日,他又给党中央写了一封短信:“我写那封信的目的,只是为了想把对我所犯错误的性质弄清楚,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企图。…我带着苦闷的沉重的心情,再次请求对我所犯的错误,进行全面的审查,作出正确的处理。”当然彭总最终没有得到他所希望的“正确处理”,反而被当时的“帽子工厂”又新制一顶“企图翻案”的新帽子扣上。俗语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中国近代史的长河,长则七、八年,短则三、四年就有一股“潮流”迫使河床变迁,瞬间改变着河东、河西的位置。没过几年,当年那些视实事求是、坚持真理为儿戏,用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他人,对彭总积极揭发落井下石的高干们一个个的命运也遭到了同样的报应。也许正应了毛泽东的那句话:由害人开始,以害己告终!
62年3月,周恩来在广州对全国科学工作、戏剧创作等会议的代表作了《论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肯定我国知识分子的绝大多数已经是属于劳动人民的知识分子。陈毅宣布给广大知识分子“脱帽”“加冕”。也许当时“知识分子”也算顶帽子?中国的知识分子搞理工研究的素质明显高于搞文科学术的。搞文科学术的喜好把握着话语权,六十年来他们在学术上基本上是毫无建树,他们没有固定的立场,也不想研究什么学问,总是按上级的意图编造谬论、戏说历史。中国有全球最强的文痞阵容,建国后的每次政治、经济运动都是他们借助媒体充当着搅乱社会的先锋。这类知识分子只要没良心都可以当,大概周总理那时就把他们排除到“劳动人民的知识分子”之外了,也许算到垃圾或败类圈里了。
62年对外贸易有了一些发展,市场上出现了些进口食品如:不要票证的伊拉克蜜枣和古巴糖,伊拉克蜜枣0.15元能买一小包大约二两,够一个孩子吃半天。古巴蔗糖是黄色的砂糖,好像介于红糖与白砂糖之间的一种蔗糖。其他食品供应也略有好转,饭馆里用粗粮票可以买到灰色的馒头、糖包和大米饭。我常去南小街的一家饭馆买大米饭,也是这年一个春天的傍晚,大约是五点多钟吧,我买完饭在回家的路上把找的钱和粮票弄丢了,回到家里父母很生气地责骂我,并让我按原路回去找。其实他们也不想想,你就是放兜里的钱还有人惦记着偷呢,更甭说掉地上的钱还有两斤粮票,那时的粮票可更金贵,路不拾遗在报纸上登过,我可没见过,我在路上来回找了好几趟,一直到天黑也没找到。
大概是四中旬我们的班主任孙老师得了腮腺炎,怕传染我们,回家养病去了,学校从社会上聘来一个姓曾的老师给我们代课,曾老师比较和蔼,她给我们代了约一个月的课,和同学们的关系处得很好。孙老师病好后半边脸发红,腮边还有几颗黑点,男同学就悄悄地给她起了个不太雅的外号。
当年在莫斯科餐厅吃饭可能不要粮票,我们后院有一排平房住着四户人家,有一户是新婚不久的小俩口,看样子生活还富裕,两口子衣着时髦,男的骑辆飞鸽牌新自行车,带块英格手表。可能他们的粮食也不够吃,那时媒体宣传啤酒是液体面包,有号召大家多喝啤酒之意,液体面包也是面包,既然粮食不够吃,喝点“液体面包”凑数吧。那男的可能是响应号召每晚都喝上几瓶啤酒,那时的啤酒0.38元一瓶,空瓶还能退0.15元,他家门前堆着不少空啤酒瓶。两口子几乎每个周末都去老莫撮一顿,回来后站在门口用牙签剔着牙缝打着饱嗝还跟邻居吹鱼子酱、牛尾汤如何味美,馋得邻居们私下议论:这俩真不会过日子,两人一顿就花三、四块,上月我们家在八面槽下馆子四口人才花一块伍。另一个说:不就为省点粮票吗!那儿的面包不要粮票。又一个说:人家两口子都有工作,钱多烧包呗!我不知道他们当时的收入是多少,不过,按那时他们的岁数来看,就算两人都是大学毕业,两人的月收入总共应该在120元左右,可支配现金人均60元,按当时的物价标准,这在当年可算是相当富裕的水平了,大概已经超过了老邓后来提出的小康之家了。按物价的加权平均指数计算,现在的物价是当时的约60倍,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两口子去老莫就餐消费应该约在180-240元。前年我和朋友去老莫,没敢点太贵的酒、菜,四个人花了500多元,而68年8月为送去内蒙插队的同学到老莫就餐,七个人花了不到8元,这种价格大概保持到七十年代末。这基本符合“改开”三十年来的通货膨胀率是在6000%左右。
6.拐点的产生
五年级时自然课讲到了一些直流电动机的原理,自然老师姓谢,是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他那时还给学生组织了一个“自然小组”小组活动时他告诉我们,百货大楼有卖简易直流电动机的散件0.30一套,是供小学生组装学习用的,让我们买来回家自己动手装配。周六下午我和班里秦同学一起去百货大楼买电动机套件,买完套件我们又在大楼里瞎逛,来到大楼一层西头卖钟表的柜台,我们俩趴在玻璃面的柜台上欣赏里面摆的手表,一款标价720元的劳力士满天星天文手表吸引了我们的目光,那表是双日历,深兰色的表后盖上刻着也可能是镶嵌着许多闪亮的星斗,这是当时摆在柜台里的顶级表了。
据说不久前有一个衣着讲究的人在此挑选了两块表,一块一百多的,另一块就是720元的劳力士,售货员给他开了两张小票让他去收款台交钱,不久那人拿着盖了章的小票来取表,售货员收票付货。到晚上对帐时发现“差钱”了,不多不少正好720,这下可吓坏了收款员,经仔细查对,发现那张720小票上的章是反的。原来那人交了一百多元的款后得到一张印记未干的小票,然后用此小票对着那张720的小票拓印了一下,得到一张反章的小票,售货员没仔细审核就付货了。据说此案后来还破了。
回到家里就开始动手组装电动机,纱包线、漆包线、电机轴、电机架、装配图等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往电机转子的三个轴翼按规定的圈数绕纱包线及在定子的软铁片上缠绕几排漆包线,然后接好线即可。绕好线组装完毕一通电,怎么不转?鼓捣半天也不转,电池却流汤了。那晚觉也没睡踏实,做梦时梦见不知怎么一弄电机转了,一高兴醒了,睁眼一看天亮了。这天是星期天,吃过早饭,带着电动机到离家不远的东总布胡同图书馆找参考书,那时许多街道有公办图书馆,大多设有儿童图书部分,市民免费看书,还可以用工作证或户口簿办借书证,免费借书。在图书馆找到一本苏联的电机原理的书,找到直流电机部分,对照着看了一会儿明白了,原来是电机的整流环出问题了,简易直流电动机的整流环是两个铜半环,而这个电机却是一个整铜环,需用小刀在一定的位置上把铜环的两侧割开,就这么简单地一弄,电机转了!
在三年的人、天浩劫之后,62年算是风调雨顺吧,加上对农民实行了较宽松的三自一包政策,农村的经济体制也退回到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初级社阶段,公社不过代替了乡镇的别称而已,过火的潮流消退了,盲目密植、深翻、浮夸等反科学的瞎指挥者有所收敛,农民的积极性也有所恢复。农村的收成只要有一年的恢复农民的生活就会有改善。可整个国家的经济体系损坏后的复原,却不会立竿见影,在这个修生养息的时差段“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使国民经济逐步走出低谷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62年5月为讨论《中央财经小组关于讨论一九六二年国民经济调整计划的报告(草稿)》,在京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工作扩大会议。当时毛泽东不在北京。刘少奇在会上提出:“左”了这么多年,让我们“右”一下吧。如果毛泽东在场,估计他不一定敢说这句话。
5月18日,西藏宗教领袖班禅额尔德尼给周恩来送来一份题名为《通过敬爱的周总理向中央汇报关于西藏和其他藏族地区群众的疾苦和对今后工作的建议》的报告。翻译成汉文后有七万多字,被人们称为“七万言书”。 有人竟说:一个是党外的“七万言书”,一个是党内的“八万言书”(彭总6月16日写给中央的信),这是内外相通,共同反党。看看中国的这些文痞为搅乱我们的国家,为打击迫害别人是多么会发挥联想力啊!
7月邓小平在“怎么恢复农业生产”的讲话中提到:生产关系究竟以什么形式为最好?…群众愿意采取哪种形式,就应该采取哪种形式,不合法的使它合法起来…。黄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从此猫论产生,在一定的历史阶段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也造就了一些像吴之圃、陈良宇之流的恶猫。“黄猫,黑猫”取之于《聊斋志异》的“驱怪”原文为“黄狸黑狸,得鼠者雄。” 据说,邓喜欢《聊斋志异》,他不仅在北京时经常看《聊斋志异》,到外地也带《聊斋志异》。他让工作人员把《聊斋志异》拆成活页,外出时带几篇,闲暇时看。
8月中央工作会议在北戴河召开,毛泽东提出阶级、形势和矛盾及著名的五矛三风,即“敌我”“人民内部”和处于在这两者之间,性质是敌对的,但可以转化为人民内部矛盾处理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矛盾”。三风是:黑暗风(给社会主义抹黑);单干风(三自一包);翻案风(彭总6月16日就加到头上的不实之词给中央的信)。并把农村分田单干提升到“究竟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高度。自此阶级斗争这根弦逐渐绷紧了。
也许毛泽东想通过“阶级斗争”这条在战争中团结过多数人民的策略提高国人的凝聚力,毛泽东在这之前大概研究过美国、德国、日本等国人民为何有如此高的凝聚力,他也想到中共从遵义会议以来也曾有一个凝聚力很强的领导班子,甚至有人提出与马列主义并列的“毛泽东思想”。而现在,自己的领导班子正在分裂,居然还有人公开提出“让我们‘右’一下吧。”一定要采取措施制止这种右倾思潮,但再采用59年的反右倾形式,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些不妥,这次一定要让他们从骨子里就对“右”产生恐惧。把“阶级斗争”这个法宝,先党内后全国贯彻落实下去,让“阶级斗争”这柄“达摩克利斯剑”永远悬在每个人的头顶,相信一定能达到这个目的,让人民谈“右”色变,这样即使不反右亦达到反右的目的。
9月底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在京召开,会上毛提出:在整个社会主义历史阶段资产阶级都将存在,并有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国际国内的阶级斗争不可避免地要反映到党内来,如果不进行社会主义教育,不正确理解和处理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问题,不正确区分和处理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我们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就会走向反面,就会变质,就会出现复辟。毛泽东的估计极其准确,但他的用人方式,和采用搞运动的模式也许加速了他的预见更快地成真!对于阶级斗争,毛泽东在会上说:“我们从现在就讲起,年年讲,月月讲,开一次党的大会就讲,开一次中央全会就讲,使得我们有一条清醒的马克思主义的路线。”毛泽东不知是否知道,他的这句有关阶级斗争的名言在文革中又被人添上“天天讲”而流行了十余年。
那时也常对小学生进行爱国、向上和科学知识的教育,五、六十年代不知是中央团校还是北京团校就在贡院西街,团校经常办些展览供少儿参观,记得一次办的是抗美援朝的展览,展览介绍了邱少云、黄继光、杨根思、罗盛教等人的英雄事迹。枪械实物,图文并茂很丰富,还有邱少云的被烧糊枪把的冲锋枪。孩子们看了都很受感动。
电影也是一种教育手段,寒暑假和周末在大华影院和儿童影院看电影学生票都是五分钱,国产片黑白的多些,进口片彩色的多些,影片包括故事片和科教片,其情节和精神内容都是不错的。剧院白天还设有学生专场,记得有次寒假到吉祥剧院看京剧“宇宙锋”和“铁弓缘”,学生票才0.15元。“宇宙锋”唱词多我们听不懂,只在底下说话,遭到一些带孩子来听戏的老人们的白眼,“铁弓缘”对白多,而且那个小花旦演的很活泼,孩子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那时图书馆有一些科幻小说可供孩子们借阅,印象较深的有:《格列佛游记》、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神秘岛》《从地球到月球》《八十天环游世界》及苏联的儿童读物《趣味物理学》等,那时的科幻小说不像现在的神侃小说,花拳绣腿,武功一个赛一个,读后毫无收获。阅读科幻小说能补充自己的课外知识,如《海底两万里》介绍了大量的海洋生物、机械及潮汐知识,《神秘岛》介绍了野外生存知识,以致于后来在陕北插队时都用上过。
象鼻子中坑小学有个传统,可能这在当时北京市的中小学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就是每年12月26日也就是毛泽东的生日那天,全校开一次全体大会,向毛主席汇报自己在这一年取得的进步。学校没有礼堂,所以每次开会的地点都不同,儿童影院、东城区少年之家等处都去过,会上校长讲话,孩子们演节目,会后再看一场电影。那时孩子们对毛主席的确很热爱,但远未到盲目崇拜的程度。
7.雷锋的印象
62年10月底我们家搬到铁道部第三住宅区,在月坛附近,是三层楼房,三居带卫生间,比顶银胡同的住房宽敞了一些。搬到新家那天晚上停电,点着蜡烛收拾东西、写作业。从六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中后期,全国几乎所有的城市每周晚上都要停几次电,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末才逐渐好转。
那年我刚升入六年级不久,由于是毕业班铁七小不接收转校生,我只得还在象鼻子中坑小学读完最后一年。每天上学需要换乘2-3次公交车车,还要带午饭到学校吃。记得那时的北京的能见度极好,在礼士路换1路汽车一直坐到北京站时,几乎每天都能清楚地看见京西的山麓,现在却极少能在那位置上看到了。据我五年来的观察,在北京能与62年媲美的天气状况极少,其中以奥运会期间08年8月31日为最佳(有照片为证),如果把那天“天气质量”定为一级的话,现在环保监测部门经常评定的“一级”天气,不说是糊弄人吧,大概也算得上是误差过大或是为“一级”天气凑指标而有虚报之嫌。
62年10月中国大陆遭到来自东、西两面的军事骚扰。东面台湾国民党当局欲意光复大陆,在10-12月共派遣9批共172名特工在广东沿海登陆,这是继54年9•3炮击金门,57年6•24炮击小金门和58年8•23炮击金门以来的第四次台海冲突。由于当时中国全民皆兵,这个以“海威”和“班超”为代号的行动中,国军特工们登陆不久既遭沿海地区的军民围歼。西面中印边界也发生争端,中方在阿克赛钦修建新藏公路后争端升级。印度当局欲以东线的麦克马洪线和西线的约翰逊线为国界线为由,对中国实施“里窝那计划”,占领了中方的一些地区。中方军队从10月20日至11月21日分两个阶段在东、西两线同时对印军进行了反击,并取得了胜利,此役中方阵亡官兵722人,负伤1679人,毙伤、俘获印军近万人,这场战役对解放军的威望在全国有了很大的提高,不久就提出“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
62年底各方面的供应都有好转,在父亲的一个记事本上,我看到一段东北发现大油田的记录,大街上顶着煤气包的公共汽车逐渐减少。那时有个口号叫“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据资料显示当时从全国各地征调肉、蛋等副食来满足北京市场之需,一些来北京的外地人离开北京时都携带着大包小包的各类食品、百货,那时的列车员也是最好的采购员。
灾情刚有些转机,媒体就又开始吹起“芝麻开花节节高,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之类的论调来忽悠老百姓。“芝麻开花节节高”、“解放思想,转变观念”、“砸烂XXX”这是六十年来中国媒体运用频率最高的,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几组词之一,不论“极左派”还是“极右派”的文痞,在掌握话语权时都喜爱用这几组词,或再添加些不着边际的内容给老百姓灌水。国人年复一年地被“芝麻”。如今北京TV的董X主持节目时最爱说的口头禅是:“芝麻又开花了…,生活水平又提高了”,这也是“吃男商女”们六十年来喋喋不休的陈词滥调。有数字显示,六十年来,人平均工资的增长率与通货膨胀率相差不多,以金融界最有代表性的黄金为例,六、七十年代每两(16进制)99元,约3.2元/克,09年11月30日金价258元/克,上涨约80倍,是加权平均通货膨胀率6000%的1.33倍,就是说也许通货膨胀还将会继续。如果现在一个人像五、六十年代那样靠平均工资收入养活五、六口人的话,生活水平恐怕并不比那时强多少,更何况60%以上的职工还未达到统计系统公布的平均工资数。
按说,应该是社会存在决定人的思维意识,可国人的思想、观念六十年来好像总被文痞们定位于混沌状态,总需要解放、转变。国人就像一个陀螺,被一伙痞子歇斯底里地用鞭子抽着无休止地转啊!变啊!其实真正要转变观念的正是这些瞎折腾的文痞。六十年来的实践多次证明,这些文痞提出的所谓“新思想”、“新观念”都是违反客观规律的,尽管有轰轰烈烈开始,但最终都难免以凄凄惨惨的短命夭折而寿终正寝。
从五十年代开始砸烂封建社会,当然,那时为建立一个新政权需要人们付出一定的暴力行为来推翻一些腐朽的东西,这还是可以理解的。到文革“砸烂”就升级了,从砸烂一些党政机关到“砸烂XX的狗头”到“砸烂旧世界”折腾了十年。文革结束后大家好容易过了几天安心日子,一些文痞又跳出来要继承“砸烂”的传统,这回要“砸烂大锅饭”,砸得国有资产流失,工人下岗失业,砸得医疗、教育、环境等等一塌糊涂。
63年1月中国上海第六人民医院的骨科医生陈中伟、钱允庆等在医学界创造了一项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奇迹——断肢再植,从1903年开始国外就对动物进行了断肢再植的研究,中国医师汲取了国内外同仁六十年研究成果的精华,终于使此科研成果有了一个飞跃,这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接轨,与三十年后那帮经济学混混鼓噪的所谓“接轨”有天壤之别。
2月在京举行中央工作会议,会上,介绍了湖南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及河北保定地区清理帐目、清理仓库、清理财物、清理工分(简称“四清”)的经验。毛泽东在会上提出“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不久在中国大陆农村又搞一窝蜂推广“四清”经验,开展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运动。也难说毛泽东为何搞运动,国外的官吏靠法律约束,而中国的干部可能只有靠群众运动来吓唬。“隔七八年再来一次”大概也是毛泽东根据国内公务人员素质差,隔七八年包括司法界就会有大批官僚腐化滋生而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法律漏洞太多,只好运动补。尽管这种人治的经验在一定程度上对官僚腐败有所抑制,也是使那些腐败分子闻风丧胆的一种措施,但一旦发展到极端则很难控制,会导致人为的扩大化和对社会产生极大的破坏性。古人尚有投鼠忌器之说,意在于切忌浮躁盲干,而搞运动无异于称之为:投鼠不成反伤器或鼠器具毁也不为过。
63年下学期开学后,学校展开学雷锋活动。当时报纸上报导雷锋62年8月15日因公牺牲,这不免给学雷锋活动笼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大家都想了解雷锋是如何牺牲的。一天早晨,那个困难时期曾把鸡食当干粮,给孙同学吃的何同学神秘地对大伙说:知道雷锋是怎么死的吗?说完他就跑出教室,大伙紧跟着追到教室的西夹道里。他用一只手放在嘴边小声说:是运氢弹时氢弹爆炸了,被炸死的!这是军事机密,可别告诉别人!当时大伙都不知道氢弹为何物,所以都相信了。还有一个周同学帮腔说:氢弹炸死后的人都会变成石头人…。
3月2日《中国青年》杂志刊登了毛泽东“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3月5日全国各大报刊也登载了毛的题词,3月6日《解放军报》刊登了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人为雷锋题词的手迹。从此学习雷锋的活动在全国展开。据说后来美国的西点军校也有学习雷锋精神的活动,并以此作为教学内容。而中国在“改开”阶段倒曾有一个时期,一些文人极力贬低雷锋“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勤俭节约,克己奉公”等的精神。如今学习雷锋成了一种形式和口号,要不老百姓都说:雷锋3月来,4月走,每年一天有战友…。
8.小学毕业了
第二个五年计划是在62年结束。用邓小平的话说是:这一个时期,都在低指标里面搞过来搞过去,圈到那个圈子里面出不来的,连低指标都发生问题了。于是中央在“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的指导下,设想如果在20周年国庆时,也就是1969年,能够解决人民吃、穿、用的问题,就大有希望了。从1963年起到1969年是7年,所以就决定制订一个7年计划。客观地说这个7年计划在头几年是有成效的,在63年以后的3年多内,工、农、科、商、军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进展,尤其军事方面,截至65年1月算上62年那次,共5次围歼俘获台湾派遣的特工40股594位。并用当时属于科技含量较高的苏制萨姆导弹多次击落到大陆上空拍照的美制RB-57D型、U-2及RF-101型等高性能高空侦察机和超音速战斗侦察机。人们的购买力和消费水平也得到明显的提高,副食品丰富了,高价食品取消了,买油饼也不要油票了。虽然票证并没有要取消的迹象,但市场上的商品百货大多不要或减少了收票劵的数量。市场虽未像“媒体”夸张得那样美满、芝麻,但的确比前几年强了许多,可老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与五十年代中期相比并没有很明显的提高。
小孩总有许多缺乏科学性的奇怪念头,那年寒假,在家里没事,就想手电筒的小灯泡能否用220V的电源点亮?那时的孩子似乎和一些高层领导一样不知违反科学规律的危害,就想动手作一次试验。在听收音机时,我用两根导线从插头两端引出,卸下电筒的灯泡,我坐在桌子上用手拿着小灯泡贴在一根导线上,感到手有点麻,但不厉害,用另一只手拿着另一根导线的绝缘部分往小灯泡的尾部一点,我期望的小灯泡没亮,倒是觉得浑身一麻,耳边放炮竹似的一声炸响,收音机的灯却灭了声音也立刻消失。我吓了一跳,试试屋里的电灯和电筒的小灯泡都还亮,我以为一定是收音机坏了,没敢把做“试验”的事告诉家长。第二天找电工来检查,原来是一个分路保险丝烧断了。
十几岁的男孩凑到一起应该是最淘气的,老师管松了等于纵容,管严了孩子们则易记仇,还时不常地给老师下套使坏包括起外号等。学校有两个二十多岁年青的老师,一个是带眼镜的包老师,一个是教体育的女林老师。也许年青人说话投机些,他俩平时接触得较多,在这些男孩眼里就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在谈恋爱,好像是受“红楼梦”焦大、鲍二的启发,给包老师起了个外号“包二爷”,林老师自然就成了林妹妹或林太太。而且大伙都叫顺了嘴。林老师圆脸梳两条短辫,人秀丽且活泼,体态丰满,力气挺大,有一次我们班孙同学上课捣乱,林老师让他出去,孙同学坐在椅子上就是不动。林老师气坏了,她满脸通红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走到孙同学跟前,挽了挽袖子,双膀叫力连椅子带坐在上面的孙同学连锅端起,蹭噌几步就来到教室外,把全班同学都看呆了。
一天中午我从校外回来,刚进校门就见包老师在校大门对着的一间备课室里弹风琴,林老师在一旁小声唱歌,就是那首“自从走进学校的大门”。我站在窗前听了一会儿,听教室里有人叫我。六年级时我们班挪到第二进院子的教室,教室离前院的教研、备课室很近。我听见叫声就跑回教室,姓果的同学问:站那儿发什么愣?我用大拇指朝后一指说:包二爷和林太太在弹琴唱歌呢!可能声大了一点,被刚从东夹道拐出来的教体育和图画的郭老师听见。
郭老师背着手走进教室堵着门问:刚才是谁说“包二爷、林太太”来着?郭老师身高体壮,同学们都有些怕他,见他问话谁也不敢滋声,只是拿眼球的余光扫了一下我。郭老师看了看我们几个,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哈哈!是你坏小子说的吧?我哆嗦着说:是他们问…问的!郭老师松开手说:跟我来。我只好耷拉着脑袋跟着他来到前院的教研办公室。
他把我领进办公室指着墙根说:站那儿去!前院办公室较大,放了四排条桌供近二十个老师备课,还不显拥挤。我乖乖地面壁而立,这时包、林二老师还在对面的备课室唱歌。站了十几分钟,郭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桌前瞪着眼问:老师的外号是不是你起的?郭老师有个特点就是:虽然训学生时爱瞪眼还挺凶的,但只要你跟他认错,他立刻对你态度特别温和,绝不像我们的班主任孙老师抓个错非得把你损个底掉。我想挤点眼泪作出忏悔表示,就用手背使劲揉揉眼睛却也没挤出半滴眼泪来,只好耷拉着头说:不是我,我也是听他们叫,我才跟着叫的,郭老师,我错了,不应该不尊敬老师,以后我再也不叫了。郭老师见我认错眼也不瞪了,和风细雨地对我说:你看,老师们中午休息时还在给你们备课,练习准备教你们唱的歌,多辛苦!你们还给老师起外号,合适吗?回去吧,记住了!以后要尊敬老师!
六年级春游那天,我借口家离学校远不跟学校去,和班里的李和刘、邢两大个同学一块去了颐和园,我们四人租了条船在昆明湖上划了半天,那时租船每小时三毛钱押金两元。我们划到湖心时一条鲤鱼大概是把我们的船当龙门了,从湖里一跃,跳到我们的船上,那鱼好大的力气噼里啪啦地从船头一直跳到船尾,我们四人都抓不到它,大刘脱了上衣才把它捂住,当然战利品也归了大刘。
大刘的父亲是个空军上尉,大刘的自行车把套是用两个歼击机的机关枪子弹壳做的,金光闪闪十分漂亮。大刘比我们大一岁,身高那时就达到1.75米。他家住在北京站东,当时的徐悲鸿纪念馆对面的一座小二楼里,此楼据说曾是空军司令刘亚楼住的。大刘一人住在二层的一间房里,那间房大概有二十多平米,一排几扇弧形的玻璃窗斜对着徐悲鸿纪念馆。夏天中午休息时我和李同学常到他家去聊天,大刘会抽烟,我和李同学有生第一口烟就是在那儿抽的,呛得我们直咳嗽。两年后大刘随父亲去了山东菏泽。
中午吃完饭除了去大刘家外还常去的就是学校的传达室,传达室有两个工友,一个姓张,一个姓石,都四十多岁,他们常给我说老北京的事。姓石的工友可能在日军占领北京时期给日本人干过事,他对日本人的生活细节讲得很投入,就连日本澡堂的结构都十分了解。
由于每天坐公交车上学,家里给买了月票,当时学生月票2元。有了月票周六下午没课时,常和秦同学去天桥看保三摔跤、变戏法,还有个姓韩的及一个叫吴天印的都带着他们的孩子,分上下午在一个大棚里练把式,拉弓、开石、耍刀、射弹子等,据姓吴的说,没二百斤力气拉不开他的弓,可他手、脚、牙并用一次就能拉开五、六张弓,我们佩服得不得了。
那时没感到毕业班学习有压力,中午常去西总部胡同东口租书屋看小人书,一分钱一本。书摊女贩是四川人。老师把四则应用题当重点辅导我们,就是姜昆说的,两个水管灌水,一个管放水,问多长时间能把池子放满及鸡兔共笼等,当时我们都觉得不是很难。那时也搞模拟考试,一次毕业班摸底考算术,班里大概有90%的同学不及格。我们院那个梅家的女孩和一个姓金的女孩考了100分,我和一个姓李的男孩考了八十多分,算是探花、榜眼。
5月在杭州召开有部分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各大区书记参加的会议,制定了《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也称《前十条》,作为开展农村社教运动的纲领性文件。文件重申了八届十中全会关于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论点,还列举了社会阶级斗争的几种表现,提出“任何时候都不可忘记阶级斗争,不可忘记无产阶级专政”“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等口号。此文件在会议结束一周后便下发传达到各地,可见对于阶级斗争准扩大化的观念在文革前三年就初见端倪了。在此前后文艺界也配合形势拍出了些反映阶级斗争的电影、话剧、戏剧如:《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年轻的一代》《刘文学》《霓虹灯下的哨兵》《夺印》等剧目配合宣传,但阶级斗争的剧情表现得大多较温和,是以帮助一些思想落后的模特为主,没有过浓的火药味,基本上还能被广大老百姓所接受。
7月初毕业考试和升学考试合并全市统考,只考两门:语文和算术,我们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考了两天,考完后校长宣布放假回家等录取通知。小学的六年生活结束了,在离别前,大家互赠一寸半身小照以作留念,当然男女生之间没有互赠的。在以后的四十多年里,我除了和一个秦同学常有联系外,在1969年以后与1963年毕业于象鼻子中坑小学(六二班)的同班同学都失去了联系。
9.中学的生活
这个暑假比以往的暑假多了整半个月,8月初接到北京铁路一中的入学录取通知书,8月10日到学校报到。北京铁路职工子弟第一中学位于西城区鲍家街27号,西面不远是34中,34中是原醇亲王府的一部分,俗称七爷府,是光绪皇帝的出生地,故称“潜龙邸”,34中南面是中央音乐学院。铁一中东面挨着奋斗小学。
铁一中不算大,大约是120x60平米,对着学校大门的是一座小二楼,楼上只有两间教室,楼下是校长室、教导处、总务室,据说这座楼是按火车头的模样设计的,也别说还真有点像,中间的楼梯间高出二楼一块,从侧面看有那么点像蒸气机车烟筒的意思,剩下的就都是平房,围着有两个篮球场的操场转了一圈,倒像一节节的火车车厢。听教导主任李宗纲讲,以前这儿是日本人养马的地方,解放初期是铁路建筑部门的一个仓库,后经过铁路职工两年的努力于1953年建成了北京铁路分局的第一所铁路中学,当时的校长叫胡光,南方口音,个子不高,满头银发,显得颇有风度,听说是个老革命,书法不错。胡校长一般不管学生,只召集老师开会传达文件。管学生的主要是教导处李宗纲主任,李主任瘦高脸长嘴大,对调皮的学生弄到教导处罚站,一站就是两钟头,所以学生都挺怕他。不知是哪届的学哥给他起了个“哩哩”的绰号,在学生中届届相传,后来李主任的儿子也考到了我们学校,同学们都叫他“小哩哩”,李主任自然也就升格成“大哩哩”了。
63年8月上旬北京至新乡发生强降雨,普遍达400-600mm,降雨最大的邢台内丘县獐么乡10天降雨总量达2050mm,雨量和强度都超过我国已有的历史记录。河北101县受灾,61个县市遭淹,受灾人口2200余万人,5030人死亡。受灾农田5360万亩。潮白、永定、漳卫、子牙等河的洪水从南北方向几乎同时灌入海河,使海河水暴涨,几乎水淹津门。822处116公里的铁路被冲毁,造成京广线停运27天。7个专区84%的公路共计6700公里被冲毁。这次灾害造成损失的数据比起三年自然灾害来要精确的多。中央高层对这次水灾也是心有余悸,毛泽东曾在63年11月17日题词“一定要根治海河”。这次大水灾没有造成食品短缺。
9月1日开学,我被编在一四班,全班38人,女生20人,都是铁路职工子弟。班主任是个叫候凤英的年青女老师,是数学老师,当年24岁,个子有1.7米。开学第一天,候老师对我们进行形势教育,从三反五反到匈牙利事件,从大跃进到三年自然灾害,她问我们:知道北京郊区的农民那时候吃什么吗?班里同学还真有知道的,接下茬说:棒子芯。候老师说:对!那时农民把棒子芯压成面掺合上野菜、树叶吃。同学也很快混熟了,小个男同学上自习时偷偷地和女同学在课桌下比脚丫子,大个男同学打扫卫生时拿着抹布互相拽打着玩。候老师说:哈哈!这几个原来都不是省油灯,才老实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初一除语文、代数外又开了几门课,每门课都有一个专职老师,语文是李冶华老师;英语是任锡纯老师;历史、地理是李老师;生物是张瑞芬老师,图画是尹彦章老师。
从63年9月6日至64年7月14日中共连续在红旗杂志和人民日报上发表“九评苏共中央公开信”,并提出了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五项条件。同时提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是在群众斗争中产生的,是在革命大风大浪的锻炼中成长的。应当在长期的群众斗争中,考察和识别干部,挑选和培养接班人。
“九评”据说是由在文革中红极一时的风云人物王力主笔,文章笔锋犀利,引经据典对苏共及总书记赫鲁晓夫进行了猛烈的攻击。代表着中苏关系进一步的恶化,赫鲁晓夫1961年在苏共二十二大总结报告中提出来的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模式开始趋于分裂。苏联提出的社会主义大家庭的国际分工理论类似于现在的经济全球化理论,限定中国只能以劳动密集型产业加工低端产品和农产品,类似于现在沿海地区的来料加工产业,加工上亿条裤子换一架飞机。毛泽东当然不干,这样就是再干上三、五十年中国岂不是也摆脱不了在经济上受人制约?
同月在修改《关于工业发展问题(初稿)》时毛泽东为此增写了一段文字:“中国近现代挨打战败的原因,一是社会制度腐败,二是经济技术落后。第一个原因现在已基本解决,第二个原因要彻底改变,至少还要几十年的时间,若不改变经济技术落后的状态,挨打是不可避免的。”可见那时的毛泽东在经济技术开放的问题上比现在所谓的“精英”们要明智多了。
有这样一句格言:上帝对你关上门时,必然会给你留下一个窗口。广州出口商品交易会就是当时一个这样的窗口,当时由于敌对国家对中国的经济封锁,对外经贸受到很大的制约。对外开放广交会这个窗口虽少,但成绩也不容忽视。第一届广交会是1957年春在广州举行的,有19个国家和地区的客商1233人次到会洽谈,成交额1754万美元。以后历届交易会各国外商和商品种类及成交额逐年增多,工业品所占比例也逐渐增大。即使在文革期间广交会也未停止过。可以说中国的“改开”60年来一直未间断过,即使在文革中大批“洋奴哲学”期间。只不过前三十年因有毛泽东的“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的概念指导,开放是比较有选择、有理智地进行。而后三十年的“改开”则近乎于疯狂地进行,至于如何疯狂的问题等写到“第五至六个十年”时还会举例细论。这里仅举一例说明,当年日本人曾向中国政府提出以高价购买大同煤矿的原煤。周总理回敬说:那是留给我们子孙后代的资源。断然拒绝了日商的要求。但十几年后,大同煤矿却未躲过“改开”之劫被移到了日本,日本围海造地时先把煤填到排干海水的坑底部,上面盖土,成为人造煤矿,作为留给日本子孙后代的战略资源储备,这大概就是传说的日本用煤填海(直接用煤填海是戏说,那样一是污染,二是经海水侵蚀煤的质量也会降低)。这也算是“改开”时代的《愚翁移山》吧!
现在一些文人为渲染“改开”的政绩,常撰文说在49年以后的三十年中,中国对外闭关锁国,排斥西方的新技术。我不欣赏这些“缺钙”毫无人格歪说历史的知识分子的下流人品。当年你想招商引资,有条件吗?人家对你经济封锁,就连当1960年底中国为解决粮荒从国外购粮时,美国政府都不人道地决定禁止为中国运粮的船只加油,人家的军舰、航母成天在你门口遛达,人家的高空侦察机不管你开不开放都时不时地飞进来拍几张照片。在这种敌对状况下,即使你对他门户大开,他能为你提供新技术吗?就是现在人家也没把新技术给过中国,给道格拉斯攒飞机屁股的案例够能说明问题的吧?人家能看着你顺顺当当地发展大型“运十”客机抢他的生意吗?何况还有战略上的意义。当年人家是把和平渐变的希望寄托在中国的第三、四代高层身上,巴不得毛泽东政权垮台,好另扶植个傀儡。现在人家希望的是你在经济上对他有更大的依赖,等你离了我就会经济崩盘的时候,看你还敢横?还敢提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人家希罕的是中国这个巨大的消费市场和廉价苦力,此时不占待等何时?人家说了:你的资源和钱我拿走,GDP的空壳留给你,让你去上蒙中央,下骗老百姓吧。
1963年有个候宝林、郭全宝说的相声:
候:十月一日是什么节?      
郭:这我知道,是国庆节。
候:那十月二号是什么节?
郭:十月二号…?不知道,没这节啊!
候:不知道了吧!告诉你,记住了。十月二号是…。
郭:是什么节?
候:中秋节。
郭:中秋节是阴历八月十五。     
候:今年的八月十五就是十月二号…。
前几年买月饼要点心票,家长一般舍不得用每人每月半斤的点心票给孩子买月饼吃,那时的月饼个大,一个月饼就二两,半斤点心票只能买两个半月饼,那时的孩子肚里又没油水,两个半月饼就是一顿都吃了也还不一定解馋,月饼在那几年也算是希罕食品。63年情况已大有改观,买点心不要票了,八月十五算是能吃上月饼了。那时北京的传统月饼正面印有四个喜兴字或印一朵花,侧面有一圈竖条楞,像个齿轮,馅多是枣泥、桂花冰糖五仁的,比较硬,牙口一定要好才能把五仁馅里的冰糖块嚼碎,不过嚼起来咯吱吱的响声倒是觉得挺筋道,有点嚼头,不像现在一统天下的广东月饼,那皮薄得像纸放到口里好像就化了。
中学的文娱生活比小学要丰富一些,国庆前两周,学校组织全校学生在操场练跳集体舞,学生们以班为单位在操场上站成十几个圈,男在内圈顺时针转,女在外圈逆时针转,图画老师尹彦章和音乐老师马崇仁站在麦克风前用手风琴一首接着一首循环地拉着舞曲。
10.古城墙的风采
学校西面穿过两条胡同就是城墙,中午吃完饭常和同学去爬城墙逮蛐蛐。六十年代初北京的城墙还很完整,可以踩着城砖的砖缝蹬上城墙。城墙上杂草丛生,藏着不少蚂蚱、蟋蟀等秋虫。周六下午上两节课,放学以后常和几个同学爬上城墙,沿着宽宽的城道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向南遛达。那时城墙差不多还是城乡的分界线,城里一条条胡同划割出的一所所院房相连的四合院和一些就地取材用城砖搭建的违章小房,院里晾的被单、衣裤,满地找食的小柴鸡及胡同里跳皮筋、滚铁环的孩子们尽收眼底。转过身看城外则豁然开朗,一条基本清澈的护城河沿着城根缓缓蠕动的流水,河边还有些提着玻璃瓶或小铁桶捞小鱼的孩子,河对岸是一垄垄的麦地和被一片小树林包围的中央广播电台,稍远一点是国务院和铁道部的住宅区。贴着城墙根还有一所小学,有几个大概是校领导正陪着一个警察在查看一个房顶被城砖砸漏的厕所。警察抬头看见我们几个,大概以为我们往下扔砖头了,就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中一个王同学反问:同志,这是食堂,还是厕所?警察说:你说呢?都给我下来…!
