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凡：平民记忆之一九七四年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0:12

平民记忆之一九七四年

锋凡

1974年，我18岁。

1月1日、星期二、晴

今天是元旦，休息。
八时起床，上午看书。下午看书，写字等。晚上继续看书。
报纸上刊登的两报一刊元旦社论，题为《元旦献词》。

年复一年，岁又一岁，天地转，光阴迫，倘无所谓地混日子，那未免太愚蠢了，到头来悔恨莫及。我们的一生是多么的短暂，在这短暂的时光里我们如不对人类有所贡献，岂不是枉费了人生一场。不要把理想归于未来，而要从现在起就要努力奋斗，那么将来实现理想必定无疑了。只争朝夕就是要把分分秒秒当作自己的财产，不要把时间轻易地抛弃。也不要把时间滥用，要极其珍视宝贵的时间，把它毫不浪费地用到工作和学习上去。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二十年，我们如不爱惜它，我们能活几个二十年呢？

注一：

元旦献词

《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一九七四年元旦社论

战斗的一九七三年过去了。在国内外大好形势下，我国各族人民欢欣鼓舞地跨进了一九七四年。
过去的一年，是我国各族人民在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更加紧密地团结战斗的一年。社会主义到处都在胜利地前进，祖国大地欣欣向荣。
……
我们已经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我们必将取得更大的胜利。让我们在伟大领袖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进一步团结起来，为完成十大提出的各项战斗任务，为完成和超额完成一九七四年的国民经济计划，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而奋斗。

（新华社北京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电）

注二：1974年1月1日，“三家分晋”，上海市公安、检察、法院三大系统分别恢复建制。“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市公检法军事管制委员会”正式撤销。“上海市公检法领导小组”也同时撤销。

注三：1974年春，全国警察改换新的制服，民警夏装为上白下蓝，冬装为全蓝。

注四：文革前邮政部门发行“纪”字邮票（纪念邮票）和“特”字邮票（特种邮票）。文革开始后改发“文票”，1970年又改发“编号票”。从1974年开始再改为发行“J”字邮票（“J”是纪念邮票“纪”的第一个字母）和“T”字邮票（“T”是特种邮票“特”的第一个字母）。
1974年1月1日发行T1邮票《体操运动》，全套六枚，票面图案分别是：1、自由体操；2、吊环；3、平衡木；4、双杠；5、高低杠；6、鞍马。面值均为8分。
1974年5月15日发行J1邮票《万国邮政联盟成立一百周年纪念》，全套三枚，票面图案分别是：1、人民邮递员；2、团结和友谊；3、万里长城。面值均为8分。

1月2日、星期三、晴

今天仍是休息。上午八时半去杨浦（电影院）看电影（记录片）《欢度国庆》。
回来后看书。下午继续看书。
晚上去外婆家玩。

1月3日、星期四、晴

早上六时半左右到厂上班，在路上遇见某某（邻居顾友），他也是到厂里去劳动。
上午干活干得热乎乎的。中午洗澡。
下午翻布（我学工时干的活），因为小季（我的师傅）和俞某（我学工时的师傅）都请假没来。包括加班在内，共做到四时多结束。
之后到对面（活动室）去打乒乓。
回到家五时许。三弟把我的“录取通知单”给我，说是学校田师傅送来的，并且关照不要说出去。
我心里很高兴，看了通知单，被分配到某某十二厂技校美工班学习。
叫某某（邻居顾友）给我剃头。他也知道十二厂的技校有个美工班，因为他参加外农劳动就在这家厂。但他不知道我已经分配到这个厂读技校，我暂时也没告诉他。现在有许多人还蒙在鼓里，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通知单终于来了，我也心定了，并且使今天成为我最后一次参加外农劳动。

附录：

录取通知、技校5021427号

内江中学
杨某某同志：
根据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需要，经组织批准，分配你到某某十二厂（美工班）技术学校学习。希望你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不断提高阶级斗争、路线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觉悟，为革命学好文化和技术，服从国家统一分配，到外地去，到边疆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上海市纺织工业局革命委员会上山下乡办公室（盖章）
一九七四年1月3日

注：请凭本通知于1月4日8时到__办理报到手续，并由报到单位将本通知存入本人档案，以便日后查考。
报到地点：平凉路爱国二村2000号

1月4日、星期五、晴

早上六时起床，到厂里去拿了衣服（工作服）和毛巾、肥皂。
对郑（布库的管理员）、季（我的师傅）和小组长讲了，我不做了，就（到食堂）去吃早饭。然后回来。
上午八时到某某十二厂报到，先在技校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
程老师来了，他是我班的班主任，我把通知单和两张照片（证件照）交给他。然后他带我到班级里去，同学们拍手欢迎。
他们已经开学（1973年11月29日）一个月多了，我校（内江中学）有5班和12班的两个人也分在这个美工班，由此成为我的同班同学。
教室里有几张同学画的图画得较好。我看了一下，有的同学对画图很认真，也有的到外面球场去打篮球等，使我觉得这个班级比较松懈和散漫。
该班共有37人（包括我），其中7个女的。团员共有17人，其中4个女的。已经成立了班委和团支部。
中午本想回家，后见到顾、王（邻居顾友和王友，他俩都在本厂参加外农劳动），便一起到食堂去吃饭。
他俩见到我觉得很意外，我说我已经分到厂里的技校读书。
顾听了我的情况后表面泰然无事，王则很不相信。
饭后到王劳动的地方坐了一会。下午一时顾来找我去东宫玩，我说学校里有事，于是顾便去洗澡。
一时多，我班和技工班一起去参观中共“一大”会址。乘车到了外滩，我和一些人另外走。到了会址，先听了录音介绍，然后去看了“一大”会场。
参观好后，我一个人去美术馆看了《上海市中学生美术展览》。
五时半回到家。途中在定海路照相馆印了照片（证件照，交了两张，还缺一张）。
程老师说，从下星期开始劳动两个星期，劳动的内容是整理教室及周围环境等。1月20日至2月2日放寒假。以后正式开学上课。
我现在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要尽快熟悉起来，一要审慎择友；二要克服高傲和自顾自的缺点；三要刻苦钻研技术。我已满怀热情踏上新生活的道路，我希望自己能在今后做出点成绩来。通过今天参观了“一大”会址，使我更增添了前进的信心。

美工班概述

一九七三年技校开始招生后，为了培养工厂新的产品设计人员，上海市纺织局安排所属的四个公司（我们公司、丝绸公司、印染公司、手帕公司）分别筹办美工班。
我们公司的美工班交给某某十二厂技校办学；丝绸公司美工班交给第二丝绸印染厂技校办学；印染公司美工班交给第三印染厂技校办学；手帕公司美工班交给手帕一厂技校办学。
某某十二厂在文革前办过厂校，叫“工业中学”。一九七三年开办“技工学校”，因此我们成为该厂的首届技校学生。
十二厂的技校在七三届招了两个班级，一个是“美工班”，还有一个是“技工班”。
我们美工班共有37名学生，其中29人来自杨浦区，8人来自南市区。为什么会有南市区的学生来我们这里学习，我不清楚。
本来办美工班的目的是为了培养美术设计人员，但招生的标准却是按照“分配条件”，所以招进来的绝大部分是没有美术爱好和不具备绘画基础的学生，这种自相矛盾的不合理状况是当时的中学分配制度所造成的。
我们班级只有南市区来的八个同学里尚有几个略有绘画基础，以至于后来我班学习成绩（绘画水平）的前几名都被他们占了。
我班37名学生中，男同学30人，女同学7人，一个零头。
我班全体同学名单——

我，来自内江中学，家庭住址：杨浦区平凉路2767弄东13弄5号
黄某某，来自内江中学，军工路沈家桥某某号，传呼电话：430594
丁某某，来自内江中学，控江路广远新村某某号某某室，传呼电话：430660
马某某，来自建设中学，杭州路某某弄某某号，传呼电话：431607
胡某某，来自建设中学，周家牌路某某弄某某号，传呼电话：431363
陈某某，来自建设中学，杨树浦路某某弄某号
肖某某，来自双阳中学，控江一村某某号某室，传呼电话：453355
戴某某，来自双阳中学，控江三村某某号某室，传呼电话：431245
张某某，来自树人中学，长阳路某某号
崔某某，来自树人中学，引翔港北街某某号
陈某某，来自宁武中学，隆昌路某某弄某某号
华某某，来自宁武中学，隆昌路某某弄某某号
谢某某，来自宁武中学，杭州路某某号，传呼电话：430340
王某某，来自宁武中学，杨树浦路某某弄某某号，传呼电话：430262
王某某，来自宁武中学，杨树浦路某某弄某某号
邱某某，来自廿五中学，隆昌路某某弄某某号，传呼电话：431257
王某某，来自廿五中学，平凉路某某弄某某号
章某某，来自铁岭中学，控江路鞍山一村某某号
顾某某，来自江浦中学，长浜路某某号，传呼电话：453074
金某某，来自复旦附中，杨树浦路某某弄某某号
于某某，来自卅一棉中，长阳路某某号，传呼电话：454701
俞某某，来自平凉二中，杨树浦路某某弄某某号

刘某某，来自建浦中学，南市区露香园路某某弄某号后门，传呼电话：288956
林某，来自建浦中学，人民路某某弄某某号后门
高某某，来自市八中学，中华路某某号后门
杨某某，来自豫园中学，方浜路某某弄某号
顾某某，来自明德中学，福佑路某某弄某号
应某某，来自建光中学，光启路某某弄某号，传呼电话：285793
方某某，来自敢浦中学，中山南路某某弄某号，传呼电话：285121
陆某，来自新肇中学，中山南路某某弄某号某某室，传呼电话：772127

女同学田某、叶某某、马某某、何某某、朱某某、杨某某、周某某。（资料未录）

班委——
班长刘某某、副班长田某（女）
学习委员高某某、经济（生活）委员俞某某、军体委员金某某
全班同学分成四个小组，各小组长是：1、应某某。2、王某某。3、杨某某。4、顾某某。

全班共青团员名单（17人）：

戴某某、丁某某、方某某、陆某、林某、邱某某、王某某、王某某、肖某某、俞某某、应某某、杨某某、我本人、马某某（女）、田某（女）、叶某某（女）、周某某（女）

团支部——
书记戴某某、宣传委员陆某、组织委员周某某（女）

全班团员分为两个小组，团小组长分别是：1、肖某某。2、不详。

工厂承办的技校，班主任老师一般都由厂方派干部来担任。我班的班主任老师也是厂里派来的，姓程，时年约四十岁。
父亲告诉我，我能从“外农”转进技校读书，全靠程老师一手操办，因此我对他一直心存感激之情。（注：程老师于2009年9月病逝，谨此表示缅怀。）

1月5日、星期六、晴

十二厂的厂休日是星期六，因此我们技校也是星期六休息。
上午给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写了一封回信。

某某友：
来信收到，敬阅华章，非常欢喜。
简单地知道了你下厂后几天的情况，相信你很快就会适应那里的新生活，并且开始施展你的才华。以你的知识水平和工作能力，完全可以逐步成长为时代的杰出人物。
在前进的过程中经常会遇到困难，但当你战胜它的时候，就会感到特别愉快，并从这愉快中更增加了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另外告诉你，我也被兼顾了，分在某某十二厂技校读书。我已于1月4日上午去报到了，这个厂在定海路的爱国二村里面，离我家不远，走过去大约十多分钟。我班是美工班，学画图的，他们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全班共有37人，其中女的7人。全班团员有17人，其中女的4人。定于1月20日至2月2日放寒假，以后正式上课。
我俩虽然相识只有两个月，却能结下深厚的友谊，说明我们有着共同的思想基础。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难免会碰到许多曲折，加上我本身还有不少缺点，所以希望你一定要多给我帮助和教育，我将衷心的感谢你。
我在写字台上写出来的字是如此蹩脚，比起你在床上写的字差远了。我经常练习写字，反而越写越差，快要失去信心了。
最后祝你体力增强，视力向上。
愿
共同奋斗！

扬帆于1974年1月5日上午

下午一时多到校（内江中学），在三楼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在扫地，注意看，原来是班主任某老师。他自从去年（1973年）11月生病住院后，我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他。他问我来意，我说是来转团的关系。他还以为我仍在外农，当我讲明已经被兼顾了，他楞了一下，要我下去找范老师。（注：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班主任老师，至今四十年来再也没见过。）
办好转团手续后，我就离开了学校。

注：从此以后我与内江中学彻底脱离了关系。
对于这次分配的曲折经历，我不怪老师，也不怪学校，他们也是贯彻执行上面的政策，不得已而为之。
1986年，内江中学诚邀广大校友返校参加三十周年校庆。我想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就不要去了吧。

回到家后整理了一些东西，写字。
晚上写日记，看《学习与批判》（杂志）。

有些人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幻想上，把想象中的一切东西想得那样美好、圆满，那么神奇、漂浮，其实这都是用来填补精神上空虚的。一旦碰到实际问题，都化为乌有，剩下的是无用还是无用，这是知识分子的画像之一。
对某个事物不如意，但只是放在肚里，心想要去改变它，但行动上却放不开手脚，被各种思想所束缚，无能为力，表现不出一种盖世的气概，无魄力，这也是知识分子的画像之一。
我虽然谈不上是知识分子，然而身上也有这两种现象的反映。

1月6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六时起床，六时半到内衣针织厂，找到某某某（某班的同学），向他要回乒乓板。然后一起去吃早饭，某告诉我说，学校又兼顾了一批外农对象。
回来后收拾了东西，七时半离家到厂里去，将书包放在教室里，和章（同学）在外面打了一会羽毛球。
上午没什么事，与同学谈谈画图方面的话题。
下午也没有安排，玩了一会就与陈（G）（注：我班有两个姓陈的同学，本文以姓加字母来表示他们的区别）等人去洗澡，然后就回家了。
到家后画图、写字。晚上看书。

注：十二厂的厂门朝西开在一条小路的尽头，进厂门后往左转弯就是厂的主干道（不是很宽）。沿主干道前行约三十米处的右边有一排东西走向的平房，这就是技校的校舍。校舍的南面是本厂的成品仓库等建筑；校舍的北面有一个篮球场。
作为校舍的平房已很陈旧，西头第一间就是我们美工班的教室，也是我们画图的画室。
教室隔着主干道的对面是若干南北走向的平房，属于该厂某设备维修班组的工作场地。
教室的南面沿主干道的一侧有一条绿化带，种植着常绿的灌木丛，其中有一种灌木叫夹竹桃。据说因为它的叶子像竹叶；花朵像桃花，所以称它“夹竹桃”。后来知道夹竹桃的茎和叶子都有毒素，因此它没有虫害。

1月7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六时起床，六时半画了一小时图。
吃早饭后八时到厂。程老师把学生证（装在红色的塑料封套里）发给我。

附录：学生证

上海某某十二厂技工学校
学生证、编号：美4074
姓名：杨某某、班级：美工班
（校址）平凉路爱国二村2000号
发证日期：1974年元月1日

上午和陈（G/同学）乘车去高阳路买“猪血老粉”（大概是用于油漆木器的前一道工序的材料）。
中午十一时回来，去吃饭。然后到照相馆去取加印的照片（证件照），补交了一张给老师。
下午，戴（同学）等人在教室里刷墙壁，其余的人帮不上手，就在门外闲聊。
因为这间屋子之前不知是派什么用场的，墙壁很不清洁，现在给我班做教室，于是老师安排我们用白石灰水重新粉刷一下。
领了学校发的毛笔、砚台、墨、铅笔、橡皮和夹子。

注：发给我们的毛笔是两支羊毫，一支写中楷；一支写大楷。
发给我们的砚台是一块长方形的普通砚台。
发给我们的一锭墨，长8厘米，宽2厘米，厚0.5厘米。正面有“叔琴曹氏学楷之墨”字样；背面是祥云花纹；墨的顶端有“贡烟”二字；墨的侧面有“徽歙曹素功十一世孙叔琴氏造”字样。这块墨我没舍得用，一直把它保存到现在。
墨分两类：松烟墨和油烟墨（制墨的取烟材料不同）。一般来说，书法用松烟；绘画用油烟。
发给我们的铅笔是十支绘图铅笔，笔杆墨绿色，呈六角形，上有“中国铅笔一厂·上海  中华绘图铅笔（华表商标）101、某B”字样。
绘图的铅笔分为“软铅”和“硬铅”两类，软铅的笔芯分子较松；硬铅的笔芯分子较紧。软铅以“B”为代号，共分六档：B、2B、3B、4B、5B、6B，笔芯渐次粗壮，色渐深。硬铅以“H”为代号，分若干档，笔芯较细，色渐淡。还有一种铅笔介于H、B之间，叫HB。
以画素描来说，硬铅一般不用，软铅的六个B种都要准备，其中4—6B最好用。
发给我们的橡皮，在以后画素描时不仅起到擦除的作用，还能把它用作辅助工具。不过这种辅助作用很快就被纸卷所代替。纸卷是自制的，把白纸卷紧，卷成手指般粗封牢，然后将两头削成圆锥形。用纸卷头擦拭画面的阴影部分，可产生柔和的效果。
发给我们的夹子是铁皮制成的，外面涂了黑色的防锈漆。夹子的规格有大、中、小三种，用来夹住画板上的纸。

下午在厂里碰见某某（邻居顾友），与他一起去洗澡，然后回家。
现在班级还不正常，上学、劳动没个时间，又不点名，中午吃饭，下午洗澡、放学也都没时间规定。班里的同学还算自觉，一般来说上学、劳动等等都能按常规办事，思想也较稳定。技工班则较乱。
据说南市区来的几个同学画图较有基础，其中高（同学）画得最好。
到家画图，写毛笔字。
晚上到大伯家去，堂姐从黑龙江回来探亲，并在上海过年。

1月8日、星期二、晴

早上六时起床。六时半画图。七时半吃早饭。八时到厂。
先在教室里用砂皮磨桌面。后来替换戴（同学）粉刷教室的天花板。
上午十时半与陈（G/同学）到定海路去玩了一圈，然后回家。
堂姐来我家玩，一起吃了中饭。
中午十二时半到厂，听同学讲了一些画图方面的事。
下午一时劳动开始，戴（同学）叫我去□□□□（这四个字辨认不出）。
听说程老师（班主任）到杭州去出差了。
下午三时在食堂过团组织生活，女的没来。学习了两报一刊元旦社论，团小组长还要求我们回家写一篇学习元旦社论的心得体会。
会议结束后到某某（邻居王友）劳动的地方去，他不在。
回家后，在发给我的砚台背后刻了“有志者事竟成”六个字。
晚上看书《唐伯虎》（人物传记）。

看《唐伯虎》做的摘录：

长桥如卧虹，孤塔入云端。芦荻萧疏，烟水苍茫。

山是那么的峭削，水是这么的缭曲，和太湖的壮阔气象不同，别有纾徐为妍之致。

洞庭秋齐，太湖风帆。

宜嗔宜喜春风面，弓样眉儿星月眼，她出语人前先腼腆，恰便是呖呖莺声花婉啭，解舞腰肢似垂柳，在风前娇软。

……

1月9日、星期三、多云到阴

早上六时起床。六时半画图。七时半吃早饭。八时到厂。
上午继续劳动，磨桌子。后来去外面（篮球场）打篮球。
到中午教室的墙壁基本刷好，桌子也大致弄好，只等上漆。
下午去地下室搬凳子，很吃力。后去洗澡。
三时在大礼堂（食堂）参加全厂大会，批斗犯罪分子。
四时回家，写字等。
晚上看书。

1月10日、星期四、阴

早上六时起床。六时半画图。七时半吃早饭。八时到厂。
上午与崔（同学）等揩窗子，手冷得厉害。
吃中饭后与陈（G/同学）到定海路去玩了一圈。
回来后与其他同学一起油漆桌子。
教室的墙壁刷好了，桌子也漆好了，看上去面貌焕然一新。
去洗澡。洗好后到（技校）办公室去看画报。
之后看高某某（同学）等画水粉画。五时半多回家。
晚上看书。

1月11日、星期五、晴

原来已经三九了，怪不得天气这么冷。
早上六时起床。六时半画图。七时半吃早饭。八时到厂。
上午继续在（技校）办公室看高某某（同学）、刘某某（同学）画图。
中午吃好饭后，去杨百（市百三店）那里的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明刊名山图版画集》。消息是从同学那里得来的。

注：

《明刊名山图版画集》
何乐之编，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3年11月新1版，1973年11月第1次印刷，16开本，定价：0.52元。

重版说明

一、这本集子是1958年原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古代版画集。所收集的五十五幅版画，都是我国明代崇祯年间刊行的《天下名山胜概记》一书的插图，画和刻都比较精美。为适应专业和业余美术工作者借鉴的需要，现改为普及本重版发行。
……

上海人民出版社
一九七三年七月

买好书后，回家去了一次。下午一时到厂。
没什么事，与同学闲聊。后去洗澡，下午三时回家。看买的书，后写字等。
晚上看书。

1月12日、星期六、阴

今天厂休。八时半起床。上午看书。
下午画图、写字等。晚上看书《追求》。

注：

《追求》（蚀之三）
茅盾（1896-1981）著，开明书店出版。

《蚀》三部曲是茅盾的三部系列中篇小说：《幻灭》、《动摇》、《追求》。
整个三部曲都是以大革命前后某些小资产阶级知识青年的思想动态和生活经历为题材。

《追求》共有八个章节和后记。书中所写的人物，在革命高潮期间都曾有过一度的昂奋，当革命处于低潮、白色恐怖笼罩全国的时候，他们既不肯与反动派同流合污，但又囿于阶级的局限，认不清自己的正确道路，故虽各有所追求，而最终都不免于失败。“理想与事实不相应合”，是这些人在“追求”失败后得出的共同结论。

1月13日、星期日、多云

早上六时半起床，烧早饭，吃了后七时半离家，到厂。
到某某（邻居王友）劳动的地方去玩了一会。
下来后没事，有的同学打乒乓，有的闲着。
破四旧、立四新又成了当前一项任务，我班有五个人参加厂里的小分队要演出节目。所谓“破四旧、立四新”使人想起1966年8月也曾热闹过一阵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年历片都是一件时髦的东西，追求的人趋之若骛。
到（技校）办公室，看了几本《工农兵画报》，其中谈透视的内容使我了解了这方面的知识。
程老师出差回来了，他给我一张《入学登记表》带回家填。
中午吃饭时碰到王、顾（邻居王友和顾友），一起玩了一会。
下午打篮球。后来与同学谈画图方面的话题。
戴某某（同学）给了我医疗卡（就诊证）和借伞证（注：如放学的时候遇到下雨又没带雨伞，可凭“借伞证”向学校借一把公伞回家）。

附录：就诊证

国营上海某某十二厂
就诊证、工号：4074
姓名：杨某某、性别：男
就诊号：124—035474
二医（盖章）（“二医”指上海市纺织局附属第二医院，简称“纺二医院”）
发证日期：1974年元月1日

下午三时在（厂里的）电视室上团课，主要讲了青年应积极开展思想斗争。
听课时翻了一本书《中国古代名画家》。

记录：
汉，刘裦，云汉图，北风图。
三国，曹不兴，为孙权画屏风。
东晋，顾恺之，生于三四○年。
唐，吴道子，生于七一三年。
宋，李公麟，生于一○四九年。（画马最好）
元，赵孟頫，生于一二五四年。（书法也很好）\n明，唐寅，生于一四七○年。
清，石涛，生于一六三○年。

结束后回到家四时多，填表格。
晚上继续看书《追求》。

1月14日、星期一、阴有小雨

早上六时一刻起床。画图。八时到厂。
到顾、王（邻居顾友、王友）那里去玩。顾、王劳动到明天（15日）就要结束了，他们劳动一天有五角钱。
下来后参加劳动，主要是开一条从技校的门口通到篮球场的路。我在劳动中说得多、干得少，受到一个人（同学）的批评。这件事使我很受教育，我决心今后一定要多做少说，以实际行动来改变一切。
中午吃饭碰到王，后顾也来。
在食堂吃饭时有厂里的小分队在台上宣传破四旧、立四新。

注：本厂的食堂在厂区中部主干道的东面一侧，南北走向，尖顶瓦房，一层。
正门朝南，入口处有廊房前庭，左边是两间男、女厕所；右边是一间后勤部门的办公室，外墙上打洞开了一个小窗口买卖饭菜票。
厕所和办公室的门前分别摆放着一个读报栏，每天由厂门房间的工作人员在上面张贴新鲜的报纸，供大家在吃饭休息的时候阅读。
从正门进入食堂大厅（面积不详），中间是一条走道，两边放着一排排桌、凳。桌子是两米多长的条桌，两边都可坐人用餐。凳子也是两米多长的条凳，用铁皮和铁管制成（外层涂油漆）。
炊事房（伙房）和买卖饭菜的窗口设在食堂主建筑的东面副建筑（或叫灶披间）里。
整座食堂除了正门外，还有两个边门供人进出。
食堂在用餐的时候叫“食堂”，在开会或举行活动的时候就叫“大礼堂”，当时的企事业单位都存在这样的配置模式。
因为食堂要兼具礼堂的功能，所以在食堂的正面建有一座舞台。开大会时，舞台上放一排桌子、一排椅子，就成了“主席台”，领导和作报告的人就端坐在上面。
舞台正面的墙布上悬挂着毛主席的巨幅画像。
舞台的两侧有若干小房间，是为“后台”。后台有播音间及其播音设备等，也有演职人员化妆和候场的房间等。
舞台上靠边还有一架钢琴，是给厂工会的某干事弹的，后来我们听说此人是从上海音乐学院下放到本厂的。

下午继续劳动。后来去洗澡。
放学回家后画图、写字。晚上看书《追求》。

看《追求》做的摘录：

西斜的太阳光很留恋地吻着火炉架上的一张画片。

残阳拽长了他的影子。

……

1月15日、星期二、阴有小雨

早上六时半起床。画图。
八时到校。到王（邻居王友）那里（劳动的地方）玩了一会。下来后种树。
十时半吃中饭。饭后发了津贴13元。

注：本厂每月十五日“关饷”，职工领工资，我们发津贴。技校学生第一年每月津贴13.00元。

和同学谈了一会，后来到（老师的）办公室看美术作品《王式廓素描集》。

注：王式廓(1911—1973)，山东掖县人。当代革命现实主义画家和人民美术教育家。上海美专毕业，代表作有大型素描《血衣》等。1973年5月22日逝世。

到操场边看戴（同学）等人打篮球。我厂技校将要与国棉十二厂技校进行篮球比赛。

注：我班的篮球爱好者有戴、俞、王（L）、胡等同学，他们与技工班的几个人组成了我们技校的业余篮球队对外参加比赛。因为我对篮球不喜欢，所以从不关心他们的比赛成绩如何。（我班有三个姓王的同学，本文以姓加字母来表示他们的区别。）

下午二时去洗澡。之后回家。写字。看报。
晚上看书，“长篇社会言情小说《风流歌女》”（121页）。

注：

《风流歌女》
民国三十五年十一月出版，著作者：张篷，校正者：沈震远，出版者：大明书局，经售处：各内外各书局，总经售处：上海福州路三七三号百新书店、上海山东路一四三号国光书店

目次
一、毕业的悲哀，二、人生悲喜剧，三、地狱生活，四、母亲病了，五、邂逅，六、流血爱情进行曲，七、重逢之泪，八、凤凰于飞

1月16日、星期三、阴有小雨

上午六时半起床。画图。七时半到厂，吃早饭。
八时到王（邻居王友）劳动的车间去玩。在那里看了一本书《捷尔任斯基》（人物传记）。
我深深地钦佩捷尔任斯基同志的革命魄力和坚强意志。他在十月革命后领导“契卡”（肃反委员会）对阶级敌人进行英勇的斗争，为巩固新生的苏维埃政权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要向他学习。

注：捷尔任斯基，1877年9月11日生于立陶宛。1907年被沙皇政府流放十一年。因积劳成疾于1926年逝世，年仅49岁。

中午吃饭前，顾（邻居顾友）突然拿到通知，批准他去安徽滁县插队落户。王（邻居王友）也接到通知，批准他去江西军垦，但王当即不要（通知）。

注：滁县，安徽省中东部，滁县地区驻地，县治驻城关镇。现为安徽省滁州市。

吃好中饭后，回家将买的书《艺用人体结构》放好。

注：这本书是外国人编著的，属于“内部发行”，需要的学生向学校登记，由学校统一去购买。我登记买了一本。

《艺用人体结构》
[美]佐治·伯里曼著，润棠译，黄觉寺、钱景长校，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73年9月第1版，1973年9月第1次印刷，32开本，147页，定价：0.43元。（内部发行）

该书还有一本姊妹篇，后来我也买了回来。

《人体与绘画》
[美]佐治·伯里曼著，润棠译，黄觉寺、钱景长校，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74年4月第1版，1974年4月第1次印刷，32开本，157页，定价：0.45元。（内部发行）

顾中午也回来，他的通知书上写着（1月）18日去学校报到，3月1日以前办理粮油等手续，其它没写。
顾等来通知使我吃惊，可见形势之变幻莫测。顾、王他们在我厂将要劳动到18日结束。
我回厂去，走到定海菜场时遇见王，他将我骗到家。他母亲和姐姐要他去安徽怀宁，他说别的地方一个不去。
十二时半回到厂里，玩了一会，洗澡去。
之后过团组织生活，讨论共青团员为什么要破旧立新。大家海阔天空谈了一些，便散了。
然后去杨浦电影院看下午三时一刻的（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以前看过）。
由于车子脱班，25路（公交车）自军工路终点站起，各个站头上候车的人都是一大群，十分拥挤。
晚上继续看书《风流歌女》。

看《风流歌女》做的摘录：

他的睫边骤然又热烘烘地爬出两滴水晶似的珠子。

快活的日子骎骎地过得很快。

莎沉的话语像长江急湍般的一直冲了出来。

莎沉的脸靥上飞起一丝笑影。

……

1月17日、星期四、阴有小雨

昨夜下了小雪，地面略有积雪，晨起见大地花白班驳。
早上一觉睡到六时三刻起床。画图。
八时到厂，程老师叫我等去厨房（厂里的食堂）拣水芹菜。
上午十时许结束，去顾（邻居顾友）那里（劳动的地方）玩。王（邻居王友）今天没来上班。
中午与顾一道在食堂吃饭。饭后又与顾谈了一会。

我：“我在技校的这两年不见得会比你插队的两年进步更大。”
顾：“你别胡说，你这两年出来，画图的水平一定很高，画什么像什么。”
我：“一般来说，知识青年有文化，有见识，下乡后只要刻苦锻炼，提拔当干部或去读大学的机会是很大的。像你这样的，下去后一定会有前途。”
顾：“不，不，人家前面几届的下乡青年，资格老多了，滁县那地方还不知有多少，有水平的人当然多得很。我们现在下去的人，又有什么料作（“料作”，当时江北话里流行的一个用词，大意是指“作为”、“希望”、“可能”、“盼头”、“出息”、“花头”等）。”
我：“这倒确实是的，那就要看你的魄力了，看你如何发挥自己的才能。倘若在政治上发展不好，你可以在业务、技术方面去努力，比如自学外语，或者学习写作等。”
……

之后到老师的办公室去，学校发给我们调色盒和画笔。

注：调色盒，塑料制品，长方形（长19.5公分×宽9公分）。掀开盒盖分为两部分，上部分有两排格子（每排九格，共计十八格）供挤放颜料。格子的右下方有一个椭圆形的洞，左手的大拇指插进去可就此托住调色盒。
下部分是调色的区域。
根据以后色彩课的安排，需要使用水彩画笔和水粉画笔。水彩画笔是圆形笔头，发给我们三支，分别是2、3、5号笔；水粉画笔是扁形笔头，发了五支，分别是1、3、5、7、8号笔（从小号笔到大号笔，笔锋由细小渐次粗大）。以上两种画笔均为上海油画笔厂生产。

把领到的调色盒和画笔送回家去。又回到厂里，和顾一道去洗澡。然后回家，写字，看书。
晚上看报，看书。
父与弟带妹去看病。后妹放在观察室里，要人陪，父回母去。（注：没有记录生病的是四妹还是五妹，也没记生什么病。）

1月18日、星期五、多云

上午六时半起床。画图。
八时到厂后，在教室里领了三本课本：《政治》、《语文》和《写作》。还领了一些纸张（画图纸）和颜色（画水彩画用的颜料）。
领了物品后，大家集合，由Z老师讲话，要我们过一个革命化的寒假。他说了我们美术班的性质，是要为今后到工厂里工作打下一点实际的基础。
接着布置了寒假作业，十五天（1月19日—2月2日）里要画15张速写，写完一本大楷本（毛笔字），画一张素描和一张国画（白描）。

注：教我们画图的老师，称为“美术老师”，通常叫“专业老师”，或叫“业务老师”。
Z老师乃广东籍人氏，时年33岁，1964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Z老师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未婚。之后某日有个年轻女子来我校给Z老师送遗失的月票（公交），我们见了才知道她就是Z老师正在谈的女朋友。

之后由程老师（班主任）讲了一些事，要我们在寒假中破四旧、立四新，移风易俗，过一个革命化的寒假。
讲完后，我把发的教科书、纸张和颜色放回家去。
回到厂，戴（同学）要我回家拿一下砚台和墨（借用）。于是我将劳动穿的衣服放回家，拿了砚台和墨再回到厂，把东西交给戴。
十一时吃中饭。
下午见教室里准备开什么座谈会，也不知是什么人参加。
后来我去洗澡，洗澡后遇见顾（邻居顾友），他来厂开会，说过年后2月27日还要再来我厂劳动。
下午三时在二楼的电视室参加全厂的团员大会，总结了去年的工作，以及新的一年的打算。
散会后，四时多带着两本学校印（油印）的《素描基本知识》、《国画基本知识》和戴还给我的砚台和墨回家。
到家后听二弟讲舅舅家有《电影故事》，吃了晚饭后就到外婆家（舅舅家与外婆家住在一起）去看。
总共有1955年到1959年出版的《电影故事》，内容之丰富，把我看得头昏脑涨，眼睛受不了。看到晚上十时多回家。

注：没有记录这些老的《电影故事》是从哪里借来的。因为本子多，时间紧，我只能大致阅览了一下。最后从中拿（窃取）了两本带回家被我收藏：一本是1957年第7期；一本是1958年第6期。
现以1958年第6期《电影故事》作为“标本”，来比较详细地介绍一下这本刊物。

电影故事
1958年第6期（总第74期）6月1日出版
编辑出版：上海市电影发行公司“电影故事”编辑部，上海安福路322号，电话376609，
每月一日出版，每册定价一角。（32开本，38页。）

封面：电影《羊城暗哨》剧照。封二：电影《牧童投军》剧照。
中页：1、演员冯喆。2、电影《大风浪里的小故事》剧照。3、电影《祝你成功》剧照。4、电影《十五贯》剧照。
封三：电影《伪金币》剧照。封底：电影《寻爱记》剧照。

本期介绍的电影有：
故事片《牧童投军》（海燕电影制片厂出品）、彩色木偶片《金发公主》（捷克斯洛伐克动画木偶电影制片厂出品）、彩色童话片《撒谎的鼻子》（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电影制片厂出品）、彩色童话片《魔棍》（捷克斯洛伐克国家电影制片厂出品）、舞台记录片《阳关大道》（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彩色记录片《移山填海》（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故事片《大风浪里的小故事》（天马电影制片厂出品）、故事片《羊城暗哨》（海燕电影制片厂出品）、故事片《祝你成功》（莫斯科高尔基电影制片厂出品）、彩色戏曲片《荒山泪》（北京电影制片厂出品、程砚秋主演）、故事片《复试》（长春电影制片厂出品）、喜剧故事片《寻爱记》（长春电影制片厂出品）、彩色戏曲片《十五贯》（上海电影制片厂出品、浙江昆剧团演出）、故事片《伪金币》（希腊安泽尔斯电影公司出品）、喜剧故事片《一仆二主》（荣膺列宁勋章列宁格勒电影制片厂出品）、彩色神话片《巴格达窃贼》（英国亚历山大·柯尔达制作）。

其中电影《大风浪里的小故事》是由三部短故事片组成：1、《此路不通》（编导桑弧）；2、《旧恨新仇》（编导叶明）；3、《疾风劲草》（编导谢晋）。
《疾风劲草》的故事梗概：

整风开始了，华东大学正在进行着大鸣大放，校里的右派分子认为有机可乘，以反对“统一分派毕业生”为名向党发动了进攻。某四年级鸣放工作组里斗争很激烈，右派分子秦兆龙（杨在葆饰）提出要停课鸣放，并要鼓动同学去省委“请愿”，共青团员杨文英（殷惟慧饰）与一些同学举手坚决反对。
……
要不要去“请愿”？全班同学展开了大辩论，右派分子秦兆龙做了煽动性的发言要联合全国学生一起行动，要示威游行，但这一切都遭到了杨文英的严词批驳。她的好朋友金浩（焦晃饰）也清醒了，站起来揭穿了右派分子的反党阴谋。
右派分子原形毕露了，杨文英得到了党总支书记（高博饰）和全体同学的支持和拥护，她要求同学们勇敢地投入到这场保卫党、保卫社会主义的战斗中去。

1月19日、星期六、多云

今天开始放假了。
早上七时起床。上午写字，画图。
吃了中饭后，十二时多离家，乘车到市中心去。
从南京路走到淮海路，又从淮海路走到福州路，买了两本《工农兵画报》。
乘车回来，在宁武路下车，到大伯家。后来帮他们家到废品收购站去卖了废纸。在大伯家吃了晚饭回家。
晚上看报，看书等。

1月20日、星期日、阴有小雨

早上七时起床，上午去临青路买油漆。回来后写字，画图。
下午剃头。到厂里去洗澡。回来后看《学习与批判》（杂志）。
晚上与父亲一道涂漆窗子。

1月21日、星期一、晴—多云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
上午又去买油漆（昨天买的不够）。回来后继续漆窗子，到中午十一时多涂好。
下午去买油石灰。回来后写字，画图。
今天乡下（安徽）有一人来我家（是谁没记）玩，住在大伯家。
晚上看书

1月22日、星期二、晴

上午八时起床。吃了早饭后写字，画图。
下午帮助家里做圆子。然后到三弄1号（二外公家）去玩。回来后看书。
奶奶带三弟到大伯家去吃晚饭，父亲去人家吃饭，母亲与我等五人在家里吃饭。因为今天是年三十，所以我们吃了酒。
吃完饭到外面去玩，今晚非常热闹，弄堂里人很多，并且不断有人放鞭炮。
玩好后回来，与二弟拖地板。奶奶和父亲在灶披间烧菜。
晚上十一时多睡觉。

1月23日、星期三、阴有小雨

今天是春节（农历甲寅年正月初一）。
早上七时半起床。吃完早饭后到外婆家去拜年。在外婆家打派司（扑克）玩。
下午二时到东宫（沪东工人文化宫）小剧场去看文艺节目。秩序不好。
据报纸上说，最近有几部新拍的故事片出来了，这是文化大革命以来的第一回。新拍的电影有《艳阳天》、《火红的年代》、《青松岭》和《战洪图》，将在春节期间上映。
收音机里的节目也多了起来。
看完演出后，回来时下雨，到家四时多。
听奶奶说，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下午到我家来过了，他要我去玩，说初五就要回去。
写毛笔字。
晚饭后看报。今天《文汇报》试发了第一份彩色报纸。
写日记，现已（钟停了，恐怕已有八时多）。父母和弟到外婆家去还没回来。
外面开始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啊。
当我撕下那张红的“23”号头纸（日历），七四年的春节就这样过去了。
我要抓紧时间努力学习，不让光阴虚度。

1月24日、星期四、晴—多云

天气转好，积雪也消融了。
上午八时起床。早饭后到东球场去画速写，手很冷。
堂姐来叫我们去吃中饭，我去外婆家拿了自行车，骑到大伯家。
在大伯家吃好饭后，十二时半多到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家。他的全家都不在，回来。下午二时多又去，也不在。回来后写字，看《美术资料》。
晚饭后看报，报纸上登了《苏修间谍落网记》和特务李洪枢的供词。

注：1月19日，中国就苏联驻华使馆人员在华进行间谍活动事，向苏联提出强烈抗议，并宣布驱逐苏使馆一等秘书马尔琴柯等五人出境。
苏联以牙还牙进行报复。1月19日，我驻苏联大使馆随员关恒广乘火车回国，途经伊尔库茨克时，苏联以从事间谍活动为名，将关恒广绑架。接着苏联把关恒广从伊市押送到莫斯科，宣布他是不受欢迎的人，限期离开莫斯科。

看新出版的《朝霞》（杂志）第一期。

注一：去年（1973年）的《上海文艺丛刊》第四辑《珍泉》一书的“征稿启事”中说：

本刊1973年已出《朝霞》、《金钟长鸣》、《钢铁洪流》、《珍泉》四辑。从1974年开始改名为《朝霞》丛刊，仍为不定期出版，主要发表小说、（包括中、短篇小说和长篇选载）以及话剧剧本、电影文学剧本等。
从1974年起还将同时出版《朝霞》月刊，每月廿日出版，是综合性文艺刊物，内容以短篇小说为主，兼发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文艺评论等。

《朝霞》月刊一九七四年一月创刊后，我父亲的朋友每个月都捎给我看。

注二：1974年1月20日《朝霞》杂志创刊发行，每月一期，1974年至1975年完整出版，每年12期。1976年第9期出版后，10月粉碎“四人帮”，《朝霞》月刊终止。
在从头到尾全部的33期《朝霞》月刊中，找出几位当今的知名人士发表的作品：

小说
贾平凹：《弹弓和南瓜的故事》（儿童文学）——《朝霞》1975年第6期
贾平凹：《队委员》——《朝霞》1975年第12期

散文
王小鹰：《花开灿烂》——《朝霞》1974年第10期
余秋雨：《记一位县委书记》——《朝霞》1975年第7期

报告文学
黄宗英等：《可敬的人们──长寿支路菜场的日日夜夜》—《朝霞》1975年第12期

文艺评论
陈思和：《且谈“黄绢之术”》——《朝霞》1976年第6期

注三：至于对《朝霞》杂志的评价，与本文无关，就不说了。

http://www.longdang.org/bbs/thread-38699-1-2.html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1:39

   1月25日  星期五  晴—多云

早上七时多起床。上午与父亲、二弟等打牌玩。
午饭后，十二时多二弟借了车子（脚踏车）去大伯家，因为有三张电影票要送去给堂姐和住在大伯家的乡下人看。
二弟回来后说，堂姐另有票子，乡下人不在。于是一张给二弟去看，另外两张我打算和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去看。
我骑车去高家，他正好躺下准备睡觉。我给了他一张票子，邀他去看电影。然后我回家，此时下午一点不到。
我离家到杨浦区图书馆去看书《对四部古典文学著作的评价》。
二时三刻和高、弟在东宫大剧场看电影《青松岭》。

注一：彩色故事片《青松岭》，长春电影制片厂1973年摄制，导演刘国权，主演李仁堂等。

内容介绍：
根据张仲朋同名话剧改编。北方某山区青松岭生产大队，一片丰收景象。年轻姑娘秀梅，人称“假小子”。某日清晨，她和大楞偷偷把队里的大车赶出来练车，不料，头一次出车，马就惊了，幸亏模范饲养员张万有大叔把惊马拦住，才没有发生意外事故。秀梅和大楞学习赶车毫无个人目的，只是不满车把式钱广搞投机倒把活动，希望学会赶车，接过钱广的鞭子。大队长周成是秀梅的哥哥，不仅不支持年轻人的积极热情，反而轻信钱广的话，批评了妹妹秀梅，结果更加助长了钱广的威风。新任党支部书记方纪云来到青松岭后，发现大队长周成只顾抓生产，缺乏政治头脑，对钱广只注重他的赶车技术，不考虑他的政治表现。特别是对钱广经常为某些人带运私货到城里去卖，严重影响集体生产，周成也视而不见。方书记认为应支持秀梅等人的建议，让年轻人学会赶车，尽快把钱广的车把式换下来。……钱广的阴谋被识破了，经调查证实他还是个逃亡的富农分子。经过这场斗争，大队长周成提高了思想觉悟，秀梅等青年们学会了赶车，掌握了鞭子。

注二：该影片中的插曲《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非常有名，近四十年来一直为人们传唱不息：

1、（女）长鞭哎、（那个）一甩吔、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男）劈开（那个）重重雾哇（女）那个重重雾哇，（男）闯过那道道梁哎，（女）那个道道梁，（合）哎、哎咳依呀、哎、哎咳依呀、哎、哎咳依呀、哎、哎咳依呀（女）要问大车哪里去吔？（男）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合）奔前方哎。（女）哎哟外（男）哎哟外（女）哎哟外（男）哎哟外（合）哎咳哟外、哎咳哟外、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咳哟。

2、……

这首歌的男声是蒋大为演唱的。这时蒋大为才初出茅庐，后来成为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他1979年把著名的日本歌曲《北国之春》带进中国，1980年演唱电影《红牡丹》插曲《牡丹之歌》而成名。1984年首次参加央视春晚，演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红极一时。现移居加拿大。

看电影前，听高说，下去一个月主要是办学习班。他们这批分在厂里的有三十多人，现在留在厂里的只有六人，其它人都到这里的自行车厂学习技术。他现在担任厂里的管理员，并且担任了农场的土记者，参加过什么会，他在会上的发言录了音在农场里广播。场领导还送了他几本书。他的宿舍共住八人，他们每晚的学习气氛较浓。他说，将来如有读书的机会，那么他们这六个留厂的人希望较大。因为他们六个在工人中有影响，又无技术；而去上海学习的人，既无影响，又有技术，厂里不肯放。
看完电影后，出来四时二十分。到附近的新华书店看了看。然后与高分手，他说明天有事，后天就要回去了。他说有可能五月一日再见。
高走后我仍到图书馆看书。之后回到家六时。
吃了晚饭后，看报。七时半与亲戚（是什么人没记）打扑克，至十一时半结束。
晚十二时多睡觉。

1月26日  星期六  晴—多云

上午八时起床。早饭后到东球场和西球场去画速写。回来后写字等。
下午乘车到长江剧场（黄河路、凤阳路口）去，一时五十分看电影（记录片）《工艺美术》（一、二）（1973年4月摄制）。
三时多结束，从长江剧场出来，看到国际饭店的马路对面画廊前有许多人在调换年历片，这和电影院门前调电影票的似乎是在别苗头。
到附近的上海市图书馆去看书。之后回到家六时多。
吃好晚饭后，七时多和父亲到邮电新村他的同事家里去玩。坐了一会，回到家九时。
看报，看书。晚十一时睡觉。

注：这天晚上去的时候，我父亲的同事不在家，只有同事的夫人和女儿在。该同事的夫人在中学里做老师，之前她得知我进技校学习，特地赠给我一本笔记本，并且拟了一段赠句叫她一个会写毛笔字的女学生题写在本子的扉页上：

某某（我的名字）：
愿你沿着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像雄鹰展翅，凌空飞翔、飞翔！

徐某某  一九七四、一、十

再说他家的女儿，七五届中学生，后来成为我二弟的第一个女朋友。只是他俩没有缘分，详情就不说了。

1月27日  星期日  多云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早饭后到白洋淀去画速写。手冷。
上午有我们美工班的三个老师（程老师、Z老师和L老师）来家访。

注：L老师是我班另一位美术老师，他与Z老师一起教我们画图。
L老师乃山东籍人氏，时年34岁，1963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L老师中等个头，体形偏瘦，戴眼镜，抽烟，已婚。

下午写毛笔字，画图。
四时多家里来了八个人（父亲的同事），我和二弟就到外面去等闲。六时半我俩到定海路去买了一包糖，然后到外婆家去玩。七时半多回来，又过了一会，八时到家吃晚饭，这时他们（父亲的同事）已酒足饭饱在打牌了。九时多走了五个人，还剩下三个继续打牌。
看小书（连环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晚十一时多睡觉。

在艰苦的环境里，是坚持还是退却？
保尔和同志们说：“党需要我们在这儿，我们就在这儿。”
粮食委员会会计的儿子说：“真见他妈的鬼，我不愿在这儿多留一天了！我只有一条命，我明天就走。”
保尔在艰苦的斗争中险些牺牲；会计的儿子将团证一扔，说：“收回去吧，我不愿为着这张硬纸头送掉我的命！”
保尔为了革命的利益，他可抛弃自己的一切；会计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抛弃一切革命利益。
鲜明的对比，深刻的启发！
好钢是千锤百炼的，在艰苦的环境中锻炼成长的人，是坚定的、高尚的人。我要做个这样的人。

1月28日  星期一  阴有小雨

上午八时起床。画图。
下午写毛笔字。后来打牌。
晚上抄歌曲。继续看小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在一个冰天雪地里，冬妮娅遇见了她少年时代的朋友保尔。冬妮娅说：“保尔，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弄得这样惨，难道你不能在现在的政府里弄到比掘地更好的差事吗？我还以为你起码当了委员呢。”
作为资产阶级的冬妮娅看来，人活着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既然保尔很早就从事革命活动，那么他现在至少是个委员。但冬妮娅永远不能理解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崇高思想境界。保尔他参加革命从来不是为了个人享受，他的心里装的是党和人民的利益，只要为了这个利益，他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
因此保尔对冬妮娅的回答是：“你用不着担心我的生活，倒是你的生活已经变得比我想的还要腐朽。”

