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凡：平民记忆之一九七四年

tuffy05

10月17日  星期四  多云
   
    早上六时一刻起床，做操。
    上午画昨天没完成的水彩画。结束后和应（同学）到别处去画铅笔画。
    下午去镇上的河浜边上画水粉。这座桥（泰安桥）Z（老师）和一些同学都已画过。
   
    注：我画泰安桥的这张水粉画在八十年代送人了，有些遗憾。
   
    晚上在寝室里画人物头像（素描），顾（Y/同学）做模特儿。
    S（老师）回来了，他去沪联系了我们回去的车辆问题。还有要（增派）老师的事，说汤老师以后要来。
    我正巧睡在两个草包的中间有个隆起的部分，所以睡得很不舒服。
   
    10月18日  星期五  阴雨
   
    因为明天要回去了，今、明是所谓“休假两天”。
    外面下着雨，上午和下午同学们都待在寝室里，有的画图，有的谈天，有的走象棋，有的打扑克。这一天很快过去了。
    S（老师）不知上哪去了。
    晚上吃完饭后，有相当一部分人去看电影《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10月19日  星期六  阴转多云—晴
   
    早上大约四、五点钟，隔壁寝室就闹猛起来，有的起床后出去买东西，有的打包。
    接着我们这边马、应、谢（同学）也起来了，都是到镇上去买东西。我和刘（同学）、S（老师）继续睡觉。
    六时许，S起来也出去了，估计是到“反修”去。
    我六时半起床，打包，整理了一下。然后到镇上逛了一圈，买了一点糕，回来。
    应（同学）买了一串大闸蟹回来。马（同学）买了个瘟鸡，又卖了。还有些同学也是买了鸡和蟹等。
    陈（G）、陈（R）（同学）为买蟹和市场管理所的人吵架，金、马（同学）等帮助。
    早上陈（G）到我们这边来说，他把邱（同学）打了。
    后来S回来也说了有关情况，使我们对这件事的经过有了大致的了解：
    昨晚，S说回去后马上要办个写生展览会，所以要求每个同学都交几张画。我们这边都交了。
    S到“反修”去收画，邱、王（X）、戴（同学）等当场说不交。S便回。
    S走后，邱讲S的坏话。陈（G）听到了，不知怎的，就从里面房间冲出来和邱吵起来，并且打了邱两拳。
    当时Z、L（老师）、徐（师傅）及王（X）、戴等都在现场。老师、同学拉开后，邱还跟陈说什么“我反正告诉你，你说的是S某某没说的”。陈说：“你滚！再说再打你！”
    这真是一出戏剧性的事件。听说邱被打后，我们这边同学的态度明里暗里都是站在陈（G）的一边，也显示出大家心中一股压抑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迸发点。
    其实邱等不肯交画，是要公开与S作对，给他难堪。但是没有他们的杰作，展览会还是办得成的。
    上午到镇上和汽车站附近去玩。十时许和刘（同学）等到“立新”（立新饭店）吃了大肉面。
    十时二十分回来，一看，寝室门口车子（厂里的卡车）已来，行李也放好了，坐等。
    我们这边十六个人连同S陆续来后，上车，高（同学）和顾（Y/同学）坐在驾驶室，其他人都坐在后车斗里。同学们都要S坐到驾驶室去，S不肯，说已经有人讲闲话了（指邱对他的批评）。
    原定中午十二时开车，现在十一时二十分就开车走了。
    车子十二时多便进入市区，于十六铺、22路长阳路、宁国路、杨浦公园、隆昌路停了几下，车上的同学都下光了。我在平凉路、隆昌路下车，下午一时十分。与黄（同学）乘25路（电车），到家一时二十五分。
    下午整理了一下东西，看十多天来的报纸。
    晚饭后剃头，到厂里洗澡。六时三刻回家，看报纸。
   
    秦王朝建立后的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及沙丘政变，这段历史表明：地主阶级夺取政权以后，奴隶主复辟势力无论进行公开的斗争还是进行隐蔽的斗争，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改变中央政权的法家路线。路线一旦改变，复辟也就打开了大门。因此夺得政权的革命阶级必须把路线问题放在首位，对于反动阶级改变革命路线的阴谋诡计，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
    ……
   
