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查看: 22542|回复: 1

九眼看十:北师大造反兵团——一个曾引起毛泽东注意的文革群众组织

[复制链接]

1

主题

8228

回帖

2万

积分

管理员

积分
27245
发表于 2018-1-23 17:38: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北师大造反兵团——一个曾引起毛泽东注意的文革群众组织

            前言

   1968年7月28日,为了制止北京高校的武斗和彻底解决红卫兵问题,毛主席在凌晨紧急召见了红卫兵五大领袖。毛泽东对他们做出了最严厉的批评和警告,实际上宣告了红卫兵及其“五大领袖”的末日。在这次文革中最重要最严肃的召见中,毛泽东对谭厚兰讲了这样一句话:“谭厚兰,文化革命两年了,你那一个两百人的兵团也没解决得了。弄得你睡不着觉,---”
这个“两百人的兵团”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居然能引起最高统帅毛泽东的注意,在决定红卫兵最后命运的关键时刻,还念念不忘地提起?
兵团的全名是“北师大井冈山造反兵团”(以下简称“兵团”),是个规模很小的红卫兵组织,但它值得人们注意的,却远远不止这一点。
(一)在北京高校的群众组织中,“兵团”算是出道最晚的。1967年9月,北京市的高校已实现了表面上的大联合,有了统一的红代会。五大领袖所在的高校,要么两大派势均力敌,如北大、清华;要么是一派的一统天下,如北航、北地、北师大。任何别的红卫兵组织已经很难找到生存的空间。但“造反兵团”却在被公认统治最严密的北师大,在谭厚兰的眼皮底下,一日之间拉起大旗,站稳了脚跟,一直坚持到了一年后,成为毛泽东口中那一个两百人的兵团 。
(二)“兵团”在北京高校群众组织中又是寿命最长的。1968年7月28日毛泽东最后的接见之后,随着工、军宣队的进驻,所有的红卫兵组织几乎同时宣布解散,大大小小的山头顷刻间全部削平。但“造反兵团”却是个例外。它不但没有解散,反而提出了承认自己合法身份的要求,为之又坚持了两年多,因此而被称作是北京高校的最后一个山头。这在北京,乃至全国的红卫兵历史上都是很少见。
(三)直到1970年夏天,北京市委两次到师大分别检讨“右倾”及“严重右倾”错误后,兵团坚持要市委承认“路线错误”,市委不接受,结果又去市委门口静坐,直到市委书记吴德出面接见兵团代表后静坐结束。这应该算是北京市红卫兵最后的一次有组织行动。
  (四)1971年4月26日,“造反兵团”被以“破坏五.一六清查”的罪名“连锅端”。79名“兵团”学生被强制送到北京郊区怀柔庙城解放军某部营房关押审查,直到几十天后,他们被送回学校,参加毕业分配为止。其间为了表示抗议,兵团还组织了绝食抗议。由于当时行动的隐秘,这段文革中罕见的事件至今只有少数人知道。谜底,却可能永远无法得知。
(五)受“造反兵团”影响,北师大成为北京高校的老大难。连累北师大69、70两届学生的多。这在全国高校恐怕也绝无仅有。
(六)五大领袖之一的谭厚兰与“造反兵团”的头领王颂平,同为女性,因此在北师大出现了其它院校少见的双“雌”对决场面。北京高校所有群众组织的主要负责人在清查“五一六”时几乎全部被关押审查监督劳动。文革后又二次算账,被判有罪,有的还被关进监狱。前一次算账,谭厚兰和王颂平都没能幸免,但在文革后,唯一一个获得平反的就是王颂平。谭厚兰的最终结局大家都很清楚了,而王颂平不但开始了正常工作和学习,而且成为有卓著贡献的人物。这在文革造反派头头中,也是为数不多的。
(七)除了王颂平,“造反兵团”的其它头目也没有一个因文革罪行而被清算。他们中不少人在今天已成为知名人物。即使在它的普通成员中,也出现过一些重量级人物。其中最为人所知的当属许嘉璐——队,没错,就是那个后来成为人大副委员长的许嘉璐。当年他只是中文系的一名普通青年教师。但确实坚定的“兵团”成员,而且有着特殊的地位。他不是总部委员,也不在系(兵团内称连队)任职,但却被所有人尊称为“许老板”。其扮演的角色类似于“军师”或“顾问”、“高参”,具体指导兵团的三大喉舌“广播站”、“《兵团红旗》编辑部”、“斗私批修战斗队”(兵团的理论班子)。1971年4月26日 “造反兵团”被 “连锅端”到怀柔军营,“许老板”虽“侥幸”漏网,却和王颂平(全国通辑一个月后被抓到)关在师大批斗。还有一位金宏达,文革初批《海瑞罢官》,还是一名普通学生的金宏达,以时汉人的笔名写了一篇后来被批为折衷主义的代表作的文章,在《人民日报》发表,成为轰动全校的事件。很少人知道,他也是“兵团”隐秘的一支笔。文革后金宏达成为我国的第一位文学博士,历任宁夏教育厅副厅长、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
馆长、北京图书馆副馆长、中国华侨出版社社长、总编辑。是中国现代文学的知名学者专家。
举出这些例子,并不想以此证明兵团的什么,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当时北师大的人心向背,也证明了“造反兵团”绝不是谭厚兰所攻击的的“大杂烩”。
(八)毛泽东在728讲话中,还对谭厚兰说了这样几句:“你暂时还不能走,你是女皇啊!今天到会四个(蒯大富尚未到会——笔者注),两个女的,真了不起,我看你暂时还不能走,你要给他们粮吃,出入无阻,那些人也够惨的,‘省无联’式的大杂烩,还要搞反夺权。别的学校也参加了”。有人据此认为,这是毛泽东把“兵团”定性为‘省无联’式的大杂烩,也是对“兵团的彻底否定。对毛主席的这句话,我有完全不同的解读。这一点我打算放到最后来谈。
有人也许会问:文革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你现在翻出这些尘封的往事,是为了怀旧,还是想为兵团立传?我可以坦诚地说,我的确曾是兵团的一员,但还不至于幼稚到想以此来证明什么。我尽量客观地讲述这段往事,只因为这是北师大人不能回避的一段历史,也是其他关注文革、研究文革者应该感兴趣的一个话题。

