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2-11-11 16:17: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在检察院(1979年一1986年)
1、新的天地
当我穿上爱人洗得干干净净唯一的那件涤纶棉的兰色干部服,在爱人提领扯袖千叮咛万嘱咐关照下,乘上从小桥俱乐部到西门口的公交车,尽管我已是四十的中年人了,可心中仍象一个青年人那样。怀着自己为之喜爱,经历了那么多年的艰苦守候,依旧充满着一种踌躇满志的激动欣喜。路边的草丛和街道两旁高高的洋槐、桦树下堆积着去冬一场雪后的残雪堆儿,四周结着冰渣,上面盖着黑黄色的沙土,象一堆堆垃圾显得极不合谐。草儿已泛着鹅黄的嫩色,树干象抹上了层油似的光洁饱满,枝技杈杈缀着沉佃佃的苞儿正待绽放,清凉的风裹着黄河的水气,掺着沙的燥、土的腥味儿吹了过来,预告着青藏高原一年的春天将快来临了。窗外是行色匆匆行走和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人群,桥头有几个青年小伙正在撕扯殴斗,没人敢上前制止,也没人围观,我真想跳下去阻拦。“文革”虽然结束了”但人们特别是青年人,那种敢“斗”敢“杀”的激情并未随着一段历史的退位而消逝。他们经历了“上山下乡”,如今又返回城市,失学、待业,四处游荡。他们虽不再敢冲击党、政机关,他们却三五成群向社会的弱势群体,治安挑衅。大街小巷到处张贴着判处刑事犯罪案件发布的案例昭示宣传。那时对处以死刑的都醒目地在其姓名上划一道红杠,满纸的红杠划了一张又一张,贴了一批又一批,让人触目惊心。
该走的人走了,留下这么一个多次捣毁得不成样子的摊子,“真是积重难返,百废待兴啦!”。而正是这样一个时际,我在西门口下了公交车,向着西宁市最高,最繁华的西大街一步一步走去,走进了设有铁花隔离的栅栏,沿石阶而上,庄严高高的矗立着一座西式建筑大厦。罗马园柱左、右两边各挂一块白底黑体字的木牌,右为: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左为:青海省人民检察院。当我回首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雪花从彤云密雾中轻曳飘撒,我忽地又象看到大阪山的雪峰,雪峰中一只苍茫雄健的金岩鹰,它是那么无畏勇敢地张扬着宽翅迎风斗雪。
我的生命旅程,能如金崖鹰的顽强与苦斗的么。
在二楼的会议室,政治处处长热情接待了我们这一批由各大厅局抽调至院的新同志,石昌副检长作了简短地讲话,朴实而简捷。新来的同志多为年轻人,朝气、活跃,充满生气。
检察长杨子蔚,是位1928年就参加革命的老同志,德高望众,受到大家的尊重。那时我是院里少有的几个从政法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每当我去他办公室汇报或者请示,他都十分讲究谈话的用词和语态,让我感觉到他是对知识分子的一份尊重与礼待。
石昌副检察长,也是位老革命,早年在延安就任检察干部,曾作为中国检察官审判过日本战犯,让人肃然起敬。他俭朴认真,头脑清晰,法律精深,政策性强,重调查研究,不论工作、生活公认是大家学习的楷模。记得不久我与石副检察长,一处杨处长一同赴海西州和州属四县调研,石已五十多岁,海西地广人稀,海拔均在三千公尺,气温多变,高寒缺氧,但石每到一处都十分认真听取汇报,那时检察院刚刚建立,各方面条件都很简陋住房办公多合在一起,人员配备不齐。交通上只有靠骑马或搭乘过路汽车,办案调查十分艰难。石副检察长都一一记在他的小本子上,在与当地党政领导座谈时,他的诚恳和认真多得到党委和地方政府的支持和允诺。给了我很多直接的教益。
索原德副检察长,是位年轻有为的民族干部,藏族。他曾任过县、州公安局长、处长,业务能力强,平易近人。在藏、汉民族乡亲和公检法系统中都有极高的声誉。一次我陪同他赴黄南州调研,车行至一山口,突然展现在我们面前是一块高高青绿碧茵的草滩托起一片无垠的兰天,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清亮的溪水缓缓流过山脚如条白链蜿蜒浮动,他急忙叫停车欣喜地惊叫着在草滩上如儿童般的天真滚来滚去。并高声呼吼着哦——嘿,震得草丛中的百灵鸟儿扑隆隆地腾飞起来。真太美了。它显现出人与自然那种朴实原态状的相互眷恋敬慕的融汇。让我羡慕感动!记忆的闸门一经开启如湖涌来:一次索带着我路经湟中塔尔寺,车停山门前,我和索缓步登山而行,四处山峦满是幢幢辉煌的寺院,金顶红墙,山风轻缓穿过屋檐长廊的铜铃,传来如歌如幻的金铃声,只见一位身壮体健如佛慈爱笑容满面的长者,身旁立着两三位眉清目秀身着紫红色伽纱的阿卡正迎在门口,索在我耳边轻轻悄说,这就是塔尔寺的大主持老阿卡。他们互相谦恭合掌相敬相迎,入门进院,三面房屋相立,院内古柏盘龙,菩提如冠围炉烟绕,满园幽香,入室,内置有沙发,茶几,墙上排有塔尔寺堆秀各尊菩萨相,一幅醒目的“八仙过海”图,让我有些纳闷。不一会,小阿卡端上两杯酥油奶茶,索以藏话指着我说:我们的大学生。老方丈慈目停在我的脸上,口中念念有词。索说:他说你长得好,宽额,深眼,耳大如坠,贵人之相。我合掌微笑致谢。后又拌吃酥油炒面团,索副检十分老道,两只手抠住金边小碗搓着揉着一个炒面团就成了。他俩看着我的尴尬都笑了起来,老方丈将他搓好的送给了我,我站起合掌而接,索说:你太有福了,老主持能为你亲自揉面,是我们藏民一生的祈求奢望。我说:托索副检的面子,谢谢!我们三人都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能有如此好的工作环境和好的领导,真是遇到了好时代。我暗自下定决心,努力工作,莫负时代、莫负领导,莫负了自己和家人。
2、责任、使命(1)
在青海省人民检察院研究室
一天,办公室同志通知我,以青海省检察院名义,参加省委、省政府联合召开的《全省落实政策大会》。参会人员是各州、地,厅、局、委的一把手,从规模、人员的职务身份,可是全省最高规格的了
我属大会秘书组,被派到小组参会,担任记录,将发言整理后,上报到秘书组,再由秘书组整理后,以“简报”形式分发给参会者。
大会紧锣密鼓地开了三天三夜,大家统一了思想,认识,对一些疑难典型案件也进行了认真分析,心中都有了底气。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从而保证了中央布署的工作得到统一进程的落实。
我是一个曾受压受屈辱,长期接受以体力惩罚性的劳动锻炼,伴隨一次次“运动”,成为被批、被斗的“反面教员”。永被改造的“活着”的对象以警示、教育,震摄人民大众。纠正平反了,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地方党政最高权力的殿堂。与要员们一同听传达,学政策,研究大事,尽管我仅是一个工作人员,但对我半生的人生经历而言,实在是件从未能预想过的极不凡的事儿,让我很激动,也很感动!感动之余,思前想后,前世今生,令我喟然长叹!人生如戏,生命无常。
好在那年我刚四十,虽老话说:“四十而不惑”,然,人,此时总爱生发出许多比较,也许这正是人性的弱点。想小平同志不也三上三下,三起三落,历尽磨难。在他七十岁,仍以一个高龄老革命家的伟大胸怀,仍热情地要求自己能为党,为国,为中国人民尽心尽力做些工作。并常以“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骄傲、自豪,鞠躬尽瘁,拚博不息。我一介小生能盼望到落实政策,也算是个受惠的幸运儿了。
没多久,青海省人民检察院正式设立研究室,我被通知分配安排在研究室工作,共三人。主任姓李,年约五十余岁,中等个,陕西人,李墩实健壮,一脸笑容,原是省环保局办公室主任。一位女同事,也姓李,廿四、五,是北大法律系毕业,个高丰腴,快言直语,是位快乐直爽的姑娘。
1979年我国正式制定颁布了《刑法》和《刑事诉讼法》。为保证两法正确实施,中共中央以中发文坚决保证切实实施的指示。一日,李主任说,根据杨检察长指示,让我与小李一同赴海北州,调查了解各州及县检察院学习贯彻执行“两法”情况。那是一种巡视、检查的身份,实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的得意,是种信任,是对我能力的考察。当我翻阅那时我在检察院工作时的笔记,竟发现这次“海北之行”曾有着详细记录。往事难忘,如历在目,摘之:
“1980年9月5日晴。“雨过天晴,九时与小李乘车从西宁启程,沿宁大公路前行,路两旁的白杨高高的泛着青黄色,在秋的阳光里显得那么灿烂耀目,地里的桩稼己经成熟,农民正忙着收割。从开启的车窗钻进的风,让人觉得一些凉意,到底己是秋令的季节了。十时半车到大通城关,车停,让乘客午餐。城关镇不大,处于一个小丁字路口,环顾四周,树林,溪水,小桥,山绿,天碧,充满一种大自然七彩缤纷协调和谐的大美,让人有种难以形容的舒心惬意。三三两两的小摊贩摆在桥下的公路两旁。我们在一家自开的清真小面馆,各要了碗羊肉面片,价五角,味美,量足,实在。小李花了一元钱买了八个煮熟的鸡蛋。旁边一首戴白色盖头,面如菜色老妪,衣袍单薄,瘪咀说:同志,下次买我的,一元钱九个。听罢,让我心中好生酸楚。十年“文革”,政治家们“宁要社会主义的草”,搞得民不聊生,生望难计。从车窗望去,白云深处高耸一座入云的银白巨大三角形的庞然峰,这就是横亘在甘青边界的大阪山脉必经山道。曾听多少人传言,“翻越大阪山,粉身碎骨葬山崖”汽车缓缓前行,蜿蜒在山石峥嵘盘旋曲绕的山道中,真有点“重峦叠峰险无路,耳旁溪流水声潺,塞外清秋早,黄云红叶山”。平安翻过山阻险峰。一个多小时后,车如飞驰骏马,放马草原奔去,这里是著名的海北浩门县、州府所在地农场,黄的麦地,青的油菜田,田畦平整,桦木成行,行人往来,街道整洁,两旁立有电杆路灯。车停州府招待所。小李的爱人小刘他们原是大学同学,他现分在州公安处,早己热情相迎,与其同来的还有几个科室同伴,都想一睹小刘的未婚新人的风采和女大学生的风范。正在说笑,州检察长和办公室张主任前来探望,入室相互介绍。见检察长年约五十余岁,知是“三八式”的老革命,原是州委副书记主管政法工作。中等个,一身黑色制服合身得体,投手举足给人一种精明气神,温文儒雅的尊者官样,谈话谦和,始终以一付笑脸讲了许多客气话。张主任,宽皮大脸,谦恭地看看检察长又不时望望我和小李,可能我们出发后,省院巳通知了州院,待我向检察长讲明我们这次前来的任务和省院杨检察长的指示后,州检长既让张主任把明天的议程安排作了介绍,张一口一个汇报、请指示,弄得我和小李都有些不好意思。自然在生活上张也作了周到安排。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州检察的认真,张主任的谦卑,是把我视为上级检察的特使,我提示着自己,既要谦虚平和,也要如实作好传达。睡意顿消,开灯再重读交检文件。
第二天,张主任一早就过来接我们到州院。各科科长和刑检科的全体同志己正襟危坐的坐在会议室,八时半会议正式开始,会议由检察长主持,在掌声中介绍了我和小李。我讲了几句开场白后,1、讲明这次下来旨意,了解州,县检察机关,贯彻落实中央64号文件的基本情况;2、今年1月1日“两法”正式生效实施,在州、县检察院对两法具体实施得如何?存在哪些问题?3、我简要的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研究室发下的“学习中央64号文件调查研究参考提纲,作了宣讲后,由检察长作州和下属县检察院贯彻实施“两法”,的全而情况介绍。(事过20多年,那时一切刚刚开始,当然很不容易。)
以后的几天,张主任一路陪同我们到州属祁连县、门源县、冈察县,各检院作了详尽深入的调查,并拜会了当地县委领导。回到省院我和小李写出了《海北藏族自治州及属各县贯彻落实64号中央文件及实施“两法”的情况报告》得到了李主任及检察长的好评。
