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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锦华:20世纪中国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所有样式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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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6 06:53: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导语:历史,人民与记忆是20世纪人类极为重要的三种经验,特别是对于20世纪的中国来讲又尤其重要。两次世界大战的巨大创伤,奥斯维辛,南京大屠杀,广岛原子弹爆炸,这些切实存在的事件共同塑构了20世纪的人类经验。

  著名文化学者,北京大学教授戴锦华以电影为切入口体认历史,人民与记忆。搜狐文化独家整理了戴锦华的思考,上半部分将呈现历史,人民与记忆在20世纪的交错脉络。下半部分将会展现中国电影之中这三种经验的存在与消陨。
  文章未经作者审阅。

  作者介绍:戴锦华,1959年生于北京,从事大众传媒、电影与性别研究。任教于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北京大学电影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兼职教授。出版著作《浮出历史地表--现代中国妇女文学研究》(与孟悦合著),《电影理论与批评手册》,《雾中风景》,《昨日之岛》等。


  通过电影来讨论历史与人民的记忆,这个题目看上去有一点老旧。因为进入数码时代,似乎我们的生命体验,我们的时间计量,我们的历史想象都在急剧地改变。好像我们对时间的体验完全不同了,但是我想大家也许会想到,有一个东西没有被改变,就是迄今为止人类历史是依据人类的生命时间来度量的。我们的生命时间也许在延长,但仍然非常急促,非常短暂。如果我们面对宇宙时间,面对地质时间,人类真的只是匆匆过客。
  那么当我们的生命长度并未被改变的时候,人类的历史进程也不可能真正地被改变。可是,这样依然改变了对时间经验的幻觉,同时伴随着历史感的消失,伴随着历史想象,历史纵深和历史记忆的消失。这恐怕是今天全球性的最基本的重要的普遍的文化表征之一。一边是历史的进程尚未被改变,一边是历史的进程在人们宣告历史终结的地方,正在涌现。而另一边,确是我们似乎不再去感知历史,无从去感知历史,无从去体验在人类历史的技术当中的线性时间的昨日怎样深刻地形构着我们的今天。而我们的今天,正在形构着我们的未来。
  我一生当中大概没有比最近更经常的被人们指责为悲观。而人们指责我悲观的原因是非常反讽的,是因为我前所未有地不断地讨论未来。当我不断地讨论未来的时候,我反而被指责为一个悲观主义者的原因是,未来似乎虚幻与缥缈。那么我经常在讨论未来的时候,我会这样开始:我说对我而言,未来不关于时间。因为线性的时间只不过是基督教纪年,在短暂的历史当中,尤其在短暂的中国历史当中是一种刚刚被使用的想象。在基督教的线性纪年之外,有很多种纪年方式。如果我们的时间想象不是线性的,那么未来未必就在彼端。
  所以我说,我讨论未来不关乎时间。那么有人说你讨论未来,是不是关于乌托邦?我说乌托邦并不永远被放置在未来,很多时候乌托邦被放置在昨日。所以我的未来跟乌托邦无关,那么我为什么要讨论未来?我要讨论未来和我讨论未来的急迫感来自于我们还有没有未来。那么怎么会产生出这样的一种无来由的悲观呢?难道我们不是正在一个欣欣向荣,这个充满希望的文明的突破点和临界点上吗?难道不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现代科学,现代技术,从数码转型到生物学革命,我们正在第一次问鼎死亡吗?不是第一次人类在尝试战胜死亡吗?为什么这样的问题对你成为了问题呢?是因为与技术突破同时到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全球性的环境危机和能源危机。
  一边是高耗能的发展正在波及人类,一边是能源的紧缺,势必造成社会的共享成为不可能。对我来说是有这样一个危机情势存在,那么在带有忧患和危机意识去展望未来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历史显现了重要的作用。因为今天没有什么是凭空产生的,未来没有什么是从虚无中降临的,今天与未来永远是昨日历史的一个必然延伸。这是我所谓的历史。但是我要强调的是,我不是在抽象地讲历史,不是在讲人类文明史,不是要从人类文明的第一线曙光开始去讨论最近变得非常流行的“文明观”。多讲一句,文明观本身是个历史概念。文明观是伴随着殖民主义,帝国主义的全球战略才产生的。文明观本身是一种等级观,文明观建立了一种类似时间的表达,来规划空间的想象。
  在浴火之中重生的是一只凤凰还是一个恐怖的幽灵?
