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侯宝林：毛泽东听我说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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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侯宝林：毛泽东听我说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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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c. z8 K' n2 @6 [9 f　　侯宝林，1917年生，北京人，幼时曾学京剧并搭班演出。16
; v% h' |$ Z8 u, y9 U, A岁改学相声。1949年后，曾入北京市曲艺工作团，中央广播说唱
8 ^+ F5 p+ G# }. t& P/ `7 ^团。后任中国广播艺术团艺术指导，北京大学兼职教授，中国曲
协副主席。著有《谈相声的形式、结构、语言》《曲艺概论》(合
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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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f7 E1 [4 `* y! r　　毛泽东的爱好是多方面的，看京戏、听相声是他人生的一大
乐趣。侯老在病床上的这番谈话，既表现了毛泽东的这个特点，
同时也表达了侯老先生对毛泽东的深深怀念之情。还要感谢蒋建
1 S& j, f2 g& _6 ^( j农同志，这篇谈话是他提供给我们的。

3 [; t  N4 p6 d. q6 l3 v1 v5 n* S　　访问人：毛泽东一生爱好文艺，喜欢听京剧、曲剧、特别喜
. p+ O: x: @; W0 ]* w欢您的相声，他还说过：“侯宝林是个人才，是个语言研究家。
”我们今天来，想请您谈：毛泽东听您相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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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j) f' Z2 C0 ]: T' H# K( y+ R9 y　　侯宝林：今年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毛泽东同志诞辰100周
4 C. Z  z3 o7 M5 R年。为了纪念这个日子，有人特意编排了一出叫做“毛泽东与侯
宝林”的电视小品，在社会上产生了一些反响。为此，一些老朋
. w1 w- M% y4 ]( i友和新闻出版界的同志都要我写点儿什么，我又何尝不想了却一
桩旧心愿，只是一场大手术夺走了我的整个胃脏，化疗又摧毁了
% p" A1 W4 L+ X+ s# n我百分之八十的体力，手中的这支笔提起来没有一吨也有八百斤
, X8 p5 S: J3 t# T3 R，真是力不从心了。

　　毛主席听我说相声不是进城以后的事。那时在香山，还没搬
进城里住呢。每次开会几乎都有晚会，有时在东交民巷。当时还
是木板条儿的大椅子，只有中间第三排放两把藤椅，是为主席和
朱老总准备的，因为全国正在打仗，还是“战犹酣”的时候，朱
老总是很少来的，可主席每次都来。我记得头几次在我演出时，
& U7 v# t! ?5 x) y1 u中央首长都在，那时任弼时同志很瘦，还没去苏联养病呢。后来
他从苏联回来，我见到他在天安门城楼上，胖多了，可精神了。

　　那时我的相声节目有点儿特殊，就是说不论什么晚会——歌
9 z% c- i8 X! t% @舞晚会、杂技晚会、还是戏曲晚会，都加我一场相声，大概因为
+ Q4 ^1 e( m* W毛主席爱听相声吧。好像是在1950年，杨尚昆同志(当时他还是办
6 I0 G9 R+ U& L6 }公厅主任)见我去了，非常高兴，说：“哪一个人能使我们的主席
% m* O: H2 ]& z3 Y& ^$ E这样高兴，只有侯宝林，侯宝林是我们的国宝。”当然，这可没
/ j7 W& r2 q2 ^( I0 `. P有文字记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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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K- U: w$ }3 }+ ^  D　　访问人：这些晚会，当时都由谁来组织?