  上篇 1967年9月7日
1967年9月7日,是北师大文革历史上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
为什么是这一天?其大背景是:8月底9月初,文革发生了一次大的政治地震,中央文革红极一时的三位核心人物王力、关锋、戚本禹被毛泽东亲自下令揪出打倒。这场地震的冲击波传到北师大,在9月7日催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谭厚兰的“井冈山公社(以下简称”公社“)内部政变,被专政半天(在师大称之为“九七事件”),另一件是“造反兵团”宣布恢复活动。这本来是互不关联的两件事,在9月7日有过短暂的交汇,又迅速变成两条平行线,走入了不同的历史轨道。
  所以,我们把两件事分开来叙述。
   首先,王关戚事件为什么会引发谭厚兰北师大的次级地震,改变了谭厚兰的文革命运?这要从谭厚兰的发家史说起。
众所周知,北京有名震全国的五大领袖,都是凭造反起家的响当当人物。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五人的造反成色却大不相同。蒯大富、韩爱晶、王大宾都是自发起来造反的,被称作自发的造反派。而两位女将则不同,她们都是由文革权势人物授意、牵线,起来造反的,聂元梓的后台是康生,而谭厚兰的直接牵线人是《红旗》的关锋和林杰。她们因此也被称作是“奉旨造反派”。其中尤以谭厚兰与关、林的关系最密、最铁,因此又被对立派讽为“有保姆的左派”。谭厚兰在文革中被广为宣传的几大功绩:第一个贴出大字报反校党委、反工作组(?——此为误传,有兴趣者可看我的另一篇文章《关于文革中谭后兰与“北师大6.20事件”的一个误传》),震惊全国的山东曲阜讨孔,第一个到高教部夺权,在群众组织中第一个喊出打倒谭震林的口号,都无一不是出自关、林的授意和指使。而林、关也把谭厚兰当成自己的近卫军,可以任意调度使用。与中央文革大员如此亲密的关系,在北京的高校里可谓是独一无二的。康生就曾经在北师大的群众大会上公开宣称:谭厚兰的后台是林杰,林杰的后台是关锋,关锋的后台就是我康生。现在就不难理解了,王关戚的突然倒台对谭厚兰意味着什么,说是天塌了一点都不过分。
8月31日王力、关峰被隔离,《红旗》杂志社的林杰自然也不能幸免。
9月1日,得知小道消息的北京航空学院“红旗”、北京石油学院“大庆公社”等“天派”组织,在北京师范大学校园里贴出“打倒林杰”、“谭厚兰必须悬崖勒马”等大幅标语。尚不知情由的“公社”立即予以反击,于9月1日发表《关于目前形势的严正声明》,称:“反对林杰、关锋就是分裂中央文革小组!”当晚谭厚兰召开师大革委会会议,她在会上一口咬定“林杰是坚定的革命左派”。会后,谭厚兰亲自带队率“公社”人马到《红旗》杂志社游行示威,表示支持林杰。
   9月3日,林杰已垮台消息被证实,谭厚兰失声痛哭,说:“这样一来,全国的造反派被压下去,文化大革命就会被葬送。”
    9月4日,谭厚兰召开全校大会,以狠抓大批判为名,鼓动大家去《红旗》杂志社游行示威。当天,周恩来和中央文革负责人接见北京高校红代会负责人,通报了中央文革成员、《红旗》编辑部工作人员林杰等人被隔离审查的消息。当晚,仍不死心的谭厚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又女扮男装,夜闯《红旗》杂志社,希望和林杰取得联系,了解情况。
   9月7日早晨,北师大井冈山广播站突然播出通告,师大革委会常委樊立跃、黄家林、李五常等人宣布成立“专政委员会”,接管北师大革委会。紧接着他们在“7·27广场”召开大会。会上再次宣读了上述通告,并把谭厚兰押上主席台进行批斗。大会实况通过广播传遍全校。谭厚兰的一些亲密战友纷纷“如梦初醒“,反戈一击,上台揭发批判谭厚兰的罪行。一些下属组织则争相发布声明,宣布退出井冈山。谭厚兰在师大的看似铁桶江山,顷刻间近于坍塌。
   几乎与此同时,北师大校园里又爆响了另一颗炸弹:井冈山造反兵团宣布自即日起正式恢复活动。现在我们就把话题转向“兵团”。
   很多人以为“北师大造反兵团”是成立于1967年9月7日,其实不是,它只是在这一天宣布恢复活动。1
   1966年10月,“公社“内部出现第一次分裂。部分曾与谭厚兰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的”公社“早期造反派,与谭厚兰发生严重分歧,决定退出井冈山。这些人多数成了后来”兵团“的核心成员。1967年1月,他们以王颂平为首成立“斗陶兵团”,26日,又公开宣布成立以“斗陶兵团”为核心的“北师大井冈山造反兵团”。事先得到风声的林杰曾极力加以阻拦,却未被买账。但是“造反兵团”出生的时机实在不好。由于得到后台关峰、林杰的面传心授,谭厚兰在北京市和高教部的夺权中都抢得先机,立下大功,接着在3月7日又抢先喊出打倒谭震林的口号,打响了公开反击“二月逆流”的第一枪,一时间成了文革造反炙手可热的人物、中央文革的宠儿和样板,其势头几乎压倒了聂元梓!刚刚成立、立脚不稳、羽翼未丰的“造反兵团”如何能同其对抗呢?于是,在谭厚兰的打压围剿之下,“造反兵团”在3月11日自行宣布“被迫解散”。可怜造反兵团只存在了短短的42天,便中途夭折了。
   但“造反兵团”的“被迫解散”其实只是暂时停止公开活动,它的核心人物一直在暗中寻找合适的机会东山再起。随着谭厚兰基本上完成了校内的统一,有红代会和市革委以及背后 “王关戚”的直接支持,北师大已成为她的独立王国,“造反兵团”的复活希望也越来越渺茫。然而,机会总是等待那些有准备的人。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最不可能的时候,王关戚事件发生,一个天赐良机突然降临。
   9月2日,“天派”各校代表在矿院举行会议,师大王颂平派代表参加,介绍了师大情况。会议讨论了如何利用这一时机整垮师大“公社”和谭厚兰。会上散发了师大“造反兵团”恢复活动的声明。傍晚,蒯大富、韩爱晶来到北师大看大字报。用钢笔在一份大字报上写到:“坚决支持真正的‘井冈山’人”。
  当夜,清华“井冈山”、北航“红旗”等组织在矿院开会,由北师大王颂平、铁崇光介绍谭厚兰保林杰的情况。会上决定于9月7日在师大召开庆祝师大“造反兵团”恢复活动大会。
