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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涵:文革前的几场文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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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7 09:48: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革前的几场文艺风波

上世纪60年代是中国文艺界的多事之秋,刚刚制定了“文艺十条”,周总理、陈毅元帅在广州会议上发表了贯彻双百方针、纠正“左”的错误的重要讲话,让文艺界欢欣鼓舞。突然形势骤变,毛泽东发表了两个批示,康生点名批判了一批优秀电影,随即姚文元批《海瑞罢官》的文章在江青的策划下出笼,《二月提纲》遭到毛泽东的严厉批评,等等,中国处在了“文革”爆发之前的风雨飘摇之中。
作为“文革”前主管文艺的领导者之一,林默涵亲历了这几场风波,他的回忆对我们了解那段历史,提供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和细节。

总理对扣发“文艺十条”很不满意

第三次文代会召开的时候,国家已经发生了困难。1961年,中宣部着手调整,召开一系列的座谈会,听取文学、音乐、美术等各方面的意见,感到文艺工作管得太死、太乱,存在简单粗暴的现象,双百方针贯彻得不好。当时各方面都在制定条例,例如,科学界搞了十四条,于是,我们也起草了文艺工作十条,作为克服文艺工作“左”的错误的一个重要文件。
1961年6月,中宣部在新侨饭店召开文艺工作会议讨论文艺十条。几百人参加了会议,包括部分党外人士。周总理在会上作了报告,讲到文艺工作要民主,要符合艺术规律。
文艺十条指出,为工农兵服务可以采取多种多样的文艺形式。在文艺单位,要发挥艺术家的作用,可以成立艺术委员会,不要党支部包办一切。文艺工作者热烈欢迎“十条”,有人说,要把“十条”刻在石碑上,世世代代传下去。后来又反复修改成为八条。
但是,这个文艺工作条例迟迟没有发下去。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它右了。陆定一同志对这个文件就表示怀疑,多次说“拿不准”,怕文件发下去后,文艺工作又走向另一极端。后来是在周总理、陈毅同志的催促下才发出去的。有一次在西花厅,周总理问,为什么还不发出去。我回答说,还有分歧。总理很不满意。1962年,从广州会议归来,周扬要我拿出八条最后修改一遍。当时陆定一不在北京,交给陈毅同志看过,陈毅说,这个文件是成熟的。终于在1962年4月发出。文件是以文化部党组和文联党组名义发出的,中央加了批语。

广州会议上,我点了姚文元的名

1962年1月,中央召开七千人大会,纠正“大跃进”的错误。在七千人大会的气氛中,3月,在广州召开了话剧、歌剧、儿童剧创作会议。会前,总理在紫光阁召集了一个小会做准备。2月17日,总理在紫光阁会议上作了重要讲话。
康生最善于投机,他利用纠“左”的时机大肆宣扬什么戏都可以演。紫光阁会议,他参加了,他提倡演三小(小生、小旦、小丑)戏,完全是一些黄色的、情调低级的戏。他提倡演“十八扯”,特别提倡演鬼戏。他让赵燕侠演《李慧娘》,说没有鬼他就不看。
广州会议是由剧协、文联出面召集的。会议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段是齐燕铭同志主持的,第二段是我主持的。原来的想法,会议要引导大家谈创作,不去发牢骚。但是,会一开起来,情况就不同了。当时在广州举行的还有一个科学工作会议。两个会,周总理和陈毅同志都参加了。他们的意见,还是要让大家讲话。因此,会议的第一阶段主要是“出气”。把一些没有与会的人,如海默等也请来了。陈毅同志在会上讲话,批评了文艺领导中的简单粗暴现象,澄清了许多是非。他针对文艺批评中的粗暴现象说:洞箫为什么不能横吹!还说他的报告录音可以拿回去放。对《洞箫横吹》和《布谷鸟又叫了》的批评,是大家议论很多的一个问题。为了参加会议,我读了《布谷鸟又叫了》,并看了一些批评文章。剧本是有缺点的,但姚文元的一篇文章完全不讲道理,强词夺理,罗织罪名。我最后讲了话,作为会议的总结。我在总结中点名批评了姚文元的文章,并请叶以群把我的上述意见带回去转告姚。也许,从此我就得罪了姚文元。在创作方面,会议提倡多样化,古的、今的,都可以写,但强调话剧应该多反映现实生活,成为现实生活的一面镜子。
会议开得不错,对戏剧创作起了促进作用。会后出现了许多好剧本。
1962年5月,为纪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20周年,在周扬领导下,由张光年、袁水拍和我起草了一篇社论,主要观点是周扬的。社论的题目是:“文艺要为最广大的人民服务。”“文革”中,这篇社论被打成“鼓吹全民文艺的毒草”。
对于周总理在广州会议上为知识分子摘去“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帽子这件事,党内是有分歧的。陆定一是不同意的。在1963年召开的一次省市自治区宣传部长会议上,对这个问题也有很大的争论。负责这次会议简报工作的同志,思想也比较“左”,同陆定一的观点相一致。在这次会议的一期简报中这样写道:不提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是赫鲁晓夫的观点。很明显,这个简报的矛头是指向总理的。总理是党中央副主席,陈毅是政治局委员,他们在广州会议上为知识分子摘帽子,当然不是个人随便说说的。张子意同志发现这个简报后,当即扣下,没有发下去。这次会议的简报还反映了一种错误意见,说什么中宣部有三条线:一条是周总理、陈毅,抓文艺;一条是康生,抓理论工作;一条是陆定一,没有什么可抓。总理知道后很生气。总理一般不参加书记处的会,可在1963年的一次书记处会议中,总理突然到会,很激动地讲了一番话。他说,在社会主义国家不提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并不是我首先讲的,列宁早就讲了,少奇同志也讲过,我讲了为什么就不对呢!