注：前两年（1972年）曾经看过小说和小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今年（1974年）这个时候再看小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又有了新的体会。

1月29日  星期二  阴有小雨

早上七时多起床。上午画图。
下午继续画图。三时去杨浦电影院看电影《火红的年代》。

注：彩色故事片《火红的年代》（根据话剧《钢铁洪流》改编），上海电影制片厂1973年摄制，导演傅超武、孙永平、俞仲英，主演于洋、中叔皇、娄际成、刘子枫等。

看电影前，在入口处一分钱买了一份《火红的年代》说明书。其中写道：

1962年，国内外反动派里应外合，掀起了一股反华、反共、反人民的逆流。一个自称是社会主义的国家背信弃义，对我国实行经济封锁。在我们的国防工业战线上，他们以高价把废钢材抛售给我们制造新舰艇，最后又撕毁协议合同，断绝供应，妄图破坏我国海军建设。上海某钢铁厂接受了冶炼新钢种的任务……
围绕着这一场激战，钢铁厂党委内部展开了思想交锋，厂党委书记王坚同志和大多数党委委员同意了赵四海提出的方案。赵四海日以继夜，艰苦试炼，几经周折，在失败中吸取了教训，团结了战友。赵四海的师傅`退休老工人田师傅也从农村赶来协助，全厂工人群众也积极支持。但是试炼刚取得进展，又遭到了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生产调度室主任应家培的破坏。……
在伟大领袖毛主席视察钢铁厂四周年的光辉日子里，全厂一片欢腾，赵四海小组在党的领导和群众的支持下终于炼出了“争气钢”。

电影《火红的年代》主题歌《钢铁洪流永向前》，史俊词、吕其明曲：

红旗卷烈焰，钢花齐吐艳。
钢铁工人钢筋铁骨，挥汗夺钢冲在前。
……

红旗卷烈焰，钢花齐吐艳。
钢铁工人红心向党，反帝反修斗志坚。
……

看完电影回家。晚上把白天画的图画结束。然后写了毛笔字。

1月30日  星期三  阴

上午八时多起床。画图。
下午继续画图，寒假作业还缺六天的速写。之后看书《铁道游击队》。
晚上继续看书。

注：

《铁道游击队》
刘知侠(1918—1991)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58年9月第1版，1964年6月第3次印刷，32开本，536页。

内容简介：
在抗日战争时期，鲁南枣庄矿区有一批煤矿工人和铁路工人，由于不堪日寇的屠杀和蹂躏，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秘密地组织和武装起来。他们杀鬼子，夺取敌人的武器，发展成一支短小精悍的游击队，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在临枣线上展开武装活动。以后他们又西去临城附近，以微山湖为依据，坚持津浦干线的对敌斗争。在斗争中，他们发挥了工人阶级的高贵品质和顽强的斗争意志。几年来他们在铁路线上破铁路、撞火车、夺物资，在火车上打歼灭战，创造出许多惊人的英雄事迹。……

1月31日  星期四  多云

上午八时多起床。画图。下午继续画图，写毛笔字。
晚上看报，看书。
报纸上刊登了王稼祥同志追悼会的消息。

附录：

王稼祥同志追悼会在北京举行

新华社一九七四年一月三十日讯
中国共产党第十届中央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四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王稼祥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一九七四年一月二十五日在北京逝世，终年六十八岁。
王稼祥同志逝世后，周恩来、王洪文、江青、邓小平、汪东兴、倪志福、李富春、聂荣臻等同志，以及一些党、政机关的负责人和王稼祥同志的生前友好，前往医院向王稼祥同志的遗体告别。
王稼祥同志的追悼会今天下午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举行。礼堂里悬挂着王稼祥同志的遗像，安放着王稼祥同志的骨灰盒，上面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
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送了花圈。
送花圈的还有：董必武、朱德、周恩来、王洪文、康生、叶剑英、李德生、张春桥、（以下按姓氏笔划为序）邓小平、韦国清、刘伯承、江青、许世友、华国锋、纪登奎、吴德、汪东兴、陈永贵、陈锡联、李先念、姚文元、吴桂贤、苏振华、倪志福、赛福鼎，以及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政协全国委员会，中共中央办公厅、组织部、对外联络部、统战部，外交部。
周恩来、张春桥、李先念、邓小平、纪登奎、汪东兴、倪志福、李富春、徐向前、聂荣臻等同志参加了追悼会，并向王稼祥同志的家属朱仲丽同志等表示亲切慰问。
追悼会由汪东兴同志主持，邓小平同志致悼词。
……
有关部门的群众代表数百人也参加了追悼会。
追悼会结束后，王稼祥同志的骨灰盒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
一月下旬，我看过父亲带回来的一份材料（油印），内容如下：

姚文元同志传达毛主席的重要指示
（一九七四年一月八日于上海）

73年12月12日，毛主席亲自主持召开了一次政治局会议，在会上毛主席提出军区司令员互相对调的问题，并着重提出政治局要议政，军委要议军，还要议政。主席对叶剑英同志说，邓小平同志参加军委当委员，是不是当政治局委员，请政治局同志议一议，以后开十届二中全会追认。主席提议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提议陈锡联当北京军区司令员，李德生当沈阳军区司令员，杨得志和曾思玉对调，许世友和丁盛对调，韩先楚和皮定均对调。主席说，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不好，呆久了就油了。说几个大军区政委不起作用。主席说想了好几年，重要问题是调动，政委不走。
73年12月13日，主席又找政治局有关同志谈话，就关于调动问题做思想工作。
73年12月14日，主席同政治局有关同志谈话，……主席说现在请了个军师，叫邓小平同志，发个通知，叫他当政治局委员、军委委员。我想政治局添了个秘书长，你（指邓）不爱这个名称，就当个参谋长嘛。……
73年12月15日，主席与政治局有关同志及四大军区（北京、沈阳、济南、武汉）的负责人谈话，……我现在请了一个参谋长（指邓），他呢，有些人怕他，但他办事比较果断，他的一生大概是三七开。你（指邓）人家有点怕呢，我送你两句话，柔中窝刚，棉里藏针，外面和气一点，内部是钢铁公司，过去的缺点慢慢地改下去。现在好多人看不起儿童团，我也是从儿童团过来的，你们都是吧。
以上会议后，中央军委召开了会议，讨论以后都拥护主席的指示，拥护中央、中央军委的决定。73年12月21日会议结束这天，主席接见参加会议的全体同志，对他们非常关怀、爱护，亲切握手，对每个同志都作了嘱咐。送给许世友一本《天体运用学说》，问许世友看《红楼梦》看了几遍，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呢。对许说，你就是只讲打仗，你这个人以后搞点文学吧。“随、陆无武，绛、灌无文”（汉高祖时的文武四将随何、陆贾、周勃、灌婴）。有廉洁必有贪污；有贪污必有廉洁，二者是对立的统一。……主席对朱德说，你是红司令嘛。……
主席的谈话像拉家常，既风趣，又随便，引经据典。主席指示的内容，有的已写入（一九七四年）元旦社论。

2月1日  星期五  多云

上午八时多起床。喉咙疼。中午吃好饭便睡觉。
晚上去定海街道医院看病。检查后医生说是伤风感冒，打了一针。39.4℃（体温）。

2月2日  星期六  多云

夜里热度仍有39℃多。早上五时多起来，父亲带我到杨浦区中心医院去挂急诊。诊断是病毒性感冒，又打了一针，回来睡觉。

病历卡记录：

1974.2.2  诊急

39.4℃（体温）6：20（时间）
昨起发热，喉咙痛，头昏，不咳，鼻塞，□便无特殊。
检：咽充血，□扁（一），心率140次/分，律齐，肺（一）。
（放射线检查：胸部透视无异常发现。临床诊断：排除肺部炎症。）
□（处方）：
1、（英文）×1支
2、（英文）0.25×12
3、A.B.OB  16
4、克感敏  0.5×9

曹（医生）
休叁天

注：□字辨认不出。

2月3日  星期日  晴

早上身体出现红点子，呕吐。又去中心医院检查。

   “上海市杨浦区中心医院急症专用病史”记录——

日期：1974.2.3  时间：9：30（上午）  体温：37.9℃

2月1日下午发热，喉痛，鼻塞，今晨发现全身红色痱子，痒，呕吐一次。
检：咽红，扁开，有白色分泌物，全身红色小痱子，心率120/分，齐，肺（一），精神□。
□（处方）：
1、……（药物）
2、……（药物）
3、……（药物）
补液完后测一下体温，再补给PPN，目前暂用PN。

叶（医生）

上午十时许在医院的走廊里吊葡萄糖。躺着，浑身没有力气，这时才觉得健康是多么好啊。
吊到下午将近四时结束，打了两针□霉素。
之后再经医生检查，终于确定是“猩红热”。医生说这个病一般都是小人生的，没想到我18岁还生这个病。

   “上海市杨浦区中心医院急症专用病史”记录——

日期：1974.2.4  时间：4：00（下午）  体温；38.7℃

全身猩红热样皮疹。
□（处方）：
……（药物）

猩红热，休壹周。

注：猩红热——由A群溶血性链球菌感染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发病初起病急，症状为发热、咽痛、呕吐和扁桃体肿胀等。两、三天后全身出现粟粒样均匀的点状充血性皮疹，继而脱皮。患者以3—8岁儿童为主。

医生开了准假一周，并且规定要打十四针青霉素。
离开医院，回家休息。
听家里人说，班里有两个同学（高某某和刘某某）来看我（高是班委学习委员，刘是班长）。寒假结束，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我生病不能去。

2月4日  星期一  阴有雨

在家养病。
上午有两个同学金某某（班委军体委员）和陈（G）来看我。他们说现在一开学是学习中央1号和2号文件，写大字报批林批孔。

注：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4）1号
毛主席已圈阅

关于转发《林彪与孔孟之道》（材料之一）的通知及附件

……

1974年1月18日

《林彪与孔孟之道》（材料之一）是江青主持选编的，其中说林彪“是地地道道的孔老二的信徒”，他“把孔孟之道作为阴谋篡党夺权、复辟资本主义的反动思想武器”。

一九七四年二月二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把批林批孔的斗争进行到底》：

在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下，一场群众性的深入批林批孔的政治斗争，正在各方面展开。
……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我们要发扬敢于反潮流的革命精神，迎着风浪前进，在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领导下，把批林批孔的斗争进行到底。

一九七四年第二期《红旗》杂志发表短评《广泛深入开展批林批孔的斗争》：

一个批林批孔的群众运动正在全国掀起。把批林和批孔结合起来，这是把批林整风引向深入的关键，是上层建筑领域里深入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项重要任务，我们必须努力作战。
……

今天开始到定海街道医院去打针，每天打两针，上午一针，下午一针。“肌肉注射”，上午打左边屁股；下午打右边屁股。

2月5日  星期二  阴有雨

休息。打了两针。

2月6日  星期三  阴

昨晚一夜睡不着，身上很痒。打了两针。
今天中午有程老师（班主任）和金、邱（同学）来看我。
晚上下起小雪。

2月7日  星期四  阴转多云

昨晚也没睡多少。从今天开始一天打一针。

2月8日  星期五  晴

今天病有好转。打了一针。这两天眼睛睁不开，不能看东西。
上午有陈（G/同学）来玩，他说近来学校里没什么事。

注：陈（G）同学个子略高，体格较为强健，为人直爽，没有心计。他是班里最早与我接触的人，待我很好。

2月9日  星期六  晴

今天精神好转。上午和下午都与某某（邻居顾友）讲了一些话。
下午补写了这几天的日记。看报，看批判反华影片《中国》的文章。

由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拍摄的反华影片《中国》，疯狂污蔑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这是国际上的阶级斗争的反映。安东尼奥尼是作为我们的“左派”客人到我国来访问的，他使出浑身解数，竭尽其污蔑之能事，歪曲、丑化我国的事物，为帝国主义效劳，替各国反动派张目，掀起一股反华妖风。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我国，“社会主义到处都在胜利地前进”。让敌人去诅咒吧，去说我们坏吧，历史的车轮永远是前进的。安东尼奥尼和他的《中国》必将随着历史的前进而被淘汰，而社会主义随着历史的前进而前进，不断走向新的胜利。

注一：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后，我国很想让西方国家了解自己的状况。
1972年5月13日，应中国政府邀请，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的某负责人率领以安东尼奥尼为导演的摄制组到达北京，开始到北京、上海、南京、苏州、河南林县等地拍摄一部介绍中国的记录片。经过22天拍摄，完成了记录片《中国》。
1973年该片在国外播映后，人们通过它揭开了一角中国社会神秘的面纱。有国外学者认为这部影片是“真正描绘中国城乡的诗篇”。
也有华侨人士向国内反映对这部片子的看法。
批林批孔运动开始后，江青在1974年1月中旬的一个大会上点名指责安东尼奥尼拍的《中国》。宣传部门秉承江青的旨意，随即开展了对记录片《中国》的大批判。
1974年1月30日，《人民日报》发表评论员文章《恶毒的用心，卑劣的手法——批判安东尼奥尼拍摄的题为<中国>的反华影片》：

去年开始在一些西方国家放映的、由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拍摄的题为《中国》的反华影片，就是当前国际上一小撮帝国主义和社会帝国主义分子对新中国极端仇视的心理的反映。这个影片的出现，是一个严重的反华事件，是对中国人民的猖狂挑衅。……

注二：现在有国内学者认为：“这是一部全无敌意的记录片，相反，它给我们带来的是那个时代中国出乎意料的向上、昂扬、积极，人们也许物资匮乏但却幸福满足。”

上午去打了一针，还剩下四针。这几天天天去打针，给我打针的护士我已经认识她了。
看此病总共用了10元多钱，但生病要花十几天的时间，真不格（合）算。

2月10日  星期日  晴

上午去中心医院复查，医生又开了一周的假。澡还不能洗。

病历卡记录：

1974.2.10  诊急
猩红热，□热已退，主诉无明显不适。
检：咽稍充血，扁（一）。
□（处方）：
1、继用上药。
2、休壹周。

批林批孔的标语、漫画铺天盖地、举目皆是，其声势可谓大矣。
下午看了《学习与批判》（杂志）。写毛笔字。

2月11日  星期一  晴

前几天听同学说，今天班里开始上课，画素描。
现在病是好多了，但医生说还要注意休息，免得以后出现后遗症。奶奶说，我这个病与女人做月子差不多，要特别养护。

注：一年前（1973年1月）我看过鲁迅的《彷徨》，其中一篇《弟兄》的小说里就说到猩红热这个病，“他们西医叫猩红热，我们中医叫红斑痧”。那个年代得了猩红热是要死人的。

2月12日  星期二  晴

上午去东球场晒太阳。
二弟将要在十七厂（第十七棉纺织厂）劳动（学工）。
最近有个中央5号文件，说某地一中学生英文考不出，反在卷后写：我是中国人，为何学英文，不懂ABC，照样可做接班人。结果在学校的压力下竟然自杀，以此说明资反路线的回潮。

注：1973年7月10日，河南省南阳市唐河县马振扶公社中学初中二年级的15岁女学生张玉勤，在期末考试时考英文考不出，就在英语考卷的背面写道：“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会ABC，也当接班人。接好革命班，埋葬帝修反。”之后受到班主任和校长的批评。7月14日早上，有人在虎山水库里发现了张玉勤的尸体，得知她自杀身亡。
1974年1月，江青从《人民日报》的内参上看到这个材料后，派迟群、谢静宜调查此事。
1月31日，中共中央下发了“现场调查报告”的文件（即中发（1974）5号文件），要求“河南省委认真复核，严肃处理这一修正主义教育路线进行复辟的严重恶果，并迅速将处理情况上报。各地区也应注意，检查有无类似情况”。
1974年2月，有关部门做出逮捕法办马振扶公社中学校长罗长奇、班主任杨天成的决定，二人均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这就是所谓“马振扶公社中学事件”。文革派利用此事在教育界掀起了又一波反击“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复辟、回潮”的浪潮。

下午看书，看生病前没看完的《铁道游击队》。
晚上有伯父、伯母和堂姐等来看我。
今天的《人民日报》刊登了黄帅的一封信，并加了编者按。

附录：

黄帅的一封公开信
——复内蒙古生产建设部队十九团政治处王亚卓同志

《人民日报》编者按：革命小将黄帅的来信和日记摘抄在报纸上发表后，广大师生和群众都积极支持黄帅的反潮流革命精神，热烈赞扬在毛泽东思想哺育下一代新人茁壮成长。但是，也有人很看不惯，出来指责。王亚卓同志就是一个。黄帅同学写了回信，对他的错误思想一一加以批驳，说得有理，驳得有力，值得一读。
这件事情反映出教育战线上两条路线、两种思想的斗争，仍然十分尖锐。是前进，还是倒退？是坚持革命，还是折中调和？是扶植和发展革命的新生事物，还是对它横加指责？这是进一步发展教育革命大好形势必须解决的重要问题。教育战线广大师生要在当前的批林批孔斗争中，联系现实的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重温毛主席关于教育革命的一系列指示，肃清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流毒，把无产阶级教育革命进行到底。

为教育革命大好形势叫好

王亚卓同志：
（信的内容略）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胜利万岁！

红小兵  黄帅
一九七四年一月二十六日

（新华社北京二月十一日电）

注：“王亚卓”是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的宣传干事王文尧、恩亚立、邢卓三人合用的笔名。
这封公开信的发表和《人民日报》编者按，是自去年（1973年）年底发表黄帅日记以来，文革派再次利用黄帅事件发起新一轮反“复辟、回潮”的攻势。

2月13日  星期三  晴

上午为谢（邻居谢友）画漫画（临摹）。
中午陈（G/同学）来谈了一会，说上课以来是画石膏形体的素描。除了画图外，每个星期还要上三节政治课和两节语文课。
陈走后，吃中饭。之后有同学戴某某（团支部书记）和陆某（团支部委员）来看我，送来两本书（关于批林批孔的）。谈了一会他俩就走了。

注：学校发给我的两本书之一：

《五四以来反动派、地主资产阶级学者尊孔复古言论辑录》
人民出版社出版，上海人民出版社重印，1974年1月第1版，1974年1月第1次印刷，32开本，48页，定价：0.11元。

目录

一、五四运动前后
陈焕章、康有为、袁世凯、林纾、阎锡山、胡适、梁漱溟

二、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
段祺瑞、吴佩孚、聂云台、陈伯达

三、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
蒋介石、孔祥熙、阎锡山、胡适、陶希圣、章炳麟、冯友兰、陈独秀、李季、王明

四、抗日战争时期
蒋介石、陈立夫、汪精卫、陈公博、江亢虎、钱穆、冯友兰、叶青、张君励、王明、刘少奇、陈伯达

五、解放战争时期
钱穆、熊十力、贺麟、梁漱溟

六、社会主义革命时期
刘少奇、陆定一、冯友兰、刘节、周谷成、周予同、金兆梓、蒋介石、林彪、王明

附：苏修以及美、日帝国主义分子有关孔子的反动言论
……

下午把谢的漫画画好。
去街道医院打针。正好碰见某某（邻居顾友）下班，说了几句话。
到大伯家，三时与堂姐去杨百（市百三店）做裤子。
然后我去新华书店，没什么要买的书。去杨浦区图书馆张了张，回到大伯家。
看中二（中学二年级）的语文书。里面有一篇法国作家都德写的小说《最后一课》，写得很好，非常感人。

2月14日  星期四  多云

上午画图。下午写字，看书《铁道游击队》。晚上继续看书。
今天最后一针不去打了。

2月15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八时多起床。把《铁道游击队》看完。

看《铁道游击队》做的摘录：

冷月像汽珠一样挂在天空，湖面泛着一片青烟似的。朦胧的薄雾笼罩着微山，寒风任意地扫着满湖的枯草梗，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湖水在枯草丛里微微低语。

月台上的电灯光像经不起四下无边的黑暗的压迫，在吃力地吐着昏黄的光。

当探照灯光照耀到铁道上的时候，铁轨像两条银蛇在跳动。

……

中午吃完饭，有同学陈（G）某某和方某某来，把钱（我的二月份津贴）送来。谈了一会，看了一些杂志。他俩吃了烟。之后便走了。
下午看语法和修辞的书，摘录。
王某某（邻居王友）下个星期可能仍去我厂继续参加劳动。某某（邻居顾友）又在厂里劳动了三个星期，到滁县还不知什么时候走，劳动时间还要延长。

曹操说：“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

2月16日  星期六  晴

上午画图。下午继续画图。写毛笔字。晚上看书。
今天是生病休息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去上学了。

   “留侯”就是张良。出身于战国时期韩国奴隶主贵族家庭。秦灭韩后图谋行刺秦始皇，没有成功，就隐匿于下邳。
《留侯论》是宋朝苏轼写的一篇文章，其中写道：“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这段话是根据一则故事而发的议论。有一次张良在一座桥上遇见一个老人，老人故意把鞋子掉在桥下，却要张良去拾取并给他穿上等等。张良心里虽然不高兴，但都照办了。苏轼写这篇文章的主题就是要人们向“盖世之才”的张良学习，要“忍小忿而就大谋”。

——摘自一九七四年二月一日《文汇报》的“名词解释”

2月17日  星期日  阴转晴

今天去上学。上午八时到校，在二楼教室（注）上政治课，由瞿老师讲了某个会议的内容。
目前教育战线上资产阶级和修正主义的教育路线有所回潮，全国除了中央5号文件中所说的情况外，还有许多地方有此类事。比如我们上海的虹口区就有六个学生被回潮路线逼得自杀。有的老师对学生管、卡、压，这说明回潮路线的危害性是多么大啊。

注：在厂区的中部有一幢三层楼房，人字形屋顶上覆有瓦片。楼房东西走向，东头向着“白洋淀”；西面是厂区大道。楼下有一个出入口（通往走廊），厂区大道一侧、出入口的两边分别有一面砖墙，砖墙的上部是玻璃橱窗，这种建筑附件叫“宣传栏”，或叫“画廊”。
楼房南面的中间部位也有一个出入口。楼房的北面还有两个小的出入口，分别开在两边的楼梯处，一个通往食堂（大礼堂）；一个通往食堂的边门和浴室。
楼房的中间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两边是房间。楼房的东西两边都有上下楼梯，西边的楼梯附近设有男、女厕所间，每个楼层都有。
楼房的一楼是医务室、化验室、托儿所、图书馆等所在。二楼是厂行政部门的办公室等，其中东边第二个朝南的房间就是我们上政治课和语文课的教室。三楼是职工宿舍。
这幢楼房一般称之为“行政大楼”，因为该楼房的外墙墙砖颜色呈土红色，所以也有工人叫它“红房子”。
给我们上政治课的是瞿老师，时年四十多岁。他文革前就是本厂工业中学的老师，成立技校后又到这里工作，除上政治课外，还分管技校的后勤事务等。

中午回家吃饭。写毛笔字。
下午由L老师对全班同学上个星期所画的素描作业进行讲评。之后由Z老师作了补充。
三时半多结束，回家。
带了一块木板到大伯家去，用锯子锯成两片（大伯是木匠，家里有做木匠的家什）。然后到临青路去买了木砂皮。回家后做（制作）写生夹。
晚上看书《朝阳花》。

注：

《朝阳花》
马忆湘著，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1961年11月第1版，1961年11月第1次印刷，32开本，407页，定价0.85元。

马忆湘（1923—），女，土家族，湖南省永顺人。1935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任第二方面军总医院看护，参加长征。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任关中分区妇联副主任，在关中大生产运动中获劳动英雄称号。1945在中央党校学习，同年随八路军三五九旅赴东北，任旅卫生部政治指导员。建国后，先后担任广州军区通信总站站长、军区司令部管理局副政委等职务。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是晏福生中将的夫人。
1959—1961年创作完成长篇小说《朝阳花》。

内容提要
这是一部反映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红二方面军医务人员生活和战斗的小说，书中塑造了红军女护士、医生、医院院长、政委以及医院的炊事人员、警卫人员等一系列令人难忘的形象。他们在二万五千里长征中跟随红军大队，越过雪山、草地，强渡天险，……战胜了炎热、饥饿、寒冷，冒着敌人的炮火，出生入死地完成了救死扶伤的光荣任务。他们终于到达陕北，和红一方面军胜利会师。
……

2月18日  星期一  多云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
八时到校，今天开始画新的素描作业，画两个石膏体的组合。

注：我们用于画图的教室，一眼望过去就是画架林立（每个同学一个画架，我班三十七人就有37个画架）。画架是学校在厂里自制的，很简单。大致上来说是用若干铁管焊成一个三角架，高约1.5米，然后用大号的铁皮夹子夹在正面的两根铁管上，再把画板搁在夹子上即可作画。
画板是学校从美术商店里购买的专业画具，长61厘米，宽46厘米，板面非常平整。

大家画图都很用功，国家为我们美工班提供了许多方便，我们能不认真学习吗？班里的同学都已经画过好几张素描，有的同学的作画水平已达到较高的水平。而我是进技校以来第一次画素描，他们教我怎样拿铅笔，要用三个手指捏住笔，而不是像写字那样拿笔。他们教我怎样画线条，应是一根一根整齐地划出来，而不是胡乱涂来涂去。还有什么“三大面，五调子”等等，使我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认识。

注：因为素描是美术创作的造型基础，所以学美术都是从画素描开始。
所谓“三大面，五调子”，指的是——
三大面：1、物体的直射光面；2、侧射光面；3、背光面。
五调子：1、亮部；2、中间色；3、明暗交界线；4、反光；5、投影。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这两天喉咙痛。
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画到四时多觉得眼睛吃力，就回家了。
金某某（同学）是我班的军体委员，能说会道，与我较谈得来。今天无意中问他团费交了没有。金说他不是团员。我吃了一惊，本来还以为他是的呢。之后听邱某某（同学）说，金连红卫兵都不是，因为他在中学和班级里的红卫兵排长有矛盾。所以这东西就难讲了。
晚上看书。

2月19日  星期二  多云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
八时到校画图。我的画架左边是戴某某、崔某某；右边是王（L）某某、胡某某。其它同学画图时经常相互交流，而我只顾自己埋头画，这样不利于进步。
中午回家吃饭。十二时回到厂，在楼上教室开了团员会议。由瞿老师讲了当前形势，并要我们团员带头起来揭矛盾。大家都没谈，只好散会。
看那饭厅里的大字报，乱纷纷的一片。其中还有Z老师画的批林批孔漫画，妙极了，其水平比我想象的要高。
下午继续画图。画到四时半回家。
离厂之前到医务室去拿了眼药水和“牛黄解毒片”。
回家后收到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的来信。（注：这封信的信封还在，但里面的信纸竟然弄没了，因此信的内容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晚上看书。

2月20日  星期三  晴

早晨六时三刻起床。八时到厂，画图。
今天本是这次作业的最后一天，我觉得来不及完成，打算晚上开工。后来老师看许多人都来不及完成都要晚上继续画，就商量了一下，决定推迟一天。
班里一些有月票（公交）的同学，利用吃中饭的时间到外面去画速写，这种精神很值得我学习。
今天交了这个月的团费。
中午回家吃饭，吃好饭后回厂继续画图。
这两天的风刮在脸上已不像冬天的风那样寒冷了。
下午三时多厂里在大礼堂召开大会，关于批林批孔一阶段的小结，要求继续揭矛盾，促大干。
班里来参加会的人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也回到教室去画图。
画到四时半拿了毛巾去洗澡。上次是1月20日洗的，至今已整整一个月，身上之脏不谈了。
五时多出来，在操场边看戴（同学）等人打篮球。班里有的同学喜欢打篮球，而有的则喜欢打乒乓。
后来和马某某（同学）一起去吃晚饭。

注：我与马同学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以后听说他在中学里曾是红团干部，后来大概是因为帮别人写“情书”而被撤职。马的一手仿宋体钢笔字写得不错，一看就知道是刻过钢板蜡纸（油印）的。

在食堂吃饭时遇见某某（邻居顾友），谈了一会。他要去干活了，我说要在厂里看电视，到七时半去他那里。
跟戴某某、俞某某（同学）回到教室，他俩穿衣服（之前打篮球时脱下的）。
戴是双阳中学的，据他说第一次拉练（1971年2月）和我校是一起的，他回忆的川沙体育场集会和那天晚上的夜行军等情况，与我的记忆相符合。他说第二次拉练是往南翔、嘉定那个方向去的，他在团部干政宣（政治宣传）。他说南翔有个公园（古猗园）很灵，还说有个桂林公园也不错，这对我来说是新鲜事。他又与我谈了毕业分配的事，他是学校四结合小组的同学代表。说到这里，到了电视室，坐下来后他就没说下去。戴是我班的团支部书记，据说在中学里也是个人物。
我们坐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我的左边是陈（G/同学），右边是俞、戴和方某某（同学）。
放在正前方的这台彩色电视机（什么牌子没有记录）是厂里刚刚新买来的，二千五（百元），银幕比旧的一架黑白电视机大些（大概是14吋）。

注一：厂里原有的一台黑白电视机是苏联产的，电子管机芯，体积较大。后来放在大礼堂的一隅播放，可能是用了许多年，性能变得很差，老是影像出不来。别人都不会弄，要去找管理这台电视机的人来调拨。有一次去看老电影《红色娘子军》，等到影像格（调试）停当，故事已经到了“常青指路”、琼花投奔红军了。

注二：1973年4月14日，我国彩色电视开始试播。
1973年8月1日，上海电视台彩色电视节目开始试播，每周三、六用5频道播出两次，发射功率为一千瓦。

晚七时开始放彩色影片《青松岭》（我一月份过年时已经看过）。
来看电视的工人很多，把房间挤得满满的。前面的人坐在座位上看，后面的人座位不够站着看，最后一排的人干脆站在桌子上看，头顶快要碰到天花板。
被人群包围着，原来说好七时半到某某（邻居顾友）那里的，这下是去不成了。
看到八时三刻结束，与俞、方（同学）出厂，各自回家。
到家九时多，吃了赤豆汤。看报，看书。晚十时多睡觉。

2月21日  星期四  多云

早晨六时三刻起床。八时到厂，画图。
班里有许多同学在学刻图章，我也想学起来。过去我对某某（邻居顾友）所学刻章一事很没兴趣，后来又觉得难，但现在我认识到刻图章是学习美术的人应该要学会的一门技术，也是一种有意义的乐趣。
篆体字很难记，林某（同学）却比较精通。除了画图外，林某等人对文学也很关心。

注：刻印章的字体一般都采用篆体字。
听同学们说，去年（1973年）我们美工班新生入学的第一天，班主任程老师点名，当点到林同学时，把他的姓名“林某”念成了“杜鹃”，此事后来一直被大家引为笑谈。

中午回家吃饭，然后回厂继续画图。
画到傍晚五时多，到食堂去吃饭，又遇见某某（邻居顾友）。一起吃完饭，谈了一些话。我便回到教室接着画图。
还有戴、邱、胡、王（L）、于（同学）也在画。我的画从来不大请人看，那知这次一看，邱、于就提了不少画得不好的地方，使我很受教育。但他们说我的第一次作业比他们的第一次作业好多了。
后来L老师进来，我们都把作业给他看。总的来说有进步，也指出一些不足之处，我们作了修改。
八时不到去某某（邻居顾友）那里（劳动的车间），人不在。我便去洗澡。洗到最后澡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洗好澡回教室，在黑暗的教室门外竟然见到某某（邻居顾友），他说在此等我半个钟头了。我很感动。
到教室里拿好书包，里面还有几个同学仍在画，我与某某一起回家。
到家八时三刻，吃了红枣汤。
看报，看批判林彪“克己复礼”反动纲领的社论。

注：一九七四年二月二十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批“克己复礼”——林彪妄图复辟资本主义的反动纲领》。
一九七四年三月十五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再批“克己复礼”》：

目前，全国人民集中批判林彪的“克己复礼”的反革命的修正主义路线，批林批孔运动正健康地发展。
……

另据报纸上的批判文章揭露：

一九六九年十月一日，林彪写了“恃德者昌，恃力者亡”的条幅。
一九六九年十月十九日，林彪连续写了两条字句相同的条幅赠给叶群：

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

一九六九年十月二十三日，叶群以同样字句写了一条条幅回敬林彪。
一九七○年元旦，林彪第三次写了内容同上的条幅：

悠悠万事，唯此、唯此为大，克己复礼。（加了“唯此”二字）

看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2:26

2月22日  星期五  多云

早晨六时三刻起床。八时到厂，画图。
上午画了没多久，这次作业就结束了。
过了一会，到医务室去看病，扁桃腺引起淋巴结发炎，给了药。

注：我们学生与工人一样在厂医务室也有病历卡，看病的时候要从架子上把自己的卡找出来。

回到教室，老师已经将同学们以前的四次作业发了下来，大多数人的第一张作业都画得不像样。比如有的人不但画了石膏体，而且把石膏下面的整块衬布和放石膏的椅子的脚都画出来。
Z老师在纸条上写了每个同学的名字（字写得很灵），然后贴在墙壁上，一人一个地方。接着每个人把自己以前的作业都贴在名字下面。我只有一张，贴好后又帮另外两个同学贴。之后回家，汗直流（天热）。

注：Z老师的毛笔字写得很好，我们有时到办公室去观赏他练习书法。他刻图章（篆刻印章）的水平也较高。

到家吃中饭。胡某某（同学）借给我一个刻图章的固定物，照样子画了二视图（三视图）。

注：所谓“固定物”就是刻图章用的架子，其木头架构分为两部分，一是底座，中间有凹槽；二是若干片木楔子，从正反两个方面将印章的材料夹持在底座中间的凹槽里。

下午一时到厂，在二楼教室上语文课，教鲁迅先生的杂文《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

注：给我们上语文课的是闻老师，女，时年约二十五、六岁。

陈（G/同学）上午没来，他的画没贴。我也忘了帮他贴，这是很不应该的。而在我生病期间，他几次三番来看我……今后让我改正吧。
语文课后开班会，讨论推选我校教育革命三结合小组同学代表的问题。大家先后提了邱、戴、金、陆四个人的名单。最后多数同意邱为我班同学代表。
回到楼下画图的教室，由Z老师对每个同学的作业进行扼要的讲评。

要正确表现各种物体不同的质感和色度。
明暗层次的表现。明暗关系靠对比而存在，比较的方法是对明暗调子最主要的观察方法。
缺点：1、灰，明暗关系拉不开；2、乱，局部和整体没处理好。
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物体的形状也是不同的。还包括一个透视的原理。
虚实关系的处理，表现好体积感和空间感。
……

注：有些同学对“虚”的含义不太理解。某日，有个同学在画图的间隙看书调剂精神，看高尔基的小说，当他看到书中“下雨了，一切景物看上去都是虚的”这句时，大声叫道：“我晓得什么是‘虚’的了！”

结束后去洗澡。之后回到教室，有王（L）、陆、胡、于（同学）在裱纸头。看了一会。

注：“裱纸头”是我们画素描作业前要做的准备工作之一，步骤是先把画纸浸湿，然后覆在画板上，再用旧报纸裁成的条子和糨糊把画纸的四边贴住。等到画纸干了以后，画纸与画板浑然一体，很平整，且不会移动，有利于画者作画。
画素描的纸张是绘画专用纸，比较密实、紧致，既耐受铅笔在上面反复的涂抹，又适合绘画表现力的需要。

到家五时多。晚上看报，看书。
今天的天气，上午有些像春天般暖和，到了下午转冷，晚上较冷。
班级的课程安排是：一星期上三节政治课、两节语文课和一节班会，其余皆专业课。

2月23日  星期六  阴有雪

今天厂休。早上六时三刻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一时半离家，到临青路去买了一本笔记本。
然后到大伯家（大伯今天也是厂休）。把画的二视图给他看，要他做刻图章的固定物。当时没做好，大伯说以后会帮我做好的。我原先认为他是做不来的。
在大伯家吃了晚饭后回家，到家七时半左右。回来的时候正在下着冰粒，路面有些滑。
家里有客人来，到对过（邻居丁友家）去玩。
今天天气较冷，下了一阵小雪，还下了小冰粒。
八时半回家，看报。昨天（2月22日）毛主席会见了赞比亚总统卡翁达。

注：毛主席在会见赞比亚总统卡翁达时首次提出关于三个世界划分的战略，并号召第三世界联合起来反对霸权主义。
他说：“我看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中间派，日本、欧洲、澳大利亚、加拿大，是第二世界。咱们是第三世界。”“第三世界人口很多。亚洲除日本都是第三世界。整个非洲都是第三世界。拉丁美洲也是第三世界。”

2月24日  星期日  阴

早上六时半起床。看书。八时到厂。
上午是三节政治课一起上，由瞿老师讲了批林批孔的内容。上课时下面做小动作、讲话的人较多。
政治课结束后回到楼下的教室，里面画板、画架和模具等都已收拾停当。这次仍然是画两个石膏体，一个圆柱；一个正方。

注：我们学习画素描是从画石膏物体开始的，我们画的石膏物体有五种形状：圆球体、圆柱体、圆锥体、正方体和多面体。
（许多年后我才发现，我们当年画的这些“石膏物体”并不是石膏做的，而是木制的模型，只是在外表涂了一层石膏粉而已。）
老师把两到三个石膏物体按规则摆放在椅子上，下面还要铺上一块白色的衬布等，然后打上灯光。在教室里共布置三组这样的道具，每十多个同学为一组，呈半月形围观着它作画。
（现在来看，当时画这些石膏几何体未免太简单了，如果能找些石膏头像来画就好了。）

这次我的位置在左侧的边上，右边是刘某某（同学）。

注：刘同学是南市区来的，读技校前已开始学画图，懂得一些绘画的知识。画素描的时候他老是把“块面”（素描中的一种表现方法）挂在嘴上，于是有的同学干脆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他“块面”。

今天早上起来开门一看，才发觉夜里下了一场较大的雪，地面有积雪，天气寒冷。
吃好中饭后与同学玩了一会打雪仗。之后到食堂去打乒乓。

注：在食堂靠近门口的地方有块空地，摆放了两张乒乓桌，谁有空都可以去打球。厂里也经常组织各车间的青工举行乒乓比赛。
以后有两个不同车间的男女青年因参加乒乓比赛而认识；因认识而恋爱，最终结为夫妻，在厂里传为佳话。

下午一时到教室里去画新的作业（素描）。先打轮廓，那个正方形石膏的外形费了好长时间才定准。

注：打轮廓时就要注意把形体画正确，我们的术语叫“把形抓准”，也就是普通民众所说的要画得“像”。
这个时候正在开展批林批孔运动，孔老二所说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也在批判之列，因此有同学套用这句话，说画图“形不准则画不成”。

中午发了借书卡，下午画图休息时到图书馆去借书。借了两本，一本《珍珠赋》，一本《中国通史》（二）。另一张卡是陈（G/同学）的。

注：厂里的图书馆设在行政大楼的一楼西头朝南的一间屋子，只有一名图书管理员。以后我知道她原来是孙同学（我在中学第二次拉练时结识的战友）的姐姐，因而与她熟悉起来。

画到四时多去洗澡。之后又去打了一会乒乓。回到家五时半。
晚上看书《珍珠赋》。九时多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注：

《珍珠赋》（散文集）
谢璞（1932—）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73年5月第1版，1973年5月第1次印刷，32开本，定价0.26元。

珍珠赋

芙蓉花开的日子，我和几位同志访问了浩瀚的洞庭湖。它是美丽富饶的鱼米之乡，又盛产珍珠。……

2月25日  星期一  多云转晴

今天天寒地冻、风冷路滑。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厂。经过25路（公交车）站头（车站）时，看见站头上人很多，因为车子来得少而无法上车。
进教室画图，上午画得较顺利。中午在食堂吃饭。饭后玩了一会，继续到教室画图。
下午四时半回家，写毛笔字。
晚上看报，看书。天冷，九时半就睡觉了。

2月26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八时到厂，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之后到厂继续画图。
下午四时半回家，玩了一会。
吃了晚饭后，六时到厂，洗澡。
六时半多和俞某某（同学）到电视室去看电视。

注：俞同学是我班班委中的生活委员（又叫经济委员），很能干的样子，以后我们外出活动的车费、膳食费报销等事宜都交由他去操办。

看了一号新闻简报，介绍话剧《抗寒的种子》。看了电视新闻“中国五七中学”和“杨浦区组织即将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进行技术学习”等。我们拖拉机学习班也放到了，看了使我百感交集。
之后看电影《战洪图》。

注：彩色故事片《战洪图》，长春电影制片厂1973年摄制，导演苏里、袁乃晨，主演鲁速、村里、刘世龙等。

故事梗概：
一九六三年，一场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水，在华北海河地区爆发，冀家庄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受到了严重威胁。在洪水面前，冀家庄人民表现出无私无畏的斗争精神。大队党支部书记丁震洪带领社员两次战胜洪峰，抢修大堤。此时县委做出决定，为确保天津市和津浦铁路的安全，要在冀家庄人刚刚修好的大堤处炸堤分洪。在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面前，大队长产生了本位主义思想。丁震洪从全局利益出发，坚决服从组织领导，执行决定，帮助大队长克服了小家思想。在战洪水的同时，他们还战胜了阶级敌人的种种破坏活动。洪水退后，他又带领社员艰苦奋斗，夺得了当年粮食丰收。在毛主席“一定要根治海河”的号召下，冀家庄人民又满怀豪情地投入到新的战斗中去。

看完电视后到教室里去，戴（同学）等人还在画图。和于某某（同学）谈了一会。

注：于同学人很和气，他是我班唯一戴眼镜的（我等只是画图时戴，平时不戴），因此有的同学叫他“四眼”。

之后他们都去洗澡，我回到家晚十时。

2月27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厂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回厂继续画图，本次作业基本结束。
下午三时多在大礼堂参加全厂大会，关于批林批孔的事。
散会后去洗澡，回到家将近五时。
我想，人家南市区来的同学，每天“长途跋涉”来学校上课，花在路上的时间一个来回要两个多小时，他们在校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课余时间。而我是班级里家住得最近的，因此我要更加珍惜宝贵的时间，在学习上利用好。
晚上和某某（邻居顾友）谈了一会。看书《中国通史简编》（二）。

注：

《中国通史简编》（修订本、第二编）
范文澜（1893—1969）著，1949年9月第1版，1964年8月第4版，1965年12月上海第1次印刷，大32开本，544页，定价：1.40元。

目錄

第二編漢族中央集權的封建統一國家底成立到經濟基地擴展的大帝國底出現——秦漢至隋統一
第一章專制主義的、中央集權的漢族統一國家成立時期——秦（前221年—前207年）
……
第二章國家統一鞏固後對外擴展時期——西漢（前206年—23年）
……
第三章繼續對外擴展並由統一走向分裂時期——東漢、三國（25年—280年）
……
第四章短期統一與黃河流域又一次大破壞時期——西晉、十六國（256年—439年）
……
第五章長江流域經濟、文化發展時期——東晉和南朝（317年—589年）
……
第六章黃河流域各民族大融化時期——北朝（386年—581年）
……

2月28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画图，把作业修改了一番。
九时三刻在操场上参加打排球。

注：在场边观看的谢同学开玩笑，说我的接球姿势像“蹲坑”。

中午和某某（邻居顾友）到定海路去吃了馄饨。
回厂后见班里许多人在打排球。之后集中，老师对这次作业进行讲评。老师讲评后大家交流了画图的体会。
四时多放学回家。写毛笔字。
吃了晚饭后看报。昨天本市有八百多名历届和七三届毕业生去江西插队。还有长宁区天山中学的茅美玲（73届）也将去江西，她已经入党。
到厂里去看电视，放电影《艳阳天》。还有的同学在食堂里打乒乓。

注：彩色故事片《艳阳天》，长春电影制片厂1973年摄制，导演林农，主演郭振清、张连文、马精武等。

看完电视后回到家九时半。写日记。现已晚上十时敲过，准备睡觉。

3月1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在教室里做下一次作业的准备事项。
之后看学校发的教材（油印）《素描基本知识》，实践需要理论做指导。

画素描的基本要则是：1、视觉的观察能力。2、培养整体观察的能力。3、画出对象的立体感和空间感。4、概括能力，避免流于琐碎。
具体画法还要掌握六个原则：一、从深到淡；二、从直线到曲线；三、从整体到局部；四、从方到圆；五、从主要到次要；六、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画素描的步骤：1、大体阶段；2、深入阶段；3、调整阶段。
素描的表现形式和手法：线条和明暗。点的延伸就是线；线的组合就是面。
……

中午与顾（邻居顾友）在食堂吃饭。吃好饭后谈了一会，他把刻好的“扬帆”图章赠送给我。他们劳动今天结束。然后我俩去洗澡。
下午一时上语文课，教鲁迅的文章《纪念刘和珍君》（选自鲁迅《华盖集续编》）。
上课的纪律不好，有的同学说语文课干脆不要上了。
语文课后回到楼下的教室，Z老师来与我们叙谈。Z老师说要上语文课，语文课怎么可以不上，他说，语文能力是每个人都要具备的，学美术的人更要学好语文。我们今后还要开展文学活动，赛诗、讲故事等，因为文学和美术不仅是相互融通的，而且文学对于我们提高美术水平有很大的促进作用。Z老师的话使我很满意，我就是既喜欢文学，又对画图感兴趣的。
四时多放学回家。看报，看批判晋剧《三上桃峰》的文章。

最近由山西省文化局创作组集体创作的晋剧《三上桃峰》，就是一株否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为叛徒刘少奇反革命的修正主义路线翻案的大毒草！文化大革命前夕，出来一出为刘少奇反动路线树碑立传的晋剧《三下桃园》。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三下》受到了革命群众的批判，这块“碑”被推倒了，打碎了。事隔八年，在某些人的指使和鼓励下，《三下桃园》改名为《三上桃峰》，又被重新搬上舞台，把这块被推倒了，打碎了的“碑”又重新树了起来。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阶级斗争啊！刘少奇垮台了，他们如丧考妣，为其鸣冤心切，他们认为时机成熟之日，便明火执仗，赤膊上阵，为刘少奇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翻案之气焰嚣张一时。《三上桃峰》是经过精心炮制，有人批准，有人支持抛出来的。《三上桃峰》为刘少奇翻案的事实是任何人也抵赖不掉的。
《三上桃峰》顽固地坚持刘少奇反革命的修正主义文艺黑线，集“无冲突论”、“中间人物论”、反“题材决定论”、“人性论”、“时代精神汇合论”之大成的大毒草。它的出现是阶级斗争`路线斗争在文艺上的反映。

——摘自一九七四年三月一日《文汇报》转载初澜的文章《评晋剧〈三上桃峰〉》

注：1974年1月23日至2月18日，华北地区文艺调演在京举办，山西晋剧团的《三上桃峰》参加了调演。2月28日，《人民日报》发表署名“初澜”的文章《评晋剧〈三上桃峰〉》：

文艺战线从来不是风平浪静的。文艺，作为阶级斗争的工具，总是敏锐地反映着社会上的政治斗争。在大好形势下，冒出个把毒草，这也是不足为怪的。由山西省文化局创作组集体创作的晋剧《三上桃峰》，就是一株否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为叛徒刘少奇反革命的修正主义路线翻案的大毒草！
……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3月2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上午八时多起床。整理东西，写毛笔字。
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

3月3日  星期日  多云

早上六时半多起床。吃了早饭后，去乘25路（电车），七时五十分到外滩。遇到丁某某（同学），一起去乘20路（电车）。至成都路下车，到美术馆门口，见到于某某（同学）。
后来其它同学也陆续来到。上午九时进馆参观《户县农民画展》。

注：2月26日，由国务院文化组主办的《户县农民画展览》在上海美术展览馆开展，共展出作品179件。
户县，位于陕西省中部，秦岭北麓、渭河南岸。

看到十时多出来，从南京西路走到南京东路上的上海书画社，买了宣纸。
之后到新华书店去看看。中午十二时多在沙市吃了面条。
然后到福州路、西藏路等处去玩。
下午一时半在延安东路上的历史博物馆门口集合。只有Z老师和我们十二个同学，其余人都没来。进去参观了商、周、汉等朝代的甲骨文、青铜器、陶器和瓷器等。
这几天我正在看《中国通史》，参观这个博物馆很有辅助意义。
二时一刻与陈（G/同学）出来，一起到他的叔叔家去。
三时一刻出来，到附近的城隍庙去玩了一圈。
之后与陈分手，四时二十五分在十六铺（终点站）乘25路（电车），五时到底（军工路终点站），回到家。

注：二月下旬，父亲给我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17钻。不知是哪家厂生产的，也不知是全钢还是半钢，价格也不知道。我是班级里最早戴手表的同学之一。

晚上看报，看书。

3月4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开班会。先由程老师讲了纪律问题。接着由邱（同学）读了技校的规定和制度。
然后由Z老师和L老师讲了下次作业的要求、方法和注意事项。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在楼上教室讨论上午讲的规章制度和纪律等问题。
今天天气温暖，风也是柔和的。
讨论后玩了一会，去洗澡。
三时多参加全厂深入开展批林批孔大会，由厂领导讲话，还有几个工人同志发言。
回到家五时。晚上看报，看书。

3月5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八时到校，在楼上教室上政治课。
课后分组讨论，谈参加昨天全厂大会的体会。由金（同学）写了一些内容。
讨论结束后到下面玩了一会。然后到教室里去落实位置，新的作业从下午开始，画板上的纸张已经贴好。
中午回家吃饭。十二时多回到学校，打了一会排球。今天天气较热。
下午一时开始画图（水墨）。画的对象仍然是石膏模型，用黑白水墨画来表现，老师说要把之前画素描掌握的知识运用到水墨画里去。用毛笔画图比用铅笔画图难度大。
画到四时半回家，写毛笔字。
晚上看报，看书。把《中国通史》（二）大致上看了一遍。