9月5日晚,王颂平主持”兵团“会议,决定恢复“井冈山造反兵团”,召开恢复庆祝大会,邀请“天派”参加。
    9月6日晚,蒯大富、韩爱晶以及体院、轻工、矿院、机械学院许多高校“天派”头头在北航开会,”兵团“王颂平、铁崇光,师大革委会常委樊立跃、黄家林也参加了会议。蒯大富、韩爱晶宣布:9月7日在师大召开“庆祝造反兵团恢复活动大会”,“天派”各校要尽量多派人参加大会。会后,铁崇光与黄家林等初步商定在9月7日互相呼应,配合行动。
   在9月7日樊立跃主持的“七二七广场”大会上,铁崇光等兵团代表也坐在主席台上,但成立“专政委员会”和批斗谭厚兰,却是“造反兵团”事先没有料到的。感到这一突发情况和过激行为脱离了原定轨道,开始变得迟疑。韩爱晶、蒯大富也认为成立专政委员会和批斗谭厚兰是严重的失策;对王颂平建议:“千万别和‘专政委员会’搞在一起。”于是,大会上“兵团”代表表示:“是否参加专政委员会,未定。”兵团决定另行组织”庆祝井冈山造反兵团恢复活动大会“,与“专政委员会”刻意拉开了距离(事后证明,这是一个决定兵团命运的英明决策。)
    10时左右,“天派”上万人来到北师大“7·27广场”,参加“打倒林杰,彻底摧毁5·16兵团誓师大会”和庆祝“井冈山造反兵团”恢复活动的大会。蒯大富亲自带领清华大学“团派”大批群众前来参加,“团派”头头鲍长康在会上发言支持“井冈山造反兵团”。
面对这一排山倒海而来的洪流,校广播站的高音喇叭中,一个接一个的播放师大“井冈山”几十个战斗队宣布集体加入“造反兵团”的声明。还有更多的人的人纷纷来到恢复活动后的“井冈山造反兵团”,排队领取加入“兵团”的申请表格。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文革的风向更是瞬息万变。
   下午,形势急转直下。中央文革小组派人到师大传达紧急指示:“中央文革小组坚决反对开群众大会斗争谭厚兰,反对搞垮师大革命委员会。谭厚兰和师大革命派在二、三月份反对谭震林、批判谭震林是完全正确的,我们支持他们的这种行动,你们应当立即释放谭厚兰同志,希望你们严格执行毛主席和党中央的路线,提高革命警惕性。”
   北京市革委会也于当天发布了通告:“1、北师大今天在个别别有用心的人的操纵下,推翻师大革委会,非法绑架和斗争谭厚兰与师大革命委员会委员,这些作法都是完全非法的,都是违反中央《六六通令》的,完全违反中央负责同志最近的讲话精神。现宣布无效。应立即恢复师大革命委员会的一切权力。2、樊立跃等人自己组织的‘专政委员会’是非法的,应立即宣布解散。3、樊立跃、黄家林、李五权三人拘留审查。”
   地派组织也趁机展开反击。大队人马不断来到师大,声援谭厚兰。
   急剧转变的形势使卷入漩涡的各方都面临巨大的考验。
   樊、黄、李进监狱,专政委员会只存在半天就寿终正寝。这就无需再提了。
   谭厚兰又重新执掌北师大革委会的权力,这天晚上。重获自由的谭厚兰在“7·27广场”召开大会,表示拥护中央文革紧急指示、北京市革委会通告,并声讨“专政委员会”的罪行。谭厚兰当然不忘把矛头直指“兵团”,一口气给他们扣上了 “一月风暴反夺权的逆障”、“二月逆流的怪胎”、“颠覆红色政权的急先锋”、“专政委员会的罪恶帮凶”,是“一伙反革命小爬虫、变色龙”等好几顶大帽子。但她明白,中央文革对自己的挽救只是从大局出发,在王关戚、林杰问题上已铸成大错,成为自己永远的死穴。她还明白,她一直引以自豪的井冈山,竟是如此地不堪一击,在自己被专政的半天多里。不但没有一个人,一张大字报保她,相反,她的那些亲密战友,包括她视若亲人的贴身秘书都起来揭发她。她更明白,内部的反对派被镇压下去了,但她一直视为心腹大患的”兵团“却乘乱而起,而惊魂甫定的自己,却回天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兵团”坐大,成为了她的永远的噩梦。
  兵团在经历了一天的大喜大悲之后,也在认真思索。他们庆幸在关键时刻作出了正确决策,没有把自己和樊、黄、李绑在一起。还庆幸中央文革和市革委的严厉通告中并没有一个字涉及自己。——可以想象,如果反之,就等于判了死刑,兵团也就只能再次宣布被迫解散了。还有一件事相当重要:王颂平也参加了当晚江青等人在人民大会堂对首都红代会代表的接见,据说江青一见面就劈头盖脑的说:“你就是王颂平!我可认识你了!我今天不和你说!””公社“幸灾乐祸地渲染这是江青对王颂平的斥骂,而兵团却从江青的话中看到了希望:因为江青说的是“我可认识你了!我今天不和你说!”那么明天呢?今后呢?如果江青讲的是”我不想认识你,永远不想见你!“甚或公开将她轰走,那就完全不同了。于是,兵团反而从江青的斥责中读到了一丝宽容。经过全面分析,兵团的头头们得出的结论是相当乐观的,也坚定了要存在下去的决心和信心。
   以韩爱晶、蒯大富为首的天派,虽然没能实现彻底整垮谭厚兰的目标,但仍然给她和天派以重创。更重要的是,他们支持的“兵团”终于站住了脚,成为插入谭厚兰心脏的一把钢刀。当然,他们也不得不暂时有所收敛。因为就在当晚,江青对“天派”的几个头头骂道:“你们是蠢木头,败家子,叫你们不要管人家的事,你们偏要去,结果出了乱子,上了坏人的当……你们要进行检查。”
    三十多年后,蒯大富在一个访谈中这样回忆: 1967年9月7号,我和韩爱晶策划搞了一个“九七事件”。谭厚兰他们学校有一个北师大革命造反公社(实为造反兵团——编者注),头头也是个女的,姓王,是谭厚兰的对立面。现在我都记不清楚他们两边有什么政治上的不同见解或者反对谁、保谁。那天,我们就拉来好多人支持北师大革命造反公社(兵团),全校到处都造反,然后就是把谭厚兰的革委会给冲垮了。结果,当天江青、陈伯达就接见我们,把我和韩爱晶臭骂一顿,说我们俩不听话,胡搞,骂得非常厉害。我们吓坏了,从北师大撤出来了。结果,谭厚兰的权威又恢复起来了。
   1967年的9月7日,在北师大乃至整个文革历史上注定了是不平常的一天。对谭厚兰,这无疑是一场“劫”,是她后台王关戚倒台带来的必然结果。对造反兵团,则是一个难得的“运”,同样是由“王关戚事件”带来的幸运。它应运而生,从此师大走向了分裂,弄得谭厚兰再也睡不着觉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60bf8f0102xtl5.html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