走到南城墙,隔着河可以看到对岸有个玻璃瓶厂,铁丝网内堆满了可能是不合格的花瓶、长颈玻璃喇叭(北京人称扑扑噔儿、响葫芦或叫倒掖气,孩子吹着有响声的玩具)等玻璃器皿,其位置大概是在现在的烟草公司和发改委大楼一带。玩够了往回返已是日西坠时分,向西望去,余晖下广袤的亦乡亦城间却似一幅彩图,葱茂的树木中点缀着稀稀落落的楼影,远处西山吞日、晚霞飞渡的美景妙不可言,只可惜那时没有照相机。
十一晚上学校组织部分学生到天安门广场联欢,在广场同学们拉上大圈在扩音器的舞曲伴奏下跳我们练了半个多月集体舞。放花时休息,看着满天五光十色的焰火闪过之后有些小降落伞向我们这儿飘下来,一些人伸手够,眼看就要够着了,一个外单位的小伙拿着个彩旗旗杆一挑把降落伞给挑走了,气得几个男同学直骂。后来每到“五一”“十一”前男女同学都要手拉手合练上半个月的集体舞,虽然如此男女间界限一直也没什么好转,个别者除外。
十月中旬学校组织我们到京西“南大荒”农场参加一周的劳动,第一次单独离家到外面过集体生活大家都很高兴。周日在家模仿解放军的样子打好背包,周一背着背包到学校先听教导主任李宗纲给学生训话:要学习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许偷吃苹果…。全校师生近500人,几辆卡车来回跑了三趟才把学生运完。南大荒是建国后在河滩地上建起的一个农场,主要是:苹果、桃、梨、葡萄等果树,我们去时正好帮着收苹果。
1963年11月10日至22日第一届新兴力量运动会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举行。此届运动会的宗旨是以对抗奥运会为目的的,得到中国的鼎力支持。有来自亚洲、非洲、欧洲和拉丁美洲的48个国家和地区参加,中国也派遣体育代表团参加了此次盛会。在这次运动会上,中国运动员获得66枚金牌,在田径、举重和射箭等项目上创造了世界纪录。中国当时还不是奥运会成员,不能参加奥运会竞技,所以对此届运动会更是大力宣扬,并拍成彩色影片在国内放映。只是兴新力量运动会只举行了一届,原定四年一次的新兴力量运动会此后因一些政治原因就销声匿迹了。
1963年11月22日,美国总统肯尼迪乘坐敞蓬轿车驶过得克萨斯州达拉斯的迪利广场时,遭到枪击遇刺身亡。一向对国外突发事件反应迟钝的中国媒体这次反应却出奇的快,23日早6点30分首播“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就作了报道。23日是周六,早晨上课前同学们都七嘴八舌地热议着此事。因宣传和教育的原因,那时大家都有些仇美倾向,甚至认为这是美国共产党掀起的革命浪潮,世界革命的胜利指日可待。
对于逐渐好转的经济状况,文艺界这几年出现了不少历史剧目,那时我们这一代对那些古戏并不感兴趣,倒是父母周末常去剧院看古装戏,回到家里嘴里还不时地哼上两句。当然不排除一些剧情渲染封建的忠孝廉耻或借古讽今之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没直言的胆量,只好今事古说,何况大家也不会因为看了一、两出古戏就会“改正归邪”。
这种现象引起了毛泽东的不快,11月他针对文艺界所存问题说:戏剧报尽宣传牛鬼蛇神,文化部不管文化,封建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很多,文化部不管。隔日,又说:“文化部是管文化的,应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为之检查,认真改正。如不改,就要改名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部,或外国死人部。如果改了,可以不改名字。”12月12日 在中宣部文艺处编印的一份上海举行故事会活动的材料上批示:各种艺术形式——戏剧、曲艺、音乐、美术、舞蹈、电影、诗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人数很多,社会主义改造在许多部门中,至今收效甚微。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又说: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岂非咄咄怪事。据此批示,全国文艺界联合会及所属协会开始整风。不久一些电影如:龙马精神、早春二月及小说《刘志丹》等也遭到批判。这是继八届十中全会以来的又一个拐点,虽然这种积分式的拐点对老百姓的影响不是很大,但上海一批嗅觉敏锐的文痞凭着些蛛丝马迹却揣摩出了高层的意图并借助媒体开始折腾。
尽管上海的文痞生怕天下不乱,可上海的科技人员却一直在埋头苦干,几乎也就在这段时间,有中国“爱迪生”之称的上海工人出身的电光源专家蔡祖全研制出了中国第一个氢灯、高压汞灯、氪灯、长弧氙灯和碘钨灯等新型高效光源。上海电子光学研究所继上海光学仪器厂59年研制成功10万倍的电子显微镜后,又经科研人员几年的努力,并与厂、校合作于65年8月制造出中国第一台20万倍的电子显微镜。
63年中科院计算所还研制成功我国第一台大型晶体管电子计算机——109机。参加过109机研制工作的倪光南说:“当时(文革前)世界上能够自己研制计算机的就是美国、前苏联、法国、英国几个国家,我们和他们没有很大差异,我们也是比较先进的,至少和英法的水平差不多。”
中国电子计算机的发展和前苏联的援助是分不开的,前苏联为中国提供了计算机的核心技术并为中国培养了第一批计算机研制和应用的骨干人员。从1957年底开始,先后有6位苏联专家来华参与了电子管电子计算机103机和104机的研制工作。中国第一台电子计算机103机在1958年研制成功,运算速度每秒1500次,104机在1959年国庆节前研制成功,运算速度每秒一万次,104机共生成了7台,并用于第一颗原子弹等有关科研数据计算。
学校有个大礼堂,据说曾是日本鬼子的马厩,礼堂面积约25x20平米,有个舞台,平时在学校入伙的同学在里面吃午饭,全校有活动时在此开会、演节目。在学校入伙每天中午一顿饭,以班为单位,每班一个条桌,大家围着条桌站着吃。伙食费每月5元,10斤粮票,每顿四两,有米饭、馒头和窝头,粗细粮搭配,每周有一次红烧肉,平时以蔬菜为主,有时菜里有点炒肉片。
64年元旦前全校师生在礼堂联欢,各班同学自编自演节目,记得我们班陈同学,就是后来和我一起去陕北插队,鼻弯唇薄嗓门大,能歌但不善舞的那位。他领着我们班的一群女生演了个表演唱“库尔班大叔你上哪儿”,还演了一个活报剧“二分是个老妖怪”,不过老陈那嘴脸还真有点像“老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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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6 23:58:05 | 显示全部楼层

变迁的六十年(五)/关尔

11.毛泽东关心教改
    在小学时由于操场较大,有个较正规的足球场,我经常和同学们踢足球,练就了一副铁脚板。铁一中只有两个篮球场,刚来学校时体育老师胡锡曾和房庭华给我们上体育课时讲了一节篮球的历史、标准、各项规则及投篮、运球技巧的启蒙课。理论归理论,第一次上球场投篮时除了会双手扔篮(俗称端尿盆)外,其他都不会。候老师在男生中选了五个班篮球队员,没选上我。学校的四个篮球架每天中午可以有四个班玩篮球,从初一到初三,正好每星期每个班玩两天。我玩了三个月,到年底时球技已大有长进,已经可以加入班队和别的班比赛了。教体育的胡老师和房老师时常课下到篮球场给我们作示范,胡老师三十来岁爱喝两口,别的老师茶缸里都沏茶,胡老师上班来就沏上一茶缸二锅头,下课就喝上两口,晚上下班时干杯。房老师是天津人有五十多岁了,由于铁一中属铁路单位,他可以享受北京铁路分局管辖内通勤票待遇,差不多每周六下午都乘火车回天津的家。
    64年春节是2月13日,经过两年多的恢复,这年市场呈逐渐繁荣景象,供应更为丰富,以前供应的咸带鱼也改成了鲜带鱼,虽然还凭副食本供应但每人的供应量增大了,基本能满足人们的日常需求。民间的厂甸庙会在困难时期关闭三年后也于1963年重新开放,64厂甸更是热闹,一人高的糖葫芦、风车、吹糖人、棉花糖、空竹等及民间特产琳琅满目。逛厂甸也是春节期间京城孩子们的最喜爱的场所之一,后来在“新闻简报”影片上还看见带着大口罩的刘少奇与他的孩子也在逛厂甸。
    铁道部住宅区附近的文娱设施要比胡同多些,但也缺少些胡同文化的乐趣。春节期间铁道部发票在“二七剧场”“铁道部机关电影厅”“三里河工人俱乐部”“经委礼堂”看电影、开联欢会有奖猜谜,铁路文工团在二七剧场演出文艺节目,三里河工人俱乐部白天摔交比赛、武术表演,晚上篮球赛。一次摔交比赛是一个五十岁左右个不高的干瘦汉子对一个比他高半头的壮小伙,大冷天俩人都光着膀子穿着马甲(褡裢),五局三胜,干瘦汉子连赢两局,第三局壮小伙抱住干瘦汉子就是摔不倒他,情急之下小伙使出拳王泰森的绝技,照着干瘦汉子的肩头吭哧就一口,干瘦汉子“唉呦”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我上中学时开始学滑冰,我比较喜欢跑刀,那时讲究天津的冰鞋配黑龙牌的跑刀,其价格大约在二十多元,算是当时国内的顶级品了,北京组装配套的跑鞋是18.5元。家里没给我买跑刀,父亲在铁道部工会借了一双花样冰刀,那时各单位对职工都有许多福利,尤其是在住房、租借家具和体育器材方面算得上是体贴入微了。北京铁路二中每年冬天都在操场上用自来水浇出一个冰场,并有公用冰鞋借给学生滑冰。一般初学者用花样刀好学,放寒假后几乎每天下午我都到北海、什刹海冰场滑冰,票价是一毛钱一场,滑两个小时。刚开始上冰时真没少摔跟头,那时冰场的秩序很好,摔了跤还有人主动把你扶起来,现在大概没人敢这样做了。在圆舞曲的伴奏下,冰场上的男男女女扭动着矫健的身体跑圈、跳跃、挨摔。
    1964年2月1日的《人民日报》社论《全国都要学解放军》,要求学习“四个第一”、“三八作风”。2月13日大年初一,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的春节座谈会上发出号召:“要鼓起劲来,所以,要学解放军、学大庆。要学习解放军、学习石油部大庆油田的经验,学习城市、乡村、工厂、学校、机关的好典型。”此后“工业学大庆”的口号在全国传播。这个学习号召基本上不存在运动成分,只体现了一种力促作用,在线性发展过程中的确会对工业建设起到促进经济效益的作用。虽然这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发扬大庆精神无任何拐点,但有些地方还是把“工业学大庆”作为运动来搞,把王进喜“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名言到处生搬硬套,一些企业不顾实际情况乱干、蛮干,北方大规模毁草屯田,使草原沙漠化,南方围湖造田;炸山填海,严重地破坏了自然界的生态环境。一个本应该是线性发展的进程却在中国的中、高级官吏和趋炎附势的文痞的合谋下变成了拐点,他们总是热衷于比真理多出迈几步来显示政绩和上级的好评,一个个偏离轨迹的拐点就是这样形成的。
    也是在这年的大年初一,还在人大会堂召开了教育工作座谈会。会上毛泽东说:教育的方针路线是正确的,但是方法不对。我看教育要改变,现在这样还不行。课程多、压得太重是很摧残人的。学制、课程、教学方法、考试方法都要改。毛泽东还列举了孔夫子、李时珍、富兰克林、瓦特、高尔基等自学成才的事例,启发人们对教育改革的认识。
1963年秋,新12年制教学大纲在北京试行。大纲深化了教学内容,增加了课时,从每周30节课增加到35节,等于每天由5节课改为6节。另外,每天的自习课由3节改为2节。这样加起来,每天的课时达到8节,还有大量的家庭作业。
    下半年,北京市西城区召开校长会议。会上许多人提出:学生课业负担本来就重,需要减负,新大纲实行起来,反到加负,大考、中考、小考还有政治活动、下乡劳动使学生疲于应付,这种应试教育不利于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不久北京市委又召开了教育工作会议。与会的十几位校长在谈到中学生负担问题时,列举了许多事实和数据提醒领导,课业负担急待减轻。会后北京铁路二中的校长魏莲一,受市领导的委托把大家的发言汇总整理成一份报告,由主持会议的杨述在1964年2月转呈中央。3月10日毛泽东对这封“群众来信”作了批示:“此件应发给中央宣传部各正副部长、中央教育部各正副部长、司局长每人一份,北京市委、市人委负责人及管教育的同志每人一份,团中央三份。并请他们加以调查研究。现在学校课程太多,对学生压力太大。讲授又不甚得法。考试方法以学生为敌人,举行突然袭击。这三项都是不利于培养青年们在德智体诸方面生动活泼地主动地得到发展的。” 3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文章《使学生在德智体诸方面生动活泼地得到发展》,把中小学的“教改”提到政府的议事日程上来。
    这次“教育改革”北京市要求学校减少小考、每课习题不得超过3个、学生寒暑假不得补课等措施,可惜的是正当“教改”稳步进行时“文革”开始了。而三十年后的“教改”却是和这次“教改”背道而驰的,不但以各类假期补习班形式增加了学生的课业负担,而且违反人道地把教育“市场化、产业化”,增加了学生的经济负担超过前三十年的200倍,并正在摧残学生的身心健康,五、六十年代中小学中很少有戴眼镜的学生,而现在中小学生眼睛的近视率不低于60%,可以说,近十几年来的“教改”是该改的不改,不该改的乱改。
    2月29日周总理、陈毅外长等访问亚非14国归来,这次访问是从63年12月14日开始的,媒体说:这是中国国家领导人第一次对非洲国家进行正式友好访问,这次访问对增强中国同亚非国家人民的团结与合作,提高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和声望维护世界和平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在访问埃及期间,周恩来根据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万隆会议十项原则提出了中国政府同阿拉伯国家和非洲国家相互关系的五项原则。在访问马里时,周恩来提出了中国对外援助的八项原则。当然这次访问在很大程度上是针对台湾国民党中华民国实施的外交战略,争取了不少非洲国家与国民党断绝了外交关系,大陆中国为了对非洲的经济援助,也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感触较深的是,六、七十年代在中国要票限量供给的工业品如自行车等,在非洲却遍地都是。除大量的经援外,还向已建交的非洲国家派遣了大批由各科医护人员组成的医疗队,这对当时经济、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非洲各国起到了很大的影响,以致于影响到中国重新加入联合国的票数。
    那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候老师结婚了,她嫁给了和她同一个数学教研室的赵中奎老师,赵老师可是个聪明睿智的小伙子,他学识丰富个性较强,口才极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初二时也当过我们班的班主任,这是后话。
    那时每学期各学校都组织学生参加一周的体力劳动,大多到附近农村、农场。64年下半学期,大概是五一前,学校组织全校同学参加垫操场的劳动。我们用小推车到不远的城根挖城墙的黄土把操场垫高了约40公分,并用砖头给两个篮球场围了一个边,以后赛球不用画边线了。学校的一对篮球架是老式木制球架,是埋在土里的,垫完操场后,球架由于埋得太深没拔出来调整高度,后来我们再在这个球场打球时个个都像乔丹那样可以单手扣篮了。
    12.我们的英语老师
    64年4月5日是周日又是清明节,学校组织全校同学去八宝山扫墓。前一天晚上下了场春雨,早上云遮雾障能见度不是很好。周日父亲休息,我骑父亲的车去八宝山。大家来到任弼时墓前默哀,也许是天亦有情,此时又落下了牛毛般的雨丝。最后是新团员在墓碑前举手宣誓。离任弼时墓碑不远是一个比较高大的纪念碑,纪念1955年4月11日赴雅加达参加万隆会议途中因克什米尔公主号失事而遇难的:沈建图、黄作梅等11名中国代表团成员。
    据说此事是国民党保密局谷正文派人干的,意在谋杀周恩来,4月7日中央已获得国民党企图炸毁飞机的情报。后来大家都庆幸周总理没乘坐那架飞机,其实,即使周总理乘坐那架克什米尔公主号,那个被收买的机场的保洁员周梓铭也肯定没机会下手,要知道中国的“保卫”是分级别的,像总理这级别属特级保卫,外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这架专机,即使是检修人员例行检修,也一定会有保卫人员在一旁监视,飞机起飞前要由国内特工对飞机各部位作至少两遍仔细检查。谷正文情报不准,当飞机失事后,台湾电台即播出“周恩来因飞机失事遇难”的消息,蒋介石也是狗咬猪尿泡空喜欢了一场。
    在初一时语文课有一篇课文“表”,说的是一位老工人为刚参加工作的女儿买了一块手表,并讲述解放前为了怕上班迟到被开除,每天点香计时甚至老人不睡觉替儿子守更,冬天上班三宿星还高照时就得往工厂赶,在昏暗的路灯阴影衍射的街边尽是“倒卧”的人。李冶华老师给我们讲解倒卧:解放前穷人买不起房,吃不饱饭,冬天睡在大街上因天气太冷冻饿而死,其尸体被北京人称其为“倒卧”。前些天在网上看到南京及再早些时候的湖南又出现了“倒卧”,这使我想起了四十多年前读过的这篇课文。
    届时学校对政治学习抓得较紧,除了每周的政治课外,每天下午4点至4点15分还组织我们收听北京电台的“对中学生时事广播”节目,一到4点每间教室的广播喇叭就开始直播,大家停止手中的一切活动专心静听,并鼓励大家边听边记录。学校的党支部书记康其真还经常通过有线广播给我们作政治形势报告,政治课和政治报告的部分内容是针对苏联的。就连教外语课也是紧跟潮流,与时俱进。我们历届四个班都是两班学英语,两班学俄语,到我们这届四个班全改成学英语了。好在我们学校的外语教师都精通两门以上的外语,教我们外语的任锡纯老师精通英、俄双语和地理知识,能背着身在黑板上画中国地图。他以前是国航运输机的驾驶员,是黄埔军校第14期、国军航校11期学员,抗战时期的42年—45年驾驶C46运输机参加过驼峰航线的飞行,后来起义,在解放军空军中任职。49年10月1日曾驾机参加开国大典的检阅飞行,并参加过解放西藏的空运工作。他身高约1.7米体格健壮方脸卧眉,喜爱喝酒,学校东面南闹市口的小酒馆是他下班后经常光顾的地方,他常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皮夹克,头发略显卷曲,永远色泽光亮,走路时昂首挺胸不失军人气概。可能是因为当时政治气候的原因,他很少和我们谈他以前的故事。
    任老师脾气好,一般老师讲课时不允许学生接下茬,可任老师允许,所以上课气氛较活跃,不过有时也把他弄得哭笑不得。一次任老师讲解一个英语短句“Let us go…”,任老师举例:Let's go close the door.Let's go …。任老师还没来得及说出下半句,下面一个叫陈设的男同学就接茬说:“来只狗”。同学们“哄”的一声都乐了。任老师双肘撑在讲台上,显得无可奈何地轻轻地摇着头咧了咧嘴。
    那时每年五月份学校都组织一次“红五月歌咏比赛”,全校各班都要全体上台唱几首歌,使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乐盲”也不得不上台展一次歌喉,好在是合唱,几个五音不全的同学混在班里滥竽充数别人也听不出来。此时我们班有39人,63年11月有一个姓王的女同学随家去了武汉,同月有一个姓赵的女同学从天津来到我们班,不久又有一个姓李的女同学从福州插到班里,女生增长到21人,是年级中唯一一个阴盛阳衰的班。这次我们班唱歌的指挥是一个姓周的女同学,练歌时她举着根教鞭在前面忽悠,看谁偷懒不张嘴,她上前照脑门就是一教鞭。正式比赛那天,以音乐老师马崇仁为首的评比团坐在礼堂两侧当裁判,不记得我们班在歌咏比赛中的名次,好像没得过第一。
    5月15日中央工作会议在京举行,毛泽东在听取第三个五年计划汇报时风趣地把农业和国防比作两个拳头,把基础工业比作屁股。他说:“要使拳头有劲,屁股就要坐稳”。他还说:“农村、城市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要搞4、5年,不要急急忙忙”。并提出了防止修正主义和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任务。可以看出当时毛泽东考虑的还只是以教育为主,虽然预期搞4、5年,但也是在有组织的状态下,有步骤、温和地整治一些干部,并无发动群众运动的打算,他当时的愿望可能还是想通过阶级斗争提高底层民众的地位来搞好基础工业,进而提高领袖的威望。但对四清运动的焦点——是否在党内存在一个资产阶级,在高层的分歧则形成了又一个“拐点”。时隔三十年后来看,毛泽东的洞察和预见性非凡,的确高他人一筹,但采取的措施和依靠的对象却有损其一世英名。
    毛泽东对国内文艺界不反映现代工农兵越来越感到不满和愤慨,他甚至对外宾谈到:文艺为工农兵服务已经提了几十年了,可是我们的一些工作同志,嘴里赞成,实际反对。包括一些党员、党外人士,爱好那些死人,除了死人就是外国人,外国的也是死人,反映死人不反映活人。
    针对毛泽东对文艺界的多次批评,文化部在64年6月5日至7月31日在京举办了“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全国有29个剧团35个剧目参与演出,其中《红灯记》《芦荡火种》《智取威虎山》等被确定为保留节目。6月23日毛泽东在观看《芦荡火种》后,建议此剧改名为《沙家浜》。那年夏天我和班里的严同学去王府井,在霞公府东口的图片社看到京剧《智取威虎山》杨子荣的剧照,我惊讶地对严说:京剧里的杨子荣怎么这么年轻?小说《林海雪原》里的杨子荣应该三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啊!严说:这叫“源与生活,高于生活”。
    其实京剧现代戏的上演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事,活跃了舞台,吸引了不少听不懂老戏的观众,其实那些个传统戏在古代民间初演时,不也都是当初的“现代戏”吗?只不过明、清以后的艺人靠先人的那点玩艺就能混口饭吃,所以也就懒得编新戏了,以致于到现在还咿咿呀呀地唱前朝演帝王。现代的《红灯记》等戏曲唱上十几年不也成了传统戏!文艺界推陈出新是一件好事,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但在喜欢走极端的激进分子“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的折腾下,形成了又一个拐点,以致于在几年后搞得全国“八亿人民看八台戏”的极端局面,届时同样引起了毛泽东的不满和全国老百姓的怨声载道。
    “六一”以后学校上课改成夏季作息表,每天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睡时间,班里的同学在候老师的安排下把课桌和椅子拼起来午睡,男女各占半个教室。刚开始男生都不愿意和女生睡在一个教室,惹得候老师好一顿训斥:才多大的孩子?就长个封建脑袋瓜!等你们再长大点想跟女生在一屋睡老师都不让…。
    那时我对中国古典文学兴趣较大,经常到社会路(现在叫“月坛南街”)的一个租书店租《西游记》《水浒》《封神演义》等书看,租金很便宜,用学生证作抵押,一分钱看一天,基本上一周可以看完一本。午睡时我就躺在椅子拼成的“床”上看书,有一次老师巡视学生的午睡情况时差点被老师抓个现行,幸亏我早有准备,老师刚一推门我急忙把小说和当枕头用的英语书调了包,老师见我睡觉还在背英语,只说了一句:午睡时不要用功啦。要被老师抓住,小说肯定会被没收,那时学校和家长是不允许学生看这类课外读物的。
    那时的学习条件虽然不错,但还是有些学生不愿意学习,这学期快期末考试时,一个姓高的同学好几天没来上学。一天上自习课时教导处的李主任突然来到班里,他像作报告似的一本正经地宣布:高同学退学了。
    13.安详和美的阶段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一天下午我们几个男同学去玉渊潭八一湖游泳,八一湖通向水电站的那条河虽然只有十几米宽但坡陡水深,我们在离桥不远的地方下到河里游了几个来回。和我们一起去的有一个姓甄的同学别看个子挺高但不敢下水,我们好说歹说把他劝下水,陈设说:我们几个给你保驾,扶着你游过河去怎么样?甄同学第一次下水不知厉害,我们四个扶着甄同学就往对岸游,刚游出几米,当甄同学脚够不着地时,他一下就乱了方寸,掐住一个同学的脖子就往下摁,这个同学一沉底,他又揪住另一个同学的头发往下摁,一眨眼四个人都让他摁水里去了,他大概也是晕了,不说转身朝岸边游,倒朝着河中心瞎扑腾,两只手在空中乱抓了几下,连声“救命啊”都没喊,瞪着两大眼珠子就要往下沉,我怕他抓住我不撒手就赶紧潜水游过去抓住他的胯部给他转了一百八十度使劲把他朝岸边推,还好离岸边不远,那几个同学也都游过来连推带拉把他弄上岸,他躺在岸边的石坡上半个小时没爬起来。
    就在我们救甄同学时,八一湖的入河口处又有两个游泳的沉底了,两个救生员划着一条木船在搜寻溺水者并招呼游泳者帮着捞人,那水大约有2米多深,我游过去潜入水底闭着眼贴着河底潜水往前游,突然摸着一只脚丫子,我顺着脚丫往前摸,小腿、大腿当摸到裤衩时,我一手扣住他的裤衩往起提,一手抓住他的小腿往下压,轻轻一举,这人的头就露出了水面。立刻有好几个人游过来把死者接住送到船上。当时不知为什么,没有人害怕,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帮着捞人。看到如今荆州人见死不救不说,对溺水而亡者还要敲诈捞人费,这大概也算是“改开”三十年来那些文痞们鼓吹的“伪市场经济”在一些平民中的体现吧!说不定哪天张唯迎之流掉河里淹死了,他媳妇不掏上几万元恐怕不会有人帮她捞张尸的。
    放暑假了,那时的暑假比现在中学生的暑假要轻松多了,除了每天有一、二个小时的假期作业外基本上都是玩,看电影、看小说、打蓝球、游泳。我花了8块钱在王府井百货大楼买了个篮球,和住在铁二区的王同学、许同学等人到附近单位的篮球场打球。一个星期天我骑我父亲的自行车和王同学去陶然亭游泳池游泳。
    那时街上的机动车辆较少,虽无动辄罚款的举措,但交通秩序良好,国家领导人也很关心北京的交通状况,54年冬天周总理曾亲自乘坐公交车体验百姓挤车的苦衷,并提出在较宽的马路中间设置安全岛等关心弱势群体的措施(总理提出的这项利民的“安全岛”措施一直延续到八十年代初,在“改开”年代曾一度被取消)。届时警察对骑车的管得较严,有不许骑车带人、晚上骑车要点灯等规定。那时多数人都能遵守规则,我父亲的自行车没有那种靠轮子摩擦小发电机生电的“摩电灯”,他还特地买了一个可以插在自行车前面用电池的车灯,不爱遵守交通规则的大多是些中学生或候宝林在相声“夜行记”中讽刺的一些人。
    那天一路上我们互相带着钻胡同躲着警察走,王骑车带着我快到陶然亭公园那个丁字路口时,王同学眼尖看见前方约100米处有一个警察躲在电线杆后面。我赶紧从自行车的大梁上下来,王把车交给我,我骑着车慢慢地往前走,当骑到那根电线杆旁边时,警察从电线杆后面窜出来挡住了我,这警察的眼比王同学的眼还尖,老远就瞅见我们带人了。我只好下车,警察见我下车就转身向人行道走去。我乘他转身的功夫飞身上车,蹬车就跑,警察一回头见我跑了,就把大檐帽往胳膊窝下一夹,嘴里说到:我叫你跑!撒开腿就追过来,到底是训练有素,没跑出20米就抓住车的后货架。
    警察用他的帽子扇着满头的汗说:你小子人不大,胆不小,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还想跑?跑得了吗?我说:我还没蹬起来,你让我蹬起来你再追,你肯定追不上。警察气乐了他插着腰说:你小子是存心逗气是不是?哪学校的?你今个也别走了,叫你们老师来领你。说着他就想来锁车拔钥匙,哪知我的车锁是那种插式锁,钥匙不在锁上。这时我也有点害怕了,怕他真把我扣这儿,把游泳给耽搁了。我赶紧跟他认错,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见我可怜兮兮的样也劝警察:算了吧,小孩不懂事,让他下回注意就得了。警察也借坡下楼,掏出一个本来,像查户口似的连学校老师带家长的姓名、单位都记下来后放我走了。
    62年以来没有大张旗鼓的改革运动,在较低调的八字方针运筹下经济状况在不断的好转,工农业各项指标也超过或接近历史最高水平。街上青年人的服装、衣裙样式、花色也趋于多样化,各种色泽的化纤布料和服装在商店占了很大比例,由于是新产品市民都争相购买。化纤产品要布票少,洗涤方便,不用熨烫,穿惯了棉制品的老百姓都像尝鲜,以致于“的确良”衬衣、“的卡”外套等在中国大陆军民中流行了几十年不衰。
    基础教育在稳步改革,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方案也正在中学生中贯彻,我们也感到考试的压力不像前几届那样大了。毛泽东比较关心教改,他察觉到教育制度的缺陷,尤其是对文科这十几年培养出的智商低下,只会以抄袭国外理论为荣的秀才感到忧郁,他在8月29日接见尼泊尔教育代表团时说:“最脱离实际的是文科,文科要把整个社会作为自己的工厂,师生应该接触农民和城市工人,接触工业和农业。不然,学生毕业,用处不大”。不出毛泽东所料,中国在六十年中几乎没有培养出一个像样的政、经、文、史理论学者,只造就出一群好出风头的混混和文痞。这群文痞在后三十年中,把国外理论者根据他国实践总结出的他国经验奉为金科玉律在国内到处乱套,其危害比文革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乃后话,以后再表。我这里所说“几乎没有”是指那些学识浅薄意识浮躁的所谓主流派,而不包括至今还在潜心探索中国实际状况及渐进发展默默无闻的研究者,尽管他们暂时没有话语权,不能迎合某些激进分子的意图,但他们的研究成果总有一天将会证明:国人是如何被一次次地瞎折腾了的。
    10月16日中国的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那天我们正在南大荒劳动,吃晚饭时墙报栏上贴出了一张红色字体的号外,晚8点的新闻节目播音员用高亢的语调报导了这个五小时前的喜讯,同时用幸灾乐祸的腔调报导了苏共中央总书记赫鲁晓夫于10月14日下台,当时国内人称赫鲁晓夫为赫秃,我们听了这两条消息感到很高兴,甚至有人呼喊:打倒赫秃。其实赫鲁晓夫对中国的原子弹、计算机等许多前沿科学研究及军工和基础工业给予了很大的帮助,这也是不可抹杀的历史。如果没有苏联在第一个十年给予的援助而打下的工业基础,中国也不可能坚持十年的“文革”及文革后几十年的“改开”。在这六十年里中国制造的机床、机车、汽车、舰船、作战飞机、军事装备等无不留有苏联原型产品的印记。
    也是在10月,一部反映中国近代史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在人大会堂多次演出,当然算不上公演,几乎所有观众都是持内部发的票前来观看。音乐舞蹈史诗集结了当时文艺界的几乎全部演员精华,舞剧气势磅礴,艺术表演精湛,歌声优美动听,没有过“左”的渲染和令人厌恶的说教。单从艺术角度来说,其各方面的舞台表演水平达到了历史的顶峰,至今为止还没见有一台剧目,包括老谋子之流被商业炒作得天花乱坠的剧目能与之媲美。为让更多的老百姓能欣赏到该剧,此剧不久后被拍成电影在全国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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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迁的六十年 (六-八)

变迁的六十年(六)/关尔



14.我们的数学老师
开学后我们升级为二四班,教室搬到操场东南角一间独立的房里。一个姓潘的男生,和一个姓徐的女生告别了我们班继续留在初一复读。初二的班主任老师是不久前刚与我们前班主任候老师结婚的赵中奎老师。赵老师身高约1.75米,国字脸阔唇,上下嘴皮极薄,带着个象打靶纸那样有许多环的玳瑁眼镜。小分头虽比不上任老师的波纹曲线,也算很得体,典型的当时帅哥形象。他教我们代数和几何,他基础知识扎实,善于从教材中提取精华,五十分钟的课程,他讲十到二十分钟就能让学生明白,剩下的时间就给我们讲课外知识,他那两片超薄嘴皮上下一碰就是一个故事且谈吐幽默,同学们都喜欢听他讲课,他讲课时间掌握得很精确,不管讲不讲课外话题,说完最后一句话下课铃准响。他批评同学时也较刻薄,一次他课下批评了一个女同学,那个女同学不服气,上课时斜着眼看他,快下课时赵老师说:有的同学,对老师的批评不服气,这节课一直用“卫生球眼珠”看老师,对老师有意见可以提吗,你老拿“卫生球眼珠”看老师,我倒没什么,你养成这习惯,到时候那对“卫生球”再回不去了,“哈哈”那不就麻烦啦!
当时的教育方式并不是很完善,虽说提倡德智体全面发展,但老师们对“智”“德”偏重一些,教学方式也比较刻板,教育在这种定式思维的指导下老师不是根据男女学生的特点来发掘学生的特长启发学生的思路,而是根据教学大纲设定的模式“三好生”入队、入团等利益来约束学生的想象能力,教学大纲希望学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月饼,老师缺乏第三面思维即换位思维。赵老师走出校门的时间不算长,还保留着不少学生思维的心态,这使他能读懂学生的心理,能根据学生的嗜好和特长因势利导。
他不久后组织学生成立了民乐组和写生组,加入民乐组要测试听力,我报名参加了测试,他弹钢琴让我听音,结果测出我是五音不全,他说给二胡定弦全靠耳朵,五音不全是天生的,后天是练不出来滴。赵老师说:你唱西北民歌还凑合,我那儿有个信天游唱片,待会儿你去我那儿,我给你放。我跟他到教研室,他找出唱片放在手摇留声机上,一边摇一边说,西北民歌正好缺两个音,一般五音不全的都能唱。上满弦,他把唱头往唱片上一放,就听见一阵由低到高的“啊”声,旁边坐着备课的老师都嚷起来:“小赵,干吗呢?待会再把狼给招来…”!我也觉得信天游不怎么好听,还真有点象狼嚎。没想到几年后去陕北听了935天信天游,大概也算是五音不全之命吧。不过当时我好沮丧,只好参加了写生组。
赵老师在我们班只当了20多天班主任便转业了,赵老师离任时大家都挺舍不得他,一些女同学还哭了。他在课堂上安慰大家说:“我现在要教两个班的代数、几何,每天要上四节课,以后虽不是你们的班主任了,但咱们还是天天见面啊!这次调动我也觉得挺意外,怪舍不得大伙的,不过吗,要知道尿炕就睡筛子里了…”。说到这儿他摘下眼镜,似乎有些伤感地揉了揉眼睛。他接着说:领导是综合考虑才这样决定的,我也要服从组织安排不是…。新班主任是个刚从师范毕业的叫周群英的女老师。
   9月21日全国计划会议在京召开。9月27日毛泽东在陈伯达的一封信上批示:“计划工作方法,必须在今明两年实行改变。如果不变,就只好取消现有的计委,另立机构。”毛泽东对于计划工作的周密性差感到不满,他大概认为计划工作过于保守,五年计划三、四年就完成了,这是压制了群众的积极性,过于教条,不利于经济高速发展。其实60年来中国的高产出是建立在对资源高消耗、高浪费的基础之上的,单是吨钢的焦炭和水的消耗量就是先进国家的几倍到十几倍。当然这不是高层考虑的问题,他们想的是高浪费也是在凑GDP啊。但计划工作对各种细节因素及市场价值规律却不能不综合考虑,长期用“臆幻经济”的政治任务模式来指导计划工作,过分强调计划工作的革命化,忽略它的科学性,经济危机的到来是迟早的事。  
9月25日毛泽东给刘少奇写信指出: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从实践中逐步认识客观真理,变为主观真理,再回到实践中去检验,就可以解决教条主义问题。27日毛泽东就教学方面在致陆定一的信中写到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直到此时毛泽东对刘少奇等人的态度还是温和的,但也隐现了他对工、农业、科学、教学及文艺界脱离实际、脱离工农、媚外崇古倾向的不满和又一次警示。大多数领导把此警示理解为:是要改进不良的工作作风问题。而上海的文痞们却嗅出了整人、折腾的另意!