3月6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八时到厂，画图。
画到上午十时半去吃中饭。吃好饭后，由程老师和瞿老师带领我、王（L）、王（X）、肖、崔及两个女同学，还有技工班的几个同学离校，走到杨树浦路去乘28路（电车）。乘到提篮桥调（换乘）47路（汽车）到底（终点站），到了上海市骊山中学。
校园内大字报满天飞，来参观的人很多，挤得水泄不通。
我们在一间教室里坐下，听了八十分钟的报告。
报告中说，该校有个老师，写了一封万言信给校领导，信中大肆否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及教育革命的成果，说什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被逼着走的；学生知识水平差等。
报告中说，教育战线、文艺战线等方面的修正主义路线回潮，就是政治上那股否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翻案风在这些方面的表现。要巩固和发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就要批林批孔，反妖风，反倒退。
我一边听报告，一边看了所在教室的墙壁上贴的批林批孔文章（学生写的），有两篇写得实在不像话。

注：1973年9月，骊山中学教师胡祖丰给校领导写了一份思想汇报，其中有“学校不像学校，上课不像上课，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等语句。
1974年2、3月间，胡祖丰写的这份东西被作为反面的典型拿来批判，据说该校“仅一个多月，大小批判会有八十多次，大字报近千份”。
这就是当时轰动上海教育界的“胡祖丰事件”，或叫“骊山中学事件”，与外地的“马振扶公社中学事件”遥相呼应。

听完报告后，我与王（L）乘车回到学校。王去办公室参加座谈会，我去洗澡。洗澡后到教室里画了一会图，然后回家。
晚饭后到大伯家去，刻图章的固定物已经做好给我。
晚七时与堂姐去东宫看话剧《第二个春天》。

注一：

话剧《第二个春天》
编剧刘川，剧本发表于《剧本》月刊1963年第1期。1963年4月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授予的优秀剧目创作奖。1964年由上海人民艺术剧院演出，获文化部“1963年以来优秀话剧”创作奖和演出奖。

全剧共六场，剧情梗概：
六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海军某支队政委冯涛被派往东港的一个造船厂任工委书记。刚一到就遇上我国自行设计制造的“海鹰”号舰艇试航起火爆炸，为此厂长夏长发把希望寄托在由所谓“兄弟国家”引进的“飞鱼”上。在冯涛的带领下，展开了一场艰巨的战斗。是走“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道路，还是从苏联的所谓“援助”中找出路？经过群众和技术人员刘之茵等人的共同努力，终于在第二个春天，胜利建成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新型战舰“海鹰”号。

注二：根据同名话剧改编的彩色故事片《第二个春天》，由上海电影制片厂于1975年摄制（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北海舰队、东海舰队，上海沪东造船厂，4805厂协助拍摄），桑弧、王秀文导演，于洋饰冯涛，杨雅琴饰刘之茵，还有高博、康泰等出演。
张瑜（原是七四届中学生）当时与郭凯敏等人都是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培训班的学员，她在这部片子里饰演刘之茵的妹妹刘之华，初登银幕。

注三：1974年8月至1975年4月间，上海电影制片厂多次派人到工厂、农村、部队以及农场、学校去招收演员来进行培训。郭凯敏、张瑜、徐金箐、陈冲、闵安琪等人都是这一时期招收的，据说潘虹也是这时从崇明的前进农场招来的。
这期间著名演员王丹凤也曾到我厂来看过，在推荐的人选中只对一个女青工（七三届分配进厂的）有些感觉，但最终没选上。数年后该女调到某路公交车做售票员去了。

看完话剧后，十时回到家，睡觉。

3月7日  星期四  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画图。今天老师们都出去开会了。
吃好中饭后继续画。吃好晚饭后再继续画。章（同学）和邱（同学）也在画。
画到结束时与邱谈了一会。邱说他现在正在学习党章的阶段。我听了很受震惊，觉得与邱比相差很大距离。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加入了团组织，加入共产党以后再说。所以在班上就不那么积极，在某些地方则随便混混，不求上进，在政治上渐乎颓唐，这不能不使我对自己的思想来个警钟长鸣。想想班里的一些同学，如邱、戴、陆、金等，看，食堂里贴出的一张大字报就是他们写的。我不能起到积极作用，有时还起消极作用，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写的这张大字报，内容主要是要求厂党委解决我班的教室（画图的教室）问题，以及迁走一个病人（此人就住在我们教室的隔壁）。
据说邱在中学里也是个风云人物，为人热情，做事干练，比较张扬。
和邱扫好地后，到电视室去看电视，话剧《边疆新苗》。我去年在长江剧场看过了。
我校（中学）分在市农的同学都到跃进农场去，今天上午七时就已走了。我似乎看见我班的一些同学正踏上船的甲板，乘风破浪驶向崇明。
看完电视后去洗澡。然后和胡、王（同学）离厂，回到家晚十一时半，睡觉。

3月8日  星期五  晴到多云转阴有雨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画图。
上午十时本次作业结束。由Z老师和L老师进行评讲。最后程老师讲了话。
肚子有点饿，到食堂吃了一个馍（馒头），然后回家。
吃好中饭后，看书《白居易》（人物传记）。十二时三刻回到学校。
下午一时上语文课，教《新的脚印》。
课后三时多在大礼堂参加全厂大会，庆祝三八妇女节暨妇女批林批孔大会。
开会时画了两张速写。和胡（同学）交谈，觉得与他很谈得来。

注：据说胡同学的家庭出身不好，但学校和同学对他没有丝毫的歧视。

大会快结束的时候去洗澡。回到家五时多。
晚上看报，看书。

唐朝三大五古长诗：杜甫的《北征》；白居易的《游悟真寺》和韩愈的《南山》。

3月9日  星期六  阴雨

今天厂休。上午写了一封信给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

某某友：
2月19日收到了你的信，看了后大致了解了你的近况，那么把我这边的情况也同你说说吧。
我们技校有两个班级，一个是美工班，一个是技工班。上课的时间是上午八时到下午四时，其中有两个小时（中午11时到下午1时）的吃中饭和休息。
以我们美工班来说，每个星期除了厂星期一上午三节政治课、厂星期六下午两节语文课外，其它的课程都是画图。
如果画作业画得比较顺利，那么你画上一、两个小时便可到外面去“周游”一圈，散散心。如果完成作业的时间比较仓促，那么你中午就要减少休息时间，或者放学后再干一、两个小时。如果作业来不及完成，这就要利用晚上的时间来画了。
老师的任务是在你作业时过来指导一下，以及作业结束后进行一次评讲。
这一次作业完成后，紧接着就是下一次作业开始了，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这样看来好象我们的学习任务很重，而且精力都花在业务学习上，似乎是“走白专道路”，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每个星期下来，我的眼睛（视力）就要受到一次损伤。但是我们对这种状况是满意的，是愿意接受的，至少是没人反对的。因为我们目前一不下车间劳动，二不像中学读书那样要记什么公式、理论，背一些ABCD。上课画作业时可随便喧哗，也可自由进出教室。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可开展一些体育活动，至于上课迟到、早退一般来说是没人知道的。画图的一切物品都是学校发的，对于这些，大家能不满意吗。
为了打好基础，为了多学一些东西，为了自己的前途，谁还不肯努力学习呢，谁还会放弃这个机会呢。至于辛苦一点，我看这个苦大家都是愿意吃的。有时画到晚上九、十点钟才回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在这短短的两年里，我们如不发奋学习，不刻苦钻研，那么又能学到什么呢？国家为我们创造了极好的条件，我们如不学好本领，对得起党和人民吗。
在当前这场轰轰烈烈的批林批孔运动中，我们却关起门来钻业务，这种景象看起来是奇异的，其实是正常的，也是不会改变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能不断看到自己的缺点，说明你不断地在进步，而你的进步也会使我得到鼓舞和激励。
祝工作、学习双进步！

扬帆于1974年3月9日

下午写毛笔字。看书《水浒全传》（上）。

注：

《水浒全传》
施耐庵、罗贯中著，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出版，1962年5月第1版，1962年5月第1次印刷,共上中下三册。

(上册)目录

第一回张天师祈祷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
……
第四十回梁山泊好汉劫法场白龙庙英雄小聚义

晚上看报，看书。

3月10日  星期日  晴到多云转阴有雨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今天开始上课前要做广播操。
上午老师对前一次作业进行讲评。
之后讨论。做下一次作业的准备工作。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开始画新的作业，仍是水墨画，画石膏的球体和方块。
晚上看书。

3月11日  星期一  晴—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学校组织去看电影《战洪图》，我已经在电视里看过，就不去了。
九时和顾、王（邻居顾友和王友）去上海拍照片。因为胶卷没有买到，便回来了。
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集合，乘车去黄陂北路的美术馆参观《上海批林批孔漫画展览》。
参观后回到家四时多。晚上看书。

3月12日  星期二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画图。
三时多参加厂里召开的大会，关于发挥妇女半边天的作用。
散会后到办公室看了一会L老师画油画。然后去洗澡。

注：厂里的浴室（上海话叫“汏浴间”）在食堂的东南边，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平房。房屋的南半部是男浴室；北半部是女浴室。
男浴室进门是两个隔间的更衣室，室内沿墙铺有一圈搁板，可坐在上面更衣，脱下来的衣服则放进钉在墙壁上的木格子里（无门）。
脱了衣服进浴室后，先要在浴池（约六个平方米）里浸泡一会，特别是冬天，泡在热水里感觉非常享受。画图画得吃力了，泡一泡也可恢复精神。
有时与下班的工人一起洗澡，泡在水池里听他们讲闲话。偶尔也听到他们讲笑话：

说乡下有个人，捉到一只小虾米，用它烧了一大锅汤，邀请亲朋好友来喝。众人喝了，都说：鲜！
就在这时才发现，那只虾在下锅前已跳到地上，其实锅里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又说乡下有个男人，在家里被老婆打得钻入床底。老婆叫他出来，男的不敢出来。老婆再三叫他出来，男的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回家后看报。晚上看书。

3月13日  星期三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画图。
晚上看书。

3月14日  星期四  雨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
上午画图。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画图，本次作业结束。
三时多在大礼堂参加厂里召开的揭矛盾、找差距大会。
散会后到办公室，Z老师正在刻图章。我在旁边看了一会《辞海》。

注：老师的办公室里有一部《辞海》（1965年出版的未定稿），已经翻旧了，我去看过几次，觉得知识浩瀚，人的一生学都学不完。

然后回家。晚上看书。

3月15日  星期五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
上午老师对前一次作业进行讲评。之后讨论。
中午吃饭后，玩了一会。下午一时上语文课，教柳宗元的《封建论》。
语文课后发了这个月的津贴。
团员过组织生活。先由戴（同学）讲了过去一段时间工作不好，今后要抓起来。讨论订了制度。崔某某（同学）作为写入团申请的人列席了会议。会后交了团费。
散会后洗澡。回家。
晚上看书。

3月16日  星期六  阴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在两本笔记本（扉页）上写了祝愿词。
一本是我将要送给某某（邻居顾友）的，写了“望你永远沿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奋勇前进，在农村广阔天地里茁壮成长。杨某某1974年3月16日”。
另外一本也是送给某某（邻居顾友）的，写了“愿你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争做时代新闯将。陈某某1974年3月16日”。

注：这个本子上的题词是我受人之托代写的，“陈某某”是个女性的姓名，现在想不起来她是何人。

下午看书。四时多到杨百（市百三店）去，买了一本笔记本。
然后去大伯家。晚上给堂姐画了图案（什么图案记不得了）。
八时多回到家，在买的笔记本（扉页）上写了四个字，“海内存友”。教弟明天送与王某某（邻居王友）。学校已重新批准王到安徽怀宁插队落户。

注：怀宁县，安徽省西南部，属安庆地区管辖，与安庆市接壤，县治驻石牌镇。

3月17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
上午上政治课，写大批判文章，批判“上智下愚”论。

附录：文稿

卑贱者最聪明

孔丘提出的“上智下愚”的反动谬论，又给历代剥削阶级统治者留下了一件很灵的武器。“上智”就是说剥削阶级统治者都是智慧的救世主，他们的智慧是从西天带来的。“下愚”便是说被统治的广大人民群众都是一群愚蠢的人，比类人猿稍好一些罢了。正因为这种关系，所以智慧者要永远统治愚蠢者，而愚蠢者则要永远俯首贴耳做奴隶。
随着时代的进步，那件武器的灵光一点点消逝了。然而林彪一伙妄图建立其林家世袭王朝，复辟资本主义，他们从古董中发现了这个又破又烂的武器，加加油，擦擦新，又搬出来使用了。什么“天才”；什么“长明灯”；什么“脑袋特别灵”，总之，世界是他们创造的，缺了他们一伙“英雄”，那么地球便不转了。倘他们到月球上去，那么月球上也可以开始“新人类纪元”了。但是那件武器连同许多“旧”式新武器没能改变林彪一伙的命运，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指引下，全国亿万革命人民粉碎了林、陈反党集团妄图颠覆无产阶级专政的阴谋，林彪一伙骑着“天马”，或折戟沉沙，或进了历史的垃圾箱。
到底是高贵者愚蠢，还是卑贱者愚蠢；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奴隶创造历史，只要看看历史，看看现实，就知道了。奴隶们创造社会财富，却被高贵者来慢慢地享用，他们离开劳动人民就一天也活不成。地是奴隶开；房是奴隶盖，高贵者不过是伏在奴隶身上的吸血虫。奴隶是地球的主人，是他们创造了历史。
在今天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广大革命人民是主人，他们可以创造一切人间奇迹。是他们将我国已建设成为一个初步繁荣的国家，他们是智慧者，是真正的英雄。林彪一伙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还搬出孔老二“上智下愚”的谬论并举一反三，为其搞复辟服务，是不得安宁的，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们一定要狠批“上智下愚”的反动谬论，揭露林彪反动路线的极右实质。斗则进；不斗则退，不斗则修，不斗则垮。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我们一定要把批林批孔运动深入开展下去。

1974年3月17日

政治课后自由活动，我与方某某（同学）骑自行车（没记是谁的车）玩。后来将车子擦了一下。谢（同学）见了奔走相告，我当即朝他发火。中午回家吃饭的路上自觉不妥，今后当改之。
下午开始画新的作业（水彩），道具是一个油漆桶、一把刷子和一个盆子的组合。
放学后四时半回到家，见王（邻居王友）在弄堂里打行李。
晚上看报，看张永枚的诗《西沙之战》。之后看书。

注一：1973年，南越军队先后侵占了我南沙和西沙群岛中的六个岛屿，并撞毁我国渔船，抓捕我国渔民。1974年1月11日，我国外交部奉命发表声明，对南越的侵略暴行提出严正警告。1月15日，南越军舰再次侵入我西沙永乐群岛海域，打死打伤我国渔民和民兵多人。1月17日上午，南越军队侵占了我西沙群岛的金银岛。下午进一步侵占了甘泉岛。1月19日上午10时25分，南越军舰和我国舰艇相继开炮，西沙海战正式打响。
西沙之战，南越方面的军舰被击沉、重伤、轻伤各一艘，士兵阵亡一百余人，负伤人数不详，被俘48人。中方舰艇重伤一艘，轻伤三艘，阵亡18人，负伤67人。
经此一役，我国一举收复被南越侵占的岛屿，并实际控制全部西沙群岛。

注二：西沙自卫反击战后，军旅诗人张永枚（1932—）创作了长诗《西沙之战》发表在报纸上。

西沙之战

序诗

炮声隆，战云飞，
南海在咆哮，
全世界，齐注目，
英雄的西沙群岛。
涌浪里，风云中，
海燕排空上九霄。
壮志鼓双翅，豪情振羽毛。
飞翔吧，海燕！
歌唱吧，海燕！
快告诉我们，
西沙军民是怎样把入侵者横扫……

一、美丽富饶的西沙
……

二、渔民与敌周旋
……

三、海战奇观
……
欢呼吧，巨涛！
歌唱吧，海燕！
歌唱这祖国海上健儿创造的新奇迹，
歌唱这不到三十分钟的胜利自卫战！
新中国参战的人民海军，
既没用什么“科马尔级的驱逐舰”，
更没用什么“冥河式导弹”，
我们是：
以小打大，以弱敌强，
小试锋芒，就叫那老板和走狗丢尽了脸！
欢呼吧，巨涛！
歌唱吧，海燕！
歌唱这祖国海上健儿创造的新奇迹，
歌唱这不到三十分钟的胜利自卫战！
毛主席缔造、指挥的人民海军啊！
近战歼敌，浑身是胆，
军舰拚开了手榴弹，
海上人民战争史，
蔚为奇观展新篇。
……

注三：西沙自卫反击战后，作家浩然创作了第一部中篇小说《西沙儿女》（“正气篇”和“奇志篇”）。

3月18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
上午上政治课，开批判会，读昨天写的批判稿。共有二十多人发了言。我没发言，因为人多我会脸红。开会开了两节课，然后到楼下教室去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开始学习刻图章。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
放学五时回家，某某（邻居顾友）说胶卷买到了，于是叫了王、刘、谢、丁、林（均是邻居朋友）和二弟（一共八人）一起到白洋淀里去拍照。随便拍了一通就回来了。

注：西球场西面有一段“白洋淀”的围墙下面堆有积土，因此很容易从这儿翻墙进入“白洋淀”。
这次照片没拍好，灰朦朦的，可能是曝光不足。也可能是天色已晚，光线较暗。
因为邻居顾友和邻居王友即将到外地去插队落户，这是他们临行前与弄堂里的部分邻居朋友拍照留念。

晚上看书。

3月19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
上午画图。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画到四时半回家，与父亲去大伯家吃晚饭。
饭后，晚六时与父亲和伯父、伯母及堂弟一起送堂姐回黑龙江。堂姐这次回来待了将近两个半月。
乘车到了北站（上海火车站），去候车室排队。堂姐乘的火车是56次特快，“上海——三棵树”，22时28分开车。
九时半放行，进到站台，上了列车车厢看了看。堂姐把行李安顿好，与我们一起等着开车。
火车开走后，十时半我们离开站台回家。夜色下天冷寒风吹。
乘25路（电车）到定海路下，在“淮扬春”（点心店）吃了阳春面。
回家后十一时半睡觉。

3月20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起床。到王（邻居王友）家与王说了几句话。
八时到校，做广播操。上午画图。
十时回来，又到王家，玩了一会。与丁（邻居丁友）和林（邻居林友）在王家吃了中饭。
之后王便动身去（安徽）怀宁。共有九个人去送他。因为欢送他们这一批走（插队落户），25路（公交车）不通（局部停驶）。我就在那里与王告别，他们上去还要拍照。
回家看书。我今天才刚刚发觉柳枝冒芽了。这是春的消息。
下午到厂，与胡、于（同学）在教室门口谈了一会。然后进去画图。
二时多，天空中有一架直升飞机“嗡嗡”地来回转悠。
每人出两角钱去买苹果等，作为下次画作业的道具。
画到五时，本次作业结束。去洗澡。之后回家。
回家途中在海光照相馆拿了冲印的胶卷和照片（3月18日傍晚拍的），效果不行。
晚饭后与顾（邻居顾友）等站在弄堂口谈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话题。
之后回家把《水浒全传》（上）看完。

3月21日  星期四  晴—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
上午老师对大家的前一次作业进行评讲。然后讲了一些色彩学方面的知识，色相、色调和色的比例等。

所有色彩都是从红、黄、蓝三原色演化而来，红与黄调和产生桔色；红与蓝调和产生紫色；蓝与黄调和产生绿色，又因调和的比例不同而产生千变万化的色相。
绿是红的补色；紫是黄的补色；桔是蓝的补色，补色之间可强化色彩对比的效果，但两者不可混合在一起，否则颜色就弄脏了，因为红黄蓝三原色加在一起就是黑色。所以调色盒里互补的颜色系列不要挤在一起。
色彩基本上为两大色调，红、黄属于暖色调；蓝、绿属于冷色调。相对来说，暖色调里也有冷暖之分，比如朱红与大红相比，朱红偏暖，大红偏冷。比如中镉黄与柠檬黄相比，中铬黄偏暖，柠檬黄偏冷。同样道理，冷色调里也有冷暖之分，比如普蓝与群青相比，普蓝偏冷，群青偏暖。比如翠绿与深绿相比，翠绿偏冷，深绿偏暖。
颜色的冷暖是大自然的客观反映，比如早晨的景色偏于冷色调，傍晚的景色偏于暖色调。又比如冬天的景色偏于冷色调，夏天的景色偏于暖色调。因此在画风景时要注意恰当地运用色彩的冷暖关系。
……

老师讲课后，休息了一会。十时多开始画新的作业（水彩），画的道具是五个苹果和两个香蕉。因为太匆忙，上午画坏了，下午把纸头反过来重新画。

注：画水彩使用专门的水彩画纸，这种纸张吸水后不会变形，也不会起毛。

中午吃好饭后继续画图。下午一时多回家拿了颜料，回校后接着画。画到四时多回家。
今天天冷风寒。晚上看书《六号战役》。

注：

惊险战斗小说《六号战役》
   (苏联)埃•哈里塔诺维奇、格•米哈伊洛夫著，丁世昌译，北京大众出版社出版,1955年10月第1版，1956年3月第2次印刷，32开本，107页，定价三角四分。

目录

序幕
第一章深夜跳伞
第二章卡契凯先生
第三章罗戈夫
第四章节外生枝
第五章心怀仇恨的人
第六章六号战役
尾声

内容提要
本书叙述苏联伟大卫国战争期间，苏军空投伞兵与游击队联合在敌人后方爆炸汽油库的故事。它有声有色地描绘出苏维埃军人的勇敢和机智，游击队的艰苦斗争，侦察员巧妙的工作方式，以及敌人的残暴、狡猾和愚蠢。全书情节曲折，惊险紧张。

3月22日  星期五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
回家的路上在海光照相馆为顾（邻居顾友）取了他去苏州玩时拍的胶卷和照片。吃好中饭后送到他家去，与他谈了一会。顾月底（30日）要走了。
下午一时到校上语文课，继续教柳宗元的《封建论》。
语文课后开班会，由邱（同学）读了报纸（3月20日）上的文章《一本地地道道“复礼”翻案的画册》。

注一：1973年外贸部门印制了一种《中国画》样本，作为工艺品出口的广告。这本画册不仅收录了一些知名国画家当时创作的绘画作品，还收录了他们以前的一些代表性作品。
1974年1月2日，姚文元在上海市委的一次会议上指责《中国画》画册是“黑山黑水”、“复辟逆流”，是“迎合西方资产阶级和修正主义的货色，是一本地地道道的‘克己复礼’画册”。
2月25日，徐景贤在上海美术馆的一次会议上点名批判《中国画》画册中的一些作品，要求“对美术领域中的复辟逆流进行反击”，并且以市委办公室文件的形式下发了 “市委领导同志对《中国画》画册的意见”。
3月20日，《解放日报》和《文汇报》同时在第二版刊登署名“陆民”的批判文章：

一本地地道道“复礼”、翻案的画册
——评《中国画》

最近，我们看到了一本题为《中国画》的画册。这是轻工业品进出口公司上海市工艺品分公司某些人新编的。这本画册的出现，是政治上那股妄图否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翻案风在美术领域的表现，是美术领域中修正主义文艺黑线回潮的一个典型。林彪所鼓吹的孔老二的“克己复礼”，在美术领域中得到某些人的共鸣。事关路线，就得认真对待，彻底揭露批判。

（一）
……

3月28日，徐景贤对《解放日报》和《文汇报》作出批示：“批判《中国画》的版面还要继续搞几版，版面可标通栏《深批“克己复礼”，击退美术领域的复辟逆流》，以和北京即将展开的批判相衔接。”
于是报纸上又刊登了一些批“黑画”的文章，文章中点名批判的典型“黑画”有：《迎春》（陈大羽作）、《秋》（程十发1973年作于“黄浦西岸”）、《荔枝熟了》、（周昌谷作）《山区》（林风眠作）等。
《人民日报》则发表了署名“初澜”的文章《坚持文艺革命，反对复辟倒退——反击美术领域文艺黑线回潮》。
批“黑画”的事闹腾了一阵子，很快就偃旗息鼓，草草收场。原因大概是毛泽东对此没有表示支持。

注二：上海方面负责搞批“黑画”的是徐景贤（时任中共上海市委书记、市革会副主任）。中央一级负责搞批“黑画”的头面人物是王曼恬。
王曼恬，女，1913年生，湖南省湘乡县人。毛泽东的表侄女。三十年代曾就读于上海新华艺专学习美术。文革中任天津市委主管文教的书记和天津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1971年7月经万里推荐兼任国务院文化组党组成员，分管全国美术工作。粉碎“四人帮”后被隔离审查。1977年1月27自杀，享年63岁。（江青后来自杀的方式与王曼恬相同。）

读了报纸后由程老师讲了话。散会。
会上戴（同学）不知为何说了什么“拆台阶”之类的牢骚话，程和他留下来谈。
回到楼下教室继续画图。画到五时多去洗澡。回到家六时。
晚上看书。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3:10

3月23日  星期六  多云

今天厂休。
上午看书《茅盾文集》，其中有《报施》、《创造》、《春蚕》、《大鼻子的故事》、《色盲》等小说。
下午与顾（邻居顾友）谈了一会。之后继续看书。
晚上看报，看书。

3月24日  星期日  多云

早上六时半起床。八时到校，做广播操。
上午上政治课，由瞿老师读了徐景贤在骊山中学听了该校报告后作的讲话。
政治课后到楼下教室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本次作业结束。
五时洗澡。回家。晚上看报，看书。

看《茅盾文集》做的摘录：

一条柴油引擎的小轮船很威严地从那茧厂后驶出来，迎面向老通宝来了。满河平静的水立刻激起泼喇喇的波浪一齐向两旁的泥岸卷过来。

紧张的快乐弥漫了全村庄，似乎那小溪里淙淙的流水也像是朗朗的笑声了。

两片嘴唇轻轻一松，就有一个烟圈儿从他嘴边腾起，摇摇摆摆去了一段路。

……

3月25日  星期一  雨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
老师对前一次作业进行评讲后，开始画第二张苹果图（水彩）。
上午打底稿。中午在厂里吃饭后，冒雨回家拿了某些东西。回校继续画图。
晚上看报，看《朝霞》（杂志）。

3月26日  星期二  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
上午画图。下午继续画图。四时多回家。
晚上开始看《红楼梦》（第二册）。去年（1973年）十二月份已看过第一册。

注：《红楼梦》（二）目录

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
第六十回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玫瑰露引出茯苓霜

3月27日  星期三  晴

真是春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前两天还是阴雨绵绵，今天天气已格外晴朗。
早上六时起床。看书。八时到校，上午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看到日历上的“27”号，使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整整走过了十八个年头，要向十九年进军了。
下午一时回校继续画图，本次作业结束。第三节课由老师进行评讲。
四时多团员过组织生活。先批判了《中国画》。后讨论了：1、为什么而用功学习业务？2、文化大革命之前的十七年与文化大革命以来的八年的关系。争论热烈。
散会后到家五时。晚上看报，看书。
今天的《文汇报》第三版刊登了一整版的“《孟子》批注”：

《孟子》批注（选刊之二）
复旦大学哲学系大批判组

……

原文：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同增）益其所不能。——《告天下》

译文：所以，天将要给某人担当大任，必定有意地先困苦他的心志，疲劳他的筋骨，饿他的肚皮，空乏他的身体，使他的作为不能如愿以偿，这样可震动他的心意，坚定他的性格，增强他的能力。

批判：处在封建制基本确立时期的孟轲，眼见奴隶制江河日下，奴隶主贵族分崩离析。为了稳住奴隶主阶级的阵脚，他大声疾呼……

3月28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半多起床。八时到校，开始画新的作业（水彩），画的道具是一双皮鞋（注：工人劳动时穿的劳防用品）。
今天晴空万里无云，如此大好春光使人留恋。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十二时多到厂打乒乓。下午一时进教室画图。
四时半回家，写毛笔字。晚上看书。

3月29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六时正起床。天气好，到外面去走了一回。回家写毛笔字。
八时到校，每天做广播操是必要的。上午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回校继续画图。
晚上看书。

3月30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
上午画图。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

3月31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上午画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本次作业结束。
二时去洗澡。玩了一会，三时参加全厂大会。
四时多回家，看书。晚上继续看书。

4月1日  星期一  多云

今天较冷。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上午先传达了市委关于《中国画》问题的指示，即上海市委办公室文件：《市委领导同志对<中国画>画册的意见》。然后听了录音报告，有关户县农民画展之情况。
到十一时还没完，中止，由程老师讲话。他指出班级里有些团员不像团员的样子，要求团支部和班委把工作抓起来。
在厂里吃了中饭后，十二时回家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听程老师讲了上午的文件和报告精神，比如要开展对《中国画》的批判等等。
结束后到教室（画图的教室），里面已经收拾好，腾出空间将要摆放镜框。
去操场看了我班和贵阳中学的排球比赛。
四时回家。看书。晚上继续看书。

4月2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教室里已经挂起了39个镜框，镜框里有油画、水粉、水彩等写生的作品。这些都是Z老师、L老师和他们的一个朋友汤老师画的。

注：这位汤老师名叫汤起康，1963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国画专业。

我们在教室里仔细观摩了这些画作，并从中寻找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
之后听L老师讲了有关的问题，谈到我们为什么而学习，他说要一不为名，二不为利；要一不怕苦，二不怕难，这样才能学好专业。
中午吃饭后玩了一会。下午一时集中，由Z老师讲了话。
二时讨论。因为下个星期我们将要到公园里去画花（写生花卉），所以讨论了用具、路费、吃饭等若干问题。之后分组，我和刘某某、金某某、周某某（女）、叶某某（女）分在一组。
讨论后，由L老师讲了话。
上课结束后，在教室里玩录音机。

注：这天放学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台录音机，有两个圆形磁盘（直径约15厘米）平放在一个匣子里，同步旋转，带动卷在上面的磁带经过磁头进行录音或放音。
教室里只剩下我等三、四个人，说是“玩录音机”，其实只是邱（同学）一个人在玩。他玩得兴起，又是唱歌、又是朗诵，录好了放，放好了再录。我等只有在边上看的份，挨不上玩。

4月3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玩了一会。之后开始新的作业（水彩），画的道具是塑料花。
中午吃饭后打了会排球。去洗澡。
然后到二楼教室过团员组织生活。讨论了去公园写生时，团员应该怎样表现。大家都谈了一些。
过组织生活后回楼下教室画图。
于某某（同学）想跟金（同学）在一起，于是金向老师提出：金、于、刘，再加个谢组成一组。
下午三时许，我班同学与眉州中学76、77届学生组成的排球队进行比赛。与男队打，4比○胜；与女队打，○比2输。我班的这些男同学连中学里的女学生都打不过，真是笑话。
在厂里吃了晚饭，继续画图。画到八时回家。
看报，看书。晚十时多睡觉。

4月4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画图。中午吃饭后继续画图。下午课间休息时打了一会排球。
四时多洗澡。回家。
今日春风和煦，正是“花气袭人知昼暖”。
与顾（邻居顾友）谈了一会，他明天就要去滁县。对于一个快要离开上海的人来说，上海的春天将会使他永远怀念。
晚上看报，看书。
柬埔寨的副首相乔森潘和特别顾问英萨利是前天到我国来访的。
法国总统蓬皮杜逝世了（4月2日）。
中共的叛徒王明在苏联死了（3月27日）。

马克思说：“让死人去埋葬和痛哭自己的尸体吧。最先朝气蓬勃地投入新生活的人，他们的命运是令人羡慕的。”（摘自《“德法年鉴”的书信》）世界的未来属于无产者！

——摘自1974年4月4日《文汇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大批判组的文章《孔丘其人》

4月5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厂。上午上语文课，继续教《封建论》。
语文课后去画图。中饭吃好后继续画图，基本完成。
下午二时请假回家。去顾（邻居顾友）家玩了一会，吃了点心。
三时多与某某（顾友的哥哥）等三人送顾去北站（上海火车站）。
我们到那里是四时多，车站秩序很好。
到了站台，进了车厢，顾的座位号是81座，在三人座位的中间。
坐在靠这边窗子的有我校（内江中学）十二班的刘某和九班的王某某。这时竟然遇到孙某某（第二次拉练时我的战友），他是来送他们班（九班）的王某某的。
与孙谈了一会。孙说我校有十二个同学此次到滁县去，我班也许有一人（严同学）。
孙说本地生产队不要他（孙是当地农村户口，学校不管他的分配），他就到某学校（轻工业专科学校）去做了勤务工。
他问我分在哪里？我说在某某十二厂读技校。孙说他的姐姐正好也在我厂，在图书馆工作。
有一车杨浦中学的宣传队在现场进行宣传，气氛很热烈。
金训华烈士的母亲和朱克家的妈妈都来送朱克家的妹妹到滁县去插队落户，她们在火车车厢边拍照留念。
五时五十分，我与顾握了手，火车便去了。
刚走又遇见孙，他告诉我是星期日休息，并且说有空来我厂玩。
和某某（顾友的哥哥）等三人乘车回家。
到了家门口，恰巧遇见高某某（东海农场的高同学），请到家里交谈。
他这次是来参观鲁迅展览馆的，昨天来，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他说之前三月六日至九日曾来过上海一次。谈了各自的一些情况。他送给我一只用竹子做的笔筒。
最后我送他到工房的大门口，道别。
回来吃晚饭。晚上写日记，看报，看书。

4月6日  星期六  多云

今天厂休。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上午画图。下午到杨百（附近的新华书店）去买了两本小书。二时回来，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报纸消息：以邓小平为团长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席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代表团离京赴纽约，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到机场送行。

附录：

新华社联合国一九七四年四月十日电
出席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团长、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四月十日在大会一般性辩论中发言。发言全文如下：

主席先生：
联合国大会关于原料和发展问题的特别会议，在阿尔及利亚民主人民共和国革命委员会布迈丁主席的倡议下，在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支持下，顺利召开了。……

注：邓小平在发言中阐明了中国政府的对外政策，也阐述了毛主席提出的“三个世界”的观点。

4月7日  星期日  阴有雨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上午画了一会图，本次作业结束。开始画新的作业（素描），仍然是画塑料花。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四时多洗澡。回家。
晚上看报，看书。

4月8日  星期一  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上午画图。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四时多回家。
晚上到三弄1号（二外公家）去玩，把我画的图给小舅（以前教过我画图）看看。
回来后看书。

4月9日  星期二  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上午画图。十时到食堂去吃饭。然后去东宫看电影（专题片）《收租院》和《批林批孔专辑》。
看完电影后，与陈（R）、肖（同学）跟随马（同学）到马家去玩（马家就住在东宫附近）。
肖说，3月27日他借别人一辆自行车到南京路去买东西，车子在永安公司（当时叫上海市第十百货商店，简称“市百十店”）门口被人偷了。这真使人吃惊。

注：肖同学和邱同学是我班两个特别喜欢唱歌的人，他俩唱歌不像我们随口瞎唱，而是带有一些专业的水平。有时在汏浴间（浴室）里一边洗澡一边听他们引吭高歌，“音响”效果甚佳。

下午一时回到学校，画图。
三时多在大礼堂参加全厂大会，传达马老（即马天水，时任上海市委书记，主管上海工作）在市革会召开的批林批孔经验交流会上的发言。
四时多回家。晚上看书。

4月10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
八时到校。上午画图。中午吃饭后玩。下午画图，本次作业结束。
四时多回家。晚饭后，六时半到厂洗澡。
看电视节目《杂技》（记录片，1973年7月摄制）。
然后到教室里去玩了一会。听Z老师对我们的作业讲了分析意见。
邱某某（同学）开刀（阑尾炎）住院。戴某某（同学）的父亲住院开刀，较危险。
晚九时多回家。

4月11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
八时到校，上午画水彩写生。中午在食堂吃饭。
下午画铅笔速写。之后开会，先由Z老师讲了业务问题。并且布置了这几天里我们的作业，每天要画两张风景写生。
然后由刘校长讲了话，要求我们遵守纪律。

注：刘校长是厂里的工会干部，兼任我们技校的校长。他小时侯得过天花，脸上留下些许疤痕，因此有的老师和学生背地里称他“麻校长”。

老师们和学生代表陆某、田某（女）将要到南京去参观全国美展的巡回展出，明天走。
散会后四时多回家。晚上看书。

4月12日  星期五  晴—多云转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
八时到校。上午进行语文考试，同学们交头结耳，互相抄看。
考试结束后，回家看书。吃了中饭后，十二时多到校，玩了一会。
下午画风景写生。然后参加打排球。打球后去洗澡。回家，看报。
傍晚又到校去拿了眼镜。

注：去年（1973年）待分配期间，父亲曾带我到南京路上的某家眼镜店去配了一副眼镜，这件事当时未作记录，遗漏了。

晚上看书。

4月13日  星期六  晴转阴雨

今天厂休。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
上午画图。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

报纸消息：举行革命样板戏电影的会映，就是要再一次大张旗鼓地宣传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回击修正主义文艺黑线在文艺阵地的回潮。学习革命样板戏，走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让文艺永远为工农兵服务。

4月14日  星期日  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发了纸张，各自到外面去画风景。
去“白洋淀”兜了一圈后回来拿工具。正准备出教室，遇到邱某某（同学），他开刀割阑尾已有一个星期左右没来上学。和他且走且谈了一会。上午在“白洋淀”里画了一张风景画。

注：我厂的东面与“白洋淀”的西面共享一道围墙，围墙上开了一个小门，由此从我厂可以进出“白洋淀”。
在“白洋淀”里看得见我家居住的南工房建筑，在这里写生的几天，我多次从“白洋淀”翻墙头回家，很近。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又画了一张风景写生。洗澡。回家。看报。
晚上家里有客人来。看书，把《红楼梦》第二册看完了。

4月15日  星期一  阴转多云—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毛笔字。看书。
八时到校，照例去画图。在“白洋淀”的水塘里竟然捉到两条什么鱼。
中午回家吃饭。写一篇东西。
下午一时到“白洋淀”里继续画图。画到一半，有陈（G/同学）来叫，到教室里去大扫除。出了“白洋淀”，到了厂里，人也没有。过了许多时候才来了一些人，打扫了一下。
三时多厂里的团员上团课，我班只有六个团员（男）参加。
结束后回家。晚上继续写东西，把《送行》写完。

附录：文稿

送行

大地弥漫着醉人的春气。无轨电车“呜呜”地行驶着，春风从车窗外探进头来，宛如柔软的丝绸在人们的脸上拂动。
车子微微地颤动着，我正送一个人——坐在我对面的他，到外地农村去插队落户。
他默默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外闪过的万千景物，投进的树影不断划过他的脸庞。
在黄浦江边他幸福地渡过了童年和少年，如今才是青年的他就要离开这养育他十八年的故乡，去向远方，踏上新的人生道路。
从小在这里成长，他对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有深厚的感情。当要离开她的时候，有一种情致攫住了他的心，使他对故乡依依不舍、留恋不已。在远方，新的家乡无论多么美好，故乡的影子将永远笼罩在他的心上，令他追忆和思念。
北站到了，但见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我们随着人群向站门走去。
车站内外有民兵值勤，秩序井然。进到车站内，一条长长的列车车厢静静地停在路基上。
到车厢里安置好了他的行李，我们便在车厢外面等着开车。
只听得不远处一只高音喇叭播放着歌曲，那昂扬的歌声传遍四面八方：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革命最艰苦的地方去。
革命的青年，无限忠于毛主席。打起背包，高举红旗，上山下乡志不移。
到三大革命中经受考验，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革命的青年，胸怀朝阳何所惧。我们不怕苦，我们不怕死，反帝反修斗志坚。
做无产阶级的红色接班人，在继续革命的大道上前进。

车厢内外，到处都是人。每个到农村去的同学都有好几个亲朋好友来相送，有父母亲自来送行的多是女同学，男同学的一般不来。
送行的人与出行的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交谈。有的侃侃而谈，也有的沉默寡言，各人的性格使然。
家长担忧子女离家远行，到这时还要继续千嘱咐、万叮咛。
我与他平日里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反而没什么话要说了。
我们是下午四时多到车站的，距离开车有一个半多钟头的时间，平时会觉得较长，到了送别时就觉得它很短暂。
一部高大黝黑的火车头，气喘吁吁地对接上了绿色的车厢，“呼呼”地作着出发的准备。
开车的时间快到了，出征的战士纷纷上车，从车窗口伸出身子，同车下的亲友道别。
我与他紧紧握手，别了，战友，祝你旅途顺利！
送行的人们都拥到车厢旁边，无数的身影晃动；无数的手臂伸向车窗，与送别的人再握一次手。亲友的离别，谁的心里不有点难舍难分呢，车上车下一片呜咽声起，使人伤感。
不远处，锣鼓队正在热烈地动作，鼓声震得大地发麻，金钹敲得四方回声，红绸飞舞，直上云天。
   “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宣传喇叭里一个女声激昂地喊道：“再见了，革命的同学们！再见了，红卫兵小将们！你们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到农村去，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你们走对了！”
我一直盯着他的脸，他显得有些激动。他的内心好象也在喊：“再见了，春天的上海！再见了，可爱的上海！”
   “喔！”一声短促、嘹亮的汽笛声传来，这是列车就要启动的信号，同时告诉车旁的人群往后退让。
   “咔嚓嚓！”火车头一边四个巨大的红色车轮带着连杆转动起来。
   “克得、克得、克得……”钢轨上无数铮亮的车轮也随之滚动了，发出铿锵有力的节奏声，震撼着大地，也震撼着人们的心灵。
这是前进的列车车轮，也是前进的历史车轮。
列车开动了，送行的人们注视着缓缓行驶的车厢，仍然不断朝车上的人奋力挥手；车窗里伸满了出行者的身子，他（她）们也不停地朝车下的人挥着手。
再见！珍重！
列车行驶的速度加快，送行的人们仍然深情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车身，看着它奔驰在绚烂的晚霞里，同时看到了一幅光彩夺目的景象。
火车头上的烟囱喷出一团团浓烟，在空中升腾、弥漫，被夕阳染成了紫绛色。
当列车驶进了天地之际的那条缝隙里，只剩下闪亮的钢轨伸向远方，并且影射着残阳的金色光芒。这时，送行的人们才转过身、掉过头来，离开车站回家去。
我到家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明月初升。农历十三，看上去月亮已经团圆，它是那样的皎洁。
晚风习习，若有所思，题诗一首，表达心意：

夕阳映染柳丝红，
友别上海正春华。
昆仑莽莽高楼低，
长江滔滔浦水狭。
雄鹰何惧风雨骤，
骏马哪怕走天涯。
汽笛一声车轮动，
君行万里又是家。

一九七四年四月十五日初稿，五月一日修改。

4月16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六时半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与于某某（同学）一起画了一张花卉写生。然后独自到“白洋淀”去画风景。
中午十一时回家吃饭。
十二时半又到“白洋淀”，与其它同学谈了一会。继续画图。
三时多便回家，看书，《水浒全传》（中）。晚上继续看书。

注：《水浒全传》（中册）目录

第四十一回宋江智取无为军张顺活捉黄文炳
……
第八十回张顺凿漏海鳅船宋江三败高太尉

4月17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六时起床。到厂吃早饭。林某（同学）也来了，谈了两句。
回到家，写字。上午到上海美术馆参观批判一些美术作品之展览。
中午十一时半到家。吃饭后到厂。老师们到南京去还没回来。
下午画了一张写生图后，去洗澡。
回家。看书。晚上继续看书。

附录：参观批判画展的记录

第一部分  一本地地道道的“复礼”翻案的画册

挂出了《中国画》画册里的全部作品：
《迎春》——陈大羽（南京艺术学院国画系教授）
《秋》——程十发（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山区》——林风眠（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荔枝熟了》——周昌谷
《朝霞》——潘天寿（赠大叛徒魏文伯）
（以上五幅重点批判画是真迹。）
《桂与鸡》——来楚生
《华山朝晖》——应野平
《茶花》——王个簃
《新安江上》——贺天健
《黄山狮子峰》——胡若思
《蜀江放木》——林曦明
《丝瓜鸭子》——杨正新
《竹林麻雀》——唐云
《岭南春色》——黄幻吾
《肇庆七星岩》——钱松岩
《芭蕉孔雀》——陆抑非
《饲养员》——黄胄
《峡江晴晓》——宋文治
《黄山》——李可染
《山水（封面）》——李可染
《黄山云起》——魏紫熙
《玄鹄》——吴作人
《轻舟已过万重山》——金光瑜
《山水》——傅抱石
《陕北高原变绿洲》——杨列章
《黄山百丈泉》——亚明
《春燕》——江寒汀
《飞燕》（仿古画）——张幸榢
《马》——徐悲鸿
《竹石》——郑板桥
《飞瀑》——黎雄才
《报春图》——关山月
《山窗赏雨》——黄宾虹
《山水》——石涛
《山水》——石溪
《山水》——仇英
《东风丝竹》——任伯年
《玉洞生春》——吴昌硕
《猫》——曹克家
《梅竹双鹊》——于非闇

第二部分  攻击无产阶级专政的毒草

刘旦宅（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文化大革命中因参加反革命集团被定为反革命性质。
挂了他的十三幅画，其中有《此时无声胜有声》、《梨花一枝喜带雨》等。

第三部分  大搞复辟、倒退的突出代表

程十发（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文化大革命前炮制出《李自成》、《海瑞罢官》等画，1964年被开除出党。
挂了他的二十三幅画，其中有《春酣》等。

第四部分  剥开“艺术大师”的画皮

张自萍，解放前曾任伪警察厅督察员，1970年被定为坏分子。
挂出他的八幅画。

第五部分  这是什么阶级的声音

邓怀农（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文化大革命中被定为历史反革命性质。
挂出他的一幅画《菊花》。
何自强（上海工艺美术工厂）。
挂出他的两幅画（寄给他国外的老婆）。

第六部分  地主资产阶级的腐朽艺术

《黑鸡》等六幅——林风眠（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山水》等三幅——谢之光（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花鸟山水等八幅——朱屺瞻（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花鸟山水等五幅——唐云（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芋艿》、《蛤蟆》——陈佩秋（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鱼》——来楚生（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荷花》——王个簃（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颜梅华（上海人民出版社）

第七部分  出版工作中的黑线回潮

《草原儿女》——周昌谷
《阳朔胜境图》——李可染
还有黄胄、唐云等人的画。

第八部分  “三怪”妖风的代表作

《公园的早晨》——吴大羽（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专业作者），顽固的尊孔派，西方腐朽艺术（印象派、抽象派等）的鼓吹手。
《下班之后的愉快》——范迁（业余）
《人像写生》——韩幸（业余）

第九部分  如此《上海油画》

《上海油画》五幅——哈定等人作。

第十部分  黑线回潮在美术教育中的表现

《炼钢工人头像》、《山区景象》——费春勤（上海戏剧学院舞美系教师）
《山村》——蒋有作（上海戏剧学院舞美系教师）
《人民公社养猪场》——李山（上海戏剧学院教师）
《老渔民头像》——胡若思（上海戏剧学院教师）

第十一部分  文艺黑线对青年的毒害

《恋爱史画》四幅——夏葆元
《轻舟已过万重山》——金光瑜（上海中国画院专业作者）
《人物》——汪幼君
《清凉世界》——许歆高
《行程万里》——魏景山（上海画院油画组作者）、何士雄、林国聪

注一：在批“黑画”的浪潮中，4月7日徐景贤在一个内部情况上批示：“请工艺美术研究室和文化局一起将坏画收集起来展出，供批判。”
于是有关方面就筹办了上面这个批“黑画”展览，作为内部开放，不对外展出。
之前（3月15日）北京曾办过一个批“黑画”展，也是内部展出，共展出十八位画家的215幅作品。其中黄永玉的《猫头鹰》、李苦禅的《残荷图》、李斛的《三峡夜航》等都被挂出来批判。
李可染的泼墨山水画当然也被批是“黑画”，有人据此还把李可染称为“李可黑”。其实李可染早在文革前就画过“红彤彤”的山水画，自1964年起他以毛主席词句“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词意先后创作了七幅《万山红遍》画作。其中一幅十平尺的国画《万山红遍》，2012年6月3日在北京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2春季拍卖会上以人民币2.9325亿元（包括佣金）成交，创下李可染作品的世界记录。