主题

8228

回帖

2万

积分

管理员

积分
27245
 楼主| 发表于 2018-1-23 17:3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北师大造反兵团——一个曾引起毛泽东注意的文革群众组织(续)
中篇1967年9月-1968年8月
   9月7日过去了,师大的统一也一去不复返,进入了同在井冈山名号下的”公社“与”兵团“之间的”不对称“斗争。
  双方的实力对比实在悬殊。
   先看两位女主帅:谭厚兰年届三十,名义上也是学生,但实为调干,入学前已经在职、入党,文革前夕正在《红旗》实习,文革爆发后则成为著名造反派,红卫兵五大领袖之一,首都红代会核心组副组长,北京市革委会常委。反观兵团的王颂平,只是一个大二的普通女生,自发造反派,无任何政治背景、无任何中央文革恩赐的光环、无任何头衔的“三无“人员。两人的较量,在一些人看来,输赢似乎应无悬念。
    再看他们各自的队伍:谭厚兰的”公社“拥有几千人马,拥有运营一年以上的严密组织机构和一批久经战阵的兵将,掌握着全校的全部权力和资源,有红代会、市革委和中央文革的官方认证,有“地派”这样强力的外援,这使得他们在气势上已处于上风。反观兵团,成立不过几天,人马不过几百,组织尚不健全,一切都在草创,没有任何政治物资资源,也没有像样的宣传工具,更重要的是根本没有得到文革官方的承认,在红代会的名册上是个道地的黑户。名义上,它属于“天派”,但在遭到江青的训斥之后,蒯大富和韩爱晶的天派也不敢公开表示支持(但暗中的支持还是有的)。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让很多人都怀疑“兵团的旗帜还能打多久?”
   但”兵团“能顽强地坚持下来,自也有它的道理。因为在双方的力量对比上,还有另外一种计算的方法:
    谭厚兰固然握有雄厚的政治资本,但因当权时间长,犯错误多,树敌多,加上蒯大富形容的“有些霸道”,负面财产也更多一些,第一个就是王关戚问题,是她永远难以洗清的污点,永远被对手揪住不放的软肋。第二个是反击二月逆流,这本来被看作是谭厚兰的一大功绩,但因为犯了造反派”怀疑一切,一反到底“的通病,谭厚兰和地派的反二月逆流也翻过了头,潜藏着一股把矛头暗中指向总理的暗流。1967年6月,北京出现的反总理的“五一六兵团”就有地派的背景。很快,“五一六兵团”被中央文革宣布为反革命组织,谭厚兰和地派连忙急刹车,约束部下停止暗中整总理的材料,极力摆脱干系,但仍留下了许多蛛丝马迹,成为对手的又一攻击点。反观兵团,作为新生的“在野派”,势单力薄固然是一大劣势,但其干净的历史和清新的作风在气势上并不输与对方。
    谭厚兰的”公社“,表面上人多马壮,内部却四分五裂,派系林立。例如每个系只能有一个大队,但中文系却是例外,”中文系大队“之外另有一个“挺进大队”,两者间势同水火。再如物理系,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李庆林,曾是早期造反兵团的头头之一,但在“兵团”恢复活动之后,却选择了留在井冈山,单独统率一支人马,基本不听谭厚兰的指挥,暗中与”兵团“互通款曲,随时准备拉队伍走人另立山头。当然最有说服力的例子还是“九七事件”,看是铁板一块的”公社“顷刻间分崩离析,谭厚兰身边的亲密战友,大难临头各自飞,甚至不忘对倒在地上的谭厚兰踩上一脚。反观兵团,人数虽少,却相对团结,如同一切创业期的队伍一样,没有大的利益之争,没有派系,没有山头,如果说有矛盾,主要是观念和策略之争,绝对不丧元气。兵团的领导,以一年来共同斗争的战友为主,兵团的群众,经过“九七事件”的大浪淘沙,剩下来的都是比较坚定的分子,在谭厚兰的高压下反而更加抱团,斗志旺盛。另外,兵团在校内还有大量的暗中支持者和同情者,他们因各种原因没有正式加入,但却经常与兵团配合行动,通风报信。从这个角度讲,”公社“与”兵团“的实力对比,绝不是人数上反映出的10比1。
   从1967年9月兵团恢复活动,到1968年谭厚兰的井冈山公社正式解散,两者间的斗争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1967年9月-1968年2月,文攻阶段。
    以1967年9月7日为起点,“公社”与“兵团”立刻进入了激烈的对博。兵团把“公开保王关戚”和“暗中反总理”作为攻击点,力图证明谭厚兰犯了“方向性、路线性“的错误,把求合法,求生存,求平等作为首要目标。 “公社”则早已由谭厚兰定下基调,“兵团”是“一月风暴反夺权的逆障”、“二月逆流的怪胎”、“颠覆红色政权的急先锋”、“专政委员会的罪恶帮凶”,是“一伙反革命小爬虫、变色龙”。其目标当然必须彻底消灭,斩草除根。这注定了双方的斗争是一场生死之战,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但双方的斗争方式基本没有脱离文革“四大”的轨道,没有滑向武斗。在兵团,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在公社,这可能是出于过度的自信认为无此必要。
    但谭厚兰显然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兵团不但没有迅速垮台,反而很快站稳了脚跟。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们迅速建立起几百人的队伍,建立完善了机构编制,还抢占了校内一座闲置的楼房——工五楼,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建立了自己的广播站(顺便说一下,由蒯大富赠送的广播器材,投向兵团的几位原校广播站最出色的播音员,使得兵团广播站的实力一点也不比“公社”逊色),出版了自己的小报《兵团红旗》,俨然已经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正规组织。而谭厚兰的封锁更是难以奏效,兵团不但与“天派”的众多组织保持或明或暗的联系,也不放过一切机会,挤进红代会的各种活动,大力发声,宣传自己的存在。这种策略虽然不能马上奏效,但累积效应却渐渐显现。
   在校内,“兵团”几乎不放过任何与谭厚兰对抗的机会。除了大字报、大标语、大喇叭、大辩论、和兵团小报,凡全校性的集会,他们总是不请自到。常见的场景是,”公社“刚刚宣布开会,就会有数名兵团战士冲上讲台。要求发言,甚至强行抢夺麦克风,大呼口号。会场乱成一团,议程无法进行,只好匆匆宣布散会。