    ——摘自梁效的文章《研究儒法斗争的历史经验》，转载于1974年10月14日《文汇报》。
   
    今天较吃力，九时多睡觉。
   
    以后补充了两则在朱家角的情况，记在这里：
   
    一
    有一天中午，我比较早到了食堂，其他同学都没有，只有S（老师）正在与俞（同学）谈话。
    我过去坐在S的边上，听到俞正和S辩论。俞的态度使我第一次发觉过去对他的看法错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倾向于我们这边的人，今天才看到他原来是站在邱（同学）等一边的。
不一会，马、肖、丁、金、方（同学）等进来了，便一致同俞辩论起来：
    要说同学之间的矛盾，S没来之前难道就没有吗？楼上与楼下的矛盾不是大家都还记得吗。
    要说S接近落后分子，不接近先进分子，因为S住在我们这边，瞿（老师）住在“反修”那边，自然分工S管我们这里；瞿管“反修”那里。邱等把我们这边的人看成是比较“坏”的，所以邱等就说S“接近落后分子”，不接近他们这些“先进分子”，这是不符合事实的。
    Z、L（老师）这次下来为何不到我们这边来指导业务？
    俞说，他们是来备课的。
    Z、L备的是毛巾图案课，但他们来了后整天是画油画，画风景，这和备课根本不搭界。
    因为俞在“反修”和邱等住在一起，所以受那边的影响较深，观点也两样了。我们要俞多和广大同学接触，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
    俞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不承认是受Z、L、邱的影响。
    金说，今后大家这样交换思想是有益的。
    我对俞说，现在班中有人要像赶走程那样赶走S，你知道吗？S刚到我班，邱就大造舆论，说什么S做我们的老师，刘某某（同学）也可做了。以后又在不同场合攻击S，这些都不是正常的现象。
    俞还有一些观点不摆出来，他一人敌不过众人。
    俞说，问题要从来朱家角开始看起。
    我们说要从美工班成立开始看起，这是一个重要的界线。
    Z、L、邱想要论证美工班目前的状况是S一手造成的，并以此割断事物发展的前因后果，来掩盖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但广大同学是不会同意他们的观点，并且心中明白班级的状况到底是谁造成的。
    刚到朱家角时，我们这边住宿弄好了，那边一时还没弄好，这不能怪S。主要是之前Z、L、俞、高到朱家角来联系时没落实，房管所没靠定（敲定）。所以那边的同学到了后一时没地方落脚，后来才让他们住进了反修新村。
    陈（G/同学）等六人住在里间，邱等七个团员住在外间。崔（同学）是跟着邱跑的，所以也想睡到外间，但外间挤不下，崔只好睡到里间。
    后来S对邱等说，最好七个团员不要睡在一起，两个房间叉叉开。但邱等说，他们不愿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自己结合。
    那么这些同学为什么不愿跟你们在一起呢？
    这天大家也对俞说，同学之间有矛盾，不要只把错误归于别人，要时时看看自己的缺点。
    刚到朱家角没几天，邱等就叫嚷要“回上海”。S刚到我班做班主任时他们也嚷着要“退学”，不知要出什么气。
   
    二
    在朱家角的一次团员会议上（我们这边寝室召开的），肖（同学）等表示了对Z、L（老师）和邱（同学）的不满，认为美工班不能操纵在某些人的手里。肖还说，万一程（老师）翻案，他就站在程一边。应（同学）也说，美工班一定要来次海啸。
    当时我很提防陆、丁（同学），后来听方（同学）说，陆、丁早已不跟邱等一条心了。我听后吃了一惊，又感到我们这边的力量增强了。
    10月16日或是17日晚上，一些同学在与S（老师）闲聊时，公开地指责Z、L和邱的一些行为。还对S说，他们要赶你走。S说，他们要赶我走，我就坐着不走。马（同学）说，情况不是上次了，这次Z、L如要赶谁走，同学不但不会站在他们一边，而是要坚决反对的，美工班被人操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在反程运动中，Z、L还在背后怂恿同学反对刘校长，现在却又向校长道歉，S说实在可笑。
    通过这次朱家角的生活，使我真实感受到广大同学对邱等的不满情绪（Z、L的具体路线是通过邱等贯彻下来的），也使自己以前的想法得到了呼应，并有了更深、更明确的理解。错误的东西总是错误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时的蒙蔽只会造成同学们的眼睛更加明亮，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就是这个道理。广大同学一旦明辨是非，那么一切伪装得再好的东西也要现出原形。
    邱只是被错误的思想迷惑住了，如改变过来，仍能为班级出力。
   
    10月20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五时半起床。写字。
    上午看书，看去朱家角之前开始看的《往事的影子》。
    下午继续看书。吃好晚饭后到外婆家去了一次。
    晚七时二十五分和二弟去东宫看彩色故事片《闪闪的红星》。
    看电影后九时四十分回到家。十时多睡觉。
   