　　侯宝林：那阵儿，彭真同志是总提调，所有的晚会都归他负
( Z; m& R8 [4 {责。当初北京还没有文化局，叫文艺处，刚进城叫文管会，后来
6 o4 D4 D, J* @成立了文艺处，张梦庚任处长，后改局了，他就升为局长，他也
1 u) l+ y6 N& R' O; N+ h5 M4 u; a是主席很喜欢的一个演员。有一次，我和他商量：“今晚有两个
晚会怎么办?”他说：“你先到那边儿去，让车跟着你，你那边儿
4 w* s0 t3 O! W' r& D3 A2 g! d! [下台，大褂别脱，就跟车回来。”回到这边儿，梅兰芳的戏刚完
，大伙儿正不知怎么办呢，我告诉检场的：“你搬着场面桌，顶
( W# u; E: [$ U( a& S& K0 X着走，别等梅院长下来，你就把桌子摆上。”我就跟着上了。那
+ w$ I6 [1 p" _" x( X4 P时候没有报幕员，不像后来，每场节目都有报幕的。那就只有听
我指挥了。等梅先生快走到下场门儿，主席站起来，把风衣往胳
8 J& D. `. O( B+ d膊上一搭，就要走。桌子搁上了，主席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怎
么梅兰芳演完还搁个桌子呀?我们跟着就上了，主席笑了，放下衣
8 s: c4 |2 f2 x, C服，坐下来听我们说相声。那时节目都长，一段相声至少是25-3
0分钟，尽管已经很晚了，主席还是从头到尾听完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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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席听我说相声，喜欢用拳头打拍子，这个细节我注意过。
主席擅长诗词，人所共知，那几年刚进城，是他精力最旺盛的时
4 J' |9 y# e& p$ M2 K' ]候，写字也是那几年的爱好，诗词也写得多。当我在相声中提到
诗词时便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一次，主席刚到，还没坐下，
5 s& H% M* P/ h6 i. [" c, j1 R7 I- S正站着脱风雨衣，一听我说到诗词，马上转过头来给了耳朵(注意
0 w( {! L1 A1 e9 K4 J& P9 q听)。我就说最近作了一首诗，其实，诗是引用老昆曲《昭君出寒
》中王龙的词儿，后来被评剧借过去了，这四句诗是“胆大包天
不可欺，张飞喝断当阳桥，虽然不是好买卖，一日夫妻百日恩。
! L( D+ H7 d5 l3 ~”一般主席乐的时候，就是脸憋得红红的也不出声，只有这一回
张开嘴哈哈大笑，大概是这首诗尤其是这第四句词儿太出乎他的
  h. v$ S3 s' ?意料之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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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 m) Y# o# q& B7 i　　访问人：听说您还和毛主席同场跳过舞，有这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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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宝林：有过。1954年，政务院改了国务院，国务院的工作
; ?% K0 ~( ~, i0 [. R加重了，主席的工作减轻了，仗也打完了，蒋介石去了台湾。主
席工作少了，春藕斋的舞厅就是这时候为他盖的，我们原来是在
* S; S0 A' A5 j9 j3 F老春藕斋演出，后来又翻修了一下。翻修后我们每周进去两次，
) p; |6 h& C& \. ]每礼拜三、六。主席的舞会很少有人去打扰，朱老总只去过一次
，一家三口，老总、夫人，带女儿，那时我看老干部穿布拉吉还
是头一回，是康克清同志。江青就去过一次，还是在舞会正式开
始前，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有人让我陪她跳舞，我没跳，因为我
* p7 y8 x; ?, }3 k/ ], _不会，陪王光美同志跳过一次，跳了一身汗，她不舒服，我也不
舒服。人家会跳，我不会，人家很累，所以后来凡是夫人们来了
/ F/ E+ p$ n3 g* E% G，让跳舞，我绝对不跳。刘主席夫妇也只是偶尔去一下。说起跳
' B5 [. ]! W# ?- o4 C舞还让我想起一件事。一次，我被人硬拉着跳舞，边跳边说精神
* v/ S' F; `+ j不集中，一不小心正撞在主席身上，我当时很紧张，心想糟了，
& f- O" G3 w/ x( E那种心情不亚于契诃夫笔下谨小慎微的小公务员伊万·德米特里
! r5 O$ N1 g/ i0 _  ~8 W奇·切尔维亚科夫。要知道在半个多世纪里，他毕竟是中国九百
5 l- e$ j3 J, m1 x2 |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最具权威的大人物啊!当我怀着忐忑不安的
/ P, H) V; E6 V' E5 v' j心情看主席时，发现他笑了，目光是那样慈祥，全然没有动怒的
迹象。这件事，这令人难以忘却的目光，几十年来一直留在我的
0 o) b8 K9 G8 {" L7 t记忆中。