    应该说“兵团”的这种策略还是很有效的,兵团很快地成为北京人所尽知的谭厚兰对立派:天派看到谭厚兰的狼狈相暗自窃喜,地派则眼见自己的两大“领头羊”之一变成了“跛脚羊”而难抑焦虑。市革委、中央文革虽继续秉持不承认的态度,但也难以视而不见。  
    文革中的“文斗”当然不会文质彬彬。随着战情的变化,有时也难免出现激烈行为,甚至滑到武斗的边缘。我记忆中就有这样印象深刻的两次。
    第一个是“喇叭事件”。谭厚兰为了压制兵团广播站的声音,利用雄厚的财力增设了几十个高音大喇叭,一下子把嗓门提高了几百分贝。“造反兵团”不甘示弱,在一个夜间策划了一次奇袭,派出内部戏称的“武工队”,把对方的一部分大喇叭摘走,其余的全部接到自己广播线上。第二天清早,从睡梦中醒来的师大人,突然发现“公社”的喇叭集体失语,而兵团的声音却猛然高了八度,一时间还以为又发生了第二次”九七“事件,待明白过来,谭厚兰自然气得发疯,但因为没有抓住真脏实据,除了把”错位“的喇叭线重新接回,被摘走的只能当是”白送“,自认吃了个哑巴亏。那些小老百姓,则如同看了一场不花钱的电影,捂着嘴偷偷地乐。
    另一件是”主楼静坐事件“。起因是1968年1月,66届毕业生在推迟一年半之后开始分配。兵团担心自己的应届毕业生吃亏,要求参与毕业分配工作,遭到谭厚兰拒绝。”兵团“在屡争未果的情况下,决定在校革委会所在的主楼一楼举行静坐,期间还进行了绝食抗争。谭厚兰拒不让步,”兵团“也不肯妥协。事件一直持续了四十多天。。直到1968年3月,中央文革在钓鱼台举办高校群众组织大联合学习班,其间两次接见了各高校群众组织负责人。破天荒地允许”兵团“参加,这在兵团方面看来是个重大进展。同时毕业分配进入尾声,”兵团“成员未感到明显歧视,遂决定结束静坐。
     获准参加高校群众组织大联合学习班,是兵团距离被公开承认最近的一次。但在大好形势下,兵团也犯下了大错,遭至谭厚兰的大举反攻。双方的斗争开始向武斗潭边演变。
     第二阶段:1968年3月-7月,武斗阶段。
    1968年3月,文革再次发生政治大地震。3月24日,毛泽东亲自批准,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突然被宣布打倒。杨成武、傅崇碧德的罪状之一是“在北京市反对谢富治、想夺市革委会的权”。这显然是指几天前刚刚发生的”倒谢事件。67年4月20日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成立,谢富治出任北京市革委会主任,与红卫兵五大领袖中作为副主任的聂元梓和作为常委的其他四人有更多的交集。因之也与他们结下众多恩怨。谢富治一向是紧跟文革小组的,对五人的态度也大抵如此。表面上看,谢富治一直表白在北京市对“天派”“地派”,对五大领袖一碗水端平,实际上更倾向于“地派”。他和聂元梓的矛盾尤为尖锐,这里可能有谢富治的偏心,也可能有聂元梓本身的问题。矛盾的起始应该是反击二月逆流和接着的高教部夺权,得到王、关、戚支持的谭厚兰,处处压聂元梓一头,聂元梓认为谢富治偏袒谭厚兰,对其开始不满。后来,由于聂元梓与谭厚兰和“地派”的冲突突不断,王、关、戚对谭的偏袒越来越露骨,很多事都由同他们钩在一起的谢富治出面,聂元梓同谢富治的矛盾更加直接。1968年3月中旬,在北大出现了炮轰谢富治事件,并很快形成了连锁反应。天派的一些组织和三军无产阶级革命派纷纷贴出炮轰谢富治的大标语,还有一批学生到公安部去,要揪谢富治。形势十分混乱,小道消息满天飞,一股炮打谢富治的潮流开始形成。3月16日北京师范大学造反兵团贴出公开点名批判谢富治的大字报《谢富治、戚本禹12·27讲话必须全盘否定,彻底批判》。广播站也播出充满杀气的文章《把镇压群众运动的侩子手谢富治押上历史的断头台》,并贴出一些大标语和大字报,积极参加了“倒谢事件”。但“倒谢事件”很快即被中央文革小组出面制止。3月24日揪出“杨、余、傅”,更与“倒谢事件”挂上钩。中央保谢的明确态度,让聂元梓等陷入被动,地派趁机反击, 3月25日下午,北京七所院校的“地派”组织冲进北大,发生了“3.25”武斗事件。进而引发北大校内两派的武斗。
    倒谢事件”让“兵团”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谭厚兰岂能放过这一天赐良机。立刻动员一切力量,对“兵团”展开大规模围剿。“兵团”也森严壁垒,众志成城,准备迎战。由此,师大进入了延续百余日的“武斗阶段”。
    作为战前动员,谭厚兰首先抓住“倒谢”与“杨余傅”的关系,利用大字报、大标语、大喇叭等一切舆论工具,高调声讨“兵团”犯下了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的方向路线错误,是“杨余傅”的小爬虫。半年前,“兵团”曾给谭厚兰加以类似罪名,只是当年的“王关戚”换成了如今的“杨余傅”被反用了回来,同样的罪名,出自当权者之口,分量自是大不一样。谭厚兰已不满足于用文攻手段,兵团头目被点名“通缉”,很多兵团成员被围追堵截,名曰“辩论”,实为围攻。一些被抓住“倒谢”把柄的兵团成员被公开批斗,诬为现行反革命。数学系一个名叫王守田的学生被扭断了一只胳膊,仍然押送游街。兵团广播站那篇“断头台”文章的作者,政教系学生李清宝被迫东躲西藏。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师大校园笼罩着肃杀气氛。兵团不得不转入守势,一面表示“坚决拥护伟大领袖的战略部署”,一面暗中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斗。一些重要的部门,特别是广播站,都转移到了兵团的大本营工五楼,还有不少兵团成员,主动搬到工五楼,据守阵地,进入临战状态。
    4月21日,经过紧密策划的“公社”调动了上千人马,由谭厚兰的副手董连猛亲自指挥,喊出了“踏平工五楼”的口号。随即把队伍开到工五楼前。他们首先在楼前喊话,模仿电影里的对敌攻心、交待政策、严厉警告之类。早有准备的“兵团”则据楼顽抗,回以高呼口号、高唱语录歌和劝告谭厚兰必须悬崖勒马的反宣传。见到“兵团”如此冥顽不化,董连猛立刻下达了对工五楼的攻击令。