    注一：彩色故事片《闪闪的红星》，八一电影制片厂1974年摄制，导演李昂、李俊，主演祝新运。
   
    故事梗概：
    潘冬子是一个红军战士的孩子。他的童年是在阶级压迫的苦水里和激烈的阶级斗争的烈火中度过的。父亲长征北上以后，不久，母亲就在一次战斗中壮烈牺牲。冬子在根据地党组织的领导教育和革命群众的关怀下，通过艰苦的战斗环境和激烈的阶级斗争的锻炼，终于从一个天真、淳朴的孩子逐步成长成为一个自觉的红军战士。
   
    注二：该影片中有三首插曲，《红星歌》（童声合唱）、《映山红》（女声独唱）和《红星照我去战斗》（男声独唱）。
    《映山红》是女高音歌唱家邓玉华演唱的；《红星照我去战斗》是男高音歌唱家李双江（时年33岁）演唱的：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
    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
    革命重担挑肩上，党的教导记心头。
    党的教导记心头，党的教导记心头。
   
    小小竹排江中游，滔滔江水向东流。
    红星闪闪亮，照我去战斗。
    革命代代如潮涌，前赴后继跟党走。
    前赴后继跟党走，砸碎万恶的旧世界，万里江山披锦绣，披锦绣。
    砸碎万恶的旧世界，万里江山披锦绣，万里江山披锦绣。
   
    注三：歌曲《红星照我去战斗》带有强烈的时代印记和历史穿透力，我一听到它的歌声，就能感受到当年的生活气息，召唤起我青春初期的热望和情怀。
    因此我把这首歌定为一九七四年的标志性歌曲。
   
    10月21日  星期一  阴雨
   
    上午看书。下午画图。
    这次去朱家角，学到了许多东西，更重要的是看到了自己的差距。我目前的画图水平在班中处于中等位置，事物在发展，如果我不前进，就会落后。所以回来后不可放松，要继续努力，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晚上看书。
   
10月22日  星期二  阴转多云—晴
   
    上午画图。下午看书。
    四时左右，有S（老师）和陆（同学）来访，谈了一些话。
    他们说，展览会（我班去朱家角写生的作业展览）已基本办好，S和陆、丁、高、王（L）、肖（同学）等人一起搞的，很快，和前几次Z、L（老师）搞的简直是天地之别。
    他们去王（X/同学）家，王很精，只字不谈班级情况，交了图画（在朱家角时没交）。
    至于邱（同学），S说暂且不管他，待他想通了再说。
    陆和丁（同学）能转变立场是很好的，并且在Z、L、邱的阻碍下帮助S搞好这次展览会，尤其使我深有感触。
    谈到在朱家角时，我们这边寝室的同学思想是基本一致的，住在反修新村那边内房间的同学思想也与我们这边是一致的。只有外房间的几个同学还没完全转过来，但他们当中也是有区别的，邱、王（X）是一个等级，戴、俞思想还没认清，林、王（L）、杨是不管的。
    S说邱有很大的骄气，盲目崇拜业务老师。
    陆说他现在也对邱不好，过去他向邱指出缺点，邱总是不听。
    说了班级现在存在的问题，重业务，不管政治，这主要还是由Z、L引起的。Z、L是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的世界观还没改造好。他们两耳不闻政治，一心只抓业务。
    要改选领导班子，要精兵简政。
    准备在学期结束时发展一个新团员。目前打入团申请报告的，男同学有：顾（J）、于、金、崔。顾（J）表现较好。于，S担心他有点动摇不定。认为金比较善于做小动作，崔则比较糊涂，群众意见都较大。
    我们这个班，过去在中学里表现好的很多，当干部的也不少。因此现在集中到一起，大家水平都有一些，所以很难弄。
    S要我以后多关心班级，帮助同学。说准备十一月初去写生菊花，地点还没确定。
谈到写诗，邱曾以此讽刺厂里的一些人，他自己也没什么水平。
    S有决心将班级同学的政治水平提高。Z、L的指挥棒已经失灵，目前班中顶多只有四、五个人没转过来。
    所谓“转”字，在S的口中已成了一个专用名词。至于S此次来我家，在他的脑子里是什么计划和目的，就不清楚了。
    晚上看书。
   
