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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请教韩少功-----《革命后记》初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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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6 19:57: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是暮春时节,到省作协参加辛易的历史小说《关天培》研讨会,遇到《钟山》的主编贾梦玮先生,他告诉我,《钟山》第二期刚出来,我问:王彬彬这一期的专栏说什么?贾说,是关于如何策反国民党军队的。我暗自想,这真是一个好题目,王彬彬的文章是越来越好看了。梦玮说,这一期的头条是韩少功的长篇散文,估计会有点反响,也许两边都不会说好吧。我马上找来给你,你可以看看。我说,是去年他关于毛泽东诞辰120周年的文章吗?梦玮说,那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几乎是没有停顿,但也几次想丢下不看,但最终还是把韩少功的这部《革命后记》看完了。但是看完之后,对韩少功如此煞费苦心谈论的一些问题的看法并不是更明晰了,而是更为混沌模糊了,而韩少功的所谓“后记”,究竟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传递怎样的信息?是不满于目前如此壁垒分明彼此撕裂的认知?是想在彼此的对立之中试图寻求一种新的路径?是为了显示自己高人一筹独有心得其他看法都是皮相之论?是自我膨胀把自己当做了中国的尼采或者是以赛亚柏林而蔑视一切指望以此雄文而奠定自己所谓思想家的地位?是自己既往思想的一次彻底清理对刘小枫所谓国父论的一种惺惺相惜彼此呼应?是因为王蒙的《中国天机》引发的跃跃欲试寂寞难耐?是自认为的所谓“高干”身份的不得不言必须发声?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韩少功要如此不管不顾急不可耐就这样难缠的问题而高调表态一泄胸中块垒?

应该坦率地承认,韩少功从来不缺乏观察问题的独特深刻思辨熟虑的犀利尖锐。韩少功在文坛行走有年,几乎是伴随着新时期文学的潮起潮落而成为标志性人物。他后来远走海南,投身办刊,挺立潮头,都是引风气之先,被誉为一方重镇;作为当下的屈指可数的不容小觑的真正作家,能够翻译西方的作品,甚至是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韩少功可能是他同辈作家中的唯一一个,他的早期作品,对时代的反思之深对公众的启蒙之远,至今仍为人所称道。但有着强烈入世情怀的韩少功也往往有很激愤的类似愤青的激烈言辞直指当下种种酣畅淋漓词锋锐利,这当然令人不无快慰也令人肃然起敬,作家就是要勇于发言敢于担当不苟且不媚俗,如果所有的作家都温顺如龚自珍所谓的狮子猫自降人格如优孟摇头而歌,又有什么意思?韩少功的《暗示》、《山南水北》之前的《马桥词典》出版之后,还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所谓风波,但至少在我看来,韩少功的《马桥词典》也许不无借鉴,但从内容到风格都是中国化的一种文本,的确是一种很有想法的呈现方式。今年看到阎连科的《炸裂志》,“词典”、“志”都不过是一种障眼法啊,但也都多少说明这些雄心不老的“50”后作家们还是在孜孜以求不无使命感地在认真写作啊。

韩少功的被名之为长篇散文的这部《革命后记》,应该说是一种很大胆也不无冒险的尝试,也是一种他运用自如相当自信又自负的文本试验,在这样的无拘无束的写作快感中,韩少功当然不屑于余秋雨的遮遮掩掩云山雾罩,他自然是直抒胸臆横扫千军尽显六经注我的霸气匪气,韩少功也许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激情澎湃一种不再煞费苦心地虚构设置故事情节的放松一种可以快意恩仇自由挥洒的射精般的心游万仞精骛八级?但是我想问,你对这个如此复杂的问题真的想清楚了吗?你是在为这个重大的复杂的欲说还羞的运动或者说事件在貌似公允的辩护?还是在自以为高明地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故作高深教导芸芸众生?你是在作为一个亲历者谦恭地为后人提供一个视角传递另外一种声音?还是不管不顾自以为真理在手他人都是狗屁唯有阁下我韩少功众人皆醉我独醒?你很得意于自己的所谓宫廷化、诉苦化、道德化的概括吗?你的所谓圣徒化、警察化、等级化、结构性、博弈规则、利益理性的概念频出,大有文革学权威的架势俨然,你自以为都是相当孤芳自赏也自鸣得意的一种创见吧?韩少功先生不止一次提到自己的父亲自杀,似乎以此来表白自己对这样的运动更应该切齿痛恨,但自己没有这样萦怀于个人的恩怨纠结,韩少功先生还提到了王光美的所谓圣德义举聚会毛的后人,也提到了毛泽东重新解放大批被他打倒的干部的无奈让步甚至在1976年的人事调整最终布局也是被逼无奈?韩少功还说到了1975年为陶铸等人平反的事情,真不知道韩少功先生依据的是哪一份红头文件还是什么权威著作?要知道,韩少功先生为了写这本《革命后记》,做了注释的地方,足足有209个之多了,谁敢说我不认真是信口开河?我每一个说法可都是持之有故的,我做的案头功夫要超出一般的平庸的文革学研究者了!最为不能令人容忍的是韩少功将中国政治运动中死亡的人数与美国、与伊拉克相提并论进行比照并且还振振有词冷血漠然,也许在韩少功看来都不过是生命的消失,何必要大惊小怪?有些人为何总是就此不依不饶纠缠不休?这样的讨论,也许在韩少功看来已经时过境迁没有意义,是这样吗?