  这里我不是要讨论文明观意义上的历史,我不是要谈大历史,我讲的是非常具体的二十世纪的历史。二十世纪的历史刚刚过去,而二十世纪的历史对于置身在二十一世纪之初的当代人来说,非常具体,至关重要。20世纪的历史对于当代中国人极端重要,因为我们都知道,20世纪是中国经历激变的年代,中国在20世纪一次一次地浸淫在血与火之中。今天我们可以很骄傲地再回忆起20世纪之初就如郭沫若诗中所讲,“凤凰涅磐,焚烧,投身火中,化为灰烬,在灰烬当中重生飞起”,一个非常美丽的意象。但是如果我们反观20世纪的历史,每一次当我们烈火焚身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够重生,我们也并不知道在灰烬当中重生的会是一只凤凰,还是一个恐怖的幽灵?
  20世纪历史在整个的现代文明史之中当中都极端特殊。因为19世纪西方主导的现代文明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百年和平,人类历史经历的前所未有的技术革命,资本主义激发出来的人类的生产力和创造力以空前的方式喷发,但是所有的问题在积蓄,所有的危机在累积,于是在20世纪全面爆发。希望大家不仅知道,而且尝试去体认,20世纪的上半叶是两场世界大战。用你们的想象力去想象,在人的短暂的一生当中,有很多人的一生经历了两场世界大战。而尤其突出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我们不去讨论第二次世界大战千真万确的把人类的绝大多数裹挟其中。我们也不去讨论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所未有地显影了现代主义,现代资本主义是一个全球化的进程。是世界大战把全球化的事实显影出来了,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被人类一分为二,第二次世界大战把人类放到了生死抉择的最前线。
  大家只需要记得三个名字足以去体认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深刻和惨烈,这三个名字是奥斯维辛,是广岛,是南京。这个惨烈不仅是战争的事实,也是几百年来现代文明所建立的一系列的乌托邦想象,乌托邦概念,乌托邦实践的沉沦。我们对于人自身的信仰,我们对于进步的信仰,我们对于科学的信仰,我们对于人类社会走向文明的信仰,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事实当中化为粉末。而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我们进入了另一场对于今天的世界,对于今天的中国来说极端重要的战争——冷战。世界一分为二,水火不容,彼此对抗,世界的和平维系在不停的军备竞赛当中。再一次重复那个数据,二战期间美苏两大帝国所积蓄的原子弹,足够把人类地球整体毁灭30次。同时要告诉大家的是,别太乐观,冷战终结以后双方都声称他们在减少原子弹的储量,事实上减少的没那么多,换句话说现在仍然有把人类和地球毁灭30次的原子弹或者核能量存在着。
  但是二战之后,持续了几十年的冷战的终结,正如所有的战争的终结产生了胜利者和失败者一样。但是冷战和一般战争不同的是,这次的胜利者是主导了现代世界的欧美自由资本主义,这场战争的失败者是当时被称之为社会主义阵营和东方阵营的政治营垒。我要引用德国导演施隆多夫的说法,他说冷战终结了这场战争,产生了胜利者,也产生了失败者,谁是真正的胜利者呢?是自由市场,是资本。谁是真正的失败者呢?是全球人民。那么你为什么要认同苏联,难道苏联败了你就败了吗?苏联败了,不是我败了。但是苏联败了,标识着几百年来累积的人类去寻找别样的世界,别样的理想,在我们现代世界上一场去实现公平、正义的社会实验的全面失败。
  20世纪:极端的年代,短暂的年代
  20世纪有一个说法叫做极端的年代,20世纪还有一个名称叫做短暂的20世纪,20世纪的日历翻开的时候,20世纪尚未开始,19世纪仍然余音袅袅。今天学艺术的,学人文的朋友可能都会知道一个词叫世纪末,那个世纪末指的是19世纪末,如果你们研究世纪末文化,你们会发现原来世纪末文化都是在20世纪初发生的。换句话说,19世纪的结构曾经延伸到20世纪的开端,所以20世纪是短暂的,因为当它已经开始了,其实它还尚未开始;因为它还没有结束,其实它已然结束。20世纪在什么时候结束?在20世纪90年代开启的时候已经结束。为什么结束?因为冷战终结了。社会主义阵营消失了,曾经对抗的军事威胁张缓了。但是曾经寄予了人类几百年来的努力和梦想的社会实验化为乌有了。无论大家是否有自觉,我们每一个人都置身在这个称之为整体胜利,或者大失败的历史回声之中。我说它可能是整体胜利,也可能是大失败,这要看你站在哪一边。