    10月23日  星期三  多云—晴
   
    上午八时到校，一进教室的门，迎面见到展览会的《前言》，字虽然字得不怎么好，但内容却是意味深长的。教室里面的布置是，四周靠着墙壁的桌椅上放着同学们在朱家角写生时画的“作品”。惟有邱（同学）一人没交。
    Z、L（老师）不在。到楼上教室去，马（同学）说，邱一早来就嘲笑《前言》的字写得差，但没人睬他，显得很孤立。
    之后集中，由S（老师）传达中央25、26号文件。25号文件是为贺龙同志平反并恢复名誉的通知；26号文件是全国人民要团结起来，抓紧批林批孔，中央决定在适当时候召开四届人大。
   
    附录一：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4）25号
    毛主席已圈阅。
   
    关于为贺龙同志恢复名誉的通知
   
    各省、市、自治区党委，各大军区、省军区、野战军党委，中央和国务院各部委领导小组、党的核心小组，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党委：
   
    贺龙同志原任党的八届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林彪要整贺龙同志蓄意已久，早在一九六六年就向中央提出，贺龙同志历史上曾向国民党反动派“收编”、和“阴谋篡军反党”等问题，要进行审查。中央当时认为，把贺龙同志的问题搞清楚也是必要的，于一九六七年九月予以同意。在“九•一三”林彪事件发生以前，对贺龙同志问题的审查，一直为林彪、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等人所把持。他们捏造事实，隐瞒真相，以欺骗和封锁中央，诬陷贺龙同志历史上“通敌”和“篡夺军权”。“九•一三”以后，中央直接对贺龙同志的问题进行了审查。毛主席多次指示，要抓紧给贺龙同志作出结论，平反，恢复名誉。经中央查证甄别：
   
    一、所谓“通敌”问题，完全是颠倒历史，蓄意陷害。事实是：一九三三年十二月蒋介石曾派反动政客熊贡卿“游说”贺龙同志，企图“收编”。贺龙同志发觉后，报告了湘鄂西中央分局，经分局决定，将熊贡卿处决，并于一九三四年三月十七日，将此事经过报告了中央。
    二、所谓“阴谋篡夺军权”和支持军队一些单位的人“篡夺军权”的问题，经过调查，并无此事。
    三、关于所谓贺龙同志搞“二月兵变”的问题，纯系讹传。
   
    贺龙同志已于一九六九年六月九日病故。
    贺龙同志是一个好同志，在毛主席、党中央的领导下，几十年来为党为人民的革命事业曾作出重大的贡献。在他的一生中，无论在战争年代，或在全国解放以后，他是忠于党，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忠于社会主义事业的。
    因此，中央决定，对贺龙同志予以平反，恢复名誉。
   
    中央的这个通知，印发到县团级，并口头传达到党内外群众。
   
    中共中央
    一九七四年九月二十九日
   
    附：中央专案审查小组关于为贺龙同志恢复名誉问题的报告
   
    中央专案审查小组关于为贺龙同志恢复名誉问题的报告
   
    毛主席、党中央：
   
    贺龙同志原任党的八届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一九二七年“八•一”南昌起义时参加革命，同年八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六九年六月九日因病逝世。
    ……
   
    中央专案审查小组
    一九七四年九月十三日
   
    附：
    一、湘鄂西中央分局一九三四年三月十七日给中央的报告（节录）
    二、蒋介石为优恤熊瑞龄所颁发的命令（节录）
    ……
   
    附录二：一九七五年六月九日下午四时举行了贺龙同志骨灰安放仪式，周恩来总理在仪式上作了讲话。
   
    同志们：
    今天是贺龙同志逝世六周年，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举行贺龙同志骨灰安放仪式，悼念贺龙同志。
    贺龙同志是一九六九年六月九日病故的，当时由于林彪反党集团的诬陷，骨灰没有送到八宝山革命公墓。一九七四年九月，毛主席`党中央为贺龙同志作了结论，予以平反，恢复名誉，并通知了全党、全军、全国人民。
    贺龙同志是一个好同志，在毛主席、党中央的领导下，几十年来为党`为人民的革命事业曾作出重大的贡献。在他的一生中，无论是在战争年代，或在全国解放以后，他是忠于党和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忠于社会主义事业的。
    贺龙同志的逝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老同志、老战友，是我党、我军的重大损失。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在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认真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为把我国建成伟大的社会主义强国而奋斗。
    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附录三：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4）26号
    毛主席已圈阅
   
    关于准备在最近期间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通知
   
    各省、市、自治区党委，各大军区、省军区、野战军党委，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党委，中央和国家机关各部委领导小组核心小组：
   
