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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贤  遗稿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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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30 22:42: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徐的遗稿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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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k) n" D* n& e" b8 n( H徐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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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葛蕴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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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我对景贤自1992年6月底保外就医出狱后,被监狱方允准带回家的、于狱中使用的零星散在的破旧纸张、旧笔记本等稍作整理翻阅,发现了他陆续写下的一些文稿。
. Z3 Q" E7 x% k7 u) S; a9 y  那是在1980年6月至1981年,高等法院公审四人帮后约一月份他从北京被押回上海,由于多年来他一直处在被反复不断地检查、交代、揭批问题环境里关押,尤其在北京公审期间,又作了一些不符合实际的证词,他的思想负担极其沉重,神经长期处于紧张、高密度、高压状态,他的精神和行动举止显示出极不正常了,监狱将他送进监狱医院治疗,也未见好转,不得不在是年三月六日来找我,要求从家属角度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同时配合宣传党的改造政策。我被带进监狱医院病房后,颇感意外,景贤与以往性格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我们多年不见,看到我却没有任何惊喜或难过的表情,如同见到陌生人一般,嘴里喃喃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胡话。我感觉得到他数年来所经受的精神压力、思想负担实在太重了,似乎精神失常了。我坐下慢慢跟他说:你交代问题彻底、态度好,上面会宽大处理的(事实上我也意想不到的是最终他还是被严判十八年)。我劝告他:要配合医生治疗,按时服药、打针,以期病情早日痊愈。我跟他聊家里,告诉他:父母、两女儿都非常想念他,企盼他能早日回家、共享天伦,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今后我们有机会一定要去各地游览名胜古迹、看看祖国大好河山。不知我的劝告当时是否让他精神上放宽起了些作用,我回家后一直对他的精神失常状态揪着心,但又无法联系获知他的变化,后来得知他于六月份出院回到监狱中。# h( z5 B, f' L9 P5 h
  在景贤1992年6月出狱回家后的生活中,他从来不跟我谈及狱中所受的压力和经历,我也从来不对他提起他在81年3月精神失常住院治疗我去安慰之事。从我最近整理找出的一些他当年写的文稿,从落款上时间日期推断,自我去探望过他之后的几天,似乎他的头脑逐渐有些放松开窍了,估计是亲情和药物共同起了作用,他不那么老是禁锢于检查、交代、审判(尽管他自己还未被最终判决)的牛角尖里了,而是撬开了这些压在头脑上的重负,思维转向了他过去经历过的工作情境、生活情境之中,他努力去回忆往事中愉快的、令人欣慰的亲情和场景,能够做到把那些恼人烦心数年的政治事件暂不去考虑,听候处理。陆续写下一些短篇的回忆文章,这些回忆是他对所经历过的往事的真情实感的流露,因为是他从精神异常到恢复正常的转变过程中写下的,对他而言是极不容易的幸运转折,对我们来说,更是弥足珍贵的资料。因此,以下陆续所选登的34年前的文章,就作为《老徐的遗稿拾贝》吧!- D3 P% p" `. K6 o) T( v.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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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s9 o" u" v) Q7 [2 E: F  忆总理(之一)