不久,省院检察委员会又决定指派我随同石副检察长、一处杨副处长,还有一处的小贾一同前往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调研。在这些日子里,我正是通过白天不断地深入基层调查讨论,从实际办案中的具体案件的评解分析,夜晚埋头苦读相关法律教程教科知识的理论,两者的结合,使我得以最佳最快的途径增强了我对法律知识的新知,同时我也十分注重从评析中写出自己的认识、心得、评论,分析成文,相继发表在《青海日报》、《青海法制报》《青海法制》等报刊杂志上,从而扩大了社会对我的认知面。
那年11月20日至12月29日,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依照“两法”公开开庭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十名主犯的犯罪事实。
1981年1月25日,宣布了判处结果。
尘嚣浑沌的龌浊,终被扫进了历史垃圾堆。
每日的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
3、责任、使命(2)
在青海省黄南州同仁县人民检察院侦办“7、16”案与州卓麻检察长,县杨检察长及同仁们合影留念(前右二为作者)
从书柜中翻出二十多年前的两本杂志,1983年第10期和1984年第2期出刊的《民主与法制》。10期上,有当年《青海日报》女记者刑秀玲写的一篇侦查通讯,题名叫《龙务河的怨愤》,文章的素材来自“两法”,刚颁布实施不久,一起由青海省人民检察院牵头,由黄南州人民检察院、与铜仁县人民检察院为主办单位,接受被害人亲属不服当地县公安机关对其下属民警持枪杀害被害人的申诉案件。前后历经两年,在上面三机关协同侦查下,我作为省院指派,参加这次侦办工作。它经历了一个复杂曲折的过程,由于严格坚持依法办事,积极维护正义法制权威,坚持忠于事实,忠于人民,忠于法律,重调查研究,以正义、公正和无畏的精神,敢于维护法律尊严,敢于旗帜鲜明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和提出自己的看法,敢于行使法律监督机关的职责。在得到各级党委、有关部门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下,终使案件还原了本来真实面目,使一起冤案,错案得到了及时纠正。并大白于天下。
这篇报导刊出后,在当年引发全国各不同行业读者极大关注。那年月,各种刊物还少,《民主与法制》成了极具影响的期刊,因此波及面极大。1984年该刊又在第2期上,刊出了《读《龙务河的怨愤》的感想》的综合文章。北有黑龙江、辽宁,南有广东,东有上海、山东,江西,西有四川贵州,总之遍及全国各地的读者写有甚至要求为我及参办单位请功,武汉、河南、辽宁等地出版社以及一些杂志社,将此案报导文章,收入“大案、要案、奇案”纷纷转载刊出。
“两文”,由于对我个人参与本案具体工作,作了一些过多的报导,使我扬名鹊起:同时也造成了我更多地负累,以至我后来不得不离开省检察院。鲁讯先生曾说,其实“捧杀”也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好在“两文”并不长,特录之。一供知其案情的前因后果脉络,二也知写了我的一些什么。
隆务河的怨愤
邢秀玲
当你乘坐西宁到同仁的班车,经过黄河尖扎渡口时,会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土坟卧在竣峭的河岸上,坟头芳草萋萋,一簇淡粉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岸畔下的黄河汹涌澎湃,涛声如雷,仿佛为死者鸣着不平,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长眠在这里。她带着青春的梦幻,如花的容貌,满腹的冤屈,匆匆告别了人世,而把无尽的思念,痛惜、怨愤留给了她的双亲、兄妹和每一个关切她的命运的善良者。整整两年了,她的血肉之躯已入黄土;她的芳颜丽姿已化为草木,可她的冤情至今扣动着人们的心弦。知情的旅客经过这里,总要发出婉惜的感叹,沉入严肃的思索……
背尸报案
时间推移到两年前。
一九八一年七月十六日凌晨,在青海省黄南州同仁县的同泽公路上。一个身穿民警服的男人背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女尸,快步跑到州民族师范学校围墙外,将尸体放在豁口处,随即一闪而逝了。四点零五分,他又出现在这所学校值班室门口。两位值班人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梦中敲醒,打开门时,只见一位满身血污的小伙子站在门口,喘着粗气说:“你校女学生李艳自杀了,我要报案!”转身将女尸抱回放在值班窒窗下,便抓起话筒给公安局打电话。
报案人名叫孙小庆,是同仁县公安局多哇派出所民警。根据孙小庆所指的方位,公安机关很快勘验了现场。现场上的脚印凌乱不堪,只留有两处血迹和明显的磨擦痕迹。勘验结束时,提取了带血的石块和少量杂草,三个弹壳。
七月十七日时许,在这所学校教窒里,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了尸表检验。检验报告的结论如下。系勃郎宁强力式手枪枪弹极近距离射中胸部,失血性休克死亡。
那么,手无寸铁的女学生哪来的枪支弹药呢?唯一的现场见证人孙小庆作了回答:
七月十五日晚十一点多,我看完电影和球赛回家,洗完脚准备睡觉,我的对象李艳来叫我,我便着衣外出。她问:“带枪了没有?一我说:“未带!”随即回屋取了枪。我俩慢步走到多哇村,又返回向东南的田间便道走去,往返四个小时。李艳反复唱着《离别了,朋友》的歌,并对我说:“你可能要毁在我手里”!“今晚要是在你面前出个人命案咋办?”但我毫无警觉,当她向我要枪时,我顺从地将枪交给了她,并教给用枪的方法。李艳学会打枪后便对空连放两枪,我赶忙将枪要回一会儿,她再次要枪,并威胁说:“你若不给枪,我跳隆务河去!”我只好又将枪给了她。她说:“我走了后,别忘记衣袋里有一封信。”当我离开她一米多时,她便开枪自杀。
追溯自杀的原因,当地侦查机关是这样认为的:思想状态复杂,存在单纯乐趣观念,生活上任意放纵自己,同时向几个男人求爱,又均碰了钉子,加之父亲严厉教训了一番,感到人间没有温暖,很早埋在内心的厌世思想暴发,就起了轻生之念,利用。男朋友孙小庆的手枪,达到了自尽目的。
至于自杀证据,这份报告中也写得合情合理。首先,李艳七月十五日十一时写下了一封遗书,内容如下:
“生我养我的父母:我走了,我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不幸,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都怪我自己,不怨任何人。求你们从记忆深处忘记我吧!
经技术鉴定,此遗书为李艳亲笔所写。其次,造成李艳死亡的勃郞宁强力式手枪,经鉴定。在枪后护环上尚有死者右手食指半节指纹。而枪弹的射击角度,距离也符台一般自杀的规律性。这一切,都无可辫驳地证明:死者李艳是自杀身亡!
死不瞑目
李艳的自杀案虽天衣无缝,草草了结,但象一颗石头抛进了平静的隆务河,在黄南地区溅起了一股久久不能平息的浪花。李艳的父母悲痛欲绝;李艳的老师伤心流泪;李艳的同学无不为她深深地惋惜……人们一面痛惜,流泪,一面提出一个共同的疑问:正值青春年华的李艳为何如此轻生。又为何在毕业前夕匆匆结束自已的生命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厌世”二字和李艳连不起来。她是黄南州民族师范学校众目所瞩的人物,这不仅因为她拥有令入倾羡的美貌,而且聪颖勤奋,多才多艺,学习成绩一直名烈前茅。就在临死前几天的毕业考试中,她的各门功课平均九十分,名列全班第一。她还能歌善舞,喜欢体育,既是学校演出队的台柱,又是学校篮球队的队员。
她关心集体。热心集体活动,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天。还兴致勃勃地筹备毕业野游活动。生活中的每一件新鲜的小事都在吸引着她的兴趣。难道她会厌倦如花似锦的人生,而到阴冷可怕的墓穴中去寻找冥冥中之欢乐吗?这是多么地不可思议啊!
李艳的家庭也是和谐的、幸福的。父母虽说都是一般干部,经济上不太宽裕,但对儿女们却是尽心尽责的。儿女们的合理要求。总是尽量予以满足。李艳不久前曾提出要买架手风琴。父亲十分支持,答应为她筹款,她来同仁上学期间父亲八次从尖扎来看望她。母亲两次陪她住院。就在临死前的那个晚上·父亲李秋水专程从尖扎来到同仁,操心她的毕业分配。当谈到她的恋爱问题时,父亲确实不支持,也批评指责了几句(当时还有两个青年向她求爱),但再傻的女儿也懂得,那完全是出于爱护,毫无别的恶意,怎么会使她感到“人间没有温暖”呢?更使李秋水不解的是,生前连枪都没摸过的女儿。霎那间竟学会了开枪,准确地击中了自已!这简直比《天方夜潭》中的传说还要离奇。连给死者穿寿衣的阿奶都说:“这丫头的眼睛一直睁着哩。冤下!说她自杀。别说人不信,连畜牲也不信啊!”同仁地区的一些好心人写信给李秋水,提醒他不要相信“自杀”的谎言。
李秋水咽下眼泪忍住悲伤,奔波于尖扎和同仁之间,希望有关单位弄清女儿的死因。开始,同仁县公安局桓副局长要他相信问题能搞清还匆忙地把李艳的血衣、信件、日记等遗物退还给他。在案子未结前退还物证。这在法律上是不容许的。不知这位老公安为何这样疏忽?
李秋水以最大的耐心在尖扎等待着。一次次打长途电话,一封封发挂号信,但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九月间,李秋水来到同仁再次找到桓副局长,这次倒回答得十分干脆:“你丫头就是自杀的,别再跑了!”
惨死的李艳还背着个不干不净的罪名,而孙小庆因为违犯了枪支管理规定,仅仅判了“渎职罪”。李秋水气得发抖,他给省上有关单位连写了三封申诉信,控告桓副局长包庇罪犯,草菅人命。请求重新调查。
九个疑点
九曲黄河经过龙羊峡,李家峡,折回尖扎。和隆务河汇合在一起,一泻千里地向大海流去。同仁县就在黄河之南。这里,碧水苍山,风景如花;喇嘛寺、菩萨庙、清真寺平分秋色,相映成趣,平添了一段古朴的神韵。然而,这里穷乡僻壤。危崖绝壁,交通十分不便。过去,同仁几乎是一个孤岛,在活佛、喇嘛、阿訇愚昧专横的统治下,杀人、强奸、抢劫……司空见惯,无人过问。富人恣意横行,穷人忍辱受气,即使有天大的冤屈,也无门可投,无处可诉……血泪浸泡的历史毕竟翻过去了、时代的车轮已驰向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再不允许无辜者蒙受冤屈,更不允许犯罪者逍遥法外了!
青海省,人民检察院接到了李秋水的申诉信,立即委派李公保、刘子祥、卜广德、文立人四位同志前往黄南调查。他们经过阅卷、勘验现场后,感到事实不清,自杀证据不足,向县公安局提出了九个疑点:一、所谓中心现场仅仅凭被告提供,是否真实;二、被害人致死脏器到底是何部位;三、枪响时间;四、现场纸灰;五、枪支上的指纹为何只有被害人的,没有被告人的;六、死者倒卧的方向;七、死亡时间;八、现场为何遭破坏?是为了抢救,还是别有用心;九、两个当事人当晚的活动情况和心理状况。
检察院将案子退回县公安局,要该局再侦查,以便解除疑点,弄清事实。一个月后,县公安局仍按原定性质结案,再次移送县检察院起诉。根椐《刑事诉讼法》第九十九条规定:黄南州委和铜仁县委经过了“三长会议”,决定由县检察院为主。成立十人专案组,对“七·一六”案件自行补充侦查、审理。
当十人专案组开始工作后,桓副局长用轻蔑的口气说:“如果此案能翻过来,我可以倒着走”。桓某某为何如此固执己见?这是因为死者和他非亲非故,又没有后台;孙小庆却是他的部下,其母又和他有甚密的关系;如今孙家有难,他岂能坐视不救?