注二：父亲弄了一张票子给我去观看了这个批“黑画”展。我就像参观其它的画展一样观摩作品，不去想什么“批判黑画”之类的问题。我比较喜欢西洋画，即油画、水彩、水粉之类，对国画兴趣不大。虽然这个画展以中国画为主，但都是名家高手之作，所以仍然很值得欣赏，并从中学到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在画展的第十一部分“文艺黑线对青年的毒害”，首先展出的是一组水墨画小品，总标题是《恋爱史画》，作者夏葆元。这组画共有四幅，尺幅不大（约16开纸的样子），内容连贯表现了某个恋爱故事的过程。第一幅画名叫《狩猎》，后三幅的名称忘记了。这组画可能是作者的游戏之作，无论是意识情趣上还是绘画技法上都十分精彩，令人过目不忘。
夏葆元，我们都耳闻此人画素描的水平极高，只是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以后才知道他的单位是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后来曾有他的素描作品翻拍的照片在社会上美术爱好者中间流传，我也见识过，确实是好。
该画展的最后一幅画是油画《行程万里》，画幅较大（约高1.2米×宽1.8米），作者魏景山、何士雄、林国聪。
魏景山这个人自从他与陈逸飞一起执笔画油画《开路先锋》（1972年）之后就在美术界比较出名了。画展把魏景山的单位写成“上海画院油画组”，而我的印象魏景山和陈逸飞都是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简称“油雕室”，当时是我们心目中最响当当的美术机构。何士雄的单位不详，林国聪的单位是上海锅炉厂。
且说《行程万里》这幅画，画面是一节火车车头的车厢，一个青年司炉工正面站在车厢的门口。作品采用背光的取景，即正面的人体和物体都处于光线的暗部，因此整个画面粗看上去是黑乎乎的，这大概就是把这幅画弄来列入“黑画展”的原因。
其实物体的亮部因光线的作用，细节多有消失，而暗部则比较完整地保留丰富的细节，因此对物体暗部的刻画是最能表现画家的技法和才能，这也是这幅画的作者的高明之处。
在画面上，青年工人的背后，车厢另一边的车门也打开着，从青年工人肩上的空隙处透过对面天空上的蓝天白云；从青年工人叉开双腿的胯下透过对面阳光下的金色稻田，如此明暗对比强烈，使大部的黑灰色画面跳动着几丛耀眼的亮点。
我对这幅画的构思和技法都很欣赏，在画前观赏多时，流连忘返，印象深刻。

注三：文革后，一九七七年出版的第一期《上海美术》杂志上，刊登了上海美术创作办公室沈柔坚的文章《“四人帮”一伙批黑画是假，攻击周总理是真》，其中一段写道：

在上海内部画展里，除了他们（指主办者）指定要陈列的《中国画》中的一些原件外，确实还有极少数流传在社会上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毒草，革命群众对这些作品的揭发、批判是完全应该的。

4月18日  星期四  晴—多云转阴有雨

早上五时三刻起床。到厂吃饭。写毛笔字。林（同学）来，谈了一会。

注：林同学是南市区来的，他对画图兴趣不大，精力主要放在对文史知识的学习上。他很早就到学校，来上学时都背一个硕大的书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许多书籍和做的笔记。他的兴趣很广泛，对于古今中外的百科知识都有涉猎，又由于其中较大一部分涉及中国古代文化，因此有的同学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他“古人”。
林同学除了阅读外，还擅长于抄录资料（因为借阅的书籍要退还），都抄在活页纸上，写的是蝇头小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已抄好的活页纸一叠一叠存放着，仅两年技校期间他究竟抄了多少万字，我不清楚。

今天又开始做操了。老师他们是昨天下午四时回来的。
上午画了一张风景写生。
下午在办公室听Z老师评讲了一些画。
天气不好，不画了，三时半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4月19日  星期五  多云—阴

早上五时三刻起床。到厂吃饭。写毛笔字。林（同学）来，他的字写得很好，在我班可排第一。
上午由Z老师、L老师对我们这几天画的画做了评讲，并且讲了一些画风景的技术问题等。

一、构图
缺点：1、满。顶天立地，左右撑足。2、偏。3、平。
构图形式：庄严平稳——对称（图略）；活泼轻巧——平衡（图略）。

二、形体透视
……

三、素描层次
近深远淡。……

四、色调
画面脏的原因：1、互补色混淆；2、绿蓝灰＋红；3、层次混乱。
如何掌握大色调：1、色彩大关系；2、素描大关系。

五、学习态度
缺点：1、浮夸；2、不踏实；3、不画完。
要集中精力打歼灭战：1、宁精勿粗；2、宁少勿多；3、每画一张解决一个问题。

吃了中饭后回家一次，看书。
下午一时回校上语文课，写作文。大家都没心思写，便自由活动。
语文课后不知开不开班会，Z、L老师说程老师不通知你们就回去。
后来我跟Z、L老师到共青苗圃（今共青森林公园）去了一次，联系下个星期画花的事。苗圃里树苗多，花少。回来，乘59路（公交车）时遇见老同学（中学我班的于同学）。
到家四时多，看报等。晚上看书。

4月20日  星期六  雨

今天厂休。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从上午到晚上看了一天的书。

4月21日  星期日  多云—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和技工班合起来听了中央12号文件。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4）12号
毛主席已圈阅

关于批林批孔运动几个问题的通知
……

1974年2月20日

读完文件后，技工班走了。程老师便讲（批评）了谢（同学），主要是将车子（厂里的黄鱼车）踏到外面去写生，以及在“白洋淀”捉鱼的事。讲了黄某某（同学）吃香烟的事。之后又讲了谢抢着打乒乓。
对于这次到南京去（参观画展），程说他们两个同学（指陆和田）带回来的东西比他多，就请他俩讲一下。
结束后，同学们都纷纷不平。不久就有几人写起程的大字报。
这时Z、L老师来了，讲了此问题。L老师说程去南京是去玩的。回来后还私自到金山（上海郊区）去。程还说王（X）某某（同学）吃香烟等。
之后一些同学便制出了好几张大字报，署名“全班同学”，还有一张签了三十七个同学的名字。大字报的内容主要讲程对班级不关心，没做什么工作，讲他只会教训同学，等等。
中午吃饭后，玩。
下午由Z老师讲了这个星期四就要开始设计图案。讲了明天到公园里去（写生）的问题：1、吃饭问题；2、用具问题；3、车费门票问题；4、其它问题。最后讲了分组问题，我和应、于、谢（同学）在一组。
结束后发了纸（画纸）。
昨天较冷，今天就两样了。今天柳絮飘得特别多。
三时到家，看书。晚上继续看书。

4月22日  星期一  多云—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七时半在杨浦公园门口集合，进去，到公园里的花圃去画花。
花有很多品种，我们都叫不出什么名。Z老师指着一种色彩斑斓的花说它叫“鬼脸花”，还有一种花团锦簇的叫“绣球花”。
画花时，我看见一个紫砂花盆上刻了几个字，仔细看，是“室雅何须大”。把花盆转过去，盆上还有几个字，“花香不在多”，有道理。
中午到公园对面的饭店吃饭。
休息了一会又到花圃里去画花。天热，太阳底下晒着，很苦也。
下午三时半出花圃，在公园里找地方画风景写生。
六时到家。晚饭后，看报。剃头，到厂里去洗澡。
八时多回家，看书。

4月23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七时半到公园，仍到花圃去画花。今天更热。
中午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又画。
下午四时多出花圃，又去画了一张水彩写生。公园的景色是美好的。
到家六时多，天还没黑。晚上看书。

4月24日  星期三  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七时半到公园，仍旧去画花。
进公园时，听到公园里的喇叭正在播送傅作义追悼会的消息。

附录：

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傅作义先生追悼会在京举行
伟大领袖毛主席，党和国家其它领导人送了花圈

新华社一九七四年四月二十三日讯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四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傅作义，因病医治无效，于一九七四年四月十九日在北京逝世，终年七十九岁。
傅作义先生追悼会，二十三日下午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举行。
追悼会会场里悬挂着傅作义先生的遗像，安放着他的骨灰盒。
……
党和国家领导人周恩来、王洪文、叶剑英、李先念、邓小平、陈锡联、汪东兴、吴德、徐向前、聂荣臻、李富春、阿沛•阿旺晋美、周建人和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沈雁冰、许德珩等参加了追悼会，他们向傅作义先生的夫人刘芸生，子女傅冬、傅恒等，表示了亲切的慰问。
追悼会由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总理、政协全国委员会主席周恩来主持，中共中央副主席、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叶剑英致悼词。
……

上午画到十时半结束。十一时多到家，吃饭后看书，现在是十二时半。
到校去，下午一时开班会。
先由刘某某（校长）讲了去南京（参观画展）后的感想。
然后他对同学们说：“你们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在政治问题上要敏感些，不要做政治上的糊涂虫。”等等。
接着由程（老师）讲话，刚讲了几句，陆（同学）站起来欲补充，刘不让他讲，但程允许陆说，陆说：“在全国美展上没有花鸟画。”
继续由程说了参观画展的体会。
最后程说：“我班主任还没打倒之前，我还是要管的。”等等。
刘又要讲话，邱（同学）站起来对刘说：“毛主席说：语言无味，像个瘪三。你刚才讲的话都是无味的，如果你敢宣布不听你的话可以出去吗？”
刘说：“可以。”
于是由邱带头，全班同学顷刻之间都走出了教室，其情形妙极。
大家来到楼下的教室，坐下来开座谈会。
刚谈了一会儿，程来了，一起参加。
大家先要程谈谈和业务老师（指Z、L老师）之间的分歧。他讲了一些情况。
邱说：“我们只听到你讲自己的正确、业务老师的错误。”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句地质问程，使他应接不暇、前言不搭后语、答非所问、自相矛盾、漏洞百出，最后只好开溜了。
座谈会也结束，团支委和班委的同学留下来开会，其他人放学回家。
我到家四时多，重新抄录了三首歌的歌词（以前唱过的）。

附录：

《红河村》（加拿大民歌）

1、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的心上。
（副歌）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那样匆忙，要记住红河村是你的故乡，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2、你要想到你的故乡，多么寂寞，多么凄凉，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想一想你留给我的悲伤。
（副歌）……

3、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要离开热爱你的姑娘，为什么不让她和你同去，为什么把她留在村上。
（副歌）……

4、亲爱的人啊，我曾经答应过你，我决不让你烦恼，只要你能重新爱我，我将永远留在你的身旁。
（副歌）……

电影《护士日记》插曲：

晚霞映照在西山，月亮已升在东方。
是谁还穿着那白色的衣裳，站立在窗前轻轻放下了窗帘，遮住了射进的月光。
（副歌）啊！是你啊，我们敬爱的护士，值班在病房。
我们敬爱的护士她有伟大的理想：盼望着英勇的战友，重新向高空飞翔。

深夜有多么宁静，晚风有多么凉爽。
是谁啊用那温柔的双手，轻轻地抚摸他那紧皱的眉头，敷住了疼痛的创伤。
（副歌）……

月亮已落下西山，东方已透出晨光。
是谁啊像那慈爱的母亲，还坐在床旁听着均匀的呼吸，静静地陪伴到天亮。
（副歌）……

注：有人把这首歌称之为《护士之歌》。

《山楂树》
（略）

晚上看书。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3:48

  4月25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七时到校。操场东面的道路旁有一片绿化带，其中长了一些花卉，到里面去画花。
据Z老师说，这里面有一种花叫“德国鸢尾”，还有一种花像火炬一样举起、绽放着红艳艳的花朵，名叫“美人蕉”。

注：德国鸢尾，原产地中国。鸢尾，画家梵高很喜欢这种“不仗势欺人，也从不装腔作势，放而却又平凡”的花。

前两天L老师回嘉定（他原来的工作单位在嘉定）养病了。今天一早我们见到他已经回校，而程（老师）昨天下午已赶往嘉定去看他。非常奇怪的现象。
上午分组进行讨论，对程进行批判。然后班干部动员大家写大字报。
十时，许多人都开始写大字报，我也写了一篇。

附录：大字报文稿

荒谬之谈，可以休矣

独幕话剧《补课》中金老师说过，“教师的每一言一行都是其世界观的亮相”。事实确是如此，同学是面镜子，老师的言行都会在同学中引起好感或反感。好的，同学们就赞扬；错误的就反对。我们同学对程老师的批评，就是因为程老师有错误；我们对两个专业老师的好评，就是两老师有成绩。
世上一切事物都充满着矛盾，程老师和专业老师在工作、学习中有了分歧、矛盾和斗争，这是很正常的。但是由于我们对程老师的错误作斗争，便引起了程老师乃至刘校长的多心。刘校长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为程辩护，振振有辞地发表了一篇枯燥无味的发言，其中也有几句颇为耐人寻味，不妨归纳如下：你们（指同学）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要跟在别人后面跑，对问题要有政治敏感性，不要做政治上的糊涂虫，等等。意思也就是说你们不要被专业老师牵着走，被他们当枪使，不要糊涂，要清醒过来跟他们（刘、程）跑。听了这些话，我们不禁一把无名业火高三千丈。这样看来，在这个运动中我们广大同学都是糊涂虫，专业老师也成了泄私愤、挑动学生斗老师的罪魁。而刘、程自己则是正人君子，“举世皆浊，惟我独清”。但黑白总是分明的，我们广大革命同学最积极肯干，最少保守思想，是一股朝气蓬勃的生力军。我们看到老师有错误就要指出，就要造反，不然什么叫做“五敢精神”，什么叫“反潮流”。我们以同志的热情帮助老师改正错误，而刘竟说我们被人利用，这真是荒谬之谈。对的就肯定；错的就反对，我们胸中自有主张。我们非常清醒，事实说明，糊涂的不是我们，恰恰是刘某人。
孔子鼓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林彪叫嚷“和皆友、斗皆仇”，就是要我们做个安分守己、满口仁义道德的谦谦君子，我们革命的青年岂能听他们的这一套。“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我们对任何错误的东西就是要批判。刘、程两个中共党员怎样对待我们的批判，这是个大是大非的问题，是前行还是倒退的问题。24日下午，刘虽然竭尽其污蔑、恫吓之能事来否定同学们的批判，到头来同学不听那一套，人皆走，教室空，只剩下刘、程二人虚伪面目大暴露。
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刘、程只有支持同学的革命行动，接受批判，消除糊涂思想，才是唯一治病的妙方。

1974年4月25日

吃中饭后开始抄写大字报。班里毛笔字写得好的人较多，相比之下我就大为逊色了。
一个下午，我班的大字报就贴满了食堂。
和崔（同学）打乒乓。放学后回家。
晚上看书。

4月26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七时到校。画花。
上午由Z老师上了构图课。

独立纹样（示意图略）。
对角纹样（示意图略）。
对称形式（上下对称、左右对称）（示意图略）。
边缘纹样（示意图略）。
散点纹样（示意图略）。
四菜（角）一汤（中）（示意图略）。

接下来自己练习设计构图。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上语文课，讲了语法知识，做练习。
语文课后开班会，听程（老师）讲了话。
之后在食堂看厂队和别的厂进行乒乓比赛。
在厂里吃晚饭。然后和邱（同学）看电视节目“五一节职工业余汇报演出”。
看了电视后和邱到食堂去打乒乓。
回家后看书，把《水浒全传》（中）看完。晚上十一时多睡觉。

4月27日  星期六  晴—多云转阴有雨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上午画图，写毛笔字。
下午一时多到厂，打乒乓。之后洗澡。再后来到二楼教室去画图（设计图案）。
五时多回家。晚上看书《奔向明天的科学》（1）。九时半睡觉。

注：

《奔向明天的科学》（1）
茅以升(1896—1989)着，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1963年8月第1版，1963年8月第1次印刷。

4月28日  星期日  多云—晴

早上五时三刻起床。画图，写字。
八时到校。在二楼教室上课，先由邱（同学）读了一份材料，骊山中学胡祖丰、刘正龙的反动言行。
然后由L老师讲了构图问题。之前布置的作业画好的人不多。
上课后和王（L/同学）到楼下教室画花。吃了中饭后继续画。
下午一时多到楼上教室设计图案。三时多下来画了一张水彩。
之后洗澡。玩了一会。五时回家。
晚上看书。九时半多睡觉。

4月29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看书。
八时到校，上午画了一张水彩。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青春颂》。

注：《青春颂》是新出版的《朝霞》丛刊第五辑。

《青春颂》(反映上山下乡知青生活专辑)
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4月第1版，1974年4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304页，定价：0.70元。

目录

小说——
青春颂——姚华、迎着朝阳——郑加真、麦收之前——赵林福、东风劲吹——祝孔明

农场青年习作——
我和小白杨（散文）——梅子涵、向芦苇滩进军（散文）——赵荣海、茶花（散文）——盛慕真、早晨（散文）——王传诗、排练（诗歌）——刘昭时、规划（诗歌）——蔡寿祥、战三夏（诗歌）——张广才、家乡赞（诗歌）——林沛五

诗——
农场的“布谷鸟”——胡明海、芦棚歌——徐如麒、扎根树——朱金晨、高歌笑迎满天霞——袁军、海岛茶——胡永槐、红色日记——黄持一

剧本——
樟泉树（四幕话剧）——陆天明
延安的种子（电影文学剧本）——华彤

书中的插图由施大畏、宋治平创作。
施大畏的单位是上海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宋治平的单位不详。

下午一时到校，画了一张素描。
在教室里玩了一会。后把教室整理了一下，老师要将一些画摆出来。
到饭厅（食堂），邱（同学）等人正在写几条大标语：
1、深入批林批孔搞好教育革命；
2、决不允许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
3、刘某某（校长）、程某某（班主任）不要继续坚持错误立场。
打了一会乒乓。帮他们贴好横幅，五时多回家。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4月30日  星期二  晴—多云转阴有雨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看书。
上午八时到校，开班会。先由陆（同学）、田（女同学）讲了这次去南京（参观画展）的感受。
接着由Z老师讲了参观画展的一些情况，说这次全国中国画、连环画展是文化大革命以来的第一次。
之后L老师讲了游玩的问题。读了Z和陆、田写的一些诗。并影射程（老师）、刘（校长），指桑骂槐，其说话水平可谓高矣。他们在南京玩了中山陵、雨花台、南京长江大桥、燕子矶、孝陵卫等地方。
最后由刘校长讲了一些话。程老师也说了一些。
散会，回家吃中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继续开班会。邱（同学）先读了他写的诗。陆（同学）也读了自己的诗。
之后L、Z（老师）互相读了他们的诗，并且谈了一些写诗的问题。
然后L、Z对大家这次图案设计的构图做了评讲。
散会后大扫除。洗澡。四时半多回家。
晚上看书。

—————
食事略谈

在厂里的食堂吃饭，不能直接使用钱币，需要购买饭菜票。
饭票是在食堂里买饭和面制品使用的，购买饭票除了要粮票外，还要钱，金额是每斤（市斤）0.16元。厂里有关部门定制的饭票（加盖本厂专用章），面额有四种：半两、一两、二两、半斤。
菜票是在食堂里买菜使用的，另外买肉馒头、菜馒头、花卷和饼类等面制品，也要附加相应金额的菜票。厂里有关部门定制的菜票（加盖本厂专用章），又叫“代价券”，面额也有四种：壹分、贰分、伍分、壹角。购买菜票的金额与菜票的面值等价。
一次买的饭票、菜票用完了，可到卖饭菜票的地方去增购。

食堂里通常的菜价（每盆单价），蔬菜、豆制品、禽蛋等，在0.02元至0.07元之间；加上肉丝、肉片，以及肉块（如红烧肉）、排骨和鱼类等，在0.08元至0.15元之间。

有一道肉块的菜是用米粉加盐等调味品做出来的，我们称其为“粉蒸肉”，但厂里的安徽籍老工人都叫它“鲊肉”。后来查《现代汉语词典》，确认“鲊肉”是一种方言的叫法。

一盆大排骨卖一角五分，加一分钱就有青菜垫底。一角六分是食堂里最高的菜价。
我们有时买大排骨吃，有两种吃法，一是“先甜后苦”，就是先把大排骨吃了，然后用少量青菜下饭；二是“先苦后甜”，就是先用少量青菜下饭，然后慢慢享用大排骨。
后来看钱锺书的《围城》，说到吃一串葡萄，有人从大的吃到小的；有人则是从小的吃到大的，由此引发对生活态度的一番议论。

一分钱菜票可买一碗菜汤，这是食堂里最低的菜价。
我班的林同学，每天中午都是买这样的“一分钱一个汤”，再买三个淡馒头（淡馒头不要菜票），然后站在读报栏前，边吃馒头边喝汤边看报纸，一顿午餐就对付过去了。
林同学把省下来的钱都花在了学习上，他的艰苦奋斗精神直到现在都在同学中传为美谈。

5月1日  星期三  阴转多云—晴

今天放假休息。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看书。中午到外婆家吃饭。看书《不可捉摸的人》。
下午二时回来，修改《送行》一文。五时又到外婆家去吃晚饭。
七时回家，看报，看书。十时多睡觉。

今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这是多么盛大的国际节日，她至今已有八十五年（1889—1974）了。在这八十五年里，国际形势发生了及极其深刻的变化。如今，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已成为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两个超级大国正处于“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境地。让我们高唱一曲《国际歌》，团结、战斗，迎接新的明天到来。

5月2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在教室集中，听Z老师讲了话。然后发了一些画图案用的颜色（水粉）。
到二楼教室去画图（临摹图案），上午打好底稿，下午上颜色。开始对水粉不了解性格，所以画得不好。
在厂里吃了晚饭。然后到教室里听Z讲了唱歌的事。
后来Z对我和邱、戴（同学）讲了怎样写诗的问题。

……
诗句中的有些字用得好，能提高整首诗的效果。
比如“春风又绿江南岸（北宋王安石《泊船瓜州》中的诗句）”的“绿”字，原先用了其它好几个字，最后还是“绿”字最好。
比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唐朝诗人温庭筠《商山早行》中的诗句）”的“声”字，有人认为把“声”字改为“鸣”字，即“鸡鸣茅店月”，就响亮了。
……

晚上九时多去洗澡。之后向Z老师借了一本《唐宋词一百首》，回到家十时。抄诗词，十二时多睡觉。

5月3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五时起床。继续抄诗词。

注：这次总共从《唐宋词一百首》里抄了七十多首词，以下引录其中的一首：

锦缠道春游  宋祁（宋）

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
睹园林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脂透。
柳展宫眉，翠拂行人首。向郊原踏青，恣歌携手。
醉醺醺尚寻芳酒，问牧童遥指孤村，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

八时到校，到上面（楼上教室）去画。
中午回家一次。下午一时上语文课，逻辑知识。
语文课后，程老师讲了话，讲了自己的一些缺点、错误等。
之后又发了一批颜色（水粉）。

注：所谓水粉“颜色”就是水粉画颜料，当时叫“宣传色”，上海美术颜料厂出品。
学校发给我们的水粉颜料有如下颜色——

红色系有：深红、大红、朱红、曙红、桔红、玫瑰红；
黄色系有：深黄、中铬黄、淡黄、桔黄、土黄、柠檬黄；
蓝色系有：深蓝、普蓝、湖蓝、钴蓝、群青、青莲；
绿色系有：深绿、中绿、浅绿、翠绿、粉绿、橄榄绿；
其它有：赭石、熟褐、黑色、锌钛白。

   “宣传色”有瓶装和锡管装两种，我们发的是锡管颜料。因为画水粉的颜色耗用量较大，所以锡管的体积也比较粗壮（长8公分，上围直径2.3公分）。生产厂家销售的锡管颜料外包装是每个纸盒五支装。
前几个月发过一些水彩画颜料，颜色名称与水粉画颜色差不多，也是上海美术颜料厂生产的，但发的颜色没有水粉画那么多。
以后上国画课，又发了一些“国画颜料”，仍然是“上海美术颜料厂出品”，发的颜色有：

大红、曙红、朱砂色、朱‘石票’色、胭脂色、藤黄色、酞菁蓝、花青、二青、三青、二绿、赭石、黑色、锌钛白等。

画水彩、国画的用色量较少，因而这两种产品的体积也做得比较细小（锡管长4.8公分，上围直径1.3公分）。

三时多参加全厂团员、青年大会，纪念五四青年节五十五周年（五四运动）。
在厂里吃了晚饭。
教室里有一些同学正在出一期纪念“五四”的诗刊（墙报）。邱、林（同学）抄录同学们写的诗，刘、高（同学）画刊头，等。
我当场也写了一首诗，Z老师为我作了修改，然后交给邱抄写：

青春热血洒疆场

纪念五四今又是，
回忆当年意味长。
怒对洋枪斥强虏，
愤向孔庙讨北洋。
风华壮志凌霄汉，
青春热血洒疆场。
今日东风更浩荡，
看我雄鹰正翱翔。

之后又听Z老师讲了怎样写诗的问题。

……
不管是写新诗还是旧诗，都要押韵。
字的韵母中主要元音和韵尾相同，就是同韵字。
押韵就是把同韵字放在同一个位置上，一般总是放在句尾，所以叫“韵脚”。
写新诗可以隔一行或几行押一个韵。
写古诗，绝句诗（四句）的第三句可不押韵，律诗（八句）的第三、五、七句可不押韵。
……
古诗中有些字的读音与现代不同，比如唐朝诗人杜牧的《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斜”字，古代读音是“xia”，现代读音是“xie”，用古音读，就与“家”、“花”的韵脚相同，否则就不押韵了。
……
写诗和写文章一样也有起承转合的要求。

乱花三月开（发句）
虚步踱陵台（结句）

……

晚上十二时我回家，教室里还有Z老师和胡、于（同学）在。
月色很好。到家睡觉。

5月4日  星期六  多云转阴有雨

今天厂休。上午八时起床。

今天是五四运动五十五周年纪念日，也是中国青年节。我以一个共青团员和一个刚满十八周岁的青年人的身份，第一次迎来了自己的节日，这是值得自豪和永怀的。我心中在说：我开始了我灿烂的青年时代。这也就是说，一个历史的重任真正地压在我的肩上了。
青春，火红的青春，属于我们新中国的革命青年只有一个，我应当怎样度过这个青春呢？想一想我们的历史使命吧，回想一下毛主席的教导：“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世界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我要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热血去描绘一张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胜利图。生命是短暂的，但革命的一生是光辉的，万古长青的。我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谱写新的篇章，要让自己的青春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这样才不枉费唯一的人生，这样才不虚度唯一的青春。
青春，美好的时代。记住入团的誓词，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向着新的高峰攀登。满怀信心向未来，从现在起就要着手当前，展望大目标。路是走出来的，但要披荆斩棘。
五四运动以来，无数有志气、有抱负的革命青年，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值得敬佩。相比之下我是觉得太渺小了，如大海里的一滴水，原始森林里的一棵幼苗。
努力前进吧，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纪念五四运动五十五周年！
庆祝中国青年节！

上午看报，写字等。下午看书《水浒全传》（下）。晚上继续看书。

注：《水浒全传》（下册）目录

第八十一回燕青月夜遇道君戴宗定计出乐和
……
第一百二十回宋公明神聚蓼儿洼徽宗帝梦游梁山泊

5月5日  星期日  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上午上政治课，老师布置写文章。
政治课后去临摹图案。
中午回家吃饭。路上遇见李某某（中学我班同学），他分在十九厂（第十九棉纺织厂），供销科，因脚伤住在疗养所。他说某某某（女同学A）也分在十九厂，细纱间，住在厂单人宿舍。与他谈了一会便分手。
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
放学后和邱、陆（同学）在教室里谈了一会。
今天中午班里有十三人参加了一个座谈会，是厂党委召开的。会上同学们谈了一些情况，具体内容不知。
洗澡，五时多回家。晚上看书。

5月6日  星期一  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上午仍然画图案。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
三时多参加全厂团员开会，传达（日记中断）
会后又去画图，六时多回家。
晚上看报，看书。

曹操的反孔尊法思想，首先表现在他反对当时豪强地主利用孔孟的“天命论”阻挠变革。在认识论上吸收了先秦著名法家韩非素朴的辩证法思想，承认事物矛盾地位的互相转化。二、表现为反对袭用孔老二的礼治，削弱豪强地主的利益。他打击豪强地主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就在于他坚持“唯才是举”。三、曹操还继承了先秦法家“以农富国”、“兵农合一”的耕战政策的思想。
……
鲁迅指出：“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

——摘自一九七四年五月六日《文汇报》李海生的文章《谈曹操的反孔尊法精神》

5月7日  星期二  晴

五时半起床。写字，看书。
八时到校，今天开始画水粉（苹果）。
中午回家吃饭。十二时多到校，继续画图。
放学后去食堂看打乒乓比赛。
在厂里吃晚饭。六时多在教室听浔舟（Z老师的笔名，他还有一个笔名叫“浔乡子”）讲怎样写律诗。之后秦川（L老师的笔名）也讲了话。

律诗，五个字一句叫五言，五言八句诗称五律；七个字一句叫七言，七言八句诗称七律。
写律诗要用“诗韵”。……
律诗一般只用平声韵。……
写古代的格律诗特别要讲究平仄，以现在普通话发音的三声来说，平声（包括阴平、阳平）的字属于平声；上声和去声的字属于仄声。
五律的平仄只有四个类型，可构成两联：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由这两联进行变化，就构成五言的四种平仄格式。……
七律的平仄是五律的扩展，就是在五言的前头加两个字。仄上加平，平上加仄。……
律诗的平仄有“粘对”的规则。对，就是平对仄，仄对平。如：

潮平两岸阔（平平仄仄仄）
风正一帆悬（仄仄平平平）

粘，就是平粘平，仄粘仄；就是后联出句第二字的平仄要与前联对句第二字的平仄相一致。如：

行舟绿水前（平平仄仄仄）
潮平两岸阔（平平仄仄仄）

粘对的作用是使声调多样化。……
拗救。诗句中有个字不符合平仄的常格，叫做“拗”。后面就要采取补偿，叫做“救”。……
关于律诗的平仄，有个说法是“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即律诗和绝句的第一、第三、第五个字的平仄可以不拘，第二、第四、第六个字的平仄必须分明。这对于初学律诗的人有些好处，但不是严格的规则。……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说，就是入声的问题。古代的入声已经被归并到其它三声里去了，因此普通话里是没有入声的。
在古诗词中入声字一律是当作仄声用的，因此我们写格律诗就要从普通话里把入声字找出来，否则就会出现不符合平仄的问题。用入声读音，既能押韵，平仄也对得上。
因为入声字在一部分方言中仍然存在着，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方言来寻找入声字。
入声字是带有塞音韵尾的，比如在吴语方言中入声字的韵尾一律变成了喉塞音。上海话属于吴语系，同样保留了古话语中的全部入声字。如上海话中的数字一、六、七、八、十就是入声。只要把一个字用上海话来读，凡短促的喉塞音都是入声字。比如普通话的“白”字，读音是（bai），平声字；用上海话来读，读音是（be），这个字就是入声字。……
反过来说，把汤老师（Z老师的朋友）的姓名“汤起康”（tang、qi、kang）读成入声，就要读音为“脱七壳”（to、qie、ko）。

注一：以后看有关的书知道，南朝（梁）文学家沈约（441—513）为中国汉字定出了平上去入四声，并据此创立了“永明体”，规定了四声八病，强调诗歌的音韵美，为唐诗（格律诗和绝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到了元朝，北方话语系“入派三声”，即入声分别合并到平声、上声、去声声调里，韵母也改变了，于是入声就消失了。
现代汉语以北方话为基础，因此入声也是不存在的。
但入声在地方方言中得到了保全，包括吴语、粤语中都大量存在，用方言读就可找出来，比如“曲”、“北”、“绿”、“促”等。

注二：Z老师是广东人，他说广东话（广州方言）和上海话一样都比较完整地保留了古代入声的读音。九十年代中期我在深圳工作，接触到广东话，由此认识到确实是这样。
比如“白”，普通话读音为“bai”，平声；广东话和上海话差不多，读音为“be”，入声。
比如“曲”，普通话读音为“qu”，上声；广东话读音为“ko”，上海话读音为“que”，均为入声。
又比如“急”，普通话读音为“ji”，平声；广东话读音为“ge”，上海话读音为“je”，均为入声。
再比如“笔”，普通话读音为“bi”，上声；广东话读音为“be”，上海话读音为“bie”，均为入声。

注三：顺势说一些题外的话。在广东时，发现有些字粤语和沪语的读音很相似。以数字来说，“1、5、6、8、10”都差不多。“落”的读音相同，用法也类似，上海话“下雨”叫“落雨”；广东话“下车”叫“落车”。还有闻气味的“闻”和蚊子的“蚊”，上海话读音是“men”，广东话读音也是“men”。
广东话里有许多三个字的固定口语，比如：“搞搞震”（闹事、制造事端）、“立立乱”（很混乱）、“湿湿碎”（小意思、微不足道）、“分分钟”（立时三刻、随时随地）、“麻麻得”（马马虎虎）、“蒙查查”（胡里糊涂）、“多箩箩”（很多）等。
上海话里也有一些这样的词式，比如：“牙牙务”（粗心大意）、“血血红”（非常红）、“墨墨黑”（非常黑）、“溚溚地”（潮湿、水珠滴淌的样子）、“哒哒滚”（汤水烧开后翻滚的样子）、“拍拍满”（容器里的物品盛放得很满）、“乓乓响”（做人、做事做得很光彩、很漂亮）、“木老老”（很多）、“吓势势”（有些害怕）等等。
两种俗语相比，前者的意味比后者要深厚些。
刚到广东时，看一本香港的杂志。看到文章里把“东西”写成“东东”，我原以为是字印错了。后来知道广东话把“东西”就叫“东东”。
广东话里还有一些倒装句式，比如我们所说的“先走”，他们叫“走先”。

结束回家九时多。看报，看书。晚十时多睡觉。

5月8日  星期三  阴雨

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画图。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
放学后洗澡，回家。晚上看书。

5月9日  星期四  晴

六时起床。写字。我的毛笔字总是练不好。
八时到校，画图。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
三时多去看乒乓球比赛。
在厂里吃了晚饭后又到教室去画图。
后有L老师来，讲了那天厂党委召集他们开会的情况。接着讲了班里的纪律、业务水平等问题，说要防止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
九时到家。发现某某（邻居顾友）来信了，甚欣慰。

注：没有找到邻居顾友的来信原件，故此内容付阙。

5月10日  星期五  晴

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画图，画到中午完成。
下午玩了一会。洗澡。二时多回家，看书。
晚上六时半到厂，在教室里听浔舟讲对仗的问题。

词的分类是对仗的基础。……
对仗，除了字数要相等，结构要相同，意义要相反、相对外，还要求词性相同，平仄相对，字不重复。比如：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来对往，密对稀，燕舞对莺飞。
清日对月朗，露重对烟微。
来鸿对去燕，晚照对晴空。
霜菊瘦，雨梅肥，客路对渔矶。
晚霞如锦绣，朝露缀珠玑。
夏暑客思欹石枕，秋寒妇念寄边衣。
春水才深，青草岸边渔父去；夕阳半落，绿沙原上牧童归。
……

对仗的形式：
并肩对——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推挽句——花径不曾缘客扫，逢门进始为君开。
顺接对——高树簇桥初转马，数家临水自成村。
贯通对——但须晨起一卮酒，聊洗人间千种愁。
映比对——雁寒犹忆侣，人病更离家。

律诗的前两句叫首联，第三句和第四句叫颌联，第五句和第六句叫颈联，第七句和第八句叫尾联。对仗一般用在颌联和颈联，比如唐朝诗人杜甫的《春望》：

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
浑欲不胜簪。

绝句诗（五言四句为五绝，七言四句为七绝）也有对仗，最著名的一首是唐朝诗人杜甫的《绝句》：

两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
门泊东吴万里船。

对联都是用对仗的方法写的，有一首对联写得非常好：

（上联）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下联）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注：以后知道这幅对联是清代学者孙髯（字髯翁）所作，悬挂于云南昆明的大观楼，上下联各九十个字，被誉为“天下第一长联”（比它字多对联的还有，但没有这幅写得好）。
当年我把这幅长联背诵了下来，直到现在仍然能一字不差地流利背出。年轻时背的东西就是记得牢，年纪大了，背东西前背后忘记。
自1974年将近二十年后，1993年我到昆明出差，很想到大观楼去拜见这幅长联。因故没去成，现今（2013年）又二十年过去了，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

九时结束。十时到家。十时半睡觉。

5月11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画图。下午看书。
晚七时一刻去杨浦（电影院）看电影，革命现代京剧《平原作战》。
九时半回来，十时多睡觉。

注：彩色影片，革命现代京剧《平原作战》，中国京剧团《平原作战》剧组演出，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平原作战》摄制组摄制，1974年出品。导演崔嵬、陈怀皑，主演李光洙、袁世海、高玉倩、李维康等。

剧情梗概：
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派出共产党员、八路军排长赵勇刚来到日占区华北平原某地张庄组织游击队。在当地的党支部书记李胜和张大娘、小英等群众的帮助下，打击了当地的日军大队长龟田和伪军特务队长孙守财的武装，并炸毁运送军火的火车。

5月12日  星期日  晴

六时起床。写字。八时到校，上午上政治课。
L老师因头（有病）在医院，Z老师陪。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厂，开始画素描。
在厂里吃了晚饭后，继续画图。Z老师从医院回来，对我们的水粉画作业进行了评分。
洗澡，晚十时回家。睡觉。
今天天热，可不穿绒线衣了。

5月13日  星期一  晴

六时起床。写字。八时到校，上午画素描。
L老师回嘉定养病，Z老师去医院看病。
下午继续画图。今天比昨天更加闷热。画到二时多就去洗澡。
回家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多睡觉。

5月14日  星期二  晴

六时起床。写字。八时到校，上午画图。
画到中午结束，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到校，听Z老师对作业进行评讲。
同学们要求明天就到中山公园去写生。发了纸张（画图纸）。
回家四时多。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十时睡觉。

5月15日  星期三  多云

早上五时半起床。六时一刻出门，乘25路（电车）到外滩，调（转乘）20路（电车）底到底（终点站到终点站，九江路外滩——中山公园），七时半在中山公园门口集合。然后进公园去画花。

注一：中山公园的大门朝南开在长宁路与愚园路的交接处。

中山公园

……
民国三年(1914年)3月初，上海公共娱乐场基金会向公共租界工部局建议，原兆丰花园仍保留不少名贵树木，绿化面貌没有受到破坏，如果买下这片土地，只需稍加整理，就可以作为公园对侨民开放。在当月20日召开的公共租界纳税(外国)人年会上通过一项决议，批准买下这块土地作为新建的风景公园和植物园的核心部分。会后，工部局立即办好土地手续，进行修建。是年7月1日，工部局颁布公园游园暂行规则四条，从此正式对外国人开放，但不准华人入内游览。经过上海人民的长期斗争，于民国十七年（1928年）6月1日该公园及动物园售票对华人开放。公园定名为极司非而公园，因为这里数十年来习称兆丰花园，所以在工部局内部以至报刊上极司非而公园和兆丰公园两个园名通用。另外，由于公园地近梵皇渡(原址位于公园西北面)故又称梵皇渡公园，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6月改名为中山公园至今。

注二：在中山公园后园的中部有个“月季园”。解放前月季已是公园的特色花卉，常有月季花展览。1956年公园重新辟建月季园，面积881平方米，两只大型花坛共栽有七十个品种1400余株。我们这次到中山公园写生花卉，就是聚集在这里画月季花。
月季花，蔷薇科蔷薇属，灌木或藤木，按月开放，四时不绝。

注三：我们每人都自带了一只折叠式小矮凳，选中一簇花型后，坐下便画。
有的花已经盛开；有的是半开的蓓蕾；有的是未开的骨朵。写生花卉的方法可用白描，也可用素描，我是画的素描。
以后几天天气越来越热，太阳晒得慌，我们要求学校发草帽，发给我们后戴上它，遮挡阳光非常有效，只是形象看上去像个进城的农民。
也有个别同学怕吃苦，加上对画花不感兴趣，于是就不去画了，上午到了公园后直奔公园里的茶室，泡上一壶茶，抽抽烟，嘎嘎三胡，一天很快就混过去了。

画到中午，安排我们到纺校（的食堂）去吃中饭。

注：上海纺织工业专科学校，简称“纺校”。从中山公园的大门出来，沿长宁路西行，穿过凯旋路附近的铁道线，就到了纺校。
该校八十年代升级为上海纺织高等专科学校。1999年8月国家教育部和上海人民政府决定将其并入中国纺织大学。同时经教育部批准，中国纺织大学更名为东华大学。

校园内很幽静，据说Z老师曾在此校待过一时。
饭后在校园里走走看看。在一个大草坪上看见一群人正忙着排位拍集体照。
下午二时回到公园画花。
五时多出来，乘车到南京路。想买炭笔，无，回到家七时多。

注：“炭笔”是画图的工具之一，全称叫炭画铅笔。炭画铅笔的笔杆黑色，圆柱形，产品有两个牌子，一是“中国铅笔一厂•上海、长城炭画铅笔（长城商标）5627”；二是“中国铅笔二厂•上海、三星炭画铅笔（三星商标）5627”。
画炭笔画还可以使用“炭精条”，炭精条呈方柱形，长6.5厘米，宽0.5×0.5厘米，有黑色和棕色两种。美术用品商店有专门生产的“绘画用炭精条”出售，“上海•中国铅笔二厂出品”，盒装，每盒10支装。铅笔使用前要削去外面的木料，炭精条“赤身裸体”可直接使用。
另外还有“木炭条”，我曾买过一盒，一般画油画前用它打轮廓，很少用它画图，就不说了。

晚饭后看报，看书。九时半睡觉。

5月16日  星期四  晴—多云

早上五时一刻起床。三刻出门。七时半在中山公园门口集合，进去画花。
发了这个月的津贴13元。
中午仍到纺校吃饭。
十二时半回到公园，在门口买了一张公园月票。

注：

上海市公园月票
1974年5月，售价0.50元。

（背面）
使用须知
月票只限本人使用。除西郊公园外，凭本卡及所粘贴当月月票缴款证，在全市售票公园可以使用。
编号：129478

进去后讨论了车费、吃饭和草帽的问题。大家提出要求买月票（公交），或者先请学校每人支十元（钱）。大家决定不到纺校去吃饭，路远不方便，自己到店里去吃。
玩了一会继续画花。
傍晚和陆（同学）回，他给我一支炭笔。
到家六时多，吃饭。晚上看书。九时多睡觉。

5月17日  星期五  多云—晴转阴有雨

五时起床。六时乘车25路，六时三十一分到外滩。六时三十七分乘车20路，七时左右到达中山公园。进去画花。早上风凉些。
中午到店里吃面。然后进公园继续画花。
下午热极，太阳当顶（头）。
刘校长来，讨论了草帽的问题，他说回去再看看。月票（公交）不买了，每人先支给五元乘车、吃饭等。
刘校长走后，休息一会。四时再画。下了一会雨。五时半回家。
到家六时半多，吃饭。到厂里去洗澡。
回家看书。晚十时半睡觉。

5月18日  星期六  多云—晴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画图。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5月19日  星期日  多云—晴有阵雨

六时半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交了写生画。
Z老师对大家的画作了评讲。然后讲了花卉写生的构图和造型等问题。花的造型、叶的造型和花茎的造型要有整体感。最后布置了下周要画两张水彩、四张完整的构图以及速写若干。
程老师讲了到龙华苗圃联系的情况，星期二给答复。
中午回家吃饭。下午一时到校，无事。玩了一会，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九时多睡觉。

5月20日  星期一  多云

早上五时起床。乘车到中山公园。上午和金（同学）在一起画。
中午在饭店里吃饭。

注：我们在外写生，每天的午餐费用可以报销金额0.40元，超出部分自理。
中山公园大门前的马路对面，有一家“花园邨饭店”，店堂上下两层。
5月20日中午，我与应、邱、金、顾（J）同学在这家店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聚餐（费用平摊）。（我班有两个姓顾的同学，本文以姓加字母来表示他们的区别。）
吃饭前大家要了三瓶“光明牌”啤酒来喝。喝酒的时候边吃边聊，其中不知是谁提议每人轮流说一句诗，以为助兴。
虽然是作打油诗，但最起码要求押韵。我想了想，先说第一句“正值夏令花园楼”。
接着金说第二句“五君共饮快乐酒”。邱说第三句“酒有海量我姓邱”。应说第四句“今有诗人咏春秋”。（顾没参与。）
过了一会儿，邱又冒出来两句：“酒后菜空，碟底朝天。”应回了两句：“醉人何去，剩有空杯。”
最后餐聚结束的时候，又有人提议每人要说一句诗才能走。应撂了一句“仙人指路我先走”，就起身下楼去。
我接着一句“酒后面红嘴巴油”，也离开了店堂。
后来得知邱说了第三句“难得同醉相为友”；金说了第四句“乱桌空椅将我留”。
回到公园后，我们几个在一个亭子里坐着休息，大家觉得刚才蛮好玩的，并且要我把刚才的游戏之作记录下来。于是我做了记录，还加了引言和标题。

初夏正午，绿树荫荫，雅集五友，小楼共饮。情趣浪漫，诗兴大作，不甚欢喜，有诗为证：

共叙友情醉方休

正值夏令花园楼，
五君共饮快乐酒。
酒有海量我姓邱，
今有诗人咏春秋。

之二

酒后菜空，碟底朝天。
醉人何去，剩有空杯。

醉人下楼咏

仙人指路我先走，
酒后面红嘴巴油。
难得同醉相为友，
乱桌空椅将我留。

应、邱、金、顾、杨（我）
1974年5月20日

下午继续画花。
昨天程老师和Z老师说好，今天要带同学去针织站参观全国毛巾设计展览。今天L老师来说，展览已关门，要我们不要去。所以大家就没去。

注：“针织站”，是上海市针棉织批发公司的简称，该公司属于全国统购统销的一级站。

下午四时半回家。晚饭后到厂洗澡。
我班将举行一次同学成绩汇报展览，帮助Z老师等整理教室。晚十一时回家，半睡觉。

5月21日  星期二  多云—阵雨

早上五时多起床。乘车到中山公园。上午画图。
中午吃饭后和金（同学）交谈，甚是投机。
谈了各自对程（老师）的看法。
金说Z、L（老师）对瞿（老师）说要求调走程，瞿持中庸的态度。
今天程找金、高、肖（同学）谈话，说不承认错误。
谈到对戴（团支部书记）的工作（发展问题）的看法。
金讲了邱（同学）、王（X/同学）的为人。
金认为班里的工作无法开展，困难重重。他还谈了自己小学和中学的一些情况。
在草地上打了一会儿羽毛球。然后继续画图。下午四时多回家。
晚上看书。九时多睡觉。

5月22日  星期三  多云—阵雨

早上五时多起床。乘车到中山公园。上午画了一张水彩。下午继续画图。

注：我在画花卉的间隙，到公园的别处去画了一幅风景画，并且在画上题写了“曲径通幽”四个字。该句出自唐代诗人常建的五律《题破山寺后禅院》中的诗句：“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应同学见了，开玩笑说你这是不健康的情调。

四时多和金（同学）乘车回家，我去南京路上的上海书画社（今朵云轩）买了一把刻图章（印章）的刀，买了三块刻图章用的石头。另外还买了一本《行书字帖——鲁迅诗歌选》。

注：

《行书字帖——鲁迅诗歌选》
周慧珺书，上海书画社出版，1974年4月第1版，1974年4月第1次印刷，16开本，22页，定价：0.18元。

周慧珺，女，工作单位是上海市塑料研究所。她书写的这本字帖很受广大习书者的喜爱，据说一版再版，共发行了一百多万册。周慧珺也以此帖一举成名。

到家六时许。晚上看书。九时多睡觉。

心境——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感染着一个人的全部行为的一般情绪状态，就是心境。
激情——迅速地袭击着人的、暴风雨般进行着的情绪过程，叫做激情。

5月23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五时起床。写字，画图。上午八时到校。
20日晚上到厂里来，曾经看到教室门口的黑板上有一则通知（程老师写的），通知的边上写着“胡说八道”四个字（估计是L老师写的），矛头指的是程老师联系到针织站参观全国毛巾设计展览一事。
今天一早到校，看见黑板上“胡说八道”的下面又写了几行字（程老师写的）：“是谁胡说八道，请问高某某（同学）、林某（同学），还有一大部未撤。”
邱（同学）等人见了，当即写了一张大字报贴在教室门口，对程（老师）进行批驳。
之后Z、L（老师）召集大家开会，讲了展览会的问题，还讲了程的问题。
再以后程来了，看了大字报，于是在教室里一场争论开始了。
程和Z、L各自叙述己方的理，同学都支持Z、L，邱显得特别激动，责骂程，程当即宣布从下午起不再担任美工班班主任。
中午吃饭后自由活动。
下午二时半左右，以班级的名义召开了同学、老师会议。
会上，L对程提了四十多个问题。程拒不认错。邱拍桌子怒斥程。Z 也大怒。其他同学都跟着咋呼。最后程答应再想想。
散会后，同学宣布从今天起不承认程为我班班主任。
在厂里吃了晚饭后，到教室里帮忙布置作业汇报展。
晚十一时多父亲来厂看了看。十二时多回家，凌晨一时睡觉。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4:33

5月24日  星期五  晴

六时起床。八时半到中山公园。
Z、L老师没来，听邱（同学）说，他们准备离开我们学校。
团支委和班委开会商量，其他人去画图。
过了一会，忽然听到公园里的广播通知我们到大门口集合。
到了门口，他们说程（老师）要来了。邱赶紧打电话给学校请示，Z要我们立即回去。于是我们统统离开公园回校去，这时程来了，让他扑一个空。
我们乘21路（电车）到北京路某站下车，他们去南京路扬州饭店吃饮，我和金（同学）到一家店吃面。
到了学校后，厂党委书记正在找Z、L谈话，还有刘（校长）、瞿（老师）参加。
下午，Z、L召集我们开会，L要我们做准备，一鼓作气推翻程。Z也讲了一些有关的情况。
二时半在大礼堂参加全厂听中央文件，一是传达毛主席会见尼雷尔等外宾时的讲话精神；二是传达中央17号文件，关于当前批林批孔的政策。