韩少功在《革命后记》中引用了众多学者的研究,摘引了大量的数据,甚至还得出了“文革”十年,中国的经济如何蓬勃,人民的生活虽然说不上温饱小康但也远非所谓崩溃的边缘,他认为说经济崩溃是一种夸大其词的政治需要。韩少功还多次提到印度的问题多多等级森严杂乱差来衬托中国风景这边独好,韩少功甚至还说法国的报纸可以骂自己的总统但是不能说毛泽东的一句不是,这样的材料取舍,这样的夜郎自大,这样的丧失起码的常识与良知,还是原来的韩少功吗?韩少功作为湖南人,也提到了湖南道县的杀人事件,但他尽管用词小心翼翼远不像奚落古华那样嬉笑怒骂,但总是给人以形势使然氛围如此各有道理的强盗逻辑,如此伤天害理违背基本人性的令人发指的罪恶滔天,韩少功还要来一个所谓的事出有因一分为二,这真是有点令人无语了。韩少功虽然引用了中外不少研究者的论点,甚至不无挖苦讥讽地说到古华还有路遥,说到王友琴、马若德,但是大陆公认的文革研究者如王年一、肖东连、林蕴晖等人的研究他只字不提,对张戎等人明显带有游戏笔墨的文字却一再提及,好在韩少功似乎没有对那位李医生口诛笔伐义正词严,这不是无意的疏忽吧?研读如此之细涉猎如此之广泛的韩少功怎么舍得放弃如此重要的文本解读?而对奥威尔曾经在情报部门供职提供过什么名单而津津乐道,尤为令人费解的还是对古华的挖苦,认为古华的《芙蓉镇》名实不符爆得大名有点时无英才使竖子成名的侥幸亡命海外化名“攻击”领袖是一种背叛灭祖的不光彩之举。我权且做一次文抄公,看韩少功如何说古华:

韩少功先来一段大义凛然泰山压顶,他说“捕风捉影,有罪推定,信口开河,道德诛心,使一场严肃的反思可能降至大字报水平,沦为八卦和扒粪。于是历史清算成为一个半拉子工程,反增了清算的难度。与其说这是批判文革,不如说这是暗中延续文革中常见的思维方式和言说风格”,韩少功紧接着开始破题:“擅长此道的京夫子,著有《毛泽东和他的女人们》《中南海恩仇录》《北京宰相》等畅销书,原名古华,曾以长篇小说《芙蓉镇》获大奖,其才情一度广获赞誉。他来自湖南郴州乡下一偏僻之地,以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古怪方言让我难懂,在省城里看个电影或买双鞋也得求人带路。但这一份土特产到加拿大后变身为秘史专家,一举揭发出红墙里的秦始皇与西门庆,还能以‘他想’、‘他突然想到’、‘他暗暗决定’一类话,把描写对象的脑神经信号悉数挖出公之于众,实让人惊奇。”韩少功对这位昔日同行,还嫌挖苦奚落的不够充分,又开始了自己的一番堪称韩少功风格的尖刻猛追痛打:“有一次,我随着他的描写进入中南海,过新华门后便成了瞎子---门内的路径、楼台、花木、器物的形貌和位置一片空白,似乎当事人都是直接从大门一步跳进密室,在无形无貌的玻璃缸里生活,于是不能不让人怀疑作者是否真进过这张门,京夫子的‘京’是不是一枚假商标。”韩少功还嫌不够过瘾,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地引用吕正操老将军的话来驳斥爱蓓的荒唐无忌,上班时间领袖怎么可能溜出中南海去幽会情人?古华此人为何去国,我们无从知道,也许只有韩少功这样的“高干”知道其中隐情,说韩少功是“高干”,并不是随便乱说,韩少功说聂元梓的两任丈夫都是“高干”,至今仍旧健在的聂元梓的第一任丈夫的官职也不过是哈尔滨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算是一个副厅级吧,这也算“高干”,那官至海南文联主席的韩少功是正厅,不更是高干了?如今,韩少功据说每年都要到岳阳汨罗一个叫八井的地方住上一段日子,自诩为接地气,特立独行,眷恋山水,还经常参与调解乡邻纠纷,但并非包揽词讼,但听着乡人一口一个“韩主席”,是否也很受用?当然这个韩主席并不是什么韩复榘的省政府“主席”,如今的政协主席也算不上,王蒙虽然早已经不是文化部长了,但空姐喊他王部长的时候,老人听着还不是相当的怡然自得笑逐颜开啊!