孙小庆的母亲侯竹仙,在黄南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她仗着在县、州、省上有几条过硬的“关系”肆无忌惮,四处活动。她一面大骂专案组组长杨全龙。诬蔑杨有意整她,要求他“回避”;一面提出要见李艳父母,准备花上一笔钱将此案私了。她的无理要求被办案人员严词拒绝,李艳的父母也媸之以鼻。
严冬的隆务河畔,朔风凛冽,寒气袭人。专案组的同志每天东奔西走,调查研究。他们先到民师公布案情,发动群众提供线索列出了案发十天中当事人的活动表。在孙小庆的“哥儿们”反侦查,恐吓证人等复杂情况下,专案人员调查访问了近三百人次,取得各类旁证一百三十多份。他们设法找到见证人;找到了那晚停放在路边的拖拉机、汽车的守夜人;找到当晚夜深一时许过路的证人;找到了听到枪响的三位社员;找到了凌晨四点早行车的司机和乘车人……,真是个大海捞针,铁鞋踏破呵!
为了送验物证不受干扰,专案组派遣王智勇、扎喜两位同志三次赴西安公安局技术科。其中一次,恰逢铁路塌方,只好一站一站地乘汽车,晚上就住在拥挤不堪的车马客店里。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乘车还是步行,小王总把装有血衣和卷宗的提包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审讯组的文立人是西南政法学院六一届毕业生,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离开政法战线二十多年。这是他平反后接触的第一个重大刑事案件,又是涉及到公安局内部的案子,弄不好就会得罪人,担心和忧虑时时在折磨着他的心。加之原先取证不足,贻误了侦查时机,感到案子十分辣手,但他明白作为一个执法者,应忠于事实,忠于法律,忠于人民,那怕自己再度罹难,也在所不惜!
审讯过程中,孙小庆态度十分狡猾,他时而缄默不语,时而察言观色,时而巧舌如簧,一再嚣张地说:“若要把我的案子搞清,除非跟死人讲话!”加上狱内外互相串供,候竹仙撑腰,被告多次推翻供词,给审讯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阻力。
开棺验尸
文立人仔细注意和研究被告人的心理状态,以打消他侥幸、编造、赖罪等意图,适时揭示证据,先是突破了现场发现的纸灰痕迹,是本案九大疑点之一,被告原先一直交代是为了取暖,随便烧的两张学习材料。可孙小庆的好友张某某证明:七月十四日晚,由孙口授,张执笔,伪造了一封假情书,落款是省医院陈茉莉。信中说,她爱上了孙小庆,对他十分痴心,而孙不爱她,却一心爱李艳,致使她痛苦异常……。当这份旁证摆在被告面前时,他乱了阵脚,承认纸灰是烧毁的假情书。从而搞清了被告急于要让女方看到假情书,主动约她外出,而不是女方来约被告的重要情节,使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在李艳中弹后,被告是有意破坏现场,还是进行抢救的问题上,又卡了壳。孙小庆一口咬定是当时李艳未死,嘴里还哼着,用脚蹬地,想往他身上爬,云云,说得活龙活现,无懈可击。
为了弄清这一要害情节,只好请死者讲话,开棺验尸。当时,有人认为死者是七月份下葬的,温度高,又过了八个月,肯定早己腐烂,无法验证。但根据以往的司法实践,也不一定腐烂,有一分希望,就要尽十分努力。当挖开坟墓,打开棺盖时,只见尸体变成了干腊状,完整无缺,皮肤还有弹性!藏族干部王智勇同志置“不能动死人”的民族习惯于不顾,轻轻地将尸体抬进账蓬;特别聘请来的省劳改局职工医院主任医师肖钧同志和其他三位法医就地解剖了尸体,从胸腔到腹部,从心肺到肠胃,从子宫到处女膜全部进行了检验,证明李艳被枪弹击中心、肺等重要脏器,心脏破裂,立即死亡。又在射击角度和衣服弹孔的贯通重合侧重的疑点上,特邀西安医学院法医学副教授胡炳蔚做了补充鉴别。胡副教授精心地做了模拟试验,证明了由死者自射是不可能的,除非射击者的手举过肩部,腕部还必须极度弯曲成九十九度才能扣动板机,而这种角度自射是不可能成立的。
至此,李艳死后孙小庆进行“抢救”的谎言不攻自破。尽管县公安局出具了孙小庆“不懂业务”的证明,但作为一个己参加过十多个案子侦破工作的公安人员,保护现场的起码常识还是应该懂得的。
当审讯者向孙小庆揭示开棺验尸的结论时,他长时间低头不语,脸色苍白,汗沁鼻尖。全身颤抖,眼光中一扫往日的狡诈和凶狠,变成了乞求与哀怜,在铁的证据面前,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了,有气无力地说:“我愿意交代,希望给我一条生路”。
夜半枪声
这里,根据孙小庆的供词和大量旁证,让“七·一六”案件恢复它的真相吧!
时间应该追溯到三年前。一九八O年的夏天,在一次全州性的群众大会上,孙小庆担任警戒工作,发现了亭亭玉立、明眸晧齿的李艳,立即被她的天生丽质所倾倒。可他情知自己相貌粗俗,胸无点墨,直接进攻,恐难成功便采取了迂回战术。
一天,孙小庆托人捎话给李艳,约她到校园外树林相见,善良单纯的李艳哪知是计,如约前来。孙小庆摆出公安干部的面孔,故作神秘地说:“公安局掌握了黄南州的十二人流氓团案,其中有你的名字。”李艳的身后,的确也跟着几个不三不四的追逐者,她吓煞了。孙小庆趁势说,“领导上派我前来帮助教育你,以后要经常接头。”在后来的几次接触中,孙小庆的网越收越紧,迫不及待地向李艳求爱,多次向她做出亲昵的表示。李艳却逐渐识破了孙小庆的骗局,对他表示了明显的冷谈和厌恶。只是姑娘性格中的怯懦,使她缺乏足够的勇气断然拒绝孙小庆的追求。她在日记中表露了自己矛盾、苦恼的心情:
“一只温顺的小鹿凭毒蛇摆布,再受毒蛇的折磨,你清楚这样危险,但毒蛇缠上了你,使你没办法摆脱。”
李艳的有意疏远,使孙小庆大为脑火。在他生活的辞典中,似乎还没碰到过“不”的字眼。在家里,他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倍受宠爱,动乱的岁月又赋于他“爱武”的性格,欺负兄弟,殴打、谩骂同学己为家常便饭,过去甚至对父亲也动动拳脚。高中毕业后,他没考上大学,却不费吹灰之力便顶替了他的父亲,大摇大摆地走地进了公安机关的大门。他认定爱情之路也应如此畅通无阻,不应该有任何坎坷和阻碍。
一九八一年清明节的晚上,李艳鼓足勇气,当着孙小庆的面提出要和他一刀两断。孙小庆气急败坏,拨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对天一枪,对地一枪,以自杀相威胁。慑于武力,当时李艳只好勉强同意维持关系,但她的心是冰冷的,忧郁的,时时想摆脱孙小庆的控制和纠缠。
七月中旬,李艳面临毕业分配。孙小庆对岌岌可危的恋爱关系更加担心,他烦躁不安,急于最后摊牌。七月十五日晚,脸色阴沉,情绪反常的孙小庆带上了假情书、手枪、钱包等到民族师范找李艳,正碰上李艳送父亲走出校门,他先躲在校门南面的树下。待李艳返回时,他拦住他说:“我们最后谈一次吧!”在这之前,他己多次来学校纠缠,李艳均回避了。这次再也回避不了。她略加思索,返身回到宿舍,拿上孙小庆给她的白色纤维手套,又匆匆写好一封遗书,也打算作最后的摊牌。
时间己经是深夜十一点多,空旷的同泽公路上行人寥寥。李艳在前,孙小庆在后,沿公路向南走去。路上,孙小庆讨好地将假情书递给李艳,李艳反感地说:“哼,又是什么爱情?”旋即将信退给孙。孙再三表示要与她和好,李艳断然拒绝。孙一看软的不行,拨出手枪,朝天一枪,又以自杀相威胁。李艳看他故伎重演,冷眼相视,无动于衷。孙又引诱李离开公路,折向田间小路,拉她坐在田埂上,拿出二十元钱和几张歌片相送,并划着火柴烧了假情书,以表忠贞。李艳置若罔闻,深潭般的大眼闪出一缕轻蔑之光。孙小庆再也按捺不住,二次鸣枪,并下了最后通牒:“今晚你如断绝关系,就别想活了!”李艳毫不胆怯地回答:“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个信就是为我的死而准备的!”她一面把遗书和白手套扔给孙小庆一面义正词严地说:“我就是死了也不跟你,你有胆量就打!”
一边是天使般的纯洁,一边是恶魔般的凶残。孙小庆终于丧失了最后一点人性,决心毁掉自己无法摘到的鲜花,踩碎自己无能获得的美玉,毫不犹豫地把第三颗子弹射向了李艳的心脏。时间是七月十六日凌晨二时许。
凶手孙小庆枪杀李艳后,故意破坏了现场,先将尸体移至水渠旁,想塞进一个涵洞,随即觉得不妥,又将尸体放在公路中心,企图造成车祸事故。一部早行车的司机以为公路上仰卧的是醉汉,小心地从旁边绕了过去。凶手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旋将尸体背至民族师范学校围墙外豁口处,急急跑回家去,向母亲求计。
候竹仙见儿子满身血污,忙问:“出了什么事?”孙小庆慌乱地说:“我把李艳打死了,妈,咋办?”候竹仙一听儿子打死了人。吓哭了,小声地说:“你先不不要忙,你就说是丫头来叫你的,她是自杀的,你再去报案。”
于是,母子定好妙计,嫁祸死者,企图瞒天过海。孙小庆从家里出来后,将遗书装进死者上衣口袋。又在手枪后护环上按上了李艳死后的指纹(无汗液指纹)。他还将枪杀时间挪后了一个小时,巧妙地除去了回家串供的这段时间。
然而,“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不管凶手如何煞费苦心,巧妙掩饰,最后还是落进了人民的法网。
并非结尾
一九八二年元月二十七日至十十八日,黄南州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庭进行审判。临时作为法庭的州电影院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孙小庆坐在被告席上,气焰还很嚣张。宣判结果,故意杀人犯孙小庆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故意杀人犯孙小庆执法犯法,手段残忍,编造假案,情节恶劣,态度冥顽,死有余辜。
可是没想到判了个“死缓”,实在是始料不及的呵!