注一：尼雷尔是非洲国家坦桑尼亚的总统，今年（1974年）3月24日访华。

注二：

中共中央讨论文件
中发（1974）3 号

毛主席关于国际问题几次谈话的要点

毛主席在几次会见外宾时说，我看这个世界不安宁，比较过去很不安宁，无论在什么地方，也包括中国在内。前不久出了林彪的事。林彪是我们党内的一霸。
现在到处讲和平，我看危险！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头几年，不讲和平，不要说要缓和紧张，而现在大讲特讲！没有病，就不要看医生。有病，他就要看医生。现在地球害病，所以要讲缓和紧张，缓和国际紧张，要讲和平。现在给地球治病。我是持怀疑态度。国际会议这么多，美国这个国务卿到处跑，相当怪！黄昏的时候，燕子忙，飞得低，雨要下了！
我是不赞成所谓永久和平的。对欧洲来的朋友，我总是劝他们要准备打仗。如果不做准备，将来要吃亏。现在讲和平，我听得一些人讲，是要争取时间。美国人就跟我讲，争取时间。我也觉得这是个严肃问题，现在全世界人民考虑的问题。
当外宾谈到发生战争是世界性大灾难时，毛主席说，灾难是要来的，但是也是不那么可怕。现在设想，可怕得很。我看，真要打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可怕。因为战争的目的是要占领别人的土地和人民，如果把人民都打死了，那也就没有人民了。会打一些军事目标或者小城市。美国对日本打了两个，一个广岛，一个长崎。它决不打大城市。比如：东京就不打，大阪也不打。
毛主席说，未来总是光明的。要经过斗争。不斗啊，人家不听你的话！
毛主席说，我们是第三世界，我赞成第三世界的国家要互相帮助。第三世界人民要团结起来。人怕蚊子，大国怕小国呢。

注三：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4）17号
毛主席已圈阅

关于批林批孔运动几个政策问题的通知
……

1974年5月18日

听完中央文件后，三时半在厂会议室开了全班同学及Z、L老师、刘校长参加的会议，厂党委邢书记（副书记）也参加会议，并讲了几句开头的话。
接着由同学发言。邱（同学）首先说，我们早上从公园回来，是因为程（老师）去了。然后读了致厂党委的一封公开信，信中讲了程的错误，并要求把程撤掉。信下签了全班同学的名字。这封信是邱和王（X/同学）写的。
邢书记讲了话，赞扬同学们觉悟高，但不同意赶走程的要求。
刘校长也讲了话。对他讲的有些问题同学们又予以反驳。
最后同学强烈要求将程撤换，初步定为：一、程作检查；二、撤换。
厂党委对同学提的问题下星期答复，邢书记说处理一定使同学满意，否则再搞。
五时半结束。回家。
晚上看书《艳阳天》（第三部）。十时睡觉。

5月25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给某某（邻居顾友）写了回信。

某某：
收到你的来信，非常高兴。
你走后已将近两个月了，深切想念远方的战友。
我感到，过去自己对生活的认识太空洞了，学到的知识也是极浮浅的。现在倘不努力前进，那将被历史抛在后面。我还认识到，我们知识分子的浪漫习气如不和现实相结合，那么这些浪漫除了空虚还是虚幻。这就需要我们更深地接触社会，在实践中提高自己。
你在农村的这一两个月里，有了一些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我为你能到广阔天地去锻炼成长而感到自豪，你将来所取得的成绩也会使我感到鼓舞和鞭策。可能你已经或在今后的生活道路上碰到什么曲折、困难，相信你一定会克服和战胜它的。
以前的生活为我们打开了友谊的大门，新生活的开始无疑将更增进我们之间的友谊。但我们不应当使友谊庸俗化，我们要以战友般的姿态来互相勉励，共同前进，这样才不辜负我们之间友谊的存在。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作为新中国的有志气、有抱负的青年，让我们一起努力奋斗。
我们的课堂学习已暂告一段落，目前正在中山公园为期两个星期的写生。在画图之余我比较喜欢文学，看看书，写写东西。在此把我最近写的一首诗献给你，并祝不断进步！

送行

夕阳映染柳丝红，友别上海正春华。
昆仑莽莽高楼低，长江滔滔浦水狭。
雄鹰何惧风雨骤，骏马哪怕走天涯。
汽笛一声车轮动，君行万里又是家。

某某
1974年5月25日上午

下午练习刻图章。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睡觉。

昨天邱（同学）说专业老师要走了（两位老师只对他一人讲的），其实是假。专业老师扬言要走，只是激将法，要挑动同学起来向程（老师）做更猛烈的斗争。
昨天下午Z、L老师说，时候已到，要我们同学一鼓作气，立即将程拉下马。同学们听了，群情振奋，士气高昂。
昨天上午，厂党委书记找Z、L谈话，起初他们不答应，要叫同学一起来参加谈话。这时正巧邱从中山公园打电话过来，Z要我们马上回来，于是Z、L也同意谈了。
书记有心要让刘校长参加，省得谈话后书记再向刘校长传达专业老师对程的意见。

5月26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八时到校。
上午八时半在厂会议室，同学要求程（老师）作检查。程不肯，说要星期五。大家不同意。刘校长也帮程说。后决定下午三时程作初步检查。结束。玩。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厂，洗澡。玩。
三时半在楼上教室，同学跟邢书记又争了一回。原因是厂党委不让Z、L（老师）参加程老师的检查会，于是Z、L要同学去跟邢书记吵，但邢书记坚持不让Z、L参加，Z、L只好不参加了。
会议由瞿老师主持。先读了中央17号文件，其中讲到对待犯错误同志的政策问题，要帮助他们改正错误，允许改过，既往不咎，不能一棍子打死。
接着程作了三点检查：一、工作作风肤浅；二、工作方法简单；三、讲话态度不好。
同学们听后又群起而攻之。
程最后胡乱承认什么自己是蒋介石思想、修正主义思想等等。
毫无进展。吾一言不发。
胡书记（厂党委书记）讲了话，强调要挽救同志。
会议结束。这时大家听说两个专业老师走了（离开学校），便怒气直上，都冲到党委办公室，纷纷围着书记要求撤掉程。书记不答应。同学只好忿然散去。
回家。
厂党委和学校领导的主张是帮助程改正错误；两位专业老师的态度是坚决要把程赶走，两者之间的差距很大。而我们同学所起的作用就是怎样帮助专业老师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5月27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上午在二楼教室学习了中央17号文件。
下午刘校长和瞿老师来，讲了打算调离程老师。
最后推举瞿和邱、王（X）、戴、陆（同学）等去寻找Z、L老师，把他们请回来。
玩了一会，洗澡。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十时睡觉。

5月28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多到中山公园。没有老师来，邱（同学）等人也没来。
上午在公园里画图。
吃了中饭后，和高、陈（R）、马、肖（同学）乘67路（汽车）到长风公园去。我去年（1973年）11月曾到这里来过一次。

注：长风公园

园址原是吴淞江(苏州河)古河道中的西老河河湾地带。湾内地势高处有一村落名宋家滩，俗称老河滩，村旁为坟地。1956年初市人民政府决定征用这块滩地辟建公园，第一期工程于1957年4月4日动工，1958年7月1日，公园局部试行开放。同月第二期工程开工，工程提前两年完成。1959年10月1日,公园正式对外开放。
公园在筹建时名沪西公园。1958年局部开放时改名碧萝湖公园。在1959年全园开放的前夕，中共上海市委书记处书记魏文伯取《宋书•宗悫传》中“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之意，将园名改为长风公园。又取毛泽东《送瘟神》诗中“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句，将园中人工湖(14.67万平方米)命名为“银锄湖”；将园中大土山（占地1万平方米、高26米）命名为“铁臂山”。

进公园后画了风景写生（水彩）。
三时半划船。游泳。五时多回。
七时一刻到家。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5月29日  星期三  雨

早上六时半起床。八时半冒雨到中山公园。来者只有12人。
因为下雨，上午没有画图。
遇到陆（同学），他说昨天去嘉定找L老师，这两天休整一下，下个月正式画。又说下午邱（同学）可能来传达专业老师的一些话，等等。
吃中饭后到公园走了一圈，乘车回家。到家下午一时。

专业老师此去，并非真走，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撵程（老师）走矣。
两年之中，求知识（画图）全靠专业老师，程的“空头”班主任又有什么用，甚至有时还会找麻烦。因此大家是一致要专业老师，而程的存在或不存在是无所谓的。
专业老师之所以要将程尽快赶走，不是从公正的立场出发，而是出于私心的。
许多同学都是盲目地跟在别人后面反程。
邱（同学）等人竭力按照专业老师的指示去做（专业老师经常与其耳语），他们的个人主张中渗透了专业老师的主张，成为专业老师反程的强有力助手，并且把其他同学也带动起来，成为专业老师的后盾。否则，专业老师是很难对抗程的。
我们在外出写生的吃饭、车费、用品等上面的要求，有的未免苛刻，但专业老师都是支持的。在其它一些要求上，专业老师也总是赞同的。为什么呢？因为专业老师需要笼络我们帮他们与程进行战斗。

我感到自己的能力太微薄了，甚至可怜，如不加倍努力，那就有被萋萋之木所掩盖的可能。倘我能改变自己的某一古怪的性格；纠正自己的某一顽固的缺点，那我就能进一大步。怎样才能做到呢？
我们现在算一半踏上了社会，这样对我们来说是有益的。因为中学一毕业就直接踏上社会的话，未免太仓促，以致于因经验不足遇到大的曲折。而我们这样的生活就等于有了一个过渡阶段，就是从学生时代逐渐向踏上社会的适应过程。我们一定要在这个时期里锻炼好自己，否则后悔莫及。

刻图章。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5月30日  星期四  阴转多云—晴

上午到校，看教室门口的黑板上写着：

29日—31日休整。
31日中午之前要将照片交齐，下午领取月票（公交）。
6月2日照样返校。

这个通知是邱（同学）写的，所谓“休整”，其实就是罢课的意思。
乘车到中山公园，遇见俞、崔、王（L）、顾（J）、顾（Y）、张（同学）。俞打电话给刘校长，刘说（内容没记）
后来我们到长风公园去。先在外面吃了中饭，然后到公园里去。
进公园后在路上碰到其他几个同学迎面走过来，嘴上叼着香烟。俞鼻子哼了一声，现出很鄙视的样子。

注：二十年后的1994年，俞同学到深圳出差，住在我这儿。早上起床后，他牙没刷、脸没洗先摸一根烟抽。我说你烟瘾真大，读书那时你很讨厌抽烟的。他说情况不同了。

在公园里画了风景写生。下午二时半多和王（L）回到中山公园，进去画花。
四时多独自回家，到家五时多。
晚上七时到厂洗澡。回来后看书。十时半睡觉。

5月31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七时起床。因为休整，上午不上学，在家刻图章。
有王（L）和顾（Y）两同学来我家玩，谈了一会。之后他们走了。
下午一时多到校，学校发给我们画夹。

注：画夹，又叫写生夹，由两块板面组成，外表复合着米色的亚麻布。一块正面的用于画图，板面30×40公分见方；另一块反面的有背带。两块板面掀开来，内有两个存放纸张的夹袋。写生时，把纸头放在板面上，边缘用夹子夹住，就可在上面作画。
该画夹是从福州路上的上海美术用品商店购买来的，价格未知。

玩了一会。本来要开团员会议，后来在教室里团员和一些同学一起开了一个会。
邱（同学）、王（X/同学）讲了一些话，主要是：一、要明确我们不要程（老师）不是不要党的领导和工人阶级的领导，是不要程的官僚主义思想。二、要充分明确我们为什么不要程，这不是受专业老师的利用。（欲盖弥彰）
之后邱读了Z、L（老师）给全班同学的一封信。
其中提出了五个观点：一、要加强党的领导，派个好的班主任来（能协助专业老师开展工作的）。二、要求调走程。三、要求再调（增加）一个专业老师来。四、要求派工人讲师团进来。五、（未记）。
信中说，他们一时还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接着邱读了Z（老师）早些时候给他个人的信件。
信中Z对邱说要他带领同学继续斗争。
信中还提了一些同学的名，要求他们向领导要人（即增派专业老师）等。
信中约定30日晚上要邱邀请王（X）、戴、陆、金、应（同学）等人在邱家面谈。
最后邱说要用大字报的形式讲清楚我班最近斗争的情况，以进一步取得厂领导和工人群众的支持。并且要开欢送会送程走（但要在程认识错误的基础上）。
散会。领了下个月的月票（公交），据说是邱等人为我们争取得来的。
回家五时多，看报。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目前班里的势力范围（同学组合）：

1—邱、王（X）、陆、丁、戴
2—俞、杨、张
3—高、陈（R）、马、顾（Y）
4—应、顾（J）
5—胡、于、刘、方
6—王（Z）、黄、陈（G）、华

另外一些游离分子的状态：金与1接近。肖基本上属于3，与1有联系。王（L）与接近。崔基本上属于2，但对邱很崇拜。谢、章属于7的附庸，但7看不起他们。林比较独立，但有与1投合的迹象。我本人基本上属于3，与其他同学也都有联系。

6月1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画图。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2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到校，邱（同学）又读了Z（老师）的那封信。
然后分组讨论。大家都很疲沓，麻木不仁。
散会。回家吃饭。
下午一时到厂，团员开会。
讨论：如何将此运动深入下去；对此运动的认识；为何要调离程（老师）；如何搞好团的工作；发展团员工作等。
目前厂里的一些工人认为是学生不要程，更有人认为是要排除党和工人阶级对知识分子的领导。
瞿（老师）对Z、L（老师）在信中提出的五点不大支持。
Z、L在信中提的要求不做到，他们不会回来。
同学们已经有厌“战”情绪。邱等强调要统一思想，提高认识。
邱要送一份急件给Z，可能是要求会晤，商量对策。
邱、王（X）写了一篇《我们的观点》，要抄成大字报公布于厂。但是没有人肯抄那大字报。
我认为邱、王等人写出什么大字报后都签属“美工班全体同学”，这是不妥的。
放学后去洗澡，回家。
晚上看书。九时半睡觉。

6月3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半到中山公园。上午画花。
中午和王（L）、金（同学）到静安寺（地名）吃中饭。
吃饭后与王乘57路（汽车）到西郊公园去。半路下来欲画，不可画，便走了。

注：这天在虹桥路上下车，周围空无一人，马路上过往车辆也不多，环境显得很幽静。
走了一段路，看见路边有个门景不错，我与王同学就到马路对面坐下来打算对它进行写生。
不料很快从那个门房间里走过来一个解放军。问我们干嘛？我们说画图。他说这里不可以画，要我们赶快离开。我们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好走了。
后来知道这个地方叫“414”招待所，是中共上海市委直属的招待所。
1980年春，“414”招待所对外开放，取名西郊宾馆。毛泽东、邓小平等中央领导人到上海，先后都在这里住过。
1988年4月，我曾到西郊宾馆参观，还在里面吃了午餐。

著名的上海市舞蹈学校也在虹桥路上，这是我们很神往的地方，看见这个学校，就想起芭蕾舞剧《白毛女》，想到美女如云、舞姿翩跹的意象。

和王到西郊公园去玩了一会。之后乘57路（汽车）调96路（汽车）回到中山公园，进去画花。
邱、王（X）、林（同学）上午在校抄写大字报，中午来中山公园。据说团员中午曾开过会。
五时多离开公园，到家六时半多。
晚上看书。九时半睡觉。

6月4日  星期二  晴—多云有阵雨

早上七时半到中山公园。上午画花。
瞿老师来看我们。
中午吃好饭后，和高、王（L）、马、陈（R）、顾（Y）（同学）离开中山公园，乘20路（电车）调44路（汽车）到徐家汇，再乘43路（汽车）到漕溪路下车。
走到路边一处“上海市烈士陵园”，见大门口贴着一张告示，上写：“烈士陵园还是不开放。”
我们看了都笑起来，并且把它读了好几遍，特别要加重“还是”的语气。

注：1992年7月14日，中共上海市委决定将在漕溪北路的上海烈士陵园并入龙华烈士陵园。

然后我们到烈士陵园斜对过的漕溪公园去。

注：漕溪公园

公园的南半部原是纱布商曹钟煌家族的墓园，又称曹家花园，建于民国二十年（1931年），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落成。抗日战争时期该园为日军盘踞，园内建筑物及花草树木损坏严重。抗日战争胜利后重行修葺，曾一度打算售票开放，但未成事实。上海解放前夕，国民党军队进驻园内，园景又一次受到破坏。上海解放后，园内因长期无人管理，更趋荒芜。1957年5月29日，市规划局行文确定该处土地由市园林管理处辟为公园，为此，市人民委员会拨款进行全面整修，于1958年10月1日开放，定名为漕溪公园。

在公园里先兜一圈看看，走到一间拍照片的馆子，我们看橱窗里陈列的样品照片，怎么照片上人都戴着黑袖章。问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公园的斜对过（烈士陵园旁边）就是龙华火葬场。

注：上海市区东北部的居民如家有丧事归西宝兴路火葬场办理；西南部的居民如家有丧事则归龙华火葬场办理。

转到公园一个亭台高处时，天空忽然阴云四起，王（同学）大呼一声：“要变天喽！”
别的同学开玩笑说：“好，你讲反动话。”并且说要到他家去抄一下，看看有没有“变天帐”。
然后取景画了一幅速写（铅笔画）。
之后离开漕溪公园，乘43路到底，去康健园。

注：康健园

该园的前身为游乐场性质的私营康健园农场，面积56亩(3.73万平方米)。1956年对私营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时，改名为公私合营上海康健园，继续对外开放。1963年起康健园成为国有事业单位，从此具有公园的性质。

在公园里四处看看，不一会儿天色更加黑暗，很快就下起倾盆大雨，我们连忙逃到一座亭子里躲雨。
一时风雨飘摇，电闪雷鸣，有同学担心怎么回家，也有同学说这是阵头雨，下不长。
果然，半个小时后雨就完全停了，又见蓝天白云、阳光灿烂。雨后天气凉爽，空气清新，树叶和草地被雨水冲洗得碧绿上青。
找地方画了风景写生。
回到家晚上七时半。吃饭后看书。十时多睡觉。

6月5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半到和平公园，和刘、方（同学）看人拉小提琴。

注：和平公园

解放前夕此地是国民党军队的军火仓库和荒地，解放初由解放军华东海军接管。以后迁来的居民填平了部分洼地，1957年部分土地曾被作为垃圾堆放场。1958年开展爱国卫生运动，榆林区、提篮桥区联合在此治理臭水浜，经市人民委员会批准，两区着手在此地筹建公园。
1959年初完成了大部分项目，同年4月22日以提篮公园名称正式开放。1959年10月1日为纪念建国10周年，大型石雕和平鸽在园内落成(后在文革中被毁)，公园由此定名为和平公园。
1959年11月，提篮桥区建设局根据市人民委员会的决定征地72.53亩(4.84万平方米)以扩建公园……

公园里的广播通知我们到1号门集合，终于见到Z、L（老师）来了。
全班同学一起到公园里的茶厅落坐，Z、L对我们讲了要明确这次运动的目的、意义。要大家再加紧向领导要两个专业老师来，并点了两个老师的名。还要我们同心干，加强团结。并且决定中午回校。
散会后在公园里画了风景。
然后和陈（R）、顾（Y）、马（同学）乘70路（汽车）到顾家去玩了一会。
回家吃中饭。十二时多到厂，洗澡。之后看高（同学）画图。
下午二时半到教室，邱（同学）等人正在和刘校长辩论，要求再派两个专业老师，并且要Z点名要的那两个老师。刘不同意，说指名道姓是不行的。
和高、应（同学）离校，乘25路（电车）调65路（汽车）到南码头，画停靠在江边的船只。

注：“南码头”地处南市区南部陆家浜路一端的黄浦江边，江对面的地名也叫南码头，两岸之间有摆渡船（轮渡，南南线）。
我们当年在南码头写生的位置，现在是南浦大桥浦西的桥墩所在。

应说某晚曾与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到Z（老师）家去，听他面授机宜。
写生后三人分头回去，我到家晚七时。吃饭后看书。十时多睡觉。

6月6日  星期四  晴

上午八时到校，无事，回家，画图。
下午一时到校，黑板上写着“下午自修”。回家，画图。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6月7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八时到校，无事，回家，画图。
下午一时到校。
邱、王（X）、陆、丁、肖（同学）到局（纺织局）里去汇报，局里不支持。Z、L（老师）也去过，不理想。
邱等回来后欲说情况，搭理者无几。
回家，路上遇见某某某（中学女同学A）。

注：A同学曾经是我班文艺小分队的队长，1969年底我参加小分队后，她是我的领导。
A同学与C同学关系最要好，我本来应该通用这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向A同学打听C同学的情况，但我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个茬，把一切都错过了，真是废物。

到家写了一些看法：

现在我班的“运动”，实则只有邱（同学）等几人在搞，同学中有的漠不关心，有的置之云外，有的感到厌烦，不愿再搞。两个专业老师在幕后指挥，邱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和Z、L（老师）会晤，然后领了新指令便来声张。Z、L要同学团结起来同心干，就是要我们跟在邱等人的后面跑。但如今这个“运动”正如邱所说，上有局里，下有厂党委、校领导都不支持。事实上厂里的工人中间对这个运动有成见，瞿老师也不帮忙，同学无心再搞下去，一片冷落景象。今天下午邱对戴（同学）大发牢骚：“这种事情难道非要我来搞吗？！”
若说邱、王等人觉悟高，我看不见得，只是善于抛头露面罢了，并不是一个真正具有政治觉悟的人。凭感情出发，过多地受专业老师的操纵。难道专业老师在我们进美工班以来没有一点错误吗？或者没有短处吗？如果有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向他们提出来。他们为何不谈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却纠缠在赶走程、要老师等事情上呢？这些问题如不考虑，那么对专业老师的亲热就会堕入过分的盲从。
要解决一些问题是必要的，但要有正确解决的方法。比如专业老师指名要那两个老师来，这就是错误的，也是不可能的。Z、L曾说在原单位受到排挤，那么到了我们技校就要排挤别人吗？从现在来看他们是得势了，那么这种得势正确吗？我们对任何事都得打个问号，考虑问题头脑放复杂点，这样只有好处无坏处。
邱等奔波一场，汗水淋淋，不知以后事态如何变化。其实邱本身也有一些缺点，但他往往不注意。

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8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画图。下午看书《封神演义》。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注：

《封神演义》
（明）许仲琳编，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73年12月第1版，1973年12月第1次印刷，32开本，上下共两册，799页，定价：2.00元。

目录

第一回纣王女娲宫进香
第二回冀州侯苏护反商
……
第九十九回姜子牙归国封神
第一百回武王封列国诸侯

6月9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听瞿老师读了中央18号文件。
之后刘校长讲了话。
散会。闲聊。
看同学带来的一幅外国油画（印刷品），籍里柯的《梅杜萨之筏》。非常有激情。

注一：油画《梅杜萨之筏》，法国画家籍里柯（现译席里柯）（1791—1824）创作于1819年（491×716厘米），巴黎卢浮宫藏。
该画是作者最具代表性的浪漫主义杰作，又被称为浪漫主义画派的开山之作。

注二：我们还欣赏过荷兰画家伦勃朗（1606—1669）的画，他采用光的明暗对比手法，把画面的主要部分处理得较亮，其余部分则很暗，以此来突出主题。于是有同学用上海话来形容他的这种画法，叫做：“伦勃朗，一沰光。”

十一时半到家，吃中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厂，只遇到金、马（同学）。洗澡。回家。
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10日  星期一  晴有阵雨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到校。Z、L（老师）回来了。开欢迎会，瞿（老师）先讲了一些客套话。后来邱（同学）也讲了两三句（他大概自以为是代表同学讲的）。
L讲话，说现状还没改变，说要再找刘校长搞。
Z讲话，要同学们谈谈在今后的学习里怎样学习等。
大家都不响。
回家。吃中饭。看书。
下午到校。本应安排讨论，后谈谈山海经，结束，回家三时半。
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11日  星期二  晴—多云有阵雨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到校，无事。
听Z、L（老师）讲，手帕厂技校也与一徐老师（办校的干部）在搞，与我校情形相同。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多到校，看高（同学）画图。
外出到书店去，买了三张画（印刷品），还买了一本《美术资料》（第四期）。

注：

《美术资料》（4）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1974年5月第1版，1974年5月第1次印刷，16开本，40页，定价：0.35元。

回到学校。戴（同学）把毛笔买来了，每人发23支，约二十多元（钱）。
分笔时，有的人多拿了笔，有的则百般挑拣。

注：以下是发给我们的毛笔——

画国画和书法兼用的毛笔：

加健大白云——上海笔店（一支）
加健中白云——上海笔店（一支）
加健小白云——上海笔店（一支）
长锋狼毫大楷——上海笔店（一支）
长锋狼毫中楷——上海笔店（一支）
长锋狼毫小楷——上海笔店（一支）
六号京提——善琏湖笔厂（一支）
大号羊提——上海笔店（一支）

画国画专用的毛笔：

○号狼毫描笔——上海笔店（一支）
1号狼毫描笔——上海笔店（一支）
2号狼毫描笔——红海（一支）
3号紫毫描笔——上海笔店（一支）
4号兔兼——上海笔店（一支）
5号兔兼——上海笔店（一支）
点梅——上海笔店（一支）
中衣纹——上海笔店（两支）
大衣纹——上海笔店（两支）
叶筋笔——上海笔店（一支）
叶筋笔——善琏湖笔厂（一支）
叶筋笔——红海精制（两支）

之后去洗澡。回家。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6月12日  星期三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到校。Z（老师）讲了国画的基本画法。
然后大家开始临摹居廉、居巢的作品（国画），我先临摹居廉的画。

注一：
居廉（1828年—1904年），广东番禺人，清末著名画家，善画花鸟、草虫及人物，尤以写生见长。和其从兄居巢并称“二居”。他初时学宋光宝和孟丽堂，后吸收各家之长，自成一家。笔法工整，设色妍丽，在继承和发展恽寿平没骨画法基础上，创撞水和撞粉法，是岭南画派的奠基人之一。
居巢（1811—1889(也有说1865)），广东番禺人，清代晚期书画家。所绘山水、花卉多秀雅，草虫则活灵活现，书法师承恽寿平，工诗词。

注二：在临摹居廉、居巢的国画前，老师讲解了其中“撞水、撞粉”的画法。所谓“撞水”大致的方法是某个块面着色后，用笔触蘸水把颜色逼到边缘，在轮廓处留下一丝较深的痕迹。至于“撞粉”的方法，忘记了。
应同学一边画，一边自言自语：“撞水、撞粉，……撞得个头破血流。”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到校，继续画图。
据老师公布这一阶段的教学计划是这样安排的：

十九周（6月9日—14日）
1、风景写生
2、遇雨临摹居氏画

二十周（6月16日—21日）
国画临摹（居氏国画）

二十一周（6月23日—28日）
提花、印花毛巾图案临摹

二十二周（6月30日—7月5日）
1、图案基础知识
2、图案色彩课

二十三、二十四周（7月7日—19日）
图案变化和图案色彩作业

二十五、二十六周（7月21日—8月2日）
提花、印花毛巾花样创作

二十七、二十八周（8月3日—15日）
提花、印花毛巾花样创作
（布置成绩展览会及学期小结）

四时多放学回家。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6月13日  星期四  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到校，临摹国画。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临摹。
班里王（Z）、陆（同学）的国画画得较好。
这两天天气忽冷忽热。
四时多放学回家。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6月14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到校，今天临居巢的画。
中午回家吃饭。之后到宁国路（新华书店）去买了一本画册《铜墙铁壁》。

注：

《铜墙铁壁（油画）》（现代美术作品介绍）
陕西省美术创作组作，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74年4月第1版，1974年4月第1次印刷，定价：0.40元。

下午到校继续临摹。
四时多放学回家。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6月15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
上午七时半乘25路（电车）底到底（军工路——十六铺），在十六铺与俞、崔（同学）碰头。
然后一起到杨（同学）家，九时。

注：杨家住在豫园商场里面，从一家手帕店边上的小弄堂里穿进去拐两个弯就到了。老式的房子，有天井。

从杨家出来，乘65路（汽车）到底，南码头。转乘43路（汽车）底到底（南码头—桂林路），到桂林公园十时许。公园附近有一所师范学院。

注：桂林公园

原称“黄家花园”，是旧上海法租界捕房督察长黄金荣的私人花园别墅。始建于民国二十年（1931年），历时四年建成。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上海沦陷，花园一度成为日军兵营。日军撤出时纵火焚毁园内关帝殿和静观庐，其它建筑也遭到不同程度破坏。1947年黄金荣在此过八十大寿，总统蒋介石也特地从南京赶来祝贺。上海解放前夕，国民党军为构筑工事，致使园内树木遭到严重破坏。解放后长期无人管理，更趋荒芜。1957年5月29日，根据上海市城市规划建筑管理局批文,该处土地由上海市园林管理处辟为公园。经政府拨款全面整修后，于1958年8月1日开放。因园内遍植桂花树，故定名为“桂林公园”。

公园里风景甚佳。画了写生图。
中午十一时多出来，在一个路口的小店吃了面。

注：桂林路与漕宝路十字路口的西北角上有一家饮食店，因为天气热了，店里把几张四方桌和条凳放在路边，犹如《水浒》里所说的乡村小店的风格。我们都要了“大肠面”，端上来一看，乐坏了。一个很深的海碗，盛着汤面，面上盖着一截截煮熟的大肠浇头。把大肠吃在嘴里，口感丰厚，又有嚼劲，真是好吃，直到现在我还惦记着那碗“大肠面”。价钱也不贵，大约两角左右。

下午到康健园去，画了风景写生。
三时半多离开，乘车回家。到家六时多，吃晚饭。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16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七时起床。
这些天一直在校临摹国画，月票（公交）放在那里真不应该。
今天开始第一组和第二组的同学到新建的房子（二楼）去画图，原来的教室可空出来一些。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17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六时半起床。
上午到校，临画。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临摹。
三时多出来，和崔（同学）到宁国路去了一次（没记什么事）。
回家吃晚饭。
六时到机修厂（具体厂名没记）的大礼堂去看文艺演出（票子是崔弄来的）。一道去看的还有邱、王（X）、金、王（L）、丁（同学）等。为了位子，邱等跟别人吵起来。我认为处世骄狂很不好。
今晚的节目是市公安局交通组的小分队汇报演出。
看完后晚八时半出来，到家八时三刻。看书。晚十时多睡觉。

6月18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
上午到校，L（老师）讲了最近班里的情况，指出，有的人上课下课时间不遵守，迟到早退，浪费时间，一天只画三个多小时，等等。
临摹国画。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到校继续临画。三时多集中，Z（老师）讲了明天到闸北公园写生的问题。
四时半回家。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6月19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六时起床。
乘25路（电车）调13路（电车）调46路（汽车），七时半多到闸北公园。

注：闸北公园

民国二年(1913年)3月20日，宋教仁在沪遇刺，22日不治身亡。3月23日移柩至湖南会馆，6月26日葬于闸北象仪巷。国民党在此辟地百余亩，其中用于墓园43亩(2.87万平方米)，并自湖州会馆起北至墓地辟一条长约2.5公里的道路，命名宋园路。宋墓在园中央，以红砖筑成长方形，高约六市尺(两米)，四周植树，习称宋公园。此后因无人养管，杂草丛生，园地荒芜。民国十八年（1929年）9月，上海特别市政府132次市政会议决议拨款修理宋园,并作为公园开放。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6月5日更名为教仁公园，经全面整修后于11月18日重新开放。上海解放前夕，公园一度成为国民党屠杀革命志士的刑场，上海交通大学学生史霄雯、穆汉祥两位烈士也在此地被枪决。上海解放后，1950年5月28日改名为闸北公园。

进公园后走了一圈，然后到花圃去画花。上午主要画了蜀葵花。

注：蜀葵，又叫戎葵、胡葵，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期六至八月，有朱红、粉红、紫、白等色，花开圆形，多数是重瓣，花大，叶也大，花叶繁茂，花茎直直的长得很高。
民间把农历七月的月花定为蜀葵花。

中午到北站（上海火车站）附近吃面。
回到公园后在一个廊亭里坐着休息。
听到旁边的邱（同学）唱起歌来。我一听就知道他唱的是苏联歌曲《红莓花儿开》，之后唱的是《三套车》。
我就想，没什么稀奇，这些歌我们两年前（1972年）在弄堂里就已经唱过了。又想，社会上各个地方传唱的歌曲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先后而已。
下午继续画花。后来和高（同学）等去画风景，我们对画花无大兴趣。
五时多和高乘46路回，七时半多到家。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6月20日  星期四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到校，画图案构图。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画图。
三时半过团组织生活，戴（团支部书记）讲了昨天开（班）干部会议的内容。讲了我班目前存在的七个问题，班级纪律很差。戴说在前一阶段的斗争中没有跟团员大家一起商量工作，这是不对的，等等。
邱（同学）不是班干部，但也参加了昨天的会议。他在今天的组织生活上要求大家积极发言，等等。
然后讨论了团的学习和其它工作。
明天将开班会，会上要讲一些纪律问题。
程（老师）在的时候，班里的纪律还好些。他走后，纪律就每况愈下，越来越差。Z、L（老师）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想要抓起来。
放学回家。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21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到校，画图案构图。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到校，继续画图。
三时多开班会。先由戴（同学）讲了班里的情况。重新明确作息时间：上午七时半到校军训。八时到十一时上课。下午一时到三时半上课。还说“七一”前夕要开庆祝会等。
金（同学，军体委员）讲了体育问题，要充分利用课余时间开展各项体育活动。最近一阶段班里的体育活动没了。建议厂里增设双杠和单杠等设备。
俞（同学，生活委员）讲了卫生问题，扫地、大扫除，及出勤表的填记等。
Z（老师）讲了许多问题，要我们抓紧时间学习，晚上也可利用。除了画图外，还要开展各种文体活动，举办业余讲座，赛诗会等等。
四时多结束。后天我们要到车间劳动。
回家，刻图章——“自知之明”。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22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刻图章等。
吃中饭后，正在剃头，王某某（邻居王友）突然（从插队落户的安徽怀宁）回来，带了几个老乡来上海看病。
下午看书。把《封神演义》看完了。

看《封神演义》做的摘录：

殿前华丽，五彩金妆，金童对对执旙幢；玉女双双捧如意。玉钩斜挂，半轮新月悬空；宝帐婆娑，万对彩鸾朝斗。碧落床边，俱是舞鹤翔鸾；沉香宝座，造就走龙飞凤。飘飘奇彩异寻常，金炉瑞霭；袅袅祯祥腾紫雾，银烛辉煌。

见妲己乌云叠发，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启朱唇似一点樱桃，吐的是美孜孜一团和气；转秋波如双湾凤目，眼角里送的是娇滴滴万种风情。

野外清风拂柳，池中水面飘花。

白云飞雨过南山，碧绿萧疎春色间。

朝登紫陌，暮践红尘，过了些绿杨古道、红杏园林；见了些啼鸦唤春、杜鹃叫月。

到春来，怎见得如火如烟：红灼灼夭桃喷火，绿依依弱柳含烟。
到夏来，怎见得如蓝如翠：雨来苍烟欲滴，月过岚气氤氲。
到秋来，怎见得如金如锦：一攒攒，一簇簇，俱是黄花吐瑞；一层层，一片片，尽是红叶摇风。
到冬来，怎见得如玉如银：水愰愰冻成千块玉，雪蒙蒙堆叠一银山。

……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23日  星期日  晴

上午在家画图。
下午二时到厂，二时半上中班。分在织造车间装梭子。车间里机器轰鸣，震耳欲聋。

注：所谓“装梭子”，又叫“摆（放）梭子”，梭子是织机上的一个部件，它横向来回穿梭是将梭子里的棉纱织进产品里。梭子里横向织进产品的棉纱叫纬纱；纵向的棉纱组织叫经纱。
织机的一边配有梭箱，一次可装满七把梭子备用。织机上运行的梭子，当里面的纬纱织完了，织机会自动将它剔除，紧接着“喀嚓”一声从梭箱里递进一把备用梭子继续运行。装梭子的任务就是往梭箱里不断装填备用梭，也就是把纬纱织完后梭子里的空纡管更换成满纡子（梭子里的纬纱是绕在一根木管上，木管叫纡管，纡管绕上纬纱后叫纡子），再放到梭箱里。装梭子不需要用完一把去装一把，待梭箱里的七把备用梭子用得还剩下两、三把的时候再去装也不迟。
梭子的两头镶嵌着圆锥形的铁钉，这个伞状的么事就是我们小时侯玩打菱角游戏，菱角底部的菱角尖。

劳动到九时多去洗澡。十时多回家。睡觉。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5:23

6月24日  星期一  晴

上午买鞋子（买什么鞋子没记）。
下午一时在人民公园集中。二时到黄陂北路美术馆参观《上海市少年儿童美术展览》。
参观后，邱（同学）等一伙去林（同学）家（玩）。我与陈（R）、王（L）、马（同学）到朵云轩（当时叫上海书画社）去。后来到南京路新华书店去，买了一本《战地新歌》（第三集）。

注一：为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三十二周年，《战地新歌》第三集出版发行。

《战地新歌》（第三集）
人民出版社出版，上海人民出版社重印，1974年5月第1版，1974年6月上海第1次印刷，32开本，227页，定价：0.47元。

注二：在这本集子里，我有一些歌曲会唱：

浏阳河——湖南民歌、湖南省文工团歌舞队改词
天上太阳红彤彤——湖南革命歌曲征集小组改词、宋扬曲
挑担茶叶上北京——湖南革命歌曲征集小组改词、白诚仁曲（男声独唱）
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革命民歌、江西省文化组整理、改编
八月桂花遍地开——革命民歌、江西省文化组整理、改编
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指引咱永向前——王森词、践耳曲（女声独唱）
世世代代铭记毛主席的恩情——畲吐肯原词、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文艺宣传队改词、祝恒谦编曲
眼望红旗情满怀——洪源词、傅晶词（女声独唱）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上海市工人文化宫文艺学习班词曲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影片《青松岭》插曲）——张仲朋词、施万春曲（对唱）
……

注三：
歌曲《挑担茶叶上北京》，男高音歌唱家何纪光（1939—2002）演唱这首歌最经典。
歌曲《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指引咱永向前》，女高音歌唱家朱逢博演唱这首歌最著名。
歌曲《眼望红旗情满怀》，女高音歌唱家张越男演唱这首歌最有韵味：

（深情而开朗地）
一杆红旗迎风摆，铁锤镰刀放光彩。
眼望红旗情满怀，颂歌飞出心窝来。
……

注四：歌曲《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名气。过了两年后，一九七六年文革十周年纪念，这首歌才大红大紫，唱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热烈、欢快、坚定有力）
1、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嗨！）就是好！就是好呀、就是好，就是好！
马列主义大普及，上层建筑红旗飘，
革命大字报，嗨！烈火遍地烧，胜利凯歌冲云霄，
七亿人民团结战斗，红色江山牢又牢。
（白）文化大革命好！文化大革命好！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

2、……

这首歌的创作在《战地新歌》里署名“上海市工人文化宫文艺学习班词曲”，后来知道歌词的作者名叫茅晓峰，他曾经是我们公司所属的某某十厂（原名叫“三友实业社”）技校的学生。

之后我到黄图去看书。

注：“黄图”指的是黄浦区图书馆。之前我从林同学等人的交谈中得知黄图开放的书籍比较多，而且许多都是文革前出版的。这天去看了后，果然如此，比我们杨浦区图书馆的书目要多得多。
黄浦区图书馆位于福州路的南侧，东面邻近劳动剧场；西面靠近西藏路、人民广场。

看了《水彩画技法》（李剑晨著）。五时多回家。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25日  星期二  多云

上午临摹图案。下午继续临摹，完成。
快放学时，一些同学和L（老师）谈。
L说今天楼上（指二楼教室）的同学基本没画，走象棋。并且说下面的同学也不很自觉。L很埋怨。
有的同学提出画图案没劲。L便说你改行罢了，趁早。
放学后到黄图去抄书名。

注：在放卡片的匣子里查找我所感兴趣的部分书目予以抄录，以后如来借阅可直接写上书名、书号到窗口办理，快捷一些。
因为我家离黄图很远，平时还要上学，所以不大有机会到这儿来看书。抄录书名的做法只是一种渴求知识的愿望，实际上派不到什么用处。

黄浦区图书馆藏书

艺术——
L35 7819 素描
L35 2120 速写画法
L35 4226 怎样画铅笔画
L35 5002 怎样画铅笔画
L35 1991 透视画法
L35 0085 绘画应用透视学
L37 4317 动物画技法
L35 2080 色彩学指南
L35 3667 怎样画水彩画
L35 4086 水彩画技法
L35 2038 水彩画技法经验
L35 0234 水彩画风景技法
L37 4004 水彩画学习资料
L35 4335 怎样画水粉画
L35 2214 油画入门
L35 4222 山水画技法研究
L35 4021 怎样画走兽
L35 1341 我怎样画羽毛
L302 2361 艺术大师吴昌硕
L370 7361 唐宋绘画史
L4 4070 基础图案画法
L33 7413 书法基础知识
……

文学——
K201.3 4246 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
K202 8508（＃1—2）列朝诗集小传
K234.19 8070 离骚今译
K234.3 8034 三曹诗选
K202 7236 陶渊明研究资料汇编
K234.42 5045（＃1—12）全唐诗
K201.3 7012 唐诗杂论
K234.42 5045 唐诗一百首
K234.42 4020 李白诗选
K234.42 4152 杜甫诗选
K234.42 2076 白居易诗选
K236 4211 唐宋词一百首
K234.51 5005 宋诗一百首
K201.3 5045 诗韵新编
K254 6175（＃1—2）三国演义
K254 2344 儒林外史
K357 6051 死魂灵
K357 2342 暴风雨所诞生的
……

历史
D218 4933 春秋五霸
D926.24 1273 司马迁和史记
D926.31 5059 曹操
D926.312 0640 诸葛亮
D926.41 7290 隋炀帝
D926.53 7711 岳飞传
D926.53 0000 辛弃疾传
D926.53 1012 陆游年谱
D725 6023 震撼世界的十天
……
D61 1102 北京风光
D691 1102 北京游览手册
D695.01 2120 上海及近郊一日游
D68 7319 西安名胜古迹介绍
D68 8204 济南
D655 5066 武汉
D68 4140 桂林山水
D68 2120 美丽的西湖
D68 0243 无锡
D651 2023 苏州名胜古迹
D68 4142 镇江的名胜古迹
D68 4228 南岳导游
D69 3654 京广铁路沿线导游
……

晚八时回家。看报，看书。十时睡觉。

6月26日  星期三  雨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冒雨到人民公园门口，等到八时多才来了几个同学。老师也没来，我们打算下午回校去。
因为下雨不能画图，就不进公园了，我与高、应（同学）到边上的市图书馆去看书。
看到中午出来，到马路对过的“人民饭店”吃面。
吃面后，说好到应家去玩。于是从黄陂北路穿过去，不知怎么与应走岔了。到了武胜路，我与高赶上一辆23路（电车）先走了。乘到底（终点站），老西门下车，我与高在站头边上的屋檐下等应。等了好几部23路车都不见应的影子，就决定不等了，高说不如到他家去玩。于是我俩乘11路（电车）到高家去。
高家的住址在南市区中华路小南门处，房子是老式建筑，家在二层的前楼。到了高家后高给我看了他画的图。

注一：高同学对画图非常用功，可谓一门心思、死心塌地。而我对画图却不是一心一意，只是把它当作爱好之一。所以高画得好图；我画不好图。
高在进技校前就已经学习画图，进技校后继续努力，成为我班同学中画得最好的人。我们有时跟他外出写生画风景，从取景、构图，到方法、技巧，以及透视等问题，很多都是向他请教的。写生中的有些道理虽然都可以从课堂作业举一反三而来，但毕竟有许多不同的特点和规则。
那天在高家看他画的图，无论是写生还是临摹，都画得很好，尤其是他临摹的两幅素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一幅是根据列宾的油画《伊凡杀子》临摹的素描图（局部），另一幅是根据丢勒的铜版画《圣哲罗姆》临摹的素描图。临摹得逼真、精准，纤毫毕现。与之相比，我临摹的水平就太差劲了。
丢勒的这幅画是个老人头形象，高介绍说，在画胡子的时候，先用指甲在纸上刻划几道曲线，当铅笔描绘后，指甲刻划过的地方就会显现出丝丝白色的胡须。这是一个作画的小技巧，被我记取。
在高家还欣赏了一幅苏里柯夫的油画《苏沃洛夫越过阿尔卑斯山》。

注二：油画《伊凡杀子》是通俗的叫法，正式的名叫《伊凡雷帝和他的儿子》，全称叫《1581年11月16日恐怖的伊凡和他的儿子》。该画是俄国画家列宾（1844—1930）约在1885年完成（199.5×254厘米），莫斯科特列恰柯夫美术馆藏。

铜版画《圣哲罗姆》是德国画家丢勒（1471—1528）创作于1514年（25×19厘米），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油画《苏沃洛夫越过阿尔卑斯山》是俄国画家苏里科夫（1848—1916）创作于1899年，圣彼得堡俄罗斯博物馆藏。

在高家玩后，冒雨回家，到家三时多。学校不去了。画图。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6月27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半起床。七时半到校。
上午先由L（老师）讲了班里的情况。说许多东西缺少了。说有的同学不遵守纪律。L很气愤，讲：“谁如果不愿学习这一行，可以不学。”
之后Z（老师）讲了话。说下个月（7月）月票（公交）不买了。
十时多结束，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分组讨论。一、二组在楼上（教室）讨论，每个同学都发了言。有的说我班出现的资产阶级歪风邪气是阶级斗争的反映。有的作了自我批评。有的对谢（同学）进行了批评。
谢在会上轻描淡写地表示今后要认真地学习（类似这种态度已经表现过好几次了，屡教不改）。而丁（同学）等人却还要过分地吹捧他，这是不对的。
L参加我们楼上的谈论，他一开始就讲（批评）了王（Z）、陈（G）（同学），说他俩到第六师范去看同学，晚上在女同学的寝室里睡觉，被组织知道。L还很愤怒地说，学校里四百张纸（画纸）是王（Z）和黄（同学）偷的。
放学后到黄图去看书《速写画法》。

记录：
画人难画手，画兽难画狗；
画花难画叶，画树难画柳。

轮廓要准，代表性要强。表现质感。
画轮廓是为了表现“形”，画明暗是为了表现“体”。
速写要抓住对象的特征，表现手法要简练，要使对象的特点鲜明突出。
线要画得准，轻、重、软、硬之间要有分寸。
……

晚八时到家，吃饭。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28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五时半起床。
上午画花和图案构图。
临近中午时，L（老师）召集大家说，每个人都要写大批判稿。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但见教室的黑板上写着一首诗，主要讲班里有一些人，“它们三五成群，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干着禽兽的勾当”，“它们正如一只死老鼠，坏了一锅汤”，“打啊！不要让它们溜掉，向资产阶级歪风邪气开火的时候到了”。
据知这首诗是林某（同学）写的。

注：后来我发现金（同学）的笔记本上抄录了这首诗，就转抄过来。

不能容忍了

同学们！
我们的集体中有一伙茅贼，
它们三五成群、二四结伙，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干着禽兽的勾当！
就象一只死老鼠，
毁坏了一锅汤，
破坏了我们战斗集体的荣誉，
不能轻易的放过它们。
同学们！
我们一贯注视着它们，
看着它们，
象畜生一样地活着；
看着它们，
被正义的愤怒，
揍得丧魂落魄，
垂下了卑贱的骷颅，
再不能容忍了。
同学们！
我们清楚地知道，
蚂蚁上树，预示着满天风雨；
蝼蛄钻穴，能毁掉千里长堤。
不能再容忍了！
行动起来，揪住它们，
不让它们的鬼魂四窜，
来侵蚀我们纯洁的肌体。
同学们行动起来，
行动起来，
打啊！不要让它们溜掉，
向资产阶级歪风邪气开火的时候到了！
（注：最后两句是我根据日记补充的。）

全班开会，刘校长也来参加。
会一开始，王（Z）、陈（G）（同学）就与L（老师）争了起来。
校长讲话，指出班里的问题，纪律松懈等，说厂里的一些工人老师傅对我班也很有意见。宣布下个星期办学习班，整顿纪律。
接着邱、王（X）、金、戴、丁、陆、俞（同学）发了言，要求大家遵守纪律，搞好学习。
之后王（Z）和陈（G）讲了26日去第六师范的情况。
L说他们说得不符合事实。
会议开了两个钟点，空气很闷。
结束后团支委、班委和各小组组长留下来继续开会。
我班现在吃烟的有十二人之多：王（Z）、黄、陈（G）、华、谢、章、胡、于、方、刘、顾（Y）、马。还有王（L）、崔等人的事没被知道。
程（老师）在的时候吃烟的人都是丫（躲藏）到马桶间（厕所）里去吃，程赶走后，他们就可以大明大方（公开）地吃了。
放学后我去黄图看书《怎样画铅笔画》（费新我著）。