韩少功全盘否定大字报的水平之低强词夺理以势压人非黑即白的单极思维,但所有的大字报的水平都低吗?毛泽东“文革”之中的两张大字报是什么水平?并不是《革命后记》这样的洋洋洒洒写成一本书,但却让刘少奇的“司令部”顿然瓦解让林彪“集团”失魂落魄;没有进过中南海就不能写中南海了?拿古华的口音、地域如此挖苦,是善意的玩笑吗?韩少功还说古华的《芙蓉镇》中什么民营、国有,纯粹是一种刻意贴标签,把问题简单化概念化,经过时间的淘洗,一些文本凸显出它的局限性,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是讨论古华作品的局限性,自然可以见仁见智,但在探讨“革命”这样的郑重主题的时候,挟枪带棒对同行如此刻薄,真有点相煎何太急的味道了。韩少功也说到了路遥,大家都知道路遥曾经是“造反派”,也已经长眠地下经年,这个被王安忆称作“黄土地的儿子”不管怎样都因其英年早逝因其真诚文字而让人缅怀,但韩少功说到路遥却有点令人莫名其妙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古怪心理:“我没有想到的是,多年后路遥的长篇小说《人生》同样是长效催泪弹,虽在业界算不上大红,但几十年内一直热卖,一再印得印刷机发烫,其共鸣者显然多是与作者相似的乡村儿女----他们对通向城市的一条黄沙小路耿耿于怀,甚至泪眼迷蒙。”韩少功先生可能想说的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这部小说的的确确是一再热卖,《人生》充其量算是一个小长篇,但把印刷机印得发烫的,不可能是《人生》。“印刷机”、“催泪弹”、“热卖”,这样的词汇经过韩少功这样的组装,怎么会令人看出一种不无羡慕嫉妒恨的小肚鸡肠啊!韩少功对白桦的《苦恋》似乎也不无腹诽,认为它忠奸分明过于简单化了,而用词似乎客气许多,也许白发萧萧的白桦尚在人间,而古华、路遥早已经阴阳两隔之故?

韩少功在《革命后记》中言之凿凿地说:“当党内另一高官高岗为此向刘少奇发难,毛泽东坚决站在后者一方,没给极左论调什么机会。”我想请教韩少功先生,对这一段复杂的历史,已经有诸多严肃的学者、当事人都有文字披露,韩少功先生是否认真研读一二?韩少功先生根据什么得出毛泽东以“坚决”的立场,遏制了“极左”的论调?所谓高饶事件的诸多当事人还在,其间是非虽然还有待进一步厘清,但可以断言的是,决非如韩少功所言是简单的左右之争。

韩少功说“1919年中国的武昌辛亥首义”,也许是一种笔误,怪不得浑洒自如热血贲张的韩少功先生吧?韩少功说到的徐有渔,是徐友渔的兄弟?