审判刚结束,隆务街上挤满了群众,他们纷纷向李艳的父母投来同情的眼光,伸出友爱的双手。有的人当场挥笔疾书:“为什么不杀孙小庆?李艳冤、冤、冤!”在一张“要求立即枪决孙小庆”的大纸上,签名者越来越多,不到两个小时,达到五百四十余人。有位藏民公还拿出十元一叠的钞票,要送给仗义者作为上告的路费……李秋水夫妇被痛苦熬干了的眼窝里滚出了一串串感激的泪珠。
为了法律的尊严,为了冤死的爱女,李秋水夫妇破釜沉舟,多次上诉,但凶手至今尚未伏法。而犯了包庇罪的候竹仙却己免于起诉。前不久,她还神气活现地跑到检察院洒泼,威吓本案公诉人,要他们“等着瞧”……。再说那位桓副局长。州委下了三次调令,仍然雷打不动,为何就奈何他不得?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何回答呢?这一切奇怪的现象如何解释呢?探讨这些,也许此案件本身复杂得多了,让我们留给《民主与法制》富有正义感的读者们去探求吧!总有一天,会续上一个光明圆满的结尾。
写于李艳两周年忌日
(编者按:本案最近经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再次复核,命令黄南州中级人民法院于九月二十八日将被告人孙小庆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读《隆务河的怨愤》的感想 《隆务河的怨愤》一文在本刊一九八三年第十期上发表后,少女李艳的悲惨遭遇和省检察机关受理这个凶杀案中排除阻力曲折斗争的事迹,叩动着千百万正直善良人的心弦。全国各地广大读者纷纷来信,热情赞扬秉公执法不畏权势的检察人员。
辽宁阜新蒙古族自治县政法办公室魏奎阁说:“我怀着非常激动的尽情,一口气读完《隆务河的怨愤》一文,这实在是一篇好通讯,作者以清新的文笔,精巧的构思,生动的情节,再现了政法战线上触目惊心的斗争。当我从编者按中得知那个杀人犯被处决了,才从沉闷的心底舒出一口气来。广东潮阳谷饶宫田大队张鸿章说:青海省人民检察院为人民伸张正义,秉公执法,使隆务河的冤案真相大白,杀人犯被处决了,充分体现了我们宪法的尊严,真正做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违法必究,山东省《枣庄日报》社韩帮顺说:看了《隆务河的怨愤》一文后,心情很激动。在调查复核此案中青海省人民检察院的李公保、刘子祥、卜广德、文立人四位同志和同仁县检察院专案组的同志秉公执法、一丝不苟的工作精神是令人钦佩的。特别是文立人同志不怕再度罹难,积极分析案情,查打疑点,大胆开棺验尸,表现了一个执法战士的智慧和胆略。我觉得,应该给文立人等四同志和专案组的同志记功,对为杀人犯出谋划策的候竹仙和阴饶复查此案的桓副局长,应追究其刑事责任。黑龙江省克山县制镜厂工人张德才说:我们对青海省人民检察院秉公执法、不畏权势、敢于冲破阻力,为一个年仅17岁的少女申冤而拍手称快。但从文章的结尾看到,那个桓副局长,至今拒不认错。象他这种人留在公安战线上是很不合适的。我希望能在贵刊上看到对桓副局长的处理。上海市奉贤县二中赵在行说:看了《隆务河的怨愤》一文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少女李艳的冤情大白,杀人犯被处决,这真是大快人心。我认为杀人犯的母亲帮助儿子定好“秒计”,编造假案嫁祸于人,犯有包庇罪,应追究其刑事责任。桓副局长徇私枉法,完全不配做一个公安战士,应给予严肃处理。上海市南市区民建成员方善忠说:造成隆务河的怨案的根源很清楚,出自权大于法,私重于公,派高于党的怪现象。怨愤的事实是不正之风掩护犯罪份子,犯罪分子利用不正之风。解决问题的根本原则,要坚持维护宪法的尊严。江西省新余县人民法院欧阳武说:桓副局长执法不为民,枉法徇私情,在未结案之前,就匆忙将重要的物证退还给原告人,继而不顾案件本身疑点重重,私下“结论”。他还阻止原告上诉,威胁检察院办案人员等。可见,桓副局长以自己的“老关系”为重,置国家的法律不顾,明显地触犯了刑法,应予法律制裁。对参加反侦查、恐吓人,掩护罪犯等活动的人,也应从速从严追究其刑事责任。否则,“民冤不能伸,吏黠不能禁”的现象还会继续发生。江苏省盐城师专教师葛芝宾说:对桓某下个调令,挪挪位置,这是极不公正的!如果不对在法律上开后门的弄权者绳之以法,开后门之风就无法消灭》。
再读,记忆的思维忽地打开,又将我带到那片让我魂牵梦绕的青藏高原,凝冽的寒风,漫天飞舞的雪绒花,彤云密布中高高傲翔的山鹰,那烧得通红的火炉的低墙土屋,那围炉撕啃大块羊排,溢着喷香的土瓷大碗的烧酒,旋转着一张张朴实,健康,善良,真诚藏汉同胞参案同事们的音容笑脸…那是一段多有激情、有意义值得回味的日子。
4、主任之死
那年春节临近,我当时仍在黄南州执行任务,我向省院拨通研究室的电话,接话人是室秘书小崔,小崔北京人,原在省拖拉机厂工作,在充实政法队伍中由企业调入省院,她年约三十上下,有着典型北方女性高挑健壮,朴实明快的特点。己婚,离异,独居。讲了几句互道问候的客气话,,知道我要请示工作,把电话交给了李主任,李主任说着一口浓浓的陕西口音普通话,听取了我的汇报并同意我近期在安排好黄南工作后可以回院。我也问他们节日将到,要不要带些牛、羊肉回来,他说不必麻烦了。从谈话中知他和小崔都很好。我也就挂断了电话。
三天后我回到省院,大门外醒目摆地放着大花圈,一楼的楼道也是一溜的排放着,花圈上的白字条写的尊名竟然是李主任,让我感到惊呀,怎么会呢!他矮实墩厚,走起路来四平八稳,他五十来岁,正值年富力强。虽说讲话时急点爱红脸,况且前两天我们还通了话的不都还好好吗?登上三楼在研究室前正待开门,政治处一同事走来说暂不能进,是现场,果真门上还贴了张封条,这时隔间邻门打字室一女同事过来,悄悄说,“小崔找你,在她宿舍。”
见到小崔,又让我一惊,人样大变,一脸憔悴,面如菜色,一双惊恐不安的双眼,让我好生不解。她稍停后,向我叙述了前情后由,她说:正是那天接完你打来的电话,就下班了,我收拾好办公文件,正要走,李主任拿了份他写的材料,过来对我说,让今晚给他滕抄出来,明儿一早要送交检察长。我本来就对他有意见,你知道根据文件这次我由企业工资按就高不就低的原则,我可转调二十三级,他却在申请表单位领导栏中说我工作有些自由散漫,文件档案保管整理不好,建议延期半年转级。你说气不气人。想起这些我就冲他说,我晚上该休息现在要帮你滕抄,算不算加班,算不算工作努力,我说要写明天上班再说,我就要走,他过来拉我,一下把我棉衣上的暗扣拉开了,我骂他,臭流氓,他一下气极败坏,大吼大叫说我悔辱了他,非要拉我去见检察长说理,我就哭开了,检察长听见出来问,什么事。我简单说了…,检察长就让我走了。后来听别人告诉说,检察长批评了他,也就说了他你是领导怎么能这样呢,别人是女同志年轻同志,要多关心教育,回去吧,有什么明天上班了再说。他走了后,可能想找我解释下,在王处长家门口恰好遇见王出来,王就邀他进家坐坐,他坐了会,说心慌要个馍,王处见他神情不好就让儿子送他回家,半道吐了一次。回到家倒在床上就不能言语了,他老伴让女婿去单位找个车,半天回来说没车,只好背着送往医院,时间己是晚上十点了,医院赶紧抡救,零晨一时多就死了。结论是陈旧性脑溢血急性死亡。一些人说是我害死了主任,还说李主任家属子女要找我报复,吓得我这几天都躲到同学家里,听说你回来了,才赶紧找你,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望着小崔失魂落魄的恐俱,一个远离父母,一个单身弱女子生活中有了点事,真真显得那么无助无奈,那么脆弱。我说,“如果真象你说的这样,肯定与你无关,你还是上班吧”,她可怜巴巴的说,“门都给封了…”。我说,“我们是执法机关,是知晓和懂法的,怎么连一点普通的法律常识都不知道哩。”
下午我去了检察长办公室,是新任的吴检察长,我向他简要汇报了黄南一案的来龙去脉和目前案件的进展存在的困难,也谈了小崔的事。对封门的事,我也谈了自己的看法。看来他也对我有些了解,他听后,说话不多,同意我的看法,最后说,“封门的事就不说吧,你处理了就是。”吴检察长,中等身材,圆庞大脸,剑眉皓齿,一双眸闪着沉稳练达的光芒,他是位早年参加新四军的老革命,透着江浙沿海人的精明能干,有股儒雅文将的风采,在他任期,可能由于“文革”受到残酷迫害,身体一直不好,仍竭尽全力,主持全院工作。余时,常叫我去他办公室,谈案说法,摆古论今,偶尔也温茗博弈,显得平易。
小崔来上班了,办公室几天没人,到处显得灰扑扑的。望着李主任的办公桌上,玻璃板下压着他自个儿和他朋友们的合影小照,一切都还那么鲜活,那么踌遗躇满志意气风发,往日点滴又涌入眼前,我们办公室很大,三张办公桌顺列成排紧靠前窗,我与小崔对坐,李主任单张独列在我身后,平时无法看到他,但他每日上班,脸上总是涂抹过的敷上层白色面油,常残留于他浓黑的眉间,显得怪怪的;他还常爱趁人不注意时,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圆镜,顾影自照,做作各种面部表情,不时自笑,当发现我和小崔己察觉时,他又显落出一种孩子气的羞涩……。
第二天,在市殡仪馆举行了李主任的追悼会,吴检察长念读了追悼词,李主任是“因劳累成疾,突发陈旧性脑溢血,经医治无效,不幸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病故,享年五十四岁。”作了结论。哀乐低回,哀者无声,死者长眠不醒。真叹!人世复匆匆,功名利碌无期尽…哀乎?!
