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虹：南师附中图书馆图书被盗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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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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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的动乱中，什么样的离奇的事情都会发生，可能许多附中的校友己经忘了，在南师附中这个百年名校，一九六七年的冬春之际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学校图书馆的大量珍藏书籍被盗卖，仅仅是为满足几个红卫兵徒步串联的需要。

那是一九六七年春节刚过，记得是在一月末，社会上一月风暴正在展开，但多数人还沉浸在过节的气氛中，社会各种政治力量的斗争还相对平静。而寒冷的冬季尚未过去，给人带来身心上的阵阵寒意。

当时全国大串联己基本告一段落，有几支红卫兵做了徒步行走到“延安”“井岗山”等红色根据地串联的尝试，这样即能大大地缓解了全国交通运输的压力，同时也可释放红卫兵们的过剩的精力，维持全国文革运动的高潮，“徒步串联”立即得到了当时的中央文革和国务院的大力支持和推广，当年的报纸和电台连篇累牍地报道徒步串联的事迹，在全国大中院校的红卫兵中得到热烈响应，千万支红卫兵长征徒步串联小分队如雨后春笋应运而生，大中学校的学生纷纷走上向革命圣地顶礼膜拜的行程，并在当年的初春之季达到高潮。当然，徒步串联也只维持了几个月的时间，随着天气的炎热，蚊虫的增多和食宿的不便，以及文革的政治形势发生重大变化而悄然中止。进入到六七年的五、六月份，全国文化大革命群众组织派别斗争的高潮正在来临时，早期的红卫兵运动此时己基本结束，除了有几个干部子弟聚集的中学的老红卫兵还在为“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理论做最后的辩护之外，社会上己没有了老红卫兵的踪迹。就是在我们南师附中，就在那个时期及以后一段时间，有许多同学走上了“徒步串联”之路，后来大家发现农村及山区的风景太美了，于是“徒步串联”变味成了游山玩水，沿海城市和黄山、庐山等旅游胜地成了首选的徒步串联之地，这己是后话了。

当年的南师附中初中部教室在建国院的北侧，图书馆在建国院南侧一长排教舍的中间，应该有六间教舍，四间是阅览室，两间是书库。文革前南师附中图书藏书达六万余册，其中不少是古藉珍本，在全国的中学是首屈一指。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除了毛泽东的著作和党中央的文件，绝大多数书藉都是冠之以“毒草”或疑似“毒草”，图书馆也停止开放，只是偶尔找出一些“毒草”作反面教材之用。批判北京市委和“三家村”时，找出了“燕山夜话”作为批判的“靶子”，让同学们发挥想象写批判文章。到停课闹革命前，图书馆教舍门口被一排大木板从上到下钉死，图书馆也被封闭了。

在六七年春节的一场大雪之后，我又赶到了南师附中，想了解学校的近况。到了学校，碰到了几个熟悉的同学，说是学校图书馆的图书被盗卖了。盗卖人以当时的南京市某领导的儿子高二的王××为首，带领几个在文化革命中表现最“抢眼”的初中的红卫兵干的，理由是要筹集资金进行“徒步串联”。

当我来到被盗的图书馆门口，看到一间书库门口钉死的木板己被撬开了几块，迈腿就可以走到书库里。书库里一片狼籍，除了少量的图书还在书架上，劫后尚存的图书大多数都散落在地面，地上歪七竖八地躺了几摞的图书，走路就要踩在图书上。靠里面的一间书库好象被搬空了，已没有什么书藉了。书库里偶尔进来一两个同学，饶有兴趣地翻看地上的书藉。看到这种破败的景象，我也就只能叹息了。

据说王××一帮人是下午靠晚的时间开了一部卡车来到学校，因为那时学校里同学和老师最少。卡车是物资回收公司的车子，当时他们以废品多为由让物资回收公司开来卡车搬书。这样，几万本书就被他们卖掉了。

正因为王××等红卫兵们盗卖了大批图书，图书馆的封门木板被撬开，南师附中的不少同学们进来挑选和拿走自己喜欢的图书阅读，很快南师附中图书馆的六万余本书藉遗失殆尽。作为盗卖图书的始作俑者，应是无颜面对当年培育他们的母校的。

据说，有了这些费用，这批“红卫兵小将”们就趾高气昂地上路了，可没走多少天路程，又感觉到徒步串联太苦，有些吃不消，就用这些钱买车票坐车串联，钱花得差不多后，坐车返回了南京。

若干年后有老师告诉我，当年被盗卖的图书，大多都是南师大的存档资料，有许多都是线装古籍，南师附中隶属于南师大以后，南师大的一批古籍图书档案没地方存放，就运到南师附中存放，而正是这一批最宝贵的文物级的资料，其中的许多线装书都是珍本、孤本和善本，被三文不值二文地当废纸给卖掉了，被永远地毁灭了，而且毁灭在一群即无知又目空一切的红卫兵手中。

必须指出，当年人们的行为是十分纯洁的，在文化大革命中社会极度混乱的情形下，当权派被批斗，警察打派仗，没有行政机构维护社会治安，但社会上基本没人抢劫，没人抢银行，没人会把公家的财物拿回家享受，贪污盗窍是不耻行为，从这方面来说，盗卖学校图书就是极其恶劣的事件。虽然当年盗卖图书所涉及的钱款并不很多，但是盗卖的图书多是珍本、孤本和善本，其价值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所以，这次盗卖图书的行为，无论在当时和现在，列为重大刑事案件也不过份。

旧事重提，就是想要告诉大家，当年部分红卫兵盗卖图书的行为，让国家的文物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我不知道当年参与盗卖图书的“革命小将”们现在的境况如何，想必一定是飞黄腾达，因为在当时就能想到盗卖图书这样“发财致富”的方法，套用当今非常时髦的一句话：真是“太有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