    中央决定，在最近期间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毛主席在批林批孔运动中作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毛主席指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八年。现在，以安定为好。全党全军要团结。”中央已经发了几个通知，传达了毛主席各项指示精神。在毛主席指示的指引下，批林批孔运动取得了很大成绩，各条战线的形势越来越好。在国际上，毛主席的革命外交路线不断取得重大胜利。天下大乱的国际形势，正朝着越来越有利于我们而不利于敌人的方向发展。
    根据国内外的大好形势，中央认为最近期间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是适宜的。中央希望各单位抓紧做好下列准备：
    继续把批林批孔运动普及、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要认真学习马列和毛主席著作，这是运动深入的关键。要进一步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发挥工农兵在运动中的主力军作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并做好培养、壮大马克思主义理论队伍的工作。各级领导同志要注意保护群众的革命积极性，正确对待在运动中给自己贴过大字报的广大革命群众。决不容许打击报复，“秋后算账”。
    认真落实党的各项无产阶级政策，抓紧专案清查工作。全国在清查与林彪反党集团阴谋活动有关的人和事方面，经过三年的时间，总的来说，除个别单位和个别人以外，大规模的群众性的清查大致差不多了。应当对清查出来的人和事加以分析，要坚持一分为二的辩证方法，严格区别、正确处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团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干部和群众。对于极少数属于敌我矛盾的林彪死党，要继续清查、批判。对于少数犯了错误包括严重错误的同志，如问题已基本查清，要按照毛主席“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作出结论，把他们解放出来。
    坚持“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方针，把社会主义的各项工作做得更好。要继续开展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运动。表扬那些坚持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和政策，批林批孔搞得好，全面完成和超额完成国家计划的先进单位、先进集体和模范人物，总结、宣传和推广他们的经验。今年还剩下最后一个季度，要努力完成今年的国民经济计划。全国军民务必提高警惕，加强无产阶级专政，防止国内外阶级敌人的捣乱和破坏。人民解放军和广大民兵，要为保卫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作出新的贡献。
中央希望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进一步加强在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基础上的团结，发展当前大好形势，以实际行动迎接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召开。
    这个通知可以传达到广大群众，但不登报、不广播、不贴大字报，在中央宣布召开人大以前，对外保密。
   
    中共中央
    一九七四年十月十一日
   
    注：7月17日，毛主席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批评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搞帮派活动，第一次提出“四人帮”问题。10月18日，为了四届人大的组阁安排，王洪文到长沙“告状”，又遭到毛主席批评。与林彪的进度差不多，“十大”召开仅一年多，王洪文的“接班人”地位已完全动摇。
   
    听完中央文件后分组讨论。
    讨论结束后九时半多回家，描字。（注：描朱家角写生时在红卫中学里“拓”的碑刻。）
    中午十二时半多到校，见陆、丁（同学）正在与王（X/同学）谈话。陆要王去帮助邱，王反驳道：S也有错误，并要陆不要太讲情义。（关于S在另一方面的评论需要多听一点，以便知己知彼。）
    洗澡去。然后到楼上参加讨论。我组推应（同学）明天去参观《秦始皇统一中国展览》。
    结束后在厂里玩了一会。当我和陆、肖（同学）在一起时，肖问陆：慌神了吗？陆说：看到班级这样乱，舒服吗？
    我们现在还没真正踏上社会，在当前的环境中锻炼自己是很有必要的，平静并不意味着顺利。
    上午看到黄（同学）有一幅国画，不知是Z（老师）还是L（老师）画的。画面是一块石头上蹲着一个秃鹫，石头下有几条鱼和水草。边上题了一排字：“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回到家下午三时许。看报。
    今天的《文汇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川沙县张江中学中四年级同学的信和中国五七中学的教育革命经验。
    编者按说：“作为上层建筑之一的教育，还不能完全适应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与三大革命运动相比，就广大工农兵的愿望而论，无论从政治思想上还是从文化知识上来看，都还有一些差距，存在一些‘缺门’。”
    继续描字。晚上看书。
   
    10月24日  星期四  多云—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在教室集中，S（老师）布置了写小结。
    班级同学没来多少人，我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把学工小结和朱家角写生的小结都写好（敷衍了事），交给了S。
    目前在本厂进行学工劳动的有眉州中学的应届学生（七四届）。
    S和陆、丁（同学）画了一张广告“风景写生汇报展览”挂在教室门口。
    我与陈（R）（同学）在厂里玩了一会，吃中饭。
    之后到教室里看看，S叫我写几个字：“热烈欢迎工人老师傅莅临指教”，贴在教室门口。字虽不行，意义别样。
    下午与陈（R）、胡（同学）一起去复兴岛公园写生。画了一张铅笔风景画（素描）。
   