韩少功说文革后期“国际局势拨云见日外交领域风景独好”,反证了“文革”的症结不在于领袖。不在于领袖,而在于体制,这样的话谁都会说,难道毛泽东也是被逼无奈半推半就?富有想象力的韩少功认为毛泽东在晚年是在“对文革弱弱的一再自辩”,“他卑微的要求似乎只是希望得到人们一个‘文革’三七开的结论,即七分成绩三分错误,他希望那场大乱终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软着陆”,韩少功甚至还说,到了1976年4月5日,毛泽东这位政治强人,“他的和事佬也当不下去,在高层对决中再一次被逼选边站,交权给平衡派人物华国锋,不过是最后的止损之策”,这倒是韩少功先生的重大“发现”了,文革末期,政局纷纭,但说到毛泽东被逼,他被谁逼迫?谁有这个能力敢于毛泽东较量?这个玩笑开大了吧?毛远新说,幸亏周恩来死在了毛泽东前面,但周恩来毕竟遂了他们的心愿,在年初就撒手人寰了;叶剑英不是被说成生病了?而邓小平也是实际上已经被打倒?谁在逼迫毛泽东?难道是江青张春桥不成?真要请教韩少功先生了。好像是韩少功先生为一位文革期间的造反工人的书写的序,说到文革何时结束的重大命题,何时结束?“文革”是毛泽东发动的,在毛泽东只要有一丝气息尚在,“文革”怎么可能结束?毛泽东在1976年去世,文革随之结束,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当然,也有人说,九一三事件即宣告了文革的“破产”,但“破产”与“结束”毕竟还是有着一定的差别吧?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韩少功在《革命后记》的文末,提到了革命与民主、与公平的关系,也说到公平是否重要的问题。但在最后,韩少功还是提到了自己的父亲,提到了托尔斯泰与他的哥哥,也就是“小绿棒”的故事,但这样的故事能够消解大家对韩少功的疑虑吗?

木有文章曾是病,虫多言语不能天。韩少功,究竟是在装?还是在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思考?我百思难解,啰嗦坦陈,就教于韩少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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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6 20: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雷雨:混沌模糊的《革命后记》(文学报版)

雷雨
  韩少功对这个如此复杂的问题真的想清楚了吗?你是在为这个重大的复杂的欲说还羞的运动或者说事件在作貌似公允的辩护?还是故作高深教导芸芸众生?你是在作为一个亲历者谦恭地为后人提供一个视角传递另外一种声音?还是不管不顾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
  在《革命后记》的文末,韩少功提到了革命与民主、与公平的关系,也说到公平是否重要的问题。但在最后,韩少功还是提到了自己的父亲,提到了托尔斯泰与他的哥哥,也就是“小绿棒”的故事,但这样的故事能够消解大家的疑虑吗?
  一

  是暮春时节,到省作协参加研讨会,遇到《钟山》的主编贾梦玮先生,他告诉我,《钟山》第二期刚出来,我问:王彬彬这一期的专栏说什么?贾说,是关于如何策反国民党军队的。我暗自想,这真是一个好题目,王彬彬的文章是越来越好看了。梦玮说,这一期的头条是韩少功的长篇散文,估计会有点反响,也许两边都不会说好吧。我马上找来给你,你可以看看。
  几乎是没有停顿,但也几次想丢下不看,但最终还是把韩少功这部《革命后记》看完了。但是看完之后,对韩少功如此煞费苦心谈论的一些问题的看法并不是更明晰了,而是更为混沌模糊了,韩少功的所谓“后记”,究竟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传递怎样的信息?是为了显示自己高人一筹独有心得其他看法都是皮相之论?是因为王蒙的《中国天机》引发的跃跃欲试寂寞难耐?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韩少功要如此不管不顾急不可耐就这样难缠的问题而高调表态一泄胸中块垒?
  应该坦率地承认,韩少功从来不缺乏观察问题的独特深刻思辨熟虑的犀利尖锐。他的早期作品,对时代的反思之深对公众的启蒙之远,至今仍为人所称道。韩少功的《暗示》《山南水北》以及之前的《马桥词典》,从内容到风格都是中国化的一种文本,的确是一种很有想法的呈现方式。