    12月20日下午在人大会堂河北厅召开了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与刘少奇在社教运动的性质和当前社会主要矛盾问题上,就党内是否存在“官僚主义者阶级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领导人”产生了明显的分歧。大约12月25日晚,毛泽东自费宴请一些领导干部,入席前毛泽东对李富春说:“你们什么事情都不向我讲,你们搞独立王国!”也许是玩笑,也许是发泄,但这可能是七千人大会以来又一个拐点、
1964年12月21日第三届人大会第一次会议于在京举行,会上周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报告,首次提出:“在不太长的历史时期内,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并向全国人民发出:“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学解放军”的号召。在这以后军队连续推出了欧阳海、王杰、麦贤德、刘英俊等士兵类型的英雄人物供全国人民学习。
1965年1月4日周一,下午放学后老师通知,全体学生不许回家,在教室上自习,等候收听重要广播。天黑以后,全校同学到礼堂集合。礼堂灯火通明,高音喇叭传出“我们走在大路上”等歌曲声,李主任精神焕发地站在讲台上指挥大家站队。不一会儿中央台开始播送全国第三届人大第一次会议的选举结果:会议选举刘少奇为国家主席,宋庆龄、董必武为副主席;朱德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广播刚结束,李主任双手举过头顶,以超过100db的声音高呼道:“刘少奇主席万岁”!这一声的确是表达了李主任当时激动的心情,可也正是这一声使他在文革初期受到一些冲击。
    15.早恋的趣事
那时的中、小学生也并不都象现在有些作品描述的那样单纯老实,我上小学六年级时就有一个张同学给一个单同学写情书,张同学写完情书后却不好意思直接交给单同学,他通过一个姓李的女同学转交,情书中除了表达对单同学的爱慕外还附言对李同学写道: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结果由于李同学保管不妥,此信还未被交到单同学手里就不幸被一个姓周的男同学发现,并在班里大声宣读。
上中学后,第一年大家都还本分,第二年就有一个当时班里个最小的(当年1.43米,前面说过初一时与同桌女同学比脚丫的那位,几年后近1.8米了,)季同学与班里的一个姓N的女生秘密地好上了。据他四十年后解密,他们相好始于上初二的冬天。季同学说:知道N同学最早跟谁好的吗?我们说:不是和石良吗?季说:不对!最早是和我!上初二时,冬天早晨我们来学校的路上天还黑着呢,胡同里也没什么人,那时我们俩差不多高,一路上我天天搂着她一边走一边说悄悄话,我搂累了,她就搂着我。我一人上学觉得那段路特长,跟她一块走就觉得还没搂一会儿就到学校了。季似乎沉醉在恋忆中闭着眼晃着头接着说:那段时光真美好啊!嗨!季叹了一口气说:好景不长,后来我一不留神让石良这小子偷偷地把小N给戗走了。我们感叹地说:我们当年都很少和女同学说话,别看你个小,胆不小,还敢和N同学在黑胡同里搂着走!够“改开”的!季同学得意地乐了。虽然他俩最后都没能与N终成眷属,但也算是初恋的一段佳话,如今二位提起此事心里就乐不可吱。                                              他们就是这样在这条黑胡同里走
我们的新班主任周群英就是个政治老师,她个不高,短发,带个和赵老师差不多度数的眼镜。由于刚毕业她缺乏教学经验,还属于照本宣科阶段。一次她给我们讲士兵要保护首长的安全时说:“保护首长的命要紧”,这句话被我们班几个坏小子当成当时最“雷”的一句话,常拿这句话在上她的课时逗她,搞得她时常是哭笑不得。为此学校新提拔的教导处副主任赵维贞还把几个淘气的孩子叫到办公室狠狠地训了一通,赵主任以前是语文教研组的组长,个不高偏瘦,肤色略黑,眼球略显黄,以治学严谨著称。由于她厉害,大家都怕她,前几届的学哥、学姐们给她起了个“母狼”的绰号,文革期间学生们没少为难她,此乃后话。
小周老师教了我们三个月,实在降不住这几个坏小子在暗里捣乱,学校就给我们另派来一个叫周世华的老师。周老师当年36岁,二十年前就在四川参加了地下共产党,后来在铁道部政治部工作,是个老资格的政工干部。她个不高,头脑反应极快,善作思想工作,虽表面不显严厉,但对各类学生有一套工作方法,不久就把全班学生调教得服服帖帖。周老师与同学的关系也很融洽,她喜欢摄影,常用一台双镜头反光的120相机给同学们照相。       右边第一个是老周老师,右起第三个是小周老师
当时社会上政治风潮逐渐高涨起来,对家庭出身的要求已扩散到上大学、当兵、参加工作等领域而形成了一种对孩子们及社会人实际上的“歧视”;“学习雷锋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等政治口号在媒体渲染的位置已是十分突出;忆苦思甜、突出政治及阶级斗争和反苏教育在语文和政治课本中的比重也加大了,文学作品也紧跟形势创作出不少与时俱进的戏剧如:评剧“夺印”话剧“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等。中国六十年来的政、经运动之前奏往往是由媒体制造舆论开始的,文痞们通过媒体发出咄咄逼人的喧嚣之时,离运动开始之日也就不远了。
65年3月2日,中央书记处召开会议,邓小平在会上说:现在有人不敢写文章了,新华社每天只收到两篇稿子。戏台上只演兵,只演打仗的。电影哪有那么完美?这个不让演,那个不让演。那些“革命派”是想靠批判别人出名,踩着别人肩膀自己上台,要赶快刹车。邓小平当时算是敢说话的,就敢不与时俱进,就敢反潮流,但孤掌难鸣,那些趋炎附势跟风随潮的文痞们当时根本不把邓放在眼里,直到十三年后他们才更主易辙巴结邓小平,弄出了个总设计师的头衔给邓带上,使之笑纳。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我一听到这帮文痞通过媒体对上阿谀献媚,就会感到文痞们将会忽悠鼓噪出对老百姓不利的佞语谗言。
下半学期开学不久,大概是三月初,天还很冷,学校组织我们去河北省的高碑店参观“四清”成果展览。那时铁路职工家属每年有两张免票,可以免费去全国任何通铁路的地方。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周老师领着我们班在永定门火车站坐火车去高碑店。客运段给我们学校的同学包了几节车厢,就像后来插队离京坐火车相似,一车厢的学生,大家叽叽喳喳的一刻也不安宁。记得在高碑店火车站到处是提篮叫卖豆腐丝的小贩,一毛钱一把,每把约半斤,香美可口。从火车站到新城展览馆大约有三公里,我买了一把豆腐丝一边走一边吃,吃到展览馆还没吃完。
记得展览是图文并茂,讲解员就像讲故事一样讲“四清”挖出来的“阶级异己分子和蜕化变质”的各级基层干部多吃多占、贪污盗窃、强奸妇女等罪行。这些干部要是和现在的腐败分子们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都可以算是基本守法的干部了。
社教运动算不算“折腾”不好说,我在农村插队935天,对农村的一些事有一定的了解,一些县、乡、村的基层干部在文革期间对上述的违法行为都照干不误,甚至就连女知青都不放过,就更别说比较宽松或改开时期了。可是根据中国搞运动的规律,一旦运动开始那些掌握话语权的文痞们就极力使之“深化”而推波助澜。高层说公鸡会打鸣,文痞们就会“深化”出公鸡会下蛋,到了基层就会有更多的庸吏跟着说:俄亲眼见,天天下,一天能下仨蛋!再加上大多中、高层人物缺乏个人思索能力喜好从众的心态来看,怕是长期搞下去,即使不发生文革,社教运动也会被“深化”出极端化、扩大化而伤及无辜,对高层他们投鼠忌器,对基层他们可不忌器。
16.提倡“德智体”全面发展
大约是三月下旬,学校组织我们去市政系统参加劳动,整理城墙上下的垃圾。参加维护社会的劳动,一方面锻炼个人意志、增强对社会的责任感和对他人劳动成果的珍惜,另一方面使孩子了解社会为将来能承担社会义务打下良好的心理基础。那时大家对劳动者包括工人、农民、军人、科技知识分子都比较尊重,在上中、小学时许多人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产业工人、科学家或保卫祖国的军人。不像文革时期的学生激进得想当造反派,也不像改开时期的学生们势利得把当“奸商、投机者或贪官”当成自己的理想。
我们来到儿童医院东边豁口,在旧城墙东面,有个一边依城墙而建的市政施工队,一个市政的老工人指导我们沿着城墙铲土、搬砖,这回周老师和任老师也与我们一起上城墙劳动,从月坛一直干到南面的城墙。北京的春天风大,刮起风来飞沙走石,在城墙上更是无处藏身。不过大家在城墙上干活倒是感到很舒畅,因为不用费心熬神写作业了。休息时任老师给我们讲解飞机在左螺旋坠落和右螺旋坠落的飞行时应该采取的措施,任老师在航校时大概就是因为作这类高级飞行科目时由于采取动作不当出过事故。周老师还用她的120相机给我们在城墙上照了几张照片,只是这些珍贵的照片我没保留下来。
赵老师和候老师结婚后就住在西城墙根,一天下午收工后周老师带我们去赵老师家,是城墙边的一个小杂院,他们住在两间南房,候老师刚生完孩子在家休养,在她家的书桌上放着两张赵老师的自画像,画得极像,只是那小分头分的方向与他原人相反,大概是对着镜子画的。
文革前北京在良乡有个滑翔机学校,号称100中是空军飞行员的前期培训基地,该校每年从初中学生中选拔一些身体素质好的学生进行滑翔机培训。一天早上开始劳动前,周老师通知我和另外几个男同学:下午去学校开会。我们问周老师:是什么事?周老师说:不知道。下午回到学校,校党支部书记康其真把我们和另外几个班的约十几名同学召集到一起,念了份文件,内容是滑翔机学校要招生,让我们明天早晨不许吃早饭,到复兴医院检查身体。第一次检查身体后刷掉约一半人。第二次检查是一个月后在万寿路一家医院,检查视力时用的是C字视力表,我的一只眼不达标,也被刷掉,我们班只剩下英语课代表王鹏。王鹏在接受反复几次检查包括放大瞳孔等罪后几乎要被录取,在征求家长意见时由于是独子,家长一听说宝贝儿子要开着飞机上天,觉得有点悬,就不太乐意,结果那年一个也没去成。
那时北京的中、小学校对调皮捣蛋但又未触犯刑法的学生也有一套惩罚的办法,就是先记过,留校查看,最后开除送到“工读学校”去集中教育。我们学校也曾有三个初一的男生赵同学、郑同学和岑同学被送到工读学校去了。这年春天,北京市副市长刘仁对北京工读学校的学生有一个讲话,后来在各校向学生集中传达。刘仁的讲话是校党支部书记康其真传达的,讲话很长大约近两个小时,刘仁的讲话很温和,态度几乎比学校的一些老师都好,他从学生要好好学习讲到政府如何关怀下一代。他说:尽管许多地方的建设资金都短缺,前几年许多项目下马缓建,但每年在每个学生身上补贴的钱却没有减少,经济条件刚有好转,国家对教育经费就有了较大幅度的增加,你们从小学到大学,看电影、汽车月票、火车票、看病,还有吃的菜国家都要为你们补贴。他对工读学校的学生似乎更关心备至而不是歧视他们,他对那些学生说:你们和所有的孩子一样都是祖国的花朵,只不过是蒙上了一些尘土,蒙尘的花朵清洗干净同样可以娇艳。
从刘仁副市长的讲话中可以看出,文革前十七年的教育方针尽管有种种纰漏和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如应试教育使学生逐步丧失独立思考能力,一些历史教科书对历史,由其近代史缺乏实事求是的态度,起到误导学生的作用,政治课融入过多的阶级斗争说教等,但总的教育方针和策略基本上还是正确的。文革后四十多年里好像还没有一位副市长如此推心置腹地对学生谈过话。
那时每年春季各学校都要组织校运动会,一方面使学生们都参加体育活动,另一方面为市少年体校输送人才。我们平时早7点到校,然后排着队沿马路慢跑到中央音乐学院南面的太平湖公园,到公园后大家就围着公园的小径开始练短炮、跳跃等项目。我们班有个马同学是回民,住在崇文门,每天早晨腿上绑着沙袋从崇文门跑到学校,足有五、六公里。这次运动会以后,我们班的陈设和逯同学被选送到官园体校,还有一个王同学,就是那个在城墙上问警察“是厕所还是食堂”的那位,他在运动会上跳高达到1.43米,取得第三名,第一名是高我们一届的一个混血儿,我们叫他二毛子的大个。可是王同学跳高的姿势太特别,跑到杆前一蜷腿蹦过杆,我们叫他“王母娘娘驾云式”。到体校人家教练一看跳得倒是挺高,就是这姿势没法和国际接轨,别的姿势他还不会,体校教练只好忍痛割爱了。
逯同学还被选进校篮球队,校篮球队有十几个队员,经常和外校的球队比赛,球队有一个嘴朝一边歪的同学,大家都叫他歪子,别看他嘴歪,投篮可特别准,尤其单手勾蓝,罚球线以外三米,勾十个能进九个。
五一前各班都在排练节目准备参加“五一”游园活动,我们班男生准备排练个叠罗汉的节目,下层三个大个,中层三个是我和另外两个中等个的同学,上面是一个小个同学,就是石良。节目一直排练得很好,在五一前两天审核节目时却发生了意外,三个大个蹲在地上等石良在我们的肩上站好,大个开始起身。平时他们喊一、二、三一起站起,那天却有一个没站起来,石良在上面晃了两晃,一个倒栽葱摔了个三魂出壳,躺地上动不了窝了,结果我们的节目被校领导认为是危险动作不由分说给毙了。
中国这时的国民经济在许多方面似乎已达到49年以来的顶峰,这也许是变迁在这时加快拐点速度的一主要因素。六十年来只要经济略见成效,就有一批混混耐不住寂寞想折腾一下。前些天中国的经济主流派混混们不又因为中国的GDP居美、日之后而大放狂言吗!你倒看看中国和欧、美等国GDP的内涵组合及科技含量再忽悠啊,做一亿条裤子赚的钱和一架波音747价格倒是相当,可科技含量也相当吗?难道战场上用长矛、大刀与人家的机关枪对阵也值得骄傲?这些主流混混还津津乐道地吹嘘:中国每年为全世界平均每人做了多少条裤子,多少双鞋,倒好像中国不做这些全世界的人都要精沟子(光屁股)光脚丫似的。也许在他们眼里是造机不如买机,买机不如租机。其实这口号在建国初期应该说是正确的,那时中国的科技水平实在太落后了,可一嚷就是六十年是否有点像“蜀之鄙”之富僧啊?美国从莱特兄弟的第一架雏形飞机到生产大型客机,到1954年推出了波音707喷气式客机,不过三十到四十多年的时间。中国从仿制安东诺夫系列客机到1982年设计制造出“运十”喷气式大型客机也不过三十年的时间,可中国飞机制造业在造出两架“运十”后(一架做静压试验)却因为三千万元的经费而流产了,看到电视片里工人在砸毁只生产了两袈“运十”生产线的镜头我真心疼!如果美国政府也像中国当时的高层一样无远见就好了,也许就不会有波音系列产品,也许更不会有F117和AH-64武装直升机,这样至少不用说美国人太狡猾,或是不用说30年来我们的高层和经济学混混太无能了。
军委三总部又发布命令,全国陆海空三军65年6月1日更换新军装和帽徽、领章等军衔、兵种标志,这是49年以来第二次更换军服,媒体也跟进宣传军衔制如何不好。后来84、88、98、2007又有数次的全国军人更衣,媒体也改口说军衔制何等好,像解放军这样频繁更衣的国家似乎在世界上都是凤毛麟角。美国、俄罗斯等军事大国好像建军以来几乎就没改变过军装式样和军衔标志,人家一劳永逸,拿这笔纳税人的钱研发军事装备,而中国的高层用这笔税金没完没了地开发军装产业,可能太喜于讲究独创或另一个极端“模仿”了!保镖都是自己的好,军装还是人家的好。
17.拐点多次出现
65年学校对家庭出身问题已是相当重视了,我们班入团的七女二男中有五人是工人出身,一个是干部子女,三个是职员家庭出身。有一个姓白的女同学家庭出身是富农,尽管她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政治表现也很积极,入团申请书写了不止一份,可就是一次次地被关在团的大门之外。那时像地主、富农、资本家都归属于剥削阶级,他们的子女在入团、入党、上学、就业都难过政审关,在法律面前也要低人一等。就像现在有钱、有权能在各种暗中交易场合中显示一种明显非法的优势,上学、找工作,甚至蔑视法律到监狱里捞人,只要钱花到,问题迎刃而解,有些部门有句俗语:没有花钱的不是!那时出身好在临近文革时逐渐在社会上显露出优势,这又是一个拐点,这次拐点已开始涉及到平民从怀胎之际在政治上的权利就被不平等了。
这年是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二十周年”,那时虽然经过“九评苏共中央公开信”和苏联关系已比较紧张,但在庆祝“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二十周年”的日子里,中国大概是为了颂扬斯大林,也举行了一些官方庆祝活动。并从四月底到五月底,在北京各影院公演许多苏联及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反法西斯战斗影片:攻克柏林、斯大林格勒、基辅姑娘、华沙一条街等。我和陈设经常放学后自习课也不上就开溜,跑到首都影院或西单剧场看苏联战斗片,那时学生的电影票一毛钱一张。没几天我们的行踪就被周老师发现,她马上派班里的学习委员严同学每天下午放学后看住我们俩在学校上自习写作业,周六除外。周老师算是击中了我们的软肋,害得我们数场电影没看成,鉴于当时的中苏的关系,那电影可是过期不演的。
这年夏天,由于我们初二时新搬的教室略小些,另外由于不少男生都长个了,候老师一年前的诺言被周老师实现了,她只把几个还没长个的男生:小季、石良、张同学等留在教室和女生睡午觉,把我们这些在这一年中长个的男生全轰到礼堂去睡通铺了。有几个男生还不乐意去,认为老师歧视他们,周老师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他们说服。我们到礼堂一看,那通铺是用体操垫在木板上铺成,比在教室睡光板桌、椅舒服多了,而且礼堂高大凉快,男生们在礼堂睡了一中午后,打死也不回教室睡了。
6月10日毛泽东接见华东局书记处的同志时谈到:…什么曹操、赵子龙、张飞,帝王将相在台上乱跑,劳动人民在台上只能打旗帜跑龙套。现在可要改一改, 让劳动人民当主角在台上跑。让旧戏里的帝王将相根本一风吹,这样才符合我们的现实情况。这个拐点似乎不太平滑,文艺界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到一锤定音,废陈独新。也许毛泽东并不太在意现代戏一定要完全取代古装戏,使他气愤的是说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有人阳奉阴违和他对着干!这预示着一场拿文艺界开刀的运动将降临。邓小平在3月2日说的“革命派”实则是掌握话语权的文痞们开始探头探脑磨刀霍霍了,此时上海的文痞写作班子已经组成。
6月26日毛泽东提出了著名的:“要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六•二六指示。不是挤兑各位古今高层人物,敢提出这个口号并且能办到的,在中国历史上的高层人物中除了毛泽东至今恐怕还没有第二人!从那以后到“改开”前,解放军的军医和城市各大医院的主治大夫们轮流跟随医疗队到偏远农村为农民治疗疾病,培训医护人员,有些像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宴阳初在河北定县推行的平民教育。可以说毛泽东的这一举措是功盖千秋的,一方面给缺医少药的农民治了病,另一方面培带出一批村、镇、县卫生院的医疗骨干,如长期不懈搞下去,将会对改造农村提高全民体质起到用革命化等说教难以起到的作用。这才算是医改,才算是业绩,业绩是什么?不是浮躁虚夸的GDP,不是看你盖了多少豪华饭店或培养了多少腐败分子,而是看你做了多少有利于人民的好事,可惜的是中国高层和文痞们太难容忍这类改革了,宴阳初的教改功亏一篑,毛泽东的医改在“改开”后也半途而废。
65年继大庆后,相继建成胜利、大港等油田,原油年产量已达千万吨,有了油化工生产也逐步发达起来,这年我国自制第一座维尼纶厂建成投产,缓解了人们对纺织品需求的压力,第一套年产4万吨尿素的设备在上海吴泾化工厂试车成功,制造出第一批高效化肥。
在1964年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根据国际形势的发展,提出了把全国划分为一、二、三线的战略布局。下决心搞三线建设。1965年,开始了以成昆、湘黔铁路攀枝花、酒泉钢铁厂和重庆工业基地为主的铁路、冶金和国防工业建设。计划至1971年初步建成一批国民经济骨干企业,以改善我国西部经济发展落后的步局。提高我国综合国力。这时彭德怀元帅被委任为三线副总指挥。64至65年企事业单位的职工的工资也得到增长,在这以后的十二年中职工的工资一直未动,因此有了“五八二”之说(58年参加工作一直是二级工的工资)。
7月我国的第一条地铁在北京破土动工。毛泽东在1965年2月4日审查了地铁网路规划,并作了“精心设计,精心施工,在建设过程中一定会有不少错误失败,随时注意改正”的批示。这条23.6公里长的地铁全程采用开膛挖掘式,以致于使北京城南沿线的古城墙几乎全部拆毁。当时的工农业的发展的确算是比较平和的,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先吹后干,边吹边干,吹得响干得差的作风。
那年夏天很热,下午放学后我和赵同学、许同学、王同学等常到西便门的护城河的水闸附近游泳。那是个永定河引水渠和外城护城河交汇的地方,有座桥,桥下是天然    65.7.1朱德、彭真等为北京地铁奠基
更衣室,每次我们都尽兴地游到日西坠时才回家。这事不知怎的让周老师知道了,一天晚上周老师挨个到这几个同学家里家访,到我们家时已是晚上10点了。当然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对周老师的“告状”是不满意的,我和陈设密谋由我执笔给北京晚报体育部写了一封信,数落了一番老师不重视学生的德智体全面发展,并给校领导扣了顶:“不支持我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江河湖海,大风大浪中去锻炼”的帽子,信署了我们俩的实名。没想到晚报给我的的回信却落到校领导的手里,并交给了我父亲,以致于使我十年后才看到这封信。信的主要内容是:反映情况悉知,来信已转交“北京市体委游泳办公室”,请与他们联系云云。
毛泽东对教改也是比较关心的,7月3日他看了《北京师范学院一个班学生生活过度紧张,健康状况下降》的材料后,给中宣部长陆定一写信说:学生负担太重,影响健康,学了也无用。建议从一切活动总量中,砍掉三分之一。毛泽东的确对中国的科举式的应试教育感到不满,他甚至主张:学生可以上课看小说、睡觉。他有那种启发式教育的概念,不赞成读死书,主张发挥学生的想象力,从他的诗词中也可以看出他自信人生,不愿沽名,傲视群雄而独树一帜的气魄。但他此时却无暇组织得力人员探讨启发式教育的奥妙和实施,倒是组织了一帮文痞在批判上颇费了一番心血。
18.第一次听说了“插队落户”
1965年8月铁道部组织干部到一些部直属工厂搞四清,我父亲也被派到“山海关桥梁厂”参加四清工作组。这次“四清”由农村扩展到企业、高校大概是根据:1964年9月11日中央根据王光美的桃园经验而发出《关于一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而升级的。桃园经验是王光美在1963年11月至64年4月带领工作队在河北省抚宁县卢王宕公社桃园大队蹲点开展四清运动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先搞扎根串户,访贫问苦,从小到大逐步组织阶级队伍;然后开展背靠背的揭发斗争,搞“四清”;再集中和系统地进行阶级教育,开展对敌斗争;最后进行组织建设。以”社教”为内容的“四清”此时已经不止是清工、清帐、清财、清库,而是要解决政治、经济、思想和组织上的“四不清”了。社教运动被升级了,这次拐点非同一般,有高层夫人身影的定格,这也许为江青走向政治舞台打下了铺垫。高层夫人们以为搞阶级斗争比搞她们的专业更体面,人前一呼百应,会场居高临下,指示直传下达真是何等的威风,也许还能载入共和国的史册,以她们的智商不难琢磨出一些连毛泽东都难以想出的使运动升级的高招。
阶级斗争该不该讲?这好像个惯例,历史上中外的老祖宗都讲,而且刀光剑影杀得血流成河,六亲不认。但怎么讲?则其奥妙无穷,社会主义国家虽自诩是根据马克思理论来指导建设的,但对马克思理论的研究和应用似乎远不及欧美等国的理论家和政客深刻,我们对解放全人类倍感兴趣而搞武装斗争之时,他们却承认马克思理论的正确性但也不乏其理论间的漏洞,他们不等无产阶级砸碎锁链,就主动放松或解开锁链,从二战以后,对无产阶级平民的残酷剥削、武装镇压激化矛盾,改为通过提高社会福利、民主人权、增补和修正法律等措施进行政治、经济改革,逐步缓和、化解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斗争形式的改变可能使赫鲁晓夫领悟到他的冷战方式也要作相应的调整。因此他在六十年代初提出了三和一少,即:“和平共处,和平竞赛,和平过渡,少搞武装斗争”。这也许是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漏洞在“打补丁”,但在中国他却闹下了个“修正主义”的恶名。而中国的阶级斗争却不知道被哪位顺杆爬的文人从“年年讲,月月讲”升级到“天天讲”。
也是在8月毛泽东审定了以江青为首,由姚文元主笔的上海帮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写的批判稿《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第十稿,并批准在晚些时候发表。此文直到三个月后在文汇报上发表之时,中共政治局常委、北京市委书记彭真都一直被蒙在鼓里。毛泽东说他自己只搞“阳谋”,可这次大概算不上很“阳谋”了吧!
前面说过:技术含量较高的行业比工、农、文化界受乱指挥、浮夸风的影响相对来说要小得多。同样这时中国的科技界还未受到“四清”升级的干扰。中科院生化研究所、中科院有机化学研究所及北大化学系,从1958年开始由钮经义、龚岳亭、邹承鲁、杜雨花、季爱雪、邢其毅、汪猷、徐杰诚等人在前人对胰岛素结构和肽链合成方法研究的基础上,开始探索用化学方法合成胰岛素。过七年的努力于1965年9月获得了用人工方法合成的、有生物活性的结晶牛胰岛素,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在实验室中用人工方法合成的蛋白质,完成了结晶牛胰岛素的全合成。牛胰岛素是牛胰脏中胰岛β-细胞所分泌的一种调节糖代谢的蛋白质激素。
第二年,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化学组主席专程来到中国,研究评选有关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的中国科学家获奖事宜,并获1979年诺贝尔化学奖的提名。这是中国科学家的光荣,也是建国六十年中,中国的科学家在国内为世界科学界作出的两项贡献之一,另一次是10年后的陈景润。他们和世界上获奖的科学家一样,从开始研究课题那天起,就抱定了为科学的发展为人类的进步而探索大自然的奥秘,从未考虑过与诺贝尔奖的缘份。
最可笑的是,如今中国的经济学混混们却屡次抱怨国际经济学界不把诺贝尔奖施舍给中国的经济学文痞,最后这帮混混大概是实在耐不住了,凑上帮奸商大款之流的乌合之众赞助了几个 “山寨诺贝尔”经济奖。既然咱的“国经混混”脑太潮,那咱就发扬回“山寨版的自力更生精神”自己给自己发奖。你有一个诺贝尔,我也能凑它十个、八个名目的经济奖,你生一个西施,俺能养十个东施,咱来个:东施效颦,混混顶。咱这奖叫:名气不够,数来凑。你们发明了“自助餐”,我们就照葫芦画瓢来他个“自助奖”。于是2009年岁末又一个“山寨诺贝尔”经济奖现眼了,给个北大的“商、御两用经济文痞”发了五十万元人民币奖金。想不到当年阮籍哀叹的: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竟然经久不衰!
那时学校在放暑假期间都有两个返校日,返校日学生都到学校来,老师要检查学生的假期作业完成的情况。这年的返校日学校组织我们在礼堂参加了一个隆重的欢送会,欢送几个六五届毕业的校友去山西曲沃插队落户。那天,那几个自愿报名去插队的校友带着大红花站在主席台上,每个人都被突击批准入了团。鼓号队在台下奏乐,好像区教育局的领导也来了,并讲了些“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之类鼓励的话,那些校友也情绪激昂地表了决心。从那时我们知道了“插队”这个新词。
初三时我们又换了个班主任,是个叫孙宏年的男老师,孙老师是物理老师34岁个头不高,走路时腰板挺得很直,显得很精干,还有一门生理卫生课也由孙老师教。初三还开了一门化学课是个叫董式萍的女老师教。董老师短发,身材匀称,面似观音,有副像评书演员刘兰芳似的嗓子,较随和,说话也较幽默。我们班的男生是买柿子捡软的捏,上课时常有意无意地逗董老师生气。我们的教室由于比较旧,顶棚上有些虫子,一次一只大蝎子从房顶上掉下来。陈设用铅笔盒把蝎子逮住,上化学课时,陈设扒课桌上不时地把铅笔盒开一条缝逗蝎子着玩,董老师见他不认真听课就说他,见是只蝎子也吓得够呛,让陈设下课赶紧把蝎子扔了。等回到讲台,董老师说:你们净气老师,刚才讲哪儿了?我都忘了。这时石良在底下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董老师听力还挺好,听见后指着石良生气地说:听听他怎么说老师呢…!我们也没听清石良刚才说了什么,就七嘴八舌地问:这小子说什么了?董老师提高嗓门生气地说:他说老师‘记性不大,忘性不小’!全班同学“轰”的一声全乐了…。
下课后董老师回到教研室把蝎子的事与其他老师一说,把教生物的张瑞芬老师高兴坏了,她忙跑到我们班找到陈设把蝎子要走。要说张老师胆也够大的,她回生物陈列室,一个人用福尔马林把个活蝎子泡了起来做成标本。后来上生物课时她表扬陈设逮了一只少见的大蝎子,并把制作标本的过程给我们讲了一遍。
19.生活水平提高
尽管阶级斗争的理念正在逐步向平民的日常生活中蔓延,但那几年全国老百姓的生活和消费水平的确也有不少提高。其原因之一是64年后全国大多数职工得到长级,那时是八级工资制,非技术工种按工龄升级、涨工资,技术工种可按其掌握技术情况升级、涨工资,这也是鼓励青年人学习技术的一种方法,如技术考核达到更高的技术级别,就可以跳级增涨工资,当然这样的青年工人在当时也是少数。由于国内经济情况持续好转,64-65年多数工人的工资增涨约20-30%,知识分子工资增涨20%左右,知识分子工资基数高,长一级相当工人涨二到三级的工资。其二抗日战争胜利前后出生的一批人有不少也参加了工作,这样的家庭总收入增加得更多。当时在职职工加上奖金人均收入达60多元,比50年代末增涨约25%。那时涨工资不涨物价,比改开后期物价涨得比工资快的情况要好得多,老百姓真正得到实惠。
那时日用商品价格低廉而工业品价格相对较高,如:自行车每辆150元相当于人均月收入两个半月的工资,六电子管三波段收音机每台近100元,相当人均月收入的一个半月工资。此时市场上已经有由济南出产的“轻骑”牌两用轻便摩托车,售价大约在608元左右,相当人均收入10个月的工资,这也是中国民用机动车的起步,如果中国工业和经济按此轨迹发展下去,中国的经济状况和工、农业及科技发展恐怕会比“改开”的今天要好得多。
当时北京有许多无线电爱好者都在自己动手攒收音机、电视机,还有一本月刊《无线电》在青年人中很受欢迎。北京少年宫也有无线电小组对青少年普及无线电知识,还经常在野外搞无线电测向活动,无线电测向仪也是学生们在辅导员老师的指导下自己动手攒的。
届时正品电子元件较贵,像功放管6P1、6P14等约4元左右,双三极管6N1约两元左右,可在西四电子物资处理商店这些电子管才0.1-0.15元一个,自攒收音机能节约三分之二的资金。那时的晶体管收音机已开始在民间推广,但由于国产晶体管还处于初级阶段,所以国内还未形成自己的晶体管完整的序列编号,而是沿用苏联的晶体管序号。当时我们这样的学生受经济条件所限一般都从自攒单管晶体管收音机起步,一只苏制П401高频晶体管大约三元左右,攒一个单管来复再生式收音机成本大约需10元左右,有时调偏流时一不留神还容易把管子烧了,那样成本就更高了。那年陈设的父母调到南昌铁路局景德镇去了,陈设一人在北京上学,家里每月给他20元生活费,每月除了一日三餐及生活费用外还能结余几块钱,所以他是我们班第一个玩晶体管收音机的。
国庆前后中国的外交方面在国际上颇显亮点,9月29日外交部长陈毅在中外记者招待会上发表讲话说:…我们等候美帝国主义打进来,已经等了16年。我的头发都等白了。…如果美帝国主义打进中国大陆,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来打败它。那时,战争就没有界线了…。外长的这次讲话被日本NHK称为“相当轰动了世界”美联社称之为“热情奔放的接见”。
1965年9月30日晚11点由印尼总统警卫团的翁东•山苏里中校发动政变,扣押了总统苏加诺,并处死了几名军队将领。不久军方少将苏哈托控制了政权,并指控9•30政变是由印尼共产党发动的,由中国支持的。于是在印尼国内发动了一场对华侨的屠杀和驱除,并对中国驻印尼大使馆进行了多次骚扰。中国不久派船接回大批印尼华侨,安置在两广。这似乎是建国以来,中国在外交上遇到最大的挫折,
1959年4月毛泽东针对干部中不敢讲真话的问题,提倡学习海瑞“刚正不阿,直言敢谏”的精神。八届七中全会后,中宣部副部长胡乔木请北京市副市长吴晗给人民日报写一篇介绍海瑞的文章,吴晗用刘勉之的笔名于6月16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海瑞骂皇帝》一文,不久又写出《论海瑞》和《海瑞罢官》等文章和剧本,速度之快也算是发扬了历代文人的一些附势之传统,但这次的附势是他有意想不到的福兮祸所伏。1961年初吴晗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发表并公演,毛泽东当时还是很满意的,他在家里请主演海瑞的马连良吃饭时说:“戏好,海瑞是好人。《海瑞罢官》的文字写得也不错,吴晗头一回写京戏,就写成功了”。可变迁的六十年中的这次却是“一声寒雁叫,唤起未惺人”。1962年7月6日,江青在北京看了北京京剧团演出的《海瑞罢官》,她立刻向毛泽东汇报说:“…这个戏有严重的政治错误,应该停止公演。”毛泽东当时却不在意地对她说:你还是多读点书吧!其实毛泽东明白,就是借给吴晗这样的文人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和毛泽东作对!
拿吴晗开刀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挨刀的人选定了,敲山震虎的行动也就开始了。1965年11月10日上海的《文汇报》发表了以姚文元执笔的批判文章《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兼市长彭真,在电话里得知姚文元发表的文章,气愤地拍着桌子说:批判一个副市长,竟然不和市委打个招呼,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对同志搞突然袭击吗?并指令北京各报不转载姚的文章。《人民日报》社长吴冷西认为,这是把学术问题硬拉到政治问题上,也不予转载。
有人把彭真的言行报告到上海,江青及时向毛泽东汇报。毛告诉江青:这个时候才是出左派的好时机,你告诉张春桥、姚文元,不要害怕。右派要跳,就让他们先表演表演嘛。北京的报纸不发表文章,就让上海先出单行本,向全国征订。让上海的同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把火点起来!有毛泽东撑腰,江青当然心壮胆大,她火上添油地说:北京市委现在成了老虎屁股,没人敢摸!毛泽东气愤地说:我偏要摸!结果夫妻俩揭开了“史无前例”的序幕。
要说姚文元的批判稿虽洋洋万余字,但不过是牵强附会、无中生有、偷换概念、乱扣帽子的四段组合,虽其历史底蕴丰厚也不过是些熟读经书搬弄是非的文痞而已。四十年后这类文痞又胡赞了一次“改开”运动,其关于腐败、医、教、企、房改及GDP的谬调基本也是世袭老四段的手法。
军方高层这时的斗争似乎也激烈起来,林彪及一些老帅对罗瑞卿一些行为表示不满并对他进行了“背靠背”的揭发。毛泽东于1965年12月8日至15日在上海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以“反对突出政治”“篡军反党”等罪名,决定对罗瑞卿进行“隔离审查”。会后,罗瑞卿被调离军事方面的领导岗位。由杨成武代总参谋长。此时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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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迁的六十年(七)/关尔

20.上海帮初露锋芒
这年的下半年解放军海军部队和台湾国军海军部队进行了两次海战,即“八六”海战和“11.13乌丘”海战。国军在“八六”海战中被击沉小型猎潜舰“章江”号和大型猎潜舰“剑门”号;在乌丘海战中被击沉护航炮舰“永昌”号,击伤大型猎潜舰“永泰”号。自此解放军海军基本掌握了沿海一带的制海权,这也使1962年10月以来蒋介石反攻大陆的希望彻底破灭。“八六”海战出了个战斗英雄“麦贤德”,在脑部受到重创的情况下,还坚守岗位直到战斗结束。继雷锋、王杰、欧阳海之后,为全国人民大学解放军活动中又添了一位人物。
那时学校对英雄人物事迹的宣传和学习还是很有热情的,由其是解放军中的人物,学习英雄人物的目的还是鼓励学生们遵守纪律,好好学习。因此学校的教学秩序并没有因为社会上的批判风潮而受影响,大家每天还是上课、锻炼、自习,每天上下午集体做两次眼保健操。因为我们是毕业班,大家都在努力学习准备考高中,所以显得学习比前两年略紧张一些。
不知是学校学习克格勃,还是什么新的教学方案,老师把班里的几个团员和班干都安插在几个比较淘气的男孩座位旁。我身边安插了两个女团员:郭同学和二付。起初我们没有意识到老师的用意,直至几年后到干校时我和二付家成了临时邻居,她小弟发现了二付的一个笔记本里记录了不少我当初在课堂上的一举一动,显然不是关心我,而是直接汇报到老师那儿,给老师批评我提供旁证。又过了些年,一次同学聚会时我问她:上学时为什么整我的黑材料?她倒理直气壮地说:你怎么老记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在《在河南息县铁道部五七干校的知青》16中详细介绍过此事,这里就不累述了。那时还算幸运的是老师并未依据她提供的“黑材料”批评我。班主任孙老师还是很关心我们的,他曾送我一本《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章》,并赠言:希望我努力学习,早日加入共青团组织。
这时上海派出不少人到北京各机关征集对姚文元文章的看法,在张春桥的撺掇下戚本禹火上添油于65年12月8日在《红旗》杂志上采取不点名的方式发表批判翦伯赞的文章《为革命而研究历史》。
后来有些刊物透露毛泽东说他自己当时实际上已被架空,在北京不能发表文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上海发小册子。毛泽东在1967年2月对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委员卡博和巴卢库说:“文章发表以后,各省都转载,北京不转载。我那个时候在上海,后来,我说印小册子。各省都答应发行,就是北京的发行机关不答应。因为有些人靠不住嘛 北京市委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市委。”可当彭真听到周总理说:此文是毛泽东的意思时,虽不情愿但还是于11月29日在《北京日报》转载。《解放军报》也在29日转载,并附加编者按上纲说:“1961年吴晗同志写了一本《海瑞罢官》。这个戏,是一株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大毒草,必须进行批判。…《海瑞罢官》这个戏的出现,正是阶级斗争在意识形态领域里的反映”。此事罗总长曾在11月25日给彭真打招呼说:我已要《解放军报》转载,请你也考虑…。拐点这时被加剧了,连续性似乎被破坏了。虽军报表现更左,但毛泽东似乎并不欣赏,两周后罗总长被隔离审查。接着《人民日报》30日转载;12月1日《光明日报》等其他报纸也跟着转载。就此来看即使是在当时,也并非毛泽东不能在北京发表文章,而是被毛泽东暗中支持的上海帮的文章受到北京市委的抵制,这在当时也属正常范畴,你上海不打招呼胡上纲乱上线的文章我凭啥一定要转载?                        
中媒的吃男商女最喜欢干的三件事是其一:念批判稿;其二:念讣告;其三:说假话蒙老百姓。12月电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播着姚文元的文章,播音员声韵阴阳顿挫,语调气势汹汹,倒好像这些吃男商女们与吴晗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开始时还有“吴晗同志”之称,不久“同志”二字就被省略了,很快他就被加上“反党”的帽子。当然不能用做人的底线来要求这些吃男商女,他们的代表倪萍不是说了句实话:“我从不添乱,从来都投赞成票,不投反对票…”。当然要允许人家混吃混喝!也许他们比那些政、经混混要好些,不过替那些混混代言,说他们是“替人添乱”也不为过。再说他们哪有添乱的胆量啊!自从中国有电台以来不论日伪也好,民国也好,六十年来也好,还没听说过那个国内电台的吃男商女中出过抗日英雄、反蒋播音或对六十年来的错误决策有过只言片语的不满,哪怕是语气上的!
有人把人的政治思维倾向分为:左、中、右派系,并论证了应该是中间派占大多数,可中国的文、史圈里却是一头倒,要不极左,要不极右,中庸者倒是极少。这也难怪毛泽东对中国文人的作为及的教育制度不满,总产生“文化革命”的想法,从四十年代在延安的文艺座谈会到1964年7月成立以彭真为首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组”毛泽东一直号召知识分子要与工农相结合,要写工农兵。其实这也是当时的历史趋向,美、欧、苏等国的作家和记者都在深入民间,甚至战场最前线。许多珍贵的现场照片的抓拍和真实的小说、影视的情节不长期深入生活是得不到的。可中国的记者绝大多数只会事后摆拍,作家也是胡编乱造的占大多数,还有些媚外、御用或只会歌功颂德的文痞就更别提了。
毛泽东希望改变目前的教育制度使之能培养出不缺乏实践经验的知识分子。65年12月21日毛泽东在杭州的一次会议上发表关于教育制度的讲话时说:现在这种教育制度,我很怀疑。从小学到大学,一共十六、七年,20多年不见稻、梁、菽、麦、黍、稷,看不见工人怎样做工,看不见农民怎样种田,看不见商品是怎样交换的,身体也搞坏了,真是害死人。要改造文科大学,要学生下去搞工业、农业、商业。至于工科、理科,情况不同,他们有实习工厂,有实验室,在实习工厂做工,在实验事做试验,但也要接触实际。高中毕业后,就要先做点实际工作。但光下农村还不行,还要下工厂、下商店、下连队。这样搞他几年,然后读两年书就行了。从理论上说毛泽东的想法是符合国情的,在当时一些西欧国家如德、法等国也正在这样做,但历史的经验表明任何好东西一旦经过中国官僚的手就变味了!
当然,那些表面顺从,喜欢闭门造车的文人对毛泽东也是不满的,他们也希望按自己的思路和为使自己或自己的阶层获得最大利益的目标在明里或暗里来和毛泽东斗法,毛泽东肯定视这股力量为心腹之患,在“何以解患”和用“何人解患”的问题上,使他思虑良久。
1966年的春节是文革前最后一个春节,可能也是几年来物资供应最好的一年。这年冬天气候较暖,1月24日,正月初四下午我和许同学、甄同学一起去玉渊潭后湖滑冰。滑野冰的人很多,看样子多是中学生,我们换好冰鞋就在岸边附近滑。后湖的湖心有一个大约三十多平米的冰窟窿,淡淡的水气在冰窟窿上浮荡着。有一个带棉帽子的孩子在冰面上练骑自行车,好像还骑得挺快。那孩子可能技术不佳,当他骑到冰窟窿附近时大概拐不过弯了,我看见他直奔冰窟窿去了,悲剧在瞬时发生,他连人带车扎进了冰窟窿,自行车立刻就看不见了,那孩子扑腾了几下趴在冰沿上,挣扎了几次想爬上冰面都失败了。有人喊道:快救人…!
一个穿跑刀带眼镜的高个学生立刻向冰窟窿飞快地滑去,可冰窟窿边缘的冰太薄,他刚在冰窟窿边停住,冰面就塌了,小伙子也不幸落水。小伙子一定是常参加体育锻炼,而且心理素质好临阵不慌,只见他双手按住冰面,稍向上一纵,右腿抬出水面,用跑刀的后刃磕住冰面,左腿在水下向后一摆借水的反作用力侧身一滚就滚到冰面上来。小伙子在冰面上爬了好几次才爬起来,此时他已是自顾不暇,只好急忙往回滑,滑过我身边时我见他把冻得通红的双手抱着空心拳放在嘴边哈气,浑身上下透湿。
21.李新仁玉渊潭舍身救人
我也赶快滑到岸边换下冰鞋准备参加救人。就在换鞋这功夫,一个身材不高的孩子匍匐着爬到冰窟窿边,他趴在冰面上解下围巾甩向冰窟窿里的孩子,甩了几次,那孩子才抓住围巾,救人的孩子用力一拉,水里的孩子没上来,倒把救人的给拖下水了。此时他俩都趴在冰沿上,水面上只露出两个顶着棉帽子的脑袋。
我换好鞋也向冰窟窿跑去,这时冰窟窿东侧的冰面上已有七、八个人向冰窟窿靠拢,靠近冰窟窿时,脚下的冰面响着炸裂的声音,大家都趴在冰面上向前爬去。一个约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内衣,脚下穿着袜子,拿着一根粗绳,向冰窟窿跑去,嘴里还喊着:大家快!快!时间一长人就完了。他把绳的一端交给冰面上的人,他抓住绳的一端跳进了冰窟窿。他抱住那个先落水的孩子,把绳子系在他的腰上,他把孩子往冰上推,大家奋力往上拉,可是冰太薄了经不住穿着湿棉袄孩子的重量,冰面一块一块地塌陷着,他在水里奋力托着孩子,大家随着冰面的塌陷往后退着,眼看中年人体力不支了。中年人喊道:有会水的没有?再下来几个!立刻有好几个人开始脱衣服,我也把衣裤脱下来扔到冰面上。这时有两个脱光了衣裤的小伙子穿着裤头跳进了冰窟窿,一个小伙子游到救人的孩子身边伸手抓他,可却只抓到一顶帽子,人已经不见了。小伙子踩着水举着帽子说:人没了!