0 V, O1 _1 A5 @( N! C　　访问人：毛泽东听您的相声，除了他喜爱以外，还有什么别
的原因吗?

9 {2 P' r4 E9 h: e　　侯宝林：毛主席确实喜欢听相声，这是可以肯定的。有人说
3 W/ S, p, {6 H) c. B毛主席听相声也是搞社会调查，了解民俗，了解民间的喜、怒、
$ L, W  M) T) w! F5 `* a! ]" `哀、乐。我们当时学习《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非常认真
，完全按照“讲话”的精神搞节目，创作新的，整理旧的，把旧
相声中那些不健康的东西去掉，创作新社会需要的相声。1950年
我们成立了“相声改进小组”，完全靠自己的力量编了四个小册
1 N" Q+ U, `5 W2 H子，都是新相声，使相声打了个翻身仗(而且没有向上级要一分钱
# |( [/ x& e! Z. @: [) ?)。这在当时太难了，首先就说我们那点儿马列主义水平吧，实在
太难了，全靠“讲话”的精神作指导。主席喜欢我的相声恐怕和
& I) `$ A" \* b- X  n+ Z这一点有关，当然他也很喜欢我这个演员。1956年，大概是由于
我发表了几篇有关相声的学术文章吧，主席见到我说：“怎么?你
% }0 Z. J' c& p" t, }要当博士哟!”从这句话里，我体会了主席的心情。解放后听我说
6 H8 s" y' ]% ?; `& l相声最多的可能要算主席了，现在回忆起来，大约有150段左右，
连新带旧，一些传统节目我们在外面已经不说了(不合时宜)，到
: O% X5 b" H0 e7 \. y/ }了主席那儿人家说：“你还教育主席呀，外边不说的，这儿也可
+ W4 }- t5 m7 ?/ V以说。”不过我使的传统段子都是经过自己加工整理的。旧相声
中有许多低级庸俗的东西，只有经过改编的主席才听得过去。我
这个人适应性强，接受新事物快，我在台上别人看着不旧，没有
旧艺人的气质，这大概也是主席喜欢我的原因。上台去俗不可耐
0 w3 z" N  F1 I，小市民那一套，连蹦带跳，出洋相，胡来一通，他早就厌烦了
，所以在主席身边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总算没落下什么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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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访问人：在您说过的相声中，毛泽东最喜欢哪些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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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d: C; h# S: M( h　　侯宝林：《关公战秦琼》是主席喜欢的节目之一，他听我说
相声没点过，说什么，听什么(他喜欢的节目还有一个叫《字意》
)。怎么知道主席重视《关公战秦琼》呢?是因为当时有好几个人
1 K; T" |5 c. q( w- k8 }跟我说，比如马专员(马锡五)，当时最高法院院长，也就是老区
常说的马专员，《刘巧儿》里还提到过，他说：“你写嘛，写官
僚主义嘛。”习仲勋同志也说过，中央提出反官僚主义。当时我
5 p; O/ [; h6 h" c- D) e  w) j们就搞了《关公战秦琼》，讽刺瞎指挥。这个段子后来被许多人
/ Z4 X$ y5 z1 ^% p( ]3 Y引用，老舍先生和夏衍同志都在《人民日报》上发表过文章。19
60年我们在广州开创作会议，第一个引用的是陶铸同志，他说：
“我们不要做韩复榘父亲那样的人，瞎指挥。”第二个人是陈毅
3 ]1 d5 Q. B6 C6 w9 t，陈老总，他是1962年讲的。主席当时听了这个段子很高兴，几
天后我正在表演，刘主席夫妇抱着一个孩子来了，主席把刘主席
$ J+ ]# w) Y+ b2 p叫到身边，让我说《关公战秦琼》。这是主席唯一一次点节目，
8 a; I/ I* l3 l可见这个节目在当时影响不小，惊动了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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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Y' w" \8 I  e2 V$ W　　访问人：最后问一个问题：据说您当全国人大代表，还是毛
泽东亲自提名的，到了他的晚年，您和他有些什么交往?

　　侯宝林：四届人大毛主席亲自提名补选10名代表，除了我，
还有萧华同志，听说当时他还在劳动。四届人大是1975年1月份开
3 e$ N8 C) E2 N! V' B. s的，我是1974年“五一”才宣布不是“黑帮”的，但什么节目也
: r5 H7 m' a9 v  l) J不让上，不让工作。有个段子叫《种子迷》，我改了十一稿，他
们老让改，就是不通过。1975年主席在湖南养病期间特意，要我
5 C4 i! o/ W% {为他录了10段相声，这10段相声是：《醉酒》、《婚姻与迷信》
- L8 v' N* j  H4 P、《改行》、《串调》、《关公战秦琼》、《买佛龛》、《汾河
! Z; [  e; d% R* x7 h$ ^湾》、《戏剧与方言》、《卖包子》、《阴阳五行》。这些节目
2 V( P5 f: K* z; y* X有时电视台还放。这就是毛主席最后看到我为他说的相声了。一
晃儿，毛主席离开我们已经16年了，可每年12月26日有不少人家
2 @. l% r+ S8 j仍保留吃“寿面”的传统。这是对毛主席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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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v, f+ }( B; [+ U: |　　1993年2月于北京医院

转自人民网《人民领袖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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