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郭先生的学问,跨越了世界史的许多领域,为国内世界史研究的一流学者。他在回国以后,出版了多种著作,除了上面提到的《西方史学史概要》以外,尚有《世界古代史简编》《世界中世纪史讲稿》《世界近代史讲稿》《文艺复兴》《世界文明史纲要》等。他的译著,除了《震撼世界的十天》以外,还有《俄国历史地图解说》和《美国独立宣言》等。得益于他中英文的造诣,他的翻译之优美,有口皆碑,信、达、雅皆备。我印象特别深的是,他虽然尊敬鲁迅的人格,但他对鲁迅提倡的“直译”,却不苟同,而是信奉著名翻译家傅雷的信条,那就是“如果巴尔扎克是中国人,他就会用这样的语言”。换言之,翻译必须找出最佳的中文对应词和对应句式,表达外文的内在含义。郭先生曾对我举例说,尼赫鲁著有一部印度史的著作,其书名被译成《印度的发现》,流传甚广,因为尼赫鲁一书的英文原名是The Discovery of India。但“印度的发现”,则不像是中文。如果以中文的动宾句式,那么应该是“发现印度”。但郭先生认为更好的译法,则该是《印度的真相》,因为尼赫鲁就是想用自己的著作,来反驳、纠正西方人对印度历史的不实描写。对于郭先生的这番见解,我的印象特别深。近年由于常常会接触翻译的问题,更感到郭先生说法的合理,并在许多场合加以宣传。我的看法是,翻译工作,其目的是为了将原来陌生的东西,加以“熟悉化”,以帮助国人加以理解,因此必须在掌握原文的意思之后,用国人最能理解的方式表达。中国的电影界在译制外国电影的时候,便有不少成功的地方,颇可借鉴。但可惜直至目前,学术界的翻译,大都过分拘泥于原文,甚至还照搬原文的标点符号,因此读起来佶屈聱牙,半通不通。这不但是一种偷懒,而且还显示其实译者对于外文的意思,没有达到深入透彻的理解,而其中文的表达,也欠缺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