  二

  被名之为长篇散文的这部 《革命后记》,应该说是一种很大胆也不无冒险的尝试,也是一种他运用自如相当自信又自负的文本试验,在这样的无拘无束的写作快感中,韩少功当然不屑于遮遮掩掩云山雾罩,他也许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激情澎湃,但是我想问,你对这个如此复杂的问题真的想清楚了吗?你是在为这个重大的复杂的欲说还羞的运动或者说事件在作貌似公允的辩护?还是故作高深教导芸芸众生?你是在作为一个亲历者谦恭地为后人提供一个视角传递另外一种声音?还是不管不顾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你很得意于自己的所谓宫廷化、诉苦化、道德化的概括吗?你的所谓圣徒化、警察化、等级化、结构性、博弈规则、利益理性的概念频出,大有权威的架势俨然。韩少功先生不止一次提到自己的父亲自杀,似乎以此来表白自己对这样的运动更应该切齿痛恨,但自己没有这样萦怀于个人的恩怨纠结,韩少功先生还提到了王光美的所谓圣德义举聚会毛的后人,也提到了毛泽东重新解放大批被他打倒的干部的无奈让步,难道在1976年的人事调整最终布局也是被逼无奈?韩少功还说到了1975年为陶铸等人平反的事情,真不知道韩少功先生依据的是哪一份红头文件还是什么权威著作?要知道,韩少功先生为了写这本 《革命后记》,做了注释的地方,足足有209个之多,谁敢说我不认真是信口开河?我每一个说法可都是持之有故的,我做的案头功夫要超出一般的平庸的“文革学”研究者了!最为不能令人容忍的是韩少功将中国政治运动中死亡的人数与美国打伊拉克相提并论进行比照并且还振振有词冷血漠然,也许在韩少功看来都不过是生命的消失,何必要大惊小怪?有些人为何总是就此不依不饶纠缠不休?这样的讨论,也许在韩少功看来已经时过境迁没有意义,是这样吗?
  韩少功在《革命后记》中引用了众多学者的研究,摘引了大量的数据,甚至还得出了“文革”十年,中国的经济如何蓬勃,人民的生活虽然说不上温饱小康但也远非所谓崩溃的边缘,他认为说经济崩溃是一种夸大其词的政治需要。韩少功还多次提到印度的问题多多等级森严脏乱差来衬托中国风景这边独好,这样的材料取舍,这样的丧失起码的常识与良知,还是原来的韩少功吗?韩少功作为湖南人,也提到了湖南道县的杀人事件,但他尽管用词小心翼翼远不像奚落古华那样嬉笑怒骂,但总是给人以形势使然氛围如此各有道理的强盗逻辑,如此伤天害理违背基本人性的罪恶事件,韩少功还要来一个所谓的事出有因一分为二,这真是有点令人无语了。韩少功虽然引用了中外不少研究者的论点,甚至不无挖苦讥讽地说到古华还有路遥,说到王友琴、马若德,但是大陆公认的“文革”研究者如王年一、肖东连、林蕴晖等人的研究他只字不提,对张戎等人明显带有游戏笔墨的文字却一再提及,好在韩少功似乎没有对那位李医生口诛笔伐义正词严,这不是无意的疏忽吧?研读如此之细涉猎如此之广泛的韩少功怎么舍得放弃如此重要的文本解读?却对奥威尔曾经在情报部门供职提供过什么名单津津乐道,尤为令人费解的还是对古华的挖苦,认为古华的《芙蓉镇》名实不符暴得大名有点时无英才使竖子成名,且侥幸亡命海外化名“攻击”领袖是一种不光彩之举。我权且做一次文抄公,看韩少功如何说古华:
  “擅长此道的京夫子,著有多部畅销书,原名古华,曾以长篇小说《芙蓉镇》获大奖,其才情一度广获赞誉。他来自湖南郴州乡下一偏僻之地,以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古怪方言让我难懂,在省城里看个电影或买双鞋也得求人带路。但这一份土特产到加拿大后变身为秘史专家,一举揭发出红墙里的秦始皇与西门庆,还能以‘他想’、‘他突然想到’、‘他暗暗决定’一类话,把描写对象的脑神经信号悉数挖出公之于众,实让人惊奇。”
  “有一次,我随着他的描写进入中南海,过新华门后便成了瞎子——门内的路径、楼台、花木、器物的形貌和位置一片空白,似乎当事人都是直接从大门一步跳进密室,在无形无貌的玻璃缸里生活,于是不能不让人怀疑作者是否真进过这张门,京夫子的‘京’是不是一枚假商标。”
  韩少功还嫌不够过瘾,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地引用吕正操老将军的话来驳斥爱蓓的荒唐无忌,上班时间领袖怎么可能溜出中南海去幽会情人?古华此人为何去国,我们无从知道,也许只有韩少功这样的“高干”知道其中隐情。