  回到中国,中国既绝不能自外于这个历史进程,中国被深刻地裹挟在这个历史进程之中。关注历史,关注现实的朋友们,请你们相信,从所谓哥伦布发现美洲那天起,对于现代国家有了想象。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内部的事实可能在封闭的国境线内部得到解释。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从那以后每一个事实都是国际的,在全球形势的互动之中。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一种关于封闭的、自足的、自满的绝对自主的国别描述。我们再也没有办法自外于世界,百年民族史血泪斑斑,不用我去追溯康乾盛世时代展现的一个以白银资本为基础的强大而占据世界中心的古老清王朝怎么被踢出了世界,变成了东亚病夫。
  只是我经常发现,在这个问题被讨论了近20年之后,仍然有朋友坚持所谓“落后挨打”等等这样一些说法。如果用现代资本主义的逻辑,鸦片战争毫无疑问是野蛮对文明的征服。显然是弱者对强者的征服。我喜欢用一个比喻,鸦片战争是人类历史上最耻辱的一场以国家为单位的国际贩毒事件。
  对于中国绝对不自外于20世纪这个历史进程的,但是20世纪的中国又经历了自己独特的更为激烈,更为惨痛的历史进程。引用一个德国的中国历史学家的说法,他说20世纪的中国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所有样式的革命。什么是革命?我先不去定义它。大家知道,革命是摧毁重建,革命不是改良,革命不是延续,革命不是温和的变革,革命是暴力的,革命是极端的。
  20世纪是中国前所未有的大时代,20世纪每一个历史时刻都把现代中国,现代中国人放到了to be or not to be的状态。这是生存还是死灭,亡国灭种还是自强重生,每一次都是这种历史的关键选择。这是20世纪的中国历史。而今天的21世纪我们迅速把不可能的梦想变为现实,一个简单的事实就是中国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成了世界第二大电影大国,用一些更乐观的朋友的铁的数据表明,中国其实已然可以当老大了。因为我们已经有太多的数据都已经超过了美国,那个朋友进行了一个激情澎湃的乐观演讲以后,我就问了一个问题,那个朋友是个很严肃,很诚恳的学者,他立刻就无声了。我说考虑人口基数了吗?
  告别革命,告别诸神,告别理想
  当冷战终结,当21世纪开启,人们自觉或者不自觉地体认到一个被别人寄予的幻觉的欢呼,革命的年代终于过去了,我们终于进入后革命的年代了,我们告别革命,我们告别诸神,我们告别理想,我们告别情怀,我们欢呼小时代,我们渴望岁月静好。当我们都在这样的一种高歌和欢呼的情绪的时候,恐怕我们也不能不正视一个事实,就是中国崛起的事实,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事实。这个事实是使全世界感到失语和迷惘的。因为既有的西方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都没法解释为什么中国成了例外。冷战后美国主导的叙述不再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对立了,对立的是民主和专制,在这个二项对立当中,一个专制国家,一个没有市场自由的国家,一个没有民主的国家,怎么会脱颖而出。不仅成为了唯一一个西方国家之外而崛起为世界经济大国,而且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在超过并且挑战传统的西方国家。他们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也不能简单地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和文明论一样流行的一个说法叫做中国道路论,弗朗西斯福山也在讲中国道路。