这时玉渊潭的工作人员抬来一只木船,几个小伙子把船放在水里一边砸冰,一边向冰窟窿撑船,只是船撑到离岸不远处就漏水沉了下去,船上的人一个个落汤鸡似的又游回了岸边。
冰面上这时又来了一些增援人员并拿来一个长竹梯子。由于我脱掉了衣裤只穿着条裤头,就一马当先来到冰窟窿边,想帮着水里的人捞那孩子,虽说我已有下水的准备,但说实话大冷天的不到关键时刻还真不愿意下水,我扶着梯子往水下插,这时冰面又塌了一块,一下连我也掉进水里,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又下去一个!小心点!那冰水的滋味可不太好受,还好我就在梯子边,抓住梯子一翻身就上来了。我们把梯子插在救人者和被救者的身下,大家齐心协力拉梯子,不一会儿就把溺水者和下水救人的全部捞上来。那个最先下水救人的中年人已经冻得走不了路了,大家抬着他和溺水者向岸边走去。这时的冰窟窿已经超过一百平米了。
由于救人时水漫上冰面,我放在冰面上的衣裤也都浸湿了,我只好穿着裤头抱着湿衣裤向岸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衣服都湿了,怎么办?这么冷的天难道穿着裤头回家?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拿着一件皮猴走过来说:小伙子先穿上,别冻着!当时我并不觉得冷,可是当我想说“谢谢”时嘴却哆嗦得说不出一句整话来,穿上皮猴才觉得好了一些。
我走到岸边,一个小伙子朝我走来,他对我笑着说皮猴是他的。我正准备脱下来还给他,他忙挡住我说:没事!你穿着吧,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明天到你家去取。说着他从皮猴兜里把他的钱包取出来放进他的夹衣兜里,我哆嗦着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他记完后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走了。这时几个玉渊潭的工作人员把我带进他们的办公室烤衣服,并买来二锅头让这些下水的人喝。
后来获悉,被救的溺水者和那个用围巾救人的都壮烈了,那个骑车落水的是北京四十四中初二的学生,救人者是北京八中高三的学生叫李新仁。4月北京日报为他的事迹印了一版专刊,发至北京各中学作为学习资料,可是报纸上对救人情况的描述却和实际大相径庭。
据我在现场观察,参加救援的几十名男女老幼中虽然可能都互不相识,也没人组织指挥,但大家都团结一致,精力全部集中在冰窟窿的落水者身上,真正下水救人的虽只有三人,第一个中年人是在“快救人”的喊声中跳下冰窟窿的,后两个是在中年人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喊了一句“有会水的没有?再下来几个!”后跳下冰窟窿的。但冰面上的人也都冒着冰面随时会塌落而落水的危险在奋力援救。是什么思想支配他们这样做?我想如果没有文人想当然的胡乱加工的话,他们大概当时只有“尽我的能力救人!”的想法,包括那第一个穿着冰鞋去救人的带眼镜的学生,别的想法应该说都是多余的,不管当时援救人员在平时生活中的想法如何,那些在现场普通人的行为也反映出那个时代多数人的道德水准,如今“伪商品化“时代不给钱恐怕很难有人冒险去救人了,湖北荆州见死不救勒索钱财的见闻恐怕只是管中窥豹之一例。至于说当时有那些“光辉”想法的文人即使在现场,恐怕也是站在岸边的人群中编戏吧。
事后除了中年人因在冰水中时间过长,身体关节部位还在恢复中而留在玉渊潭的办公室里外,其他救人者在烤干衣服后都默默离去。
玉渊潭的游人忙着救人之时,祸害百姓的人似乎也挺忙乎,姚文元这一石激起了中国文痞的千层浪,1966年开始中国的文痞们恨不能每人都找上一部小说或影剧来挑上些毛病批判,此风沿袭着一百多年前鸦片传播的途径,由南向北扩散开来。国媒(中国媒体)总夸南方的文痞有政、经头脑,的确六十年来一直表现的很突出,见老姚歪批《海瑞》实批彭德怀,他们当然个个心领神会不甘落后,他们得知毛泽东说老姚的文章没有打中要害,要害是“罢官”。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五九年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彭德怀也是“海瑞”。广州的文痞则另辟文径,66年1月《羊城晚报》《南方日报》开始批判康濯的历史小说《柳宗元被贬》并把柳宗元也和彭德怀挂靠上了,他们可能指望毛泽东改口说:彭德怀也是“柳宗元”。电影《怒潮》《林家铺子》等几十部电影也遭到莫须有的批判。
为了保护吴晗2月3日在北京召开了“文化革命五人小组”扩大会议,出席会议的有五人小组成员彭真、陆定一、康生、吴冷西,以及许立群、胡绳、姚溱、王力、范若愚、刘仁、郑天翔,共11人。会议由彭真主持,讨论了学术批判中出现的问题。会后将讨论的结果,整理成为《文化革命五人小组关于当前学术讨论的汇报提纲》(后来被称为“二月提纲”)。“提纲”试图对学术讨论中“左”的偏向加以限制,但为了让上海帮看着舒坦,还是没少违心地往“纲线“上靠,其实人家想整你,即使是鹌鹑蛋里也能给你挑出几两骨头。2月5日,刘少奇主持中央政治局在京常委讨论并通过了这个“提纲”。2月8日,彭真、陆定一、许立群等去武汉向毛泽东汇报。
2月7日,中央台播出长篇通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此文是由穆青组织写的,这是六十年来由新华社发布的,难得的两篇好文章之一,另一篇是12年后的2月17日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由徐迟写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
22.天灾的警示
这一年的3月8日5点29分14秒在邢台地区隆尧县发生里氏6.8级地震,这次地震给北京居民造成恐慌,当天晚上住宅区里有许多居民一直到深夜还在院子里坐着聊天。有传闻还要发生更大的地震,许多人把家里值钱的坛坛罐罐都放在桌子下方或干脆搬到屋外。
3月22日那天,天气晴朗,下午听完对中学生时事广播,孙老师正在给我们讲话,突然我觉得后面的任同学在踹我的椅子,我刚要回头就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这时孙老师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向我们一摆手大声说:大家快出来,地震了!就听见一阵撞桌子碰椅子的声响,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朝西北角的教室门口挤去,我和任同学坐的位置在教室的东南角,离门最远,房要是真塌,不等我们跑到门口就得被捂底下。我赶快钻到课桌下面,等了会儿觉得不晃了才钻出来,抬头看看房顶没塌,就是四个日光灯在房顶上来回摆动着。
后来获悉1966年3月22日16时19分46秒,河北省邢台地区宁晋县(北纬37度32分,东经115度03分)发生里氏7.2级的大地震,震中烈度10度。两次地震共死亡8064人,伤38000人,经济损失10亿元。这是一次久旱之后的大震。地震发生后,邢台地区漫天飘雪。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从3月8日邢台地震到5月16日,即多数人认为文革启始之时是两个月零八天。十年后震惊中外的7月28日唐山地震,距10月6日,即四人帮的被逮捕,文革实际结束之日,也正好是两个月零八天。其河北地区大地震的周期竟然与文革的周期一样长,以地震启始又以地震收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周恩来总理曾于3月9日、3月10日、4月1日先后三次冒着余震亲临地震灾区,踏着瓦砾、进窝棚、下地窖、嘘寒问暖、慰问伤病员,站在木箱子上给父老乡亲讲话,百姓的苦难使他落泪,他指示中国一定要有自己的地震预报系统。
我们初三时代数老师换成了粱老师,几何老师是周百怡老师,粱老师个不高,嗓音浑厚属于女中音的嗓子,长相有些像那个最早提出:热只是物质微粒运动结果及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观点的俄国科学家罗蒙诺索夫,我们背地里都叫她罗老师。周百怡老师曾是付作义部队的炮兵连长,后随付作义起义参加解放军。那时学校的老师执教水平都是较高的,对学生也很负责,特别是初三准备考高中的学生,几位教主课的老师常加班给学生上辅导课,不知道当时学校是否发给老师加班费,反正学生没额外交过辅导费。
石良常说我的纪实忽略男欢女爱间细腻的情趣,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成全一下你和小N的情趣?石良不置可否,这里就略表一二石良和小N的情缘。前面表过四十多年后小季解密时说:一不留神小N被石良戗走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初三时石良当了数学课代表,有时小N有些数学题不会做,石良见后就主动上前帮着讲解,小季对此倒也并未在意,还以为是同学间的互相帮助。四十多年后石良解密时承认:当时属于虽自己有心但N同学却无意的状况。后来老师在分配座位时无意中助了石良一臂之力,把石良和小N分到了同桌。石良心里美得那劲就别提了,成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欢实,课间休息时也不出教室活动了,成天腻在小N的旁边伪装讲题。小季这时还傻呵呵地没看出人家在明讲数学,暗戗小N。不过石良心中有数,即使小季看出来,就凭着当时的学校纪律小季也不敢公开说什么,何况小季当时说话还有点磕巴又是班里最矮的一个小男生,文的、武的都不是石良的对手。石良权衡利弊制定出了攻心为上的步骤,初中的女孩天真单纯,哪抵挡得住石良的糖衣炮弹,不久小N就改辙易帜了。等小季看出迷端时,人家小N已是弃季投石了。
石良给小N辅导大多在放学后,同学们作完作业后都回家了,此时就剩下二位,石良倒坐在课桌上,在垂直能看到小N作业本的方位,一对一地给小N辅导。石良有较重的鼻窦炎,平时还能控制鼻涕下流,这时不知是让小N的异味给熏的还是心猿意马没留神,两股就像冬天房檐下挂着的晶莹剔透的冰溜子似的鼻涕,以重力加速度坠落在小N的脑囟门上。小N觉得有东西落到头上,想起那回房顶上掉下的蝎子,吓得她尖叫着拨浪鼓似的晃着脑袋。石良一边用袖子抹着自己的鼻子,一边说:别怕,是我的…!小N说:是你的什么?我还以为是蝎子呢!石良说:我在你上面,蝎子掉下来也先掉在我头上!等小N明白了落头上的虽不是蝎子但也不比蝎子好多少的尤物时,气得她粉面通红一边抡着王八拳捶石良,一边骂道:讨厌,真恶心!你给我洗头去!石良却并不躲闪,他接住小N的拳,轻轻地抚摸着说:别生气,我这就给你打水去。小N说:要热水!石良哪敢怠慢拿着盆、提着壶屁颠颠地朝锅炉房跑去…。
毛泽东在3月28日-30日在杭州3次同康生、江青等人谈话,严厉指责北京市委、中央宣传部包庇坏人,不支持左派。北京市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要解散市委;中宣部是“阎王殿”,要“打倒阎王,解放小鬼”;说吴晗、翦伯赞是学阀,上面还有包庇他们的大党阀;并点名批评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人撰写的《三家村札记》和邓拓写的《燕山夜话》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还号召地方造反,向中央进攻,说各地应多出一些孙悟空,大闹天宫。
4月10日中央批发《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该《纪要》在2-3月间毛泽东曾3次审阅、修改。4月16日—20日毛泽东主持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会议决定撤销《二月提纲》,撤销原来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组”,重新建立文革小组。毛泽东这次是真的发怒了!使出了全套战略、战术,步步为营,逼敌就范,围而歼之。这恐怕是八届十中全会以来最大的拐点,这个拐点不久就导致了文革的大潮。
23.最后的宁静
中国的资深文人就是机灵而且政治嗅觉灵敏,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事先给他打招呼,4月14日勘称中国文豪的郭老在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三十次(扩大)会议上即席做了自我检讨,他宣布要“焚书”,他说:“在一般的朋友、同志们看来,我是一个文化人,甚至于好些人都说我是一个作家,还是一个诗人,又是一个什么历史家。几十年来,一直拿着笔杆子在写东西,也翻译了一些东西。按字数来讲,恐怕有好几百万字了。但是,拿今天的标准来讲,我以前所写的东西,严格地讲,应该全部把它烧掉,没有一点价值”。即使在当时来看他这话也属随潮跟风的,不知道郭老写文章一直是按什么标准写,但“今天的标准”把郭老吓坏了,这更验证了鲁迅的一句名言的正确性:中国的知识分子缺钙。
4月28日,《光明日报》发表了郭老的这篇检讨。5月5日《人民日报》全文转载,全国各报也都相继转载。郭老的检讨一经公开发表,国内知识分子一片哗然,投机心理健全的赶紧跟着“呼赞”随风逐流,认真做学问良知尚存的瞠目结舌,他们深知擒贼先擒王,实事求是的底线瞬间土崩瓦解。国外舆论更是轩然大波:中国要“焚书坑儒”?中国第一文豪郭老支持焚书坑儒?这在国外同行看来中国文史哲的文痞们根本就没达到做人应有的底线。
    4月29日中午11点50分,在东华门附近的友谊商店发生了一起刀劈外国人事件,马里的新闻代表团团长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驻华使馆秘书的夫人分别被人用刀砍伤。持刀行凶者叫杨国庆,据说杨国庆的父亲解放前是地主,并且还做过国民党还乡团团长,解放后被枪毙。当然就凭此出身,杨国庆在那个年代肯定从小就受到歧视。一般青年人争强好胜,一旦政治上抬不起头来,对前途失去期望,就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心理承受力强的尚能苟且偷生,心理脆弱的极易产生精神障碍或导致精神崩溃。从杨国庆被逮捕后表示:“就是想给国家捅个大娄子,破坏中国的国际威望。”的精神状况来看,是属于受到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刺激而产生报复的心态。这种不计后果的孤独一掷的做法可以看出他的精神状态是极不正常的,包括这次四•二三福建南平砍杀儿童事件。就其原因来说,只有当社会出现某些极端变异,过多不正常因素导致社会发展轨迹出现突变和混乱时才会导致这类事件增多,用行为人多反动或多残忍来解释敷衍,只会掩盖社会的弊端,使之弊端泛滥,也许会引起更多的事件。
中国一向对涉外事件极其重视,中国大陆一直都在与台湾争夺国家被承认权,出了这样的事件,当然会造成极坏的国际影响,杨不久就被枪决。那时有句话“涉外无小事”,对国外元首级人物来访都要举城夹道欢迎,欢迎仪式非常隆重,长安街的灯杆上都插着两国国


旗,并拉上写有中外文字的欢迎横幅。欢迎队伍在道路两侧各排成四路纵队手持彩旗花环,从建国门一直排到玉渊潭宾馆,欢迎队伍中很大一部分是中学生。由其是五一、十一前夕外宾来访密度大,有时一天需欢迎两、三次,我们学校的欢迎地点基本定在民族宫附近,同学们经常能看见周总理与外宾站在敞篷轿车车厢里从我们面前缓缓驶过,并微笑着频频地向欢迎人群挥手,当时用的礼宾轿车已是五八年研制成功的国产“红旗”牌轿车。
[size=font-size: 12pt,12pt]五月上旬,学校仍按计划组织我们去南大荒参加劳动,半年的时间南大荒农场变化不小,盖起了几排新的灰色砖瓦房,这次我们都住在新房里。这次劳动是给葡萄施化肥,而且是男女搭配,男生用铁锹在葡萄根附近挖一锹土,女生用手抓一把化肥撒在坑里,男生再用土把化肥盖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农场给我们定的三天工作量,我们两天就完成了。
[size=font-size: 12pt,12pt]这次劳动学校组织同学们进行了两次参观,一次是参观首钢(那时叫石景山钢铁厂)的机械化制砖厂,另一次是首钢的转炉炼钢车间、轧钢车间和炼焦炉。制砖厂的厂长向我们介绍说:砖厂设备是五八年从苏联进口的,可以用首钢炼钢后的废料煤渣、焦渣生产建筑用砖,这样可以废物利用节约土地。当设备刚准备安装时,中苏关系恶化,苏联专家撤走并带走了大部分图纸。中国的技术员和工人在缺少图纸的情况下,经过两年的艰苦努力安装调制了全部流水线设备,生产出合格的产品,有一名技术员因为劳累过度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我厂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还对设备不合理处进行了改进,比如,苏联的砖个头大,要生产适合我国的建筑用砖就需要对设备改装,这可不像做月饼,把模子改小就行了,这需要对设备结构动手术。经过全厂职工的努力,我们现在的产品质量和产量都已经超过了设计标准。
[size=font-size: 12pt,12pt]1966[size=font-size: 12pt,12pt]年5月4日[size=font-size: 12pt,12pt]至26日在京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揭发出所谓“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阴谋反党集团”问题,[size=font-size: 12pt,12pt]停止彭陆罗中央书记处书记职务,停止杨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职务,撤销彭真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和市长职务;撤销陆定一中宣部部长职务。同时成立专案审查委员会,审查彭、罗、陆、杨“阴谋反党集团”问题。[size=font-size: 12pt,12pt]并于5月16日通过[size=font-size: 12pt,12pt]《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即《五一六通知》。《五一六通知》列举了《二月提纲》的十大罪状。批驳了《二月提纲》中提出的有破有立、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等观点,指责《二月提纲》及作者“反对把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反对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文化革命路线,打击无产阶级左派,包庇资产阶级右派,为资产阶级复辟作舆论准备”。
[size=font-size: 12pt,12pt]5[size=font-size: 12pt,12pt]月28日[size=font-size: 12pt,12pt]成立以陈伯达、江青为首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组”,隶属于中央政治局常委会,简称中央文革小组。设立它的初衷是领导文化大革命。在[size=font-size: 12pt,12pt]八届十一中全会以前,它主管五界(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事务。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之后,它有了十六条赋予的权力,小组全体成员列席参加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逐步取代中央书记处,成为文革中的实际指挥机构。对于是否是搞运动的重要标准之一,可从是否授权文痞组建权利极大的机构及滥用媒体进行邪恶蛊惑,扭曲人们正常的思维概念来判断,文革小组的文痞之权力曾凌驾于当时所有部委之上并垄断话语权。十四年后成立的“体改委”与“文革小组”有太多的异曲同工之处,因此可以说“改开”基本上也是以搞运动的形式开展的。
[size=font-size: 12pt,12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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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迁的六十年 (八)/关尔


24.小乱开始
    五月下旬虽然媒体在不断煽惑,可我们学校还是在正常上课,当时社会上有这样一句话:铁一土;铁二洋;铁三出流氓。说明铁一中的学生都比较老实,学生素质高于社会道德的平均线,在文革中折腾、造反的人也相对较少。就我们班来说,真正动手打过老师的只有两个人,在外随其他学校红卫兵抄过所谓“地富反坏右”家的约15人,不足班里总人数的42%。有些中学可不像铁一中的学生这样老实,5月29日清华附中预科651班的张同学用“红卫兵”的落款贴出了大字报,不久又在一些中学以“红卫兵”的名称成立了以“血统基因”为基础的小团体,这些小团体成立之时并未得到大多数同学的支持,他们就到各中学散发油印传单以争取校外出身红五类同学的同情。从七千人大会以来一系列的拐点终于逐渐发展到从党内到全民的被指导下的突变,北大又一次充当了扬尘布烟的首魁!5月25日北大哲学系党总支书记聂元梓等7名党员贴出一张大字报:《宋硕、陆平、彭珮云在文化革命中究竟干些什么?》。据聂元梓说是根据“516精神”写的,但在6月之前基本上属于小乱。
    小乱始于1966年6月2日。6月1日中午,毛泽东看到了聂元梓等7人写的大字报。他给康生打电话说:“5月25日聂元梓的大字报是20世纪60年代中国北京公社的宣言书,意义超过巴黎公社。这种大字报我们是写不出来的。但是左派们写出来了,我看好得很!”又说:“对聂元梓的大字报,我决定立即广播。请你通知陈伯达,要在明天的《人民日报》上发表,同时要配社论,给左派们以最大的支持。” 在5月31日晚,陈伯达已率工作组接管了人民日报社。6月2日《人民日报》以通栏标题《北京大学七同志一张大字报揭穿一个大阴谋》,副题《“三家村”黑帮分子宋硕、陆平、彭珮云负隅顽抗妄想坚守反动堡垒》,全文刊登了北大七人大字报和评论员文章《欢呼北大的一张大字报》及社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等文章,号召人民“永远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并于6月1日晚8点在中央台“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中全文广播。6月2日北京市的学校乱了。
    6月2日上午我们学校还在上课,大约快到中午了外校的一些学生来校串联,见我们还在上课,他们似乎不可理解,折腾了一阵他们走了,我们学校乱了。记得中午吃完饭,我们在教室酝酿写大字报,孙宏年老师来到教室让我们睡午觉。大家都不听他的,还拿着毛笔在纸上乱划。孙老师大概也预感到了些什么,说了句:大家现在主要的任务是为革命学习,要业余时间写大字报。后就走了。
    6月3日北京也乱了,中央宣布,对北京市委进行改组,华北局第一书记李雪峰兼任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吴德任北京市委第二书记,北京市的“文化大革命”工作,由新市委直接领导。彭真、刘仁等一干人被罢官了。
    随后几天,媒体生怕老百姓乱不起来,《人民日报》又先后发表了《夺取资产阶级霸占的史学阵地》、《毛泽东思想的新胜利》、《撕掉资产阶级“自由、平等、博爱”的遮羞布》、《做无产阶级革命派,还是做资产阶级保皇派?》以及《我们是旧世界的批判者》等社论,使造反之火烧得更旺。
    同时媒体还大造舆论,大量刊登和广播批判文章和革命群众来信。这些文章虽文理水平不高但却相当激进和具有煽动性,如:《再接再厉乘胜追击》、《谁要反党就坚决打垮他》、《向资产阶级“权威”开火》、《谁反对毛泽东思想我们就打倒他》…,传媒的大力宣传,把造反的泡沫越吹越大。
    教学程序已完全瘫痪,学生们都不上课了,大家把教室的课桌靠着墙摆成一圈,趴着桌上比赛写大字报,学校的墙壁上被学生们贴满了大字报,校长胡光也写了一张大字报,从字体上看校长的书法相当不错。他的大字报贴出不久,就遭到一些学生写的大字报的批判。大家还写声援信,骑着车送往外校,学校的一些同学也在校门口敲锣打鼓欢迎前来送声援信的外校同学。我和几个同学还到北大参观,北大那时比王府井逛街的人都多,道路两边用芦席搭起的围墙上贴满了大字报。在一个大水坑里有十几个光着脚挽着裤腿的男女在拔草,据说都是“黑帮”,几个带眼镜的大学生在树荫下监督,一个约五十岁的男“黑帮”要上厕所,他低着头走到一个带眼镜的同学面前,象军人那样立正报告,被批准后才穿上鞋离开。
    美国总统佛兰克林•罗斯福1941年在美国国会大厦发表演说时提出的“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贫困及免于恐惧的自由”为美国的四大自由。在中国也有四大自由: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1957年被提出,1975年写入宪法。大字报当时作为没有话语权的老百姓来说也许是唯一公开发表见解和言论的一种方式,但如运用不当,由其是在一窝风的国策下也会造成混乱,白纸黑字弄不好让人家抓个现行更是吃不了兜着走,并浪费纸张和其他原材料。在中国几乎一切好东西渐进到一定程度就会中断向高阶段发展而拐向极端,也许中国人对一种事物的思路只限于跟潮、与时俱进而不善于探索事物的内在曲直,更不善于改进提高,这里不和牛顿或爱因斯坦比,就与一衣带水的日本人比也有一个明显的区别,中国人对外来东西不问原理拿来就用或照猫画猫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地模仿,日本人对外来东西虽是崇洋但不媚外,他们对国外技术总要仔细分析其结构上的优劣,去粗取精为己所用,而且不断有技术更新,算是自力更生的精神吧?现在国人谁还敢说他继承了“自力更生”的优良传统?这也是近百年来日本的轻重工业总能不断创新,社会制度不断完善,也是对中国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也许前十七年发展的方式更能激活中国人的内在潜力,但经历了一系列的拐点之后,中国人好像人人都成了丧失了个性的政治家,大多数“政治家”们都争先恐后地投身到文痞的行列中去了。
    25.欲擒故纵
    由于媒体对“北大事件”无节制的吹捧和赞颂,给北京乃至全国造成了严重的混乱局面,刘少奇于6月3日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听取中共北京市委关于“文化大革命”情况的汇报,同意北京市委在汇报中提出的关于运动的八条要求。刘少奇认为:社会主义文化革命已是高潮,因此,要使北京市大中学校有良好秩序,要把学生很快地组织起来,走上轨道。邓小平也说:中央的八条传达要快,开个10万人大会,一杆子插到底!鉴于北京市委领导提出:“有的学校领导瘫痪了,领导不起来,就派工作组进去领导,希望团中央、中组部组织人力帮助。”会议同意这个建议,决定向北京市的各大、中学校派出工作组。
    6月10-12日,刘少奇、周恩来等前往杭州,两次参加毛泽东主持讨论“文革”运动的会议。毛泽东在议论过程中说:派工作组太快了并不好没有准备,不如让它乱一下,混战一场,情况清楚了再派。过早地派工作组对于文化革命并不利。可见,毛泽东对派工作组表示了异议,但也没有要求把北京已进校的工作组都撤回来。6月13日在刘少奇、邓小平主持下,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发出通知,宣布1966年高等学校推迟半年招生。听到通知后,当时我们还挺高兴,可以无忧无虑地玩上半年了,谁知这一推竟是十年!
    我们学校大约在6月10日前后由北京铁路局派遣的工作组进驻,工作组好像是六个人组成,组长叫高狄秋。工作组进校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大约9点多的样子,一个同学跑进教室气喘吁吁地说:传达室的李老头上吊自杀了!大家扔下手中的毛笔跑向传达室。跑到传达室时见李老头正从传达室里走出来,与跑在前面的张同学来了个脸对脸,张同学这下可吓得不轻以为遇上鬼了,他盯着李老头,恐惧地侧歪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小黑脸顿时变得煞白,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李老头诈尸了…”!
    不一会儿大家很快弄清了,是总务室主任强洪乔在学校礼堂里舞台旁的小屋里上吊自杀。大家又拥进礼堂,工作组已经派了几个老师和学生把礼堂里的小屋围了起来,一个初二学生唐同学抱着已经断气的强洪乔从绳子上解下来并放在礼堂舞台上,礼堂的条桌上还放着一张强洪乔刚写了个题目的大字报:“赵维贞你想干什么…”。从此教导处副主任赵维贞就成了工作组重点审查和批判的目标!
    四十年多后,我找到当时学校的团总支书记朱凤云了解到强洪乔自杀的大致原因是:强洪乔胆子小,他在49年前当过几天警察,头天在学习“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社论时就表现得精神很紧张…。朱老师说:强洪乔只当过几天伪警察。其实他什么事都没有,又不是“走资派”,那点历史问题,别人还没提出来,他自己倒先害怕了。我问:他是在日军侵华时期当的伪警察吗?朱老师说:不是,是在解放前国民党时期。我说:在共产党未解放北京以前,当时国民党政权是得到世界承认的中国正式合法政府,当时的警察不应该叫伪警察,应该叫当时的国家公务员。张老师说:是的,可那是文革期间啊!据资料显示,我校强洪乔也许是文革运动开始后北京市自杀第一人。
    《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是在6月18日发表的。社论发表的当天,北大又一次把自己颠至到领衔的浪尖上。他们设置了“斗鬼台”“牛棚”,将校内的40多名干部和教授、学生揪上去批斗,将其挂牌子、抹黑脸、戴高帽、搞“喷气式”。驻北大的工作组闻讯赶到现场,予以制止。当天下午和晚上,工作组召开全校师生大会,工作组组长张承先认为学生避开工作组乱打乱斗的做法是有害于革命运动的行为,将“6•18”事件定性为一场复杂的阶级斗争。这当然引起了那些激进分子的不满,他们以极左的论调鼓噪学生们和工作组在政治上对立,一些学生写出驱赶工作组的标语和大字报。
    6月20日,刘少奇同北师大一附中部分工作组成员谈话。主张发动多数师生支持工作组。要把讨论反工作组大字报这一仗打好,队伍才放心,先打好这一仗。6月21日,刘少奇提出:特殊情况下,工作组可以代行党委职权,有的学校出现赶工作组、向工作组夺权,要夺档案、枪支、广播这些权,这不能允许,不准随便提出夺权。不好的工作组也可以撤走,但是不要党的领导、中断党的领导是不好的。6月22日,刘少奇、邓小平致信毛泽东:“为了更好地推进全国文化大革命运动,帮助各级党委和干部贯彻执行党的民主集中制,发扬民主,改进工作”,准备在“七一”党的45周年纪念日公开发表毛泽东1962年1月《在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并请毛泽东批示。毛泽东阅后说:在党内发表就行了,暂不公开发表,再等一年。
市委召也开工作会议,市委第一书记李雪峰6月23日说:“对右派赶工作组一定要清理。在这紧要关头,共产党员一定要站起来保卫党,不站起来,纳吉就要上台了。”  随后各高校都进行“反干扰”。在近一个月的“反干扰”运动中,北京高校有近万名学生被打成右派,假左派,真右派和反革命分子。在这一段时间里大概是沿袭了五七年的“反右”套路,对学生的一些过激行为采用了扩大化打击手法。刘少奇并不完全赞同这样做,7月11日,刘少奇听取了进驻北师大一附中工作组的汇报后指出:对于犯错误的青年学生,只要改正错误,交待清楚。改正错误,我们还欢迎嘛,如果有错误不改,就跟他辩论,摆事实,讲道理嘛。你们要注意,不要打人,不要骂人,对于老师,批评一下,改一些,还可以用。
    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学校的活动基本是在工作组的指导下进行的,虽然不上课了,但还是天天来校学习社论、文件、写大字报等,还组织了“护校队”天天昼夜在校值班。7月下旬北京组织中学生到外地军训,我们班的严同学、陈设、张同学、王同学、甄同学、赵同学、逯同学、任同学和我及几个女生被批准去邢台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这些同学被编成一个班,严同学是副班长。7月21日下午发枪,每三个人一只苏式7•62步枪,还有两只苏式53冲锋枪。7月21日大约晚9点约一千余名中学生在永定门火车站乘专列直发邢台,在车上大家一边玩枪,一边聊天,几乎一宿没睡。到邢台天刚亮,邢台车站的站台上列队站着不少解放军战士,我们下车后也排好队,由几个军官给我们每个班配了一名军人任班长,我们班的班长叫康凤珊,河北人23岁,身高约1.7米,黑黑瘦瘦的,看样子挺机警,班长也是个性格开朗喜欢说笑的人,军训期间与我们的关系很融洽。
    好像是向东行军约5公里到了军营,是个坦克兵部队,用红砖墙围起的营区很大,营区内有礼堂、操场、坦克车库等,大概是个师级单位,原住在营房宿舍的军人们为了给军训的学生腾地方都搬到坦克车库里去住了。营房宿舍很干净,都是双层床,由于一整夜几乎没睡,大家铺上褥子就躺床上了,刚躺下,康班长就进屋命令我们起来集合,并告诉我们:白天不许躺在床上。
    同学们在宿舍门前的空地上按军人标准列队,由连长训话,连长除了向我们问候和强调纪律性外,还向我们公布这一个月的训练安排,连长还告诉我们:大家的伙食标准是陆军一等灶,每人每天是四毛二分九(0.429元),饭菜管够,听到军号声后,以连为单位整队去食堂吃饭,回民同学到班长那儿登记。我们学校和北京外国语学校编在一个连。
    26.夭折的军训
    从7月23日开始学生们进入了正式的军事训练阶段,走步、跑步、持枪卧倒、预备用枪…,还真够累的,大约是25日中午报纸来了(部队还给军训学生每班订了一份报纸),我拿着报纸一看,头条新闻是毛主席于7月16日在武汉畅游长江,并配有大幅照片。我跑回屋里似乎有些激动地向大家宣布,大家也争先恐后地来抢报纸观看。我觉得那时大家对毛泽东还只是处于热爱的范畴,虽比以前的热爱程度有所升级,但似乎还未与崇拜接轨。但就在十天后这轨却被媒体忽悠上了。
    一天上午北京军区政治部主任给我们作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时事报告,我对冗长的报告一般不太感兴趣,根本也没认真听,我的几个同学听的倒是认真,并挑出了毛病。休息时赵同学和张同学找我问:他刚才说“要打倒一切权威”。难道也包括无产阶级权威?我说:他大概少念两个字,应该是“要打倒一切反动权威”。他们大概嫌我阶级观念模糊又找严同学争论无产阶级是否有权威的命题去了。
    第二天部队请吕玉兰给我们作报告。吕玉兰当时是邢台临西县下堡寺公社东留善固村的党支书,高小毕业后回乡务农,1966年曾发表了闻名海内外的“十个为什么”的文章。报告中间休息时许多人拿着笔记本围着吕玉兰请她签名留念,我们班的女生左同学和徐同学也挤到前面请吕玉兰签了字,她把笔记本拿给我们看并让我们也去,我看了看主席台上被学生们层层包围吕玉兰说:要是毛主席签字还差不多。左同学说:呸!想什么呢?美得你!军训期间还组织我们在附近的一个生产队参加了一次农业劳动,好像是给红薯锄草。
7月31日部队组织我们去邢台市参观“邢台地区抗震展览”我们刚走到邢台市区,突然从后面来了一辆三轮跨斗摩托,车开到营长面前停下,一个士兵跳下车向营长敬了个礼,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营长,营长看完后马上把军人班、排、连长都召集到一起说了几句话,各连连长回来后立即命令我们向后转,后队变前队跑步回营房。
    回到营房见学生们已在大礼堂前列队站好,部队首长也已经站在台上,看到我们进入会场后他马上开始宣读北京市的一个文件,文件说:鉴于时下革命形势的发展和变化,参加军训、集训的同学马上回各校参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宣读完文件他又告诉我们乘明天下午2点的专列回京,并让我们回营房马上把枪缴到一个库房里。
    第二天是“八一建军节”,这几天大家还排练了一些节目,准备和驻军一起庆祝“建军节”,这一下都泡汤了。后来了解到我们提前结束军训的原因:7月28日晚在北展电影厅开全海淀区左派学生与海淀中学文革领导小组组长周捷辩论会。江青、陈伯达、康生、王任重等出席了此会。清华附中红卫兵最后读了三篇“造反精神万岁”的文章。江青发了言,表示支持并同意这些激进学生提出的撤走一切工作组,立即召回军训同学的要求。清华附一个姓邝的学生把论造反的大字报底稿递交江青,还写了张给毛泽东的纸条。大意是请毛看一看这些大字报是不是反动的。毛泽东于7月31日回信说:“对反动派造反有理”,对他们“表示热烈的支持”,同时要求他们“注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们”。此信作为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的文件在党内高层发表。
    8月1日晚将近9点专列到达永定门火车站,学校的一个工友张学增带着几个同学到车站接我们,一辆卡车把我们拉回了学校。刚进校门就见石良跑出教学楼显得很亲切地和我们班男生挨个拥抱,并不断地唠叨着:你们可回来了,想死我们了,等会儿到我们组织开的座谈会。我们惊愕地问:你还有组织?不是反动的吧?石良急了,他大声说:你们出去军训十天,都把你们训傻了吧?你们知道这几天北京的革命形势发展得有多快吗?全北京的学校都成立了红卫兵组织,出身不是红五类的还不要呢!我们的红卫兵组织现在是最、最革命的…!我们无限忠于毛主席,…永远捍卫毛主席的最高指示…!要是想革命你就站过来,要是不革命就滚他妈的蛋!我的天啊!那时就是借谁八个胆,他恐怕也不敢说他不革命。看样子想不参加他们的座谈会都不行了。
    石良、小季、郭同学和我们学校的几个“红五类”男女组织了一个“7•29红卫兵”,并占领了学校的教导处作为他们组织的办公室。大概搞得太左,学校里支持他们的人不多,石良看军训的同学回来,想拉拢几个扩充队伍。我们来到教导处,石良开始给我们介绍这几天北京发生的情况。
    他说:毛主席7月18日从武汉回到北京,7月24-26日 召集中央常委和中央文革小组成员开会,指出工作组“起坏作用,阻碍运动,应当统统驱逐之”。毛泽东认为全国90%的工作组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并下令撤销工作组。28日中共北京市委发出了《关于撤销各大专学校工作组的决定》。7月28日以清华附、北大附等学校的红卫兵在中山公园开了一天的辩论会,晚上又在北展电影厅接着开。中央文革小组的陈伯达、江青都出席了辩论会,江青同志还发表了支持红卫兵小将的讲话…。说到这儿石良似乎有些激动,他站起来立正双手正了正军帽,然后双手叉腰接着说:江青同志的话就是代表毛主席的,我们的革命行动得到了毛主席的支持,为捍卫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我们…!
    这时有个同学说:别激动,慢慢说,后来又怎么啦?石良倒了口气,拿起杯子喝了水接着说:7月29日北京市委召开大专院校和中学师生文化大革命积极分子大会。毛主席曾到会,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在会上讲了话,肯定了工作组的“绝大多数同志是好同志”。但也有不少工作组阻碍学生搞文化革命,造走资派反的行为。这次会议上,宣布撤销所有的工作组。石良说:我们的红卫兵组织就是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7月29日成立的,所以叫“7•29红卫兵”,欢迎出身红五类的革命战友们积极报名加入我们的红卫兵,一起造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的反,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红五类的革命战友们一定要支持我们的革命造反行动,把资产阶级在咱们学校的残渣余孽揪出来,打倒、砸烂;为夺取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永远跟着毛主席干革命…!
石良说得吐沫星子乱飞,我是越听越别扭,这叫革命吗?周总理还说过:出身是没法选择的…;毛主席也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你可倒好,这不是典型的封建帮派残余思想吗?反正我出身也不是红五类,没那耐性听废话,我假装上厕所回教室休息去了。
    27.中乱开始
    小乱于校、中乱于市、大乱于国,从六月初到七月底基本上是大、中学校乱,机关、厂矿绝大部分还是在正常运行中。由于工作组的介入,各校之间的声援也在逐渐减温。大约是七月初,我在护校队期间接待过一男一女,男的好像是三十一中还是三十三中红卫兵组织的,女的是另一学校的,他们请求我们学校去声援他们学校的红卫兵组织。男的带眼镜,嘴挺能说,他说:他们学校的红卫兵是红五类的革命组织,是保卫毛主席、党中央的红色卫兵,现在受到工作组的压制和打击,希望广大的革命师生支持他们。他们给了我一封求援信,让我在学校张贴。他们走后我把信交给几个爱写大字报的同学给贴出去了,但没引起什么反响。
在文革初期小乱之际我们的热情还是真高,小学同学李、秦、陈等同学找到我,说是准备到小学母校造反,给小学老师贴大字报。我们在李同学家策划了一下午,写了一张大字报,准备第二天下午贴到象鼻子中坑小学去。可巧第二天下午我们学校要开会,我没去成。过后他们给我述说:那帮学弟、学妹们一个个的也不是善茬,早把学校闹得鸡犬不宁了,而且还有几个我们这届的学生早于我们回学校贴过大字报了。
    中乱应该始于66年7月的最后几天。军训回来的当晚我们就住在教室,第二天早晨我和赵、张同学去吃早饭时才发现北京这些天变化真是天翻地覆,我们学校东面约一百多米是南闹市口,那儿有两个小饭馆,我们在走过这段小马路时,我们还以为是鬼子进村了。马路上有许多穿军装、腰系皮带、左臂带红卫兵箍的男女中学生。女生更嚣张,一队约十几个大概是女八中的女红卫兵排着队,排头女生还举着一面印有红卫兵的红旗,她们一边挥舞着毛主席语录,一边唱着歌 “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谁要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杀!杀!杀!嘿!…要想革命你就跟我走,要是不革命就滚他妈的蛋!滚他妈的蛋!”唱完歌又齐声念口号: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基本如此!路上的行人都诚惶诚恐地躲闪着她们。
我们吃早点时看看周围没人就小声议论着:咱才外出十天,这人怎么都“失其本心”了?挺水灵的小姑娘,看着也不像神经病啊!怎么就敢在大街上集体撒泼?连“滚他妈的蛋、好汉、混蛋”这类骂街的话都张嘴就来?这算什么“文化革命”?倒像是土匪进城了!还是女土匪!
    吃完早点回到学校更使我们开眼了,只见校长、书记还有几个老师在几个初二男生虎视眈眈的监督下站在校门口,对着毛主席的挂像低着头正在唱一只曲调很怪的歌,歌词大意是:我是牛鬼蛇神,我是牛鬼蛇神,我有罪,我有罪,我对人民有罪…,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如果我不老实,就把我砸烂砸碎!据说此歌的词曲是中央音乐学院马某所作,在文革初期流行甚广。从昨天下火车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其耳闻目睹之变化已使我们瞠目结舌,此时我虽看不惯这种乱糟糟“新生事物”的突起和一些同学的与时俱进,但嘴上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表示不满的话了,只是暗中思考,难道他们这是听毛主席的话?按毛主席的指示办事?
    8月5日中央正式发下(1966)395号文件:中央1966年6月20日批发北京大学文化革命简报(第九号)是错误的,现在中央决定撤销这个文件。那是刘少奇签发的关于北京大学制止乱斗、反干扰的文件。毛泽东这天的心情大概是特别好,他挥毫泼墨写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刘少奇的沮丧就不光是心情上的了,他有些不明白了,自己时时按共产党员要“委曲求全”的标准办事,处处维护和树立毛泽东的伟大形象,为国富民强呕心沥血。为何总是出错?难道我反右反得还不撤底?不会吧!五七年反右、五九年批彭,我都是很坚决的,这次真的把“左”派当右派反了?真的跟不上形势,不能与时俱进了吗?与主席的争论都是工作上的,我向来没敢想组织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啊!真是冤枉啊!想到此,他似乎幡然醒悟,难道当年彭德怀的“反党军事俱乐部”也是冤枉的…?唇亡齿寒…!大概我也难逃此劫…!也许就在刘少奇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北京的中学生已是大开杀戒了。
    正是这天1966年8月5日,北京师大女附中的副校长卞仲耘被她的学生——一群女红卫兵在批斗中给打死了。据不完全统计,仅在北京1966年八、九月间被红卫兵打死的教职员工还有:女三中校长沙坪,女四中语文老师齐惠芹,女十五中校长梁光琪,女十中学教师孙迪,101中陈葆昆老师,北京外国语学校语文教师张辅仁和总务处工作人员张福臻,北京八中负责人华锦,师大二附中教师靳正宇和学校负责人姜培良,西城区宽街小学校长郭文玉和教师吕贞先,北京六中校工徐霈田,师范附中生物教师喻瑞芬,景山中学工友李锦坡,138中书记张冰洁,二十五中语文老师陈沅芷和一名工友,人大附中的杨俊老师,北京吉祥胡同小学校长邱庆玉,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吴兴华等,这还不包括那些因受辱而自杀的老师。
    大约是8月8日前后,街上出现一些“海报”,内容是:各校红卫兵下午在中央音乐学院礼堂开辩论会,辩论那个“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而混蛋”的对联。由于我们学校离音乐学院很近,下午大约三、四点钟我和赵、张同学一起往音乐学院走去,不宽的鲍家街上有不少男女红卫兵的队伍,他们高唱“造反歌”,高呼着那个对联也奔向音乐学院。
    28.如此辩论
    这个对联据说最早是由一些红卫兵所编,7月29日被北工大学生谭某以对联的形式贴出,并加上“基本如此”的横批和“鬼见愁”的署名,后来被更左的红卫兵们升级为“绝对如此”。此对联很快就风靡全国,成为全国许多无辜者被打被杀的一条以血统取决人生命的野蛮依据,当时甚至到医院看病都要先报出身,那时没个好出身有病您就得扛着,三十年后没钱有病您还得扛着。媒体、广播当时赞颂“红卫兵、无产者、文革小组”词组出现的频率,与后来改开时期,还是那些媒体、广播所赞颂“白领、资产者、体改委”词组的频率差不多。正是“前有文革,后有改开”,重复轮回。
    我们来到中央音乐学院的礼堂,辩论会正在进行,我们溜边坐下。音院的舞台算是个比较豪华的舞台,舞台靠后一些摆着一张条桌,桌子后面坐着几个大会主持人。舞台两侧贴着“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而混蛋”对联,舞台的横眉上贴着“基本如此”的横批。舞台上靠前放着一个摆有麦克风的讲台,一个戴着绿军帽穿着肥大军衣的苗条女红卫兵正在念稿,是赞颂对联的,我数了一下,大约十来分钟的发言中“他妈的”“混蛋”“狗崽子”等“革骂”(文革一些红卫兵的口语)有23处之多,念完后博得了台下的一阵掌声。接下来是个男生发言,这男生站在话筒前刚说一句话,台下就传来几个粗嗓门的吼叫声:什么出身?发言者似乎有些不那么理直气壮地说:“职员”。台下传出几声阴阳怪气的奸笑,他抬头望了一眼台下,又接着读他的发言稿。他的观点是既不否认,也不拥护“对联”,只是讲出身不能选择,出身不好的同志要坚持世界观改造。
    接下来的发言多是拥护对联的,表示反对的态度也不太鲜明,还遭到台下一些人的起哄,只有一个出身革干没戴红卫兵箍的女同学明确反对这副对联的发言,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大概是在给她保驾。这些人发完言后,会场主持人走到话筒旁说:下一位由刘诗昆同志发言。从台下走上一个戴眼镜穿白衬衫的高个青年,他来到话筒旁也不用发言稿,嗓音洪亮地开始发言,他是坚决反对那副对联的,台下又开始问他的出身,刘诗昆毫不理睬,用他雄辩的口才继续宣讲,台下有几个男红卫兵见刘诗昆不理他们,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到台下继续大声质问刘诗昆的出身,这时会场女主持人走过来对着话筒说:刘诗昆同志是民族资产阶级出身,他的家庭为革命作出过贡献,请大家回到座位上继续开会。
    刘诗昆似乎急着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他继续滔滔不绝慷慨激昂地说着,他引经据典广摘博论对这副对联的批驳很有理论上的说服力。他的发言激怒了一些红卫兵“好汉”,台下“狗崽子”“他妈的”“滚下去”的叫骂声不绝。一群“好汉”爬上舞台,对他连推带打,一眨眼他的衬衣被扯开、袖子被撕破,眼镜被打掉,鼻孔也流出了鲜血…。主席台上坐的几个主持人(大概是音院的教师或学生)赶忙上前拦住打人的红卫兵,并把刘诗昆护送到后台。
    会场呈现一言堂的趋势,已经没人敢就对联提出哪怕是温和的反对。几个人发言后,穿着被撕掉半截袖子并沾着一些血迹的白衬衣,戴着少了一条腿眼镜的刘诗昆又出现在讲台上。他用手把住话筒,仍然是嗓音洪亮地说:刚才有些人打了我,但我不记恨他们…,我要继续阐明我对那副对联的观点…。更多凶神恶煞的“好汉”们冲上台来,刘诗昆被推打得讲不成了就高喊着:毛主席万岁!那些恶棍们可不管你是否热爱毛主席,只要你不热爱这副对联他们就敢打你,不单用拳头,还用武装带抽。我对赵说:太不像话,既然是辩论会,怎么不让人家说话!咱们上去劝劝!赵瞪了我一眼说:现在上去不得连你一块儿打!那天估计刘诗昆第二次被打得不轻。这种敢于在公开场合坚持真理并面对暴力威胁不屈不挠的人,在文革中我亲眼见的仅有刘诗昆一人。
    8月1日-12日中共召开八届十一中全会,8月8日全会通过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十六条》,12日根据毛泽东的提议,对中央领导机构作了调整。刘少奇在中央领导人的排名从第二位降到第八位,林彪则上升到第二位。
    8月10日晚7时15分毛泽东带着几个卫士来到中南海西门,当时中央在此设立了群众接待站,这是一次事先没有安排的行动,当毛泽东突然出现在前来庆贺《十六条》的人群面前时,群众欢呼雀跃不顾警卫人员的阻拦冲向毛泽东的身边,毛泽东在几个卫士的围护下与一些群众握手并用他特有的湖南口音向大家问好,他还向欢呼的人群说:“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
    毛泽东大概是想亲身体验一下群众对文化革命的热度有多高,所以他临时决定让司机把车开到西门,这下可忙坏了海里的警卫部队,还愁煞了没有得到通知的记者,惹得大多数记者都来不及拍下这次会见的照片和摄像。媒体在第二天及12日的《人民日报》都把这次会见当作喜讯来渲染。
    随后的几天中红卫兵整老师嫌不过隐,开始到社会实行所谓“破四旧”,他们烧书、砸毁文物、打小偷、打流氓、打“牛鬼蛇神”,在这方面一些女校比其他学校更疯狂。如师大女附中附近一家饭馆的女服务员,一个18岁的女孩。她被红卫兵抓到学校里绑在化学实验室里的柱子上,罪名是“流氓”,几个女红卫兵用武装带抽打她,女孩的惨叫声传到校外,来往行人都能听到,最后女孩被活活抽死。中国的一些孩子在血统邪说的忽悠下居然在几天之内都疯了!这是中国文化、道德教育的失败,还是政治思想教育的成果?
我和班里的几个男同学当时都是反对红卫兵的,石良想拉拢赵同学等加入“7.29红卫兵”的企图也没能实现,我和赵、逯等同学还是常在一起逍遥,那时我们每天也不回家了,教室成了我们的宿舍,看到红卫兵的胡作非为我们感到很气愤,我们曾私下议论:毛主席肯定不知道红卫兵这样瞎折腾,等毛主席了解情况后一定会解散他们…!直到8.18之后我们才明白,原来是我们错了!
    8月17日晚学校的“文化革命领导小组”通知:明天到天安门集会。8月18日凌晨大约3点多,学校的广播喇叭就一遍又一遍地广播着马上到操场集合的通知。我强睁着睡意正浓的双眼来到操场,见操场上几个红卫兵在指挥大家排队,我看了看觉得天还没亮,开什么会,就又回到教室睡觉去了。刚睡了一会儿,赵同学跑进来,一看我还在睡觉就嚷起来:我说到处找不着你,怎么又睡上了!我闭着眼说:太早了,我不去了,我再睡会儿。他过来连拉带拽把迷迷糊糊的我拖起来,我们来到操场,队伍已经出校门了。
    到天安门时太阳刚升起,那天是个大晴天,天空清澈,彩霞飞渡。我们的位置就在离旗杆不远的西侧,大约8点,听见许多人在高呼“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我看见有一些穿军装的人影在天安门城楼上晃动,赵同学的视力比我好,他单手遮挡住斜射的阳光定睛看了一会儿,对我们说:真是毛主席!毛主席来了!