    这里要简单介绍一下后来变得十分著名的“工五楼”。“工五楼”是师大“工”字编号的五座职工楼中的一座。当时不知因何处于闲置状态。1967年9月“兵团”恢复活动后,占为己用,成为兵团的大本营。楼为四层三门,隔为若干单元。狭窄的楼梯成为进入楼内的唯一通道。在没有热兵器的条件下,这显然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且说随着董连猛的口令,一帮膀大腰圆的男生领头呼啸着冲进楼门,却发现所有的楼梯都被桌椅板凳堵得严严实实,真个是森严壁垒!壁垒后面则站着众志成城的兵团男士,随时准备对敢于来犯之敌,居高临下,给予痛击!进攻者欲入无门,欲攻乏术,光棍不吃眼前亏,只好暂时退出。董连猛和手下一番计议之后,决定改强攻为围攻,队伍暂时后撤,门前布下岗哨,许出不许进。入夜,董连猛亲自出马,祭出狠招。他们登上与工五楼成丁字形的工三楼楼顶,架设起用汽车轮胎制作的强力大弹弓,将大石块对着工五楼的玻璃窗一阵猛射。没过多久,工五楼朝东的许多玻璃窗都被击碎。
    在兵团的历史上,这大概是最困难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工五楼黑云压城,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兵团领导设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甚至将一小支队伍撤往同为天派的北京轻工学院“红鹰”的地盘,准备一旦工五楼沦陷,建立“流亡政府”。
   兵团那些留在工五楼外面的人日子也并不好过。“公社‘对他们使出了交替的两手。软的一手,不断有人围追辩论、做说服劝降工作,动员弃暗投明,退出兵团。硬的一手,时不时就会被截在路上或饭厅门口,一顿暴揍。当时有两个体育系学生,经常对兵团人大打出手,并且专找要害部位下手,被兵团骂作“白狗熊”、“黑狗熊”。食堂里有一位姓杜师傅,特别仇视兵团,见到兵团的人来打饭,态度极为恶,有时还拳打脚踢,(此人后来因此被追究,受到惩处)。
    谭后兰对工共五楼的包围前后持续了近百天。中间时紧时松,时战时停。其中最激烈的有两个时段:一次是从”四二一“第一次围楼后的十几天。第二次是6月,这次的攻击更加猛烈,特别是使用了对工五楼断水断电断粮的“三断”政策。但兵团的抵抗也更为坚决,他们以蜡烛代电灯,依靠深夜偷偷运进的和窗外的战友扔进的食物充饥,更绝的是居然用了十几昼夜,在楼内打出了一口水井。谭厚兰想困死“兵团”的图谋又一次没能得逞。
    7月28日,为制止北京高校的武斗,毛主席接见了包括谭厚兰在内的五大领袖,向各校派出了工、军宣队。北京高校的武斗戛然而止,北师大工五楼的攻防战也相应结束。
     下篇   1968年8月-1971年7月
    1968年7月28日毛泽东最后的接见之后,随着工、军宣队的进驻,北京高校的所有的红卫兵组织几乎同时宣布解散,大大小小的山头顷刻间全部削平。但“造反兵团”却逆向而动。不但没有宣布解散,反而提出了承认自己合法身份、进入校革委会、批判谭厚兰的错误等“不识时务”的要求。
    谭厚兰的“公社”宣布解散后,实际仍掌控者校革委会的大权,和刚刚开进学校的工、军宣队一道对师大实行共治。“兵团”则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校革委会根本不承认它是一个合法的群众组织,工、军宣队则强力压它先解散,再谈其它。兵团则清醒地看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旦解散,一年来的斗争将付之流水,所有的成员将成为谭厚兰的案头鱼肉,任其宰割,所以坚持要先承认,后解散。
    8月,67届毕业生分配工作。几个月后,68届毕业生分配工作。随着67、68届毕业生陆续离校(部分人被延迟分配),谭厚兰这位本应是66届的超龄毕业生,也离开了她的昔日王国,被分到北京军区某部一座农场劳动。几乎与之同时,1968年底,五大领袖中的聂元梓接受劳动改造。蒯大富被分配到宁夏青铜峡铝厂任技术员。韩爱晶被羁押审查,交待问题。1969年11月被分配到湖南株洲三三一厂。王大宾分配到成都探矿机械厂工作(从1970年起,他们又陆续被招回学校,以清查五一六的名义被隔离审查,实则对他们文革中犯下的罪过进行清算,此是后话)。工、军宣队代替谭厚兰成了北师大的实际掌权人。留下的69、70两届学生被要求重新恢复以系、班为单位活动,工军宣队队员则分派至系乃至班,组织大联合、大批判。王颂平因为是69届,留在学校。此时,在兵团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有人主张响应毛主席的指示,让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宣布退出兵团,回归班级。个别人还反戈一击,公开反对王颂平(这几个人后来被兵团称为叛徒)。在兵团的核心人物中意见也并不统一,有人从惯有的造反思维出发,态度偏激,主张用对抗手段逼迫工军宣队支持自己的主张,对谭厚兰进行否定批判,另一部分人则持温和态度,认为派工军宣队是最高统帅的决策,应该在支持和配合的前提下提出合理诉求,反对动辄就冲会场、贴大字报等过激手段。但在当时的形势下,很多人充斥着焦躁情绪,往往激进的主张占到上风。1970年,他们公开批评工军宣队进学校后支持井冈山、革委会,执行了“右倾”路线,并把矛头暗中指向了市革委会。其间,北京市委两次到师大分别检讨“右倾”及“严重右倾”错误,兵团却坚持要市委承认“路线错误”,市委不接受,结果又去市委门口静坐,逼迫市委书记吴德出面接见兵团代表后才结束静坐。
    1970年3月中央发出清理五一六的通知。6月,谭厚兰被召回学校隔离审查。工军宣队不得不暂时改变压制兵团的态度,在讲话中不指名地承认“在北师大有一支一直坚持与王关戚做斗争的力量”。在批判谭厚兰的大会上主动让兵团参加并安排王颂平发言。
   然而在批什么、如何批等问题上,兵团又同工军宣队发生严重分歧,于是,失去耐心的工军宣队决定撇开兵团单独搞“清查5.16”并批斗谭厚兰。兵团则有人主张“不能让他们假批判的阴谋得逞”,于是就去冲击军、工宣队组织的批斗会。
   兵团这种不讲策略、过于激进的做法终于招致一场灾难。1971年,王颂平等兵团头目被加以反康老、反谢等罪名成了清查五一六的对象,兵团被扣上了“破坏五.一六清查”的帽子。
1971年4月26日凌晨,10多辆军用卡车载送上百名男女警察(另一说是卫戍区部队战士)进入师大,在中南楼学生宿舍,敲门抓走在梦中醒来的79名兵团学生,连夜送到怀柔庙城解放军某部营房。名义上是办学习班,实则为关押审查。不明真相的兵团学生在怀柔组织了数天的绝食抗议。直到主办方说明这不是逮捕、不是关押、只是用办学习班的形式帮助提高认识,才结束抗议,表示了一定程度的配合。这可能算是兵团历史上最后的一次有组织的集体活动。这距离北京高校的其它组织集体解散已过去了两年半。由于当时行动的隐秘,这段文革中罕见的事件至今只有少数人知道。谜底,却可能永远无法得知。