  三

  韩少功全盘否定大字报的水平之低强词夺理以势压人非黑即白的单极思维,但所有的大字报的水平都低吗?毛泽东“文革”之中的两张大字报是什么水平?并不是《革命后记》这样的洋洋洒洒写成一本书,但却让刘少奇的“司令部”顿然瓦解让林彪“集团”失魂落魄;没有进过中南海就不能写中南海了?拿古华的口音、地域如此挖苦,是善意的玩笑吗?韩少功还说古华的《芙蓉镇》中什么民营、国有,纯粹是一种刻意贴标签,把问题简单化概念化。经过时间的淘洗,一些文本凸显出它的局限性,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是讨论古华作品的局限性,自然可以见仁见智,但在探讨“革命”这样的郑重主题的时候,挟枪带棒对同行如此刻薄,真有点相煎何太急的味道了。韩少功也说到了路遥,大家都知道路遥曾经是“造反派”,也已经长眠地下经年,这个被王安忆称作“黄土地的儿子”不管怎样都因其英年早逝因其真诚文字而让人缅怀,但韩少功说到路遥却有点令人莫名其妙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古怪心理:“我没有想到的是,多年后路遥的长篇小说《人生》同样是长效催泪弹,虽在业界算不上大红,但几十年内一直热卖,一再印得印刷机发烫,其共鸣者显然多是与作者相似的乡村儿女———他们对通向城市的一条黄沙小路耿耿于怀,甚至泪眼迷蒙。”韩少功先生可能想说的是路遥的 《平凡的世界》,这部小说的的确确是一再热卖,《人生》充其量算是一个小长篇,但把印刷机印得发烫的,不可能是《人生》。“印刷机”、“催泪弹”、“热卖”,这样的词汇经过韩少功这样的组装,怎么会令人看出一种不无羡慕嫉妒恨的小肚鸡肠啊!韩少功对白桦的《苦恋》似乎也不无腹诽,认为它忠奸分明过于简单化了,而用词似乎客气许多,也许白发萧萧的白桦尚在人间,而古华、路遥早已经阴阳两隔之故?
  韩少功在《革命后记》中言之凿凿地说:“当党内另一高官高岗为此向刘少奇发难,毛泽东坚决站在后者一方,没给极左论调什么机会。”我想请教韩少功先生,对这一段复杂的历史,已经有诸多严肃的学者、当事人都有文字披露,韩少功先生是否认真研读一二?韩少功先生根据什么得出毛泽东以“坚决”的立场,遏制了“极左”的论调?所谓高饶事件的诸多当事人还在,其间是非虽然还有待进一步厘清,但可以断言的是,决非如韩少功所言是简单的左右之争。
  韩少功说“1919年中国的武昌辛亥首义”,也许是一种笔误,怪不得浑洒自如热血贲张的韩少功先生吧?韩少功说到的徐有渔,是徐友渔的兄弟?
  韩少功说“文革”后期“国际局势拨云见日外交领域风景独好”,反证了“文革”的症结不在于领袖。不在于领袖,而在于体制,这样的话谁都会说,难道毛泽东也是被逼无奈半推半就?富有想象力的韩少功认为毛泽东在晚年是在“对文革弱弱的一再自辩”,“他卑微的要求似乎只是希望得到人们一个‘文革’三七开的结论,即七分成绩三分错误,他希望那场大乱终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软着陆”,韩少功甚至还说,到了1976年4月5日,毛泽东这位政治强人,“他的和事佬也当不下去,在高层对决中再一次被逼选边站,交权给平衡派人物华国锋,不过是最后的止损之策”,这倒是韩少功先生的重大“发现”了,“文革”末期,政局纷纭,但说到毛泽东被逼,他被谁逼迫?谁有这个能力敢与毛泽东较量?这个玩笑开大了吧?毛远新说,幸亏周恩来死在了毛泽东前面,但周恩来毕竟遂了他们的心愿,在年初就撒手人寰了;叶剑英不是被说成生病了?而邓小平也是实际上已经被打倒?谁在逼迫毛泽东?难道是江青张春桥不成?真要请教韩少功先生了。好像是韩少功先生为一位“文革”期间的造反工人的书写的序,说到“文革”何时结束的重大命题。何时结束?“文革”是毛泽东发动的,只要毛泽东有一丝气息尚在,“文革”怎么可能结束?毛泽东在1976年去世,“文革”随之结束,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当然,也有人说,九一三事件即宣告了“文革”的“破产”,但“破产”与“结束”毕竟还是有着一定的差别吧?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韩少功在《革命后记》的文末,提到了革命与民主、公平的关系,也说到公平是否重要的问题。但在最后,韩少功还是提到了自己的父亲,提到了托尔斯泰与他的哥哥,也就是“小绿棒”的故事,但这样的故事能够消解大家对韩少功的疑虑吗?
  韩少功,究竟是在装?还是在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思考?我百思难解,啰嗦坦陈,求教于韩少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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