李主任死了,走了。
一周后,根椐院党组的意见,重新任命三处张处长为研究室主任,与此,还从办公室抽调了两个笔杆子,一姓张,一姓刘二人,还有政治处一姓孙的年轻人充实扩充了研究室的人员。张主任,上海人,四十五六,个不高,圆头腆肚,眯缝着双小眼,似乎老象在对你微笑,给人一种和谒可亲的模样儿,他不象上海人爱穿尖头皮鞋的洋气,却脚蹬一双平底浅口步鞋,走起路来不甩手,而是倒背手交握在臀部,慢条斯理使人联想到,俨然一付当年解放初时,解放军转业到地方执掌行政长官的姿态。“文革”前他是省政法委办公室副主任,恢复后调来院三处任处长,三处是劳改监所检察处。去年他曾邀我一同到海南州、县,各看守所,劳动农场进行管理监督检察。因为海南监狱连续,犯人间发生了殴斗死亡的事件。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亲自到监狱劳动改造场所、对生产、管理的直观体察。他还安排我在农场大队部给管理干部讲了一个多小时,介绍了《检察机关在实施“两法”,中的职能与任务》的讲座,他很欣赏和满意。这次能一起共同工作,说实活他对我是抱有极大的好感和热情,他私下找我谈话,让我拟订研究室的设置安排,并希望我不要再去黄南,应当就此歇手移交由一处办理。当时我实在很为难,因为黄南的案子己搞了大半年,现在正处于“开棺验尸”最后取证的关健时刻,我心里也很想从头至尾善始善终能从具体办案中提高自己的专业理论和能力。我只好说,去不去我自已不能决定,要听检察长的最后安排。此言既是实话也是实情,然在他当时的脸色己表明了,我已是不服从他的领导,以检察长来压他。我那时真真不知道机关工作行使中的许许多多的潜规则,我想或是触犯了规则的警戒线了吧。事又凑巧,黄南州李卓嘛检察长不知听道什么风声,又匆匆赶到省院,再次坚持要求让我再赴黄南参与“716”案协助工作,吴检察长可能出于对地方干部的尊重,仍然把我找去说:“州、县检院都希望你下去,要注意依靠当地党委,搞好与同志们的团结,努力争取早日结案,回院后,做好研究室的工作。”我其实又有些犹豫,黄南州铜仁县山高路远,荒莽寒冷,上月州法院一行五人赶往省院开会,半途遇险,跌下深崖,全部遇难。现检察长亲自安排,明知张主任不快,却又不好推诿,真的好生为难。象常说的,“风箱中的老鼠—一两头受气。”
六月,青臧高原的千里大漠化冻了,草原上开满了低矮五颜六色的太阳菊,红蔷薇,黄雏菊。河滩湿地上飞翔着白色黑色棕黄色的鸟群。黄河的涛声响在三山五岳的峰峦岭壑。在我参加了由青海省高级人民院法医,西宁市法院法医,市检察院法医,原中央司法部司法鉴定专家主任医生肖教授为首,组成了 “716”专案法医鉴定组;参与了由黄南州、铜仁县、尖扎县三地人民检察院就地“开馆验尸”组织指挥工作。最后终赢得了案件重大突破的科学的医学技术鉴定证据。从而保证了该案的正确审结。
当我再次回到院研究室时,一切都变得那样冷漠,那样与我无关,小孙入了党,送到青海师范学院中文系大专班培训学习。研究室每次开会是以党小组名义进行,我虽然交了入党申请书己两年了,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我不是党员无法参加,也不安排我的具体工作。让我很难堪,很无奈。好在我曾多年被隔膜、孤独。但真感叹中国人,甚至一些自为中共党员的人依旧有着许多人性的弱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们有着更多“小圈子”的意识。正是这种游离的孤独,却也给我留下了许多自我掌握的时机。我坚持严格安排自学法律知识,给报刊撰写法律方面文章、论文,参加省法学会的《青年法律知识》丛书的写作。到基层检察院去调查,研究个案,实实给了我一个最好的补缺遗拾的大好时机,我在忙录中自觉变得更加充实,也很快乐。
那时每年度都有升迁任命,我已在检院工作了四、五年,期中,多数人都被任命为助理检察员(副处级),检察员(正处或副厅级)就连打字员小白(女)也被任命升为控告申诉检察处副处长,老李从电化工调来原是保卫科办事员,现在一跃升为省经济检察处处长,小孙也成了研究室副主任。我的任命为研究室书记员(正科级)。那年我已经43岁,大学毕业23年,改正后到检察院已经第四年。一些人认为对我不公,以为我会去找领导,或会发牢骚,或会向别人说怨话,可我不争,不问,因为我曾经历了那么多年的不平事,我都能坚持挺了过来,能有今日的工作岗位,我自认已是十分不易,人那!重要的是要能坚守住“无名有品”,“无位有尊”的个人人格,人品的自重、自尊。
一晚,来省院开会的黄南州卓麻检察长、铜仁县杨检察长,还有刑检科的马科长,经检科的陈科长一同来看望我。大家谈起往事,为曾一同齐心协力,艰辛走过来的点滴突破与收获,让人有如心中流过一股潺缓的暖流温暖惬意。之余他们也气愤地说告诉,近期省院派了三位同志到州、县检院来了解你下来协助工作的情况,如我代表专案组向县委、州委汇报案情,报告案件侦查终结,认为我不是党员却参加县委、州委会议,说我大包大揽,没有组织观念;说我到西安刑检中心送检,其经费报销有疑,甚至传言还有男女作风问题,一一都被我们顶了回去。这次两位检察长和其它同志在会上都为你不平发了言,还主动单独找了省院检察长作了专门汇报,两位检察长还表示回去后还要再次专门就你下来工作情况给省院党组和检察长写份报告。卓嘛检察长总是直言快语地说:“我们检察机关还有没有是非好坏之分,象牛一样工作的好同志,还在后面搞他的小动作,捅刀子,使坏,真太坏了。”
不久,与省院吴检察长单独会面的机会,我就调查我协助黄南州县办案院派工作组一事,坦诚地提出我自己的一些看法,吴解释说:“他们下去调查方式方法上有些不对,但主要是为了解决你的组织问题。而群众中有些反映,但来自那里没搞清,调查是对你负责嘛。州县的同志这次在会上讲了,并且又给我写了信,都说你在州县工作很好。问题澄清了就好了嘛,不要记在心里。”
写到这里,我翻读当年的《笔记本》,发现对上面的记忆均有详细的记载,并还在其后附有两则自已当时有感而作的散文诗。
其一:《草》
在我生活中深深埋在内心深处的坚定、坚韧
是对我的祖国、我的母亲忠挚的情怀,
是对父老、乡土的眷恋…
我象草一样,从大地上生长出来,
在广袤的原野,在山涯石隙间开花,
牛、马、羊,吃掉了小草。
而到了春天,我又是一片葱绿…
夏天我躺在大地的怀里,
织出一片绿,一片花团锦簇…
其二《思想》
在我的人生路上,常被飞来的流弹击中,
我倒在血泊的大地上…
随着漫长的时光流逝,
我的心灵得以重新苏醒,伤口渐渐愈合,
在复合的伤口,涌出一缕袅袅舒展的轻雾,
而这雾是产生出的思想。
写到这里当我合上“记事本”,双掌抚面,往事在目,浮想联翩,虽非如灰烟灭,不仅哑然失笑,笑中浸出一缕对昨日心酸的苦憷,…那年春节后,骤然而至的一场大雪又变得乍暖还寒,四处留下沙土覆盖的残雪,四处的街市路面显得十分肮脏龌龊。下班了,张主任与我挨身走出省院大门,并肩沿阶而下,他在我身旁说,春节时全室的同志们都被邀在家过年,很热闹的,我不知道,自然我不在受邀之列,他告诉我干什么呢?我只能笑笑点点头默然无答。他走了,望着他穿过街心的背影,却发现他斜着走到一处商店的玻璃门柜撞了头,让我好生呐闷。不久,说他病了。属脑痿缩脑瘫症。后又听说他转到上海去治病了,事隔半年,传来他病故的噩耗。谁能料到那次省院大门外台阶上的短短一句话的交谈,竟成了我俩最后一次人生相识相共过的最后话别。谁又能相信他说的那次聚会,该是他与同志们最后一次晚餐的告别晚宴了。
5、“入党”困惑
翻开尘封过去了二十年的《记事本》,竞发现那年省检察院研究室全室同志对我年度的鉴定评论。阅后觉得蛮有记忆的价值。全录如下:
“张某:老文同志的优点表现1、政治上能与党中央保持一致,拥护三中全会以来的方针政策;2、工作上有干劲,能吃苦耐劳,值得学习:3、性格开朗,团结同志好;4、业务能力强,是院里的主要骨干力量。
缺点:1、办宣传栏,给检察长写的报告,用字还应准确些;2、去黄南州办案,成绩应当肯定,但研究室的同志不应参与办案,应作眼于研究室的工作;3、给报刊写文章,应以业余时间;4、说话有些大大列列。”
“张主任说:先说优点方面:l、对党三中全会以来的方针政策是拥护的; 2、工作积极,能吃苦耐劳,业务能力强,能与领导一起下乡,深入基层作调研;3、团结同志,关心同志也比较好。
缺点:1、同意老张同志的意见。2、黄南办案应当肯定成绩。回来后我也提过意见,应注意本身工作的职责。顺境考虑得多些,逆境考虑得少些,如果黄南的案子没办成功如何办?也许你未觉察到,但我听到的反映议论是很多的。我们有自己的职责分工范围,我以为应是全面考虑下,不是我们搞的,我们就不要去搞,应把本身业务搞好。3、生活中有些懒散,如把鞋子放在办公室:4、在省报、法制报上写稿进行法制宣传是必要的,但要注重本职研究室的工作,精力集中在把研究室搞得更好。”
“刘某说:和老文同志处的时间比较长,同意以上两人的评论意见,总的看优点长处多。具体讲1、能吃苦耐劳,业务能力强,肯极积钻研法律知识熟悉功底扎实。能吃苦下乡,下基层深入调研。2、能要求政治上的进步,积极争取入党。老文同志有一个曲折痛苦的经历仍积极主动争取,写了申请书,组织上也是关心的。3、比较艰苦朴素。学习上抓得很紧,自身经济情况不是太好,但总是舍得掏线自订法律杂志和书籍。不足之点:申请入党,要求的是要思想上入党,要注意入党不是目的,手段,要扎扎实实的为党工作。关健是如何对待入党,要用一个党员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要注意意识修养:4、要警惕骄傲情绪。黄南的案子办得好是党委的正确领导,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作了一些工作,愈是在受到同志们和领导表扬时,愈要谦逊。老文同志的文章是不喜欢别人改的,要虚心些。一次他写的材料,我提出些意见,以后看时还是依然如故。以上意见仅供参考。入党问题上,老文曾向公保书记作过两次思想汇报,我看不一定要作系统思想汇报,我们间也随时可以谈嘛,我们三个党员都会表示欢迎”。
小崔说:1、老文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能主动找支部一些老同志汇报思想想听取意见。2、工作责任心强,认真负责。中午、晚上都主动加班加点:3、积极钻研业务,对待同志能关心团结,对我在业务上也能经常给予指点帮助。不足之处,同意以上老同志们的意见。”
记得一次政治处王处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王是陕西人,己五十来岁的人,是个老同志,也是老政法干部。他曾邀我去过他家,妻子是个陕北典型农村婆姨形象,头顶块青花麻织头巾,身穿阴丹士林布斜襟大袄,一脸朴实和蔼笑意,走起路来有点罗圈腿,可能是坑上常坐带出的习惯,五个高高大大楼梯式的男孩女子,有礼貌地称呼我“文叔”。言谈、交往中,能感到王对我的关心和友好。他笑着边招呼我,边从办公抽屉中取出份文件,一看就知道那是最高人民检察院的来文,他说:关于你的评职的事,我们专门请示了高检,高检回复是,根据“中组部”文件规定精神,省检院一级助理检察员资格,其政治身份应为党员,那么,凡认为可以提升为助理检察员的,其各方面表现也已具备了党员的合格条件。我无言可说,殃殃而出。仰望天空,挂着轮苍白的冷月,树稍摇曳,传导出又一年高原的秋寒己至。