    这天由师大女附中等校的红卫兵代表给毛泽东一行高层人物带上了红卫兵袖标,这预示着红卫兵的组织得到了毛泽东的认可。另有一男红卫兵准备给毛泽东带“毛泽东主义红卫兵”袖标时,毛泽东看了看上面的字,用右手把刚套过手腕的袖标拔拉下去,可能是表示不接受“毛泽东主义”的提法。刘少奇站在离毛泽东较远的东面,神情显得有些郁闷,红卫兵给他带红卫兵袖标时,他没说话,也用右手向下拔拉,那个红卫兵只好作罢。在这次大会上林彪讲了话,并首创对毛泽东运用了“四个伟大”的词组,对红卫兵也加以“小将”的冠冕,以示支持。
    8.18之前的媒体广播中虽是把“文化革命”炒得火热,但对“红卫兵”组织却之字未提,似乎党中央并不支持它。从8.18下午开始“革命小将、红卫兵”的称呼成为媒体热炒的节目!就连“央电”都把传统的“对少年儿童广播节目”改为“红卫兵节目”,“对学龄前儿童广播”改成“红小兵节目”直到十年后方得恢复。
    后来这一天成为:“毛主席首次接见红卫兵和非红卫兵(我们班的一些人始终未参加红卫兵组织)”的日子,此后至1966年11月26日毛泽东先后共八次接见全国“红卫兵”。
    29.大乱开始
    8.18的拐点在中国历史上可是举足轻重,那天绝大多数人对毛泽东的真挚热爱转变成了崇拜,并在媒体的鼓噪下达到了一个盲目疯狂的高潮,曾幻想靠毛泽东发话来制止混乱局面的人们撤底失望了。一些八小时之前对红卫兵还不屑一顾的同学也扯旗易帜了,国人的“解放思想,转变观念”比汽车调头还快,居然在几个小时之内就与时俱进了。那天下午几乎所有老师的办公室都被新成立的红卫兵组织占据,教室里就剩下我和许、严等几个出身职员的同学。
    从那以后,取得毛泽东支持的红卫兵更是有恃无恐地杀向社会,并开始了名曰“煽风点火”的全国大串联,从此天下大乱!开始了建国以来第二轮的“砸烂”浪潮。十几年后还有第三次“砸烂”的浪潮,此乃后话。全国的媒体在8.18之后也统一了声音,报纸除名称还用自己的外,内容全部抄袭《人民日报》。广播全部转播中央台的节目,那时可以说只要有一台最简单的矿石收音机,就可以收听到全国广播电台的节目。
虽然“中央文革小组”的组长陈伯达在8月2日曾指出:谭某贴出的对联是封建社会血统论的翻版,但大多数红卫兵仍然固持己见。我们学校的学生也开始打老师了,我们班有两个同学手较黑,初二的学弟手更黑,他们抡着板带真下得去手,把初三二班的班主任潘玉珊老师、初二三班的班主任史伦山等一些老师抽打得满操场跑。体育老师房庭华因为曾经说过解放军是挖地道解放天津的,红卫兵就策划批斗他。那天大约下午五点钟,房老师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从天津回校,还未进学校大门,就从学校窜出几个初二的学弟,抡着皮带就把他暴打一顿。他们还给党支部书记康其箴(女)剃了个阴阳头,并往她头上浇墨汁、浆糊,她的肋骨也被打断了两根。
    还有些同学与外校红卫兵合作,根据“街道积极分子”提供的名单到处抄家,其中有不少属于挟私报复的,邻里不和就有人暗里撺掇红卫兵借刀杀人。街道的小脚积极分子对这类事最感兴趣,她们常主动到附近的学校找红卫兵组织告密,给红卫兵带路,一边走一边数落:这家是地主出身,那家是右派。到了门口她躲一边,红卫兵进去连砸带抄,被抄人家的男女老幼们大多低头箴言龟缩在一旁,听任自家被红卫兵翻箱倒柜,财物被砸得叮咣乱响。
    也有个别人反抗,我们班的任同学在参加一次与外校联合行动时就遭到一次被抄家的事主奋起反抗,那家的老爷子据说在国军29军当过兵,当年跟日本鬼子拼过大刀。红卫兵听街道老娘们说他当过国民党军官,进门就开打,老爷子被打急了,不知道从哪儿抄出一把菜刀,颤颤微微地抡着菜刀,心里高唱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冲到院里照任同学的脖子就是一刀,怎奈事主年老体弱、气衰血亏,当年驰骋疆场令日寇闻风丧胆的雄风早已不复存在,且刀锋钝滞,只在任同学的后脖颈子划破点皮连血都没出。但老人却遭到一群红卫兵的暴打,当即在砸烂砸碎、死有余辜的口号声中被打得命归黄泉,也算是替当年死在他刀下的日本鬼子报了仇。此事被说成是阶级敌人疯狂反扑的事例还印成传单到处散发,任同学虽是北京市红卫兵因抄家的第一负伤者而受了点皮肉之痛,但却因祸得福,得到了一系列令其他红卫兵垂涎的露脸机会。
    算上六月强洪乔自杀,北京铁一中两个月中已两次创下北京市文革伤亡之冠的记录。据有关资料显示1966年8月下旬西城区被红卫兵打死的约333人,从8月20日到9月底北京约有1772人被打死。这还不包括像平民文豪老舍这样不堪受辱而自杀的人数。
    老舍先生8月23日在北京文联被造反派和红卫兵批斗凌辱后,8月24日就在新街口豁口附近的太平湖投水自尽。老舍先生曾说过:“我是文艺界中的一名小卒,十几年来日日操练在书桌上与小凳之间,笔是枪,把热血洒在纸上。可以自傲的地方,只是我的勤苦;小卒心中没有大将的韬略,可是小卒该作的一切,我却做到了。以前如是,现在如是,希望将来也如是。在我入墓的那一天,我愿有人赠给我一块短碑,上刻:文艺界尽责的小卒,睡在这里。”老舍先生是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可又有谁不赞颂他是个比将军更有贡献好小卒!想想现在的文艺界出了多少想当将军的戏员,也许并不一定是好戏员!            
    红卫兵当时改革的权利有多大呢?大概能与当时的“文革小组”及十余年后“改开”中的“体改委”媲美,可以说几乎大于人大常委会,称之为毛泽东之下,亿万人之上也并不过分。从马路、胡同、医院、商店的改名到警察服装、国家宪法,他们想改就改,就连国际通用的红绿信号灯都在他们的改革预谋内,只是因为周总理出面据理力争才使之这种荒唐的改革企图破产。许多现在五、六十岁的人都有过曾用名如:要武、卫东、东彪、红卫、红兵等,多是那时为追随潮流,与时俱进而改的,文革结束后有一些人又来了一次与时俱进,恢复了父母所赐原名。
    对于这种一窝风式的激烈革命和改革我是极其反感的,我在这以后的日子里就很少去学校了,和几个不喜欢凑热闹的同学采取“你革你的,我玩我的”的措施,到玉渊潭游泳,去郊区逮蛐蛐,学习无线电理论,到无线电商店买半导体零件组装晶体管收音机,虽然那时全国的电台都是一个声音,但我攒的单管来复再生式收音机灵敏度极高,晚上在中波段550KHZ附近能用耳机清晰地收听到莫斯科广播电台的华语广播节目,这也算是那个时代唯一能听到的不同声音吧!当然是秘密地收听,这个秘密就连我的父母当时都不知道,如果此事当时被泄漏,后果将是很严重的。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九月中旬,学校“文革领导小组”组织我们这些还没有外出串联的同学与那些被批斗的老师和批斗别人的老师去大兴县的后高米店参加秋收劳动,这才结束了这段消遥自在的日子。
    30.农村也折腾
    中国的媒体还是继续着添乱的蛊惑,他们还嫌社会上的血腥味不够浓,居然把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称为“红八月”!是对资产阶级的“红色风暴、红色恐怖”。这些掌握话语权的知识界的所谓“精英”们发表的文章和口号是一篇比一篇左,就像当年大跃进时互相攀比着放卫星。文革结束后几乎所有的知识分子都说自己遭到了迫害,其实也并非如此。当初三十五岁以上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出身大多属于非无产阶级,是红卫兵的革命对象。
    解放前的教育制度与“改开”后的教育制度差不多,也可以说“改开”不过是一些人的复辟行为。把国民教育市场化,有才没钱进不来,改开的“教改”倒退之步伐甚至倒超了六十多年前教育制度,六十多年前师范学院免费并发生活费,“改开”的教改是“一刀切”抛向市场,不论大学、师范,不掏钱谁也甭想进,当然改开后期,高层也发现了这点,并作了一些修正。由于血统论的原因,知识分子中的一些出身剥削阶级家庭的人在文革初始非常恐慌,有些海归科学家为了避免麻烦甚至把自家的美元都成捆地烧掉,他们在文革期间,的确在精神和身体上受到了非人道的待遇,另一些工农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多成了造反派。
    知识分子在文革中大致分三类,一类是迫害别人,这些人以研究文、史、政、经类的多,历史由他们呼悠,朱德的扁担能呼悠成林彪的,他们最不安分,大跃进、文革、改开就数他们折腾得欢。一类是被别人迫害,大多是理工科的研究人员,这些知识分子不缺钙,科学逻辑思维的头脑使他们不愿与时俱进地说瞎话,被称为历届政治运动的“运动员”,是中国真正的精英人物。还有一类是涉政的“文痞”,古有秦桧、忠贤、和珅,如今“文革”期间有春桥、文元,及“改开”期间的以宁、维迎、于轼等人,他们积极参与运动并搜肠刮肚地卖弄文采写一些赞改贬昔、歌功颂德的吹捧文章,也参与打击、迫害别人,有时一不留神拍错了地方,跟错了人,则由桌上客瞬间变为阶下囚,又被别人所迫害。其实他们不过像妻妾成群的阔佬之后几房弄姿争宠献媚吃醋的姨太,个个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但为博得高层青睐的唯一手段就是把真理极端化为谬论,在这个一致性的政治目标凝聚下,虽是同床异梦,但也使他们能在一段时间内各献其艺,极力在人民中呼悠出一种近乎于迷信的盲目崇拜。中媒(中国媒体)的吃男商女们,常对着麦克,用激动的语调传播所谓“发自肺腑的时代之音”从“万岁-万寿无疆-身体健康-总设计师-xP你好”等,几乎都是这类知识分子为搞全民“崇拜”而呼悠出来的,他们希望自己的行为被领袖相中,一旦那样就有飞黄腾达的期望,一步登天不说还能带上鸡犬。所以说知识分子受迫害的性质是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有的是真正被他人诬陷迫害,像老舍、黄万里等,这样的知识分子名垂千古。有些知识分子受迫害则是因果报应!是上帝这只“看不见的手”对他们的惩罚!
    地铁工程已经开挖到城墙边,开始只是沿着护城河的河道挖,护城河在64年被改成暗河,那暗河河道约3米高、宽的样子,在还没放水时我们曾从长椿街附近钻下去玩,一直走到宣武门上来。地铁那时是开膛挖掘,一公里造价约200万,打桩机不分昼夜把工字钢往地下砸,响声两公里外都能听见。地铁沿复兴门护城河道挖了不远就开始拆城墙了。粱思成夫妇是坚决反对拆城墙的,二人曾与“拆派”副市长就“拆”还是“保”北京古建及明城墙有过激烈的冲突,在这个问题上“拆派”背靠大树底气足,论点有来头,锋芒毕露,粱思成夫妇虽势单力孤,但“不缺钙”!不过“拆派”副市长一不留神没迎合好,也顶了雷。想想也对,一个研究历史的学家,不凭自己的良知坚持真理为保护历史文物尽力,却违心地迎合高层,顶上雷也是迟早的事!
    这次下乡劳动是我们第一次接触真正的农民并睡上农村的土炕。我们以为京郊农村比市区要好一些,虽然村里也有贫下中农的群众造反组织,但人家明白咱是靠工分吃饭,光造反那粮食能从天上掉下来?而且乡里乡亲的全村好几百人就两三个姓,不沾近亲就靠远亲,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一定不会像城里造反派那样打砸抢抄的折腾。
    有资料显示当时的工人和农民对红卫兵运动是持反对态度的。毛泽东在9月7日 写信给林彪、陈伯达、江青等人说:“…组织工农反对学生,这样下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似宜中央发一指示,不准各地这样做,然后再写一篇社论,劝工农不要干预学生运动。”也许毛泽东此时还不想把工人、农民搅合进文化大革命,毕竟他们是国民经济发展的主力军,让青年学生折腾几个月全国也乱不了哪儿去,而且青年得到了锻炼,那些不走正道的干部也得到了教训,到时候我一声令下他们还不得乖乖回学校上课去?但这是第二次“人算不如天算”!
    我们班几个男生许、马、甄、严、张、王、陈同学住在一个姓王的农民家里,他家有两个男孩,小全15岁和小才13岁。我们管小全叫“小拳头”,管小才叫“小财迷”。京郊的农村比较富,农民住的都是砖房,村里骡马成群,每个工约1.5元。后来我们与小全、小才混熟了,他们告诉我们:从8月27日到31日大兴县内有13个公社发生了对“黑五类”全家满门抄斩事件,杀死了二、三百人,都是本队的干部带着贫下中农造反派干的,用铡刀铡、铁棍打、铁锹拍、绳子勒,男女老幼一个活口不留,被打死的最大的七、八十岁,最小的刚满月。这消息使我们听的目瞪口呆,这么残忍?都赶上南京大屠杀了!没想到农民更能折腾!
    31.秋收后的“串联”
    高米店大队在永定门以南大约13公里,分前高和后高大队,我们在后高大队劳动,后高大队比较平静,老乡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去时正赶上收玉米、白薯和花生,在用镰刀砍玉米秆时一不留神还把我自己的小腿砍了一个口子血洒后高,至今伤疤犹存。
    学校红卫兵组织的头目们大概是想显示思想境界高于我们,不想与我们这些逍遥分子同流合污,隔了好几天他们才下到村里,他们一来也带来造反派的气息。一天吃完晚饭,石良把教导处副主任赵维贞揪到我们宿舍批斗,其实就是寻开心,赵老师站在炕边的地上,我们坐在炕上、板凳上围着她,大家轮番提问题让她回答。石良嘴快提问最多,赵老师回答时忙中出错,石良说:你到现在还在顽抗!说着他抬脚照着赵老师的脚狠狠地跺了一下,赵老师疼得“唉呦”一声惨叫,身子一歪靠在了炕沿上。石良乐着问赵老师,刚才谁跺的你?赵老师也晕了,她头也不敢抬地说:“好像是张同学”!坐在一旁的张同学气得大叫起来:你他妈的瞎啦?我坐这儿压根就没动窝,你血口喷人,真不是个“绺子”!石良倒是好汉做事好汉当,他嬉皮笑脸地对赵老师说:看清了!是老子跺的!说着他抬起脚要跺赵老师的另一只脚,吓得四十多岁的赵老师像孩子似的抱着一条腿在地上乱蹦。
    由于我的腿被割伤,生产队长怕再出事就派我们班几个男生跟车装卸去了,车把式在农村可是让村民羡慕的活,由其外出拉活中午来不及回村,每天还能补助午餐费0.3元(相当于现在20多元)。我和陈同学跟一个大约有50岁的车把式,我们叫他“县太爷”,他挺能侃,我们到卢沟桥拉沙子或到城里拉土豆,早晨4点就出发,一路上县太爷就像说书一样给我们侃大山,天南海北没他不知道的。
    “县太爷”心眼不错,那时队里收完花生,组织社员捡两遍后,就允许社员私人早晨上工前捡。早晨大约5点队长就在线广播里喊起来:社员们现在可以下地捡花生了!大家早就穿好衣服拿着手电提着口袋坐在门口等着队长这一声招呼,县太爷也带着孩子拿着个面口袋一溜小跑奔地里去了。第二天晚上“县太爷”把我们几个叫到他屋里,他拿出一笸箩刚炒好的五香花生米。他说:来!尝尝大爷的手艺怎么样!我抓了一把一尝,呵!真盖了帽啦!此后四十多年就没吃过那么香的花生米。“县太爷”说:捡了两口袋花生,新买的两节电池也用得没电了。他又给我们讲这花生米的做法,记得他说好像是用火炕烘干的。
    我们班的马同学是回民,我们都叫他马老弟,他干活不惜力吃苦耐劳,他是九月底生日。我们几个琢磨送他点礼物给他过生日,正好那天许同学在门口的草堆里逮着一条小草蛇,大家一商量干脆就把这条蛇送给马老弟过生日吧,要万一是条“美女蛇”,马老弟这便宜可就赚大了。马老弟得到那条蛇还挺高兴,没想到的是当我们十月下旬离开村子帮马老弟收拾东西时,发现那条“美女蛇”居然还在马老弟的枕头下压着呢!
这次秋收在村里干了一个多月,临走的前两天,队长说:大家这一个多月来和贫下中农并肩战斗辛苦了!队里决定慰劳大家,明天晚饭吃猪肉馅的大包子,大家敞开吃,管够!这队长可不是省油灯,想多吃?门也没有!那包子好像是面没发起来,倒是个大馅多,不过大概是一斤馅、半斤盐,骺得尝不出肉味,就这样我们班的甄同学还连吃了八个,至少有两斤!到晚上房东家水缸里的凉水又被他喝下去半缸。
    10月24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工作汇报会议上讲话:文革是中间大,两头小,“敢”字当头的只有河南省,“怕”字的是多数,“反”字的还是少数,文革最少得5年才得出经验。同日,他对陈伯达送审的,在10月16日作的题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两条路线——在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上作了批示:“很好,抓革命,促生产,两句是否在什么地方加进去,请考虑,印成小本,大量发行,每个支部,每个红卫兵小队,至少有一本。”可见毛泽东对前一天刘邓检深刻讨后并不准备结束文革,还有比刘邓更隐蔽的团体需要肃清,可是对文革怎么搞,预期前景如何他自己也是心中无数,准备“摸着石头过河”,先搞5年再说。但他对文革将会出现因为乱而影响生产的现象也是有所顾忌的,既不能给工农高涨的激进情绪泼冷水,又不能耽误生产。陈伯达10月16日的报告虽然对了他的思路。但对两者间的取舍他还是把天平压向“抓革命”一边。敌已定,友未明,不抓革命难以引友批敌,不自出力。林彪虽在文革初期就位升副统帅,但在72年公开的毛泽东在66年7月给江青的信中亦流露出对副统帅的猜疑,也算是“未明”之友吧。既要用,又需疑,让他们“戴疑立功”!要达到此目的只有不断“抓革命”!
    第二天他对时下革命形势进展赞颂说:“我也没有料到,一张大字报一广播,就全国轰动了。”其实他应该料到,没有他的支持,那张大字报是不可能被广播的,没有那帮文痞的忽悠,全国也不会轰动。只能说他未预料全,他没有预料到国民的“一窝蜂效应”的“水平”是如此之高,不管真心的还是违心的,没一个人敢说个“不”字,要不是刘邓被列入打倒的行列,他俩不也得跟风与时俱进?前几天有位朋友送我本勒庞写的《乌合之众》,也许勒庞在一百余年前就感触到了这点:“在群体中,具备强大的个性,足以抵制那种暗示的个人寥寥无几,因此根本无法逆流而动。他们充其量只能因不同的暗示而改弦易辙。”六十年来“一窝蜂效应”在中国屡战屡胜,“大跃进”全民炼钢;“文革”全民造反;“改开”后的全民经商、全民炒股、全民造假、全官贪腐…!今后我们是否还会出现什么样的一窝蜂全民运动还不好说,有受高层青睐的文痞呼悠,有媒体的传播,我想出现的概率一定不会低,走着瞧吧!
    那时各地红卫兵都来北京串联,由于接待的场所有限,就把一部分人分散到居民家去住,我回家后发现,家里也住进了三个沈阳铁中的女孩。我一想,外地的来北京,那咱就去外地。正好赵、张同学也找我商量外出串联,张同学这会儿被学校红卫兵推荐到西纠(西城区红卫兵纠察队)当了一名西纠队员,每天带着一个多半截袖子宽的“西纠”红箍好不神气。
    大约也是10月24日傍晚,我们来到北京站。那时外出串联需要用某造反派组织的介绍信领取车票才能进站上车,赵同学是我们学校“北京红卫兵”的头头,拿了几张他们组织的介绍信,但凭这种介绍信在北京是领不到车票的。张同学说:“西纠”控制了几个北京站的出入口。他带着我们转了几个弯就来到站台。站台上的列车都被红卫兵们挤的满满的,连行李架上都坐、躺满了人,站台上也是摩肩接踵的红卫兵。就在这时一列空车进站了,我们三人跑到刚停稳的列车门边,也不管车是到哪儿的,上去再说。上去一看,这节车厢是软座车厢,太棒了!我们赶紧在离厕所最近的那排靠车窗的沙发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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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4 22:42:27 | 显示全部楼层

变迁的六十年(九)

32.“串联”也辛苦
这趟车是开往西安的,一路上车上的人不算多,只是在过道里坐了些人,行李架上都没坐人,车上广播不停地播放着文革以来音乐工作者们创作的毛主席语录歌,那时除了部分歌颂毛泽东的歌曲和语录歌外其他歌都一律禁唱。我想这肯定不是毛泽东的主意,大概是那些根据高层的某句话而推论出“亲眼见公鸡会下蛋”的狂热分子们“深化”改革的创举!
我们周围坐的许多外地红卫兵对张同学的那个“西纠”的红箍极感兴趣,几乎把张同学当成红卫兵的精英看待,大家谈吐中无不充满敬佩赞美的话语和羡慕的目光,把张同学高兴得那小脸就像朵黑牡丹含苞璀璨。一路上常看见对面开来的客车车顶上都有穿着棉大衣的红卫兵,有时还能见到一节老式车厢车门外的两节踏板上也坐着几个戴棉帽双手对插在袖筒里的红卫兵,大概是怕掉下去,车厢外的两个门扶手之间还横系着一条围巾,可以说客车里里外外的每一个空间都被充分利地用了。多年后在看电视台播放的记录日寇侵华时国人逃难场面的影片中也见到过相似的镜头。
路上还有一些举旗排队沿着铁路步行北上的红卫兵。10月22日中央台广播了“大连海运工程学院”的15位红卫兵徒步到北京串联的消息后,在火车运力紧张的情况下,全国有不少学生组织了“红卫兵长征队”背着被褥徒步奔北京去了。
第二天大约晚8点左右我们到了西安,车站有卡车把我们拉到了一所学校。学校的教室都改成了宿舍,教室地上用草帘铺着地铺被褥看样子都还挺新,我们用学生证领了三天的饭票,每天0.4元,算是记帐,后来把帐单都寄到学校。吃的是两样面的馒头,菜是萝卜白菜。到西安的第二天早晨有车把我们送到西安交大参观大字报,有些红卫兵还是很虔诚的,拿着笔记本抄写大字报,我们在校园转了一圈就到西安城里玩去了。        

那时西安大街上到处都是卖羊肉泡馍和小吃的摊点,羊肉泡馍二两粮票三毛钱一大碗,松花蛋七、八分钱一个。
西安虽是历史古城,可那时我们对古迹和文化珍品还没有升华到感兴趣的境界,在西安逛了两天觉得没什么趣味,满大街都是标语、大字报乱糟糟的,伙食也不好,天天白菜萝卜两面馍,况且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不如到南方城市去。我们到市委接待站去找车票,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车票没有,如果徒步去延安可以借给我们每人四块钱。我问:到延安有多远?需要走几天?工作人员说:600里,大莫要走十天,沿途有接待站可免费住宿,这四块钱是沿途十天的伙食费。我们一琢磨再没有比给钱更好的事了,当时就掏出学生证每人领了四块钱,当然领钱后没去延安而是奔饭馆改善生活去了。
在西安“串联”了三天后的傍晚我们又来到西安火车站,准备找车接着“串联”去。西安火车站比北京站还乱,西安站过路车多,始发车少,东去西往的车刚进站,站台上数不清的红卫兵们就像苍蝇见了垃圾似的“嗡”的一声就涌向车厢,列车员刚把车门打开,还没等到站的人下车,车下的人就涌上车,把想下车的人又挤回车厢,车里的人喊着、骂着一点用都没有,想打架?您要是能抬起手,那才算您武功盖世!这时甭管“君子”还是“小人”也都只有动嘴的份了。直把人压缩到连车门都关不上,就这样车门下围的一群人还喊着一、二、三的号子拼命用肩膀抵着前排的腰眼往上推。到站该下车的人没辙,只好从车窗下,车窗刚一打开,车窗下也围上一群红卫兵,等人下完后,这些红卫兵们就从车窗往里钻,车上的人想关窗,车下好几只手力举千斤闸拼命托着车窗,只要上去一个,转过身就把他的同伙一个接一个地拽上车,那场面也算得上是惊心动魄了。
我们一看这阵式,甭说上不去车,就算上去,到地方成不了相片也得成肉饼。得另想辄,在车站溜达的时候,我们发现车站的北面隔一堵墙是客车车库,我们来到车库,发现有几列客车停在那儿,我们找到一列“京局京段”的车厢,车厢里虽坐着不少红卫兵,但比站台上的列车好多了,我们三人居然还找到一个座位。我们一想也别再“串联”受罪了,往回窜吧。外出五天,也算是过了一次“串联”的隐。唯一的收获是:熟悉了西安火车站的地形,以致于三年后插队时扒车回家探亲,在西安火车站东路口出站被阻时不致于束手被擒去补票,而是进入车库后翻墙而出得以成功地逃离车站。
我们回到北京的时候,电台播报了中国在10月27日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导弹核武器试验,弹头精确地命中目标,实现了核爆炸。这是中国第二炮兵7月1日成立以来一次成功的实弹试验,也是1965年中央批准第七机械工业部制订的1965至1972年运载火箭发展规划的一个重要里程,这方面的研制即使在文革期间也未中断过,而且迅速在向国际先进水平靠拢。毛泽东曾说过:正确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事实的确如此,在中国科技队伍中,确有一批坚持实事求是的干部。还有一句话也许毛泽东体会到了,但不愿说出,这就是:错误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祸害的因素。中国研究社科的文痞和重用这些文痞的高层都是这样的干部,如:大跃进的吴之圃;文革的四人帮、梁效写作组;改开的历、张、茅、周之流。古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古代干部有这素质,敢抵制君王的错误路线,而我们这六十年中与时俱进,起哄架秧子的干部怕是绝非少数!要不“一窝蜂效应”为何六十年来经久不衰呢?国干讲究裙带和靠山,有个好靠山什么坏事都敢干。要不帝王喜欢讲究满门抄斩,也有一定的道理,他得势时全家跟着享福,他倒霉时全家也跟着殉葬吧。现在的官、富二代和封建时代并无多少差别,如继续缺乏自知之明的话也许有一天因果报应会轮到他们头上。
大约是11月16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国务院和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发出通知:因天气渐冷,暂停全国红卫兵的革命串联活动。等明年四月再继续串联…。我们回京后每天也是无所事事,大街上到处都是外地来京串联的红卫兵,他们除了食宿免费外,还给他们发了免费乘车证,逛公园也免费,那时外地红卫兵来北京连吃带玩可以不用花一分钱。当然北京的学生们跟着沾光,弄张乘车证连月票钱也省了。
大约是11月20日,赵同学来找我,他拿了一份红卫兵小报给我看。报上有一篇关于“红卫兵农垦战斗团”宣告成立的报导,赵说他已报名加入,问我是否想去,地点有两个,一是:海南岛西部遥望北部湾的东方(黎族语,可能相当于古代商朝周边的“方国”,是部落的意思)县的新龙镇,到那儿去种橡胶。二是:广东斗门县平沙农场的大林岛(即现在的珠海市一带)搞围海造田。                                          

33.南下广州
第二天赵带着我到八中附近的学院胡同33号去咨询,33号院是个很不错的三进四合院,是“红卫兵农垦战斗团”筹备处,一个师大女附中的马同学接待了我们,拿出简章和报名表来让我看。我问:都有那些学校的学生报名?她说:有北京男六中、八中、女八中、二十四中、二十八中、三十四中、铁一中、四十一中、月坛中学、音院附中、师大女附中、花园村中学等十来所学校三十多人报名。我说:我出身不是红五类,我父亲是工程师,是职员出身。她说:我们讲成份论,但不唯成份论…。何况工程师也是劳动者,是脑力劳动者。我听她说的话挺顺耳,都没回家商量,当即就填写了报名表。她告诉我们大约是这月底或下月初从北京出发去广州。
11月26日下午4点,邮递员送来一份农垦战斗团的通知,通知我26日晚9点到西直门火车站集合,乘晚10点的15次列车去广州。一看邮票上的邮戳是25上午10点的,25、26日连续两天是毛泽东第八次接见红卫兵,大概是道路戒严给耽误了。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了,根本来不及。我马上去找赵,那天是毛泽东乘敞蓬车接见红卫兵,这时接见还未结束,道路戒严没有公共汽车,我只好从铁三区跑步去羊坊店,跑到二七剧场南口时,正赶上毛泽东的车队也到路口,算是远远地又见了一次毛泽东,见刘少奇也在后几辆车上,那时刘少奇已经是处于临界危机了。跑到赵家时天已经快黑了,赵昨天晚上就接到通知了,他的行装已收拾好。
我跟他说:接到通知时间太晚,我可能去不了。他又和我一起去给筹备处打电话,那个负责人说:那就明天走吧,这两天情况特殊,主席接见到处戒严,还有一个同学也来电话说走不了,明天你们一起走吧。赵于26晚随红卫兵农垦战斗团的先遣排一起去了广州。
第二天11月27日,我和47中的熊再平一起乘15次列车去广州,这趟车虽是凭票坐车,(票价37.8元)但人也不少,那时好像已停止出售卧铺票了,硬座、卧铺谁抢着谁坐,卧铺车厢里下铺坐四个人,中铺和上铺都各躺着两人,我们背着背包行动较慢,没抢到中铺,只在下铺挤到两个座位。这是趟特快列车,途中停站较少,但到武汉还是误点近五个小时,车进入广州境内后,在一个两边都是石头山的地方突然紧急刹车。车停稳后我向前走了两节车厢,看见车的前进方向的左侧有几个孩子在铁路边又蹦又跳地说着鸟语,铁路边的坡道上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原来是撞人了。这时火车司机和乘警也赶了过来,司机从路边拔了几把草撒在那个孩子的身上,乘警又用鸟语和那几个孩子说了几句话后就上车了。车开动后乘警说:那几个孩子在火车到来时比赛窜越铁道玩,看谁窜得快,一个孩子动作稍慢结果跟火车亲密了一下…。
29日大约下午三点到了广州,在车站没见到来接我们的人,我和熊同学背着包自己找到省第一招待所。先遣排的人都住在这儿,有男女共四十人左右。先于我一天到达的赵给我介绍了先遣排的人员情况,除了北京的还有西安和武汉的红卫兵,有一个西安卫校的任同学在这儿担任卫生员的工作。招待所在越秀山南面,后窗能看见越秀山上200米高的广州电视塔。使我们感到新鲜的是:广州民居一楼的窗户就像监狱一样,都安有拇指粗的钢筋栅栏,大概那时广州的小偷多而采取的防贼装置。这道风景线我们除了在电影中看过的牢房外,在北京还没见过。想不到这道风景线发展到八十年代以后,在北京连三、四楼的窗户都安上了钢筋铁网的栅栏,社会治安是进步?倒退?
广州当年有“红海洋”之称,所有的临街墙、柱、公交车及路边竖立的木牌上都用红油漆写上毛主席语录,但街道上还是显得较清洁,许多地方聚集着数百人群交头接耳地在换毛泽东像章。广州街头贴着许多广东法院的布告,内容是沿海渔民协助内地所谓“黑五类”偷渡去香港的,偷渡收费每人也就100-200元人民币,但渔民却要被判刑好几年。据说这就是当年的秘密通道,小提琴家马思聪等人在文革中就是通过这样的途径出国的。
我们到广州后,头两天组织我们参观了一些第一次国民革命战争时期的故址,如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等地,还准备办通行证到深圳参观,说是要让大家看一下香港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军警的丑陋形象。也有到虎门参观的计划,但后来均未实现。先遣排的排长董同学还给我们宣读了当时中央文革小组的顾问陶铸给赵紫阳的一封信,内容大意是:请紫阳同志给响应毛主席号召,走与工农相结合道路的革命小将们找一个锻炼实践的地方。
几天后,农垦团全体成员打起背包到广东番禺农场参观学习。坐了一晚上的船到了番禺农场,场长是个北方人,对我们很热情。原计划在农场住三天,包括参观、和农工一同劳动、请农场的农工作忆苦报告,吃一顿忆苦饭。那忆苦饭可真难吃,好像是用芭蕉梗、甘蔗根做的,嚼不烂且又苦又涩,比陕北的黑糜子馍可难吃多了。
场长尽主人之宜每顿饭菜都精心烹调,对我们好吃好喝地招待,不想却惹起了几个红卫兵的造反精神,说场长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拉拢红卫兵,对场长造了一顿反,把场长搞得十分尴尬不知所措,他两手摊开呆呆地站在门旁的形象给我的印象极深。原定三天的行程两天就结束了,大家打起背包匆匆回到广州。
回到广州后农垦团决定徒步行军去湛江然后渡海去海南岛,大约12月8日前后从广州出发继续南下准备经佛山、恩平、电白到湛江。广东12月份的气候大概是最好的,天气不冷不热,风景也不错,远山近水,路边灌木郁郁葱葱。沙石公路上还有不少被过往汽车轧死的各种蛇,每条蛇都有40-60mm粗,一两米长,轧死的还有些是毒性较大的蛇如银环蛇等。广东是个多河流的省份,一路上有许多渡口,大多没桥,人、车均靠机动船摆渡。广东城镇做小买卖的很多,多是卖水果,如杨桃、甘蔗、香蕉、芭蕉及糖果、玩具等,价格都很便宜,芭蕉才0.11元一斤,还有卖皮手枪套的,就不知是否有卖手枪的。做买卖的多是老年人,看上去广东的老婆婆面目慈祥,精瘦的身材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索,一路上没见到政府管理人员或红卫兵对这些商贩进行骚扰。
广东农村的住房多是砖木结构,也有像吊角楼那样,房底下支撑着木棍的竹木房子,许多人家的房檐下挂着些一尺见方的灰黑色的干兽皮,我问老乡:这儿还能打猎?这是什么皮?老乡说:这系老鼠皮啊。我大惊问道:你们这儿的老鼠这么大,比猫都大!老乡说:大才好妻(吃)呀!我更惊奇了:老鼠是四害!会传染病的,怎么吃啊?老乡大笑:不会传染病滴,老鼠肉很好妻滴,和鸡肉一样的味道,清蒸、煲汤都可以啊!我想:到广东可不敢随便喝汤,搞不好您觉得是鸡味的汤,没准就是耗子肉煲出来的…!
我们每天大约走30公里左右,几天后我们走到单水口,从北京赶来红卫兵农垦战斗团的领导,七级部的董、八中的陈同学和新加入农垦团的三位三十四中同学也乘车一同到达这里。陈同学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家信和汇款,也使我们改变了原定去海南岛的路线。
34.渡海上岛
他们带来北京的指令,第二天一早,我们调头朝东北方向的新会进发,改去斗门县的大林岛。新会县城在单水口东北方向32公里,大家一路上满腹狐疑,猜测着为何不去海南岛了?到新会后队伍修整,领导开了三天会,主要是讨论去向的问题。新会县城是个很不错的小城市,街道、房建规划整齐,路面宽敞,行人车辆不多。最有意思的是下水道的井盖,每个井盖上都铸有文字“倒买倒卖,各罚百元。举报有功,赏洋一半”,井盖的铸造日期像是四、五十年代。看来四、五十年代广东就有偷井盖的了,此风后来传播甚广。三十多年后的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北京曾屡次发生街上下水井盖被盗事件,也许就是学习这个样板的结果。
新会的北面十公里是江门市,领导们开会,我们也不闲着,我和赵坐公交车去江门市玩。广东的小城市真令我佩服,江门市的市貌可勘称是一流的,城市沿西江所建,有不少西欧式建筑,据说在广东有小广州之称。
第四天早晨5点出发,准备今天行军75公里到平沙农场,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由于这几天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下小雨,新会南下的路不十分好走,走不远又开始飘下牛毛细丝般的雨花,排队行走十分不便,于是队伍解散,自由结合继续前进,我和赵、熊及八中的刘明德等人一起边走边观景,广东的晨景真是妙不可言,被薄雾笼罩经冬雨洗涮的稻田里还留着收获后一撮撮金黄色的稻根,那排列朦胧中看上去倒似故宫大门上的金疙瘩,一片片的甘蔗林像北方青纱帐似的密麻麻地立在路边,农民们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抡着砍刀在砍甘蔗,路旁水沟中还有些鸭子戏水白鹅捕鱼,和谐之景象没有什么文革的气息。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们走到一条河边,河边有些湿滑,沿岸有条小船,河心有个被绿树覆盖的小岛,这就是新会天马村著名的 “小鸟天堂”。1933年“巴金”曾游览过此处,并写下《鸟的天堂》的散文。据说300多年前当地人背水耕耘,但总是多灾多难,后来经高人指点在河心人工堆砌了一个土墩,为的是挡金存银发财平安,土墩建好后怕河水冲毁,有人就在土墩上栽了棵榕树, “小鸟天堂”这片绿荫是一棵榕树经300年繁衍而成意在于“溶灾纳福”。后来这棵榕树的树枝垂地生根,发展到现在的一片绿荫,野生鸟雀们发现这栖身的好去处,就把这儿变成真正原生态的“鸟巢”。每天清晨白色鸟回巢,黑色鸟出窝,晚上黑色鸟回窝,白色鸟出巢。每到此刻眼前的天空如黑、白流云蔽日,耳边百鸟争呵如山泉落涧、雷鸣贯耳。杨同学和几个男生划着小船去小岛,想抓几只鸟。回来后满脚满身都是泥,问他们:逮着鸟了吗?他们说:岛上除了树根就是泥,分不清哪是主干,哪是枝干,都差不多粗,进去越走越黑,抬头连天都看不见,更甭说鸟了。晚上8点多才赶到平沙农场,近17个小时行程75公里。从广州出发到平沙农场9天(其中有3天在新会整休)经四县(高鹤、开平、新会、斗门)一市(佛山),行军229公里。
到农场后的几天中,正赶上收甘蔗,我们也下田用广式砍刀收了一次甘蔗,大家一边砍一边吃,收工后那片田里满地是甘蔗皮和嚼碎的甘蔗渣子。农场领导安排我们参观了农场的糖厂,甘蔗从楼下的传送带进去,经过压榨、蒸馏、过滤、干燥等工序,从红糖水到古巴砂糖到白沙糖一直到三楼变成喝咖啡用的方块糖。厂技术员告诉我们这个糖厂在全国是属于一流的现代化糖厂,生产的方块糖大部分供广交会出口换汇。
农场还为我们安排了一次随鱼船出海打鱼,出海那天是个阴天,我们分别上了两条机帆船,船开出一个多小时后开始捕鱼了。他们的这种捕鱼法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船舷边镶有许多凸出的短粗木棍,只见渔民们两个人一组从船边把一根四、五米长,一头有九个铁齿的耙子卡在木棍的一边竖着伸向海底,机帆船还在缓慢地行驶着,大约十分钟就听见一声哨响,渔民们把钉耙推离船舷的木棍,钉耙顺水飘出海面,船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大筐,渔民把木杆靠在船舷边短木棍的另一端利用杠杆原理把钉耙压到筐里,就见铁耙缝里有不少大蛇一样的鳗鱼还有一些大海蟹,广东的海蟹比北戴河的可大多了,只是体大腿细,根本就不可能在陆地上爬行。
大约一周后我们登岛了,大林岛距岸边800米,当时岛的南部属平沙农场管辖。岛上有一只部队在岛的北部围海造田,还建立了一个利用海水潮汐发电的发电站。这里离澳门30海里,天气晴朗时,白天肉眼可以看见澳门的旗子,晚上可观看澳门的灯火阑珊。可是我们住的地方还没有电,晚上点煤油灯。此岛的南方1500米是三灶岛,三灶岛向大林岛一面是一座高山,山的南面是一个军用机场,即现在的珠海机场。
农垦团领导也给我们描述了前景,我们也要围海造田,把这里建成一个为国家提供大批商品粮的基地…。在大林岛呆了几天后,农垦团内部发生意见分歧。第一批大约8人于12月31日乘船离开大林岛取道中山县回到广州,1967年1月7日乘16次列车离穗返京。约两个月后红卫兵农垦战斗团被解散,人员全部回京。
“红卫兵农垦战斗团”也许是文革开始后第一批自愿到农村去的中学生,他们许多人都又怀有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走与工农相结合道路的志向,工人和干部出身的子弟占绝大多数,其中不乏一些当时国家党政军高层领导人的子女。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引起了中央文革小组的注意…。在以后的四十多年中,红卫兵农垦战斗团在人们的视野中几乎云散湮灭,不过作为历史的回顾来说,我仅在此书上一笔。
1966年是个在中国历程上不同寻常的一年,这一年,由其是后半年,人们的心理状态发生了异乎寻常的突变,“一窝蜂效应”使人们由其是一些青年学生们变成了一半是魔鬼,一半是盲目崇拜的教徒的双面人。国家的经济发展受到了影响,但军工方面仍取得了成绩,从1966年1月28日导弹核武器试验成功到10月27日弹头精确地命中目标,实现了核爆炸及12月26日中程火箭首次飞行基本成功。当然这里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政治因素,但国防力量的确是加强了。
35.避乱学工
1967年1月1日,两报一刊共同发表题为《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元旦社论,提出“一九六七年,将是无产阶级联合其他革命群众,向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社会上的牛鬼蛇神,展开总攻击的一年”。这个拐点导致了更激烈的“一窝蜂效应”。这个高层的鼓动立刻就有无数的跟进者,从上海的“一月风暴”造反派夺权到当时的公安部长谢富治提出:砸烂“公检法”。全国很快就陷入武斗的风潮,武斗双方都说自己是捍卫毛泽东思想,双方动用了除战斗机外所有能在国内找得到的武器,就连我们后来去插队的延安地区都发生过抢军火仓库,用轻重武器互相厮杀事件,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我们回到学校,学校也挺热闹,一个严寒的早晨我和许同学一同去学校,我们走进小二楼的楼道,见“7.29红卫兵”的房门大开,我们信步进屋,屋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桌上、地下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报纸、书籍、碎玻璃,房顶上还垂下几根旧电线。难道他们组织被人抄了?我们在屋里转了一圈看了看现场就回教室去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准备回家,路过小二楼时听见里面有人在大声吵吵,我们进去一看,屋里有十几个人在看热闹,学校里另一红卫兵组织的头目郑天雄拎着小季的脖领子,把他拽到一根从屋顶垂下的和电线绞在一起的细铁丝旁,凶神恶煞地嚷着:说,是谁通的电?小季本来就有点结巴,这会儿更是哆嗦得说不清话:我…我…我…,真…真…的不…不知…知…知…道…道!我走过去问:真有电?郑天雄用胳膊挡住我说:别碰,小心电着!我掏出试电笔递给郑说:你试试看。郑把试电笔触到铁丝上,试电笔的氖泡果然亮了。郑天雄指着试电笔对小季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小季当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像只鸭子似的被人攥着细脖子给提走了。
此事的起因是“7.29红卫兵”加入了联动。联动是1966年11月27日海淀区一些中学红卫兵负责人在北大附中策划的一个红卫兵组织(即:首都中学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12月5日公开宣布成立,满处散发“成立宣言“,并在西直门城楼上贴出标语“中央文革把我们逼上梁山,我们不得不反”。当然中央文革也不是好惹的,12月16日在北京市中学红卫兵联合召开“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誓师大会”上,江青对联动进行了攻击,她轻蔑地说“血统高贵?是什么东西!”会后公安部对红卫兵纠察队的头头进行了突袭。没想到这次行动导致了事态进一步扩大,促成联动在12月26日至1967年1月11日六次冲击公安部,要求释放被捕人员。直到1967年1月17日公安部长谢富治宣布联动是反动组织,并在1月21日以首都中学红卫兵为主,在北京召开了“彻底批判联动大会”,查抄了联动的窝点,在全国逮捕了大批联动成员后事态才在表面平息,我们农垦战斗团的排长董同学也被召回北京自首。
我们学校“7.29红卫兵”的头头石良虽不属高干出身,但不知怎么和联动的一些人挂靠上了,并参加了些一般性的活动,属于光没沾上,这次跟着倒霉的主,组织被抄,组织中一名据说是接电线的陈同学被西城分局铐走拘了十天。
1月13日经毛泽东批准, 中共中央、国务院下发《关于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加强公安工作的若干规定》,简称《公安六条》, 旨在保卫文化大革命。它特别规定“攻击污蔑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同志的,都是现行反革命行为,应当依法惩办。”从那以后有不少用印有毛泽东、林彪头像的报纸包东西、写大字报的人都被打成反革命,就连念错了毛主席语录的人都悬。一时间把造神运动推向高峰,这不知是否是毛泽东希望看到的?