$ i, g; t8 i9 [2 v( V  我身受过敬爱的周总理的多次亲切教诲,令我最为难以忘怀的当面聆听到的谈话之一,大约是在一九七二年的夏天。那天总理陪同埃塞俄比亚的塞拉西皇帝到上海访问,他老人家在一个明朗的日子里,亲自登上上海大厦的楼顶平台,检查外宾鸟瞰市容的准备工作。他站在平台上,环顾着上海这个英雄而美丽的城市,眼神里充满了对上海这块土地以及上海人民的挚爱之情,也流露出深沉的回忆的目光。他注视着浦江饭店,凝思片刻,然后问我和其他几个陪同人员,知道不知道这个饭店的原名,接着他就缓步地走到室内,对我们叙述起一九二七年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时那段充满了血和火的经历。我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当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取得了胜利以后,我们党想要和当时驻在上海附近的国民党军队取得联系并希望得到支持。在这支军队中有我们党内一个姓徐的同志的弟弟,担任着师长或副师长的职务。于是,总理和其他几个人就亲自去找这个国民党高级军官洽谈。那个军官表面上装得很热情,还要留总理他们吃晚饭;实际上那人却完全是虚与委蛇,尽量拖延时间。结果等到总理他们从那个军官的地方出来时,已经晚了,上海工人的枪械被缴掉了,一批我们党的优秀干部和工人运动的领袖被捕杀了,很多参加武装起义的工人的鲜血流淌在人们的心头。一次震撼中国和世界的英雄的武装起义,终于被蒋介石扼杀了!总理和邓大姐当时处在极为危险的境遇之中,他们两人不得不化装成上海的阔佬和有钱人的太太,躲进理查饭店(也就是当天总理注视的浦江饭店),住了约有两个月的时间。! ^( Z& U6 F/ {
  总理说,当时的日子简直难过极了,他根本不能适应这种充阔佬、西装革履的生活,邓大姐也是如此,但是为了党的利益,他们在理查饭店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转移到别处。
. O0 O2 K0 j0 T! L7 t; d* r# ]  说完这一段经历之后,总理用他那一双充满希冀的眼神注视着我们,并且用深沉的语调,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严重的教训,应当相信我们自己的力量,而不应当把希望寄托在国民党右派的身上啊!
' \' Q/ [" P7 x7 A( N, W  是的,我将永远记住这一次亲切的而又发人深思的谈话。
" C) }5 q( ^6 t/ a8 n   一九八一年三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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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总理(之二)
2 ~# C8 a6 [8 W" H  一九七二年法国总统蓬皮杜由周总理陪同访问了上海,那是一次成功的访问,为中法两国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和中法两国人民友谊的加深迈出了新的一步。蓬皮杜结束访问离开上海的那天,下着滂沱大雨。欢送的群众队伍穿着鲜丽的衣衫冒雨等候在机场。当总理陪同蓬皮杜绕场一周把法国总统送上飞机以后,雨虽然下得小了一些,但还是不停地下着、下着。飞机起飞以前,总理站在机坪的最前方,准备和贵宾挥手告别。他看到周围的欢送群众全身都被雨淋湿了,他——一个国家的总理,想到了群众,想到了自己应该和群众一样,他坚持不要别人替他打伞,让冷雨淋在自己的头上、身上。: {3 k" H& `2 j' z
  雨水打湿了他的花白的头发,又渗进了他那身朴素的中山装,冷雨从他的那双剑眉旁边不断地往下流淌。群众都对他充满了爱戴之情。群众担心冷雨会损害敬爱的总理的身体,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健康,是全上海、全中国人民的心愿啊!