两个批示让文艺界措手不及

经过调整,局面正在向好的方面转化。但是,到1963年又发生了逆转。
也正是从1963年开始,江青插手文艺工作。解放之初,江青在中宣部当过半年文艺处长,以后就生病了,长期没有做事。毛主席曾对乔木说过,江青不会做什么工作,你们也不要用她。但是,后来主席改变看法了,曾对周扬说,江青看问题很尖锐。江青到了中宣部,就发号施令。她召开会议,部长、副部长都要到会,定一同志也不好顶她。她的野心是逐步扩张的。她想先抓中宣部(文艺)、北京、上海,然后抓全国。抓中央和北京是有阻力的,她便先抓上海。抓上海很顺当。柯庆施投了这个机,靠上了江青。靠上江青就等于靠上主席。江青每年都要到上海,联系人就是张春桥。上海市委其他人想见江青很不容易。
1963年4月,中宣部召开文艺工作会议,主要是为了批判“苏修”。参加会议的人控制得很严,同苏联有丝毫联系的人都不能参加。在这个会上,争论了关于“大写十三年”的口号问题。这个口号是柯庆施提出的。柯庆施、张春桥主张只能写关于建国后十三年的题材,不能写别的。他们搞的华东戏剧会演,就只能演十三年的戏,不许演别的。北京一些人不同意这个口号。邵荃麟等同志在会上发表不同意只写十三年的意见。张春桥本来没有准备发言,为了反驳,便发言大讲大写十三年的好处。周扬要我总结,我在总结中说,提出写十三年就是写社会主义时期,这没有错误,也应该写,但是不能说十三年以前的就不能写。近百年来中国人民可歌可泣的英勇斗争,几千年的优秀文化遗产都不能反映么?那就太狭窄了。按照柯庆施、张春桥的逻辑,反映新民主主义时期的文艺作品不能算是社会主义的作品,连《白毛女》也不算,那么国际歌、毛主席的诗词算是什么呢?
毛主席第一个文艺批示(即说文化部是“帝王将相部”、“才子佳人部”、“中国死人部”的批示)的由来是:当时中宣部文艺处搞了一份关于上海举办故事会有成效的简讯,给了江青。江青又交给毛主席。1963年12月,主席在这个简讯上写了批示,这就是第一个文艺批示。主席的批示不是批给中宣部,而是批给彭真、刘仁同志的。彭真看到批示后很紧张,打电话给周扬和我,要我们到他那里看批示。彭真说,这个问题要认真处理,要向政治局写报告,请少奇同志来抓。因此,1964年元旦,少奇同志召开文艺座谈会,贯彻这个批示。
实际上,1963年以来,各地都在抓现代戏。当时,总理也抓这个工作。中宣部、文化部都很重视。江青搞极端,说什么只准演现代戏,不准演古代戏。京剧《红灯记》剧本是她推荐的。江青看了沪剧剧本以后,向中国京剧院推荐,经过阿甲、翁偶虹等大幅度修改成为京剧剧本。《沙家浜》,也是江青推荐剧本《芦荡火种》,经作家汪曾祺改编而成的。至于《红色娘子军》,同江青毫无关系,是我们定下来,排练好请她来看的。我曾带京剧团到上海沪剧团学习过。周总理亲自抓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编导和排练。
正当全国京剧现代戏在北京举行观摩演出的时候(1964年6月5日至7月31日),6月27日,毛主席的第二个批示(即说文联各协会有可能“要变成像匈牙利裴多菲俱乐部那样的团体”的批示)下来了。这个批示的由来是:第一个批示下达后,文联各协会都整风检查工作。整风告一段落时,写了一个报告交给我,我看后修改了一下,送周扬看。他不满意,认为写得不深刻,没有提出改进工作的具体措施,因而把报告压下了。后来,江青问我,主席批示(指第一个批示)以后为什么没有行动?我说,已经进行了学习和检查,并写了一个总结(草稿)。江青要看,我只好把稿子从周扬那里取来给她。江青转给主席,主席就在这个报告草稿上批了那么一大段话。批示下达后,大家没有思想准备,打了一闷棍,震动很大。
就在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结束时,周扬在会上已经作完总结,康生登台讲话了。他乱加批评,点了电影《北国江南》、《林家铺子》、《早春二月》、《不夜城》、《舞台姐妹》等一大串,说都是毒草,应该批判。显然,康生又在搞投机。康生讲了,只能照办。中宣部给中央写了请示报告,提出公开放映和批判影片《北国江南》、《早春二月》。毛主席在报告上作了批示:不但在几个大城市放映,而且应在几十个至一百个中等城市放映,使这些修正主义材料公之于众。可能不只这两部影片,还有别的,都需要批判。