不过也有敢往枪口上撞的。1月18日遇罗克撰写的《出身论》在《中学文革报》第1期上发表,这篇文章在当时可谓是一枚反潮流的重磅炸弹,从理论上对血统论的反动性进行了有力的批驳,在社会上引起的震动不小。4月14日戚本禹代表中央文革表态:《出身论》是大毒草,恶意歪曲党的阶级路线,挑动出身不好的青年向 党进攻。后来又找到几本他的日记,导致遇罗克在1970年3月5日被判处死刑,遭到枪杀。这也是文革中以国家的名义制造的悲剧之一!
遇罗克临刑前在狱中曾留有给家人和朋友的遗作:
七绝  赠友人
          攻读健泳手足情,遗业艰难赖众英。

          未必清明牲壮鬼,乾坤特重我头轻。
当时中央有个文件,鼓励学生到工厂去劳动锻炼,为避开乱世,我们几个同学商量去工厂体验一段时间。严同学经多处联系,终于联系到了一个工厂,我和严、赵、逯、许等同学在一月下旬离校去右安门的“北京汽修四厂”参加学工劳动。汽修四厂是用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发动机组装“BK640”型公共汽车的一个中等规模的工厂,那时厂里的工人都还在正常生产,该厂每月大约生产五、六十辆“BK640”公交车。
我们的工作是给轿车的两个侧面钉铁板,我的师父姓沙,他的同事都叫他“沙贝儿”。沙贝儿当年二十五、六岁,身材不高,但干活挺卖力。我们这个车间的南面是钣金车间,当时“BK640”车顶两侧带圆弧状的铁板都是这个车间的工人手工敲出来的,最长的构件长近六米,工人们在八小时内用木锤、橡皮锤一丝不苟地敲着铁皮,车间里每天噪音震耳,看样子工人阶级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春节前该厂在北京展览馆剧场开了一次庆功会,会上演出了一些“忠字舞”之类的文艺节目。谁知厂里的一些工人第二天下班后就这次的文艺演出自发地开了一次辩论会,我们原本是想看热闹,不想严同学也跟人家辩论开了。严同学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口才较好,性格略急,他大概觉得那几个工人表达得不清楚,一着急他就连吵吵带比划的跟人辩论开了,结果弄得全厂都知道铁一中的学生有造反精神。
大约是二月底,学校来通知,根据中共中央、国务院的1966年12月31日发出的《关于对大中学校师生进行短期军政训练的通知》学生要回校参加军训。通知还附上了毛主席说的一段话:派军队干部训练革命师生的方法很好,训练一下和不训练大不一样。这样做,可以向解放军学政治,学军事,学四个第一,学三八作风,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加强组织纪律性。我们只好告别了工人师父们回到学校。
36.二次军训
从毛泽东1月20日给林彪写信:“应该派解放军支持左派广大群众”。到 1月23日军队根据中央决定:介入地方“文化大革命”,进行“三支两军(支左、支工、支农、军管、军训)”。到1月28日由毛泽东所批示:“所定八条,很好, 照发”的中央军委《八条命令》。很快一些重点企事业单位都被军管了,各单位革委会的一把手无一例外都是军人。那时的军人的确素质较高,对军民关系比较珍惜,绝少有军车像现在这样在大街上乱闯不遵守交通规则。当时中国老百姓对解放军是从心里充满无限信任和热爱的,普通老百姓如果有幸得到一身军装或军大衣的话,那比现在能得到一件貂皮大氅还要更兴奋些。
这次军训和半年前我们到邢台军训不一样,是军队进驻学校管理学生,那时学校的正常秩序早已被破坏,文革初期一些红卫兵暴打老师的行径,使老师们对一些学生产生了畏惧感,到此时还心有余悸,就更别说管学生了。派军队接管学校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再胆大的红卫兵也不敢动手打解放军啊!
这一年的2月中旬,周恩来在中南海的怀仁堂主持召开了中央政治局碰头会议,当时社会上“怀疑一切,打倒一切,一窝蜂、一刀切”的风潮已在全国蔓延到很严重的程度,不少地方已处于瘫痪状态。这次会议上谭震林、陈毅、叶帅、徐帅、聂帅、李先念、李富春、余秋里、谷木等老帅们对中央文革小组的陈伯达、江青、康生等搞一刀切打倒老干部表示强烈不满,并与之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一窝蜂、一刀切”是中国六十年来发展过程中两个致命的死穴,“一窝蜂”可解释为“全民不分青红皂白,就像老鼠听到魔笛使者皮特的笛声,盲目无序地与时俱进”;“一刀切”可解释为“高层用臆幻、简单固化的手段处理解决复杂多变的社会问题”。两者相辅相成,有“一刀切”思路的高层,就必有“一窝蜂”的民众。从六十年的历程揭示,只要国内经济状况一有好转,这“两个一,或称其‘双一效应’(一窝蜂、一刀切)”的魔影就开始侵蚀到从高层到基层国人的意识中来。1956年第一个五年计划刚有起色“两个一”便促使高层决策农村一刀切合作化,城市一刀切公私合营;1958年也是“两个一”的思潮在全国掀起了大跃进、人民公社的潮流;1966年又是“两个一”推动了“文革”的深化及知青的上山下乡;八十年代以后“两个一”在“改开”中再一次被祭起,先是国人一窝蜂地全民经商、全民造假、全官贪腐,接着就是一窝蜂贱卖全民资产,一刀切职工下岗失业,浮荡着呼风唤雨、大刀阔斧的激情摸着石头瞎闯,像当年搞“臆幻计划经济”的思路一样搞“臆幻伪市场化”。
秀才们搞“两个一”糊弄老百姓还行,草民无话语权!挨刀挨宰大不了也就是“于无声处听惊雷”。这次搞到老帅头上,自然是太岁头上动土,老帅们岂是好惹的?老帅们就文革中的“两个一”拍桌子瞪眼地对文革小组的秀才们提出了质问:运动要不要党的领导?应不应该一刀切将老干部都打倒?要不要稳定军队?这是个扭转偏离轨迹拐点的行动,只是忠良难抵奸佞。2月16日秀才们恶人先告状,向毛泽东汇报了会议情况并得到他的支持。毛泽东对老部下们不能理解自己搞文化大革命的深远意义表示不满,他说:中央文革小组执行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精神,错误是百分之一、二、三,百分之九十七都是正确的,谁反对中央文革,我就坚决反对谁!你们要否定文化大革命,办不到!此拐点不但未被修正,反而导致了此后中央文革小组的权势增强,达到凌驾于中央各部委甚至政治局之上的地步了。老帅们遭到了严厉的批判并被扣上“二月逆流”的帽子。毛泽东还在28日陈伯达送去的一个材料上批示:从上至下都有这种反革命复辟的现象,值得注意!看样子有些老帅当年也被“两个一”“切”成反革命了。直到1971年林彪事件后毛泽东才给这帮老帅平反。
大概是一、二月的时候,北京的大街小巷贴出过这样内容的一份传单并在媒体中广播过,内容是说:经北京医学界的检查,毛泽东的健康状况可长寿到140-150岁以上,林彪可长寿到120岁以上。如果此消息真的来源于医学界,则说明中国一些医学界的人士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堕落了。联想到“改开“中的一些医生为多得医药代表的回扣,不是依病用药而是看钱下药,给病人乱开高价药,治疗普通感冒居然要一千多元来看,那时医学界就存在一批丧失医德的医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给我们军训的部队是北京军区南口镇的坦克兵部队,一个姓楚的营长带着20多个兵来到我们学校。每个教学班算一个排,一个在部队任班长的军士担任教学班的排长,我们的排长叫齐庆年,据他自己说,与中央电台的广播员齐岳是一个村的同乡。班里36名同学经过半年的离散又重新坐在一个教室里,军代表指定了一个男生武同学和一个女生赵军担任排副分别协助齐庆年管理班里的男女生。英语老师任锡纯和我们班的班主任孙宏年老师也分到我们排每天和我们一起学习讨论。
回校不久,上级大概是参照1967年2月12日国务院、中央军委下发的《关于军队参加地方文化大革命工作组回学校机关检讨的规定》把去年六月铁路局派到我们学校的工作组叫回(那时称“揪回”)学校检讨自己执行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错误。工作组的高组长在大会上检讨完后,又被一些当时挨整的老师和老师的子女围住厉声责问,弄得工作组的成员一个个低头耷脑的好生狼狈。
3月7日毛泽东对《天津延安中学以教学班为基础实现全校大联合和整顿巩固红卫兵的体会》作了批示“军队应分期分批对大学、中学和小学高年级实行军训,并参与开学、整顿组织、建立‘三结合’领导机关和‘斗、批、改’的工作。先作试点,取得经验,逐步推广。在军训时不要排斥犯错误的教师和干部。”此批示被称为《三·七指示》。不久我们学校也宣布大联合,成立了“三七兵团”,每人发了个像“八路”臂章那样大小,上书“三七兵团”的红布胸牌。我们班有几个同学被怀疑是“联动”成员没被联合,一个是“首都红卫兵”的头头,也就是和我一起参加红卫兵农垦战斗团去广东的赵同学;一个是“7.29红卫兵”头目石良;还有“7.29红卫兵”被抄后接电线电人的陈同学等。
上海造反派夺取市委大权后定名“上海公社”,此称呼引起多数高层的不满,认为这是要改变国家的体制,毛泽东也对张春桥等人提出质询。3月10日《红旗》1967年第5期发表《论革命的“三结合”》公布了毛泽东的又一指示:“在需要夺权的那些地方和单位,必须实行革命的‘三结合’的方针,建立一个革命的、有代表性的、有无产阶级权威的临时权力机构,这个机构的名称叫革命委员会好。”此后十年从国家高层机构到到农村的生产小队统统被“两个一”“切”成“革命委员会”之名。其实权力机构叫什么名倒是无关紧要,只是这种方式为以后的各种派别都想掌权的群众组织的武斗埋下了伏笔,在此之前新疆和四川等地已经发生了武斗事件,特别是四川真可谓是: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
37.多事之春
军训以后班里大多数男生都搬到学校去住了,我们教室对面有一间独立的教室,文革前是放体育器械的地方,文革开始后,体育器械大多被学生拿去另作他用,垒球棒拿去打老师,体操垫拿去当褥垫…。我们把屋子打扫了一下又从礼堂抬来几张长餐桌并在一起搭了个足够四、五个人睡的通铺,人多时不够睡,又在餐桌腿衬上搭了几块板变成了双层通铺。军训初期社会上显得比66年安稳一些,但到了三月下旬一些老红卫兵又耐不住寂寞开始折腾。
3月26日周日,我们班的赵同学和王同学跟一百多男女老兵(老红卫兵)去八宝山扫墓,扫完墓他们骑着车沿昆玉河来到颐和园南门,收门票的一看这帮穿军衣的小少爷们呼啸而至,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哪顾得上收门票,只是乜呆呆地看着这帮人推着车鱼贯入园。他们进到颐和园慢慢地骑着车沿昆明湖遛达,走到铜牛附近见到一男一女坐在湖边谈恋爱,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流氓”!哥几个一拥而上把这对情人揍一顿不说,还让人家向鸳鸯学习,喊着一二三的号子把这对情侣扔昆明湖里去了。在颐和园折腾够了,他们从颐和园东门出来后就各奔东西了,赵、王同学这拨还有十几个人,这些人沿白颐路往回走,走到农科院附近时又不知跟谁打起来,这回把警察给招惹来了。警察见他们身带血迹就说:跟我们回派出所说说经过。他们倒是满不在乎:说就说,老子还怕你是怎么着?推上车一路上还跟警察神侃着:我大爷也是公安部的…!警察心说:嘿嘿!这次,就算你大爷是国务院的也不灵喽!他们就这样跟在警察后面,屁颠颠地自投罗网去了。结果到派出所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全部摁住,送进了海淀分局的拘留所。
也是3月下旬 在中央工作会议和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定性:刘少奇是“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论共产党员修养》是欺人之谈,是唯心论,是反马列主义的。不讲现实的阶级斗争,不讲夺取政权的斗争,只讲个人修养…,讲的是孔孟之道…。而在1月13日夜毛泽东还在人民大会堂召见刘少奇,刘少奇曾向毛泽东提出:1.广大干部是好的,特别是许多老干部是党的宝贵财富。主要责任由自己承担,尽快把广大干部解放出来,使党少受损失。2.辞去国家主席、中央常委等职务,全家回延安或老家种地,以便尽早结束文化大革命,使国家少受损失。毛泽东没有接受这两项要求,他建议刘少奇认真读几本书,还特别介绍了德国动物学家海戈尔写的《机械唯物主义》、法国哲学家狄德罗写的《机器人》及《淮南子》,不过前两本书当时可能还未翻译过来,据说刘少奇一直未找到。从毛泽东特别介绍的书的书名来看,毛泽东似乎认为刘少奇只不过思维过于僵化,不能与时俱进适应文革动荡的变态思潮。但到3月中旬情况似乎发生了质的转变,在他3月19日给章士钊的复信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惠书敬悉。为大局计,彼此心同。个别人情况复杂,一时尚难肯定,尊计似宜缓行”。3月初章士钊曾致信毛泽东,提出:毛、刘团结乃共产党领导核心坚强的保证。假如刘少奇确实犯了错误,望毛、刘两位领导赤诚相待,刘可做检讨,但切不可打倒刘少奇。一个国家主席的命运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被定成铁案,这似乎也太唐突了!
1967年的4月是多事之春,4月1日 《红旗》杂志1967年第5期发表戚本禹的文章《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评反动影片“清宫秘史”》公布了毛泽东的指示:“《清宫秘史》是部卖国主义影片,应该进行批判。《清宫秘史》有人说是爱国主义的,我看是卖国主义的,彻底的卖国主义。”这篇文章经毛泽东审阅并批准发表。四月的头几天,全国的机关、工厂、农村、学校都数次上街游行以示支持,并组织全民观看了电影《清宫秘史》。和当年打倒彭德怀相似,中央高层包括刘少奇的亲密战友们也在“两个一”效应的渲染下,一窝蜂地揭发、批判起了刘少奇,直到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上表决“把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时只有曾任中华全国总工会副主席的陈少敏一人敢说“不”!也许一部分人会说:我是与时俱进,身不由己,不得不那样干。一位哲士曾说过:如果一个人对自己身边发生的罪过未加制止,那么他就是罪恶的同谋。也许只是些违心的同谋,但也并不比那帮文痞好到哪儿去。
4月3日晚,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谢富治等接见北京大专院校和中学造反派。4月4日王力、关锋、戚本禹接见中学生代表。以这两次接见的日期为限,促使北京的中学生分成“四三”派和“四四”派,加上老兵自成一派,当时北京的中学生大致分三派。“四三”派认为军训的解放军没有支持左派,中学红代会(红卫兵代表大会)没有以左派为核心,必须彻底改组…。“四四”派的观点则相反。“四三”派虽属少数派,但思维更激进些,能量也较大,并得到某些中央领导人和清华井冈山、北航红旗等大专院校造反派的支持。由于军训的解放军与支持军训的“四四”派观点一致,所以无形中也被卷入学生的派系纠缠中。
4月6日毛泽东批准由林彪口授的《中央军委命令》,即《军委十条》。一些文痞4月中旬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期间提出:批判“带枪的刘、邓路线”开了拿老帅问罪的先河。“十条”和在一月份所订“八条”有不少矛盾的地方。不久毛泽东也认为不妥,就提出要“拥军爱民”。…“八条”叫拥军,“十条”叫爱民,“八条”与“十条”要结合。真是高人!
4月10日,清华井冈山兵团在清华园召开批斗王光美和彭真、陆定一、罗瑞卿、薄一波等人的大会。由于几天前清华井冈山为造声势在北京到处张贴有关批斗会的“海报”,所以我和班里几个男生也一起去了,进到清华园就见一溜红旗轿车停在路边,清华园的南楼前站满了人,据说那天参加批斗会的有30万人。这些清华的造反派们对王光美进行了人身污辱,当王光美被几个清华的学生倒撅双臂出场时,只见她套着紧箍着身子的旗袍,头戴一顶洋草帽,脖颈挂着一串乒乓球制的“项链”。我远远看见王光美作了些挣扎和反抗,但都是无效的。王光美被批斗时穿的旗袍据说是清华井冈山的潘某受中央文革小组指使,从王光美家中抄来的,是王光美于1963年访问印尼时穿的原装。
4月22日晚,被海淀分局拘了近一个月的赵、王同学和其他各个看守所被提出的一百多人分批被押上大轿车,此时他们还是一脸茫然,以为又要去挨斗,一些人在车上唱起了“七十五天”。他们没想到被拉进了人大会堂参与了周总理、江青、康生、陈伯达、戚本禹等人的接见,周总理在接见时说:这次在这里见到大家,是毛主席的意思。我送外宾到广州,发现抓了许多人,都是些孩子,这怎么行呢?不能不教而诛嘛!回京后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毛主席说:不要抓嘛,放回去嘛。…江青在一旁插话:你们不要把自己划成小团体,会引起误会,你们自己考虑。接见结束后,当晚他们直接从人大会堂被当堂释放回家。
虽然当时大家都心中装有个红太阳跟着党闹革命,但在我这个逍遥派的鼓动下我们班的几个男生还是参与了文革中的一次春游,就在赵、王同学被释放的第二天是周日,我们结伴去颐和园游玩,那时的颐和园即使是星期天人也不算多,那天阳光和煦我们六人租了条船划了四个小时,还游了泳,兴致不错。玩够了在十七孔桥附近把船转让给几个小伙子,他们为感谢我们,还给我们照了张合影,几天以后还给我们寄到学校,虽在文革期间但那时的人还是比较讲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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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迁的六十年(十)

38. 文革被深化
1967年5月底,北京钢铁学院的张建奇为首成立了“北京钢铁学院五一六兵团”,6月2日,张建奇就贴出给周总理的一封“公开信”的大字报,提出23个问题责问周总理。6月中旬,北京外国语学院的头头刘令楷与张建奇等人,在北京外国语学院筹划成立了“首都红卫兵五一六兵团”。老帅们被折腾得差不多了,高层有人开始借助学生把下一个批斗目标指向了周恩来,他们在6-8月间散发了不少攻击周总理的传单。这次企图制造拐点的人失算了,他们的想法超越了毛泽东的底线,他不想使文革朝这方面深化下去,尽管毛泽东对周恩来所谓“保守、温柔和谨慎”的思维及做法感到不十分满意,但他知道,他手下此时还没有一个人的治国能力和在国际上的影响能超过周恩来。毛泽东在1967年9月8日《人民日报》发表的姚文元的《评陶铸的两本书》一文中加了段他的语录:“五一六”的组织者和操纵者,是一个搞阴谋的反革命集团,应予彻底揭露。不久中央成立清查“五一六”专案领导小组,陈伯达任组长,谢富治、吴法宪为领导小组成员,在全国开展了清查“五一六”集团运动,又是一次在“两个一”效应中走向极端的运动,在运动中牵连了不少积极参加各种派别“革命组织”的百姓,这些“革命组织”都互相指责对方是“五一六”集团,甚至达到了动武的地步。北京也抓了不少“五一六”分子,直到毛泽东有一天用朱笔批到:“‘五一六’是极少数,早抓起来了,是不是没有注意政策…?”这才没有使事态进一步扩大化,只是中央文革小组里的几个倒霉蛋精英秀才顶了这个雷,被逮捕入狱,算是丢卒保车吧。
我们的英语老师任锡纯以前是黄埔军校14期的学员,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这次军训当起了我们班的军事教官,每天早晨带领我们男生出操,稍息、立正、正步走,他还给我们作标准的军人操练示范。那时我们班的男生不知是谁兴起的,都爱占便宜,只要说到“爸”字的谐音如:“八、吧、拔…”等字音时,都大声答应“哎”,就好像当了一回别人的爸爸似的,后来我们把凡是带8的字音都改念“歘”(chuā)。
早晨出操时,任老师发出口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我们班16个男生排成两排,正好第八人一排,前排从小季开始到大个甄。任老师看看大家都站齐了就发口令:前排向前一步走,报数!1、2…歘。任老师不知其中之奥妙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就命令:重报!1…5…歘!这回他听清楚了,他严肃地说:“歘”?怎么乱报?重报!这次甄同学用蚊子似的音量说了一声8,站在他身边的严同学一只手捂着半个嘴轻轻应道:哎!任老师是认真的,这么点音量报数他当然不满意,又命令:甄同学,报数时要挺胸昂首目光平视,用爆破声把数字报出来,不要软绵绵的,这是军训,不是说悄悄话。重报!这次甄同学声稍大了些,结果惹得全班男生齐声“哎”!把甄同学气得涨红了脸,把一旁的女生笑弯了腰,把Teacher任搞得一头雾水。
那时中国是自行车王国,当时的红卫兵都以有辆自行车而感到自豪,由其是能有辆永久PA13型自行车,骑上它就像现在开上奔驰、宝马一样兴奋。据说该车的车架、前叉、车轮圈和链条等主要部位零件都是用制造坦克履带的高强度合金锰钢所制,整车重量较轻,28型的车只有26型车的份量,是上海自行车厂以英国兰苓牌自行车为样本,在1964年试制成功的产品,当年售价178元比一般28型全链套车贵约22元。那时像天津飞鸽,上海永久、凤凰自行车由于质量好,信誉高,多作为出口产品,国内供货不足,买车需要每天晚上到自行车商店点名排号等很长时间。
由于当时我父亲还未被列入受审查的对象,所以他也想买一辆永久13型。我当然很高兴,他买辆新车, 他那辆旧飞鸽就能归我了。我5月初到西单商场排队,登记排号的有好几百人,每晚八点半到西单商场北门点名,黑压压的一大片站满了半个胡同,光念人名就得念半个多钟头。负责点名的是第一机床厂热处理车间的工人叫李金钟,比我大十岁,就住在西单商场东边的胡同里,他与西单商场的一些售货员较熟,人挺仗义。6月中旬学校组织我们去长辛店的张各庄参加夏收劳动,齐排长知道我在排号买车就让我晚走两天。我感到很为难,怕耽误买车,就找李金钟商量,他跟我和一个八中的程和平说:你们放心去,号我给你们留着,6月底回来就行,7月初可能要放一批。6月中旬天正热,我们学校的同学是晚上整队夜行军走的,据说走了一晚上。
两天后早上8点,我一人背着背包沿京石路向卢沟桥走去,那天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出广安门我想截辆顺路车,见卡车我就招手,可能司机都不愿搭秃小子,没一辆车停下,一直走到大约六里桥一带终于有辆卡车司机被我的精诚所至把车停在路边,司机和车上的装卸工挺热情地问我:到那儿去?我说:长辛店的张各庄。司机也不知张各庄在哪儿,他说把你带到长辛店吧。到长辛店下车一打听才知道张各庄在二七厂的北分厂,坐过头了只好又往回走。在张各庄劳动时天不亮就起来拔麦子,也够辛苦的。干了一周,6月底回来一看,我们的号被提前了不少, 7月1日晚上李金钟给我一个号,对我说:明天提车吧。
虽然文革使一些单位处于混乱,但军事科学研究方面却还似乎处于稳定状态,1967年6月17日上午8点20分中国的第一颗330万吨TNT当量级的热核武器在西部试爆成功,从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到第一颗氢弹试爆成功仅用两年多的时间,在缺少外援和资料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飞跃。虽然毛泽东极力挖苦讽刺赫鲁晓夫撤走专家的作为,但凭良心说,没有苏联前期对中国核技术、计算机等人才的培训及工业设备的援助,这么快的核武器研制进展是绝对不可能的。中国此时成为第五个拥有原子弹,第四个拥有热核武器的国家并有了中程运载导弹,也就是两弹一星的两弹,这在那个冷战时期在战略上是很有威摄力的。也许是巧合13年后的1980年6月17日中科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彭加木在罗布泊考察时失踪。
在“两个一”效应潮流下,各工厂、机关比着制作毛泽东像章和在广场上建毛泽东塑像,像章越做越高级,塑像越建越高大,也算是文革期间的“政绩工程”吧,与改开期间的“政绩工程”之思路可以说是一丘之貉异曲同工,GDP倒是也上去了,泡沫也出现了。毛泽东对此极为反感,7月5日他就此事指出: “此类事劳民伤财,无益有害,如不制止,势必会刮起一阵浮夸风。”那时大家都标榜自己最听毛主席的话,可毛泽东说这类话时,却被林彪说成是“伟大的谦虚”。中国的精明人真会修辞,连谦虚都冠以伟大,以至后来毛泽东说“无须放屁”也被武汉铁路局的宣传部长在讲用会上吹成是:跨世代的,意义深远的,是唤起世界革命的惊天动地的号角。溜须溜到这种程度,真让人哭笑不得。
7月南方的一些地方多派别的群众组织武斗加剧,7月中旬毛泽东视察了华北、中南和华东地区,沿途发表了一系列后来数年中反复被媒体引用的谈话:“全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形势大好,不是小好”。“乱了敌人, 锻炼了群众”。“绝大多数干部都是好的,不好的只是极少数”。“要团结干部的大多数”。“要允许干部犯错误,允许干部改正错误,不要一犯错误就打倒”。“要扩大教育面,缩小打击面”。“要斗私,批修,要拥军爱民,要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对红卫兵要进行教育,加强学习。要告诉革命造反派头头和红卫兵小将们,现在正是他们有可能犯错误的时候”。可以看出,毛泽东对当时的混乱局势已经感到不安,许多群众组织自发的做法已经超越了毛泽东对文革所预期的底线。
7月14日周恩来等人抵达武汉,解决武汉群众组织“工人总部”和“百万雄师”之间的问题,并指示给“工人总部”的群众组织平反。“百万雄师”是群众组织,要派专人做他们的工作,武汉军区对两派都要支持。
18日毛泽东在武汉接见陈再道和钟汉华时指出:在工人阶级内部,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首先要把部队的工作做好,把“百万雄师”的工作做好,思想工作做通了,再开会协商。工作要做好,不要着急。谁知武汉人是急性子,三句话不对付就棍棒相见,结果导致了“7·20事件”的发生,中央文革小组的王力等人被打,7月26日武汉军区发表“公告”,“百万雄师”被定为“明目张胆地反对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反对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反对党中央、反对中央军委、反对中央文革小组的叛变行动”。毛泽东离开武汉去了上海。文革小组的王力成了英雄,北京甚至还于7月25日在天安门为他举行了一个百万人的欢迎会。后来我在武汉铁路局工作时,听到大多数市民对“7·20事件”的处理方式都不甚满意,此乃后话。
39.八月的流火
那时各中学都在搞大联合、复课闹革命,6月15日晚20点央电“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 报道了北京“石景山中学”实现大联合与复课闹革命的消息。周总理对此表示很赞成,他说:“革命师生大联合,原来的校长站出来,带领师生复课闹革命,这是一件好事,应当支持”。学校的军代表还组织我们步行到石景山中学去参观,来回差不多40多公里,把我们累得够呛。在7月初老师也开始重新走上讲台给学生们讲课,尽管课堂秩序不是很好,但毕竟是朝稳定的方向有所发展。                                                     
当时香港的一些市民也被卷入文革潮中,5月6日香港爆发了反英罢工示威。6月底深圳沙头角一带中国边民与英军发生冲突,6月26日一大陆民兵被英军开枪打死,英方随即关闭口岸。7月6日一边民的小孩患病,沙头角公社卫生院的医疗设备简陋而无法医治。按当地人的习惯,要到英界内的香港医院医治。但是由于进出口处被英警关闭无法通行。在交涉无效的情况下,边民便用镐头拆除障碍物,英警施放催泪弹。一民兵取来一桶柴油浇湿棉被扔到炮楼底下,正准备点火时,炮楼英警向他开枪,该民兵即倒在血泊里。事后两天大陆边民举行抗议游行,7月8日部分武装民兵越界引起英军开枪,但未造成伤亡,中方驻军在此后也得到开火还击的命令,在交火过程中,造成英方军警死伤约40人。此事态当时虽未继续扩大,但在后来的四个多月中香港的工人、学生与港府军警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并导致8月22日火烧英国驻北京代办处事件的发生。               
开课不久,大约是七、八月间,北京的大、中学生在红代会的布置下,分批分时到中南海北门静坐要求揪斗刘少奇。一天下午齐排让我和逯同学等去中南海北门静坐,时间是2点到4点。我们到那儿一看,说是静坐,实际上学生们在中南海对面的电线杆上架了不少高音喇叭,昼夜对着中南海喊口号、放语录歌,吵得毛泽东也南巡去了。我们呆了一会儿觉得噪音太强就溜号了。终于在8月5日,刘少奇、邓小平、陶铸夫妇分别在中南海受到批斗,同时在天安门广场召开了百万人的批判大会。8月7日刘少奇给毛泽东写信:严正抗议给他扣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帽子,书面向毛泽东提出辞呈,并向毛泽东写明“我已失去自由。”不知道刘少奇此时是否想到1962年1月27日他在七千人大会上的一段讲话“由于长期以来彭德怀同志在党内有一个小集团…,同某些外国人在中国搞颠覆活动有关…。所有人都可以平反,唯彭德怀同志不能平反。”对彭总是个多么大的帽子!是致他于死地的帽子!这难道公平吗?难道你当时真不了解彭总的为人吗?你真相信彭总会“同某些外国人在中国搞颠覆活动”?当年还有黄克诚、周小舟为彭总说句公道话,当年党内民主集中制产生的拐点使他们的真话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而失去了自由之时,这个拐点只有靠你们这些高层来发现和修正,但是你们没有,不是帮助彭总澄清事实,主持正义,反而推波助澜,事到如今敢说真话的人已不复存。当每个人都对身边发生的罪过不加制止时,还指望谁会主持公道呢?
似乎一到8月气氛就紧张了,《人民日报》发表毛泽东一年前写的《炮打司令部》,并发表社论《炮打资产阶级司令部》,社论说:“在无产阶级专政机构内部,存在着两个根本对抗的司令部。一个是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一个是以中国的赫鲁晓夫为首的资产阶级司令部。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与无产阶级司令部相对抗。因此,从政治上、思想上、理论上把他们批深批透批倒批臭,这就是给资产阶级司令部最彻底、最致命的摧毁。”以前包括四清运动只对一些职位较低的问题干部进行整治,可以说是“杀鸡给猴看”,也许毛泽东认为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问题在高层,要来个“杀猴给鸡看”了。
那年八月,不光是政治气氛,武斗的刀光血影也笼罩在北京的街头。北京发生两次大型武斗,一次是8月12日,财贸尖兵、西粮野战军、地铁红旗、地铁东方红等群众组织千余人体验了一把后来“改开”中的一句话“商场如战场”!在西单商场有攻有守地对打起来。那天早上十点多,我们正在北京红卫兵的办公室聊天,一个初一的孩子跑进来兴奋地说:地铁红旗和地铁东方红在西单商场打起来了,我早上去看热闹,走到商场新华书店旁边卖照相器材的地方,那门突然被打开了,好多人进去抢东西,街上撒得满地是胶卷,我顺手捡了两卷。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两卷120胶卷。我们听了都感到挺新鲜,有人说咱们下午也去看看,说不定也能捡点洋落呢。
下午我和逯、赵等同学一起来到西单,西单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流,一辆华沙轿车从堂子胡同拐出,车头向南被人流堵塞在路中,司机在车里喊着:大家让一下,人都快死了!街上的人也对着他嚷:谁让你们武斗?活该!我们来到西单商场东门,看见几个带柳条帽的工人正在用钢筋焊的大弹弓往商场的房顶上崩大约是M20的大螺母,再看房顶上一群头上扣着洗脸盆的人躲在房脊后面在往下扔汽水瓶,还有举着气枪瞄准的,地上碎玻璃、烂水果一片狼藉。一看这阵式我们赶紧跑了,心说:别洋落没捞着,一不留神再被误伤。
后来,听说一些参加武斗的人员洗劫了西单商场,有些人两条胳膊上带着好几块新手表,一些人腰里缠着丝绸锦缎,一些人工作服里套着几件新衣裤…,还有许多商品在武斗中被损坏,西单商场被迫停业约四十天。事后财贸尖兵的领导人洪振海等人被抓。
40.多难的八月
我们在学校里与军训的解放军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有时还在一起开联欢会,一次周六,我们年级和军训的排长们开军民联欢会,一个同学朗诵毛泽东的诗词“沁园春·雪”,朗诵完后,三排长小声跟我们说:我一直闹不懂,怎么那么多英雄把腰都折断了?那还怎么射大雕啊?把我们都笑喷了。
8月18日那天是阴天,好像要下雨,“北京红卫兵”的赵、王、甄等同学准备庆祝“八一八”毛泽东首次接见红卫兵一周年,他们卖了些废报纸,凑了几块钱活动经费。卖报纸时还出了点差,他们卖的报纸中有些是《解放军报》,那时的《解放军报》属于内部报纸,一般家庭是订不到的。废品站的一看一帮小子卖军报就知道是私拿学校的报纸来卖,废品站的造反派当即就想连人带报纸都扣下,来个人赃俱获。废品站的人问: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们同学一看情况不好转身就跑。回到学校又找了些报纸,吸取经验先把军报挑出来,再找别的废品站去卖。
他们买了几瓶葡萄酒和猪头肉、冰棍,把我和逯同学、石良也叫上,还有几个初一、初二的学弟一起聚餐。喝完酒我觉得有点醉意,就躺在传达室的床上跟李老头瞎聊,他们说出去找点油炸油饼。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提着瓶油,捧着包面粉回来了。我也不聊天了,跟着他们来到办公室架锅、和面准备炸油饼。大家干活的功夫赵说起了智取油、面的经过,离我们学校不远的南闹市口附近有家“四类分子”,去年八月红卫兵抄家运动时他们抄过那家,后来还常去那家给人上阶级教育课,顺手还抄点东西。赵说:这次他们刚进院,那家的孩子就吓得朝屋里嚷了起来:奶奶,那些叔叔又来了!老太太赶紧跑出来说:革命小将们,今天想要点什么?我们家都被你们翻腾好几遍了!这几个也不理老太太直奔厨房。一进厨房他们很快从架子上一排瓶子中找出一瓶豆油,油瓶旁还有个大口瓶装着半瓶黑糊糊的东西,初二的学弟郭同学拿起瓶子打开盖闻了闻,又用食指伸进去擓了点放进嘴里,他嘬了嘬手指头高兴地说:“芝麻酱”!芝麻酱可是好东西,当时凭副食本每人每月才二两,他们抄起油和麻酱,顺手又把面缸里的白面舀出来些用报纸包上。老太太在后面唠叨:那油是昨儿个刚打的,你们都拿走,我们家下半个月用什么炒菜啊…!
文革时期人的道德也开始出现拐点,以至于在后来的四十年中特别是近三十年中,这个道德的拐点非但未被修正,其轨迹反而偏离做人的基本要求越来越远。当初在学生中不以偷、抢为耻反认为有本事。那时自行车配上个转铃是很时髦的,当时转铃大约2.5元一个算是比较贵的,学生一般买不起。但强烈的虚荣心加上社会风气的影响使他们成伙结队地上街偷卸别人车上的转铃。
一天早上我们班的几个同学就像准备去逛商店一样,商量上街去找几个转铃,我们骑车来到王府井,两、三人一组拿着改锥贼眉鼠眼地搜寻停在路边自行车上的转铃。那时因为转铃易丢,骑车人在停车离开时除了锁车还要把转铃盖拧下一半带走,这招还真有点效果,反正我们是不愿卸这样的转铃。当我们走到百货大楼北面卖乐器的商店门前时,见一辆新车上有个转铃,我和逯同学走了过去,刚准备动手卸铃,身后有一个带眼镜的学生走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哥们,这车是我的”!得!我们第一次作案就失手了。
这一年外交内乱困扰着中国,先是一些人对外采取输出革命的措施,引起外交纠纷不断,使中国外交部处于十分尴尬的地步,从1月24日中国留学生在列宁墓前因有过激言行而被苏方军警驱打;4月和6月因中国驻印尼和缅甸大使馆遭袭击,北京十余万人到印尼和缅甸驻华大使馆示威游行并有一些人采取了一些激烈的行为。到8月7日王力支持外交部姚登山等造反派夺权批斗陈毅的“八七”讲话,直到8月22日晚北京外语学院等单位火烧英国代办处。火烧英国代办处几天以后,部分英国民众到中国驻伦敦代办处抗议。引起了中方使馆工作人员与英国民众的冲突,当警察前来维持秩序时,中方外交人员认为警察袒示威者,随后与英国警察发生冲突。这些外交事件给中国在国际上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和十分被动的局面。
这边外交事件还未解决完,在北京的景山公园又发生了京城第二次的大型武斗,大约是8月底,四川的红卫兵组织“四川红成”的人员占据了景山少年宫,他们和北京的中学红卫兵发生了冲突,刚开始是唇枪舌剑,接着就是砖头瓦片。后来又招来大批的大中学生,在宣传车播放的冲锋号声中,十几个被精选出的大个学生合抱着大原木撞击景山公园的北门,他们唱着语录歌:下定决心——咣;不怕牺牲——咣;排除万难——咣;去争取胜利——咣——哗啦,大门被撞开。“四川红成”毕竟是武斗之乡练出来的,就在大门被撞开的瞬间,板砖像雪花般地从门缝中飘了出来,前面几个精壮的大个被砸得头破血流四下躲避,后面带着柳条帽的大学生们蜂拥而入,杀声震耳,“四川红成”虽然寡不敌众败局已定,但他们还是在少年宫里凭着棍棒砖瓦继续厮杀,直到付崇碧带领军队赶到才制止了这场武斗。
西单商场和景山公园的武斗是北京1967年8月间两次比较闻名的大型武斗,体现了当时中国从知识分子、党政干部、工人到学生都充满了浮燥情绪,稍有语言、观念上的不同见解就会兵戎相见,全国的武斗规模也从冷兵器发展到机枪、坦克、改制装甲车等。当时的援越物资也曾多次被抢,许多三线兵工厂的工人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把生产出的各种武器用于武斗的战场。   
    41.外援与内建
文革小组的文痞们的过分嚣张引起了许多高层人物的不满,8月26日毛泽东终于对王力不着边际的“八七”讲话和戚本禹的“揪军内一小撮”的文章动怒了,他说:王力这篇讲话极坏。…会写几篇文章,膨胀起来了,要消肿,王的错误极大。…我的看法,此人书生气大些,会写几篇文章,不大懂政治。王的破坏性大些。关锋听王力的话。王力的兴趣不是什么部长、副总理,这个人爱吹。他接着说:王、关、戚是破坏文化大革命的,不是好人。…把他们抓起来,要总理处理。…戚本禹可以争取一下,但要“批透”,不然就争取不了、分化不了…。就这样三位隔日便从祸害别人的高层变成阶下囚了,大街上也贴出标语称三位是“小爬虫”。六十年来中国的政、经、史的文痞就是这样,他们总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总是不断地呼悠老百姓“转变观念,解放思想”,转变什么观念呢?无非就是从极右转到极左,从极左转到极右,习惯上称之为“与时俱进”。不知为什么这种文痞们总能被一些高层所亲睐,是高层太无能,还是文痞们太狡猾?
当时国内各部门都处于极左思潮蔓延的混乱局面,进而使中国经过十八年的努力在国际上创立的形象受到破坏,为了改变这个不利的状况,中国开始在非洲各国开展一些政治性的经援活动。1967年赞比亚总统访华,提出由于得不到西方国家的援助,希望中国政府帮助坦赞修一条贯穿坦桑尼亚、赞比亚的铁路,毛泽东对他说:先独立的国家有义务帮助后独立的国家。9月5日中国政府与坦桑尼亚政府和赞比亚政府在北京签订关于修建坦桑尼亚—赞比亚铁路的协定。铁路东起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西至赞比亚的卡皮里姆波希,全长1860公里,沿线地形复杂,线路需跨越裂谷带和沼泽地,施工难度较大。1968年5月经中国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两年多的勘测、考察、设计并帮助坦、赞两国政府组织施工。坦赞铁路于1970年10月开工,1976年7月竣工,为建设这条铁路,中国政府提供无息贷款9.8亿元人民币,各种设备材料100万吨,派遣工程技术人员5万多人次,牺牲64人。
当时美国蒂尔公路建筑公司也在坦桑尼亚几乎和铁路并行的地方修一条约900公里长的公路,工期也是6年,虽然他们的机械化程度高于中国,但其进度却落后于中国,当然这与当时非洲人的教育水平较低,对先进的设备掌握程度差有一定的关系。另外当时中国对外援人员管控很严,整体人员的纪律性很强。美国在这方面差些,甚至还在当地留下一些混血儿。据说现在的中国外援人员在风流韵事方面也在与美国接轨,甚至超过了欧美。
1952年底毛泽东曾作出“要建设第二汽车厂”的指示,此项目在后来十余年里几经上下,一直到1965年底才选定厂址,1967年9月“第二汽车制造厂”的基建在湖北的郧县的十堰开工。1969年9月大规模的施工建设开始,1975年6月二汽第一个基本车型“东风”2.5吨越野车投产。当时我正在武汉工作,记得是一个周日我在汉口繁华区江汉路附近看到“东风”2.5吨越野车的车队通过,大概是在向谁报喜,车上插着彩旗,车的外观并不十分漂亮,后车厢全部是铁皮挡板,看样子挺茁实,当时听说是炮车。这个文革中设计施工建成的汽车制造厂虽然存在不少当时的历史烙印和缺陷,但也为后四十年的中国汽车工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积蓄了宝贵的技术力量。更不要忘记那些在文革中不为“革命、造反”所呼悠得心猿意马,而是脚踏实地为中国现代化作出过巨大贡献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们。不是我愿意在此浪费笔墨夸我们的国策,中国的高层和文痞们的诸脑,用上海话说是:基本上“拎不清”十到三十年前的历史及老一辈国人为这个国家作出的成绩和贡献!