记录：
作画当以大自然为师，若胸有丘壑，运笔便自如畅达矣。——黄宾虹
当你横过田野，请发挥你对景物的观察力吧。——达•芬奇

3×5和5×8的纸叫做“黄金律”。
线条练习。……
一张画上画两个同样的物体，要分虚实、主宾，更要紧凑而有变化。……
物体与背景。……
风景的构图方法：1、上明下暗（示意图略）；2、下明上暗（示意图略）；3、左明右暗（示意图略）；4、左暗右明（示意图略）；5、中部暗四周明（示意图略）；6、中部明四周暗（示意图略）；7、中部与四周明暗变化（示意图略）；8、上与下明暗变化（示意图略）。
中景很重要，近景不可刻画。近浓远淡，必须有主体。……
明暗分配，均衡。……
变化：一处暗了，一处亮；一处直了，一处曲等。
统一调子，节奏。……
……

晚七时半回家。看书。十时半睡觉。

6月29日  星期六  晴

早上六时半起床。
上午八时乘25路（电车）到十六铺，调65路（汽车）到底——南码头，在终点站乘43路（汽车），到肇嘉浜路、大木桥路调41路（汽车）到底——龙华，十时左右。
进龙华公园转了一圈，找了个地方画风景。

注：龙华公园

民国十七年（1928年）2月辟建为阵亡将士陵园，名血华园，又称血华公园。血华公园建立后，由于管理不善，园容面貌很差。解放后，市工务局园场管理处在1951年7月接管了公园并进行整修，于1952年5月1日对外开放，改名龙华公园。1964年对公园进行扩建整修，增设苗圃、温室，园地扩大至8万平方米。
1985年经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批准，把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烈士就义地原址和龙华公园建为龙华烈士陵园。至1991年6月26日竣工，7月1日，陵园局部向社会开放。1992年7月14日，中共上海市委决定将在漕溪北路的上海烈士陵园并入龙华烈士陵园，原规划方案需重新设计。1995年7月1日工程按时竣工并正式对外开放。

从龙华公园出来，附近有一座古塔，看上去破烂不堪。乘车到徐家汇吃中饭。
下午一时回到家。二时多到厂，二时半上中班（在车间劳动）。晚九时洗澡。
到教室，有高、应、林等几个同学正在出庆“七一”诗刊。
十时离校回家。十一时睡觉。

6月30日  星期日  雨

早上七时起床。
今天是六月份月票（公交）的最后一天，要再使用一下。
上午七时三刻和崔（同学）在五角场碰头。然后去终点站乘3路（有轨电车）。

注：1972年8路有轨电车拆除后，上海仅剩下3路一条有轨电车运行。1975年12月1日，3路有轨电车也废止。

到大八字（地名，现在叫“大柏树”）下车，转乘51路（汽车）到吴淞，再转乘53路（汽车）到宝山。然后走到海滨公园（海滨游泳场）去。

注：临江公园

宝山县城东南，友谊路1号。公园东临长江，园址原系文庙旧址。1956年3月，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宝山县委向宝山县和上海市北郊区团员、青年提倡议，以义务劳动在文庙旧址一带建造共青公园。是年4月15日动工，历时近一年，公园建成时占地2.39万平方米。为纪念青年共建此园，1956年公园建成后定名为友谊公园。1962年10月更名临江公园。
上海市体育运动委员会于1961年辟公园沿江及相邻的滩地为游泳场地，在公园东邻建男女更衣室、淋浴室和生活办公用房。1966年4月，宝山县人民委员会与市体委决定将公园并入滨海游泳场，用地面积扩大至4.47万平方米。1973年因水质下降，游泳场停止开放。1978年后恢复公园原名开放。

进公园后本想画风景，但下起小雨，就在公园里走走看看。这里是黄浦江与长江的交汇处，到靠近江边处凭栏观赏了江天的景色。
十时半冒雨出来，乘53路、51路、3路、70路、25路（公交车）到家，中午十二时多。
下午写了一首诗，厂工会和团委举办赛诗会要的：

歌唱伟大的党

党的阳光，
照耀着无限江山。
忆往昔，
党领我们，
驱走黑暗。
天翻地覆狂飙卷，
日新月异巨澜急。
有毛主席指引航向，
日千里。

石油涌，
粮成山；
刀枪紧，
谁能敌。
看七亿神州，
举世无比。
文化革命云水怒，
批林批孔风雷激。
我们紧跟伟大的党，
定胜利。

之后看书《较量》。

注一：《较量》最近刚刚出版，这本书是我父亲的朋友李良杰赠送的，书的扉页上有他写给我父亲的题字：

送给某某同志
请批评指正

良杰
1974.6.20

注二：

《较量》
李良杰、俞云泉著，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6月第1版，1974年6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463页，定价：1.00元。

内容提要
这是一部反映工业战线阶级斗争的长篇小说。
……
作品着重塑造了党的基层干部江海涛的形象，描写他如何在毛泽东思想的哺育下，在三大革命运动的实践中，从一个普通的青年工人，锻炼成长为一个具有高度政治觉悟、自觉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带领群众向阶级敌人发动进攻的无产阶级战士。作品同时描写了一些优秀的老工人、青年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的形象，展现了工业战线革命和生产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1日  星期一  阴雨

上午开始办学习班，刘校长讲了要求。
然后一、二组上楼讨论，王（X）、陆（同学）主持，肖（同学）记录。
先学习毛主席语录，有关纪律、反对自由主义、青年等方面的指示。
接着大家发言，大抵是讲自己有些自由主义，今后改正之类。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继续讨论。我也发了言，谈到我进美工班以来，由于自己加入共青团后，便止步不前，吃老本，所以这一阶段自由散漫，混同于一般同学，这是不对的。今后要改正缺点，继续努力，不断前进。
三时半放学回家，看书。
今天是党的生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党是领导一切的》。

附录：

党是领导一切的

今天是中国共产党诞生五十三周年。
……
毛主席教导我们：“中国共产党是全中国人民的领导核心。没有这样一个核心，社会主义事业就不能胜利。”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
让我们在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团结起来，争取批林批孔斗争的更大胜利，争取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的新胜利。

（新华社北京一九七四年六月三十日电）

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左右睡觉。

7月2日  星期二  多云

上午到校，到楼上（教室）坐了一会，名义上是在讨论。
校长上来，要我们加紧发言，下午要写好小结。
又过了一会，有人来叫我们到底下教室，只见L（老师）在说：“校长要你们写小结，你们不要写。”
之后戴（同学）说：业务老师说从明天起临摹图案，以后老师对大家不管了，随便你们迟到早退缺席，有人如不愿画，便可不画。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到校，无事。出来，去杨浦电影院，一时二十五分看彩色影片《杜鹃山》。

注：彩色影片，革命现代京剧《杜鹃山》，北京京剧团《杜鹃山》剧组演出，北京电影制片厂《杜鹃山》摄制组摄制。导演谢铁骊，主演杨春霞。

剧目
第一场长夜待晓、第二场春催杜鹃、第三场情深似海、第四场青竹吐翠
第五场砥柱中流、第六场铁窗训子、第七场飞渡云堑、第八场雾岭初晴
第九场漫卷红旗

剧情梗概：
在秋收起义的巨大影响下，湘赣边界杜鹃山有一支农民自卫军揭竿而起，三起三落，濒于覆灭。农民自卫军领袖雷刚急盼找到中国共产党人，为他们指明出路。1928年春，共产党组织派柯湘前来与他们联系。柯湘途中被捕，农民自卫军在刑场上营救了她。柯湘把农民自卫军改编成为自卫军，用无产阶级建军思想对部队进行改造。期间他们与地主武装头子毒蛇胆斗智斗勇，经历无数波折，以血的教训教育了雷刚。柯湘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农民武装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沿着正确的革命路线前进，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自卫军会合红军部队，消灭了毒蛇胆，正式改编为工农革命军。队伍开赴井冈山，去与毛委员领导的红军主力会师。

观后深受感动，无论是政治上还是艺术上都表现了很高的水平。
之后到杨浦区图书馆看书《茅盾文集》。
五时回家。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7月3日  星期三  多云

早上六时半起床。
上午到校临摹图案。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临摹，完成。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4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左右起床。
上午到校临摹图案。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临摹。
Z（老师）这两天没来，L（老师）一人主持。瞿（老师）请病假。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5日  星期五  晴转阴

上午到校临摹图案，完成。
下午一时半在上海美术馆门口集合，然后进去参观上海工人业余美术作品展览。

注：《上海工人美术作品展览》于7月1日开展。

三时出来，和崔（同学）去黄图看书，我看了《北京风光》。

记录：
故宫，1420年建成。故宫围有紫禁城，有四个城门，东有东华门；南有午门；西有西华门；北有神武门。……
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原明清“太庙”，建于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
中山公园，原有一座代表封建国家政权的社稷坛。
团城。……
北海公园。……
景山。……
天坛公园。……
陶然亭公园。……
北京动物园。……
西山八大处。……
颐和园。……
香山。……
卧佛寺。……
碧云寺。……
长城。……
卢沟桥。“卢沟晓月”（乾隆皇帝所写）是燕京八景之一。金章宗明昌三年（公元1192年）建成，长二百五十米，十一个桥拱，一百四十根石雕栏杆，四百八十多个石狮子。

注：1987年4月我到北京出差，抽空把主要景点都看了。卢沟桥也去了，不巧它正在维修，拦起来进不去，只是在“卢沟晓月”的碑亭前拍了照片留念。

晚七时到家。看书。家有乡人（是谁没记）来。十二时睡觉。

7月6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八时多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踢球。三时二十分去游泳，这是今年的第二次，水较冷。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今天王某某（邻居王友）回去（安徽怀宁）了。

7月7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八时到校，听传达中央21号文件。

附录：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4）21号
毛主席已圈阅

关于抓革命、促生产的通知

各省、市、自治区党委，各大军区、省军区、野战军党委，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党委，中央和国家机关各部委领导小组核心小组：

一、批林批孔运动已经在全国城市和农村普遍开展起来，正朝着深入、普及、持久的方向发展，人民群众发动起来了，形势很好。在批林批孔的推动下，全国夏收作物又一次获得丰收，总产量超过了去年。工业生产有了新的增长，幅度较大的是北京、上海、天津、辽宁、黑龙江、河北、河南、广东、广西、陕西、甘肃、宁夏等省、市、自治区。总的来说，生产形势是好的。完全可以相信，随着批林批孔的不断深入，工农业生产的形势将会越来越好。
二、从上半年的工业生产情况看，还有一些地区和单位没有完成国家计划。当前突出的薄弱环节，一个是煤；一个是铁路运输。……
三、有些省、市、区和城市以及一些企业单位的减产，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革命没有搞好，批林批孔没有搞好。……
四、八年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实践，又一次证明我们的干部绝大多数是好的和比较好的。中央希望所有革命的领导干部，都要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毛主席、党中央关于批林批孔的一系列指示，焕发精神努力工作，同群众一起，搞好批林批孔。在工作中犯有错误的领导干部，要作认真的自我批评，为上级和群众承担责任，取得群众的谅解。同时也要教育群众和干部，坚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正确对待犯错误的干部，不准抓人打人。要认真落实党的政策，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把广大干部和群众团结起来，共同对敌。
……
七、反潮流是马列主义的一项原则。什么是正确的潮流，什么是错误的潮流，要作阶级的分析。我们要认真贯彻执行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坚持马列主义，反对修正主义，反对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那种不作阶级分析，笼统地讲什么：“只要造领导的反，就是反潮流”的说法，是错误的。有的人不批林、不批孔，不上班、不劳动，违背中央一九七四年十三号文件的规定，继续搞跨地区、跨行业的串连，拉山头，打内战，还把这种行为说成是反潮流的革命行动，这是对反潮流的严重歪曲。还有人散布什么“不为错误路线生产”的谬论，公然煽动停工、停产，对于这些错误言论，必须给予批驳。对于幕后操纵者，要发动群众揭发批判。
……
十、各级党委都要深入学习中央今年以来发布的一系列文件，分析当前的革命和生产形势，在抓好批林批孔的同时，于最近时期，认真检查一次国家经济各项计划的执行情况，发动广大干部和群众，订出增产节约的有效实施计划。完成得好的地区和单位，要继续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完成得不好的，要迅速赶上来。
本通知发到县、团级，传达到广大群众。各省、市、自治区党委要将讨论和落实的情况上报中央。

中共中央
一九七四年七月一日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画图。放学后洗澡。回家。
晚上去厂里看电视，七时零五分开始转播刚出来的故事片《侦察兵》。今晚来看电视的人特别多。

注一：黑白故事片《侦察兵》，根据刘知侠的小说《一支神勇的侦察队》改编，北京电影制片厂1974年摄制（7月1日上映），这是文革以来该厂拍摄的第一部故事片。李文化导演，王心刚、于洋、安震江、杨雅琴、于蓝等出演。

故事梗概：
1948年，解放军某部参谋郭锐奉命率一支侦察队直插敌占区丰城。郭锐化装成新调来的敌作战处长，骗取敌炮团长信任，拿到敌炮团火力配备图。随后又虎口拔牙抓住了敌搜索队长和敌作战处长，获得准确情报，配合大部队全歼丰城之敌。

注二：这个时候很少有新拍的电影，所以每当有一部新电影上映，总是引起轰动效应，观者极为踊跃。如《侦察兵》这部片子，我先后看过四、五遍，印象很深。
2000年，我在影像店里买了一盘《侦察兵》的VCD光盘（10.00元）留做纪念。

九时多回到家。看书。晚十一时睡觉。

7月8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八时到校，画图。中午回家吃饭。看书《红楼梦》（第三册）。

注：《红楼梦》（三）目录

第六十一回投鼠忌器宝玉藏赃判冤决狱平儿行权
……
第九十回失绵衣贫女耐嗷嘈送果品小郎惊叵测

下午到校。L（老师）对我们讲了一通话：

我到楼上去，楼上的同学没有一个人设计图案，都在睡觉，还用黑板把窗子堵起来，防止别人发现他们在干什么似的。别的技校同学水平都大大的提高，而我们班有的同学却不求上进，疲疲沓沓。人家的水平，我们班没人能画得出，什么老高（指高同学），都比不上。反正我们也不管楼上的同学了，随便他们怎样。楼下的同学如果感到不自在的话，可以到楼上去。有些人自以为有一手，其实没什么了不起。

注一：不知班里是谁先把高同学称为“老高”，后来全班同学都一致叫他“老高”。
L老师在以上的讲话中贬低老高，其缘由简单来说有两点，一是老高喜欢画人物和风景，不喜欢学图案设计，与业务老师的关系比较疏远；二是老高在同学中绘画水平最高，许多同学在日常学习中遇到问题都向老高请教。因此业务老师对老高这个学生看不顺眼。

注二：关于“楼上”同学和“楼下”同学是怎么形成的，以下另有说明。

下午开始设计图案。
放学回家。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7月9日  星期二  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老师对图案画进行初评。楼上只有高（同学）一张，老师说画得不行。
L、Z（老师）先后讲了话，大致是“要学就学，不学算数。你有十分的兴趣，老师就教给你十份的东西。到头来，水平高的，别的单位抢着要；差的别人都不要”。
上午、下午继续设计图案。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放学后回家。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7月10日  星期三  雨

今天一天画图案。中午没回家。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7月11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
上午八时到校，我两张图案作业已完成，又多画了一张。
下午三时半团员开会，试图找出解决楼上与楼下矛盾的办法。但会根本不像开会，一会儿就散了。
今晚六时半Z、L老师将召开“座谈会”，邀请十三个同学参加。有邱、王（X）、戴、陆、丁、金、肖、顾（J）、杨（同学），以及四个女同学。（因为我不参加，所以内容不知。）
放学回家。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12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进行图案评讲，由L（老师）讲。他在评楼下同学的作业时大抵说好，尤其赞扬邱（同学）的一张。而对于楼上同学画的图案则一概予以否定，使得楼上的同学不断窃窃私语。楼上高（同学）画的几张当然也不符合设计要求。
散会后，每人交了一角钱，准备买西瓜，下个星期要画它。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
昨天上午Z（老师）把每个同学以前画的作业都打了评分，分为甲、乙、丙、丁四等，公布了一下。今天下午把这些作业基本上发给了我们。
然后全体同学离校，乘25路（电车）调20路（电车）到陕西路下，去参观三印厂技校美工班的成绩汇报展。这个美工班是印染公司办的。

注：“三印厂”即上海第三印染厂，厂址位于南京西路、陕西北路处。

看下来觉得他们各方面的成绩都不错，值得我们学习。
参观中，陈（G）、王（Z）、黄（同学）等讽刺道：“我们老师实际上水平很高，主要是我们同学不争气！”华、马（同学）等接着说：“拍老师马屁的人就给他的作业评甲，不听老师话的人就得丁。”
参观后，三时多和顾（Y/同学）乘车回家，在20路（电车）上遇见几个同学（楼上的），除了谢（他自己去玩了，为楼上同学所不理）和章（骑自行车先走了）。
到了外滩下车，顾去乘22路，我和楼上的同学一起走。走到一半，他们都停下来，好象是准备到厂里去找刘校长。但又遇到什么问题需要讨论似的。我苗头一轧，就向他们告辞先走了。
乘25路（电车）到杨浦电影院，四时一刻，准备看电影《侦察兵》。后来让给父亲看。
回到家，洗了冷水澡。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13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一刻起床。
上午八时三刻在杨浦电影院看电影《侦察兵》。前些天在电视里看过，但不如电影院里看电影的感觉好。
看后出来，发现眼镜盒子丢（遗失）了。
到新华书店去看了看，买了一本《中国画图录》。

注：

《中国画图录》（全国连环画、中国画展览）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74年6月第1版，1974年6月第1次印刷，36开本，166页，定价：0.88元。

乘车回家，经过学工和外农劳动的上海内衣针织厂。上个星期的某一天晚上十一时多，该厂失火，结果成衣车间等被烧毁。
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从今天开始着手写一篇东西，先写了一段，以后有空陆续接着写。

从现在看以前

欲谈我班现在的情况，就要从以前说起。
三月初的一个晚上，老师的办公室里，有Z（老师）及戴、王（L）、崔（同学）、我坐在一起，我们叫Z讲故事。
不料Z一反常态，闷闷不乐。随即向我们说了他及L（老师）和程（老师）的矛盾。
我听了深为震惊，难以理解。我看他们平时相处还好，怎么会有如此矛盾。
Z又说，要我们给程贴大字报。
我当时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从此以后这个问题就开始逐渐明朗化了。
（待续）

8月12日续写：
三月六日下午，程（老师）和瞿（老师）带领七个同学去骊山中学参观。而Z、L（老师）则在学校里召开了一个座谈会，与会者有戴（团支部书记）、邱（同学代表）、陆（团支部宣传委员）、刘（班长）、俞（班委经济委员）、金（班委军体委员）等人。据参加会议的金（同学）透露，Z、L在会上公开了他们和程的矛盾，以求得同学支持。
四月十九日语文课后，有同学去问Z、L要不要开班会，Z说，程没通知你们开你们就回家。
这一阶段Z、L反复在同学面前宣称和程有分歧，并蓄意搬弄是非，挑动同学对程产生恶感。
四月二十一日，程针对班里存在的一些问题作了批评，比如几个同学把厂里的黄鱼车驾到外面去写生；比如在白洋淀里捉鱼；比如抽烟等。
个别同学对这些批评很反感，当即合伙写程的大字报。
此时Z、L上来，火上浇油、趁热打铁，打开天窗说亮话，把程到南京去的情况讲了一遍，什么程在火车上与解放军战士吵架啦；什么到南京去购买东西啦；什么回来以后又乘厂车到金山去玩啦，等等。并公然号召同学们写程的大字报。
在Z、L的挑唆下，接着便有好几张大字报贴在食堂里，内容主要是说程不关心班级工作，耍官僚主义等。
正是：

轰程打响第一炮，
Z、L二人暗得意。
好戏尽须往下演，
密谋策划盼胜利。

四月二十二日，Z既不通知程是否一起带班外出写生，又不和刘校长打个招呼，便私自将班级拉了出去，到杨浦公园写生。其排斥学校和程对班级的领导，把美工班掌控在他们手里的意愿暴露无遗。
四月二十四日，刘校长在班会上说：你们（指同学）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要拜倒在名人权威的脚下，在政治问题上要敏感些，等等。
这句话从当时的背景来看是符合事实、合乎逻辑的。但同学已经头脑混乱，听不进劝说，全部跟着邱（同学）退出了教室。
到了楼下教室，邱要大家往下开个会。这时程也来了，同学和程进行了辩论，尤其是邱，竭力为Z、L表功，把程说得一无是处。
（待续）

8月16日续写：
邱何许人也？他是团员，能写一手好字，凭着能说会道的本事，哗众取宠，深得Z、L的赏识。邱很自负，三月份被选为“同学代表”后，好象自己已经是班中的领袖人物。那次他生病住院期间，正值班中选两个同学跟老师去南京参观“美展”，他病好以后后悔不已，在写给他中学同学的信中道：“如我这次不生病，便可到南京去一次了，错失良机矣！”在4月24日的事件中，邱一举成为班中最摩登的人。
王（X/同学）在Z、L心目中可排在第二号人物。王何许人也？他也是团员，与邱一个中学出来的，与邱的关系过从甚密。王表面不浮夸，内心别有一种精明。他在4月24日会议上的发言，与邱的立场和观点是一致的。
谁最能领会Z、L的意图，并努力照办，谁就最能获得Z、L的欢心。Z、L一心要反程，而邱、王在反程上态度最坚决、最积极，因此邱、王理所当然成为Z、L的宠儿。
至于全班同学在反程的问题上存在多种状态。有的是想把程弄走后在纪律上可自由些；有的是怀着随大流的心理；有的是想从Z、L那里学到知识而反程，因为你不反程就得不到Z、L的喜欢；还有的是出于其它一些看法和心态而反程，比如有的人对程有意见，有的人则纯粹是为了出风头，要显示自己的能耐。虽然存在种种状态，但在反程这一点上暂时统一起来了。这就是“时势”，造就了邱、王这样的“英雄”。
L4月22日回嘉定养病。4月24日下午开好会后，程便去嘉定看望L。恰被Z知道，就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到嘉定，把L叫回上海，要使程到嘉定去扑一个空。
L接到电话后连夜往上海赶，第二天一早便回校。邱忙着将昨天（4月24日）发生的事告诉Z、L，以领头功。
四月二十五日上午，Z、L布置同学们在食堂分组讨论，揭发批判程的错误。
当Z、L来到食堂时，引起同学一片欢呼声。接着Z、L要求大家写程的大字报。
从当天上午到晚上，共有十多张大字报在食堂出现（我也写了一张）。矛头都是指向程和刘校长。
四月二十九日，Z、L见程、刘无反应，便指使邱进一步在食堂刷出反程、刘的大标语。
（待续）

8月17日续写：
四月三十日，上午开班会，先由陆、田（同学）谈了去南京参观“美展”的感受。
接着Z、L讲话，讲了去南京的情况汇报。讲话当中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讽刺、嘲笑程、刘，说他们到南京去只有玩的本事，回来一无收获。
下午，Z、L便在同学面前念了他们在南京期间写的诗作，两人互相吹捧，你诗好，你诗水平高，以此说明他们去南京是有收获的，是有真本事的人，是文雅清高的人。而那些只会“玩”的人（程、刘）是老大粗，是无能低级的人。
话说刚从南京回来时，刘校长要求去南京参观的师生开个会，共同搞一份去南京参观的汇报。
对此Z、L坚决反对。4月21日他们公然对同学说：程、刘写不出汇报，而我们是有充分准备的，程、刘想要和我们合并起来汇报，我们不答应。并且要同学们去找程、刘，要他们作“南京汇报”。
之后程、刘只好分开作了汇报，受到同学的责难。
到了4月30日上午，Z、L终于将他们的汇报抛了出来，吹得天花乱坠，并借机嘲弄了程、刘。和那天程、刘作汇报的效果形成反比，既贬低了程、刘；又抬高了自己，其手段实在高明。
Z、L为何非要反程呢？用Z、L的话来说：“有程在，我们工作开展不下去。”至于具体的矛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在逻辑上就存在着理由不充分。
而邱等人无法明辩其中的是非，仅凭感情用事，认为凡是Z、L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凡是程的言行都是错的，并且在Z、L的指使下充当反程的马前卒，这个道理是讲不通的。
许多同学受蒙蔽，跟着邱等人跑，其实都是在为Z、L效劳。

（待续）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6:11

8月21日续写：
五月八日，厂党委召集Z、L谈话。晚上L对我们几个同学说：党委支持我们的运动。他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说党委书记如何如何指斥程，怎样怎样支持同学的行动。他还神气活现地说：“党委书记要我们两个老师领导同学、发动同学对程进行斗争。刘校长不是说你们受人指使吗，现在邢书记要我们领着你们干了，那就不是什么指使不指使的问题了。”那股得意劲儿就别提了。
至于书记讲的话是否真实暂且不管，在这前几天，有些同学看到Z、L又在背后搞小动作，有疑问。Z、L便煞有介事地说：“我们有许多材料可说明程的错误，到一定时候会拿出来的，到那时有的事情会使你们大吃一惊的。”须知，这一阶段Z、L花了很多精力在发掘、收集、整理他们认为是程的把柄的材料，以便到他们以为“是时候”的时候抛出来。
五月十五日，我们开始到中山公园写生。L养病不常来（？），程也没来（？），由Z带班。
五月十七日，刘校长来，同学们提出实际问题，如车费、吃饭、草帽等。校长都做了回答。
Z在旁边一声不吭。等校长走了，Z装出同情同学困难的样子，说：“你们为什么不多提些问题难住他呢，不要让他走。”
即使同学提出无理要求，Z、L也一概表示支持，俨然与同学们是一条心的。同学得到好处后，当然很感激Z、L，作为回报，于是就更加起劲帮他们来反对程、刘。
因为Z带班在中山公园写生，刘校长来的时候要Z利用适当的空余时间带领同学们学习一下政治，如读报等。但Z根本不睬，他认为自己是业务老师，所以对同学从不谈政治。他不但自己不谈政治，还攻击程是“空头政治”，这样做岂不是把又红又专割裂开来了。
我班的政治老师瞿，因为不支持Z、L反程，于是Z、L就对同学说瞿“中庸”。
（待续）

8月22日续写：
五月二十日，反程的高潮开始了。起因是程和Z预先说好，20日中午带同学去针织站参观全国毛巾设计展览，程在门口等我们中午过去。谁知到了中午，L突然来到中山公园，对Z和我们说，展览会昨天（19日）已经结束，通知我们别去了。结果程在针织站门口只等到两个同学（高和林，他俩没听到L的通知），展览会确实到了结束的日子，但里面的展品还没收走，程和工作人员商量后，便带着这两个同学进去参观了。
五月二十三日，同学返校，只见教室门口的黑板上面写着一则“通知”，通知同学们5月20日中午在针织站门口集合，参观毛巾设计展览。该通知是程19日写的。
在“通知”的旁边写着四个大字：“胡说八道！”这是L后来写的。
在“胡说八道”的下面写着：“是谁胡说八道，请问高某某、林某，还有一大部未撤。”这是程做出的回应。
在上面这句话的旁边写着：“是你胡说八道！”“是你胡说八道！”这两句是某两个同学写的帮腔。
又见教室里邱已经写好了一篇大字报，由林（同学）在抄。不一会儿大字报抄好了，贴在了教室的门口。内容是综合性地提出了程的种种错误。
这时Z、L来了，对邱等的行为非常满意，并发了一通议论。
程到中山公园去看我们，见我们返校没去，于是就赶回学校来。当他看了大字报后，接着一场空前的、带有决战架势的辩论开始了。
之前一个多月来，Z、L总是和程当面避开，背地里却不断制造舆论，鼓动同学去与程作对。现在时机成熟，Z、L二人终于从后台跑了出来，与程展开面对面的交锋。
在上午的辩论中，程与Z、L各说其理。程的态度平稳，Z、L则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好象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邱在一旁也气焰嚣张，对程进行人身攻击。
下午继续开会，Z、L终于将前一阶段收集的关于程的问题的材料全部抛了出来，共计四十多条。内容虚虚实实、以小放大，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但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邱在会上的表现尤为淋漓尽致，不但拍桌子大声斥责程，最后竟然“代表”全班同学宣布不承认程为我班的班主任。
（待续）

8月23日续写：
在抛材料、举行辩论会的同时，Z、L双管齐下，布置了同学学期成绩汇报展览。这个展览使人们看到了同学们的业务成绩一步步提高，同时告诉人们同学业务成绩的提高全靠两个业务老师的辛勤劳动。Z、L还将一本留言簿放在展览会里，要工人师傅参观后留言。
Z、L办这个展览是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做铺垫。因为展览已经表明同学们的学习和进步离不开业务老师的栽培，他们这时便使出一道“杀手锏”，扬言他们要走了（离开学校）。
五月二十四日，同学们照样到中山公园写生。邱传出Z、L的信儿，说他们准备走了。邱等便杞人忧天地哀叹道：Z、L一走，我们怎么学习啊！
于是邱等立即召开了团支委、班委会议，研究对策。
会议决定通知全班同学到公园门口集合，由邱打电话到学校请示。
正好是Z接的电话，他要我们立即回校。
于是大家都急急忙忙乘车赶回学校。到校后，厂党委邢书记（副书记）正在召集Z、L谈话。
谈话后，Z、L到教室里来集中同学，将教室门关好，对大家作了一番讲话。说厂党委现在支持同学的行动，要大家在下午厂党委召开的同学会议上一鼓作气，将程从美工班赶走。
接着，为了给下午的会议做准备，邱和王（X）炮制了一份致厂党委的“公开信”，并要全体同学在上面签名。信的内容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将程赶走，口号是：不要程，美工班照样前进等。
下午二时半我们在大礼堂听了中央17号文件的传达。其中提到对犯错误同志的政策，要根据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允许他们改正错误，继续为党和人民工作。
下午三时半，厂党委在厂会议室召开了我们同学的会议。
会议开头，邱便遵照Z、L的旨意撒了个谎，说我们上午从中山公园回来是因为程去了，同学们不愿见到程，所以回来了。接着邱读了致厂党委的信。
然后一些同学和Z、L一起对程做了批评，并要求将程撤换。
邢书记不同意这个要求，提出对一个同志的处理是关系重大的，不能随意而为。刘校长也说要给程一个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的的机会。
于是一些同学转而对刘展开攻势。Z、L对刘站在程的一边感到很忿怒，不断对同学说，刘是程的后台，对刘也要来点厉害的。
最后邢书记对同学们说下个星期作答复。
第二天，同学们要程作检查，程答应下午三时作初步检查。
下午，Z、L要参加程的检查会，邢书记不同意，Z、L内心愤怒，但又不好发作，便推出同学们去与邢书记吵。于是一些同学蜂拥到厂党委办公室，与邢书记争吵，要求让Z、L参加程的检查会。但邢书记坚持不同意。没法子，Z、L只好不参加了。
下午三时，在程作检查之前，瞿老师有意重读了中央17号文件。
然后程作了初步检查，三个方面：1、工作方法；2、工作作风；3、讲话态度。
一些同学不满意，对程的检查又提出了问题。
最后，两个厂党委书记（胡书记和邢副书记）分别讲了话，强调要挽救犯错误的同志等。
散会。
再说Z、L二人，因为不让他们参加程的检查会，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于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向任何领导打招呼，便擅自以“调休”的名义离开学校，不知去向。
Z、L临走时还放出话来：不把程赶走，他们就不回来了。
当同学们听到Z、L出走的消息后，果然被这一招激怒了，又返回到厂党委办公室去大吵大闹，向党委书记要人（Z、L）。
有的同学说：“不把程赶走Z、L就不回来，我们没有老师上课了。”
的同学接着说：“那我们就宣布罢课。”
瞿老师等劝同学们明天到校再说。
第二天上午，同学们到校，刘校长要大家再学习中央17号文件。但同学们三三两两吹吹牛比、谈谈山海经，把中央文件扔在一边，根本没有学习。
下午，刘校长和瞿老师来，告诉大家准备调离程（发生变化的内幕不详）。
放学前，瞿老师提出要组织一个代表团去请业务老师回来。于是一个邱等六人组成的小组出发了。
Z、L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反程运动的高潮至此可以说过去了。
（待续）

8月24日续写：
五月三十一日，同学们都领到了学校发的画夹和下个月（6月）的月票（公交），这是同学们参加反程运动所取得的“战果”之一二。程已被赶走，Z、L又不在，大部分同学都显得很放荡（放任自由的意思）。
代表团去请专业老师回来的情况不详，据说Z、L声称暂不回来。如果程刚赶走，Z、L就回来了，事情岂不做得太露骨了。
上午团员开会，并邀请一些同学参加。会上邱、王（X）发了言，其中最重要的有两点：
一、要大家明确我们赶走程，不是不要党和工人阶级的领导。
二、要大家明确我们反程，不是受专业老师的利用。
这两点一看就知道是Z、L授意邱等说出来的，目的是洗脱干系，为反程运动的善后制造舆论。
会上邱读了Z、L给全班同学的一封信。信中提出五个建议，其中：
一、要重新派一个班主任来，要“能协助专业老师开展工作”的。
二、要尽快再派（增加）两个专业老师来。并且提名“某某某”和“某某某”两人。
（待续）

8月27日续写：
会上邱还读了Z、L给他个人的信件。信中说，要邱带领同学继续斗争。并提了十几个同学的名字，要邱和他们一起去向领导要业务老师（就是Z、L点名要的那两位）。信中还和邱约好某日某时在某地面谈。参与面谈的还有王（X）、金、戴、应（同学）等人，次数不止一次，其内容无从知晓。
最后邱说要用大字报的形式来讲清楚反程的斗争，等等。
Z、L虽然取得了反程的胜利，但他们在信中提出的要人要求，却使他们转向失败。
六月二日上午，邱再次读了Z、L给全班同学的信，然后要求大家分组讨论。
结果同学们都在谈山海经，根本不把“讨论”放在心上。大家对反程的事已经厌倦，也不愿在什么“要人”的问题上去纠缠，只有邱等个别人还热衷于此。于是只好散会。
瞿老师对Z、L的五个建议也不太支持（其实是不支持）。
下午团员开会（难得一次），无非是要团员正确认识反程运动等等，但大多数团员都不发言。
从这天的情况来看，同学们的思想已经开始产生较大的转变。
邱和王（X）写了一份《我们的观点》并抄成大字报贴了出去，虽然盗用了“美工班全体同学”的名义，但同学们无人过问大字报的内容，对此不屑一瞥。
两三天过去了，同学都照自己的心情去行事了。邱等急在心里，Z、L更着急。六月四日，邱通知大家明天到和平公园集合。
第二天，同学们到了和平公园，终于见到了出走多日的Z、L。他们急不可待，只得亲自出马。在茶馆里，Z、L在全体同学面前又鼓噪了一番，要我们回去后加紧向领导再要两个专业老师来，要我们“同心干”等等。同学们听后都不响。
Z、L还说，他们离开学校，正如暂时撤出延安，而暂时撤出延安正是为了保住延安。此话一语道破天机，使他们离开学校的目的暴露无遗。
下午同学们回到学校，邱等去向刘校长要老师。刘坚决地说增派老师由上面来决定，Z、L指名道姓不行。
于是邱等没法子，只好要刘尽快解决。
又过了两天，六月七日下午，邱、王（X）等到局（纺织局）里去汇报我班最近发生的情况，局里表态不支持。（Z、L也去过，局里同样不支持。）
邱等回来后，欲向同学们说明情况。但同学们都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使邱很生气，朝戴（同学）发火道：“这些事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吗？”
在这种局面下，Z、L觉得再搞下去难以收场，只好忍痛作罢。
六月十日，Z、L返回学校。瞿老师在班上召开了欢迎会，同学们都不响，只有邱唔了两句，也许算是代表了全班同学讲了话。
L见会开得很尴尬，无可奈何地说：现状还没改变，以后再搞。Z也讲了话，说了学习上的事，要大家好好学习。看来他是想显示自己是有能力带好美工班的。
（待续）

8月30日续写：
自从Z、L回来后，反程运动就彻底结束了，什么“开欢送会”呀，什么“要老师”呀等等，都销声匿迹。
且说在反程运动之前，我班有相当一部分人表现自由散漫，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有自由散漫的倾向。因为程作为班主任对同学管得较严，既严格，又严肃，使得以上两部分人很不自在，于是就对程的产生了反感。
班级中还有一部分人对政治漠不关心，他们对程动辄谈论政治也很反感。
程在的时候，班级看上去比较稳定，其实这种平稳是虚伪的。因为程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同学的思想问题，而只是把问题“压”下去而已。压服不是说服，压下去的东西积累多了，时机一到，就要爆发。
对于我班来说，Z、L挑起反程，这就是时机到了，于是上述几部分人合成一股反程的动力，来反抗程对他们的“压迫”。
自从四月二十一日同学们向程贴大字报，反程运动就开场了。在Z、L的操纵下，运动很快就达到高潮。高潮过后，程被赶走，主要矛盾解决，反程运动也就结束了。
（待续）

9月7日续写：
列宁说：“每当进行持久、顽强、激烈斗争的时候，就会显露出一些中心基本争论点来，战役的最终结局是依据这些争论点的解决如何为转移。而斗争中所有各种细小琐屑的枝叶问题，和这些争论点比较起来都日益退到后面去了。”（摘自《进一步，退两步》序言）
反程运动结束后，那些在运动中“退到后面去”的“枝叶问题”就开始从次要矛盾转变为主要矛盾。
把程赶走后，自由散漫的人过上了称心如意的日子。之前为了拉拢他们成为反程的力量，Z、L一直对他们极其“和气”，百般纵容，更加助长了他们自由散漫的气焰。
Z、L在反程运动中指责程是“空头政治”，其实即便是“实心政治”，他们也是不具备的。在这一点上，Z、L和班级里不闻政治的同学，观念是一致的。
有一次全班同学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曲），Z就站在我的边上，我亲耳听他“咿咿唔唔”地跟着哼了一通，连一句歌词都不会唱，使我十分惊讶。
年初的时候，教育战线正在大张旗鼓地反击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Z对一些同学说：“现在学校的教学质量是很差的，同学动不动便写大字报，使得老师成了谨小慎微的人，许多知识只得藏在肚子里，不能教给同学。”他说的话是颇有道理的。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煽动同学写程大字报。
为什么会有两种不同的态度呢？ Z可能认为，对有知识的老师不能写大字报，而程是属于无知识的“老师”，所以不但可以写他大字报，还必须把他赶走。
程走后，新的班主任没来之前，班级暂由Z、L代管。反程运动中邱说过：没有程，美工班照样前进。
不料Z、L一上手，矛盾就开始凸现。那些自由散漫的人还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你就要开始收他们的“骨头”，他们能答应吗。再说管理就是政治，Z、L以为不靠政治就能管理好班级，能行得通吗。
六月十二日，恢复上课。国画课的内容是临摹居氏国画。在临画期间，纪律问题严重，有的同学不来上课，有的迟到早退，有的来而不画，有的只画两三个小时，等等。
于是Z、L召开了班干部（团支委、班委）会议，邱、王（X）不是班干部也参加了。
第二天，团组织开会（经常很长时间不开会），戴（团支部书记）讲了昨天班干部会议的内容，要求全体团员努力将班级搞好。
戴还说：前一阶段的工作（指反程运动）没有和大家一起商量，请大家原谅。
第三天，召开了班会（好久不开了）。会上戴讲了班里的纪律问题，并重新宣布了作息时间。
Z也讲了话，要同学们加紧学习。（他除了强调学习业务外，从不谈政治思想。）
六月十六日，厂里一座新厂房（二层，建在漂整车间）造好了，厂里分了一个二楼房间给我们做教室。因为原来的教室搞图案设计后座位比较拥挤。
Z、L叫我们第一组和第二组的同学上去（到楼上教室）。不知是否Z、L有意要将这两个组调上去，因为这两组基本上包括了我班所有比较调皮的同学。而第三组、第四组则包含邱等的全部人马。
一、二组的人开头都上去了，后来由于上面不安宁，一些人又下来了，最后上面只剩下八个人：王（Z）、黄、陈（G）、谢、章、方、刘、高。
因为楼上的人纪律问题最严重，所以必然会与想要管好班级的Z、L发生矛盾。
（待续）

9月11日续写：
就在Z、L决心狠抓一下美工班的时候，矛盾便爆发了。
六月二十七日上午，L怒气冲冲地将班中一些积压的问题揭露了出来，说班中已有许多东西被人拿走。对于不遵守纪律的同学，L道：“谁如果不愿学习这一行，可以不学。”
Z则强压内心的愤怒，说道：“下个月月票不买了！”
因为有的同学不来上课，拿着月票到外面去游玩。前一阶段Z、L为了拉拢同学参加反程运动，对同学提出的要求都很支持，包括买月票。现在情况不同了，于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说月票不买了。
下午，三、四组在楼下讨论，Z参加。我们一、二组在楼上讨论，肖（同学）作记录，丁（同学）在会上大显其能。L来参加楼上的会，开头就讲了王（Z）、陈（G）（同学）去第六师范发生的事，还讲了王（Z）、黄（同学）曾偷班中四百张纸。
六月二十八日上午，同学正在厂内写生，L突然急匆匆跑来通知大家，每人要写批判文章，狠刹班里的资产阶级歪风邪气，并且要同学在吃中饭前将文章交出来。
从来不谈政治的人，今日居然也使用起政治的武器。到了这个地步，Z、L也会像程一样来严管同学，这叫做此一时而彼一时也。
下午，到教室里一看，黑板上写着一首打油诗《不能容忍了》，火药味扑鼻而来。
接着Z、L召开全班会议，其架势欲将歪风邪气一下子从班中摧毁掉。
在紧张的气氛中班会开始，L一上来就与王（Z/同学）干起来了。
L说王偷纸。
王当即驳道：“你不要忘记当时我拿纸时你对我说过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呢？
（待续）

9月12日续写：
原来在反程运动刚开始时，王（Z）和黄偷拿班级里的纸，被Z、L当场捉住。
事后的第二天，在二楼教室（老的）L与王谈话说：“你们纸拿去就算了，纸买来本身就是给你们用的嘛，你拿回去画图我们不反对，只是以后拿的时候说一声。好了，这件事就此算了，如果以后谁还说这种事，我们为你辟谣。”
那么为什么当时L说得好听，现在又翻脸呢？因为那时Z、L要利用同学来反程，即便是“小偷”也是很派用场的，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力量，可使反程运动早日取得胜利。
现在Z、L得胜了，那么“小偷”终于成了能“毁掉千里长堤”的蝼蛄，到了这个时候Z、L便毫不客气地拾起程扔下的“棍子”去打他们了。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就是这个道理。
继续说开会的事。当王反击了这句话后，L就不响了。
接着有邱等人发言，批评了班中的不良现象。会议开了两个多钟头，气氛沉闷，令人窒息。
七月一日，校长在Z、L的要求下宣布办学习班整顿同学思想。上午和下午我们一、二组在楼上（教室）讨论，大家敷衍几句便了事。
七月二日上午，大家正坐在一起闲聊。校长上来说，要大家下午写好小结。
过了一会儿，L忽然把我们一、二组叫下去，说：“校长要你们写小结，你们不要写。”
戴（同学）在一旁说：“业务老师说从今天起老师对大家不管了，随便你们怎样，谁不愿意学习便不要学。”
之前还下决心要把班级抓好，还要校长来办我们的学习班，怎么突然又推倒不干了，还扬言撒手不管了，Z、L的变化如此之快，叫人弄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
既然Z、L不愿管了，同学们也乐得清闲，逍遥度日，招摇过市。
然而Z、L越是赌气不干，越是有事情动了他们的肝火。
（待续）

9月14日续写：
七月八日，L忍无可忍地对楼下（教室）的同学说：“楼上的同学（八人）没有一个人认真设计图案，睡觉，老师上去，他们用黑板把窗子堵起来，在里面不知干什么勾当。今后我们对楼上的同学不管了，随便他们怎样。楼下的同学如感到不自在，也可到楼上去。”
第二天上午评讲作业时，Z说：“谁要学习就学习，不学算数。你有十分的兴趣，老师就教你十分的东西。”最后Z面对当前班级的状况，痛心地说：“你们反程时说过：没有程，美工班照样前进。现在这种情况，被别人知道了，岂不笑话！”
（待续）

9月15日续写：
七月十一日，放学后Z、L指使戴（团支部书记）召开团员会议，试图找出解决楼上、楼下矛盾的办法。但会议的结果没有个子丑寅卯，便散了。
晚六时，Z、L又召集十三个同学开座谈会，内容不详，估计总是为了当前班级矛盾之事。
七月十二日上午，L讲评图案设计，对楼上同学的作业一概加以否定，不断引起楼上同学的不满。
下午到“三印”美工班去参观，参观时楼上的同学讽刺道：“不是我们老师水平差，主要是我们同学不争气。”“拍老师马屁的人就可以得甲；不听话的人便得丁。”
参观后Z、L召集同学开会，正式要求大家一起解决矛盾。Z、L一味将问题推向同学，从来没有说过他们自己有什么过错。只有肖（同学）说了句公道话：“班中矛盾，老师，班领导和楼上同学都有责任，不只是楼上的同学如何如何坏。”
（待续）

9月17日续写：
因为华（同学）到“三印”去参观时乘车没买票，于是L抓住此事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华大加训斥。当华还了一句嘴，L便暴跳如雷地吼道：“你出去吧，你走出教室，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你画的东西像什么，以后有什么活动不准你参加！”
楼上教室有八个同学，楼下教室有二十二个同学（女的除外），这二十二人中，华、于、胡三人本属于楼上的成份；马、顾（Y）、陈（R）、肖、我五人属于“亲楼上派”；应、顾（J）、二人属于“主和派”；俞、杨、王（L）、张四人属于“不搭界派”，金、崔二人属于“动摇派”；只有邱、王（X）、陆、丁、戴、林六人属于“亲老师派”（也就是站在Z、L一边和楼上同学形成对立的派别）。
这样看来，楼上的同学不但不觉得孤立，而且很有信心地与楼下的亲师派进行抗衡。Z、L说楼上的作业如何之差，楼上的同学偏要争这口气，把作业画好，这说明楼上的同学还是有“自尊心”的。
程被赶走后，瞿老师病休，班级工作都由Z、L来管。Z、L本想利用这个机会把班级整治好，既能证明搞反程运动是正确的，又能显示他们不但业务上有水平，管理上也是有能力的。但是事与愿违，在他们手里班级工作不是越搞越好，而是越来越僵。当Z、L觉得他们力不从心，无法解决矛盾，于是只好放弃原来的想法，从前线撤退了。
学工劳动开始后，所谓“楼上楼下”的矛盾就隐匿起来了。L去开刀住院，Z则在校搞创作，对班里的事都抛之脑后，一心一意干自己的活。
学工和暑假眨眼就过去了，新学期开学的那一天（8月25日），S来做我们的新班主任。这使得Z、L感到一阵轻松，他们终于可以把班级里的矛盾和问题都扔给新来的S（老师），只做自己原来的业务工作了。
虽然Z、L搞不好班级的工作，也解决不了班级的矛盾，却又不甘心放弃对美工班的控制，因此他们还要将邱等抓在手里。他们一直提出要改选班级的领导班子，目的就是要把反程运动中最积极的邱、王等人充实到团支部和班委中去，以使他们的势力更加壮大。
本来是Z、L与程之间的矛盾，后来经过Z、L的引导变成了同学与程的矛盾。随着这个中心矛盾的解决，班中“先进”与“落后”的矛盾就由次要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并且演变成师生之间、同学之间的矛盾。前一个矛盾解决了，Z、L是胜利者。后一个矛盾没有解决，Z、L是退却者。
没有解决的矛盾并没有消失了，不存在了，而是隐藏着，潜伏着。
这个时候新的主角S出场了。他踌躇满志，也像Z、L当初那样决心把班级抓好。Z、L做不到的事，S能做到吗？
S来了没多久，Z、L对他的不满已经通过邱显露出来。这就预示着S要两面作战，既要如何解决班级原有的矛盾，又要如何处理好与Z、L及邱等的关系。
在今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班将有许多矛盾接踵而来，如：Z、L同一些同学的矛盾；Z、L同S的矛盾；同学与同学之间的矛盾；Z、L和一些同学与S和一些同学的矛盾；S同一些同学的矛盾。这些矛盾怎样发展，怎样解决，难以预料，只能“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完）

7月14日  星期日  多云

今天开始设计方巾图案。
晚上看书。

7月15日  星期一  多云—阴

今天继续设计图案。
晚上有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来我家，与他交谈了一会。走时送至定海路。

7月16日  星期二  阴

上午进行图案作业评讲。
L（老师）因为华（同学）上次（到三印厂技校参观）乘车没买票而大发雷霆：“你出去吧，你没资格坐在这儿，画的东西像什么，下次参观就不准你去，我当着全班的面这样讲。”
下午上图案课。Z（老师）在开头时讲：“人家三印厂（技校）迟到就写检讨，纪律好，所以学习成绩好。”

笔记：

图案课于一九七四年七月十六日下午一时十五分在第一教室开始，由Z老师主讲。

一、图案色彩基本知识

光和色的关系。
色的总类
1、有彩色系。红、黄、蓝三原色。特性：a、色相；b、纯度；c、明度。
2、无彩色系。明度。没有光就无颜色。
光源色。固有色。环境色。
色距，颜色在色轮上的距离。
对比色。互补色（相调不产生新的色相）。邻近色。同类色。
色调
1、同类色配置。安稳。
2、短色距配置（邻近色）。活动。
3、长色距配置（对比色）。跳跃（掌握不好会生硬）。
4、单色及单色与无彩色系黑白灰配置（金银）。老练。
各色之间的块面分体。