    在4月26日这天没有被抓到的王颂平,以及前面提到过的“许老板“许嘉璐,还有数名工人、教师,则被关在师大批斗。王颂平针对所谓兵团“反康老”的指控,在此期间曾直接给康生写了封信,大意是:如果你真是无产阶级革命家,你不会因为对你怀疑错了,而将怀疑你的人打成反革命。但兵团作为一个组织的终结已无可挽回。
    北京其他高校的最后两届毕业生69届、70届都在1970年年底前分配完毕。但北师大却推迟了近两年,直到1972年夏天。随着所有学生离校,北师大”兵团“与”公社“的斗争, 谭厚兰与王颂平的对决都暂告结束。
   谭厚兰从1970年6月起被审查清算批判,直到1975年8月审查结束,被送到北京维尼纶厂监督劳动。王颂平则在稍晚的1971年被关押,同样遭到大会小会批斗,后开除团籍、学籍,遣送到北京远郊区密云县劳改(后改为到北京清河绒毯厂劳改),长达8年之久。
    有人据此认为,兵团和公社、谭与王是殊途同归。如果仅看到文革结束,这话也许有点道理。但是,从文革后拨乱反正的历史来看,两者的结局却有天壤之别。这也许可以从反面说明“兵团”与“公社”有本质差别。
    文革结束后,北京高校几乎所有群众组织的主要负责人都被与“四人帮”挂钩,文革清算,有的还判刑入狱。而北师大造反兵团的王颂平却罕见地逆向获得平反,和谭厚兰走上了不同归宿。1978年4月,北京市公安局以反革命罪逮捕了谭厚兰。1981年,谭厚兰检查出患有宫颈癌,被保外就医。9月,获准回老家湘潭治病。1982年6月,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做出了对谭厚兰免予起诉的决定。1982年11月,谭厚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路程。这年,她45岁,终身未婚。
    王颂平终在三中全会后的1979年4月平反,当时王要求除了给她个人平反,同时也要给所有受她牵连的同学平反,还要给兵团这个组织平反。前两条实现了,对于给组织平反的回答是:不要再追下去了。
    在距离正常毕业分配晚了10多年后。她进入了当时政审很严的隶属于公安部的国际政治学院(后改称中国人民警官大学,现称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据说党委会讨论她的接收问题时有人反对,理由是她是文革中的“造反派”。院长凌云搬出彭真委员长的话:“有人说王颂平是造反派,第一,造反是毛主席号召的,我们这么多老干部当时都弄不明白,何况一个青年学生?第二,说造反还要看她反的是谁?”谁都知道,康生是彭真的死对头。于是一锤定音,王颂平进了该院。在竞竞业业工作了10年之后,从副系主任的岗位上辞职,与丈夫方延曦(同班同学,兵团战友,文革中同样因受迫害被迟至1979年才获平反,重新分配工作)一起选择自主创业。1994年,发明笔顺码中文输入法,1998年4月发明笔顺码专用键盘,创办北京必胜电脑有限公司,任董事长。后又关注幼儿教育,创办《聪明娃娃金钥匙》幼儿教育平台,并兼任北师大继续教育学院兼职教授。如今,她已是一名卓有成绩的专家学者和社会活动家。
         结束语
   写到这里,这篇文章本该结束了,但还有两个问题必须回答。
  问题一:如何解读毛泽东说的“省无联”似的大杂烩?
    首先必须对毛主席的这次非常接见有一个深刻认识。红卫兵和五大领袖都是毛泽东亲手制造和扶植起来的,为文革立下了大功。现在同样出于文革的需要,要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把他们提出历史舞台,文革中善于翻云覆雨的毛泽东也感到是一个为难之事。因此他老人家为这次接见定下的基调是扮演一个慈父的角色,对五大领袖既严厉批评,又尽量安抚,一再表示“你们这五大将,我们都是护你们的“
    五大领袖一定也都预感到此次接见的严重性,心中十分不安和恐惧。蒯大富在工宣队冲进学校后,一直认为这是一个背着毛主席的阴谋,于是采取武力对抗。失败后仓皇逃走,接到毛主席要接见的通知后,仍不敢相信,不敢前来。凌晨七点,蒯大富狼狈地赶到毛主席的会见地,一头扑到毛泽东怀里,嚎啕大哭,说:主席,今天早上,肯定是“杨余傅”黑手干的,派了十万工人把我们清华完全包围起来了,进了各楼分割包围,把我们人抓走了好多,又打了。主席就把双手平伸出来,上下翻了一下,说:你要抓黑手啊,黑手就是我,工人是我派的。
     蒯大富说:主席,那不可能!您平时制止武斗的时候就是把双方隔开,是不带枪、不开枪、不打人、不骂人、不动气,“五不”嘛,这我都记得。可他们进学校就分割包围,一包围就抓人,就打人。当时,主席冲着谢富治、温玉成就喊:唉,谁叫你们抓人啦?谁叫你们打人啊?谁被抓走了?,统统放了,一个都不能留“。
    在会见临近结束时,,蒯大富说出了五大领袖的共同疑惑:“主席,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毛泽东的回答是:“我把你们找来是护着你们的”。
   为了体现“是护你们的“,毛泽东对于五大领袖的校内两派斗争一再表示:“我也是偏向你们这一边,你们回去一讲,我们有偏向,井冈山、四一四兵团,就会对我有意见。清华四一四说四一四思潮必胜,我就不高兴。“对已获承认,占有半壁江山的对立派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小小兵团?当着谭厚兰面加以贬抑,不是很容易理解吗?
    了解了这个大背景,我们再来分析:毛泽东为什么说出“省无联”似的大杂烩?“
   我的解读是:谭厚兰一贯攻击”兵团“思想异端“,是”大杂烩“。而”省无联”似的大杂烩就是她向上告状时经常扣给“兵团”的大帽子。毛泽东为了安抚和“护着”谭厚兰,顺口重复了一下谭厚兰的说法,如此而已。因为,从下面的分析不难看出,“兵团与“省无联”似的大杂烩绝无任何相似之处,而后来的事态发展也证明,毛泽东的这句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实际作用。
    现在需要介绍一下什么是“省无联”似的大杂烩。这里有两个关键词:”省无联“和“大杂烩”。但是当年”省无联“的标签之一就是”大杂烩“,所以,我们统一介绍一下这个说法的来历。
   “省无联”的全称是“湖南省会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委员会”,是文革中一个在全国都有很大名气的群众造反组织,它曾引起毛泽东及中央的注意,但又最终被定性为“反革命大杂烩”组织,予以摧毀(文革后得以平反)。这至今仍是国内外研究文革历史的学者所重视的一个课题。