) d8 h4 x% d5 i6 c  飞机滑动了,起飞了。一个国家的总理——周恩来同志和群众一起在雨中挥手向贵宾告别。在这挥手之间,领袖和群众的心贴在一起了。
1 Q0 X* I5 G0 O6 R1 g; d   81年3月28日& J: g  V4 H0 B! }$ m/ m( e.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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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2015.11.7 发表于该文写于1981年4月 上海市监狱医院病中  浏览:321
0 h; v9 o- A; y6 F- W. \: Q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1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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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7 ~: C6 K/ h- D0 `. s9 O  忆总理(之三)
$ E' C. P/ g+ q; `* p* H3 H  一九六七年的夏天,敬爱的周总理陪同赞比亚总统卡翁达到上海访问。总理许久没有到上海来了。列队等候在机场的欢迎群众包括机坪边上一批大专院校的学生,发现是总理陪着外宾走下飞机时,感到又惊又喜。他们把外国贵宾忘记了,大家争着看总理。队伍散乱了,后排的人推拥着前排的人。当总理走过队伍前面的时候,有些青年学生伸出手来想和总理握手。总理看到这批可爱的青年人,就热情地伸出手来,和他们逐一紧握。这时,已经握过手的人雀跃欢呼,没有握过手的人蜂拥而上,一下子大批人群把卡翁达总统和周总理团团围住,挤得简直水泄不通。总理一边要警卫人员赶快保护好卡翁达总统,以免被挤伤,一边示意群众应该和卡翁达总统握手,向外国贵宾表示热情欢迎。而他自己,却被挤在那批热情过度的学生中间,寸步难行,但他还是向他所钟爱的这些青年人边握手边做工作。他喘着气,还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挤过来的群众,卫护着在他身旁的卡翁达总统。那时,前面几个机智的警卫人员走在前面努力开道,才把卡翁达总统和周总理送上了车。而我,正走在总统和总理的后边,眼看这样挤得乱成一团的群众,我不但没有努力向群众做工作,更没有挺身而出挤上前去卫护贵宾和总理的安全。我当时完全成了一个束手无策的胆怯的“旁观者”。$ Z  W" r  m1 Z; Z8 _/ t$ |
  到了宾馆以后,总统休息了,我们向总理致歉,说是队伍没有组织好,秩序很乱等等。但是,我们的总理——已经被挤得疲惫不堪的总理,却一再说:“是我不好,不能怪那些青年人,是我向他们伸出手来,这样才使队伍乱了,是我不好,对卡翁达总统是失礼的。”他老人家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那样真诚,又是那样充满着对外宾的尊重和对年青一代的热爱。
4 z; X" [8 ~8 e% f9 r  z  我们的好总理,你是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者的典范,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楷模,是自我批评的榜样。而我,却至今才想起来:应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啊!3 B/ e+ P. |" Q( \
   一九八一年四月二日0 ~  h/ e  ^/ ?- `

* Q( g5 Z8 v# n* r6 B& T5 \ 1 |8 y. B2 L& L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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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来同志断片5 L: x; U% q" M( \; F; T/ @
  他早知道自己得了膀胱癌,那还是一九七二年的事。可是他想到的不是一己的病,而是人民、工作、革命、革命……这本来并非“不治之症”,早期发现,早动手术,至少可以防止癌细胞的扩散,但是这就得在腰际挂上两个排尿的袋子。他拒绝了,他说:挂上两个袋子,叫我怎么参加政治活动!
! ?, p! J/ m0 ]% q+ h  对于自己越来越严重的病,他隐忍着,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流露过。相反,他对别人的病,都是切切在心。他知道有人得病难以进食,就说,做一些芝麻糊的甜汤,也许容易下咽。可是,他自己到最后的时刻,滴水难进。一个时刻替别人着想的人,实在不应该让他经受这样的痛苦呵。/ i/ v: c- G6 L% V
  他爱祖国、爱人民,带着病躯在七二年陪外宾去了龙门石窟。在面对着璀璨的古代文化的结晶——一尊尊雕塑精美的石像时,他该有多少浮想和思绪。人的一生是短暂的,他珍惜着中华民族勤劳杰出的创造,他眷恋着祖国大地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不忍离去,不忍离去。石像啊,你们如果有知,该把他留住,把他留住!
' m& U' O! z/ k- q( [3 e  接着,是他生平最后一次来到上海,他要去看看那条滚滚流淌的黄浦江。江风吹拂着他的斑白的鬓发。他显得那样从容、安详。问起港口的建设,垂询进出的船只,还提醒要注意轮船的煤烟给这个城市带来污染。这里是他长期战斗过的“故土”之一,他还是不忍离去,不忍离去。但是,谁看得出他是一个身染重病的人呢?
5 L# W: l, [9 T6 R, e/ \  他也有愤怒。在病榻上,当他听说有一个干部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时候,他激动地爬起来,站着挥舞双手,气愤地喊道:这种人拿了钱,吃了饭不干事,可耻!活着有什么用!