二、图案表现技法

1、国画渲染法，喷笔（织物质地细幼）。2、国画写意，没骨。3、双勾。4、单线平涂。5、块面。6、仿剪纸。7、仿坊染（蓝印、腊染）。8、仿刺绣、绒绣。9、以线刻画形体。10、点（芝麻点、海绵点）。11、撇丝。12、干擦法。13、其它等等。
不同织物上的不同表现方法。
使用不同（地方），表现方法不同。
1、选型。2、排列（构图）。3、色彩。4、技法。

L老师布置课堂作业：
17日至19日用5—7套色设计一幅面巾图案，尺寸：32公分（宽）×31公分（一半长）。另外画小色彩稿两幅，一花三色。

图案课于下午四时零六分结束。

放学回家。晚上看书。

7月17日  星期三  阴

今天黄梅天过去了（出梅），这几天天气不好。
上午开始设计面巾图案。
每设计一幅图案脑子总觉得空空的，须绞尽脑汁才能想出一点东西，还不知道画出来好不好。

7月18日  星期四  多云

今天继续设计图案。

7月19日  星期五  晴

上午面巾图案设计完成。下午画图案稿。
L（老师）住院了，开刀（不知生什么病）。

7月20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画图。下午剃头，洗澡。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21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进行作业评讲。
Z（老师）讲后问大家到什么公园去写生。讨论下来决定去杨浦公园写生。
家吃中饭。看书。
下午一时在杨浦公园门口集合。天气热得像蒸笼，进去后走了一圈，见花很少，便与肖、陈（R）、马、顾（Y）、胡（同学）坐在树荫下休息。
肖不真不假地说：杨某某（指我）吃烟，邱（同学）等已晓得。
肖和邱等面和心不和。
马和顾说了崔（同学）不好。我说，邱等说阿三，其偏说阿五；邱等说cole，偏说招摇。胡当即说道，今天才真正认清杨某某（指我）。又说要用沉默来表示对某种现象的不满。
后来去画了大理花。
回到家五时左右。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22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六时起床。画图。
八时到校，上午画了图案小稿。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到校，没怎么画，混过去了。今天天气热得很，没什么人认真画图。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23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进行小稿作业的评讲。然后画新的小稿设计。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画图。
昨天上午Z（老师）说，上面来通知要我们去江湾五角场学军。
这怎么来得及啊，何况我们学习也没安排好，我们不去。
后来他又去问了一下，原来是去参观飞机场，看飞机表演。他便马上通知全体同学明天去，并要大家星期六（厂休日）来校补上这参观的半天课，因为这次作业是考试性质的。
放学回家画素描人像（以我二弟做模特儿）。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天气较凉爽。

7月24日  星期三  多云—晴有阵雨

早上五时三刻起床。画图。
七时半在五角场集合，到江湾飞机场参观。
先由讲解员讲了“歼六”飞机的大致情况。
然后到机场，本来要观看飞机起飞，后因天气不好取消了。
回来时到了五角场下雨，乘59路（汽车）回家，雨停。
中午吃饭后看书《迎春花》。描写胶东半岛乳山县山河村以曹振德为首的广大革命者同蒋匪帮复仇分子进行斗争，支援伟大的解放战争的事迹，可歌可泣。

注：

《迎春花》
冯德英（1935—）著，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1959年第1版，1963年2月第3次印刷，32开本，524页。

冯德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苦菜花》于1958年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第二部长篇小说《迎春花》于1959年问世。这两部作品均以作者少年时代的家庭生活为“蓝本”，展现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初期胶东根据地军民反对日伪汉奸“扫荡”、抗击国民党军队进攻的英勇斗争，人物形象鲜活，乡土气息浓郁，深受广大读者的欢迎。

下午一时到校，设计构图。
三时多开班会，刘校长讲了放暑假和劳动的问题。
放假一个月，7月25日——8月25日，其中两个星期休息，两个星期劳动。加上这个学期所有的劳动日一共要达到两个月（我们以前只劳动了两天）。
校长讲好后，邱、王（X）、丁、陆、林（同学）又亮开嗓子和校长争开了。
校长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放假一个月里要么先休息两个星期，后劳动两个星期；或者相反。而邱等也不知吵的什么名堂。
散会后我继续画了一会。四时半到家。
今晚比较凉快，看书。十时睡觉。

7月25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五时半起床。写字，画图。
八时到校。上午画图案。下午继续画。
四时多回家。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多睡觉。

7月26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上午画图案。下午继续画。五时回家。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7月27日  星期六  晴

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上午画图案，至九时完成。玩到吃中饭。
中午随意写了一段文字：

中午时分，太阳像火似的烤着大地，万物显得懒洋洋的。
眺望窗外，骄阳射向一切，发出强烈的反光。
盈耳的蝉声，织成贫困、单调的音节，使人更增添几分烦躁。
空气像凝结了一样，坐在教室里作画，汗直往外淌。
走出教室门外，顿觉热浪蒸腾。
走到杨柳、梧桐的树荫底下，立于其中，凉爽舒畅。
偶起一股清风扑面，便有一丝惬意袭人。
依稀听到车间里，机声隆隆。
工人们天大热，人大干，正为建设社会主义作贡献。
想想工人阶级的革命精神，我们现在学习时热一些，流一些汗，又怎么不能忍耐？
开辟新的道路总要披荆斩棘，艰苦才能磨练斗志。

下午一时开会，刘校长宣布先劳动两个星期，然后休息两个星期。
Z（老师）和邱（同学）等本来要求先休息两个星期再劳动，后不知怎么又变动了，要求马上劳动，名义上是作为群众的要求。
留下九人不参加劳动（搞文艺活动和身体不好的同学），他们是：邱、戴、陆、金、肖、顾（J）、田（女）、叶（女）、马（女）。其余人下个星期到车间劳动。
接着由Z老师对作业进行小结性评讲。1、一部分人本来作业就较好的，这次也很好，比较稳定。2、前面的作业有高低不稳的人，这次有突破。3、比较落后的人，这次有了进步。4、色彩方面。5、造型方面。6、构图方面。
最后对一部分人要求他们努力，其中包括我。这使我很失望，竟落后到这个地步。其实我认为自己的作业并不差，只是种种原因罢了。
Z还讲了纪律问题，早上有人不来做操等。
散会后回家，三时多。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7月28日  星期日  晴—多云转阴有雨

今天休息。早上六时起床。写字。
上午画图。下午踢球。游泳。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7月29日  星期一  阴

早上六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大扫除。十时左右结束。
下午无事。俞（同学）和校长一起分配了劳动名单。我被分配在织造车间。
校长带我们到车间办公室，车间负责人讲了话，动员我们做夜班，或做六个夜班、四个早班；或做四个夜班、六个中班。
最后排下来，先做夜班的有：马、顾（Y）、王（Z）、黄、陈（G）、我。先做早班的有：俞、王（L）、崔、张、于、胡。先做中班的有：高、林、陈（R）、方、章及四个女同学。
分配在印花车间劳动的有：戴、丁、王（X）、刘、谢、华。戴原来留下来不参加劳动，后他要求参加。
分配在纸板间劳动的有：杨、应，上常日班。
三时多回家。看书。晚上继续看书，把《迎春花》看完了。十时半睡觉。

《迎春花》中的一些人物：

曹振德、曹春娟（死）、曹春梅—曲日东（死）、曹春玲—江儒春、曹明强、曹明轩、曹明生
江冷元（死）、江吉禄—刘桂花、江水山—江淑娴、江仲亭（死）—孙俊英
老东山、江任保、孙若西、冯桂珍、蒋殿人（死）、王井魁（死）、孙承祖—王镯子

抄录《迎春花》中的一段歌词：

迎春花，向太阳，不怕冰雪不怕霜。
穷人迎来共产党，革命流血理应当。

迎春花，迎春光，大炮齐鸣打蒋帮。
迎春熬过隆冬开，迎春花儿迎解放。

冬去春来百鸟唱，万朵花儿迎春忙。
最先开放什么花，迎春枝头闪金黄。

迎春花，向太阳，不怕冰雪不怕霜。
隆冬含苞春天放，花朵喜人花粉香。

迎春花，迎春光，迎来救星共产党。
穷人翻身得解放，流血牺牲理应当。

看《迎春花》做的摘录：

在大河水面上闪烁的霞光已被下弦月的光辉所代替。昊空缀满明朗的星斗，新月高悬，春夜宁静，宜人的南风中飘散着嫩叶青草的新鲜气息和百花的浓郁馨香。

夕阳西射，余晖将道路上空的尘埃映照得泛着红色。鹅绒般白的云朵凝滞在深秋高爽的蓝天上，白云渐渐被斜日染红，一会就要变成艳丽的彩霞。那时，半个天空将泛耀着瑰丽壮观的红光。

露水盈盈的山里红花异常娇艳明媚，宛如衬雪的红梅那样显眼耀目。松软黝黑的泥土散布着醉人的气息。

眼光忙中偷闲地在春玲身上转游。

……

注：去年（1973年）在学农中看了《苦菜花》，今年（1974年）2月看了《朝阳花》，目前又看了《迎春花》，至此，社会上传说的“三花”我都阅读过了。

7月30日  星期二  晴

上午用泥（泥土）塑人头（头像）。
下午睡了一觉。晚上休息了一会。十时多到厂里去上夜班。
在车间办公室里分配了工作，我到小机去装梭子。

注：织造车间里有多种机型，这里说的“小机”是指44英寸（有效织幅）的织机。
在劳动中，我发现有个年轻的挡车女工很符合我的审美观，因此每当装梭子装到她的织机旁，我都会觉得有些胆怯和害羞。

劳动不太吃力，休息的时候坐在车间门口的条凳上，深夜的天气很清凉，心旷神怡。
午夜一时吃饭。

7月31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六时半下班，洗澡。在食堂吃早饭。
七时多回家。七时三刻睡觉。
下午四时多起来。玩。
晚上看书《江海奔腾》(第一部)。
十时多到厂去上夜班。

8月1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多去洗澡。六时三十五分到家。七时半睡觉。
下午三时多起来。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半到厂劳动。
上中班的工人说高（同学）等五人是不受欢迎的人（指他们的劳动态度不好）。
夜里一时吃饭后，我们五人（马、顾、陈、王、我）谈了一会。谈到班里的一些事。男同学中吃烟的人已占到半数。人与人的关系。对邱（同学）和崔（同学）的议论。对反程运动的看法。对Z、L（老师）的认识。等等。

8月2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六时多去吃饭，洗澡。七时回家。七时半睡觉。
下午五时半起来。
晚上看书。十时半到厂上班。

8月3日  星期六  晴

凌晨四时多天就蒙蒙亮，五时左右就出太阳了。
早上六时半多回家，七时睡觉。
上午十时多起来。
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多睡觉。

8月4日  星期日  晴

上午画图。下午继续画图。
二时多到厂，今天开始上中班。
晚上九时多去洗澡。然后到三楼寝室去玩。与高、陈（R）、马（同学）睡在里面，十一时多睡觉。

注：本厂行政大楼的三楼是职工宿舍，一些家在外地的单身职工和家住得离厂较远的上三班工人，可申请住在这里。
我班同学高、方、林的家在南市区，因此劳动（上三班）期间他们也在宿舍里弄了一个房间暂住。一个房间里有四架双人床，最多可睡八个人。

8月5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五时起床。和老高（同学）等人到我们南工房里去写生（画风景）。
八时多回家，上午看书《山村新人》，反映农村合作化运动中青年一代成长的历程。

注：

《山村新人》
胡天培、胡天亮著，作家出版社出版，1965年4月第1版，1965年4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410页，定价：1.20元。

一

故事发生在一九五六年秋天、豫西山区的王庄村。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天高气爽。夕阳给山谷、村庄涂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几只苍鹰，绕着山谷，矫健地翱翔着；成群的山雀，欢悦地喧闹着，向着村庄、山林飞去。
秋风飒飒地顺着西山坡吹到谷地里。一座残缺不全的防洪堤，像条受伤的巨蟒似的，傍依着山脚，静静地卧着。
……

下午继续看书。
二时半到厂，在三楼寝室里看到老高塑（用泥巴）好了一个人物头像，高约二十公分，很象样。
高、马、陈（R）、陈（G）、章、方（同学）都请了病假，林、顾（Y）、王（Z）、黄（同学）没来，我也不去做（劳动）了。

注：厂医务室在行政大楼的一楼。劳动期间，有的同学为了骗取病假，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在测量体温时，趁医务人员不注意，把温度计插在从浴室里带出来的热毛巾里。如果把温度插高了，39度、40度，那么就要把它冷却下来一些，一般弄个38度几就能开到病假。
有的同学干脆不来，还有的同学即使来了也不去劳动，在其它地方厮混。
程被赶走后，班主任老师没了，瞿老师病休，L老师生病住院，剩下Z老师也撒手不管，这样也好，实行无政府主义。

玩了一会，五时半吃饭后和老高等到定海桥去写生。
天黑回厂，后去洗澡。到三楼寝室里画素描。
晚上十一时多睡觉。共住了六个人：高、马、陈（R）、陈（G）、方和我。

8月6日  星期二  晴有阵雨

早上五时多起床。和老高等到复兴岛去写生。

注：这天早上的写生，老高教我们学习一种新的画法，叫做“炭笔淡彩”。就是先在纸上用水彩涂抹景物的大致色块，等颜色干了以后，再在画面上用炭笔描绘出景物的具体轮廓、结构和明暗等。

上午九时我回家，继续塑像。

注：这时老高开始搞雕塑，我对此也很有兴趣，于是也弄了烂泥（泥土）来塑像。
参照老高使用的泥塑工具，我也仿做了几件：一把竹片刮刀；一把竹片铲刀；一根竹器，一头是一个小勺子（状似“耳扒子”）；另一头是一个“奶末头”（椭圆形的滴滴头）。

中午下了雨。下午二时半到厂上中班。
今天林等四人仍没来，马、章仍请病假。
做工到晚九时许去洗澡。
之后和高、马、陈（R）、陈（G）、方到二楼教室去。晚上十一时多睡觉。

注：今天我们从职工宿舍搬出来，转移到地处漂整车间的二楼教室居住。在那里活动更自由些，晚上睡觉时把课桌拼起来当床。

8月7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起床。回家，上午仍塑像。
下午二时半到厂，除林、王（Z）、黄没来，都去做工了。
晚九时多去洗澡。
还是我们六人住在二楼教室。晚上十一时多睡觉。

8月8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回家。上午塑像，做到下午基本成型。
塑像固然难，但多做就容易了，任何事皆然之。学习雕塑对于掌握人体结构和提高造型能力是很有帮助的。
下午二时到厂，老高塑的像放在二楼教室里，被人扔掉了，到车间去找他。

注：把雕塑扔掉的是漂整车间一青工（大约是七二届的），身材不高，但看上去很粗壮，“觅蛆眼”（小眼睛），肤色黝黑（后来知道该车间有人给他起的绰号叫“黑鱼”），一副神态蛮横的样子。
找到此人后双方差点打起来，只是黑鱼经评估后没敢轻易动手。因为我班的老高也不是等闲之辈，老高身材也不高，模子（身坯）也很结实，他练过武术，会打拳，会使“掼铃”，还会翻“空心跟斗”（在《平民记忆之一九七二年》一文中已有提及）。

二时半去做工。林、陈（G）没来，方请假。
吃了晚饭后，高、陈（G）、王（Z）、黄请了病假，章不做了，只有我和马、顾（Y）做到十时多结束。
洗澡。到二楼教室。晚上十一时多睡觉。

8月9日  星期五  晴

八时起床。去老师办公室看了看，Z（老师）和应、刘（同学）在。L（老师）已经出院，也在。
回家，上午看书。下午继续看书。
二时半到厂上中班。
劳动到晚上九时半洗澡，十时回家。睡觉。

—————
关于批林批孔运动中的一些材料

从年初开始，社会上的批林批孔运动搞得轰轰烈烈，似有“第二次文革”之势，但我们技校学生一般不参与。我只是从报纸上了解运动的大致情况，或从我父亲带回来的油印材料和有关书籍中看一些感兴趣的东西。以下综合说说。

《儒法斗争史介绍》

目录
孔老二的反动思想
战国时期法和儒的斗争
秦以后儒法斗争的继续发展
一、西汉独尊儒术。二、唐宋时期改革与守旧的斗争。三、程朱理学与反理学的斗争。
秦始皇在历史上的进步作用
中国近代反孔和尊孔的斗争

《批林批孔学习材料》（江青的讲话）
（1974年6月19日于天津）

同志们，我没有准备讲话，我是来学习的。我们来了一些人，特别是来了一些专家，老先生，青年哲学历史工作者，老中青三结合的批孔班子。还有文化组的成员，有一个是你们天津市的市委书记（王曼恬）。我没有什么准备，想到哪，讲到哪，知道得不多，为了出来打这一仗，就得学。我不了解情况，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如讲得不好，请同志们批评指教。
我向大家抱歉，迟到了一刻钟的样子，因为有几个文件要批，请同志们原谅我。
首先报告同志们一个好消息，十七日二时我国又爆炸了一颗氢弹（鼓掌）。十九日我们又开了这个会，听了工人阶级批林批孔，我觉得这又是一颗氢弹，而且这比氢弹威力还要大。
（以下略）

《<三字经>批注》（《三字经》原文）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
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籝；我教子，惟一经。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文汇报》转载一九七四年七月九日、七月十日《南方日报》的“《三字经》批注”：

《三字经》批注
——广州铁路局广州工务段工人理论组、中山大学中文系汉语专业

原文：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注释：1、性，指人的本性。2、习，习染，指社会上的风俗习惯的影响。“性相近，习相远”是引用孔老二的话（见《论语•阳货》）。

译文：人生下来，品性本来是善良的。大家性情都近于善，由于受社会的习染不同才相距远了。如果不教育，品性就会变坏。

批判：《三字经》一开头就胡说什么人生下来，就具有善良的品德。这句话，赤裸裸地宣扬孔孟之道，宣扬唯心论的先验论和超阶级的人性论。……

（以下略）

注：当时的《参考消息》转引台湾报纸上的一篇文章，作者讽刺大陆批判《三字经》，既然“人之初，性本善”不对，“人之初，性本恶”也不对，那么就说“人之初，一团肉”好了。

《<神童诗>批注》（《神童诗》原文）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三冬今足用，谁笑腹空虚。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
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7:05

《朱子家训》（又名《朱子治家格言》）（供批判用）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
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
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
守分安命，顺时听天。
为人若此，庶乎近焉。

注：《治家格言》是清朝朱柏庐（1617—1688）所作。

《女儿经》（供批判用）

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
勤梳洗，爱干净。学针线，莫懒身。父母骂，莫作声。
哥嫂前，请教训。火烛事，要小心。穿衣裳，旧如新。
做茶饭，要洁净。凡笑语，莫高声。人传话，不要听。
……
遵三从，行四德。习礼义，难说尽。
看古人，多贤德。宜思之，为法则。
周姜正母仪，国人尽被格。太姒和众妾，子孙甚多广。
……
贤妇依此教，百世流芳名。淑女能听训，百代永标名。

《女儿经》（供批判用）

闺门训，女儿经，女儿经要女儿听，每日五更侵早起，休教睡到日头红。
旧手帕，包秋吉，急忙去扫堂前地，休教地下起灰尘，洁净闺门父母喜。
光梳头，净洗面，早到闺房做针线，绣鸾描凤刺鸳鸯，等闲莫与人相见。
……
女儿经，已完成，时刻须当记在心，读了不能依着做，依仍牛马而裙襟。

《彻底批判二十四孝图》（1974.9）

孝感动天（图）
队队耕春象，纷纷耘草禽，嗣尧登宝位，孝感动天心。
……

亲尝汤药（图）
仁孝闻天下，巍巍冠百王，汉庭贤母病，汤药必先尝。
……

齿指心痛（图）
母指才方齿，儿心痛不禁，负薪归来晚，骨肉至情深。
……

芦衣顺母（图）
闵氏有贤郎，何曾怨晚娘，尊前留母在，三子免风霜。
……

为亲负米（图）
负米供甘旨，宁辞百里遥，身荣亲已没，犹念旧劬劳。
……

（以下略）

我父亲年底买回来一本书《<论语>批注》。

注：

《论语》批注
北京大学哲学系一九七○级工农兵学员，中华书局出版，1974年11月第1版，1974年11月第1次印刷，32开本，521页，定价：1.00元。（内部发行）

目录

学而篇第一
……
尧曰篇第二十

学而篇第一

1•1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注释】……
【译文】……
【批判】孔丘创立的儒家学派，不仅是一个反动的思想流派，主要还是一个反动的政治集团。……

（以下略）

我父亲带回家的一本书《读一点法家著作》。

注：

《读一点法家著作》（非卖品）
文汇报编辑部编印
一九七四年七月

目录

更法——《商君书》（等三篇）
天论——荀况（等两篇）
五蠹——韩非（等三篇）
问孔——王充（等三篇）
重豪强兼并之法令——曹操（等四篇）
封建论——柳宗元（等两篇）
答司马谏议书——王安石
答耿中丞——李贽
秦始皇（《读通鉴论》卷一）——王夫之
秦政记——章炳麟（等两篇）

这个时候小书（连环画）的创作和出版也要配合批林批孔运动的需要，我在年内先后买过四本相关内容的小书：

《孔老二罪恶的一生》
萧甘编文，顾炳鑫、贺友直绘画，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6月第1版，1974年6月第1次印刷，64开本，定价0.09元。

注：萧甘是巴金（1904—2005）的笔名。

《孔老二罪恶的一生》内容提要：

两千多年来，一直被反动统治阶级吹捧为“圣人”的孔丘，是我国春秋时代一个顽固地维护奴隶制的反动思想。他反对变革和进步，坚持复古和倒退，一生念念不忘的是妄图复辟日益崩溃的奴隶制，把历史车轮拉向后退。孔丘是没落奴隶制阶级的政治代表，是这个阶级的死硬派。以孔丘为代表的“儒家”所鼓吹的一整套政治主张，即所谓“孔学”、“孔孟之道”，是历代反动派镇压人民、进行反革命复辟的精神武器。

该小书的文本开头是这样写的：

春秋时代，我国社会由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化。如火如荼的奴隶起义和新兴地主阶级的夺权斗争，猛烈冲击着奴隶制统治的基础；失败的奴隶主阶级，千方百计企图恢复自己失去的“天堂”。社会上的阶级斗争，十分尖锐复杂。
就在这奴隶制崩溃、封建制兴起的社会大变革时代，奴隶主阶级的政治代表孔丘，于公元前551年出生在鲁国（今山东）。孔丘排行老二，所以又名仲尼，祖先本是宋国贵族，父亲孔纥是个破落的奴隶主。
……

《先秦法家人物故事选》
丁斌曾、吴大成、汪玉山、颜梅华、李成勋、朱光玉、汤义方、贺友直绘画，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12月第1版，1974年12月第1次印刷，64开本，定价：0.10元。

《韩非寓言故事选》
颜梅华、顾炳鑫、黄全昌、王仲清、韩敏绘画，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11月第1版，1974年11月第1次印刷，64开本，定价：0.07元。

《秦始皇》
戴敦邦绘画，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12月第1版，1974年12月第1次印刷，64开本，定价：0.12元。

8月10日  星期六  晴

劳动结束，今天开始放假。
早上七时起床。看了一天的书。
其中抄录了一首《毕业歌》的歌词：

毕业歌
电影《桃李劫》插曲  陈渝作词  聂耳作曲

同学们大家起来，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听吧，满耳是大众的嗟伤；看吧，一年年国土的沦丧。
我们是选择战，还是降，
我们要做主人去拼死在疆场，我们不愿做奴隶青云直上。
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
我们今天是弦歌在一堂，明天要掀起民族解放的巨浪。
巨浪，巨浪，不断地增涨。
同学们，同学们，快拿出力量，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8月11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七时起床。上午看书。下午继续看书。
昨天的报纸报道：美国总统尼克松辞职，副总统杰拉尔德•福特任总统。九日接见黄镇。

注：尼克松是因为“水门事件”而下台的，我当时弄不懂“水门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镇时任中国驻美国联络处主任。

8月2日的报纸上提出要“把中小学的批林批孔运动抓紧抓好”。还刊登了一些批判湘剧《园丁之歌》的文章。

注：7月1日，国务院文化组按照江青的指示，向北京、天津、上海和湖南省革命委员会发出《关于批判<园丁之歌>的通知》。
通知说：“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摄制的湘剧高腔《园丁之歌》是一出内容有严重错误的坏戏。它的要害是否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为反革命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招魂，向无产阶级反攻倒算。……经中央批准，决定在北京、天津、上海和湖南四省市组织工农兵和各阶层革命群众开展对《园丁之歌》的革命大批判。”

晚上六时去杨浦电影院看电影《看不见的战线》。

注：故事片《看不见的战线》，朝鲜艺术电影制片厂1965年出品，导演金吉浩。长春电影制片厂1970年译制，刘健魁、陆小雅、张冲霄、向隽殊等配音。
该片我于1971年12月看过。

8月12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看书，把《山村新人》看完。

看《山村新人》做的摘录：

午后的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满树的樱桃花开得正艳，成群的蜜蜂不停地嗡嗡着忙着它们的收成。一阵和风吹来，全村都飘荡着馥郁的花香。

夕阳收尽了最后一线光芒，淡紫色的暮霭从四面山坳里升起，山村的夜晚来临。

天上缀满了宝石般的星星，月亮向大地倾泻着无边的光华。

……

下午画图。晚上继续画图。

8月13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起床。上午画图。
下午看书《羊城暗哨》。晚上继续看书。

注：

《羊城暗哨》
陈残云(1914--2002)著，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1957年8月第1版，1957年8月第1次印刷，32开本，108页，定价：三角。

内容提要
这是一本描写反特斗争的电影文学脚本。作者用严谨的结构、简明的笔触、精炼的语言，钩划出一幅故事复杂的、情节惊险的、人物逼真的图画。它真实地揭露了美、蒋特务企图组织一个“代表团”到联合国“控诉”人民中国的大阴谋，揭露了混入广州的特务们狡猾的、阴险毒辣的活动。它通过了尖锐的敌我斗争，刻画了各种人物的性格和他们的精神状态：公安人员底勇敢机智、灵活细致；旧知识分子的怀疑不安、顾后瞻前；特务们的刻毒狡诈、疑忌荒唐。

海燕电影制片厂1957年根据陈残云的同名编剧拍摄了故事片《羊城暗哨》，导演卢珏，主演冯喆。

8月14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起床。上午画图。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少年文艺》。十时半睡觉。

一本长篇小说总有一个（或几个）中心人物，总要表现这个（或那个）中心人物的一段生活经历。他（或他们）的生活经历又必定是曲折的，一曲一折，他（或他们）的思想感情也就随之发生变化。或者进步了，或者消沉了，完了书也就结束了。自然，这一个人绝不会是孤单单一个，他准得和社会上其它人发生联系，和这一些人好，和那一些人坏。后来经过一些曲折、变故，又和哪些人好，和哪些人坏。一个人的变化、发展就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中表现出来的。这就是一部长篇小说的架子。任何一部完整的有故事的长篇小说都是这样一个大致相近的格式。

——摘自1962年第7—8期《少年文艺》王惠云的文章《生活的科学书》

8月15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起床。上午画图。
下午一时多到校，领了钱13元（当月津贴）。洗澡。
在厂门口打预防针，预防霍乱。最近崇明有流行。
回家看书《少年文艺》。
晚上到外婆家去玩。回家看书。

露珠
露珠虽然晶莹可爱，但它只能存在很短的时间；而瀑布却一直彩虹熠熠，飞泻千年。因为瀑布是在大地中循环的无数水珠的集体。

——摘自1962年第10期《少年文艺》春木的（小火花）

琴弦
你对顽强而有耐心的人吐出清新优美的歌声；急于求成的手指将你拨动，刺耳的噪音是善意的批评。

——摘自1962年第12期《少年文艺》重千里的（小火花）

时间最公平合理，它童叟无欺，从不多给谁一秒，也不少给谁一分。可是勤劳者能叫时间给他留下串串硕果；懒惰者，时间给予他的却是一头白发、两手空空。

——摘自1963年第1期《少年文艺》叶纯仁的（小火花）

8月16日  星期五  晴

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看书《向阳院的故事》。

注：

《向阳院的故事》
徐瑛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73年5月第1版，1973年5月第1次印刷，32开本，190页。

内容提要
1964年，我国南方某镇向阳院里的红领巾，由退休老工人、共产党员石爷爷带领，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在暑假期间，开展了学习雷锋、参加集体劳动的活动。石爷爷带着孩子们走进社会大课堂，去建筑工地扒砂礓，培养他们积极参加社会生产劳动的思想。他们的这一举动，受到了一贯坚持反动立场的阶级敌人胡守礼的仇视。他利用个别家长的旧思想，采取各种恶劣的手法，从思想上腐蚀孩子，破坏活动的开展。在镇党委的领导下，在学生家长的支持下，石爷爷引导孩子们积极参加革命斗争，同孩子们一起粉碎了胡守礼的破坏活动。胡守礼贼心不死，竟然下毒手制造了山洞塌方事件，妄图伤害孩子们，并企图嫁祸于石爷爷。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石爷爷赶到现场，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了革命后代，揪出了这个坏蛋。在这场斗争中，孩子们经受了风雨，见了世面，健康茁壮地成长起来。

8月17日  星期六  晴

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看书。下午曾到大伯家玩。后来到书店买了一册《人物素描选》（画页）。

注一：

《人物素描选》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1974年7月第1版，1974年7月第1次印刷，定价：0.30元。

目录

大庆青年工人——方世聪
纺织工人——张定钊
青年工人——邱瑞敏
老农——范曾
红小兵——方增先
……

注二：我们当时通过看画展，看美术刊物和美术画页等，了解到许多艺术水平高超的画家。因为我和一些同学比较喜欢西洋画，所以特别关注那些画油画的画家，经常欣赏和议论他们的作品。比如“军博”（中央军事博物馆）的“三剑客”高虹、彭彬、何孔德；比如广东的“三剑客”汤小铭、陈衍宁、林墉；比如西北的蔡亮和“秦文美”（陕西部分美术工作者的集体画名）；比如上海的陈逸飞、魏景山、王永强、方世聪等。
前面已说过，陈逸飞、魏景山的单位是“油雕室”，王永强的单位不详，方世聪的单位是上海美术设计公司。

8月18日  星期日  晴

画图。看书《中国史话》。

注：

《中国史话》
许立群著，人民出版社出版，一九四二年一月延安初版，一九五二年一月北京修订四版，定价6，000元（折合新人民币0.60元）。

许立群，生于1913年，江苏南京市人，文革前历任中共中央宣传部理论宣传处处长、副部长、常务副部长兼《红旗》杂志副总编辑。文革后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顾问兼哲学研究所所长、名誉所长。2000年7月16日病逝。

8月19日  星期一  阴雨

今天受13号台风影响，风大雨急天气凉。
画图。看书。

注：8月18日至22日，受13号台风影响，本市普降中到大雨，苏州河潮位4.98米（20日），超过1913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8月20日  星期二  阴雨

画图。看书。
晚上睡觉蚊子极多。

8月21日  星期三  阴雨

刻图章“风帆藏书”。
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看书。

看《中国史话》做的记录：

   “太公八十遇文王。”
   “诸子蜂起，百家争鸣。”
春秋四公子：孟尝君、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
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苏秦“合纵”，张仪“连横”。
项羽别虞妃时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竹林七贤”：阮籍、嵇康、阮咸、山涛、向秀、王戎、刘伶。
   “唐宋八大文学家”：唐——韩愈、柳宗元；宋——欧阳修、王安石、曾巩、苏洵、苏轼、苏辙。
……

8月22日  星期四  阴雨转多云—晴

上午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十时三刻和丁（邻居丁友）到沪东造船厂礼堂去看电影，长城电影制片有限公司拍摄的彩色记录片《万紫千红》，反映了亚非拉乒乓球友好邀请赛的盛况。

注：这部片子是去年（1973年）拍的，里面有首主题歌很动听。这个话题在《平民记忆之一九七三年》一文中已有叙述，此处不赘。

下午回家后看书《源泉》。丁秋生著的毒草小说，主要描写解放战争时期一个连队中的指导员马继成，连长孙茂良，及江大忠，班长刘兆荣等人对解放战士王启新、李金锁的帮助教育，使他俩成为了“好”战士。

注：

《源泉》
丁秋生著，解放军文艺社出版，1964年9月第1版，1964年9月第1次印刷，32开本，376页，定价：0.81元。

丁秋生(1913—1995），湖南省湘乡县人。1955年9月被授予中将军衔。六十年代初创作了长篇小说《源泉》。内容反映的是解放战争期间一个连队从洛阳战役到开封战役期间发生的故事。特别描写了几个“解放战士”（从国民党军队俘虏过来的）, 通过在解放军部队里接受党的教育，由一个兵痞子转变、觉悟成为一个人民战士的过程，歌颂了我党、我军丰富多彩而又卓有成效的政治工作。

晚上继续看书。
这两天蚊子多极。

8月23日  星期五  晴—多云转阴雨

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画图。看书。

8月24日  星期六  晴

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画图。看书。
这两天夜里天气很凉，睡觉要盖棉被。

8月25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学。
上午八时多到校。Z（老师）在办公室搞创作，L（老师）不在校。
得到消息：纺校在我厂实习的S某某新任我班的班主任。

注：纺织局在“纺校”（纺织工业专科学校）举办了一个工艺设计培训班，今年（1974年）8月结业。5月15日那天我们在纺校曾看到一拨人在拍集体照，就是他们，S也是其中的一员。
S是本地（浦东）人氏，时年三十岁，中共党员。他的原工作单位是我们公司所属的某某二十六厂，厂址在川沙。

九时多，我厂全体技校师生在食堂开了大会。我班有十多人没来，南市区只来一个。
传达文件，国务院科教组今年3月18日曾发过一个通知，将毛主席的复信和李庆霖同志的一封信以及张铁生同志的一份答卷编入中学课本。
会上宣布，厂里派一名工人师傅（原任成品车间党支部书记）到技校来加强领导。

注：此人姓徐，安徽籍人氏，时年约四十岁左右。
本厂年长的工人绝大部分是安徽人（老家多在肥东、肥西一带），原因以后再说。因为这个时候厂里的青年工人不多，所以从人员成分来看，本厂无疑是安徽人的“天下”。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在教室里开会。新来的班主任S老师对同学们学工劳动的车间、工种作了分配，学工与所学专业相结合。
1、邱、陆、林、应、田（女）、马（女）六人留下来布置展览会。田任组长。
2、王（X）、陈（G）、华三人分在踏纸板，王任组长。
3、杨、丁、肖、顾（J）四人分在网丝间，杨任组长。
4、我、马、黄、张四人分在龙头间，我任组长。
5、戴、顾（Y）、谢及五个女的八人分在印花间，上早中班，戴任组长（拌颜料）。
6、俞、胡、于、陈（R）、高、王（L）崔七人修整教材，俞任组长。
7、金、方、章、王（Z）、刘五人修建体育设备，金任组长。
会后，戴、王、肖、丁去南市区通知没来的同学。
洗澡。二时多回家，画图，写字。
晚上看书。

8月26日  星期一  晴

上午八时多到校，无事，玩到九时多，S（老师）带我们几个到龙头间去了一次。工人叫我们明天来劳动。

注：所谓“龙头”，是提花织机上的一个控件，详情以后再说。
龙头间是装配和维修龙头的工场间。龙头间的位置在本厂最后面的东北角上。

玩到吃了中饭后，十一时多带老高、陈（R）、马（同学）到家里来玩。看了我画的画。他们三人把家庭地址都写给我。
后马和陈先走了，到二印厂（第二印染厂）门口去有事。我和老高谈，他说：
   “只要求图案设计过得去便可，真不想学设计。”
   “学设计是浪费时间，精力没用到真正的方面去。”
   “画素描是很好的训练，决心要多画。”
   “和有些人（指邱等）就是合不来。”
十二时半老高走。洗衣。画图。写字。
晚上看书。

8月27日  星期二  晴

上午七时正到龙头间，开始劳动，帮工人一起拆龙头。
下午二时多去洗澡。三时多到家，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晚上看了一本小书（连环画），讲的是明末清初谈迁的故事。谈迁用二十七年的时间写出了一部《国榷》，后来被人偷掉了。他经历千辛万苦，四处奔走，又用十年的时间重写了一部。这种精神是很值得学习的。“有志者，事竟成。”让我永远牢记这句格言，以此来勉励自己。无志者是办不成大事的。

8月28日  星期三  多云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第七小组的同学准备在操场边自制双杠、单杠和吊环等。
厂里有八个工人被批准去金山参加建设，大红喜报贴出来了。

注：“金山”指金山石化总厂。
1972年6月18日，中共上海市委正式决定，在市郊金山卫建设上海石油化工总厂。
1973年10月20日，中共上海市委决定成立上海石油化工总厂建设领导小组和中共上海石油化工总厂筹建指挥部核心领导小组。
1974年1月1日，总厂自备电厂烟囱基础开始打桩，一期工程开工建设。

下午二时半多洗澡。回家，画图。
晚上看书。

天生我材必有用。
（注：李白《将进酒》中的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业精于勤，毁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注：韩愈《进学解》中的句子。）

8月29日  星期四  多云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史某某、徐某某叫我写字，我很犹豫，因为我的字不行。

注：史、徐二人是龙头组的青年工人，史是六七届的，徐是七三届的。在龙头间劳动的这段日子里，我和马（同学）与史结下了友谊，以后我们一直保持了十几年的交往。

下午二时半多洗澡。回家，画图。
晚上继续画图。画到九时到校，向班里正在筹办的展览会交了几张水粉和素描画。
十时多回家睡觉。今晚熏了蚊子。

8月30日  星期五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中午吃饭后，，老高（同学）把他带来的一幅外国油画（印刷品）给我看。画名叫《不相称的婚姻》，表现的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正与一个老头子举行结婚仪式。
老高要我谈谈观感，我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惭愧。

注：油画《不相称的婚姻》是俄国画家普基寥夫（1832—1890）于1862年创作（173×136.5厘米），莫斯科特列恰柯夫美术馆藏。
画面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与一白发老者举行婚礼，神父为他们祝福，新娘低头无奈地默认了悲惨的命运，而成为新郎的老者则是一幅傲慢的神情。画家抓住这一病态的社会现象，用绘画艺术揭露了卑劣的社会交易和对女性的摧残。

下午二时多洗澡。三时许回家，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看报，现已五时半了。
Z、L（老师）现在一门心思搞创作，或者和办展览会的几个同学在一起，对其它的百事不管，全部由S（老师）理持。
中小学于8月26日开学，还没上课。
晚上看书。

8月31日  星期六  晴—多云转阴雨再转晴

今天厂休。上午写字，画图。
十时一刻吃中饭。然后和杨、华（这两人大概是我二弟和他的同学）十二时到沪东造船厂看新船下水。这次建造的是万吨轮“长绣号”。
中午十二时二十分，船在欢呼声中下水。
结束后，下午一时多下雨，便在某地下室等待。
三时多，雨小了些，丁（邻居丁友，该厂职工）带我们去“长锦号”万吨轮上转了一圈，上面正在继续建造。之后又到另一艘轮船“鲁烟粮104”上走了一遭。
五时左右出厂，六时许到家。
沪东造船厂的工人们自去年（1973年）造了万吨轮“长河号”、“长山号”后，今年又下水了“长锦号”、“长绣号”万吨轮，四艘船的名字连起来就是“锦绣河山”。
当我看着“长绣号”在欢呼声中下水；当我站在“长锦号”的顶上，眺望烟雨霏霏的浦江两岸，我为造船工人而感到自豪。他们在毛主席“自力更生”的方针指引下，以冲天的革命干劲造出了一艘又一艘万吨轮，为国争光，为社会主义建设作出了贡献。
晚上看书。

9月1日  星期日  晴—多云转阴

上午七时骑车（自行车）到厂，劳动。
下午二时半洗澡。三时看电视，上海第五届运动会开幕式，其中有八千人表演了大型体操。

注：9月1日至10月26日，上海市第五届体育运动会举行。

亚运会也于今天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举行。

注：9月1日至9月16日，第七届亚洲运动会在伊朗首都德黑兰的阿里亚梅尔体育中心的主体育场开幕。来自亚洲25个国家的3100名运动员参加16项比赛的角逐，规模之大，范围之广，参加人数之多，都超过了以往历届亚运会。

1973年11月16日召开的AGF大会将中国台湾逐出会员国，之后在伊朗等国的共同努力下，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了在亚运会联合会的合法席位。因此时隔二十年后中国派出了由赵正洪（时任国家体委副主任、一九五五年授衔少将）为团长的269人组成的代表团首次参加亚运会，并参加其中14个项目的比赛。
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后首次参加的亚洲最大型国际综合性赛事，意义重大，国内上下都特别重视。

整个比赛的结果破一项世界纪录和55项亚运会纪录。
日本获得金牌74枚、银牌50枚、铜牌41枚，名列第一。
伊朗获得金牌36枚、银牌28枚、铜牌17枚，名列第二。
中国获得金牌33枚、银牌64枚、铜牌27枚，名列第三。

在本届亚运会召开期间，中国参与发起成立了亚洲水上运动（游泳、跳水、水球）联合会和亚洲手球联合会，并在足球、羽毛球、体操、举重、摔跤、自行车、射击、田径教练八个亚洲单项体育组织中取代了中国台湾的会员位置。亚洲击剑联合会也接纳中国为其会员。自此之后，中国体育开始全面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晚上看书。

9月2日  星期一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下午二时半洗澡。三时回家，看书《米丘林》。

注：

《米丘林》
   (苏)维•康德拉季耶夫•列别结夫著，沈小娴译，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1963年3月第1版，1963年3月第1次印刷，32开本，223页，定价：0.55元。

米丘林(1855—1935)，全名伊万•弗拉基米洛维奇•米丘林，苏联卓越的园艺学家和植物育种学家。

晚上继续看书。

9月3日  星期二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下午三时洗澡。四时左右到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9月4日  星期三  晴

上午八时零七分到了纺织局的门口。

注：纺织局（上海市纺织工业局）的机构设在外滩的一幢大楼里，门牌号码是：中山东一路24号。门前有22路、25路、55路、65路等公交车的站头。
纺织局所属的各个公司也都在这幢楼里办公，我们公司在二楼（实际是三楼，因为该楼房的叫法不同，它的一楼叫底楼；二楼叫一楼；三楼叫二楼，以此类推）。

然后到二楼某室去，公司许多单位的同志在这里进行毛巾选样，我全班同学也来参加。S（老师）来了，Z、L（老师）没来。
在走廊里遇见邱（同学），他怒道：“S（老师）要我们几个组（在教室里劳动的三个组）到被单选样室去参加选样，我们是来参加毛巾选样的，如果不是那个房间里纺校的人多，我早就和他（指S）吵起来了。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惯他！”
事情是这样的，毛巾选样的场地人挤不下，公司某负责人与S商量调我班三个小组的同学到被单选样的场地去。于是三个小组的同学都去了，惟有邱坚决反对，最后只有自高自大的邱一人留在毛巾选样的场地。
邱最近一直和Z、L（老师）粘在一起，今天发生的事是个不祥的兆头。
选样开始，由各家毛巾厂美工设计的花样陆续挂上去，供大家评选。
天热，屋子里人多，气氛热气腾腾。中午十一时半多结束。
出来，和马、陈（R）、胡（同学）去沙市（某饮食街）吃面。
然后独自到南京路新华书店楼上看书《三国志》。
下午二时半回，在车上遇老高、黄（同学），他们到厂里去（不知何事）。
到家看报等。晚上看书。

昨天与马（同学）偶尔到教室里，见林（同学）在抄大字报。大字报的内容没仔细看，眼睛（视力）不好。
后来知道，邱等与印花车间的负责人不知为什么发生争论，写大字报就是因为这件事。
邱真是一个“敢”字当头的人啊。
我发现自己对于班级里这些“内部”的事知道得太少了。

9月5日  星期四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八时左右到教室集中，开选样会。
印花车间和织造车间的一些领导和工人也来参加。
同学们画的花样设计都贴在正面的墙壁上，下面一排二十一张是Z、L（老师）和一些同学选出来的，是所谓较好的；上面还有一排是属于较差的。
工人们选了几个图案打算先印成实物样品。
但Z、L想要将全班同学画的图案都印成样品。
工人们大都不同意，认为这样做既影响正常的生产安排，又不符合节约的方针。一般来说选几张有代表性的图案印出来看看效果就可以了。
因为意见分歧，会议开到十一时半还没结束，同学们肚子都饿了，便自去吃饭了。
饭后玩。洗澡。
下午一时多，又到教室集中，听厂里的一负责人宣讲中央23号文件。前面的黑板上挂着“辽沈战役示意图”和“平津战役示意图”，一边讲，一边要在图上比划。

注：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4）23号
毛主席已圈阅

转发军事科学院编的批判林彪资产阶级军事路线的若干问题之一、之二的通知
……

1974年8月5日

宣讲的内容是要说明林彪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军事家”和“常胜将军”，说他公然对抗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成了辽沈战役、平津战役以及解放战争的绊脚石。等等。
听了宣讲后，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9月6日  星期五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下午一时替史（龙头间的工人）到内江路去修脚踏车。
二时半多洗澡。回家。看书《连心锁》。
晚上继续看书。

注：

《连心锁》
克扬、戈基著，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1962年1月第1版，1972年6月第2版，1973年10月第3版，1973年10月太原第1次印刷，32开本，374页，定价：0.87元。

内容提要
小说以淮北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农村为背景，描写我新四军部队中的几位国际主义战士——朝鲜同志，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同中国人民一道，在极其艰难和复杂环境下，英勇机智，团结战斗，依靠群众，克敌制胜的故事。
……
这部小说，我社于1962年出版，这次重版，作者根据工农兵群众的意见作了重要修改。

9月7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
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画图。看书。

9月8日  星期日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马、黄（同学）请假，和张（同学）一起做。
下午三时洗澡。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9月9日  星期一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下午搬龙头。
三时多洗澡。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9月10日  星期二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班里的展览会筹办得差不多了，已有大部分作品挂出。单杠、双杠也弄好了。
下午三时半多到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今天在食堂里又见一张大字报，邱等七八个同学写的，与前一张大字报的内容差不多，还是为了印制花样的问题与印花车间的领导发生矛盾，这次又加进了对厂技术部门的意见。
新的大字报下面还有一个车间里的工人也签了名，很希奇，怎么工人也搀和进来。

注：后来知道这个青工是七○届的，很喜欢表达自己的看法。要么在食堂里贴大字报；要么到外面去上访，八十年代有一次还向北京的党中央写信，厂里的领导对他很头大。

9月11日  星期三  晴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下午二时三刻洗澡。然后去定海街道医院验粪（大便），有蛔虫，要打。
回家后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晚上看书，把《连心锁》看完。

《连心锁》中主要人物有：教导员方炜（三十开外），朝鲜同志许哲峰（二十七八岁）、安蓉淑（女，二十四五岁）、朴成模，刘大娘，刘大嫂，刘杰，刘喜，梅繁（女），周祖全等。

9月12日  星期四  多云转阴有雨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
下午二时洗澡。二时半在教室开全班会议，先由L（老师）宣读了马天水在上海市工会、青、妇、民兵联合召开的批林批孔经验交流会上的讲话。后由S（老师）讲了一些班级工作。
散会，到家三时三刻。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晚上看书《绣像说唐征西全传》，史某某（龙头间工人）借给我的。

注一：

《绣像说唐征西全传》，解放前出版的线装书，卷一至卷六共九十回：

第一回　李道宗设计害仁贵　传假旨星夜召回京
……
第八回　一路上旗开得胜　秦怀玉枪挑连度
……
第三十回　樊梨花移山倒海　三擒三放薛丁山
……
第四十五回　樊梨花登台拜帅　薛丁山奉旨完姻
……
第六十九回　番王纳款朝金阙　圣主班师得胜回
……
第八十八回　笑杀程咬金哭杀铁牛　打开铁丘坟报仇雪耻
……
第九十回　仇怨报新君御极　功名就薛府团圆

注二：去年（1973年）看过《说唐》，今年（1974年）又看《说唐征西》。十多年后才了解到当年看的这部《绣像说唐征西全传》又叫《说唐三传》，该书的内容主要是三个传的部分。
第一传是“回唐传”，前七回讲的是皇叔李道宗设计陷害薛仁贵，众多忠臣对他进行营救的故事。
第二传是“薛丁山征西”，这是该书的核心部分，从第八回至六十九回主要讲述了薛仁贵之子薛丁山挂帅领兵征讨西凉哈迷国的故事。
第三传是“薛刚反唐”，从第七十回至八十八回讲的是薛丁山和樊梨花的儿子薛刚反周兴唐的故事。
最后两回是编次者另外附加的，讲的是薛刚及其弟薛强替唐睿宗取代唐中宗的故事。

注三：《说唐征西》之前有“薛仁贵征东”。据说薛仁贵的脸很白，于是旧时说书的人摆噱头，说他的脸比屁股还白。薛仁贵与薛丁山是父子关系，《说唐征西》里说薛仁贵是白虎星，薛丁山某日在白虎山打猎，见一头白虎，用箭将其射杀，结果杀死的是他爸爸。