   其实,“省无联”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组织,而只是长沙市当时两大派之一的“湘派”系统联席会议式的松散集合,各行各业,大大小小,各种持“湘派”观点的组织都可以随意进出,自行其是。它并没有统一的机构和章程,有限的几次共同行动,也相当随意、随机,有时甚至在一个组织内也纷争不断。所以,常被对立的一派攻击为“大杂烩“,中央文革对他最初的批评也主要是”不能建立跨行业组织。“
    在湖南省内的两派矛盾中,中央文革起初基本持中立态度,将“省无联”问题视为湖南造反派组织之间的派性之争,“省无联”仍是派性的群众组织。解决湖南问题的基调仍是尽力促成两者大联合。“
   但到了1968年元月中下旬,中央的态度发生急剧转变,对“省无联”做出异常严厉的批判。到1月24日、26日、2月1日,中央三次接见湖南省负责人,更是严厉地宣判了“省无联”组织的死刑,将整个“省无联”组织定义为“反革命的大杂烩”。
   导致中央对“省无联”态度的严厉急变的直接原因,却是因为几个大、中学生写的几张大字报。
    毛泽东的老家湖南,历来是革命者辈出、新诗潮泛滥之地。当时在长沙就有这样的一些“极左派”红卫兵,他们不怎末关心两派斗争,反而热衷于探讨文革理论,撰写涉及国家命运的理论文章。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中学生杨曦光(即现代著名经济学家杨小凯)的《中国向何处去?》,大学生张玉纲的《我们的纲领》等。其实在热衷于派性斗争的两大派中,并没有几个人关注这些所谓的理论文章,他们本人也只是所在的属于“省无联“的红卫兵小组织的普通成员。但不幸得很,这些文章被对立派说成是“省无联”的理论基础与组织行动纲领,送到了党内大理论家康生、陈伯达的案头,他们立马将“省无联”与在北京出现的所谓“中共中央非常委员会”地下组织等同起来了。最终导致了中央高层对整个“省无联”组织的严厉否定与重力摧毀。
    现在我们客观分析一下,造反兵团与“省无联“是否有何相似之处?
    首先,兵团只是北师大校内一个以学生为主体的二百人的小组织,既没有参加任何跨校、跨行业的组织,也不是任何司令部、联合会的成员,应该是最不“大杂烩”的组织了。只是谭厚兰出于不知什么目的,一直诬蔑“兵团”是“大杂烩”,想必这话也传到了毛泽东耳中。
   至于说“省无联”,只是文革中被最高领导否定、打倒的诸多群众组织中的一个。但非常独特的一点是,它的垮台不是因为派性,不是因为武斗,而是少见的“思想罪”,很多人都把“省无联”当作是异端怪论的代名词。谭厚兰也常常借此攻击王颂平等思想活跃的一介“兵团“核心人物。由此可以推测,“省无联”似的大杂烩应该是谭厚兰向中央告状时给兵团常扣的一顶帽子。毛泽东当着谭厚兰的面重复这句话,支持安抚的意味甚浓。
   不可否认,毛泽东的话有对”兵团“的严厉批评,例如说还要搞反夺权,其他学校也参加了,应该是指九七事件。但毛泽东肯定不是为兵团定性,把它打成”反革命的大杂烩“。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如果毛泽东有丝毫这个意思,就不可能不经由中央文革传出,那么,”兵团“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落得和“省无联”一样的下场。但”兵团“不但一直坚持到毛泽东的这次接见,而且在谭厚兰的”公社“解散之后又继续坚持了两年多,成为北京高校的最后一个山头。请问,这是“省无联”似的大杂烩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吗?
   问题二:“兵团”与谭厚兰的“公社”的根本矛盾究竟是什么?
   文革中的红卫兵,都自认为自己才是最忠于毛主席的,他们和对立派的斗争都是两条路线的斗争,是两个司令部的斗争的一部分。今天看来,这当然既幼稚,又可笑。1967年后的北京高校被分为”天派“和”地派“两大派,但谁能说清两大派的根本矛盾是什么?被认为天派领军人物的蒯大富和聂元梓在他们几十年后的回忆录中甚至根本就不承认“天派”、“地派”的说法。蒯大富说:“我们跟谭厚兰关系也不算好,我们和她在政治观点上并没什么对立的,但是有些讨厌她,觉得她个人为人也有些霸道。现在我都记不清楚他们两边有什么政治上的不同见解或者反对谁、保谁。”聂元梓说得更直接:我从来不接受“五大领袖”的提法,也不接受所谓“天派”、“地派”的划分。所谓“天派”、“地派”是很模糊的。“地派”倒可能是形成了一派,而反对“地派”、与“地派”不一致的,就划到了“天派”里面。----北大不是天派,也不是地派。中央文革扣帽子说,北大是天派,可是---我们的主张并不都是一致的”。
    ”兵团“和谭厚兰之间的斗争也大体如此。从根本上说:虽然双方都把矛盾上纲到路线斗争的高度,但又能比”天派“和”地派“的斗争高到哪里去?说到底,他们真正的分歧是在校内。简言之,在涉及学校的任何问题上,双方无不尖锐对立,互不相让。这也和当时任何高校的两派斗争并无区别。
    当然,如果抛开派性,两者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区别的。谭厚兰作为五大领袖之一,校内的女皇,难免变得骄横、霸道。“公社”作为掌权派,以强凌弱,鱼龙混杂,自大妄为,难免失去人心。而谭厚兰紧追关锋、林杰,的确也干了许多坏事(当时认为是功劳,后来全成罪恶),文革后受到清算和惩处,也是罪有应得。相比较之下,“兵团”就没有那么多历史欠账,王颂平的下场与谭厚兰也有天壤之别。但功过是非,归根结底都是文革十年浩劫的罪孽。
   当年,我们不都是一群一腔热血,但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吗?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60bf8f0102xtmp.html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文革与当代史研究网

GMT+8, 2025-1-10 07:27 , Processed in 0.057307 second(s), 19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