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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整理)  朱学西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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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8 04: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朱学西老师访谈录

受访人:朱学西(原女附中教师)
采访人:刘进(原女附中高三学生)
时间:2010年5月8日下午3点至4点40分
地点:朱学西老师家,西城区云梯胡同5号院4-8

主访人给朱学西老师讲了《记忆》47期五人谈中涉及到2008年3月18日访问朱老师时的内容,还把王容芬最近写的《迫害何时到头?》一文交朱老师过目,并请他再讲一下文革时被提审的情况。下面是受访人朱学西老师的谈话纪录。

我名字不是“朱学希”,是“朱学西”。原来祖父给我起的名字是“学熹”,上学时为了好写,老师给改为“学西”。
文革前我就被借调到37中,是工作组撤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在秋冬之交我才回到女附中的,回来后就直接到劳改队劳动了。那时,劳改队的老师都在学校最东头图书馆的小院里,劈为冬天引火取暖的劈柴,记得有刘致平、汪玉冰、梅树民等老师。
文革初期我在37中,37中给我的鉴定不错。我回女附中时,把鉴定交给一个姓童的红卫兵,她把鉴定给撕了,直接把我送到劳改队。没有见过宋彬彬,也不认识她。
在劳改队,我什么活儿都干过,尤其是一些重活出力气的活总是挑我去干。我是从农村来的,57年又当了右派,有劳动基础。南楼大柳树的枯枝怕折断砸人,就是我爬树上去给锯下来的。很好笑,那时红卫兵说我毕竟是受过特务训练的,还会爬树。
清理阶级队伍时,我是明摆着的右派,第一个抓我游斗,两个红卫兵把我双手反押着围着大操场游斗了一圈,我几乎晕死过去。后来几个男孩子拉着我的双腿拖着,也有女的,把我从宿舍楼东门拖进去,再从地下室拖着走,拖到西头再上到二楼,把我关起来。拖我的时候,我几乎没有知觉,感觉到的就是冰凉的地面。把我关到二楼的那间屋子,窗户都被钉死了,大概是怕我自杀。当天夜里,我才知道隔壁关的是胡志涛。因为夜里红卫兵来折腾胡志涛,胡也反抗,和他们对话,听到声音,我才知道是她。我得了肝炎,身上还带着中药,他们害怕被传染,除了押送我吃饭就不来我这儿。
我在宿舍楼二楼被关了五十多天后才放出来。出来后继续到劳改队劳动,陈洪涛(林莽)老师也在劳改队,我们一起劳动,而且我们俩在劳改队呆的时间差不多是最长的了。但我想不起来和他一起被提审过。一般说来,不会一起提审我们两个。
记得是解放军宣传队进校后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才被斗的。解放军队长姓高,是高团长。他们进校后先了解情况。当时老师分成两派,一派是王瑞光的“东方红”,一派是方学邦的“解放”,两派观点不一样,解放军刚进校也没有办法表态,因为要了解情况。不光有军宣队,工宣队随后也进校了。调查后,他们好像都表态支持“东方红”了,但是不管是哪派的,都要表示积极参加运动,都争着斗牛鬼蛇神。
记得游斗我是在五一前后,是春夏之交,我内穿衬衣外穿中山装,一下子把我揪出来,说我是历史反革命。听家人说我有14顶“帽子”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游斗我后,就成立了我的专案组,三天两头地审我,审了多少次也说不清楚。来外调的人也很多,主要是调查我小学、中学、大学同学的情况。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在文革中受冲击的很多。我有个中学同学,说他参加过三青团,外调取证的人对我施压,但我坚持说我不清楚,还说你们想了解他,可以去找和他更接近的人。
对陈洪涛老师的外调比我的多多了,因为他年纪比我大,经历也比我多。他14岁参加革命活动,坐过国民党的监狱,还接触过不少共产党的干部,解放后先是定为胡风分子,后又被打成右派。对他的外调肯定比我要多。这么多外调、提审,我估计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他自杀的情况当时我不知道,是很晚才知道的。有一段时间我们是邻居,我老伴和陈老师爱人王老师的关系不错,是我老伴从王老师那里得到陈老师自杀的消息的。陈老师想自杀,肯定他的痛苦很大,但他自杀不是你们这些学生导致的。
胡秀正老师为什么自杀?她文革前是个很进步的青年教师,不是运动的对象。文革中受审查,她受不了了。我被打成右派时,不止一次想到自杀,可是我上有老母,下有四个儿女,老伴还没有工作,我死了,他们怎么办?有了这一段经历,文革中我才挺了过来。
我不认识宋彬彬,认识她的姐姐宋勤。宋勤很崇拜徐恩庆老师,我和徐老师都住在7间房,我常看见宋勤去问徐老师问题。我在牛棚里时,对宋彬彬没有任何印象。
既然宋彬彬没有打老师,宋要武就是被利用的。宋彬彬因宋要武受害。她没有做这些事情,就不要有什么负担,否则我们一辈子受害了,你们一辈子也受害了。要知道有些事情很小很小,理也理不清楚。我们搞历史的都知道,历朝历代那么多事情,能够记录下来的能有多少件?所以有些事情能放下的就要放下。建议你们对一些细节当舍则舍,否则会陷在里面出不来。文革时一些青年教师参加我的专案组,不要说提审,还抄过我家多少次。我不怨他们,年轻人哪一个不要求进步?主导的不是他们,用不着有政治负担。我对那些青年教师一直不错,因为他们认真教学,对学生很好。我赞成宽容的态度,因为我相信整过人的人自己该承担多少自己会搞明白。你们没有做,宋彬彬没有做,有什么负担。要实事求是,有些事情能够放下的就要放下。

主访人说明
5月8日下午访问朱学西老师,9日整理出来,发给一位老师核对朱老师叙述中的时间等问题,11日下午这位老师给我来电话说除了回忆还找到仅存的一本笔记,清理阶级队伍时,女附中办了四期阶级斗争学习班,几乎每一期都有老师自杀,朱学西老师是第一期学习班第一个挨斗的,时间为1968年的5、6月(和朱学西老师所述吻合)。于是今天我拿着两份打印件(大字、小字各一份)去拜访朱老师,老师认真看大字版(留给老师),只改了两处,交谈之后,他表示了“此文只能刊登于《记忆》,不得在其他地方使用”的意见,并在我留存的小字版上签了名字。
2010-5-12

《记忆》2010年5月23日第4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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