文革中军工生产和研制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1966年10月成功地进行了国产化舰舰导弹"上游"-1定型射击试验,并在1967年6月投入生产。在此基础上又自行研制了中国第一代的岸舰导弹“海鹰”—X型,并在9月29日首发点火发射成功。这对中国海防线的巩固是个重大的飞跃,从1959年4月中国岸舰导弹部队第—个岸舰导弹营成立,并于6月12日首次发射苏制岸舰导弹,到1967年能自行设计“海鹰”系列岸舰导弹,除了苏联的全套技术援助外还与中国技术人员忘我的学习和钻研精神是分不开的,那时,科研人员是以攻克科学技术难关为主,而现在,虽然博士、院士满地爬但大多是以常年互相抄袭论文为主。
这年的10月1日,也是中国的第18个国庆,印尼的军警和千余名极右分子武装袭击了中国住印尼大使馆,并发生了开枪事件,好像有一名叫赵小构的使馆工作人员为保护国旗被枪击成重伤。这最终导致了中、印尼的断交。
十一以后学校组织我们到大兴县西磁的三间房参加秋收劳动,京南的郊区那时空气新鲜稻淑如浪,我们四、五个一组住进了老乡家里,齐排长按当兵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来要求我们,让我们在休息的时候帮助老乡挑水、劈柴。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帮助生产队收割成熟的水稻,头几天累得我们腰酸背痛,甭说帮着老乡挑水了,就是连吃饭都懒得去。
村边不远有条小河,平时上游不放水时河水也就到脚脖子,上游一放水,河水能淹到大腿根,河水清澈见底十分诱人。三十多年后的2004年我再次路过那条河时,那河水已经严重被污染了,河面上漂着油花,异味难闻,就像刚洗完脏衣服的肥皂水。
那时我们班男生收工后常到河边洗澡,以缓解一天的疲劳。一旦上游放水,我们班几个会水的男生就趟着水捞鱼,什么工具也不用,就用双手在被河水淹没的草窠里捂,只要觉得捂到的东西在手掌    当年清澈见底的小河
下一动,十有八九捂到的是鱼,不过有时也捂到癞蛤蟆把人吓上一跳、恶心一下。几个同学忙活不到一小时就能逮到一盆小鱼,回去用老乡的灶一煮那叫一个香,绝对是无污染食品。
42.开始分配了
大约是十月份吧,我们看到了毛泽东于8月31日会见马里军事代表团时发表的对文化大革命四个分段的谈话:他认为文革第一阶段是从姚文元文章发表到八届十一中全会。是发动阶段;从八届十一中全会到上海一月风暴,是第二阶段;从上海一月风暴夺权、大联合、三结合,可算是第三阶段;自戚本禹的《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及《〈修养〉的要害是背叛无产阶级专政》文章发表以后,可算作第四阶段。毛泽东认为文化大革命的目的是“解决世界观问题,挖掉修正主义根子问题”。他强调“对待革命干部必须首先相信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好的和比较好的”,“真正坏人并不多,在群众中最多是百分之五,党团内部是百分之一、二,顽固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只是一小撮”。他称赞“革命小将革命精神很强,…对革命小将是培养问题”。还表示:这次文化大革命,对于解决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斗争问题,“起码要巩固十五年”。 “一个世纪搞它二、三次”。当时我们算了一下,合着三十多年搞一次,一次搞十五年,只能巩固十五年…?!
今天看来毛泽东当时对“党团内部是百分之一、二”的坏人估计得还真不算多,按当时的比例算最多也就一百万左右。而今的贪腐官宦大概是个难以估算的天文数字了,现在大陆人民普遍认可的一种说法是:处以上官宦(不含副处)都枪毙不会有冤案,科以上干部隔一个枪毙一个肯定会有漏网的。可见30年的“改开”政绩之一是:培育了天文数字的腐败分子,这也正是当年毛泽东想通过文革消灭的那百分之一、二的“真正坏人”!也许是运用的手法不当,此弊病虽得到一时的抑制但却未根除,以致于使这些人韬光养晦后患无穷!
11月6日两报一刊发表《沿着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开辟的道路前进》,文痞们首次把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的论点概括为“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六个要素。其中要素之一是:“文化大革命在思想领域中的根本纲领是‘斗私批修’,要用无产阶级思想战胜利己主义,挖掉修正主义的根子”。V ' e _gH后来一些热衷于炒作的文痞们把“斗私批修”极端化为“狠斗私心一闪念”呼悠人们在“斗私会”上坦白自己的隐私,连小俩口被窝里的悄悄话都拿出来上纲上线,也闹出了不少笑话。“继续革命”理论的出现也算是一个拐点,到文革后期演化出“转变观念、解放思想、进一步推进、不断深入、继续深化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文革成果不容怀疑”等更极端的口号和更损害人民大众利益的做法。这些口号甚至直到四十年后的“改开”运动后期,还被一些有话语权的文痞继续简单地重复着并作为撰写文章的选题来呼悠老百姓,全盘否定前三十年。这也是中国文痞六十年来热衷于“两个一”效应的一种遗传基因,一有机会就要表现一下,这似乎并不能完全怪毛泽东。
1976年8月媒体正在批判“今不如昔论”和鼓吹“文革成果不容怀疑”,当时我在武汉铁路局工作,曾以毛泽东所说:“共产党员对任何事情都要问一个为什么,都要经过自己头脑的周密思考”为依据,与同宿舍的几个同事就“文革成果不容怀疑”展开过三个小时的争论,开始他们说我是“怀疑一切”!我说他们是“盲从”是“奴隶主义”。并列举了毛泽东的这段话和那些年来所耳闻目睹当时的社会状况,结果使他们也开始怀疑“文革的成果”了。
在科学技术方面,似乎没有受到文革太大的影响而停滞,中国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在11月29日安装调试成功,这为以后的卫星及弹道导弹的发射和跟踪奠定了基础,另外“和平二号”固体燃气象火箭试射成功,为导弹、探空火箭及发射航天器的发动机的研制积累了经验。
老三届的中学生已经一年多没正规上课了。要说我们一年前百分之百都是好人,现在呢,女生我不知道,大概也没什么好的可学,都养成了国骂不离口的习惯。男生大概已有百分之五十学坏了,打人的,打架的、毁坏公物的不在少数,前两个月几个同学闲呆着没事,一高兴大白天的就把学校的图书馆给撬了,学校图书馆有一部分书过去是不对学生开放的,只借老师,这回哥几个真是如鱼得水,进去后围着书架一顿乱翻,三言二拍、水浒传、复活、战争与和平、高老头、沙士比亚选集等中外名著每人装了一书包回家。 后来,天冷的时候,我和王同学又从实验室的后窗潜入实验室把学校仅有的一块万能表拿走,回家组装调试晶体管收音机去了。过了几个月后,由于学校搞公物还家,我们才又把万能表给学校送回去。
从三间房劳动回来,就开始小批量地分配工作了,沾了铁路的光,四川眉县431机车车辆厂在我们学校招了几个,我们班的武同学和女生李同学报名去了。先在长辛店二七车辆厂代培两年,其实他们后来也没去431厂,而是被留在二七车辆厂从每月18元的学徒工干起一直干到退休。接着青海军马场也在学校招人,两个女生徐和白报名应招,她们的工资是很诱人的,加上高原补助,每月一百多。文革开始以后,工厂有人提出批判“奖金挂帅”,工厂大概是在67年前后,取消了奖金制度,原来的用于奖金的那部分资金改成了66年以前参加工作的工人的“附加工资”。这就造成了在同是二级工的情况下,66年以后参加工作的工人比66年以前参加工作的工人的工资要低15%-20%(6-8元),这一低就是十年。
文革后第一批有组织的上山下乡报名也于11月中旬开始,地点是黑龙江省双鸭山的集贤农场,我们班的赵同学和女生赵军报名,1976年他们在农场结婚。赵同学就是和我一起去红卫兵农垦战斗团的那位,由于当时上山下乡还未形成运动,所以去农场必须征得家长的同意,当时农场的工资是每月28元。本来我也准备和他一起报名去,只是家里不同意,我一犹豫就没去,结果1969年去了延安插队,每天挣十个工分才两毛二分四,辛苦一年刨去粮钱,秋后才分得18元,还不够回家探亲的单程路费,就是算上粮钱也就才56元。
二赵是12月7日下关东的,我随车一直把他们送到天津。1970年3-4月我下关东时曾去他们农场住了半个月,直到那时二赵还没有一点恋爱的迹象。
67年底或68年初,鉴于67年10月1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文革小组联合发出《关于大、中、小学校复课闹革命的通知》,各校初中开始招生,但高中、大学却未招生,小学的地方腾出来了,两年累积下的生源全部压缩到初中,真是:升学已封顶,入学如潮涌,加上老三届,在校初中生几乎翻番。老师不够就用老三届顶,授名“毛泽东思想辅导员”,每班两人领着学弟、妹们读报纸,学语录。鉴于学校满灌,高层开始琢磨找地儿打发老三届了…!
43.征兵
虽然文革造成许多地方出现混乱,但北京的副食供应和物价还是基本保持稳定。肉、蛋虽还是凭票供应,但在副食商店买两毛钱以下的肉是不要票的。那时中国人在道德上还未彻底堕落,市场上还未出现“注水肉”。当时的两毛钱的肉是二两半(125克),相当于“改开”后“注水肉”约三两半(175克)的样子,回家切成肉丝与蔬菜一起大概可以炒两、三个菜,中午、晚上各买一次,每天大约能吃半斤肉,只是得多排几次队。
68年春节前,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储存肉,这种肉不要票大约0.6元一斤,肉色就像挂了一层霜,据说是58年储存的,已经十年了,工厂、机关都动员人们买“爱国肉”。我们感到很疑惑,这肉要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拿出来卖多好,甭动员,大家还不都抢着买?不过这会儿正好赶上快过春节了,既便宜,又不要票,大家买肉的热情还是很高的,买回去包顿全肉馅的饺子,这在那个年代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机会是不多的。
1月23日美国间谍船“普韦布洛号”在朝鲜东部元山附近海面从事间谍活动时,被朝鲜人民军海军俘获,并发生交火,一名美国军人被击毙,82人被俘。此事件一度引起两国间的政治空气高度紧张,当时称为“普韦布洛号危机”。朝鲜当时未屈服美方压力,直到11个月后的12月23日,美方对间谍船进入朝鲜领海表示道歉,并保证今后不再发生此类事件。朝鲜才于同日释放普韦布洛号的全体美军船员,但对“普韦布洛号” 却作了没收处理。现在这条船还在朝鲜的“大同江”畔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对“朝、外”游客展览。此事件与2001年4月1日美军EP-3机碰机后未经允许迫降陵水机场事件有些相似,只是当时中方为取得在美永久最惠国待遇,采取低调处理,先行放人放机,据中国外交官吴建民回忆录记载:最后就此事件美方只同意赔付34567美元,而中国的期望是100万美元。而这个34567美元顺序排列数字的赔偿,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美方对中方的一种有意嘲弄,必竟,就是94天的停机费怕是也不止这点钱。的确自古以来高丽民族从高层到民众有一种民族凝聚不屈的精神,今年世界杯足球赛时,朝、韩双双入围,朝鲜虽在小组赛中以0:7败于葡萄牙成为一些中国球迷挤兑朝鲜的话题,但是也有一些球迷哀叹:什么时候“国足”也能凭自己的本事进世界杯赛场?哪怕被强队踢个10:0呢…!
由于六九、七零届学生进校,我们被挤到与三二班轮流使用二楼教室学习,每周只去一、两次学校,我每次都晚去十几分钟,躲开早请示即:祝伟大统帅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及高唱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据说在这六十年中首创喊“毛主席万岁”的人是黄炎培。1949年3月,北平市市长叶剑英在国民大戏院(首都影院)为从国统区辗转来到北平的知名民主人士开欢迎会,当欢迎会进入高潮时,黄炎培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口号:“人民革命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这当然可能出自一个对国民党中国彻底失望的知识分子向往新政权的心情,并无阿谀献媚、塑造崇拜之意。在以后的十七年中这个口号也就限于五一、十一游行或集会时渲染气氛时喊喊。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李宗刚在全国第三届人大第一次会议的选举结果公布时,在我们学校礼堂的讲台上,也曾振臂高呼过“刘少奇主席万岁”,这也许是从半封建、半殖民地过来的老百姓对高层人物的一种表达方式,也是一种应该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被逐步扬弃的一种表达方式。
但文革以后,这种方式却被升级了,从“万岁”到“万岁!万岁!万万岁!”到“万寿无疆”到“身体健康,永远健康”以及后来的“总设计师”到“xP你好”估计这大多是些不务正业的文人琢磨出来的。两千多年来,封建社会称皇上为“万岁”,就是皇上的亲叔也只能称“千岁”。而中国当代的文痞创新能力是何等强啊,正派人不得不甘拜下风,他们想到既然毛主席“万寿无疆”了,那林副主席就不能“千寿无疆”啊,要不然差上几千岁如何能接班呢?怎么办呢?中国文痞自有高招:咱就来个“永远健康”吧,“永远健康”意在于“健康无疆”!与“万寿无疆”相比只高不低。
我们班的张同学和逯同学,在东四的蟾宫影院当了一段时间的临时服务员,招呼我们班同学去看免费电影。我小时最爱看电影,住在顶银胡同时放学后经常到大华、红星电影院看免票电影,红星影院进场和退场都在正门,在电影退场时我们仗着个子小,从人缝中溜进电影院,从未被抓住过。大华影院的侧门在西总布胡同西口,是个三不管地段,我们常从那儿溜进电影院,大华电影院在那个出口里面还有一个厕所,看完一场躲在里面等着再看下一场,那时每场影片都不一样。在大华影院有一次看苏联影片“基辅姑娘”由于是100%满场,一个空坐都没有,被查票的逮着一次,她把我轰出影院,过了一会儿我又从侧门溜进去,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下刚看了一会儿,她打着手电,领着一个晚到的人来找座位,自然又被她逮个正着,这次她不但把我轰出去,还把侧门从里面插上。我那时甚至想:长大后要能当个电影院查票的该多好啊!天天有免费电影看。
这次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免费电影了,当然很高兴,可此时的电影比起文革前来可算是大倒退了,国外片仅限于苏联影片“列宁在十月”阿尔巴尼亚影片“海岸风雷”等及中国的“新闻简报”,也许是大家那时都没事干,又没什么娱乐,所以虽然每天都是这几部片子无限循环,但观众几乎每场上座率都达到80%以上。
这年的1月30日是春节,这也是我及许多知青以北京市民的身份在北京渡过“文革”期间最后的一个春节。当然此时还并没有预感到,还觉得前途似乎还比较光明,因为68年春季招兵即将开始,由于文革原因67年未征兵,所以大家都估计这次征兵数量可能会翻番。而且传说北京的工厂也即将招学徒工。当时大多数男生首选的志向都是当兵,当工人也觉得不错,至于上学,当时除初中、小学招生外,高中、大学并没有招生的迹象,何况,根据当时知识分子在社会上的地位,即使招生对当时的学生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我们学校这次是由北海舰队的海军征兵,我们班的严同学和任同学被征入伍,任同学就是那个前段所表,在文革初期抄家时被人砍了一刀的。由于没参上军我好沮丧,其实也应该想到,那次征兵虽说是重在表现,但出身不太好毕竟缺乏竞争力。严、任同学高兴得了不得,我们一起照了一些留念照片。
到黑龙江农场的赵同学来信,他在信中对东北风土人情的描述,对我有很大的诱惑,有些后悔没和他一起去东北农场。
44.开始下乡
如今一些有话语权的文人说前三十年只讲阶级斗争使经济、科学得不到发展,这其实是歪曲事实的恶意渲染,不亚于四人帮之类文痞在文革时期的恶劣作为。毛泽东在1963年5月发表的《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一文中写道:“…人的正确思想,只能从社会实践中来,只能从社会的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这三项实践中来。”虽然在这三项比例的掌握方面不尽如人意,但即使在阶级斗争空前扩大化的文革期间,科学实验的一些成果也是令人瞩目的。1968年2月20日,经毛泽东批准,在“国防部第五研究院”的基础上成立“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CAST)”,目的在于研究、探索和开发利用外层空间的技术途径,为中国在航天器、发射、生产基地、空间技术的研究及对外交流与合作方面奠定了基础。
还有1967年7月18日毛泽东批准,周恩来执行的“718工程”,这是为我国自行研制的“东风五号”洲际导弹远程试验前在太平洋上选择导弹落点进行水文、气象、重力、磁力等科学勘测试验的工程,是一项包括多项研制、建造、试验任务的系统工程。这项工程也推动了我国军、民科技及造船业的发展,培养了一批具有国际水平的科研人员。
1968年4月4日星期四,早晨风较大,乎是倒春寒,骑车时不带手套还觉得有些冻手,早晨我来到二楼的教室,一些同学们散坐在桌椅上、窗台上聊天,由于冬天较冷大家都懒得下楼运煤,同学们把椅子腿劈了一些烧火,所以现在教室里没剩几把好椅子了,晚来的人只好坐窗台上。我进到教室刚跳上窗台坐下,逯同学就问我:昨晚六点到七点干什么去了?我说:上小学同学家去了。逯同学说:那这事不是你干的,你没作案时间。我问:什么事就不是我干的?逯说:昨晚6点45西单商场发生爆炸,我在协助公安局调查嫌疑人员。我问:真的?假的?别又在造革命的谣言吧?逯说:不信?你问他们!我这才注意到,大伙都在谈论着这事。我说:咱们去西单商场看看?!
我和逯骑上车来到西单堂子胡同西口,只见西单商场卖水果、点心、烟酒的商店外满地是碎玻璃,商场那个向西南方向开的门好像是被炸掉后又绑在门框上,商场对面的一幅“红光”电影院《列宁在十月》的彩色大广告图片已被烧焦了一半。现场一些人说:炸弹是放在门口的果皮箱里爆炸的,炸后场面很惨,到处是炸碎的肢体,商场的大玻璃窗和柜台的玻璃都被震碎,大多数人是被乱飞的碎玻璃划伤的,当场炸死5人,伤100多人。后来从公安局公布的资料中得知,引爆者叫董世侯,家住辽宁,是提在手上悬空爆炸的,这是中国第一个,可能也是世界第一个“人体炸弹”。资料中称:“此人生前多次表示对现实不满”。大概就是对“文革”不满,却让一些无辜的人们作了牺牲品。西单商场也是命途多舛,去年武斗被打砸抢得满目疮痍,刚刚修好开业半年,又遭炸弹袭击…。
在这段时间里除一些较先进的科、工业及军事研究方面受到文革的干扰要小些,其他企事业单位并不乐观,甚至连中国培养知识分子摇篮的大学更是被天之骄子们折腾得一塌糊涂,北京的大学出了五大学生领袖,天上飘的,地上跑的,文革前看着文质彬彬的大学生们先是对着高音喇叭互相对骂、叫板,所谓“文斗”,骂得不过瘾就撇开斯文拿起刀枪互相厮杀,于是“文攻武卫”被揭开序幕。清华大学的“井冈山兵团”和“414总部”两派大学生对打得尤其厉害。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武斗所用武器都是自力更生、白手起家。从4月23日开始先是大刀、长矛,接着把拖拉机改造成土坦克,制造手榴弹、燃烧弹、长枪短枪等更不在话下,把教学楼的墙面打穿改成工事,针对土坦克,学生们还试制了打坦克的火箭筒。据说,在试射火箭时,由于威力超过设计指标,火箭射到墙外的农田里,把个正在地里干活的农民炸伤。直打到7月27日工人、解放军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驻清华大学。这次近百日的武斗中造成13人死亡,600多人受伤。
大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终于从六六届初、高中学生头上开始了。五月底的一天,黑龙江建设兵团852农场的一位身着军装,个子不高但口才很好的小伙子来到我们教室。他左手把毛主席语录端放在胸前,举右手在台上转了半圈向大家敬了一个标准式的军礼后就开始给我们全体六六届同学作动员报告。他的报告大约讲了近两小时,报告中从农场建场的历史讲起,谈到这批新去的知青每人每月工资32元(去年12月赵同学去的集贤农场工资每月才24元),他挺善于煽动大家的情绪,谈吐中不乏幽默的夸张,多次博得同学们的笑声和掌声。
动员报告后,有不少同学报名,几天后我们班的四女二男被批准去852农场,因为852农场在黑龙江的虎林县,离中苏边界不太远,所以出身不太好的或表现不好的即使报名也不会被批准,有的即使你不报名也批准你去,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王鹏是独子,虽然没报名但第一批下乡的名单里却有他,只是他父母坚决反对,所以没走。
石良的女友小N被批准去了852农场,一向挺精明的石良这时就像掉了魂似的时常发呆,想起上学时那次假装辅导小N作数学题一不留神把鼻涕流到她头上的镜头,还有时常趁教室没人时摸着她的小手打情骂俏。文革时肩并肩、头对头地写批判稿、贴大字报。几年来,受挤兑时小N总是不露声色或明或暗地帮自己说话、替自己圆场。此后却要惜别千里,相见亦难,想到此石良好生伤心,但又无可奈何。由于小N家教较严,又不敢轻易去小N家,只好背着大家偷偷地把小N约至旮旯避光处,再断肠柔情、洒泪畅叙一回。今别汝,再逢待何日…?小N说:瞅你这德行,你要舍不得我,报名跟我一起走啊!石良说:我妈不让,把户口本给藏起来了…。
去852农场的同学是1968年6月13日走的,那天,我们班的二十多个同学都去北京站欢送他们。等到我去陕北时我们班只剩下两个同学:陈设和武同学去车站送我。他们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最起码比我去陕北陕北插队时要强。站台上的情景倒是和我去陕北时差不多,锣鼓喧天,口号震耳、亲人落泪。我头天到“东安市场“给张同学(跟我和赵一起去西安串连的那位)买了几盒“北京果脯”,这事张同学四十年后在我们聚会时还提起过,我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45.釜底抽薪
文革开始以来,尤其是近一年多来全国武斗不断升级,工农商学兵都被搅了进去,像工、商系统的地铁红旗、地铁东方红,七机部的915、916,财贸尖兵等派系是京城的大户,都有横向联系,武斗时一呼百应,本单位开战,一个电话就能招来许多外单位观点相同的“战友”,这些“战友”多是些“来之能战”的亡命之徒。这些群众组织中大概数七机部的915和916的实力最强,在市区大街上到处可以看到打着915、916旗帜的宣传车飞驰、追逐。5月19日那天,一辆七机部915造反派的卡车从南长街向天安门方向左拐时,车翻在长安街上,顿时火光冲天,死伤数人。1968年6月8日七机部两派武斗,703所所长冶金和航空材料专家姚桐斌被某些群众组织成员在一片 “打死你这个反动权威!”的叫喊声中用钢管打死。
大中学生分了一、二、三个司令部及老兵和一些平民集团,第三司令部(当时称“三司”)更是能征善战。平民集团中有个叫周长利的,是西城一带的头目,以打架凶猛名震京城,绰号“小混蛋”,多次与自称“老兵”的干部子弟对阵以少胜多很少吃亏。也是这年的6月24日周长利在动物园附近被众多“老兵”围住,身中数刀,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毙命。
北京尚且如此外地就更乱了,四川、广西、陕西、东三省等地武斗几乎达到惨绝人寰的地步。毛泽东此时似乎也觉得“大乱”有些乱得过头,应该“大治”一下了,7月3日他签署批准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起草的《七三布告》,布告内容包括:立即停止武斗,解散一切专业武斗队,拆除工事、据点、关卡;立即恢复中断的车船交通、邮电;立即交回抢去的现金、物资及抢去的武器装备;所有人员归位;对拒不执行者,依法惩办。等5条强硬的措施。但这一纸文书对正打斗得性起的造反派们又有多大用呢?就连皇城脚下清华大学的老蒯都不买帐,你说你的,我打我的。
高层对国内时下混乱的局面开始筹谋:一方面要发点通知、布告“扬汤止沸”,更重要的是“釜底抽薪”。如何釜底抽薪?就是要把文革中最能折腾的中学生剥离城市,将其分散到广袤的农村,使其既丧失了这种变态“群体”效应的干柴烈火,又脱离了疯狂无羁的环境,让你们到饭都吃不饱的山沟去,看你们还有精力折腾?媒体从五、六月份开始造舆论,试图让学生们尽快适应这个拐点!这个拐点的形成,使之在以后的十年里全国有多达约1600万中学生下放到偏远农村。为了更快地形成这个拐点,高层把1967年10月自愿去内蒙西乌珠穆沁旗白音宝力格公社插队的25中高三学生曲折等人弄回北京到各学校呼悠了差不多一个月。7月4日《人民日报》发表《杜家山上的新社员——记北京知识青年蔡立坚到农村落户》的报道,据说当蔡立坚在田头听到这篇报道时并不是十分满意,也许是她觉得自己的纯洁动机被高层利用了,也许是她觉得报导中有许多不实之处,但又不便公开反对,她可能不像曲折那样属于喜欢自我张扬、虚炫浮躁之人。
当时我不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似乎都很支持媒体的这类宣传,私下表示不满的很少。正当到农村插队的宣传升级时,《人民日报》7月22日发表了一篇《从上海机床厂看培养工程技术人员的道路》的调查报告和编者按,编者按引用了毛泽东7月21日对该调查报告的批示: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要无产阶级政治挂帅,走上海机床厂从工人中培养技术人员的道路。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这就是毛泽东著名的“七·二一”指示,在这以后,全国许多工厂建立了“七·二一大学”。这也是毛泽东希望教育改革的一条路,实际上其思路并没有错,欧美许多大学,不单是理工科,就是政、经、文、史类的学生也有一部分是从有过几年实践经验的“工农商学兵”中招,有些国外名校的一些学科甚至规定报考该科的学生必须在相应的工厂或公司工作半年至两年,国外的高层在这点上似乎与毛泽东的思维是相通的,都厌恶那些毫无实践经验,一辈子既不专研又无创新只会简单照搬模仿前人和洋人的“书呆子”。但不论什么好事一旦到了中国官宦手里都会被搞得一团糟,这似乎是近百年来来一条颠扑不灭的真理。
当然,毛泽东的这段话对高三的学生诱惑更大些,尤其被选进校“革委会”领导班子的高中生更是觉着关键时刻天上好像掉下来个大馅饼,毕竟他们在66年时几乎就要跨进大学的门槛,文革若是再晚几个月开始,他们也许已经坐在大学课堂里了。我们则比较渺茫,毛泽东又没说“高中也要办”,而我们又不可能直接上大学。
其实当时的大学生大多也在折腾,7月28日毛泽东召见北京大专院校号称“天派、地派”的五大领袖:聂、蒯、谭、韩、王时警告他们说:“要文斗,不要武斗”。…若不执行“七三布告”就要包围起来,实行歼灭!并希望学生不要分“天派、地派”…,天上飞久了还是要落地的…。…要搞成一派。
在老三届中,六六届算是比较幸运的,六月底至八月初有一批招工指标,我们班的男生甄同学分到昌平的“红冶钢厂”;许同学分到北京铁路局的“广安门装卸机械厂”;石良分到路局的“西直门电务器材厂”。女生是:我们的班长郭同学分到路局的“客运段”;二付分到“新街口副食店”。由于管分配的陈桂兰老师与我们班关系不太好,我们班只有三男两女被分到北京,而陈老师执教的三三班分到北京的比我们班多一倍,这使我耿耿于怀了好久,并放话吓唬她:要找她算帐!直到1986年同学们找老师们聚会时,陈老师听说我也在,则胆怯得不敢去,直到我当众向她解释,十八年前因年少之鲁莽,请她切勿介意。
8月5日巴基斯坦外交部长阿沙德·候赛因和夫人在拜会毛泽东时,向毛泽东赠送了一篮“芒果”。毛泽东当时表示:我要与中国人民分享。当天他就把芒果转赠给首都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此举一经媒体渲染就成了特大喜讯,很快发展到首都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向全国各省市工人赠送“芒果”的运动。
我曾问一位新华印刷厂曾参加过工宣队的师父:芒果您吃了吗?他摇了摇头说:嗨!别提了!毛主席送给我们芒果,原本是好事,是他老人家觉得我们工人阶级辛苦了,想让我们尝个鲜,大家分着吃了也会增进对毛主席的热爱,可那帮丫挺的尽出妖蛾子,好像这芒果经毛主席一送就变成仙果了似的,全市连夜举行庆祝活动,冒雨到中南海表忠心不说。他们还把芒果打上腊,装玻璃盒里放在主席像下,要永世保存供大家瞻仰。那芒果不就是像香蕉一样的水果吗?你给它又涂腊又扣上玻璃罩的,就跟人在三伏天里捂上件泡沙皮猴,那能好的了?那阵天气又热,芒果捂了几天就他妈的全烂了。后来只好把芒果烂的地方削掉煮了锅汤,大伙每人喝一勺。我说:倒像霍去病倾酒入泉,全军同饮的传说。他说:差远了!大家喝完汤都骂这帮丫挺的是他妈的败货!好的不让吃,烂了才喝汤。那帮孙子还狡辩说:你们端起碗喝毛主席送来的芒果煮的汤,放下碗就敢骂娘?都想当反革命啊?(时隔20年的改开期间,文痞们又如出一辙地说百姓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大概就是出自此典故)我说:呵!帽子不小啊!师父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想,毛主席手下有这帮王八蛋,毛主席想为老百姓办好事也得被他们搅合了!我要是有一天能见到毛主席,就对毛主席说一句话:请他老人家趁早把这帮丫挺养的“败兴鸟”都给毙了,留着他们迟早是中国的祸害!我说:毙了他们也没用,信不信由你,毙了他们肯定马上就会有一群比他们更左、更坏的家伙争着来补缺,到时候没准您连汤都喝不上了…。
当时倒是北京的副食品公司抓住商机,从南方运来一批鲜芒果和芒果制成的蜜饯投放市场以满足北京市民崇拜心理的需要,还真是供不应求。精明的河南人更是具有“市场化”效应的心计,不久他们就生产出了“芒果”牌香烟推向市场,赚了一大笔。
46.开始“插队”
八月初北京各校开始组织去内蒙牧区插队了,农场算是国营企业,知青到那儿都挣工资,生活有保障。插队知青可都是挣“工分”靠天吃饭,挣多挣少、能否吃饱可就没准了。我们班的小季和初二的一个姓谢的女生报名去了锡林郭勒盟的阿巴嘎旗。“阿巴嘎”蒙语“叔叔”之意,那儿曾是元太祖成吉思汗同父异母兄弟别力古台的属地。
1968年8月7日我们去北京站送小季,场面显得没有送东北的同学时热闹,毕竟六六届的人越来越少。虽然武同学已到二七厂代培,石良分到器材厂,但他们也请假来给小季送行。武同学还借来几张通勤票。送走小季,我和陈设、王鹏、石良、武、逯就像铁路工人一样手持通勤票登上一列东行的市郊列车。我们在顺义下了车,哥几个说说笑笑进了县城,先进了一家新华书店,那时的新华书店基本上只卖毛泽东的书和包毛选的塑料书皮,我们转了一圈出来,向前走了一段,看看四周无闲人一个同学掀开自己的衬衣,只见他裤带上就像电视剧里的人体炸弹一样插着一圈毛选塑料书皮。我们大家都夸他“真行,是个绺子”!说完大伙就把塑料书皮瓜分了。
听说顺义有个游泳池我们就顺着大街找,那时顺义县城街上的人不多,我们来到一个修自行车的小铺打听游泳池的方向,车铺有三个工人在修车,货架上放着一些自行车零件和三个转铃,两个同学上前拿了个转铃在手里转着玩,我们几个站在门外向那三个人问路。我们正说着话时马路上有一队士兵喊着1-2-1的口令从门前跑过,那两个玩转铃的同学从修车铺出来,也不理我们,哥俩喊着1-2-1的口令跟着当兵的后面跑走了。我们看他俩跑了也准备走,这时那三个修车的大概觉得有点不对劲,有一个回头一看发现转铃少了一个,他忙跨出门朝同学跑走的方向看了看,早已不见了同学的踪影,他立刻把我们拦住问:那俩个人是你们一起的吧?我们虽没看见那俩同学干什么,但此刻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我们赶紧说:我们不认识他们。他们其中的一人说:你们等会儿再走。说完他就开始翻账本,他翻了一会儿说:就是少一个转铃,你们肯定一起的。我们还是坚决不承认。俗话说:捉贼捉脏,我们几个连门都没进,那三人拿这帮学生也没办法,只好自认倒霉。等我们汇合后,我们挺生气地埋怨他们:你们拿人家的转铃干什么?人家差点把我们送公安局去…!他们倒是满不在乎地按着那转铃听响。石良说:我的车还没有转铃呢,这转铃给我吧…。
8月15日两报发社论《热烈欢呼云南省革命委员会成立》, 并登载了毛泽东的指示:“我国有七亿人口,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要充分发挥工人阶级在文化大革命中和一切工作中的领导作用。工人阶级也应当在斗争中不断提高自己的政治觉悟。”自此“工人阶级”在国内的地位连续十年保持在顶峰,接着8月25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出《关于派工人宣传队进学校的通知》。26日《人民日报》转载《红旗》杂志1968年第2期发表的姚文元的文章《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时又公布了毛泽东的指示:“…工人宣传队要在学校长期留下去,参加学校斗、批、改任务,并且永远领导学校。在农村,则应由工人阶级最可靠的同盟者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在恭维工人阶级的同时,各地的文革领导小组,主要是大专院校和科研单位的文革小组给中央打报告和发来电报建议改革“专家”的名称。毛泽东对此不以为然,他批示:“名称问题关系不大,可以缓议,…资产阶级传下来的东西很多,例如共和国、工程师等等不胜枚举,不能都改”!其实那时的自然科学家基本都是名副其实的专家,与现今的垃圾“专家”不可同日而语。如那时的专家都像现在这样,我想,毛泽东一定会对此报告批示:同意!但仅限于那些祸国误民的政、经、哲、史类,理工类专家还是袭用原名称为好。
接二连三的“最高指示”和掌握话语权文痞呼风唤雨的搅合,毛泽东说一句,这帮文痞能根据这句话呼悠出几万句八杆子不一定打得着的废话来,要不林彪也不会得出“一句顶一万句”的结论来!文痞们把“工人阶级”的作用和地位也神话到使人们对之顶礼膜拜的程度,并使国人心态都沉醉于想攀附“当工人”这个高枝。在此以后的十年中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把能当个工人作为自己奋斗的终生目标,城市里稍有姿色的大姑娘们找对象也是非工人免谈。国人的与时俱进或叫随行就市的心态就在文痞们的呼悠下激荡着、扩散着,摈弃了道德的底线和做人的准则。国人崇拜心理的起源和发展,从崇拜神仙、皇帝到崇拜芒果、影星、外国的月亮、国际化大都市。此征象为何易在国人群体中独占鳌头、且有众多文痞哭着喊着要与时俱拜?这是用一句国人素质差能解释的吗?其实两千多年来,就其历代王朝表现的“两个一效应”来说,要说素质差也是高层及主流文痞们的素质差。这个死结,至今好像还没有学者以认真的科学态度考研过。
1968年8月20日晚,一架苏联民航客机称飞机发生故障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国际机场降落,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苏联突击队员冲出飞机占领机场。接着大批华沙条约缔约国的巨型运输机装载着重型武器也纷纷降落,并很快就占领了总统官邸、捷共各党政机关及电台等重要单位。与此同时,50多万名苏、波、东德、匈、保的武装部队从四面八方越过边界,21日捷克斯洛伐克全境被占领,捷共的第一书记杜布切克、斯沃博达等人被押往莫斯科,西方政客称之为“布拉格之春”的改革也随之结束。估计当时中国高层对此一定感到十分震惊,生怕苏联也给中国来这么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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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迁的六十年(十一)

47.石良嘬蜡
大概是1968年6月底,军训的解放军换防,大部分撤离学校,只留下楚营长、郑干事、指导员郭恩等军官和几个新来的士兵。8月2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出《关于派工人宣传队进学校的通知》。大约是八月底我们学校来了一个由几十个工人组成的“工宣队”,是平安里附近“北京低压电器厂”的,分到我们班的是个二十多岁,个子在1.65米左右,好像姓马的工人师父,他后来同一个与他个子一样高的士兵把我们一直送到我所插队的村里。
文革发展到此时,毛泽东对产业工人的信任度似乎略高于军队,对知识分子他是最不放心的,虽然中国建国19年来所取得的各类科研和建设成果都离不开他们,从建国初期的恢复建设到电子计算机到核武器及这一年的9月3日中国研制成第一批液压传动内燃机车(后来国内生产的这类车型几乎全部支援了坦、赞),这些成就没有理工类知识分子的参与是不可能在短期内获取的。当然毛泽东对这点十分清楚,他也有他的独特做法,就是让这些知识分子在工人和军人的监督下发挥自己的才智,这招不能说不灵,许多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那时的确感到政治压力很大,不得不在诚惶诚恐之中发挥自己的特长努力工作讨好上级以换得自身的平安。
9月2日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发布《关于工人进军事院校,及尚未联合起来的军事院校实行军管的通知》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如工人条件成熟,所有军事院校均应派工人随同军管人员进去,打破知识分子独霸的一统天下。”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毛泽东的贬斥下,一些见风使舵的文痞发挥了他们特有的创新能力,把知识分子排在“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之后称为“臭老九”,凑了个“文革下九流”,以示对知识分子的轻蔑,更便于随意迫害,以至于连毛泽东都感到这些文痞的作为太过分了。1975年5月3日在同政治局委员谈话时毛泽东借戏文而说的名言:“老九不能走”之后,许多知识分子才得到留有“政治尾巴”的“落实政策”。这些“政治尾巴”就像人体的赘瘤,让人成天提心吊胆,如“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暂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等等,全凭“专案组”的一支笔。那时的“专案组”类似于现在的“城管”,虽不合法,但却符合某些高层的思路。专案组大多是些“文、武、跑” 的“三才”政工干部,“文”他们能编诬陷材料,连国家主席刘少奇的他们都敢编;“武”他们能搞“逼供信”,打得你不胡说八道都不行;“跑”他们能全国满世里跑“外调”,顺道游山玩水。知识分子的处境虽略有好转,但也总觉得人前矮三分。
9月5日《人民日报》刊载《红旗》3期文章《从上海机械学院两条路线的斗争看理工科大学的教育革命——调查报告》并在编者按中引用毛泽东对知识分子教育的说法:这里提出一个问题,就是对过去大量的高等及中等学校毕业的早已从事工作及现在正从事工作的人们,要注意对他们进行再教育,使他们与工农结合起来。在同期《红旗》另一文章中,还公布了毛泽东的另一段话:从旧学校培养的学生,多数或大多数是能够同工农兵结合的,有些人并有所发明、创造,不过要在正确路线之下,由工农兵给他们以再教育,彻底改变旧思想。这样的知识分子,工农兵是欢迎的。可见毛泽东当时对知识分子脱离工农、高高在上的现象是十分不满的。当然这样知识分子当时的确有,可比起现在来,文革前的情况要好得多,现在似乎很少听说“有所发明、创造”的知识分子,能呼悠的倒是不少,多是些经济学界的文痞们,都是些“歪论邪说”不让文革文痞“张、姚”的主。    9月初插队转向了内蒙农区,就经济收入来说,农区要比牧区要差一些,但离铁路线不远交通要比牧区方便一些。这次六七届的同学也开始分配了,我们班的陈设和初三一班、初二三班的几个同学报名去了内蒙的土默特左旗。九月初的一个星期天我们班的六个男生还有两个外校的同学准备给陈设饯行,中午我们来到老莫吃了一顿中西混合餐,菜肴挺丰盛,有中式红烧鱼和红烧肉及一些炒菜,还有瓶葡萄酒,每人喝了几口。我们边吃边聊,有人建议去趟南口坦克兵部队看望我们军训时的排长齐庆年,他在我们班任排长一年多,也有了一定的感情。这次准备从西直门坐火车去南口,把借通勤票的任务交给了武同学和石良。那顿饭我们几个人花了约八块钱,吃得满嘴流油。酒足饭饱后,我们从老莫旁边的栅栏跳进动物园玩了半天。
在去南口的前一天下午我和逯及王同学到西直门电务器材厂去找石良,那天石良下夜班没在,我们就在传达室门口与工厂的师父聊天。我们学校三二班有一个外号叫臭鸡子的也分到该厂,这时他正坐在传达室里,王同学进传达室找水喝,听见臭鸡子跟别的工人说:别理他们,他们是联动的,是流氓…。王同学不露声色地出来,我们推着车走到离厂一百多米的地方,王同学把臭鸡子的话告诉了逯。逯同学一听就急了,弯腰从地上操起一块板砖放在自行车后货架上骂道:臭丫挺的,敢骂咱?走,拍花了丫挺的!我们赶紧拉住逯同学让他别在这儿惹事,有什么话以后找臭鸡子说。这时一个该厂的女工正往厂里走,看见我们这模样就知道要出事,她赶紧快走几步进了厂门。逯不听我们的劝阻提着砖头就奔厂里去了,进了厂门王同学先进到传达室拍了拍臭鸡子的肩膀说:你出来一下,跟你说点事。臭鸡子跟着王同学一起往外走。这时一个老工人过来拉住臭鸡子就往厂里走,逯把拿砖头的手放在身后温和地说:臭鸡子别走啊!过来跟你说点事。其实在我们进厂前三十秒,厂里的工人已得到女工的报信,那老工人拉着臭鸡子一溜烟地跑了。逯见臭鸡子跑了就把板砖往传达室窗台上一放,手指着臭鸡子逃走的方向大声说:你小子敢骂我,你小心点…!厂里的工人也在一旁劝解说:他不是说你们…。逯余气未消气哼哼地说:告诉他,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第二天,我们在西直门车站一直到列车开动也没见到石良的影,我们几个乘车到了南口,下车后一路打听来到军营。没想到齐排长没在,三排长出来接待了我们,就是那个说“怎么这么多英雄把腰都折断了”的那位排长。他带我们参观了坦克模拟训练器,又领我们到食堂吃了顿饭。
星期天见到石良,我问他:你那天怎么没去?石良说:还说呢!都是你们干的好事!让我嘬蜡,那天你们没打成臭鸡子走了,你们倒是没事,厂里可闹翻天了,怕你们找人来打架,晚上厂里男青工都不让回家,准备护厂。臭鸡子也吓坏了,一个劲地求我,让我替他找逯头说情,这几天上下班时他都不敢一人走,差点没吓出神经病来。厂里还审了我个底掉,把我参加联动的事也兜出来了,我这几天写了好几份交代材料,把给小N写回信都耽误了,她上星期来的信我今天才写完。你说,这么多事都累死我了,能有功夫跟你们去南口?说着石良从挎包里拿出一封足有《红旗》杂志那么厚,写着小N姓名的信封来给我们看,大伙“呼啦”一下围上去就要抢,石良赶紧蹲下把信掖到肚脐眼下紧紧压住,自此石良落下了一个外号“肚脐眼”。
九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我们到北京站把陈设送走了。他后来回过几次北京,1970年我从陕北回京探亲时我们还见过面。大概1971年招工时他去了包头煤矿,听说八十年代初他回到江西景德镇他父母那儿,好像曾在闽赣铁路指挥部工作。在我们班男同学中,至今为止只有他四十年来音讯全无。
48.三四班的“四宝”
1968年9月5日,新疆和西藏也成立了“革命委员会”,这就是国媒那时大肆渲染的除台湾省外29个省市、自治区实现了“全国山河一片红”。在1968年的11月25日邮电部发行了一枚“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邮票,据该邮票的设计者说其邮票曾三易图稿,首稿审批未通过,二稿虽通过审查,但付印后却未发行,第三稿发行后,有人发现该邮票的中国版图中没有印上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有关国家领土的完整,邮电部深感问题重大,在发行的当天下午急令收回销毁,以至于少数被出售的这种邮票在几十年后,身价被炒得上涨近亿倍。
班里同学70%都已下乡或分配工作,我们班的四宝已走了三宝。四宝起源于四同学的外号,由已去852农场的张同学在文革期间编撰。张同学有些文娱、美术方面的天赋,上学时就画过人体素描还偷偷地给他心中的偶像女生白同学画过模特像,画的还挺像,只是当时老师无慧眼,不但未加以培养,倒是惹来一顿训斥。他评剧唱得在我们学校也算是一绝,他常在班上表演评剧“夺印”中何书记的唱段。数来宝、快板书也是他拿手的,他曾把我们班同学的姓名加外号编成快板书满世里说唱。文革期间的一天,大家一起闲侃,当时张和逯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他俩即席表演了一段对口相声。
……
张:听说三四班有四件宝,都是哪四件?