7 m& [" _# B6 d5 k  g0 p: ?  没有痛苦的人是不存在的,难能可贵的是他能用坚强的毅力和乐观的精神去战胜痛苦。当他的癌细胞转移到肠子痛得腹部都要炸裂的时候,他一遍遍地倾听着刚公开发表的《重上井冈山》和《鸟儿问答》。当听到“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的时候,他笑了。但这绝不是我们所熟悉的形象:双臂抱在胸前仰天大笑的他了。我觉得,这种躺在病床上含着极度痛楚的笑,同样是真诚的,但是更感人、更揪人心肺。
5 x0 V+ J) W7 W. Z  “切嚓、切嚓”,在他的枕边,放着一只用了多年的“上海牌”手表。因为用的年代很久了,秒针已经掉落。有人曾经拿着一整盒新颖的各式各样的上海制造的手表,供他挑选,可是他拒绝了。还是那只掉了秒针的表,始终伴随着他。直到他生命垂危的最后几天,他一定要每天亲自给表上弦,他用颤抖而无力的手,旋着发条,还说:我不能做什么事了,开开表还是可以的。“切嚓、切嚓”,这细微的声音,应当每天响在我们的耳畔,催人奋发,促人向前!
2 f$ t' {6 ^. V3 t1 f) k  一天,病室的门打开了,他最熟悉的也满怀尊敬的身影出现了:毛泽东同志迈着不便的双腿,亲自来看望自己的战友。这一对并肩战斗了五十多年的同志和战友,他们见了最后的一面……& K4 i1 m7 e0 n1 }8 l' w

* `! h( q# T9 |4 a( P  一九八一年四月二十七日- r& m9 r- Z- i$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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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发表于该文写于1981年4月 上海市监狱医院病中  浏览:211
. Y; X2 ~6 N; T+ v) @! o$ W3 {: P) ?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15-11-14$ c3 [, V0 ~6 U: p$ V# F&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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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w2 L* A  P! F/ |* f  编者按(葛蕴芳):2 F" W% f% A. j9 H- |" B5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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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贤在强大的精神压力的桎梏下,在五年来无穷无尽的揭批、受审、交代、作证、关押的日子里,变得精神有些失常,被送入监狱医院治病。大病初愈之际,能够让他放松精神去思念的是与总理接触中的点点滴滴美好回忆和所受到的深刻教诲,那是他最最敬仰的人,更是他最最怀念的人,他一定会想:若总理还健在,形势会是怎样的……同时,景贤还回忆了少年时期家庭、学校生活点滴情况;新中国成立后,1951年参加了革命工作,他随机关组织的工作队到过工厂蹲点,了解工人阶级思想教育情况;五十年代初期的愉快经历,时隔30年,此刻在八十年代初期的监狱医院中回忆起来,真是别有一番思绪涌上心头……也看出了他对自由生活的无限渴望。现选摘几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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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t/ O; D# q/ S% u  礼花的联想# H8 p& ?( R9 T5 O6 r. L8 o& K