    注：我取景画的是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后来据说这座房子是蒋介石在上海最后的行宫（1949年4月）。
   
    回到家四时半多。看报等。
    晚上看书，把《往事的影子》看完。十时睡觉。
   
    ……
   
    教室是空的，窗旁和讲台旁的越橘花串悲惨地枯萎了。杨和济耶顿一起走进第一教室，他们都是从这里开始学习的。瞧，那里曾经坐着不可救药的顽皮鬼米凯里特，那里曾坐着贝尔津，那里曾坐着朋友兼敌人的约卡布•迦依里斯，他现在跟着自己的父亲挨家逐户锯木柴。而那里曾经坐着系蓝发带、眼睛亲切、明亮的小玛尔塔•格拉乌德……
    情景是令人伤感的，他们急于快点离开学校，这里每一个角落、每一层台阶都保留着成千上万的回忆。他们在这里虚度了多少光阴啊……
    走了好远，他们还是不住地回头，摇着帽子，互相用低哑的声音喊着：“再见！”
    ……
    别了，童年！别了，阴暗而毕竟美丽的学生时代！
   
    （注：抄写以上一段，把我的眼泪也抄下来了。它使我又回味了自己中学时代结束时的惆怅情怀。）
   
    学校时代连同关于它的回忆渐渐地去远了——这就等于，抛下一片绿色的平原，去爬多石的荒山。日常生活的迟缓、沉重的脚步，踏熄了童年幻想的火花。灰色的、单调的生活，向四面伸展出去。
   
    ——摘自《往事的影子》
   
    10月25日  星期五  多云—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到楼上教室集中，S（老师）讲了话。
    班干部开会，小结没写好的人在教室里写，写好的人没事了。和陈（R）、胡、于（同学）到打包车间的房顶上去玩了一会。
    回家吃中饭。看书。
    中午十二时半到校，见徐师傅正在与邱（同学）谈话。
    之后全班同学在徐的带领下去上海美术馆参观《上海•阳泉•旅大工人美术作品展览》。
    路上，马（同学）对我说，陆（同学）曾对邱说，改正了错误就好了。但邱不服气。肖（同学）说，邱、王（X）、戴（同学）之间也有矛盾。
    参观好后，与肖、陈（R）、胡（同学）沿成都北路往南走到淮海路，又沿淮海路往西走到瑞金路，买衣服。之后乘26路（电车）到西藏南路，走到北京东路黄浦剧场边上的五金店陈（同学）买东西。之后又到福州路上的旧书店和美术用品商店买东西。
    五时半多，肖乘17路（电车）走了，陈、胡去东新桥（地名）乘28路（电车），我走到外滩天文台下乘25路（电车），到家六时二十分。
    晚上看书《威震敌胆》。小说以解放战争初期东北战场为背景，描写我军一支炮兵部队的成长历程，着重塑造了共产党员、炮兵排长周立斌的英雄形象。
   
    注：
   
    《威震敌胆》
    胡学方著，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1973年12月第1版，1973年12月第1次印刷，32开本，219页，定价0.45元。
   
    目录
   
    引子
    一  让开大路，占领两厢
    二  七分高兴三分愁
    三  篝火雄雄
    ……
   
    10月26日  星期六  晴—多云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看书。
    中午十二时正在复兴岛码头与陈（R）、胡（同学）会合，轮渡过江，去浦东画图。
    傍晚五时半回，六时多到家。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0月27日  星期日  晴—多云转阴有雨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老师们（Z、L、S等）正在开会讨论。
    玩了一会。和陈（R）、胡（同学）去粪码头画图。
   