逯:宝马、快驴、赖赖、土豆皮!
张:马,是什么马?
逯:新疆千里马!
张:驴,是什么驴?
逯:伊犁万里驴!
张:赖,是什么赖?
逯:日本东洋赖!
张:皮,是什么皮?
逯:美国土豆皮!
这大概是效仿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座山雕和扬子荣的一段台词所套编,当时除了那四个同学(马老弟、老四驴、赖赖、土豆)气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外,全班都哄堂大笑。
没分配的同学也各有各的事,学校里是难见到六六届学生的身影了,大家都找事由自我消遣。我当时有两项消遣,其一是自己动手装配半导体收音机。那时市场上热销的比较好看又较便宜的收音机盒有2P3型和65型,都不太好买,有人还用彩色有机玻璃沾收音机盒的。开始我在胶合板上打铜铆钉制作线路板,这种方法既麻烦又占地,还易产生虚焊。后来自己设计线路,用沥青在附着铜皮的胶合板上画好线路,然后用三氯化铁腐蚀出“印刷电路”的线路板制作半导体收音机。用2P3盒组装一个4管来复再生式收音机大约在18-20元,用65盒组装一台6管超外差式收音机大约30多元。
那时无线电元件如密封等容单、双联、2.5英寸鸿雁、飞乐牌扬声器、10K带开关的小电位器等更不好买,内磁喇叭倒是常年有货,但价格较贵,2英寸圆屁股内磁喇叭8.05元,2.5英寸方屁股喇叭10.5元,比4.31元鸿雁2.5英寸喇叭贵一倍,只是鸿雁和飞乐喇叭的后屁股也大一倍。为凑齐一台收音机的元件,我经常去西四丁字街等几处换无线电元件的跳蚤市场,在那儿几乎所有的无线电零件都有,只换不卖,都是私人个体以物易物。最吃香的是北京产的“牡丹8402”半导体收音机的元件:机身盒的中框、前脸、支架、双联、中周、拉杆天线、电源和耳机插座及“牡丹”商标等都属紧俏货。西四丁字街路北有个欧式小白楼,那儿曾是北京无线电总厂的剩余物资处理商店,电阻、电容论斤称,在节假日前后还常卖些市场上罕见的元件,我曾在那儿排队买到过密封单联。在这儿换东西的多时达数百人,大多是些青工和中学生,人们三、五个一堆交头接耳商量交换,几只眼睛还不住地四下踅摸,以防被抄。
当时公安局的军管会常组织几卡车工人和大、中学生拿着棍棒、武装带突然袭击,把此地包围后,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抢无线电元件,不给就打,与现在的“城管”对付街头小贩的方式相同。我们住宅区就有一个人,为了保护他那好不容易淘来的一堆8402元件,挨了几皮带又被踹了几脚不说,连装元件的书包也被抢走,把他心疼得好几天寝食不香。  
另一个消遣之处就是玉渊潭的八一湖,我几乎每天下午都去那儿游泳,那时游泳的兴致特别高还准备练冬泳,当时北京的气候比现在冷,十月中旬就穿毛衣了,水温也就15℃左右,在水里倒也不觉得冷,可上得岸来经那小风一吹,浑身可就剩哆嗦了。到了10月底又来了一股寒流,大街上的行人都捂上棉袄了,那水密度也加大,稠得像稀浆糊,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冬泳的打算只好半途而废。
10月5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柳河“五七”干校为机关革命化提供了新的经验》的报道。并公布了毛泽东在1966年5月7日给林彪回信里的一段话“广大干部下放劳动,这对干部是一种重新学习的极好机会,除老弱病残者外都应这样做,在职干部也应分批下放劳动。”这一段话原是指军队建设的一个方面,但因为这篇报道,却导致了全国机关“一窝蜂”地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到农村办五七干校,几年后又“一窝蜂”地撤销干校,浪费了大量的物资。从这点也可以看出,中国中、高层“两个一”效应的跟风随潮起哄心态真是让世人难以恭维,在中、高层范围内把毛泽东当钟馗的恐怕内远不止林彪、江青那几个人!
10月13—31日在北京召开中共第八届扩大的十二中全会。全会批准中央专案审查小组《关于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罪行的审查报告》,通过把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撤销其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决议。表决通过此决议时,只有曾任中华全国总工会副主席的陈少敏一人未举手。
10月16日《人民日报》刊载《红旗》杂志68年第4期社论《吸收无产阶级的新鲜血液——整党工作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并公布毛泽东的一段话:一个人有动脉、静脉,通过心脏进行血液循环,还要通过肺部进行呼吸。呼出二氧化碳,吸进新鲜氧气,这就是吐故纳新。一个无产阶级的党也要吐故纳新,才能朝气蓬勃。不清除废料,不吸收新鲜血液,党就没有朝气。这可能是根据9月23日中央文革转发上海市《关于在产业工人中有步骤地发展新党员的请示报告》中毛泽东的指示:必须注意有步骤地吸收觉悟工人入党,扩大党组织的工人成份。随后全国开始了整党运动,并特别强调要“吐故纳新”,这种东西一到基层必然会被一些掌权者当成拉帮结派打击他人的工具,大概在此运动中一定会有不少人受到迫害,另有一些爱折腾的造反派会受益而被拉入党内。
十月底的一天的上午,有人敲我们家的门,开门一看原来是去年到双鸭山集贤农场的赵同学。朋友相见分外高兴,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赵军也回来了?他说:昨天,就我一人,是歇探亲假,就12天。他这次回来可阔多了,拉着我去西单长安剧院西侧的一个饭馆的二楼,点上一桌鸡鸭鱼肉吃了一顿,他的酒量也见长,一瓶葡萄酒几口就干。他说:那儿冬天太冷,老职工每天都喝酒,农场自己酿酒,刚出锅的80多度,随便喝,不喝白不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刚开始也喝不了几口,一个冬天下来,嘿嘿!练得这酒量大长。他指着桌上0.66元一瓶的葡萄酒说:就这酒,跟甜水一样,一次干七、八瓶不在话下!
49.如此“动员”
上山下乡的风声越刮越紧,分配的地方一拨不如一拨。大约是1968年的11月初。动员前往山西插队的工作开始了,这次是有史以来插队人数最多的一次,山西从雁门关外到黄河北岸的黄土沟壑将接受安置三万多66-67届初、高中男、女学生插队落户,覆盖了整个山西全境的农村。这个拐点就是此时开始的,在此前基本是自愿报名,学校的老师只在学生报名后家访,并不强行动员。这次说是自愿报名,实际上是带有强制性的,老师、工宣队、军宣队凑成各校最强的说客阵容奔赴那些不报名的学生家,恩威并举,一方面就像现在的“传销”把“插队”这种“产品”吹捧得天花乱坠,另一方面恐吓家长:“你孩子如果不去插队,家长有单位的单位办学习班,没有单位的,街道办学习班,转变观念先从家长开始!”另外街道、单位的那些在任何运动中都与时俱进的积极分子们也走马灯似的闯入家中呼悠,有些自愿的或经不住呼悠报了名的,街道的那些半老徐娘们还颠着小脚敲锣打鼓地往家送错别字连篇的“喜报”。学校、单位、街道三管齐下,不把你家折腾得天翻地覆那就不算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国民“响应号召”。
一天下午,我正在小屋里组装半导体收音机,突然学校的陈桂兰老师带着工宣队的那个小个子马师父和军宣队的一个士兵来到我家。我母亲开门让他们进来,我在小屋没出去,听他们怎么呼悠我母亲。他们大概以为我不在家,就开始呼悠,陈老师是我们学校的历史教师,三三班的班主任,那口才算不上铁嘴钢牙吧,起码也称得上是能说会道。她进门就摘下手套,双手拉住我母亲的一只手笑容满面地说:热烈地祝贺您的孩子被光荣批准到广阔天地的山西芮城插队落户。我母亲对他们还挺客气,请他们落座上茶。他们去别的同学家时大多都受到家长们的冷眼,甭说上茶,有些家长连大门都没让他们进。这回一看这家还给沏茶倒水,就有些得意忘形,那费话也就多了,甚至说起我对上山下乡运动在思想上有抵触情绪,希望家长对我多作些思想工作…。
那时我修养差,听着听着不觉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拉开屋门来到客厅指着陈老师的鼻子就嚷起来:我报名了吗?你们就批准!你在学校管分配,把你们班的学生分在北京工厂十来个,我们班怎么才五个分在北京,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欺负完我们班还敢上我们家来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找不自在?陈老师大概没想到我在里屋监听,见我突然出现,她那脸刷地一下变白了,她下意识地抬手扶着眼镜有些磕巴地说:分…配…配工作不是…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是组织上研究的…。我说:甭他妈的废话,怎么就研究出你们班那么多分北京的…?工宣队和军宣队的二位也站起来,一个和我妈挡住我,劝我有话好好说,一个拉着陈老师赶紧走出了我们家,我追到门口,冲倒着快步离去的她嚷道:你丫小心着点…!这就是前段所述为什么直到1986年陈老师对我还心有余悸的原因。这次山西插队我们班男生没有去的,女生是团支部书记鞠同学去了芮城,郭同学和周同学随外校去了晋中。
11月5日,美国第46届总统选举中,共和党获胜,理查德·尼克松当选为第37任总统,尼克松在任期间为中美关系正常化作出过不少努力。虽然中美建交是在尼克松两届之后的民主党总统詹姆斯·厄尔·卡特任职期间实现的,但这也说明美国的政法一旦被确定之后,后届总统虽不是同一党派,但也会沿袭执行前任总统的路线,而不是像中国高层总喜欢后代否定前代,把前辈说得一无是处,这就使得中国在这六十年中的政、法不停的改来该去,不是越改越好而是该改的不改,不该改的乱改,从“大跃进”到“文革”到“改开”无不是如此,摸着石头瞎闯,很少接受前车之鉴,所以“两个一效应”的死结至今无解。
中国存在一种第某类思潮,这种思潮是很可怕的自欺欺人的思潮,六十年来尤其是近十几年来一直左右着国策。中国的“高贵者”总以为自己比“卑贱者”聪明,比外国人更聪明。可是历史上几乎每次改朝换代都是“高贵者”被“卑贱者”所取代,近代“高贵者”们又屡屡被那些“愚蠢”的老外们坑得、涮得掉了牙往肚里咽。
当然,当年掉了牙往肚里咽的却是我们这些老三届学生。说让你报名是给你脸,某中学有个工宣队的队长一语道破天机:你报名的不一定批准你去,你不报名的去不去也由不得你! “两个一效应”已经被高层玩弄得炉火纯青,这一刀切下来那才叫疏而不漏呢。当然,随着高层的政策手段不断升级,一些学生及他们家长的抗拒心理也越来越强硬,人家说:老子解放前祖宗三代都是贫雇农,我跟着毛主席他老人家出生入死闹革命打进北京城,现在是无产阶级,让我儿子到农村去?没门!这是走回头路,是复辟、是倒退!要去让那些资产阶级的后代去!我儿子要接无产阶级的班…!强行动员工作遇到出身不好的家庭,那是快刀斩乱麻,人家有苦难言,遇到这样根红苗正的家长也就举步为艰了。
高层有高人,关键时候有的是办法把直线掰成拐点,你不服不行。就在我们这些“拒插”学生的队伍逐渐壮大的时候,1968年12月21日下午,媒体提前通知:晚上20点将有重要广播,请革命群众准时收听。这就是著名的那篇毛泽东借甘肃日报记者马占海、顾立清《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文章而发表的一段话: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女三中一个六七届的学生跟我说:我们早就觉得毛主席应该发表一段这样的指示,要不我们学校那些出身好的同学都不报名去插队,毛主席的指示发表得太及时了,这回看她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50.在劫难逃
当年毛泽东为何要“来一个动员”?而且这个运动一直延续了十年。当年几种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其一:失去利用价值后惩罚论;其二:城市和工业系统无法安排就业论;其三:与苏联关系恶化,要准备打仗,疏散城市人口,并需大批人员屯垦戍边论等。当时也许算是权宜之计,可上山下乡运动搞了11年,文革结束后还搞了两年多,直到1979年才结束,比文革还长一年。就算是老三届能折腾加上分配工作和升学有困难,需要一锅端到边疆、山沟去接受再教育,那么后几届呢?他们可没怎么折腾,为何也受牵连一插就是11年?四十年后来看,毛泽东当时考虑的决不仅是大家流传的那几条,才使约1700万学生上山下乡。他很可能从两年多的文革中,看到了中国青年学生整体一代人不尽如人意的表现,他可能考察过不少当时折腾得较有名气的红卫兵头目的资料,并拿他们在文革中的作为和形成思维体系的影响范畴与自己年青时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自信人生,会当水激”的抱负相比后,他发现这些在文革中崭露头角的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几乎没有他所期望的接班人诞生!他迁怒于以往的教育体系,要把温室的花朵移植到原野去经风雨,不是临时,而是长远。文痞们很快就摸清了他的思路,不久就出现了“彻底否定十七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提法。
1968年12月26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小组发出《关于对敌斗争中应注意掌握政策的通知》中指出:“即使是反革命分子的子女和死不改悔的走资派的子女,也不要称他们为‘黑帮子女’,而要说他们是属于多数或大多数可以教育好的那些人中间的一部分(即: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以示他们与其家庭有所区别。实践结果,会有少数人坚持顽固态度,但多数是肯定可以争取的。” “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囊括了当时社会上流行的“九类”分子的后代,“少数人坚持顽固态度”的“难以教育好的子女”大多数是知识分子的子女和一些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社会的下层知识分子。
在1968年最后几天里,12月28日中国又进行了一次热核试验。在1960年1月18日开工的南京长江大桥也于12月30日全线通车,南京长江大桥是新中国第一座依靠自己的力量设计施工建造而成的铁路、公路两用桥。从1956年铁道部大桥工程局决定进行南京长江大桥勘测设计开始,经历了六十年代初期的经济困难岁月和文革期间两派武斗的战场,前几年又面临着被炸毁,真是饱经风霜。另外在这年的1月8日中国自己设计建造的第一艘万吨巨轮“东风”号建成;11月20日万吨远洋轮“高阳”号也建成下水。这也说明中国在舰船研制和制造方面取得了较大的进展。在当时的媒体报道中把这一切都说成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这显然是文痞们篡改历史欺世盗名的惯用手法,可悲的是文痞们恶习难改,40年后中国的文痞们又再一次重复了文革时期的论调,把中国长期发展所取得的成绩呼悠成“改开的伟大成果”正是:中国文痞所见略同,乌鸦野猪禽兽相逢,比比谁黑?
有毛泽东这段“接受再教育”的指示形成的拐点,高层再一次祭起了“两个一效应”的大旗,“接受再教育”被延伸成“扎根农村一辈子”。人们就像被打了鸡血,全社会都动员起来了,其疯狂程度比五八年除四害打麻雀时有过之无不及,要把北京六六、六七届学生赶尽驱绝,争取做到无一漏网!立竿见影的浮躁心态使许多机关、工厂从12月23日起一窝蜂地成立了“知青家长学习班”,只要家中有六六、六七届初、高中孩子还没有报名去插队的,统统进入学习班,每天下班后加班四小时学习最高指示并讨论、表态。家长们哪熬得住这么折腾,只得回家央告孩子:小祖宗,你快报名去吧!在外压内求下,我们班的几个打死不插队的男女同学也都扛不住了,为家庭的安宁都到学校工宣队被“自愿”报名去插队。这就使媒体有了一个能恶意呼悠的谎言:在校知青争相报名,自愿到农村插队落户一辈子…!
也算在劫难逃吧,此时正好延安地区的谝手(pié即:说手或白话蛋)来京招募插队知青,名额和山西插队的一样,也是三万。在给家长们介绍陕北梗概时谝手们的嘴上功夫可是了得。山西抠,东北实,人家介绍都靠谱,陕北的谝手那嘴可是国内少有,国外全无,真是超山西,盖东北,有的、无的、编的、造的一起喷,把黄土高原谝成果木满坡、清泉满沟、牛羊成群、鱼米满仓、日工分一块多的高原江南。老师们也来放风:陕北不去,下批是甘肃;甘肃不去,是宁夏、青海;越插离北京越远(后来得知并无甘肃、青海插队指标,倒是没走的分到北京工厂,方知受骗…),你们是这批走呢?还是…?同学们被连蒙带吓早晕菜了,生怕赶不上这趟末班车以后越插越远。就这样我和班上的男生陈同学,女生王、扬、胡同学都去了陕北,还有三女生回了老家,左同学自己去了东北军垦的亲戚处,男生王同学去了嫩江铁道兵农场,逯同学1969年9月随六九届去了东北兵团五师。全班只有“圣(剩)男”王鹏坚持到底泰山压顶不弯腰!
正是:上山下乡风暴紧,
       恶浪飞刀切剐尽。
       圣男亲母力顶潮,
       不让巾帼陈少敏。
我是1969年1月19日离京赴延插队,那天是个周日,天气虽晴朗是个万里无云的日子,但北风凛冽,早晨街上人迹稀少显得很凄凉。北京站第一站台却是人头攒动,锣鼓声夹杂着高音喇叭播放的语录歌和口号声,那组合噪音说是惊天动地一点也不夸张,站台上一个同学的苹果掉地上了,那苹果居然被组合噪音震得像乒乓球似地在站台上满地蹦;传震得一公里外王府井的行人过马路时都听不见五米外的汽车鸣笛。同班同学没剩几个了,只有在二七厂代培的武同学和去年9月份去内蒙土默特左旗插队,此时回京探家的陈设及三一班患肾炎在家调养的金同学来车站给我送行。欢送的场面颇为凄怆,上午9点59分,车上车下是泪的海洋,无数双手和淌着热泪的面孔探向窗外和车下喷泉似的脸手亲别交握,站台上锣鼓喧天口号震耳,超强组合噪音淹没了亲友们泣梗的呜咽声和最后一分钟的临别赠言。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已然麻木眼眶干涩,脑海中只隐现着一片片摊鸡蛋似的黄土荒坡…。
1969年1月19日后三年多的变迁我在《黄土高原的935天》和《在河南省息县铁道部五七干校的知青》中都比较详细地论述了,这里只是略做些补充。
离别了母校,对教过我们的老师思下有些怀念,初一第一任班主任候凤英老师,初二的赵中奎老师;周群英老师;周世华老师;初三的孙宏年老师;还有语文老师李冶华和英语老师任锡纯是从初一到初三一直在我们班教课。他们教学严谨,对学生智力启发及素质教育深入浅出。赵老师针对学生的浮躁心态常说:“急是无智,燥是无心”,他给我们讲电流传递原理时说:电流怎么流过导线?打个比方:导线就像一根装满豆子的铁管,你在管子的一头压进一颗豆子,管子的另一头马上就会被挤出一颗豆子,你在那头不断地塞豆子,这边的豆子就不断的流出,是每颗豆子推着它前面的豆子在管子里移动形成了“豆流”,导线里的电子也是这样移动形成了电流。赵老师在我们初一下半学期时和候老师结为伉俪。
孙宏年老师是班主任也是我们的物理老师,他个不高脸上有块长伤疤,据说是小时淘气爬树被树枝刮的。一次因教室的灯不亮,陈设课间站在课桌上给鼓捣亮了。被他知道后,他就给我们讲了一段他中学的往事:初中学到纯水是绝缘体时,我因为好奇做了个试验,正好楼道里有根断了下垂的电线。我用一个金属铝杯子装了一杯水,用手拿着让水接触电线。我想,铝杯是导体,水是绝缘体,应该电不着我。谁知电线刚接触水面我就觉得浑身发麻,一杯水一下翻在地上。后来才知道自来水含有杂质不是纯水,含杂质的水是导电的。之所以这次试验没出危险,是因为触电后手一哆嗦水撒了,电源也就断了。孙老师说:以后灯不亮一定要告诉老师,学校有电工,不要自己随便动,出了危险就麻烦了。
李冶华老师朗读课文的声音和语气就像有一股磁力,使我们的思路也随着她抑扬顿挫的朗诵而被吸引进入课文的情节。还有两个周老师和任老师前面都介绍过。在离别校园走向社会的这一天思绪是复杂的,以后就靠自己闯荡了…!
51.既无内债,又无外债
建国以来每年元旦的《人民日报》都要发表一篇供全国各报转载的元旦社论,当年人们都很拿每年两报一刊的“元旦社论”当回事,奉为指导这一年言行的“纲”。年初高层总是下达组织老百姓对元旦社论学习讨论、写心得的指示,生怕老百姓不与时俱进,根据巴甫洛夫学说原理把老百姓训练成了条件反射,在后四十年中只要高层有个风吹草动的指示,老百姓连想都不想就积极跟潮与时俱进。1969年的元旦社论是《用毛泽东思想统帅一切》,社论公布了毛泽东的最新指示:清理阶级队伍,一是要抓紧,二是要注意政策。…必须注意政策,打击面要小,教育面要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严禁逼、供、信。
虽然毛泽东说得很策略,但下面那些自称“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大大小小的头目及专案组却是我行我素,不在自己单位揪出几个阶级敌人就不算与时俱进,高层揪出了刘少奇,底下就开始揪刘少奇的黑线、代理人、隐藏的定时炸弹…。
我父亲46年-50年在广州铁路局韶关工务段当过段长,解放前夕像他这样的铁路技术人员本可以随铁路局去台湾的,可他对国民党的骄奢淫逸贪污腐化感到十分不满就留了下来。当时解放军进军广东,国军的工兵要炸铁路桥时,他对国军的工兵指挥官说:附近还有一条铁路是从山洞通过,桥断了不影响火车通行,结果保住了铁路桥,解放后他继续任工务段段长,有照片可以证明当时他所在的工务段对共产党是很拥护、热爱的,1950年他调往铁道部。文革期间的1969年,他当年广州铁路局的一些老同事被专案组“逼、供、信”打得胡招乱供,他被那些人指供是韶关国民党党部委员,其实他连国民党都没加入过。我在当时的“读报手册”上查了一下,国民党县党部委员属“历史反革命”一挡。当然,铁道部掌握政策比较好,只是由一些专案组人员多次找他作“逼、供”性质的谈话,并让他写了无数篇交代材料,虽说那些政工人员对他坚决不承认自己当过“韶关国民党党部委员”而态度蛮横地说他不老实,但没有受到皮肉的摧残。直到1977年6月那些他的老同事敢说实话的时候,此案才被定性为“事出有因、查无实据”而平反。
也许红卫兵亦属清理阶级队伍的障碍,他们留在父母身边会干扰“要抓紧”的行动,所以首先应该被清理出城市。1月21日下午我们经过三天两夜的火车、汽车联运翻山越岭一路黄尘到达了我们插队的地点——羊泉公社,公社招待了我们一顿窝头就红烧肉,晚上公社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为欢迎知青,在羊泉的古戏台上表演了一场歌舞演出,当天晚上我和陈住在羊泉小学一个赵姓老师的单身宿舍,羊泉没电,我们第一次用上煤油灯,感到挺新鲜。                               当年富县羊泉的老戏台
也是这一天媒体报道:“截至1968底,国内公债已全部还清,成为世界上既无内债、又无外债的独立、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一方面说明当时中国的经济实力并不弱,在物价稳定没有通货膨胀的情况下用十几年的时间还清了内、外债。在近来的三十年中,还未还清内、外债,通货膨胀率就超过6000%以上。另一方面也说明由于中国受到欧美等国家的经济封锁,对外的贸易程度还不十分广泛,主要贸易伙伴只有苏联及东欧国家还有一些非洲国家,引进先进的工作母机设备也比较困难。无外债虽然说起来是一种自豪,但在日益增长的国际金融市场上亦有些难言之苦涩。
这一年是建国后第二个十年的最后一年,在用强硬手段把知青送到远离城市的山区以后不久,3月2日和3月15日中国军队在黑龙江中苏边界的珍宝岛与苏军发生了武装冲突,双方互有伤亡。我们在黄土高原上用自攒四管来复再生式收音机除听到中央台对冲突的报道外,还听到了莫斯科广播电台介绍的冲突经过,可谓兼听则明。
3月15日毛泽东在中央文革小组的碰头会上针对当时的国际形势,着重谈了要准备打仗的问题。同时他还说:“落实政策是个大问题。”他认为:有些部门执行不力,“叛徒、特务、死不改悔的走资派”,关的人多了,他要求:统统地把他们放了。…教授、讲师要放,其中的坏人是极少数…。不要在学生中去打主意,也不要在多数的教员、干部中打主意。这似乎是毛泽东对中央文革小组及各地派生的文革小组的分支乱整人感到不满,也是拒外必先安内的一种策略。
4月1日中共九大在北京召开,毛泽东在开幕式上讲话希望大会:“能够开成一个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陕北农村对这件事也有所表示,4月1日下午,天空下着小雨雪,村干部组织了十几个社员冒着雨雪抬着一面鼓,敲着一个铜盆当锣围着村里转了一圈以表庆贺。九大期间的4月11日毛泽东针对当时“极左”的形式指出:“当前主要问题是一种倾向掩盖着另一种倾向,一方面把敌人揪出来了,另一方面掩盖了打击面宽和扩大化问题,这是党史上的严重教训。…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不是工人阶级压倒一切。反对军宣队和工宣队,不能说成是反对解放军和工人阶级。犯错误的干部,有的将来还要工作,犯了错误愿意改正,群众谅解就好了,就要解放”。可能毛泽东当时有意想借九大刹车对文革作一个了断,可是这个拐点被超度了,有政治谋略的各类文痞们想方设法使文革继续被“深化”!
九大会议上,林彪被宣布为毛泽东的接班人,并作为党史首创被写入党章,林彪的夫人叶群和张春桥、江青、姚文元被选进中共中央政治局,陈伯达、康生则进入中共政治局常委,自此文革小组的文痞全部在政治局有了席位,文革中凌驾于各部委甚至中央政治局之上的中央文革小组也就淡出了政界,虽然江青还想守住和利用她的这个地盘,但毛泽东不同意。
值得玩味的是八十年代初,高层又仿“文革小组”的模式成立了“体改委”,体改委的文痞们一度也凌驾于各部委之上嚣张至极,步“文革”砸烂一切之后尘,第三次提出“砸烂”的口号,这次他们是在砸烂大锅饭的口号下,要砸烂公有制等全民设施,企图再一次使中国卷入一场运动中去。直“砸”得国有资产大量流失;百姓看不起病;孩子上不起学;老工人沿街摆摊叫卖,贫度余生;资本家制假贩假、花天酒地、鱼肉乡民;官员吃喝嫖赌贪腐成风;体改委的文痞们则都在高位为自己争得了一席之地。也许这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轮回吧!
52.河南人也英雄
陕北说手在北京谝知青的谎言,在我们到陕北的第一天就被揭穿了。六十年代末,陕北的农村是比较贫穷的,陕北老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准甚至比当年毛泽东在陕北时期还要差一些,除了春节、清明、端午、八月十五这几个节日吃得较好外,常年吃的基本上是连粮食外皮一起磨成面的杂粮,有些地方甚至是糠菜半年粮。这点我在《黄土高原的935天》中已详细地介绍过了。
1969年1月我们刚到农村正好赶上村里在搞“清理阶级队伍”,我插队的这个村叫雷村,相距500米分为东、西两个自然村,我和陈与5个女生分在东村,分在西村的是我们学校初二的五个学弟和四个学妹。这个村在解放初期几乎全体村民都加入过一贯道,村里有几个富农曾是一贯道的坛主,村民们入道也就是听说一贯道能治病,坛主也就相当于一个小组长组织村民们烧香拜佛,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阶级。但是中国的基层领导心态浮躁生怕上级说他们不与时俱进丢了这不大的官帽,都拿出看家的本事跟着哄,逮不着大鱼,咱就捞虾米,为此把雷村定为“清理阶级队伍”的重点村。村里进驻了由公社从各村抽调的人员组成的“贫宣队”,他们在村里常开批判会。其实“贫宣队”的批判会还是很温和的,也就是喊喊口号,有点文化的念念批判稿,开完批判会村民们在生活中互相也没有什么敌意。
可知青这一来那些个富农、坛主们可就倒了大霉了。就像水沟里后波拱前波,分在西村我们学校初二的五个学弟中的两个:J同学和Y同学不但比我们,就是比我们班极左派石良还左,属于那种哭着喊着要与时俱进的主。刚来村时也就跟着贫宣队在批判会上念念批判稿,过了半个月他们觉得不过瘾,一天晚上开批判会,J同学用村里绞水的井绳把一个老乡吊到房梁上,逼他承认当过胡宗南部队的联络员。结果老乡不堪受辱,当晚跳崖自杀,只把一双新鞋脱下放在崖畔上。事件发生后,二位不但毫无内疚,还跑到事主家里做工作,鼓动死者的子女要与他们的大(爸爸)划清界限,不许戴孝,不要做剥削阶级的孝子贤孙,让阶级敌人做鬼也不安宁,后来村里老乡都把J同学叫“见鬼”。
大约四、五月份的时候,北京的老三届开始分配到云南农场,我们学校六六届三三班的孙栋和六八届的一些同学都去了云南丽江,还有一些分配到北京的工厂,没有分到甘肃、宁夏、青海的。听到这消息大家本已十分失落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当时我们许多人火气很大,大骂老师骗人并发誓等回北京一定要找老师算帐。
当美国的报纸上公开报道:苏联高层在秘密联系美国试图联合对对中国的核武器进行一次摧毁性打击,并准备对中国的军事政治等重要目标实施“外科手术式核打击”后,在5月24日中国政府就中苏边界珍宝岛冲突发表声明,重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并强调:中国人民“是不好欺负的!”接着中国军队进入一级战备,高层也开始向外地疏散,黑龙江建设兵团的知青也发了枪支弹药和大量的四零火箭筒。
为了中国造船工业的发展,更是为了海军装备的现代化,6月13日中国决定在上海、天津、大连6个船厂新建8个万吨级船台。不久后中国的核潜艇、驱除舰纷纷试制成功。当然中国从六十年代初期就有仿造万吨轮的能力,六十年代后期有了自行设计制造万吨以上远洋、油轮等现代化轮船的能力,但造船所用的钢板却落后于世界水平。我在七十年代末与一些海员聊天时,听他们说:国外万吨以上的海轮在遇到大风浪时,一个大浪打到船身上,船身钢板会被打凹下去,浪过后,船身又会恢复原状。中国制造的万吨以上的海轮遇到风浪时,大浪打到船身上,船身钢板被打凹下去后就是一个坑,不会恢复原状。
针对在民众中越来越泛滥的宗教式的“早请示,晚汇报”等个人崇拜的形式,1969年6月12日中央发文,要求在宣传毛泽东形象时应注意的几个问题:不要追求形式,要讲究实效;…不要“早请示、晚汇报”、饭前读语录,向毛主席像行礼等形式主义的活动。可是当年这个文件似乎执行的力度不大,直到1971年我到干校后的一段时间里,在开会、学习前还存在这种“早请示,晚汇报”的形式。
7月1日两报一刊发表社论《中国共产党万岁》并有毛泽东关于整党的指示:“每一个支部,都要重新在群众里头进行整顿。要经过群众,不仅是几个党员,要有党外的群众参加会议,参加评论。”在这之后,开始了“开门整党”。但是有了1957年“反右斗争”的教训,不论党内、党外人士基本上没有敢在公开场合对党提出哪怕是善意的“评论”,都是以伟大、光荣、正确之类的奉承话来表达,你要是胆敢提点意见,说不定什么时候基层书记在政治上报复你一下,你这辈子的幸福生活就算交代了。这也难怪中国人明哲保身,更是难怪不论什么不着调的运动和错误都会被“主流派”们在不能走“回头路”的口号中“深化”下去。
第二个十年对于河南林县的农民收获是最大的!他们解决了世代的缺水的问题。河南林县百姓在县领导杨贵、马有金等人的带领下,从1960年2月开工修建“引漳入林”工程,即“红旗渠”。在难以想象的艰难施工条件下,林县百姓靠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精神,用简陋的施工工具克服重重困难,奋战于太行山悬崖绝壁之上。正像一首歌中所唱的“劈开太行山”,从太行山腰凿洞架桥。他们削平了1250座山头,架设151座渡槽,开凿211个隧洞,修建各种建筑物12408座,挖砌土石达2225万立方米。终于在1969年7月8日全部修建完毕,红旗渠有干渠、分干渠10条,总长304.1公里;支渠51条,总长524.1公里,还有约3000公里的灌溉渠道,此工程耗资5611万元。被世人称之为“人工天河”,在国际上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现在国内总有人挤兑河南人,国外对华人的素质莫不频频指摘,其实只要有能与百姓同甘苦的领导核心,不论是河南人还是中国人,都能创造人间奇迹。当然,在许多时候,生活在缺乏尊严和人格环境中的国人,自己都把自己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一盘散沙,这样长期延续、遗传下去,怕是离崩盘不远了。
河南人创造了这个奇迹,林县人民和领导十年为后代办了一件实事,是功盖千秋的实事。他们与“改开”中的那些发誓诅咒每年为百姓办多少实事,而实际多是被后代“唾弃为粪丸”的“政绩”工程,为自己的升迁在打铺阡陌和贪捞非法所得的官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当然,那些文革中的文痞们也不会放过“红旗渠”这个呼赞文化大革命的素材,国人的头脑还在被文痞继续加温。就在国人潜心提高政治觉悟之际,1969年7月20日美国的阿波罗11号在月球着陆,美国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和巴兹·奥尔德林登陆月球。尼尔·阿姆斯特朗在登上月球后向全世界人类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是个人迈出的一小步,但却是人类迈出的一大步。很难想像如果中国人登上月球,他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我猜恐怕不外乎是:我为作为一个中国人而感到骄傲自豪…,这成果要归功于…的领导,…三个代表…。这不是知识水平高低的问题,这是一个民族自身的素质和修养。这种素质取决于一个国家的综合社会环境:人民尊崇和敬仰的文化意识、是否尊重人权的治理方式、完善稳定的民主制度和健全的社会保障等等,以及个人在这些环境下经长期熏陶所累积的悟性,不是邯郸学步能办得到的。
8月13日中苏在新疆的“铁列克提”又发生武装冲突,中方大约一个排的士兵被围歼全部牺牲。9月11日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在到越南吊唁胡志明主席后的回国途中,在北京机场就边界问题与周总理会晤,此后两国边界再未发生过严重的武装冲突。
第二个十年应该截至到1969年的9月30日,一些亦喜亦悲的事也发生在9月的最后的几天,9月25日卫生部门宣布药品大幅度降价,比年初降低37%,比1950年降低80%。虽是在“文革”期间,但降价还是货真价实的,老百姓得到了好处。不像“改开”期间,只要一宣布某些药品降价,这种药品马上就会在药房消失,不久药厂就会把这些降价药换一个药名,改一下包装,再把这些药以比原价高几倍的价格推向市场,来个明降暗升,糊弄老百姓,这就是中国文痞们鼓吹的市场化。大约是9月27日下午,北京市区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雹子,据说鸡蛋大小的雹子下了近半小时,砸碎了不少居民住宅的玻璃窗,长安街上路灯的玻璃罩几乎全部被砸烂。雹打一条线,部分郊区农民的庄稼也受灾不浅。9月30日北京燕山炼油厂全部建成投产,直到今天北京四百多万机动车辆的用油几乎全部出自该厂。
53.第二个十年的成败
第二个十年与第一个十年的相似之处就是,开始的几年里包括高层在内的国民们心态都还平稳,他们绝大多少人在道德天平上遵纪守法,向往着高尚的情操和助人为乐的品质,在经济上为完成五年计划制定的目标不计报酬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是:在经济不断转好的过程中,政治上的拐点也在不断加剧。
这十年开局不利,天灾也好,人祸也罢,这艰难的三年是惊心动魄的,惊得统计部门直至五十年后还未统计出那三年全国非正常亡魂的精确数字。中国老百姓是善良的,即使是赤地千里饿得奄奄一息了都没动过抢粮库的念头。倒是1960年3月18日有个叫王倬的公务员用一张“总理办公室专用”信笺伪造了一份周恩来的批示,到西交民巷的中国人民银行蒙了二十万人民币。这在当时属特大案件,王倬4月3日晚被抓获。与现在的贪官、骗子不一样的是,这个有些歪才的傻小子可能一分钱没敢花,倒是偷偷地烧了8500多元,用高层的话说,王倬也算得上是一只有“经济头脑”的黑猫了。
在七千人大会以后,毛泽东逐渐感觉到手下的大小干部多是报喜不报忧,他甚至让身边的警卫员在探家的时候去了解、调查农村的真实情况,他对警卫员了解到的真实情况和带回来农民当时吃的主食样品感到震惊。这使他产生抽出一段时间,亲自骑马沿黄河搞一次社会调查的念头,不要当地官员安排,自己下去随机到村民家里私访,看看真实的农民生活状况,也许他还有再回一次延安的打算。为此他在1964年甚至在海里练过骑马,并让他的警卫员要全部学会骑马。现在有些极端人士为了对毛泽东全盘否定,不但要把毛泽东拉下神坛,而且要把他打入泥潭!其实这样的人群正是中国历来运动的主力军,是最可恶的破坏者。毛泽东对这群人都是防不胜防,他们干了坏事以后总是有借口,什么“历史原因”“被利用”等等,其实真不知是毛泽东利用了他们,还是他们利用了毛泽东为自己捞些好处,要不怎么出了个“为了打鬼借助钟馗”之说。
在这十年中,中国的高层虽然和苏联的高层闹到誓不两立,但和非洲各国建立了良好的政、经关系。在原子弹试爆成功后,虽然美国报纸讽刺中国“不能用这些钱改善老百姓的生活”,但美国政府对中国却有一定的敬畏。国际地位的上升使得就连曾任中华民国代总统的李宗仁都携夫人郭德洁于1965年7月投奔了他反对了半辈子的共产党。
十年中在工、农、军事、医学、科学及文、体等方面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石油从贫油到自给有余,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世界第一台双水内冷发电机从1.2万千瓦到12.5万千瓦。许多地方老百姓的积极性被科学地调动起来,吉林的残疾复员军人刘声听说国家缺油就走街串巷,动员了12名军烈属和整天围着锅台转的妇女,从六十年代初凭借三口大锅办起了油脂厂,用工厂的废油提炼出好油。到1965年,刘声创办的这个油脂厂已有职工150多名,年创产值达380万元。相当于现在的2.5亿元!六十年来不论是毛泽东的手下,还是改开中,太缺乏像刘声这样的人物了。而高层总喜欢提拔、重用像“张姚康陈”及改开中的“厉张茅周”之流的文痞,这也许这正是六十年来老百姓总是被“潮流”冲得瞎转,历史的悲剧总是隔数年就重演一次的原因之一。
在军事方面中国经过1962年3月东风-2导弹发射失败的教训,于1964年6月成功地发射了一枚自行研制的射程在1000多公里,有效射程半径含纳日本主岛的导弹,此后又成功地研制了“东风”系列包括携带核弹头的中程导弹,国防力量无疑得到空前的加强。
在这个十年初的三年里,营养不良使人民的体质有所下降,但体育锻炼的风气几乎没有停止,26届乒乓球世锦赛带动了全民乒乓球热。 靠三口大锅创业的刘声
也许是经济还在恢复期,原定四年一届的全运会也未如期在1963年举行,但经济情况好转后,第二届全运会于1965年9月11日—28日在北京举行。开幕式上1.6万多人表演了大型团体操《革命赞歌》,据说团体操是在朝鲜教练的指导下排练的。高层对这次全运会十分重视,国内不少党政高级首脑都出现在这届全运会开幕式的主席台上。这届全运会共有5014名运动员参赛,22个赛项中24人10次打破9项世界纪录,330人469次打破130项全国纪录。记得学校的李主任那时曾全校大会上说:我们学校六四届的毕业生董和平同学,作为北京市代表队参加了第二届全运会的摩托车赛,并取得团体第二名的好成绩。
这十年中的前几年,邻里之间甚至陌生人之间的关系是比较和谐、信任的,社会风气也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例如公交车,1965年北京的公交系统为提高老百姓的素质,以13路公交车为试点,实行上车验票,下车不收票。那时的公交车票很低廉,市区公交车按站数分别为0.04、0.07、0.11、0.13元,人们大多能按秩序排队上车,那时公交车是从后门上车,前门下车,老人、孕妇、抱小孩的乘客可以不排队从前门上车,这种传统一直维持到文革开始。
这十年的拐点也是令世人瞩目的,有些拐点的起因在尚未解密之前也许会令世人再猜上半个多世纪。不过有一些迹象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1964年2月29日,毛泽东在会见金日成后对他的护士长吴旭君说:我多次提出问题,他们接受不了,阻力很大。我的话他们可以不听,这不是为了我个人,是为了将来这个国家,这个党,将来改变不改变颜色,走不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我很担心,这个班交给谁我能放心?我现在还活着呢,他们就这样!要是按照他们的做法,我以及许多先烈们毕生付出的精力就要付诸东流了。…我这个人没有私心,我不想为我的子女谋求什么,我只想中国的老百姓不要受苦受难,他们是想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所以我依靠群众…。
可以看出,毛泽东想针对高层发动一场群众性运动的计划是在文革两年前就开始酝酿了。当然也许刘邓有预感,也许他们以为这场运动不过是又一次“引蛇出洞”的反右斗争,所以运动一开始他们就效仿五七年的经验在北京各高校都进行“反干扰”运动。在近一个月的“反干扰”运动中,仅北京高校就有近万名学生被打成“右派、反革命分子”。如果“文革”按照刘邓的思路搞,估计半年之内可能结束,不过全国被戴上“右派”帽子的人之总数量怕是也不会低于五七年。
城市的中学毕业生到农村“插队落户”在北京大约起源于1964-1965年,据说这是老邓的一项创意,此创意的起始阶段还是能做到应届毕业生自愿报名,必须经过家长的同意后方被批准,是对未考上高中或大学少数毕业生的一种权宜之计,采用的方式也是比较民主、温和的。但发展到六十年代末就成了几乎是安置全国中学毕业生的唯一出路,这个拐点的出现,使约1700万15-20岁左右的孩子在他们的家长及本人非自愿的情况下,被下放到农村务农,并被高层制定为类似于法律的政策长达十年以上。
这个十年和第一个十年一样,都有几年国家是在平和发展的,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在逐步提高。也同样有几年是在全民折腾中度过,其原因不外乎是:高层的决策失误,被高层重用文痞们的呼悠及“两个一”效应的祸水在基层的泛滥,六十年中,这种致乱的“三段起源”始终是困扰着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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