  党和祖国这些庄严的字眼,并不是抽象的,它们往往和个人的命运和幸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有过奇特的感受。每一个人也都会有自己的感受。当我第一次看到那节日迸射在夜空中的绚烂夺目的礼花时,我曾经把对党的热爱,对祖国前程似锦的向往,我自己的前途、幸福和爱情,自然地结合在一起。那是一九五三年的金风送爽的十月,我们一群年轻人,为“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的歌声激荡着,在欢乐的夜晚走进人民公园,参加了联欢晚会。% c+ t* y# q; D5 D
  在圆舞曲的乐声中,我们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我和我的爱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手拉着手,略带羞涩地尽情欢乐。在这个时刻,轰轰的声音响起来了,一枚一枚的礼花弹从四周射上夜空。
3 a1 S2 H8 a' ?8 T# X  这是我生平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景象啊!3 q' N3 V, p4 g
  礼花,像四散开放的金伞,像闪烁迷人的繁星,像矫健的火龙,像彩色的喷泉…….3 w" x7 k# X; |4 L' M
  我们靠在一起,仰望着这节日的礼花,感到一股股的暖流涌上心间,充满了幸福感。但是,当时的感受并不是像有些诗人们经常苍白空洞的抒写和喊叫的那样,“啊!我亲爱的党!啊!我的祖国!”而是真正自然地愉悦地体验到了这一切。这种体验,这种激动,是毕生也忘不了的。
0 c2 B- w  O) _7 n! }; e+ P  后来,我曾经多次看到过礼花,比第一次在色彩上更绚丽,在品种上也更精美,但是,却再也没有引起过最初见到礼花时的那种欢乐和激动了,也不像一九五三年那样产生纯净的美感和幸福了。因为思想上的杂质多了,只能看到矫饰的美。
' q# t2 g1 ^+ V% T  礼花,只是一种象征。自然的、朴素的美,才是真正的美;倾心的、真挚的爱,才是忠诚的爱。对党、对祖国,是这样;对自己的亲人,也是这样。
" u: F  K: S: ?7 Y  我多么想再次见到那天夜晚的礼花哟,会有这样的一天的,我相信。( h0 ^9 ]# d1 M3 g
   一九八一年三月三十一日5 u$ I2 e) w; V& |5 F2 f)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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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 {% ]" ~0 o3 g) i! t9 M0 f) r
  炼钢炉的熊熊火光在我的眼前闪耀着、晃动着,一张张熟悉的工人朋友的脸容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i, n$ C9 f6 z- e2 z; ^+ \- |# g$ i
  他们都是解放初我下一个炼钢厂时结识的:阿龙师傅,五十来岁的年纪,长期的翻砂工的生活练就了他的一身钢筋铁骨,无论是寒风凛冽的侵袭或是风雨交加的日子,他总是早早来厂,迈着翻砂工特有的八字腿,四处忙碌奔波,把一颗心全扑在车间里了。国江,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却总是沉默寡言,埋头用力地捣实钢砂,开始我很不理解他的心情,后来才知道,他的“家”是搁在苏州河边的一条破船,妻子害着病,孩子幼小,而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些事,还是默默地干着、干着。长德,性格机灵而开朗,从小就在浮着冰凌的小河里摸鱼捞蚌谋生,没有念过什么书,全靠党的培养教育和自己的努力锻炼,当上了厂里新一代的工人干部。还有不知疲倦的爱泉、力大如犍牛的惠康、矮小敦实的阿祥……。想起他们,我仿佛又听到了噹噹的出钢钟的响声,呼呼的行车的轰鸣,看到了炽热的钢水浇入模子时四散迸射的火花,以及那几个站在灼人的钢花中间紧握钢包开关的熟悉的身影。$ k, q0 s3 {- V: q9 i- o. G$ `
  当我生活在工人们中间的时候,我却并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工人阶级;如今,离开了他们,我深深地怀念他们。4 x8 |9 U7 Q' l, B- m# G. n% Z
  我望着窗外,那高高的吊塔下的崭新的建筑。伙伴们,可不能忘记曾经搁在苏州河畔的那条破船啊!