又是一年过去了。吴检察长走了,又调来了新任(第三任)检察长。姓张,高个,身高l、8米以上,体魄魁武,雄姿英发,山东人,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曾出任过省民族学院院长,党委书记,省政府副省长助理等职,是个文武双全的年轻领导人。
我们研究室,由于原张主任病逝,也随张检察长的推荐从大通县调入省院的云主任成了院办公室主任兼任研究主任。个不高,三十多岁,身体墩实健壮,宽平的鼻梁上架着付高度近视眼镜,据说原是大通县县委办公室主任,是位才思敏捷,文采横溢的笔杆子。他毕业于西北政法学院,应是政法上的行家里手。从他第一次来研究室,那天我正在编写宣传栏的板报,他没说话,“你就某某吧”,我点头回应,但从其眼片后的双目投过来的是不屑一顾的挑衅目光。我心想他可能已听了刘、张的一些介绍我的情况的了吧。果然,第二天老刘对我说,宣传栏里有几个错别字,云主任要求拆下来重写。我没有吭声,立即作了更正。
1984年4月16 日,云主任通知我说,上午10时在员副检察长办公室开会。会议上,员说:“昨天下午省委打经办领导小组和指导小组联合召开了第二季度在西宁地区集中打击经济犯罪动员大会。省委纪委书记黄太兴同志,省政法委书记朱德明同志,西宁市市委书记马晓飞书记,我也到会,参加会的同志还有县、市的打经办主任,领导小组成员参会。根据动员大会,省检院已开了党组会和检委会,决定由我还有从其它各处室抽调七名同志参加”,其中,研究室抽调出我参加,并作了具体分工,我被指令安排到市城西区“打办”协助工作。
一周后,我刚从城西区检察院回到办公室,同室的小刘过来说:“员副检察长叫你到他办公室。”入室,员放下手中文件,笑着说:“李处长打电话找你,找到没有?”。我说“我到城西检察院去了。”他还未待我讲完,员说“你不是到检察院去,而是到海山厂去,那里的案子是全省八大案之一,案情大,涉案人员多,省机械厅、海山厂新党委班子很重视,前后多年进出好几个调查组,工作组都因为阻力大,情况复杂,来了又走了。至今都没有一个结果,问题反而越来越严重。经过省经打办领导小组提出指定由省检院直接办,上午我们研究了,决定派你去,整个案件就由你全面负责指挥、指导。至于是否立案,侦查中采取强制措施由你决定。他们厂还准备派车接送你。你有什么意见。”我说:“没有。随时向你请示汇报”,他笑着把我送出,在门边他说:“嗯,放手好好的干吧。”(以上见我1 984年5月,青海省人民检察院的《工作笔记本》记录)说真的,当时落实我的政正平反政策后,我想的只要能安排我专业对口的工作,在工作中能得到组织和领导的信任,我就心满意足,每当接受一个任务,心中总是充满极大的冲动和愉悦的心情,自已告诫自己一定要以极大的热情去认真,忘我的把事情做好,责任和使命让我不能懈怠,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与贻误。因为我头戴的是国徽,只能为其生辉而不能让其蒙上星点尘污。自然也有当不能“公正”、“公平”地对待我时,也会生发出一缕淡淡的忧伤与郁闷。这也许由于我过去长期工作生活在基层,骤然走进机关,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和许多不为我知晓的潜规则,使别人和我自已常都显得尴尬别扭。我牢记一句话,“命运的牺牲者,只有付出承认失败的代价,才能成为自已命运的主人”。
海山厂自全省严历打击经济犯罪动员大会后,已成立了一个打经办工作组,由省机械厅纪委书记冯任组长,厂党委贾副书记任副组长,本厂抽调了各科室九名同志,和机械厅各属处、厂抽调了六名同志,共计十五人。我是作为省打办领导办公室和省检察院特派员身份参加海山厂工作组。任副组长。按当时已报案到省市列为有经济问题的有十五件十六人。工作组成员当年多为三十上下具有大学毕业的青年人,冯书记年在五十多岁,稳重练达,全面主持工作作组工作。对我的到来,大家很热情敬重,因为黄南一案已刊登在《民主与法制》,那时人们对政法工作有种敬畏神秘感,再是半月后,召开了一次全厂职工动员大会,我在会上以亲和,言简意赅,宣读了中央《从重从快打击严重经济领域犯罪》的决定宗旨、范围、对象,并对长期挂起有“经济问题”的四名工人同志,宣布不属此次调查对象,建议厂党委和厂领导恢复其工作,补发工资,补发奖金。我也以通俗生动的语言和案例讲了罪与非罪的界限,违法与犯罪的界定,合法与违法的区别。会后,大家反映很强烈,工作组同志倍受鼓舞,一些同志当面对我说,“都说你文字功夫好,你的口才更比文才强。说起来既生动又明确,真太棒了。让人听了心都动了,暖暖的。你真行。”让我也尝到了奉迎阿谀的高兴,但我觉得他们是真诚的。
与海山厂领导,工作组冯书记及全组同志(前左三为作者)
| 在海山厂我整整呆了十个月,对原报的十三个经济案件,最后经过缜密调查取证,只有一个姓吴的原家属集体性质的工厂厂长(科级)以贪污罪立案,(当年经济建设刚开始,法定一万元既为大案)。办案中,他妻子一天黑夜提着一个包摸到我家,敲敲门见人出来就走了。第二天我提上包,先向冯书记作了汇报,然后让人通知其妻到来,心平气和,诚恳地指出她这样作的心意,心情能够理解,但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错在那里,有什么坏处。帮她提高认识后,让她把东西过目清点后把东西拿回去,她千恩万谢的走了。冯书记说“你处理得很恰当、很有政治修养”。我说:“她很不容易,她还有好几个孩子,她既是为丈夫,更多地是想到孩子呀!”吴被送拘留所时,我向所长说,要防止在押人员相互寻衅滋事;开庭审理,休庭时我向审判员说,其实吴还是有从轻情节的。后吴以贪污罪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出狱后,他来看我表示感谢,我勉励他说,你有技术,有企业管理经验,虽说受了点苦,也可作为前车之鉴,时代不同了,还是可以好好作番事业的。我办案中我最注重对案件证据的收集,遵循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不搞逼、供、信的办案原则。尊重犯罪嫌疑人的人格尊严,只要是涉及案件的不论他的供认是否有利,不利,甚至欺瞒哄骗都要认真听取,都要一一落实查证,使其真正心服口服从而才能达到认罪服法。在处理时,我又常多了些同情、怜悯之心,希望能从轻或减轻处罚,在我心里常常想到的获罪领刑人的家人的牵惦,生活的负累,想思耽忧的愁苦。
在海山厂工作时,我依旧同职工一样排队买中饭,端上碗筷常到电工班李师傅那里找个木橙,围坐火炉热着菜,喝着茶,与李师聊着摆着,吃着让我觉得舒心惬意。李师傅四十多岁,四川人算是老乡,乡音显得亲,他有四个孩子,爱人又没正式工作,经济拮据,日子过得很紧,谈话中知他想让孩子早些出来打工,好减轻负担。我开导鼓励他,生活再苦无非紧巴一点,苦日子是熬过来的,但子女的未来前途才是真正做为父母的大事,孩子们既然愿学为什么不支持呢,再说,大的出来了,可以帮助二的,哥哥姐姐出来了,又可帮助支援小的,事情不能僵死的看,你说是不?他噙着泪笑着不停地点头说:“在理,在理。”谁知十年后,我己调回四川成都,我在家中突然接到李师傅电活,说他找得我好苦哟,约定第二天一定要来登门亲自拜望。他一身新装打扮,人显得比以前发福多了,倒很精神,提着一小瓶陈醋,说是他们当地有名的特产,拿着我的手握着不丢,笑着、望着、看着我,半天嚅动着上下咀唇,擦了擦眼眶才开口讲“好人啦!恩人啦!”,谈话中,知他四个儿女都先后上了大学,一个现在美国,两个在北京,一个在成都,现在退休了,儿女们给他在四川中江买了套新房。他说:是你那年的几句话鼓励了我,我也常向孩子们讲起你,要好好努力,感谢你恩人啦!话简情长令我肃然起敬,多忠厚朴实的真实朋友。人最美好的时刻是来自朋友的惦记和访问,没有约定却有默契,心灵的牵挂与难忘…
结束海山厂的“打经”工作己临近第二年的春节,省打经办领导小组和城西区人民政府给我颁发了先进工作者的奖状。海山厂邀请我出席他们厂的新春茶话会,新党委班子和厂长讲话说,今年是该厂建厂二十年来第一次扭亏为赢,是生产和精神文明双丰收,讲话中透着股高兴和兴奋的劲,也讲到了工作组,也提到了我,自然都是些溢美之词,在颁发全厂职工奖状时,也给我颁发了一张优秀工作者的奖状,还特意以工厂的名义赠送我一只银制工艺盘作为纪念。这份情,这份礼我觉得厚重,
散会后是聚餐,我没参加,我悄悄骑上自行车沿着冰冻的南河岸边离去,厂区和山坳的农家,已响起断续的鞭炮声,清脆的爆竹声回响在河岸的山岗上。仰望天空彤云密布,匆匆一年又己过去。
6、失踪之迷
一天夜晚,四处李处长突然来访,实出我的意外。俊芳在厨房切了些肉菜盘碟放在烤炉的大铁面上,室内炉火暖暖,菜香酒美,我和李处端壶倒酒,对饮小酌。他说,“今天来到你家,看到你这么大的书架全是专业业务书藉,让我吃惊,难怪你的业务那么理性,赋有条理,让我佩服。我是很难服人的,今晚来更让我觉得来对了。”我对李不太熟悉,只知他原在电化厂工作,随张检察先后到院。只记得当初李来院报到没两天,有对三十上下有点迂腐老气的男女来到院里,自说是电化厂的职工,那次好象是办公室老刘接待的,当时我也在场,来的男子说,新到你院的李某在我们厂里时,他是保卫科干事,曾强奸了我的妻子,那个女的点头说,“是我”。当时我因有人叫,就离开了,后来听说交政治处调查,也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李,陕西人,出身农家,虽贫志远,个高,浓眉俊眼,鼻梁高挺,长得十分帅气,毕业于内蒙大学农林专业,其妻是大学同学,妻的父亲是青海省委副书记,副省长,张检察长这次到任前是李岳丈副省长助理。李己有两个儿子,大儿十四,五岁了。可能身为乘龙快婿,认识结交不少高官权贵,平时说话大套,谈话中知他“文革”中,也有些造反革命作为,他很能喝酒,醉眼朦胧说:“来院后,对你听人有些说法,我也有些了解,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我向张说了,要我到四处负责可以,但我要两个人,一是你,一是我电化厂的好友老汪。(他从不称领导职称,多直呼其名。)不答应,我也不去任那个职。他板着我的肩说,你的问题就是个党籍的事,你过来了,我一年内包给你解决。”他谈得很直、很露、很白,象个商人,我有些受惊,也有些受辱的感觉。我胀红脸说,“我服从组织的安排。“临走,最后他留下一句话,“跟我,没错。”
妻无言地收拾着残盘剩碟,将遗下的粹骨残渣酒瓶丢入门边的垃圾桶。我坐在自制的木椅靠背上,望着窗外对街路灯照射下飞旋的雪花飞舞飘摇,我心中挣扎着,呼喊着:我宁愿靠自己单薄而脆弱的力量,守住自己的孤傲走下去,也不愿求有力者的私情垂青。
可是,没多久,政治处通知我调到四处。李呢,显得很热情很友好,他说的“老汪”,也真的调了过来。可没两天,李却被安排作为青海省检察干部培训班班主任和党支部书记身份,带领省各州、县抽调的干部,赴西北政法学院检察干训班学习一年。临走,记得李与我一次长谈,谈了工作,谈到入党,也谈到他的婚姻,他说他想离婚。显得少有的烦燥苦脑。我不知说什么为好。劝他慎重些。在西安学习中途李似乎曾又回来一次,可能是办离婚手续。短促会晤,他向我说起陕西省检察院想调他到四处任处长。我说:陕西是个大省,是西部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城市,与青海边、穷,少,小,不能同日而语。看来此时他已有些忘形得意,得意时总难听诚实之言,望着他一幅昂扬意气状,其实生活的命运中需要地是低调,朴实,狂妄潜藏着危机,实令我为他耽心。后来,我调回成都,一次青海省检院友人来坐,谈及过去一同工作同伴,偶说到李,告诉说,一次晚饭后,李接到电话,随即外出,从此一去再未回来。过后国家公安部、高检院会同省公安厅,检院联合侦查,均无结果,依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和爱人听后,大惊失色,一时回不过神来。