    注：“粪码头”，在平凉路与军工路、黎平路交接处的复兴岛运河一侧，此地在《平民记忆之一九七○年》一文中已有说明。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十二时半多到厂洗澡。
    下午一时多全班开会，先由S（老师）讲了这两天的安排，天好外出写生，天不好在室内画图。明天将去朱家角写生的东西全部交来，业务老师要看并要评讲。
    之后瞿（老师）讲了话。
    接着分两个地方（一、二组在楼下教室，三、四组在楼上教室）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的一节。然后大家漫谈。
    S来我们开会的教室，讲了以后去松江写生要注意的问题，不准私自外出，不准抽烟等等。马、应、刘（同学）和S开玩笑说，到镇上不准穿拖鞋等。
    三时学习结束。
    然后团员开会。戴（书记）宣布：一、要大家交清团费。二、谈一下去朱家角写生的体会。
    俞先发言，说去朱家角的工作没有搞好，主要是团员的带头作用没起到。
    邱随即带有哭腔地说道：“我去朱家角，只钻业务，不闻政治，走上了资产阶级的迷途，不像一个共青团员，怪不得我刚才向陆某交团费时，他说‘你还愿意交团费’。”
    丁接着说：“邱的发言很好。”
    邱又说：“谢谢小丁对我的鼓励，我将协助班主任发动更多的同学来对我进行批评。”
    [邱刚才唱（嘲讽）的两人陆、丁，以前在反程运动时还是他的亲密战友呢，现在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戴说：“刚才俞、邱、丁谈了去朱家角的体会，”
    我插话说：“没有，刚才他们谈的不是体会。”
    散会后，我对戴说：这个你嘲笑我、我讽刺你的会有什么意思。
    戴对我说：“你以后多谈谈自己的观点。”
    戴、陆、肖等团干部留下来继续开会，我等回家。
    到家四时半，开始下雨。看报等。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0月28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八时到校，交了在朱家角画的作业后，和高、应、刘、陈（R）、肖（同学）出去写生。从爱国二村往北穿过去，到周家嘴路，往东走到沈家桥，画了一张铅笔画。
    之后从军工路回来，我翻门（南工房的边门）回家。
    到家十时多，画图。
    下午一时到校上课，先由L（老师）对每人的画（朱家角的写生）作了评讲。
    L在讲到邱、王（X）、崔的画时，总是赞不绝口，引起一些同学的嘲笑。
    接着Z（老师）也讲了写生方面的问题。造型，构图，空间，透视，色调，色度等。
    之后讲了这几天的安排，明天、后天去定海桥写生，画色彩。31日去浦东写生。要求每人交四张较认真的水粉画。画水粉一般先抓投影，上大体色，再抓主体，着重刻画。
    上课时偶然发现金（同学）的记录本上记下了今年六月二十八日那天黑板上写的诗。这真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全班看来只有金抄下这首打油诗。我把它抄了过来。金问我抄它干嘛，秋后算帐吗？我说那么你抄它干嘛呢。他笑了。
    这首诗的作者是林（同学），他当时也许是想舞弄一下笔墨而已，却被Z、L派当作有力的炮弹打出来。现将此诗抄录如下，以供记载：
   
    不能容忍了
   
    （诗文已转到以上6月28日的日记中）
   
    四时多上课结束，回家。
    回家后抄录笔记，应（同学）借给我的笔记本。晚上继续抄。十时睡觉。
   
    附录：从笔记本上抄录的内容。
   
    热色
    红（大红、朱红、桔红等，西洋红不是很热，土红就带有中间色）。
    黄（桔黄、铬黄等，柠檬黄是黄色中最冷的一种）。
    赭石是属于红范围的一种。
   
    冷色
    蓝（普蓝最冷，钴蓝较暖，湖蓝带有中间色）。
    群青、紫、熟褐、白色和黑色都较冷。
   
    色彩的原则：
    色彩是加强主题而忠实于对象的，任何物件的明暗不仅在深淡上有区别，在色相上也有许多变化。
    受光面一般用色较暖，背光部分一般用色较冷。
   
    一般画人物的常用色如下：
    白、柠檬黄（或淡黄）、桔黄、土黄、朱红、赭石、熟褐、群青（或钴蓝）、中绿、黑。
   
    人的面部色彩变化很多，大体讲可分三段，眼上一段是桔黄色调；中间一段是红色调；下面一段是黄色调。
   
    脸部色彩的变化：一般多血肉之处，用色最暖（略红）；骨骼之处，也近暖色（倾向黄色）；多筋脉之处，则近冷色（略带青绿）。
   
    脸部色彩变化（因受光强弱的不同）——
    高光：肉色加白
    淡面：肉色加少许柠檬黄（开始感觉温暖）
    次淡面：肉色加少许铬黄（较温暖）
    次深面：肉色加少许枯黄、驼灰（色感最温暖）
    深面：肉色加少许枯黄、群青和茶相（较冷）
    最深面：肉色加少许枯黄、群青、翠绿和栗杨（色冷）
   
    人物头部的主要色彩——
    肉色：土黄＋土红＋白
    眼黑：群青＋赭石
    眼白、牙齿：群青＋翠绿＋白＋少许肉色
    嘴角、鼻孔：群青＋赭石＋土红
    嘴唇：土红＋少许朱‘石票’＋土黄＋白
    老皮肤：肉色＋棕色
    嫩皮肤：肉色＋玫瑰红＋柠檬黄＋粉黄
    头发：群青＋或普鲁士蓝＋赭石
    眉发：发色＋少许肉色
   