9月13日  星期五  多云

上午七时到厂劳动。今天是劳动的最后一天。
下午一时多洗衣（劳动穿的工作服）。后去洗澡。

注：我们在龙头间劳动时，下午结束的时间往往比工人提早，因此一个坐在靠近门口工作的“老阿姨”（四十岁左右的女工）心有不满。某日劳动中休息的时候，我与马（同学）坐在门口闲聊。我偶尔看见门上的“司必灵”锁是“狗牌”，就告诉马，马回应了一句“狗牌”，紧接着又念了门上写的“龙头间”三个字。正好被老阿姨听见，她说我俩污蔑龙头间是“狗牌龙头间”，还说要向我们老师去告状。

今天天很热，在校玩了一会。最近Z、L（老师）忙于搞展览会，班里的工作皆由S（老师）负责抓。邱（同学）对S很不满，也可以说代表了Z、L对S的不满，这是一个新动向，值得注意。
回家看书。
晚上去定海剧场看电影（记录片）《万紫千红》。我看过了，因为觉得好看，又去看了一次。
我班一起去看的有：Z（老师）及邱、陆、金、丁、肖、马、陈（R）、胡、俞、崔、林、杨、顾（J）、应、刘、王（L）、戴、张（同学）等。
晚十时结束。到厂里去了一次。之后回家，看书。十一时睡觉。

9月14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
上午写字。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

9月15日  星期日  晴

上午八时多到校，玩了一会。
十时半吃饭。之后回家，看书。
下午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tuffy05 · 发表于 2015-9-10 21:37:47

  9月16日  星期一  晴

上午八时到校，许多同学没来。
十时开始讨论中央23号文件，一、二组在楼下，由S（老师）主持。
中午十一时吃饭。后与马（同学）到龙头间去玩了一会。
下午一时继续讨论。
三时，S通知十二个同学开会：戴、金、邱、王（X）、陆、丁、肖、崔、林、杨、应（没参加）和我。
一、看了我班的教学计划（初步），大致安排如下：
1974年9月22日—10月5日水彩、水粉风景写生（朱家角）。10月6日—12日水彩、水粉室内写生。10月13日—11月16日国画花卉写生（松江）。11月17日—11月30日学期结束假。12月1日—7日素描。12月8日—14日水粉。12月15日—21日素描。12月22日—28日水彩。12月29日—1975年1月18日产品设计。1月19日—25日国画。1月26日—2月8日图案基础。2月9日—22日放寒假。2月23日—3月22日图案基础。3月23日—29日国画。3月30日—4月12日色彩技法等。4月13日—26日待排。4月27日—5月3日素描。5月4日—10日国画。5月11日—6月14日产品设计。6月15日—21日国画。6月22日—7月19日黄山写生。7月20日—8月20日放暑假。8月21日—11月1日毕业实习。11月2日—15日毕业总结。

注：这个教学计划的内容都是专业学习。从此以后政治课基本不上了，语文课也取消不上了。

二、讨论了一下班级的工作。邱（同学）与金（同学）等在会上辩论，邱主张对落后的同学说服教育。金则主张要适当采取一些强制手段来教育落后同学。我认为双方都有各自的道理，说服教育是必要的，行政命令也是需要的，应该双管齐下。
散会。到家四时半。写了一些东西（内容参见前面《从现在看以前》一文）。
晚上看书。

9月17日  星期二  多云转阴雨

上午八时多到校，Z（老师）组织同学们在楼下（教室）讲了教学计划。
关于我班的作业汇报展览会，他说是局里指定要办的。展览会最近几天就要开始展出，同学们有可能还要再劳动两三天。
十时多和马、顾（Y）（同学）到定海路玩。回家吃中饭。看书。
下午一时多到校，无事。洗澡。二时多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9月18日  星期三  多云

上午八时多到校，没人安排我们劳动，玩。
下午也无事，玩。二时多回家，画图。
晚上看书。

9月19日  星期四  晴

上午八时多到校，无事。下午也无事，都玩过去了。三时多到家，画图。
晚上看书。

9月20日  星期五  阴雨

上午八时多到校，去龙头间玩了一会。
无事，玩到下午一时多去洗澡。二时多回家，画图。
晚上看书。

9月21日  星期六  阴雨转多云

今天厂休。上午画图。中午写了一封信给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

某某友：
好久没给你写信了。你这次来我家（9月13日），我不在，没能见面，很是抱歉。
我们自七月底至九月二十日，除了八月十一日至二十一日放暑假外，都在车间里劳动。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安排，可能十月一日以后要去写生。
从学校回到家里，要么画图，或是看书，生活很简单。另外，我们学校不开展批林批孔运动，但我通过看报，对于一些基本观点还是有所了解的。
你工作是很忙的，想必情况也是比较复杂的，不打扰你了，祝你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国庆节就要到了，你也许要回市区吧，如有空面谈。
节日快乐！

扬帆
1974年9月21日

下午看书。
晚六时多到厂。后来去电视室看电视，播放朝鲜故事片《原形毕露》。

注：黑白故事片《原形毕露》，朝鲜“二八”电影制片厂1970年出品，导演金英浩。
长春电影制片厂1973年译制，向隽殊、李真、孙敖、张玉昆、白玫等配音。

故事梗概：
朝鲜保安人员击毙了一名企图偷越国境的特务，在他身上搜出了某钢厂的一种保密品种的试验数据。保安部少校裴明洙接受了处理这个案件的任务，他在工程师李顺任的协助下，经过多方调查，终天发现了潜入国境盗窃国防情报的美朴集团。

晚十时回家，睡觉。

9月22日  星期日  晴

上午八时多到校，之后到楼上教室集中，发了报告纸，要求我们写小结（学工劳动）。
S（老师）讲了这两天的计划，并且说准备十月一日以后去朱家角写生。
九时多回家写小结。
下午一时多到校，楼上教室里只有邱、王（X）、戴、丁、俞、高、刘、谢（同学）等十一人，其他人有的去虹口体育场（？），有的不知去向。
校领导徐师傅和S分别谈了自己的思想情况。
散了后到楼下，听见邱等发牢骚，说什么“美工班解散算了，越来越没意思”等等。
这种情绪都是冲着S来的。现在班级松散极了，说实话，光靠S根本管不好。
后来和邱在厂门口牌楼上描字，字是Z（老师）写的。

注：在厂的大门口牌楼两边的柱子上，Z老师写了庆祝国庆的标语，他只是写了字的轮廓，我和邱同学用颜色把字体填实。

描好字后，邱去洗澡，我回家。到家四时半，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9月23日  星期一  多云—阴

上午八时多到校，一会儿发了画纸，S（老师）作了布置，要我们下午去写生。
九时半多到家，画图。
下午一时到校，由L（老师）带我们到定海桥一带去写生。画了一张水彩风景画。
三时半多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9月24日  星期二  多云

上午八时到校，发了画纸，由S（老师）带我们去杨浦公园写生。画了一张水彩风景画。
中午十一时我乘车到控江路、宁国北路的凤凰邨一家饭店吃中饭。1968年我家曾在这个地方住过两个半月多。
下午回到公园，又画了一张水彩风景画。
四时许回到家。之后看了堂姐七月二十日写的一封信，深为同情，感叹不已。生活竟是如此艰难，人生的道路崎岖、曲折。

注：此信的内容已刊发在《平民记忆之一九七○年》一文中。

晚上看书。
班里的展览会（我班同学入学以来的学习成绩汇报展）已经弄好，今天开始展出。邀请同学家长参观的通知单也已发出。

附录：

邀请书
为了更好地贯彻执行毛主席无产阶级教育革命路线，改进教育方法，提高教学质量，我们举办了美工班学生成绩展览。
恳请
杨某某同学家长前来参观指导

时间：一九七四年九月二十九日
地点：平凉路爱国二村2000号

9月25日  星期三  晴

八时半到杨浦公园。上午画了一张水彩风景画。
中午与高、陈（R）、马、顾（Y）、王（Z）、刘（同学）在双阳路一家饭店吃饭。
饭后休息的时候，王（Z）说，前两天L（老师）因“6.28”事件向他道歉。L对王说。上次的工作方法是错了，等等，要王不要记在心里。王当然也装模作样表示了和好的态度。
下午在公园里又画了一张水彩风景画。后来与应、刘、马、肖（同学）借了一艘船划了玩。
五时多回家。晚上看书。
这两天厂里没去，写生由S（老师）负责。S对工作热情，积极肯干，平易近人，没有老师的架子。然而同学们的自由散漫已经弄习惯了，不是他所能管得好的。

9月26日  星期四  晴

上午八时三刻到了纺织局门口，与应、马、张（同学）一起到五楼局上山下乡办公室找谭某某（S老师叫我们来找他的）。人不在。下来，九时半乘20路（电车）调18路（电车）到虹口体育场。遇见瞿老师，他领我们去见某负责人，他说先吃好饭后，中午发饭给运动员吃。之后此人与我校三个老师以及方、于、丁、华（同学）、周、马（女同学）到外面去吃饭（场内的客饭不够），临走时写了一张纸条，要我们去找被单十二厂一个姓戴的。找到戴后，他将我们交给另一个人，此人再带我们去找谭。终于找到了谭，见面后，谭还不知怎么回事。他要我们到外面去吃饭，然后下午观看开幕式。

注：纺织局在虹口体育场举办所属工厂技校的学生运动会，我们技校没有参加，但局里安排我校的部分同学到会场去做后勤服务工作。

与应、马出去找饭店，没找着，回来。
中午十一时半左右与应出来，乘车到北站吃面。
上午的事真是荒唐，S通知我们到局里去，那上面无人，到了虹口体育场又是四处碰壁，因此我与应决定虹口体育场不去了。与应分手，乘66路（汽车）到福州路去玩了一会，还到南京路去逛了逛，然后径自回家。
到家三时正，画图。
晚上六时多和父亲、二弟去四川路运木料，八时半回来。

注：我父亲的朋友有一批木材家里放不下，要存放一些到我家来。借了一部黄鱼车，到他家（四川北路横浜桥附近）去把木头装运回来，详细情况没有记录。

听家人说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今晚来过，说明晚再来。

9月27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八时到校，到楼上教室集中。
S（老师）讲了话，1、学工小结三十日之前交出来；2、下午去参观；3、讨论订计划。
之后分组讨论，订去朱家角写生的纪律。
十时多团员开会，也是讲写生的纪律问题。
Z、L（老师）和高、俞（同学）昨天已去朱家角看情况，住房、吃饭有问题。
昨天是纺织局所属的三十多所技校开运动会，我技校没参加。
中午回家吃饭。剃头。到厂洗澡。
下午一时出发，到高阳路（纺织局在此地有个展览馆）参观纺织局所属的丝绸、印染、毛巾、手帕等行业的产品展览。
参观后回到家三时半。画图。
晚上七时多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来，谈了各自的工作、学习情况。他现在担任某团支部书记。他说农场办的业余大学不想去，以后有机会他想去读正规的大学。他还说日记不记了。谈话中共同感到，踏上社会后做人是很不易的。
他是26日上午回来的，预计10月5日回去。
八时半他走，我送他到南工房的大门口，分别。
回家看书。

9月28日  星期六  晴

早上五时起床。吃早饭后，五时五十分离家。乘25路（电车），六时半到外滩。
与陈（R）、顾（Y）（同学）碰头，后又遇见王（L）、俞（同学），一起去乘26路（电车）。到陕西南路上的卢湾体育馆观看“某某系统庆祝国庆群众歌咏大会”。
我厂有代表队参加唱歌，技校的刘校长、S老师等都参加，我班的邱、肖、金、崔、胡（同学）等也参加。中心台穿插演出了不少文艺节目。

注：1974年1月上旬在上海杂技场举行了“码头工人群众歌咏大会”。
中共上海市委第二书记姚文元赞扬说：“用群众歌咏活动来制造舆论，是一个好形式。”
由此从一月至五月，市革会政宣组陆续组织了“歌唱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深入开展批林批孔运动”、“歌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等十多场专场歌咏大会。其中四场由上海电视台向全市市民转播。
与此同时，“歌咏大会”的形式也被各行各业广泛采用。

中午十一时半多结束。和陈、顾去买汗衫。吃面。
回到家下午二时多。打扫除。
晚上看书。

身上要永远带着铅笔和笔记本，读书和说话时碰到一切美妙的地方和话语都要把它记录下来。——列宁

哪怕是一点小的克制，也会使人变得坚强有力。——高尔基

懒于思索，不愿意钻研和深入理解，自满足于微不足道的知识，都是智力贫乏的原因。——高尔基

9月29日  星期日  多云转阴有雨

早上七时半在虹口公园门口集合。进去画风景写生。

注：虹口公园

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公共租界工部局越界在宝山境内划线围网，强行从农民手中“收买”土地，建造靶子场。光绪二十七年，由上海娱乐场基金会发起并提供部分资金，工部局同意在靶场附近建造一座公园。光绪二十八年，工部局决定采用英国风景园林专家斯德克的公园规划设计方案，是年开始动工建设。光绪三十二年闰四月，公园局部对外国人开放，宣统元年(1909年)全面对外国人开放。光绪二十七年筹建时园名为新娱乐场(又称靶子场公园)，光绪二十九年改称虹口娱乐场，民国十一年(1922年)11月25日改名虹口公园。抗日战争胜利后，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12月11日改名为中正公园，1949年5月解放后复名虹口公园。1987年经市人民政府第401次常务会议讨论，1988年10月19日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351次会议通过，公园更名为鲁迅公园。

上午画了两张写生（水彩和铅笔画）。
中午十一时一刻乘3路（有轨电车）底到底（终点站虹口公园到终点站五角场），转乘59路（汽车）回家。
下午画图。
三时多到厂，厂里在大礼堂（食堂）举行庆祝国庆联欢会，看了文艺表演。
五时半到家。晚上看《色彩琐谈》（油印本）。

注：颜文梁（1893年－1988年），1952年起任浙江美术学院副院长兼教授。《色彩琐谈》大约是他授课的讲义和教材，当时许多专业院校都油印过这个本子。举例两种：

色彩琐谈（油印本）
颜文梁编著，上海戏剧学院舞美系教革组翻印，（年月不详），16开本。

色彩琐谈（油印本）
颜文梁编著，苏州丝绸工学院翻印（1974年），16开本，23页。

我看的这本《色彩琐谈》油印本不知从哪里来的。
看《色彩琐谈》做的摘录：

1、颜色因光照不同，便会发生差异，大致在红光下最显明，次为白光，再次为绿、蓝、紫、黄。
……
39、主宾之分，一般在大体上所用的主色是鲜明突出的，宾色是与主色调和或刺激的。
……

一九七八年《色彩琐谈》正式出版发行，我买了一本：

《色彩琐谈》
颜文梁编著，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78年10月第1版，1978年10月第1次印刷，32开本，57页，定价：0.17元。

9月30日  星期一  多云转阴有雨转多云—晴

上午八时到校，洗澡。
到教室集中（展览会结束了），S（老师）先讲了怎样过好国庆节。然后讲了去朱家角写生的注意事项。
全班同学分成八个小组，组长有：应、丁、刘、肖、邱、顾（J）等。
Z（老师）讲了话，说他自己不准备去朱家角，L（老师）没来，不知道他如何。
Z说，上面不派老师来，他们不再打统仗了。
（最近Z、L经常在同学面前谈缺专业老师的事，这次他们表示不去朱家角，实质上是逼上面快点派老师来。如果Z、L不去，那么去朱家角的老师只有S和瞿。）
Z又说，要同学们艰苦朴素些，到了那里节约些。
（S刚才说在外面酒不可吃。Z却说酒可吃，只是劝同学们尽量不要吃。S刚才说了贷款的事。Z却要同学们尽量不要贷款。）

注：所谓“贷款”，指我们到朱家角去写生，如个人费用有困难的同学可向学校申请借款。

Z还说了些话，使人感觉到他心里不快活。
这次去朱家角写生的准备工作显得很没头绪。
散会后大家报销了车费。
中午十一时多到家。
下午洗鞋。整理物品。去临青路（市百三店）买颜色（用完的个别水彩颜料）。
回家画图。晚上看书。
今天是中秋节，白天的天气阴晴不定，还下了阵雨，那知到了晚上变得如此之好，但见一轮圆月在夜空中高悬，格外明朗。
前几年中秋节都没有见到月亮（天气不好），今年中秋赏月，回首往事，别有一番感受。

注：今晚，周恩来总理举行盛大招待会，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五周年。这是周总理最后一次主持国庆招待会。

新华社北京一九七四年九月三十日电
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今天晚上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盛大招待会，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五周年。
今晚，雄伟的天安门广场华灯齐放，红旗飘扬，人大会堂宴会厅灯火辉煌。宴会厅主席台正中悬挂着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的巨幅画像。画像两侧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我国领导人以及各条战线、各个方面的代表和人士，来自世界各地的来宾，共四千五百多人出席了招待会。
出席招待会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有：王洪文、康生、叶剑英、朱德、张春桥、董必武、江青、姚文元、李先念、邓小平、陈锡联、纪登奎、华国锋、汪东兴、吴德、陈永贵、苏振华、倪志福、吴桂贤、宋庆龄、陈云、李富春、徐向前、聂荣臻、郭沫若、阿沛•阿旺晋美、周建人，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滕代远、沈雁冰、许德珩出席招待会。
……
招待会开始时，乐队高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周恩来总理在热烈的掌声中致祝酒词。
……
出席招待会的我国各条战线的代表、各部门负责人、各方面人士有：
在京的中共中央委员、候补委员（八十七人名单）；
人大常委会委员史良、林巧稚、陈少敏、曾志（陶铸夫人）、庄希泉、严济慈、华罗庚、茅以升、童弟周、吴有训、吴冷西、胡子昂、胡厥文、胡愈之、胡耀邦（等三十人名单）；
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王芸生、刘文辉、刘斐、朱蕴山、陈国栋、周培源、屈武、赵朴初、荣毅仁、胡克实、康克清、曹菊如、董其武、楚图南（等四十四人名单）；
中共中央各部门负责人张耀词、熊向晖、童小鹏、鲁瑛、邓岗、李鑫（康生秘书）（等七十一人名单）；
国务院各部门负责人韩念龙、王海容、顾秀莲、林乎加、张百发、康世恩、王曼恬、吴印咸、浩亮、刘庆棠、迟群、周荣鑫、王猛、倪志钦、陈玉娘、邹家华、叶正大（叶挺之子）、王冶秋（等一百八十五人名单）；
中国人民解放军各总部、军种、兵种、北京部队、北京卫戍区负责人张廷发、孔从周、郭林祥、迟浩田、邱巍高（等一百九十三人名单）；
中共北京市委、市革委会及市工、青、妇、工人民兵组织的负责人万里、李瑞环、刘传新（等二十五人名单）。
出席招待会的还有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肖华、刘志坚、王辉球、熊复、胡绳、成仿吾、胡乔木、伍修权、宋任穷、林铁、吕正操、吴亮平、胡立教、张劲夫、李一氓、杨奇清、杨秀峰、蒋南翔、齐燕铭、薛明（贺龙夫人）（等六十九人名单）。
出席招待会的还有：工农兵英雄模范人物、先进工作者、批林批孔先进单位代表、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代表、“五七”干校代表、工农兵学员代表、红卫兵代表、街道居民代表张秉贵、左太行（左权之子）、黄帅（等八百四十一人名单）；
中央机关和北京市其它方面的代表（二十三人名单）；
部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其它各界人士沙千里、张志让、叶圣陶、庄明理、谢冰心、吴文藻、冯友兰、钱伟长、费孝通、刘大年、浦洁修、于立群、吴作人、何基沣、张克侠、程思远、侯镜如、郑洞国、李明扬、杜聿明、宋希濂、范汉杰（等九十人名单）；
科技教育界代表钱三强、陈景润、夏鼐、任继愈、唐弢、吕叔湘、顾颉刚、汤一介（等一百五十六人名单）；
文化艺术界代表谭富英、张君秋、李少春、高盛麟、袁世海、高玉倩、刘长瑜、李维康、谭元寿、马长礼、洪雪飞、赵燕侠、杨春霞、童祥苓、沈金波、齐淑芳、邝健廉（红线女）、筱文艳、白淑湘、薛菁华、李德伦、殷诚忠、刘诗昆、谢铁骊、成荫、钱江、崔嵬、祝希娟、杨雅琴、谢芳、李仁堂、于洋、王心刚、张勇手、祝新运、曹禺、袁水拍、浩然、张永枚、古元、阎肃、郭兰英、马玉涛、朱逢博、张越男、刘秉义、胡松华、吴雁泽、贾世骏、马国光、刘德海、闵惠芬、侯宝林、马季（等一百四十六人名单）；
新闻出版界代表周海婴、李希凡、邵华泽（等五十六人名单）；
卫生界代表吴阶平（等六十八人名单）；
体育界代表徐寅生、李富荣、张燮林、丘钟惠、林慧卿、郑敏之、郗恩庭、梁戈亮、汤仙虎、侯加昌、郑凤荣、李孔政、蒋绍毅、年维泗、戚务生、祝嘉铭（等六十六人名单）；
出席招待会的还有连贯、王幼平、毛远新、肖木（王洪文秘书）（等八人名单）。
旅外华侨和港澳同胞的代表王宽诚（等十人名单）等，也出席了招待会。

10月1日  星期二  晴

今天是国庆节。
早上六时半起床。上午到外婆家去玩。
吃好中饭后，十一时四十分和二弟出门，乘25路（电车）到外滩，十二时二十分。
到南京路、西藏路、淮海路去玩。最后在人民广场附近盘旋。
下午四时多光景，见一车车民兵往人民广场驶来。
四时三刻，我俩在人民广场斜对过西藏路上的一家点心店匆匆吃了面，然后赶紧进入人民广场的中央。
五时许，值勤的民兵已把广场周围的各个路口都拦好了，只准出，不准进。
等到晚上七时，人民公园里开始放焰火。我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看焰火，还能听到发射焰火的炮声隆隆，非常兴奋。
七时三刻，我们离开人民广场，从福州路走到外滩，一路上至少有十道关卡拦割（隔离）人群。
过了外白渡桥，这是最后一道关卡，桥下有大批的人群被拦在关外。
25路（电车）的线路从十六铺缩短到闵行路，在这里设了一个临时终点站。排队很长。
乘车到家九时三刻。十时半睡觉。
今天度过了一个很快乐的节日。

注一：《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发表国庆社论：

在社会主义大道上前进

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五周年了。这是我国各族人民在伟大领袖毛主席领导下团结战斗的二十五年，是我们国家沿着社会主义道路前进的二十五年。
……
让我们在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进一步发展全国的大好形势，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新华社北京一九七四年九月三十日电）

注二：10月1日上海电视台的电视节目：

今天第一次播出从8：55开始：
试验转播北京电视节目：首都人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五周年部分游园活动实况。
第二次播出从14：25开始：
试验转播北京电视节目：首都人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五周年部分游园活动实况。
第三次播出从18：30开始：
1、电视新闻：《市郊农业展新貌》，《上海市第五届运动会隆重开幕》。
2、试验转播北京电视节目：首都人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五周年焰火晚会实况。

注三：10月1日起下列电影在全国上映：

彩色影片《闪闪的红星》（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影片《南征北战》（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制，重拍，双银幕）
彩色影片《一副保险带》（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影片《无影灯下颂银针》（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
黑白影片《钢铁巨人》（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
黑白影片《向阳院的故事》（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

10月2日  星期三  阴有雨

早上六时半起床。写字。
上午八时半去东宫（沪东工人文化宫）参加国庆游园活动，看了许多文艺演出。
中午十一时半到外婆家吃饭。玩到下午一时二十分回家。
看书《往事的影子》。它是三部曲《洛别日尼克一家》的序曲，写三部曲的主要人物马尔登和杨小时侯的生长环境以及这二人性格形成的过程。

注：

《往事的影子》
（苏）乌比特著，种觉译，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1959年8月第1版，1959年8月第1次印刷，32开本，327页。

晚上继续看书。之后收拾了一下东西，明天要去朱家角写生。十时睡觉。

10月3日  星期四  多云转阴—雨

早上六时多起床。七时许到校，将行李搬至教室。随后去洗澡。
过了一会，上午八时十分多，我们便乘厂里的“日野”牌（卡车）出发了。行李放在另一部卡车上。

注：我厂的这辆 “日野牌”卡车，是日本生产的，性能比国产的优良，载重量两吨。
当时社会上有一个传说，讲述这批日产汽车是怎样被我国得到的，具体情节我忘记了。
我们乘坐在卡车的车斗里，上面有遮蓬。当车子在内江路、周家嘴路拐弯时，有同学问，拐弯干什么？车上的装卸工用安徽话回答：“拐弯加油打气（ci）。”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车子往西郊方向出了市区，风驰电掣般行驶在郊区的公路上。十时许到了朱家角汽车站（长途）。

注：朱家角位于上海市郊青浦县的西部，北靠大淀湖。明万历年间正式建镇，名称“珠街阁”。

下车后我们跟着高（同学）向前走。到了镇上，但见两边的小商店一家接一家，买卖兴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经过镇中心的一座石板桥，往左手拐弯，走百把步远，再朝左手拐弯过一座桥，过桥后往右手拐弯，走几十步路，见到一块牌子（指示牌），上面写着“卫东中学——>”字样等，按照指示朝左边行走，很快就看见一个偌大的操场。
一所卫东中学坐落在场子的北边，场子的东南角上有一排新建的砖瓦平房，东头住着两、三户农民家，西头的一间就是我们住的寝室。
寝室的门一开，是一间七、八平方的屋子，相当于“客堂间”，这里不住人。屋子的东面和南面各有一个门，东门打开是一个大房间，呈长方形，南北各一窗；南门打开是一个小房间，呈正方形，对门有一窗。房间里墙壁白净，门窗上红漆油亮，水门汀地面平整，和城里的公房没什么区别。
S（老师）读了名单：我和应、刘、谢、于（同学）五人睡小间。因为于想跟胡（同学）睡在一起，胡小组里的马（同学）想跟我睡在一起，所以于和马自愿调换。
S又读了名单：高、金、丁、陆、黄、顾（Y）、顾（J）、肖、方、王（Z）、章（同学）十一人睡大间。（王因为父亲生病暂时没来。）
安排好住宿后，一些同学在操场上踢了一会球。
然后去汽车站扛行李。一路上尽是街巷交错，河流纵横。
中午和马、顾（Y）（同学）在镇中心的桥下一家“立新饭店”吃饭，买了一碗肠肺汤，0.15元。（很好吃，以后到这家店吃饭都是买这道菜。）
饭后去镇上逛街。后来到茶馆坐了一会。

注：镇上的这条街，叫“北大街”，九十年代末才从报纸上看到说它是上海市郊保存最完整的明清建筑一条街。街道比较狭窄，路面宽约三米左右，铺着青石板。

回来后见有的同学搬来了草垫子，于是我和马、应、刘（同学）等也去搬。
从寝室七拐八弯走到镇中心，经过镇中心的石板桥，左手拐弯进入商业街，从街道穿过去，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把两边的商店都走完，才来到镇上最高大的一座桥跟前。后来听当地农民说这座桥名为“仿宋桥”。

注：其实名叫“放生桥”，明万历年间始建，清乾隆末年倾圮，清嘉庆十七年（公元1812年）重建。全长70.8米，宽5.8米，高7.4米。桥有五孔，118级台阶，是江南地区最大的石拱桥。

从桥上过去，往右手拐弯，好不容易才到了搬草垫子的地方。这时雨也下大了，每人背了三、四个草包匆忙上路。把草包搭在头上，行至街上的一家店门口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之后到了立新饭店，把草包堆在门口，进去吃晚饭。
吃好饭后，继续扛着草包回到寝室，吃力极了。
将草包摊在地上，草包上面覆盖塑料布，这样“床垫、床单”都铺好了，我们以前拉练的时候经常要做这件事，老居（熟练）了。
小房间里我们五个人沿墙根睡成一排，最里面靠墙壁的是马（同学），马的右边是我，我的右边是刘（同学），再右边是应（同学）、谢（同学）。
众人见S（老师）的行李也在我们房内，便将其扔了出去。
整理了一下内务，凡其他同学到我们房间里来张望，皆称乐谓矣。
刘突然冒出来一句沪剧唱腔：“我明朝一早就要走，千头万绪在脑海里。”
后来我们知道，他只会唱这一句，并且使我们也只学会了唱这一句。
隔壁大房间里也安排妥当了。S到别处去睡了。不知另一处的同学如何。
下午S曾召集同学开会，讲了一些事情，内容没记。
晚上没做什么事，这一夜睡得较好。

10月4日  星期五  阴雨

早上六时半起床。到食堂去吃早饭，买了四元的饭菜票。我们在这里写生期间，就在这个“青浦房管所一食堂”搭伙。
班里的另一部分人住在反修新村（汽车站边上），据说晚上无灯，点蜡烛。
住在那里的男同学有十四人，女同学七人。有三个房间，一间住林、邱、王（X）、杨、戴、俞、王（L）；一间住陈（R）、胡、于、崔、张、陈（G）、华；一间住女同学。
上午我们一些人出去写生，我和老高找地方画了一张铅笔淡彩。下午与老高、肖、马、金（同学）去某处画水彩。后雨大，乃回。
晚上在寝室里画头像（素描），谢（同学）做模特儿。
因为别处睡不下，S（老师）睡到我们房间来，睡在谢的右边，最旁边，靠门口。
（后来知道不是别处睡不下，而是S喜欢跟我们这边的同学住在一起。）
S说，明天戴、俞（同学）要回市区办事，谁要家里带什么东西就写张条子交给他们。我于是也写了。
本来规定晚上九时睡觉，后来也放开不管了。九时半睡觉。

10月5日  星期六  阴雨

早上六时半起床。到食堂去吃饭。
S老师住在我们这里，也就负责我们这里的管理；瞿老师住在反修新村，就负责那里；谢老师（女）跟女同学住，负责她们的事务。
上午出去写生风景，画了一张铅笔淡彩。下午下雨，待在寝室里画素描（静物）。
晚上，有些同学吃烟时，刘（同学）也将烟递给S（老师）吃，S不吃，也没制止，只是要大家少吃，以至不要吃。陆、丁（同学）见了也没说什么，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S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又面临Z（老师）及邱（同学）等人的挤压，因此他要巩固自己的地位，让更多的同学站在他这一边，现阶段不会轻易去得罪人。
晚上画了速写，九时多睡觉。

10月6日  星期日  阴雨

早上六时半起床。到食堂去吃饭。
上午在寝室里画图（天气不好）。
下午和高、金、肖、顾（Y）、马（同学）出去，又下雨了，在一家厂的门口画风景。我画得不好，回寝室后临摹了老高画的一张。
吃了晚饭后，与肖、马（同学）去反修新村。我想到邱（同学）等一伙到我们这里来时遭到冷遇，便不想去了，怕受到同样的待遇。再一想，反修毕竟还有许多和我们这边看法一致的同学，便去了。
到了那里，二楼，门一开是个走廊式的房间，瞿（老师）睡在这里。再进去是一个房间，住着邱、王（X）、戴、林、俞、王（L）、杨七个人，看上去很融洽。左手边一门进去是一个内间，住着陈（G）、华、陈（R）、胡、于、崔、张七个人。
这里的房间没有电灯，点的是煤油灯。可能是新造的房子还没分配，所以无电。
戴、俞已从市区回来，俞将一个包裹给了我，并说明情况。

注：4日我写了条子给俞，他回市区后曾到我家，这个包裹是家里托俞带来的，里面是什么东西没有记录。

然后和肖、马回来。晚上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内容无记录）。
晚上九时多睡觉。熄灯后躺在床上，S（老师）和我们谈起了班级的情况。
马、刘、应（同学）在谈话中一致感到班级一直被某些人操纵着，如邱、王（X）（同学）等。并且说，我们过去反程是被业务老师所利用的。
S说班级靠一、两个人是没用的。我们还预告他有人要赶他走。S说他心中有数。
从今晚的谈话中我发觉马（同学）对有些问题是看得很透彻的。
我从这天起才较深地感到，我以前对一些问题的想法和观点在班里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实际上许多同学都具有相同或相似的看法，只是大家以前都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罢了。这说明人的是非观念和正义感是普遍存在的，也是相通的。它使我的脑子一下子开朗多了。
也是从这天起，同学中对Z、L（老师）、邱等的不满情绪开始逐步爆发出来。这时我们还怕有些话被隔壁房间的丁、陆（同学）听到呢，其实丁、陆也已经转向。

10月7日  星期一  多云

早上六时二十分起床。到食堂去吃饭。
上午与高、马、顾（Y）、肖、顾（J）、金（同学）去公路边上画了水彩画。
中午到食堂吃饭。原来规定中午十一时、晚上五时半吃饭，后来也不管了，按各人的写生进度，早到早吃，晚到晚吃。这个食堂和我们厂的食堂一样，除了荤菜、素菜外，每天都有一、两分钱的汤（供应）。
门口有一个秤，我的体重一般来说是104斤左右。
食堂的位置在胡家桥下（西北方向），胡家桥的东面左拐是商业街（北大街），立新饭店就开在头上。
胡家桥南面与它并排的一座桥叫戚家桥，我们每天从寝室去食堂吃饭，都要经过这座桥。
下午和老高等去某地画图，我画水彩，老高等画水粉。
后来我的水彩没画好，将它撕了，和马、顾回寝室。
寝室门锁着，于是到镇上去逛街。
晚上到附近解放军驻地去看电影，动画片《小号手》和记录片《中国猿人》。
这个部队对我们很好，每次去玩都很热情。
晚上一般都在九时多睡觉。

10月8日  星期二  阴雨

上午和高、马、顾（Y）、肖（同学）出去画图，画草房，灰调子。
不知怎么，到了这里，老高已经领我们画了好几次草庐，所以大家都以此取笑老高。
后来明白，画草棚棚和老房子是因为它们有刻画的细节，而那些新造的公房，除了几根简单、笔直的线条，还有什么好画的。
今天王（Z）（同学）来了，住在隔壁房间。
下午外面天气不好，在寝室里画水粉头像，以金（同学）做模特儿。
画到一半时，蔡先生从窗前过，请他进来。他看了看，没说什么就走了。
前两天下午有几个同学在一处画图，有个老先生过来指导了一下。后来知道他姓蔡，原是上海人民出版社的，退休了，水彩画得较好。
之后S（老师）来，说对蔡要调查一下。
画好图后，与马、顾（Y）去镇上洗澡。那澡堂就在街上仿宋桥（放生桥）过来一点，里面摆设还可以，但到了洗澡的地方却不同了。一个浴池设在一间既暗又狭小的屋子里，除此之外无其它设备。还有是冷水龙头，只好在大池里洗，洗好后用自来水冲一下。现在这个时候洗冷水还不是觉得很冷，那么到了冬天怎么办。
出来后到立新（饭店）吃晚饭，发觉学生证无，便回浴室寻找，有。
吃了饭后回寝室，这里用水要到后面的河边去。我们住房的西边有一条狭窄的小巷，宽约一米，长约三、四十米，两边是四、五米高房屋的山墙。往上看是一线天，脚下踏的是青石板铺的道路，逢到下雨天，湿漉漉的路面在幽暗的巷子里泛起一长串生动的天光。穿过这条小巷，往右手拐弯，便是自来水龙头。露天的，在河边。

注：以下引用一段相关的描述。

朱家角的廊桥附近，中观音桥附近，有几条石板为径、高墙夹峙的古旧弄巷。进入小弄的深幽处，便有风与河水的凉爽流转其间，苔滑壁暗，回荡你的足音。回首遥望弄口，也像是于昏朦中观赏一帧醒目的画幅，一抹金光正停留在弄端狭窄的影像上，看清楚这是街面和对岸的背景：赭色窗扉、老门面、陈旧廊棚的柱影，石埠是淡灰色的，隐隐遥遥，深刻而妩媚。……

——摘自2003年4月《新民晚报》的文章《弄之韵》，作者金宇澄。

到今天为止，班中吃过烟的已有：王（Z）、黄、陈（G）、华、谢、章、胡、于、王（L）、马、顾（Y）、陈（R）、刘、方、金、崔、应、肖和我将近二十人，已占到男同学（30人）的三分之二。所以这种现象在班级中已不当回事，同样在社会上也不成回事。从这吃烟人数的增多，便可看出我班如今的走势了。

10月9日  星期三  多云—晴

上午和众人去公路边画了一张水彩。
十时左右和肖（同学）一起去镇上画胡家桥。打好样子，涂上大体色，去吃中饭。
吃了饭后继续画。这幅画结束后，与肖、马（同学）往东边走，到了某个窑场，坐下来画了一张铅笔画。
回寝室后洗衣。
晚上的时间一般都是画图，艺术气氛还是比较浓厚的。

10月10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多，S（老师）便拖我们起来，今天开始做操。同学们都不大肯做，六时二十分做操。
上午八时多听当地一老妈妈给我们作忆苦思甜报告。
结束后本应讨论，我与应、刘（同学）去看Z（老师）画油画。他画的是镇上附近一座当地很有名的桥。

注：许多年后知道这座桥叫泰安桥，俗称何家桥，始建于明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年），是朱镇最陡的一座单孔石拱桥，桥东是北大街（台阶28级）；桥西是圆津禅寺（台阶27级）。
2003年8月19日晚九时左右，泰安桥因年久失修轰然坍塌。之后得以重建。
据说朱家角纵横交错的河流上曾有36座古桥，至今尚保存21—24座。这些桥各具特色，其中以放生桥最有代表性。泰安桥则最具江南水乡的韵味，因而最为入画，凡来朱家角写生的画家和美术爱好者几乎都要画它。
画泰安桥的最佳位置在北大街沿河一侧的临水台阶上，距离桥身三十多米。

后来我们又去看L（老师）画风景（水粉），觉得他比较喜欢用“湖蓝”这个颜色。L的烟瘾很大，一边作画，一边烟不离手。
Z、L原本说是不来的，但局里非要他们来不可，他们出于无奈，只好来了。他们是昨天来的，与反修新村的同学住一起。
昨天还有局里的沈某某，我校的刘校长和徐师傅，都来这里看我们。之后徐师傅留下来也住在反修新村。
中午饭后，在食堂全班集中，由Z、L对一些同学的画进行评讲。其中王（X）、杨的水彩画得较好。
下午和马（同学）朝镇的东北方向走到大堤湖（大淀湖）附近画水彩风景。
晚上，S（老师）曾与我和应、刘（同学）谈话，其中要我们处理好政治与业务的关系。

10月11日  星期五  晴—多云

早上五时半起床，和老高到田间去画日出。
这时天色微亮，空中布满一片一片暗青色的云层。选择一个地点后朝东南方向画第一张水彩速写。
到了五时四十分天色中亮，画第二张。
五时五十分天色大亮，东方的天边出现黄色的光亮和镶着金边的朝霞，画第三张。
六时不到太阳已经露出些许金黄色的脸，霞光万道，画第四张。
连续画四张水彩速写，就能把半个小时里日出前后的过程记录下来。在这个过程中，几幅画的色调都是不同的。但我的绘画水平较差，表现得不是很准确，只能说画个大概。
老高说，这叫“抓调子（色调）”，能训练对画面色彩的把握。
所谓色调，就是一张画的基本调子。如画早晨的景色，就要把画面所有的色彩都统一在一个能反映早晨气氛的色彩里。
后来应、刘（同学）也来了，一起画日出后的景色。
六时半结束回寝室，操已做好。
到“反修”集合，我们这边的同学由S（老师）带领到汽车站西北方向的某棉花地里劳动。“反修”的同学由瞿（老师）带队不知去何处。
上午摘棉花。那棉花地已摘过好几次了。S和章、谢（同学）摘得最快。
十时半结束。吃中饭后回寝室休息了一会。
下午一时继续劳动。我们几个摘得较快，从这头到那头足有二百来米，当我们摘到那头时便坐下来休息，等他们都摘到顶了，再一起从头开始。
四时结束。
S与瞿去了解过蔡（先生）了，没问题。于是决定明天全班都到红卫中学那里去画图，如遇到蔡先生，请他作作指导。

10月12日  星期六  晴

早上五时半起床，再到田间去画日出景象。
后高、肖（同学）来一起画。六时半多结束。
上午和高、肖出去找景，找他们说的“红卫中学”。从街上（北大街）走到头，再从仿宋桥（放生桥）走过去，对岸叫井亭港。井亭港又是一条河的名字，河的西边叫西井街，红卫中学就在那儿。中学的河对面叫西亭街，我们就在这个地方画水粉。
我是第一次画水粉风景，觉得很生疏，不知所措。
这两天Z、L（老师）画得很卖力，邱、王（X）、崔（同学）等总是跟在他们后面。我们说，Z、L一来，邱等就神气多了。
下午和肖去某处河边画水粉。四时多结束。
在食堂吃了晚饭后回寝室。
晚上六时半过后去朱家角影剧场，买了一张电影票（入场券），12排8座，票价壹角伍分，“1974年10月12日7时10分演出”。
剧场门口人潮汹涌，七时多开始进场，人太多，我们还没进，就见门已关上。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有票子，为何不让进了。后来门稍微一开，我们便拥进去。
电影已经开始，我坐在S（老师）边上，看放映《侦察兵》。
放到一半，场内的灯亮了，暂停，有许多派出所的民警、镇上的民兵和电影院的工作人员进来查票。经过一番折腾，把无票者当场驱逐出去。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继续看。
九时许结束，回寝室。

10月13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六时一刻起床，做操。
昨天到红卫中学附近画图时，看见这所学校里有一座四方形的楼，楼顶上还造了一个小亭子。觉得很特别，今天上午要到学校里面去看看。
从门口进去以后，发现旁边是个像公园一样的地方。走近看看，又发现有一条长廊，长廊的墙壁上嵌着石碑十多块，有祝枝山书写的梅花诗，字很大。有唐寅的字，中等。有文征明的字，较小。还有周天球的字。于是有的同学对此很感兴趣，便用铅笔印起字来，我也印了。中午吃完饭后又去印，至下午二时多结束。
我把其他人的字都印下来了，祝枝山的字太大，只选了十几个我想要的字印。林（同学）和金（同学）除了自己印字外，还帮Z、L（老师）将梅花诗都印了下来。

注一：所谓“印”字，是我们在没有条件拓碑的情况下采用的一种变通办法。
正规的拓碑不但要准备白芨水、刷子、拓包、墨汁、宣纸等工具和物品，操作方法和注意事项也比较复杂。我们当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就只能采用实际可行的办法。
   “印”字的具体做法很简单，就是把白纸覆盖在碑刻上，用铅笔把字涂出来，就像我们小时候涂花样的道理一样。
   “印”下来的字，回去以后有空用墨汁填一下，就成为很好的字帖。

注二：我们当时去的这个“红卫中学”，原来就是清末民初江南最大的庄园式私家花园——课植园。园主马文卿在清末经营铜锡生意爆富，于1911年耗银三十万两建成此园（占地96亩），以“课读之余，不忘耕植”而取名为“课植园”，民间则俗称之为“马家花园”。
整个庄园由厅堂区、假山区、园林区三大部分构成，墙门内第一道建筑为往来宾客停放轿子用的门厅，门厅后是头厅、二厅、三厅和迎贵厅四进深的厅堂建筑。
迎贵厅南侧，有一条长约二十多米的碑廊，碑廊内镶嵌着明代著名书画家的书法碑刻十五块，系园主马文卿延请雕刻高手周梅谷所刻。计有文征明（原名壁，字征明。四十二岁起以字行，更字征仲。因先世衡山人，故号衡山居士。1470—1559）写于明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的“游西山寺”诗十二首、祝允明（字希哲，号枝山。1460—1526）的“梅花”诗一首、唐寅（字伯虎，号六如居士。1470—1523）的信扎和周天球（字公瑕，号幼海。1514—1595）的诗二首。
园内还有一座标志性建筑“望月楼”，正方形五层楼，屋顶飞檐翘角。为了比附近一座洋人建的天主教堂高出一头，马文卿授意工匠在屋顶再造一个小的四角亭——“嘹望亭”，使之成为全镇最高的建筑。
1956年，课植园辟为朱家角中学校址，但校园和园林区基本分离。文革中改名叫“红卫中学”，文革后恢复原名朱家角中学。
1999年9月29日，课植园经修复后正式开园。

下午二时多以后，我与肖（同学）去某处画水粉风景。我画得很慢，说明不熟练。并且太注重细部描画，结果把画面的色彩弄得很脏。老高路过我们这里，帮我改了几笔。
晚上在“反修”过团组织生活。会上有人提出班级工作没搞好，干部多而杂，作用不大。
会前，邱（同学）等要S（老师）参加会议，说内容后知。
S到了后，邱当即拿出反程时的气概，斥责S，说S在纺校时工作就浮夸，吊儿郎当。
   [S后来解释说，当时他在纺校兼职较多，所以工作很忙，然还是认真的。至于邱如何晓得他这些纺校的表现，是有人背后捣鬼（暗指Z、L）。]
邱说S这次来朱家角写生工作没做好，并说S自私自利。
   [这个问题是指第一天来的时候，S和王（L）、俞（同学）押行李车（小上海），（注：“小上海”指当时一种小型的上海牌卡车，载重量大约是一吨。）这时王和俞已经坐在驾驶室里，（注：当时的卡车，驾驶室一排包括驾驶员可以坐三个人。）S却把王叫下来，自己坐进去。这天外面的天气较凉，王便一路睡在车后露天的行李上。]
邱还说S造成了两派同学的隔阂和矛盾。
（这个话说得不符合事实。S一贯在我们面前主张师生之间、同学之间要团结。真要说隔阂和矛盾，那么不是我们这边寝室和“反修”那边寝室的问题，实质上是广大同学和邱等个别人的问题。这种隔阂和矛盾要说是S现在造成的，不如说是Z、L当初造成的，并由此发展而来的。）
S对于邱的指责，只用了两句话来对待：“有则该之，无则加勉。”使得邱等很恼怒。

10月14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六时一刻起床，做操。
上午到红卫中学画塔（我们把里面那个奇特的楼房，也就是“望月楼”建筑称为塔）。昨天老高（同学）画了一张素描塔，刘、顾（J）（同学）画了一张水粉塔，所以今天班里来画塔的人很多。
中午饭后，和应、刘、肖、马（同学）等去镇上走了一下，还到“朱家角商场”看了看。
   “朱家角商场”就在中心桥下的西面，俗称“城隍庙”。我们市区的“城隍庙”现在也是豫园商场。

注：朱家角的城隍庙始建于清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解放后废弃。
1993年4月大殿修复，城隍庙重新对外开放。

   “城隍庙”的旁边还有个集市场，卖农副产品的。这一圈地方可以说是镇的中心地带。
后来我们找地方去画了一张所谓“广阔天地”（水粉）。

注：因为S老师说我们经常画些破房子，弄得像旧社会一样，所以老高昨天画了一幅稻田丰收的景象，把构图画成扁平状，地平线很长，使描绘的风景看上去辽阔而深远。有同学看到后把这种画面戏称之为“广阔天地”。

晚上到解放军部队看电影《地道战》。
看完电影回来，站在卫东中学的操场上，举目仰望夜空，但见银河灿烂、繁星满天。令人无限感慨。

10月15日  星期二  阴雨

上午与刘、应、肖、马（同学）等出去画铅笔画。天下起雨，就回来了。
下午在寝室里修改上几次画的水粉画。后来雨不下了，与高、肖（同学）出去画速写。
晚上，有些摇了一天船的船工们就睡在街巷里或甲板上，真是艰苦。看看这城乡差别，想想我们之间的比较，使我深深感到一定要加速社会主义步伐，改变这种落后的状况。我们也要向与艰苦作斗争的人学习，做一个经得起风浪的革命者。
今天本来计划里是要去淀山湖的，后来看天气不好，湖上恐怕风浪大，怕出危险，所以决定不去了。同学们觉得很惋惜，已经到了淀山湖旁边，却没有去成。
S（老师）今天回市区联系工作。
从最近的动态来看，班中局势正走向缓和。由于同学都是分散活动，许多人都不大见面，很少的接触使得之间的关系也显得和谐。这两天Z、L（老师）带大家一起画风景，于是一切的一切都被写生所代替了。在写生中，任何师生关系、同学关系都出现了平衡。只有当Z、L或邱（同学）等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或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才可能在同学中引起风吹草动。

10月16日  星期三  多云—晴

一早陆（同学）就到我们房间里来催着叫我们起来做操。
上午和马（同学）去一个地方画水彩，应、刘（同学）也在旁边画水粉。
班级里同学之间在学习上的妒忌总是免不了的，其实这是有害的。我们应当学习别人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短处，只有抱着虚心的态度，才能使自己的画图水平不断提高。
下午在我们用水的地方画水彩，老高等在边上画水粉。应、刘这两次水粉一直没画好。
后来徐师傅来，看到我们在画图，便问我们Z、L（老师）来过没有。
我们说没有，只有（Z、L到朱家角的）第一天来（我们这儿）看了看，后来从没来过。我们现在没老师教，简直成了业余小组。
徐说，这事我们向厂党委也说过了，我们也找Z、L谈过，他们既然不来，你们就自学吧，互帮互学。
晚上在寝室里画图。
这里的解放军驻地九时吹熄灯号，我们一听到喇叭（军号）声，就想睡觉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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