7、太湖之美
那年,《青海心理学报》发表了我一篇论文《论我国青少年犯罪原因及其对策》。同年,接到青海省心理学会推荐函,中国心理学会邀请函,让我出席在无锡召开的《中国法制心理学会成立大会暨学术研讨会》。经省院张检察长批准同意将我撰写的《审讯中被告人心理状态浅析》一文,打印150份,随行携带提交大会。同时受邀的还有西宁市中级人民法院张天龙,张是我大学期间的同学,比我高一年级,也比我年长些,当是我的学长。张中等个,扑实无华,忠厚寡言,一幅高度近视眼镜显得老气文儒,他毕业后一直在西宁市,区、法院工作,可算是位老道资深的法官了。平日我俩不论从专业或是人情常多交往小聚,两杯小酒,一脸红云,开襟敞怀,激扬文字,浓兴碰杯,忘忽所以。彼此相约同行。
择日,登上从西宁至南京的火车。经青海、甘肃、陕两、河南、安徽、江苏一路行去…
车过华山,从窗外望去,华山挺拔高耸入云,古木苍松郁郁葱葱,山泉如练,溪水潺潺。瞬时小雨轻洒,雨雾迷蒙,山峦沉入雾霭,隐约是现非现,近处如浓重泼墨,幽深一片,远眺淡笔轻染与天一色,恰如一幅雄浑奇观鲜活的中国山水画,让人惊叹天功神异。车到洛阳,进入中原大地,一马平川,无边浩瀚。小麦收割了,庄户人又种上了玉米、棉花。泡桐树,槐树的丛林是些陈旧和近年新建的农舍。白色的山羊幽闲的啃着青草,一抹夕阳把田野,树林村庄,鸡、鸭,袅袅升起的炊烟都罩在金黄的晚霞之中,象看到一幅欧州古典田园的油画。它赋予一种安宁、静谧,和平,人和大自然真挚交融,协调统一的完美境界。
车经南京长江大桥,江面宽阔,水势磅礴,百舸争流,气势辉弘的钢筋铁骨长桥飞架南北,火车隆隆,汽车如织穿行而过,张扬着现代桥梁建造的大器宏伟,标示中国人民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大智大勇,那是六十年代的中国经历饥饿贫穷中,亿万人民节衣缩食,在千万生灵白骨中堆积起来的。当年有幅《南京长江大桥盛典通车图》的大幅摄影宣传画,在左前却有位桥梁工人走过留住在画面上,全身上下衣裤全是补巴摞补巴朝前而行。不是记者的蓄意安排,却恰真实地反映了那个历史阶段苦难中国的真实。二十年已过去,一个新经济建设又被重新衔接启动,百废待兴,引起无端感慨。
经三天两夜车程,终在中午时分抵达无锡市,下塌“华晶宾馆”,宾馆是家日商投资新建的,在那年月该是无锡最好设施的一家宾馆了。无锡是江苏名镇,江南有名的水市之乡,河流渠汊纵横,有水就有乌蓬船,水泥船,无声驶来,悄然飘去。街市仍充满古朴旧颜,小巷深邃曲折,街道狭小,店铺相连,路面泥泞滑湿,奇特的是小船可以驶进街市,小船儿悠悠如片红枫秋叶飘浮水中,瞬间又消失在小巷的深处。水边石阶有姑娘淘米洗涤衣物,小女子多秀美,窄腰丰臀,纤手长腿,娉婷婀娜,真令人惊呼“江南多美女”,张同学瞪着近视大眼镜,左顾右看,象乡下人进城似的,弄得我都有些尴尬,我说,盯女人,描一眼就行了嘛。他胀红着脸隐形一笑。我俩在一家不大餐食店落坐,要了份烧鲫鱼,蒸鳝鱼,青椒炒肉,猪肝白菜汤,另加两杯米酒,油多,味甜、肉嫩、鱼鲜十分可口,很有江南风味,结帐五元六角钱。老张一边将钱塞入内衣口袋,一边心痛地说“划不来,几天的伙食费又去了。”望着他又瘪咀又摇头的吝啬劲,止不往忍俊一笑,我说:没那么严重吧!难得出来一次,男人嘛潇洒点。
第二天八时,大会正式开始。由罗大华(北京大学教授),赤光(中国社科院青少年问题研究负责人)为主任,主持大会。共有七十多人参会。是那年份的一件大事了。
由赤光宣读了中国心理学会常务委员会的通知;并介绍了筹建中国法制心理学委员会的过程;研究方向,研究涉及内容。以及法制心理学委员会的组成。
三天来为大会发言,片区小组发言,都显得激情踊跃。许多知名学者,教授都畅所欲言,宣读论文或谈心得体会,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全国性学会,学术讨论会,自感颇受启发,收益良多。
如吉林大学心理学教授王国新,原系错划右派,虽己七十九岁高龄,仍精神瞿砾,提出要为建立我国自己的法制心理学理论体系的几个方面的提议,赢得了大家的赞同与共识。
沈伟(中国法学会青少年问题研究负责人);他谈到法制心理会的成立是在我国第一次的创立,是一个新的起点,它将为我国建立民主法制建设,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和积极意义;
曲啸(营口教育学院教师,六届一次全国人大代表)原为研究讲授教育心理学,在错案关押十年中,开始钻研罪犯个案心理,已写出二十多万字的资料,正准备出版。他着重介绍了参加六届一次全国人大大会情况;(后来他曾红极一时,到处宣讲,报告,并调入中宣部。)
徐道慧(河南商丘进修学院教师,六十岁,原系错划右派)她以个人的人生经历,讲述了她作为代表参加六届一次全国人代大会个人代表的心理状态。热情、真实、生动让人感动。
贾宦诚(上海精神病学教授、专家)讲述了他受美国司法部邀请,赴美就对刺杀美总统疑凶,作精神病史鉴定经过。娓娓道来,风趣幽默,令人叹服。还有许多代表:吉林大学的吴新华教授,马志和教授;黑龙江大学的孙汝亭教授;西北政法学院的方强教授,葛文教授;两南政法大学的鲁正新教授;哈尔滨师范大学肖楸教授,湖南师范学院孙业华讲师,贵州省人民检察院研究室钟仁伟主任,齐齐哈尔公安局,兰州公安警校,甘肃政法十校等,许多全国各地的代表都在会上作了发言,我也在会上宣读了我参会的论文,会后,遇见中国政法大学林正吾教授,她已六十开外,白发鹤颜,一脸慈爱,她说,“昨晚我看了你写文章,写得很好。文字干净流畅,对被告心理分析判断把握得很准,希望能把这个案子最后结果补充上就好了。”后来,我发现林老提交的论文题目与我相同。在拜读后,更加敬佩。
这次参会让我赢得一次最为难忘的巧会。在同进晚餐攀谈中,相怜而坐却彼此不知不识,竟然是大学时,同一足球队驰骋赛场的老同学、老朋友钟仁伟。在相互通报自己姓名后,都互为之惊讶得不能自抑,彼此相视良久,豁都不自然相立而起,相拥呼肩拍背,太幸会了,太难得了!岁月无情,二十多年了,光阴在不经意间流了过去,当年我们都是一批年轻朝气勃勃的青年学子,聚集在嘉陵江畔的歌乐山下,钟比我高两学年,是59级的大三学生,他一表人才,英俊潇洒,文才四溢。在足球队我是左后卫,他是守门员,他飞跃扑跌如狸猫敏捷锐利,高跳接球又如长猿摘桃,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具有艺术性的幽雅漂亮。记得一次在图书馆前,他告诉我,他的一首四行诗在《人民日报》文艺副刊上发表了,得了十元稿费。令我好生羡慕,想想那时一月的伙食费才九元五角呢。晚饭后,他非要我移住他室,那晚,我们相对而谈,他听了我的一路走过来的生活、工作、婚姻、家庭,在艰难坷砍的叙述中,他双眼充满了泪水,他激动地打开他的行袋,取出一摞手稿,其中多页正记录下我们足球队当年参加全国高校足球赛重庆赛区赴北碚与西南师大、西南农大的比赛和足球队中每个同学的纪事。交谈中,知道原最要好的同学如沈永松己回到西南政法学院任教,何山林调到中共重庆市委党校任教。他在贵州省人民检察院研究室任主任,多年一直抽调在北京高检协助工作,家在贵阳己有一儿一女。那夜直谈到玻窗透出灰白色,远处火车站的钟声清脆传来,他在我的笔记本上欣然提笔,书道:
“无锡喜相逢,天寒知春浓。
太湖叙旧情,留语学海游。书赠立人友仁伟”
大会结束了。与钟仁伟、鲁正新、邵道生、张天龙多人搭乘汽车至太湖、元头渚。连续几天的江南梅雨后,天气突然放晴,太湖烟波浩淼,波光鳞麟,几点渔帆,三山远立,又名笔架山,登上游船,浪花飞驶,湖水扑面拥来,神惊未定,船已至山崖,相携踏阶而上,树木苍郁,石径隐于草丛林间,山涧有石桥,在一小山头上有座小亭,石碑上刻写“元头渚”三字,回头细望,见一石垒伸向湖中,恰如一只巨龟朝前爬去,故而得名。湖涛拍岸,凉气飕飕,大家背对湖面合影留念。一阵浪涌打湿了鲁老师的裙子,惊叫得她象个活泼胆小的女孩。顺前走去,不远塑一门楼,上有郭老沫若题字,上书“太湖佳绝处”,两旁还有对联一幅,右为:“剪月裁云好花四季”;左是“穿林度石波涛万顷”。恰于国新,曲啸、成子娟相会,大家欢笑在此拍照留影。我独上山之巅,手扶树杈,闭目小憩,耳边风声、涛声、树声阵阵如腾云架雾飞身而去。除掉洗尽尘俗的欲色物望,魂追宇宙环宇之空聊,我之梦,我之求也!忽听有人咏歌:“岛屿纵横一镜中,湿银盘紫浸芙蓉。谁能胸贮三万顷,我欲身游七十峰。天远洪涛飞日月,春寒泽国隐鱼龙。中流恍忽闻鸡犬,何处堪追范彝踪。”此乃为文微明所作《咏太湖》诗。传说越国大夫范蠡,在扶助越王勾践兴复之后,即激流隐退,与美人儿西施逃至太湖,隐名埋姓,男耕女织,乐极而终。真乃警示之言。
在“风景这边独好"景下,湖浪拍堤,与仁伟学兄下湖戏水,潮涌浪推,又如少小时光,陶醉于山水自然之怀,留涟忘归…
后,我独自又去了江苏南京、到江苏省人民检察院参观访问学习;也到钟山拜谒了孙中山园陵和廖仲凯夫妇陵墓
8、往前再往前
按照邓小平自恢复掌政以来,即倡导每年清明时节在全国开展植树活动,这是利国、利民,利子孙后代的大好事。1985年4月中旬,青海省人民检察院组织全院干警在西宁市人民公园参加植树,那时我爱人因在小桥大街办事处工作,家就安置在办事处家属院内,离公园较近,八时我来到公园指定区域与院里同志们相会,正准备开始干活,突然四处张竹萍副处长过来叫我,说检察长让我过去,见三个正副检察长还有党组成员都在,好象他们已经碰头研究过了。员副检察长对我说:“情况紧急,省政府遵照国办要求,成立了一个工作组,由省政府秘书长任组长,省公、检、法,三家也要派员参加,经院党组研究决定,派你参加,到茫崖石棉矿,大概十天左右。下午二时在省政府办公北大楼前集合,你坐公安厅的车一道去。”张检察长说,“你还有些时间,先去一趟民族学院,对你讲课的时间作一些调整安排。家中还有些什么困难,也可随时与院办公室联系。”
自参加无锡全国法制心理学大会后,经省高法法医推荐我到青海省民族学院法律系讲授《犯罪心理学》,每周两节。虽说是学生的选修课程,但那时没有高教教材提供,只得自己自编教学讲义,我到省图书馆,新华书店,借了、买了当时能搜集到的有关心理学,以及各种行政、民事、商务、经济、刑事方面的案例选编,再结合我经办和下去调研当地发生的各类案件、案情,分析,判断,评释,结合起来因而讲得生动有趣,很受学生们的欢迎,自然也受到校方特别是法律系主任秦木措的关注,秦,女,内蒙古人,毕业于中央民族学院法律系,几次她热情邀请我调入该系。这次,我来到系办公室向其汇报我任务在身,望能对我最近讲课课时作些调排。她也再次向我提出调动一事。她说,“你办案就一人一案,而教出一批批学生,那是多大一批力量。再说你们张检察长,他原就是我们的院长,党委书记,你不好说,我向他说。你如能来,我保证第一批副教授职称让给你”我笑说:“你的好意我很感谢了,调动的事容我与家人商量后再说吧!”