# s" M& r6 E. B9 a! h   一九八一.四.七1 y& d$ @' j$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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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发表于该文写于1981年3月底4月初 上海市监狱医院病中  浏览:1485 F# ~) C$ z) H/ x4 m$ K'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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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 e" U$ O' m 6 k' Q: C* P% Q& k4 P% u

) [0 `) P( m# F( t3 y% K* x 4 e, F  K# v4 g# ~9 S5 S" k
) O9 `2 V1 H) F( Z8 s
  编者按:父亲在不满20岁时他的母亲就病逝了,别说我们姐妹俩从来没见过我们的亲奶奶,连我们妈妈都没有见到过她未来的婆婆。但从父亲的多篇文章回忆中,我们可以肯定,她是一位贤妻良母型的知识女性(父亲在回忆录中曾写到他母亲在奉贤老家当过小学老师;几年前我们扫墓后专程到过奉城,见到万佛阁的老师太,从她这里证实了她就是我奶奶当年教过的学生)。因为在父亲的儿时记忆中,爷爷奶奶他们从来没有拌过嘴,爷爷辛苦地先后在交大和南模教授化学课,奶奶在家操持家务,照顾体贴爷爷并养育了三个儿女长大成人。这样一位性格善良的女性过早去世,给这个家庭、给爷爷、给父亲他们留下的心灵创痛是很深的;只因他们都是男人,都很隐忍内心的苦痛。父亲关押在监狱医院病中想念起他的父亲和母亲,一定是在寻找一种心灵上的归宿感。尽管我们没有亲眼见过,但看见过照片上清秀端庄的模样,我们也是非常想念自己的亲奶奶的。
8 V6 X2 w/ i: b. @  父亲在《年轻的石匠》文章中写到:“他为追求完整的美的创造而付出了自己的青春,最后却因为完整的美的丧失而抱憾终身,投身湖底,这使我激动不已。”我们在猜想,父亲当时是否也会联想到自己的境况,毕业之后就投身市政建设、参加革命工作,为追求理想而付出整个青春,却不料最终落到这个结局……
2 l* i  Q9 E7 {% q; @/ G* y/ T& r( I, B

3 X: a2 ~# e, I8 w9 T0 I
  m$ q( N$ d9 n$ u6 a% |3 K  《一块黑纱》
  z* ^7 P/ F# P) g. X* q  每当我重读朱自清的散文《背影》的时候,我往往心情激动,难以平静。那个为了和自己的儿子告别而给他买几个桔子的慈父的心,那个艰难地跨越铁轨和登攀月台的忍着泪水的背影,深深地刻印在我的心灵里,而且每每让我想起我自己的父亲的面影,想起父亲臂上的一块黑纱。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父亲就是一个正直、严肃、认真、负责的人,他长期在中学里当教师。一个又一个深夜,当我在睡梦中醒来,我往往看到他在昏黄的灯光下,俯身在那张陈旧的书桌上阅改学生的试卷,那样专注,那样不知疲倦。他当时年龄还不算太大,但是长期的案头工作,使他的背已经微驼了;终日的书写黑板,使他的右肩劳累得长过一个大瘤。但是他毫无怨言,日复一日,冬去春来,他就是这样平凡的从一个教室到另一个教室,授完了一堂化学课,又再授一堂,改完了一批作业又改一批……。父亲又是一个内蕴着深厚的爱的知识分子,他和我的母亲共同生活,从没有听到过他们拌过一句嘴,父亲辛劳地外出奔波,回到家里来就得到母亲对他的体贴和慰藉。即使是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后家庭经济拮据的日子里,他们仍是相互扶持,度过了那段比较艰难的时光。当阳光照临我们所居住的城市的上空的时候,父亲还是在那所中学里任教。; J5 \, x5 f, x# n  E) f3 k
  孩子们相继离开了家庭,家里平时只剩下他和母亲两个人,他们曾经共同相约要到杭州去游览,共享阳光给这对普通夫妻带来的温暖和欢乐。一九五三年的初夏,母亲突然患上绝症,在这样的时刻,父亲还是按时到校,从不因为要到医院去探望母亲而缺一堂课。直到母亲闭上眼睛的那一天,父亲仍然照常去上课,他隐忍着内心的悲痛,不动声色,只是在左臂上缠了一块黑纱。以致所有学生们都不知道他们的老师已经失去了长期相依为命的伴侣。直到母亲入殓的那一天,父亲的学生们才知道了真相,他们都来凭吊素不相识的母亲,而内心却对父亲充满了尊敬和爱戴之情。
8 A" F$ [* }6 d6 N6 V: E* `  所有当时听过课的学生们都将记得老师臂上的这块黑纱。