  什么是中国道路?回答可能有成千上万种。现在有很多学者致力于从中华民族,中华传统当中寻找中国道路的秘密。但是在我看来,毫无疑问中国道路,中国奇迹,中国崛起紧密地连接着20世纪,紧密地联系着我们所经历的这一次羽化重生,紧密地联系着我们这一次焚毁,再度起飞。那么20世纪中国的历史可以称之为中国革命的历史。中国革命是中国道路的重要的组成部分。20世纪我们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所有样式的革命,所以当我们说中国革命的时候,我们也在指称所有这些革命,但是当我们说中国革命的时候,我们也特别指称着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中国革命。因为这场革命,确立了中国作为民族国家的完整的政治主权。在这场革命,以及这场革命所产生的政权之下,我们完成了工业化进程。也正是在这个方面,我们对这场革命有很多需要反思和清理的地方。因为它和我们最初的政治理念,最初的政治设定不同,我们是在一个全球现代化的道路上实现了我们的奇迹,而不是在完全不同于现代逻辑的意义上创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结构。
  没有公民权的人也就不是人  城乡二元制意味农村不享有公民权
  关于历史与人民的记忆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历史,一个是人民。其次才是记忆。人民,一旦变成英文people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很强的历史自觉的话,“人民”这个词似乎不言自明,人民就是一群人。但是人们不等于国民,人们不等于民众,人们不等于人口,人们不等于公民。先岔开一句,今天世界最重要的事实,任何一个国家公民不等于人口,公民远远小于人口,换句话说,即使在发达的现代民主国家,并不是每一个人口都拥有公民的位置。其实在今天现代世界的社会事实当中,公民才等同于人,没有公民权的人也就不是人,是某种魍魉鬼魅。那么再多说一句,中国到现在为止仍然是城乡二元制结构的国家,城乡二元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农村不享有公民权。这不是中国独有的事实,很多发展中国家都有类似的事实。而很多发达国家公民权利的实践,正是建立在比公民大的多的人口基数上。比如说对于美国来说,就是非法移民。美国学者称之为美国国土上的第三世界。
  人民不是一个单纯的正面的积极的对多数人的称谓。人民在汉语当中是一个历史概念,这个历史是20世纪的历史,人民是谁?人民是历史的主体,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人民是把握历史的走向和政权的命运的群体。为什么说它是20世纪的历史概念?如果人民不能够履行它作为历史主体和国家主人的权利,那么这个人民也是不存在的。而在20世纪的特定历史当中,人民的概念是和社会主义的想象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在看世界地图的时候,不要忽略了一个小细节,就是曾经有一些国家,现在仍然有一些国家的名称当中有peoples的字样,比如说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人民作为一个历史的概念,它是关于一种政治想象,是关于一种政治实践,是关于这个国家的多数在这个国家的政治结构当中所处的地位。这个地位不是被赐予的,不是被想象的,不是凭空承诺的。它同时意味着对应的政治参与和政治权利,这是20世纪的历史所创造的一个具有历史特征的名词。当我们说人民的时候,大概还有一些约定俗称的历史内含于其中,一个历史内含就是刚才我们已经说了,人民是历史的主人,人民是历史的主体,人民是国家的主人,这些听起来还是有点空虚,那么另外一个刚才我们也说到了,人民一定是多数,用占领华尔街的口号,我们是99%,而不是1%,但是人民这个概念还连接着劳动者、生产者。而如果仔细想一想,或者一会儿我会从电影里面去跟大家分享,你会发现很有趣的是,作为一种人类生存绝对不能或缺的社会实践,劳动和生产在我们整个的文学艺术、文化书写当中蒸发了。
  我发现,近年来最流行的,最有影响力的,对中国也非常有影响的所谓的左翼学者,也是马克思主义学者,在他们近年来的著作当中,他们讨论劳动,生产,但是他们讨论的是非物质劳动,非物质生产。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大家从事的都是非物质劳动,非物质生产,那么物质从哪来?还有没有人在土地上耕作,还有没有人在制造业的流水线上生存。如果你们不知道的话,那么许立志用他的死和他的诗歌,提醒我们成千上万的人在流水线上从事着物质生产。
  曾经人民这个历史概念当中包含了劳动,而20世纪第一次颠覆了这个概念,我非常悲哀的发现现在它已经被颠覆过来了,那么曾经被颠覆的概念是什么?就是谁养活谁,谁依赖谁,人民的概念包含了劳动者养活了我们,而不是管理者、不是资本家、不是资产的拥有者在养活别人。
  历史从来不是客观的记述 历史是胜利者的清单