江青一手策划批《海瑞罢官》文章出笼

1963年以后,我同江青的接触多了。同江青打交道,本来应该是周扬的事,但他不愿意管,要我同她联系。江青说,她不是以主席夫人的身份来管文艺,而是主席让她来管文艺。
江青曾对我说,她认为《海瑞罢官》这个剧本很坏,主张分田,同单干风有联系。当时还没有提出罢官问题。有一次,她又对我说:最近,我把关于剧本的意见对主席说了,主席同意我的意见。可见不是主席先看了剧本,是江青看了以后告诉主席的。但是,她没有说主席要批判。有一次,在中宣部会议上,周扬说:在《海瑞罢官》问题上,我们欠了一笔债,怎么办?因为江青也对周扬讲过这个剧本的问题。但是,中宣部始终没有组织对它的批判。
1965年冬,上海突然发表了姚文元批《海瑞罢官》的文章。文章发表之前,张春桥曾来北京一次。他打电话给康生,想见面。当时,康生不把张春桥放在眼里,回答说没有时间。后来,康生突然让秘书通知张春桥,要见。张回答说,飞机票已买好,不去了。
当时,各地报纸都转载了姚的文章,只有北京不登,江青等十分恼火。这时,江青从上海打电话给我,问:看到姚文元的文章没有?我说看到了。事情就是江青等搞起来的。
过了几天,北京报纸仍未转载。彭真找周扬、许立群和我到人民大会堂开会,商量是否转载的问题。我说,江青已打电话来,不转载恐怕是不行了。彭真同意转载,但要加一个按语,说明是学术问题,可以讨论。彭真很慎重,把按语草稿送给总理看。总理很稳,在按语里加了两句主席的话:“即使是反马克思主义的问题,也是可以讨论的。”
这时,江青已在上海把姚的文章印成小册子送往北京。

毛泽东同意的《二月提纲》变为“反革命”

姚文元点名批判吴晗这件事发生后,彭真同志觉得需要制定一个学术批评的方针(过去中央曾有规定,点名批判知名人士要经中央批准),以免发生混乱。因此,便有《二月提纲》的制订。在负责制定《二月提纲》的五人小组向主席汇报后第二天,许立群在中宣部给我们传达说,毛主席完全同意《二月提纲》的方针。主席说,还要宽一些。主席还说:能说他(指吴晗)是反社会主义的吗?大家当时都很高兴,因为这个问题得到解决,就不至于搞乱了。
在1966年5月通过《五一六通知》的政治局会议上,康生讲话时说到,江青曾向主席告状,说彭真压制她,欺负她。主席回答江青说:彭真算什么,我一个小指头就可以把他打倒。康生说,他当时在场。康生还说,主席曾对他说:告诉江青、张春桥不要着急,没有什么了不起。此后,《二月提纲》就变成“反革命”的东西了。
1966年4月发出《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诬蔑文艺界是“黑线专政”,号召要“坚决进行一场文化战线上的社会主义大革命”。那时,作协正在召开青年作家座谈会,让我去讲讲。我在讲话中说:对30年代的文艺运动要作具体分析,有革命力量,鲁迅就是代表,不少进步作家、青年后来到了延安;也有犯错误的,但后来改好了;有些人不是左翼,但是也要团结。陈亚丁听了以后,给江青打小报告,说我为30年代文艺工作辩护,抵制《纪要》。
我列席了1966年5月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会上林彪得势,张春桥参加了,还当了分组的组长。江青没有参加。林彪的“五一八讲话”充满一股杀气,他说:他们要砍我们的脑袋,我要看看谁砍谁的脑袋!林彪为了反驳严慰冰的匿名信对叶群的所谓“诬蔑”,竟不知羞耻地亲笔写了一个条子,印发给每个到会者。条子上写道:我同叶群结婚三十年,我证明她同我结婚的时候是个处女。会上,林彪大骂朱德同志:朱德,朱德,就是缺德。康生和陈伯达一唱一和地吹捧林。康生说,林彪的“五一八讲话”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会上,少奇同志心情很不好。小平同志则身着一件洗得灰白的衣服,开会一个多月一直没有换过。陈毅同志风格豪爽,他在会上说:我过去反对过毛主席,不反对才怪呢!当时我的地位比他高。还说:林彪,这个事情你不知道,当时你没有资格参加那个会。

(蒋遵和摘自《新闻午报》作者林默涵)

http://www.archives.sh.cn/dabl/whzm/201203/t20120313_903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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