下午二时准时出发,各单位小车依次开出。我坐的是辆旧式老车,车到日月山下小车抛锚,站在山风路口冻得上牙嗑下牙的难受,好在一辆运输货车路过,停了下来,司机是汽车三场的说认识我,帮忙拖到黑马河旅店方才分手。几人赶到邮电所准备与州,省院联系,恰好这时折回了一辆同行的卫生厅的小车,他们说,前方车久见我们未跟上想是不是抛锚了?又折了回来。大家叫开一家路边饭馆,吃罢已是深夜十一时,继续往前赶路。临晨六时多,车到德令哈,它是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州府。入州府招待所休息,早餐后我去州检察院见了黎善中检察长,才多副检察长,钱主任,张科长等人。我简要介绍了此次到海西、茫崖矿的任务,听取了黎检察长州院的具体布暑,他说,“昨天接到电话后,上午巳派刑一科韩科长带人前往,州上已由一副州长负责,抽掉公、检、法三家,州医院三名大夫,共计十一人前往茫崖镇。电话说,目前,青海石棉矿已有四人死亡,伤五十余人均己住进中央石棉矿医院,原报十六人失踪现已全部找回。此次事件发生青海与新疆为争富石棉矿开采区,引发的争斗。责任方主要是哈克苏地方矿与新疆农垦兵团人搞的。
下午二时起程,从德令哈出发下午七时多到达大柴旦镇。住镇招待所。晚,镇长、镇书记,还有镇检察长,法院院长一同晚餐。周检察长讲了目前治安情况和办案条件困难,希望我能多向州、省反映一下。表示将如实转达。
第二天,原计划七时出发,晚饭前赶到茫崖镇。上车时却发现乘车水箱漏水需要卸下修理。大家只好在早晨微弱温和的阳光下徘徊,耐心等待。望着肯达大阪山的雪峰,风吹过来发出永不疲倦昼夜不息冰凉彻骨的气息,在一马平川荒寂沙石中躺着早已废弃成排的低矮的土坯小屋,远处,依旧是在日头下泛着青白色伊腾茶达木的湖水。这里曾是那么狂热地喧嚣过,热闹过,可瞬间一切都己成为记忆,让我忆起在这里七年时光里那些一件件,一桩桩往昔的人和事,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和我同样的悲苦,聚合离散,生走死留的命运,此时都从心底里如抽丝剥茧地生发出来。真叹往事如梦,梦醒梦留,百端感慨,拥堵入胸…
十时,继续往前,两部“北京”,一部日产丰田越野,沿鱼卡、逐步进入柴达木盆地的腹部南八仙、茶梁子,地貌突变,公路两旁,堆集着一个个独立隆起巨大的沙土包,当地称为的红柳堡。千万年以前,这里是片繁茂的原始森林,随着新疆库姆塔格沙漠不断南移,翻过阿尔金山,漫过山丘、湿地,森林被风沙围剿覆盖,从树根树杆至树梢,形成了连绵不断的沙堡,其状千奇百怪如伏卧骆驼,又如群集海滩的海狮,也似千军万马挥刀西进可汗的大军,令人称奇乍舌。据说曾有一女路经此处下车,进堡小解,进去谜向不得出,后又两三人进入寻找,均不得出返,不觉令人生畏。
下午七时终于到达了茫崖石棉矿,只见四周全是光秃秃的高山远近重叠,沟壑纵横,皱折坑洼,竟是天然石棉含棉量最高的矿产圣地。青海海西州在此最早开发,六十年代新疆临近县,因生活困难也请求进入开采,七十年代后期,新疆农垦兵团也趁机调入大量人员进行开采,中央也正式作为政治项目投入大量资金设备,成立国有企业进行规模化机械作业采矿。闲散人员聚集,治安混乱,恶性案件不断发生,为此,青海省在此设立新镇,成立了镇人民政府加强地方管理。汽车驶入镇区,只见公路两旁到处是堆积如小山似的石棉矿成品和废渣,石棉纤维如雪花飞舞,整个镇上的建筑物都被蒙上一层灰白色的花絮,如在蒙蒙白雾之中。
连续三天我与州、县检察院同志,会同省公安厅,州处,县局的侦查人员,一同勘验了现场,公安方面还作了全面证据收集,拍照,平面方位绘图,询问证人,并对四具尸体作了解剖鉴定。对住进医院的四十三名伤者作了询问,探视安慰。全程省电视厅记者也作了详实摄录。
案由:为了争抢富矿矿山开采地的开采权。1985年4月11日,在茫崖矿山青海采矿地驻有二百多乐都民工,正在工堋早餐,忽见几个身穿花衣,头戴花巾,手提竹蓝的妇女由山下走来,大家出于好奇纷纷走出工棚,待女人走近才发觉是男人装的,后续紧跟冲来的是黑压压人群手持钢纤棍棒,头戴安全帽在一人挥舞红旗指挥下,狂呼吼叫冲了过来,民工们吓得纷纷抱头鼠窜逃往山上,工地民工被褥衣物被堆放一起拨油燃烧殆尽,房屋被手榴弹掀翻夷为平地,造成四死,四十多名民工被抓围殴致轻重伤,同时砸毁机房、办公设施恶性流血事件。
五天后在镇会议室由省副秘书长候少卿召开会议,先由各口负责人汇报,后由他总结讲话。他说:第一,省委同意我们工作计划安排;第二,省政府巳电告国务院请求派人前来调查事实真相。讲话概括了两个精神,指出这次“41l”事件,是新疆三十六团一次有组织,有预谋计划一次精心制造的恶性流血事件,他们搞的是打、砸、抢,烧、杀、炸。根本不是共产党干的事;因此,我们一定要做好这次调查取证工作,对事实负责,对青海人民负责,对法律负责。坚决按法律程序办事,充分揭露和论征对方破坏84号文件的欺骗性、残忍性。要求依法严惩主谋策划人和凶手,再对人身伤害,生产设施都要加大赔偿。讲得慷慨激昂。接着民政厅副厅长卢加才也讲了话。
我则从法律角度讲了两点:依照法律规定,对公安机关在现场勘验、拍照,搜集取证、检验、法医鉴定,会同公安机关出了现场,实行检察监督,见证,程序合法,证据真实、客观,第二,鉴于案情重大提请公安机关应如实写出报告,报请省政法委会和公安部。
前后十天,月底我离开了茫崖石绵矿,车过荒漠,天地一线在遥远的天际融汇。沿着公路许多私人老板招募的民工正在沿公路的沙石里挖掘钾盐,民工们的单薄帐蓬散落在灰青色的大地,象菌集的毒蘑菇。因为水缺个个一脸污垢,阒着褴褛的皮大衣。其中也有些中年妇女走动其中,据说白天是洗衣妇,夜晚又变成了妓女,是老板们招来的;发工资时,老板又开场设赌,把民工的钱骗了回去。治安混乱,时有恶性案件发生。一同同行的州刑检科韩科长介绍说。不仅让我想起了美国作家马克、吐温,欧、亨利,西奥多、德莱塞,他们笔下《黄金的幻影》,《在魔爪下》中所描写早期开发者的故事。
我回院向张检察长汇报了赴茫崖石棉矿案件发生和处理的全过程,以及我们检察机关在案件依法应行使的职权、职能,作了详尽报告。他说:“辛苦了,完成得很好!
9、归去来兮
一日,张检察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他看起来精神挺好,一脸笑容,宽和地对我说,“东区有个案子,公安、检察、法院来回退侦退补了好几次,是个强奸案,我听了些案情介绍觉得定不上,你先把卷调过来好好看看。你看后再说。”
我给东区检察院去了个电话,半个小时不到刑检科科长就风风火火地提着一摞卷宗来了。他说,这个案子事实比较清楚,但从犯罪主、客观要件上,办案人员分歧意见较大,公、检、法三家推来推去,反复了好几次,总拿不准。省院能关心此案,对我们下面也是极大的支持和帮助。我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说客气话,通过互相探讨、研究、共同提高执法水平,是件好事。
阅后,其具体案情:某女青年晚饭后,告诉父母今晚是轮到她在厂配电房值晚班,八时多该女外出上班,没走多远即被一群街上小流氓尾随调笑起哄,她见路边有一日杂烟酒小店,于是进店以购物为名予以躲避,小青年们仍在街边逗留持守,女不敢前行。约半小时后,一男青年骑摩托停车小店,入店购烟,趁机女青年将外边围追情况介绍,请他帮助保护离开,男答应后,一同离去。行车中,女青年要求下车搭乘晚班公交车到厂,男说,他保证送她去厂,但他还没吃晚饭,他现在很饿,于是将车骑回奶奶处,向奶奶说,女青年是他同事,吃了饭,还要送她到厂上夜班。待男吃罢饭,然后搭乘女青年杨场而去,男没有应女指引去工厂,而是东拐西转到了一处家属院,他说是他一个朋友回内地探亲了让他帮忙看房。是夜恰逢停电,四周一片漆黑,女心生害怕恐怖,央求男送她回厂,入室后,男点燃蜡烛,女立于门旁,无言。男脱衣扯被在床,女流泪,男下床将女拉上床,当夜发生关系两次。第二日,上午又骑车带女至另一工厂,带到另一男友住处,两人先后对该女再次发生性关系,至下午五时方将女放出。女回家后向其父母告诉以上事实经过,在父母陪同下,到公安机关报案。不日,公安机关将以上二男涉嫌以强奸犯罪作刑事拘留,后改为正式逮捕。两月后,摩托车男取保候审。不久,该男逃回原籍,在父亲关系下进入该县公安局任职民警。
阅后,我将原卷退还了区检察院,检察长和刑检科科长让我谈阅后意见,我说,“案件事实清楚,证据充分,不属疑难,但有难处,你们可以通过检察委员会出决定。执法人,必须应具有正义和公正的无畏良知,才能够做到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三个月,区人民法院依法组成审判合议庭,开庭审理了此案,区检察院派出公诉人出庭支持公诉,两被告人分别被认定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和四年。
后,我以“案例分析”写了《谈强奸犯罪既遂与未遂的区别》;《也谈强奸罪与流氓罪的界定》。分别发表在《青海法制报》和《青海日报》。
不久,我到张检察长办公室汇报工作,谈完后,他说:“你留一下,”我迟疑地望着他,他坐在圈椅上认真的不停地梳理他乌黑的头发,停了一些时光,停下手来,专注地瞅着我说“你注意到没有,群众对你反映意见很大呢,你能不能挪一挪环境,”他没往下说,我也没吭一声,我知道,他在下逐客令了,在逼我走。稍后,我垂着头,心中难过极了,就像漫步在白雪皑皑的旷野心都冻透了的刺痛。还能说什么呢,我无言地退了出来。
据同仁们说,此强奸案犯其父在省府有一定身份,曾请托过张检,而张检又亲自交待了给我,可我没领会到张检的意图,把事情弄砸了。公诉人在庭审中还抛出一句,“对该案我们曾请示过省检,省检研究室认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从强奸犯罪构成要件和我国刑事法律规定己构成强奸犯罪。
那年九月,我接到四川省人事厅就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同意我调入的商调函。青海省人民检察院政治处何处长告诉我,“院党组己讨论研究,不同意你调出。”于是我再次走进张检察长办公室,索副检察长办公室,员副检察长办公室,党组成员李处长办公室,说“我父母年事己高,兄弟姊妹多在外地工作,家中无人照料,我自五八年分配来青己廿六年,我从未向组织提出过自己个人要求,请组织再复议一次,体谅我的实情,予以放行。”
1986年1月4日,我终于被青海省人民检察院第四党支部讨论通过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月16日,我在省党委机关办了转党手续关系,在青海省人事劳动厅办理了调离手续。在西宁市公安机关,粮油管理机关办理了我和妻子、女儿的户口、粮油供应手续。在与妻商量后,择日,我独自一人乘上了从西宁至成都的火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