  接着说一下不是关键词的“记忆”。20世纪70年代法国学者米歇尔•福柯写了一篇很短的文章《历史与人民的记忆》,在这篇文章当中,他讨论的就是电影,但是他讨论的是一类特别的电影。第二次世界大战终结之后,70年代欧洲突然有一个流行电影的潮流,在这些电影当中,纳粹法西斯分子同时具有两个特征:一个特征就是他们有极好的人文修养,会讲黑格尔,熟读歌德,然后坐下来就谈贝多芬,这不是美化法西斯吗?没这么简单,这些人又是恶魔又是狂徒。极佳的人文修养和心理疾患形成了纳粹法西斯狂徒的共同特征。
  90年代中国电影复制了一部,那部电影叫《红樱桃》。我们把一个中国姑娘搬到了前苏联去,于是我们就有机会跟纳粹狂徒面对面,我们就有机会把这样一个具有极高艺术修养和艺术创造力的纳粹分子移植到中国电影当中来了。那么另外大家一定会记得,实际上这样的一个纳粹法西斯主义的想象余音袅袅,比如电影《金陵十三钗》,我们会发现那个日军军官走到教堂,先坐在风琴前面优雅地弹奏一首。而福柯在这篇文章当中说,纳粹法西斯主义的性爱化是整个欧洲的主流文化试图回避,纳粹法西斯主义是在现代西方民主制度内部产生的这个基本事实,回避两次世界大战是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无可回避的结果,我们把纳粹转移为心理,转移为个人,转移为病态,转移为某种浪漫的而残忍的事实。这是当年福柯的这篇文章,福柯比我还乐观,它在这篇文章当中提出了一个这些电影所书写的不是记忆而是历史。
  这里我想给历史另外一个层面的定义,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欧洲批判理论所提出的最重要的观点,历史不是真实,历史不是真理,历史从来不是客观的记述。历史是什么?历史是胜利者的清单,所有历史都是当代史。今天我们可以书写上古文明,其实我们无非是书写当下的中国崛起,我们可以去书写遥远的比如说秦始皇的故事,我们无外乎是要重新寻找今天中国文化的源头,理解今天中国文化的绵延是从何时何处发生。但是当我们说历史是胜利者的清单的时候,我们强调的是历史从来都是用来书写胜利者是何等的必然胜利,而失败者是何等的必然失败。福柯的乐观在于,他在这篇文章当中认为面对这样的历史,我们还拥有我们的可能和力量,我们的可能和力量在哪里?在人民的记忆当中,他说历史书写的意义就在于阻断人民的记忆,抹去人民的记忆,改写人民的记忆,但是人民的记忆毕竟绵绵不绝。
  我比他要悲观一点,原因是在于我自己也许是有幸,也许是不幸,坦率的说我一直深感有幸,我认为也许在现代中国的几百年的历史当中,我有幸成为最幸运的那一代,这个幸运之一是我亲历某些历史,而且我庆幸,在我经历这些历史的时候,我有经历历史的自我感知,我知道我在经历历史,那么我也曾经说过一个自我定位,我说我不属于那样一代人,哪样一代人呢?就是曾经我的前辈,我的长辈,他们相信自己可以书写历史,自己可以改变历史,自己可以借助历史进程,我没有那么大的好强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自信了,我不以为我能够改写历史,但是我坚信我置身于历史之中,我必须为自己在历史当中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我以这样的方式经历这段历史,那么刚才我说,我有我的悲观,我的悲观在于经历这段历史,我看到历史涂抹记忆的过程是多么剧烈,多么有效,历史以它的书写成功扭曲了、稀释了、改写了人们的记忆,成功的造成了人们对自己记忆的不相信,不反思和不自觉。
  电影作为大众文化,文化工业,当然它是在历史一边的。当然我们可以既希望于每一个文学艺术作品,每一种书写样式都是多元的,庞杂的,多层构成的,众声喧哗的。所以我们在历史的高音之外,还是可以倾听到某些尚未被完全消声的窃窃私语。那么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可以借助电影来试图跟大家分享个讨论历史与人民记忆这个议题,理由很简单,是因为在20世纪中国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所有样式的革命,换句话说我们拥有不同的胜利者,我们拥有不同的胜利者胜利的时段,为了不同的政治需要所书写的文本,这些文本之间的相互参照,能够让我们更为清晰地去倾听在众声喧哗之下的窃窃私语。一个英国的马克思主义文化研究学者E.P汤普森说,历史是什么?历史是倾听无声处的声音,当然他所说的历史,已经不是作为胜利者清单的历史了


http://cul.sohu.com/20160104/n43336809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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