+ I! C9 a2 I) D: O) X6 X* w  而我,将永远记得朱自清的《背影》,也将永远记得这一块朴素的黑纱。+ I$ }+ ~( o. ?2 c+ \
   一九八一年三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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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_4 i: q& y* ?# P  《年轻的石匠》' L3 V3 {' ~6 A
  西湖以她的秀丽迷醉过我,太湖以她的浩淼震慑过我,但是最能撼动我的心灵的,还是昆明滇池畔西山上的那座石室里的魁星像。五百里滇池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她不像西湖那样多姿多彩,也不像太湖那样无际无涯,但是在她的身畔,在西山的高处,有一条引人入胜的石径。它是那样的蜿蜒曲折,奇幻莫测。当我拾级攀登的时候,我真是觉得如入仙境,常有意想不到的通路一层一层的把我引到西山之巅。山顶上有一所石室。在石室的外边,可以尽情地饱览奔来眼底的五百里滇池的景色;在石室的里边,座落着一尊右手执笔的文魁星的石像。听同行的人说,这条通往石室的奇幻的山径,这所壁立在滇池之畔的朴素的石室,以及座落在石室中央的魁星像,都是古时候的石匠们经年累月的一锤锤、一凿凿开通和雕成的;特别是这尊魁星像,听说是有一位年轻的石匠,付出了他的汗水和青春,就在石室被镂空后留下的石块上雕凿出来的。这尊魁星像是和整个石室以至整座西山连在一起的。当那位年轻的石匠在雕刻魁星像手中最后的一支笔的时候,由于掉以轻心,竟然功亏一篑,把笔凿断了。原来是完整的连在一起的石笔、石像、石室、石径和西山,这样的由集体创造的杰出的艺术品,终于因为年轻石匠最后的疏忽而失去了它的完整性。笔断了,他——这位年轻的石匠,为了自己所造成的最后的缺憾而感到万分痛心,他和他的同行们所要追求的美,完整的艺术创造的美,在他的手下丧失了!他追悔莫及,面对着五百里滇池,纵身跳下崖去,让波涛吞没了他年轻的生命。
) l5 _- ^# b9 y  这是一个多么动人的传说。当我看到这座魁星像的时候,它手中还是执着一支笔,不过据说是后来的人给按上去的,不是原来想要一气呵成的那支连接着整座西山的石笔了。, n1 n( S9 m5 z
  笔的真假,我是用不着去多加考证的;我钦佩的是那位年轻的石匠,他为追求完整的美的创造而付出了自己的青春,最后却因为完整的美的丧失而抱憾终身,投身湖底,这使我激动不已。
, m4 E$ s& S, v$ G  滇池,滇池畔的西山,西山上的那条石径,那所石室,那尊魁星像以及它手中的笔,将伴随着那位年轻石匠的撼人心灵的传说,长存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永远……
5 N: x& G1 D9 t8 c# N  一九八一年三月二十四日6 `5 ~( s) t& H. T

# R% N( T: S3 |* H$ p 浏览:68
4 t6 h- K# X! g. h& I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15-11-28) d, _# Q; C. g$ a! W4 k# u

' W# N- x6 |& W+ j9 Q
: ]$ W( X, g, \' R2 m
- g0 ?3 C5 P8 q) D6 O2 qhttp://article.netor.cn/article/memtext_12793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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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6 14: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天,病室的门打开了,他最熟悉的也满怀尊敬的身影出现了:毛泽东同志迈着不便的双腿,亲自来看望自己的战友。这一对并肩战斗了五十多年的同志和战友,他们见了最后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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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幻像,还是真实的场景?不见于林林总总的回忆文字,不见于正儿八经的传记年谱,有谁能证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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