    ……
   
    10月29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八时到定海桥集合，L（老师）带我们去画风景。到一个码头上去画水粉。
    一些人对昨天L的评讲大发议论，高、刘、应（同学）等尤为不满，同学们对L赞赏邱、王（X）、崔（同学）等，排斥高（同学）等很是不平。
    十时半多回家吃饭。
    下午一时再到定海桥，码头上上午画图的地方堆了油桶，不可画了，便与陈（R）、肖、胡、马、顾（Y）、谢（同学）乘船（轮渡）过江去，选了一个景画水粉。
    四时多回家。抄录笔记。
    晚上看书《大风歌》（下）。写的是修官厅水库的过程中知识分子的思想得到了锻炼和提高。书中主要人物有：邓书记，马玉峰，尚慎思，梁婕（女）等。
   
    注：
   
    《大风歌》
    邹荻帆（1917—1995）著，作家出版社出版，1964年3月第1版，1964年4月（普）北京第1次印刷，32开本，460页，（共上下两册）定价1.05元。
   
    10月30日  星期三  多云转阴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写字。
    上午八时到定海桥，和应、肖、刘、陈（R）、马（同学）等在三角洲画水粉。
    昨天上午十时半已没什么人画了，今天的情景就不同了，画的人很多，直到老师催了才回去。
    今天Z、L（老师）都来了，昨天Z和S（老师）去松江一次，安排写生的事。
    中午十一时回家吃饭。
    下午一时多到定海桥，换了一个景色画水粉。
    四时多回家，修改图画。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0月31日  星期四  多云—晴
   
    早上七时起床。上午八时到定海桥集合，Z、L（老师）已到。然后带我们轮渡过江，过江后沿着往金家桥（今金桥）方向的公路（上川公路）三三两两往前走。后来Z叫我们去附近某地画田野风光，便去画。
    中午回到浦东大道，在路边的一家店里吃面。
    下午和应、刘、肖（同学）等去某处画树林和小溪。Z、L来看了几次。
    画到后来好象人都走了，惟有我和应一起画完回家。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11月1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交了拾斤粮票（去松江写生吃饭用的）。
    过了一会，开会。先由S（老师）作了朱家角写生的总结，主要有政治上和业务上两方面的收获。指出有的同学能努力学习，能发扬互帮互学的精神，等等。
    徐师傅也讲了去朱家角的情况，并指出去松江后要加强组织纪律性。
    之后S讲了去松江的问题。住在县招待所。要求同学们去松江后一定要遵守纪律，维护名誉。
    S又指出这次朱家角写生展览会后的作品，有些人没经老师的同意便私自拿走了，镜框也弄得乱七八糟，有些玻璃也碎了。
    （我交的四张画只拿回一张，另有一张水彩不知被谁撕坏了，还有一张水粉和一张素描下落不明。据悉班上有十四张画被水丰路小学借去观摩了。）
    Z（老师）讲了话，要我们每天一定要画两张完整的构图。这次去主要是画菊花，其中有时也可安排画一些风景。Z说，有些同学画了图便拿去给老师看，这样很好。Z说：“我们水平虽然不高，但毕竟还能说上两句，同学来请我们一次，我们会给他十分的帮助。”
    Z也特别强调组织纪律性，说：“给谁出去，纪律不好，下一次就不准他去。”
    徐插话说：“争取做到这一次。”
    Z当即道：“一定要做到。”
    L（老师）今天没来。
    十时三刻会结束。
    这次学校一样给每人支8元，5元搭伙，3元发下。领了钱后便回家。
    中午十二时多到校，发了20张纸。S讲话说，本来准备乘火车去松江，后来看长途汽车车费比较便宜，就决定乘汽车去。通知大家3日上午九时正在徐家汇26路终点站集合。
    我和马（同学）商量好早上七时一刻在宁国路（25路站头）会合。
    陆（同学）和俞（同学）明天要先去打头阵。
    接着讨论。然后洗澡。之后与马去史（龙头间工人）那里道别。
    回家，将裤子弄长了些（把裤脚放下一些）。
    晚上看书等。
   
    11月2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九时半去杨浦（电影院）看故事片《钢铁巨人》。反映一九六一年某钢厂围绕造大型轧钢机的两种思想、两条路线的斗争，塑造了戴继宏的英雄形象。
   
    注：黑白故事片《钢铁巨人》，长春电影制片厂1974年摄制，导演严恭，主演李亚林、郭振清、姜长华。
   
    看到十一时二十分结束。中午十二时到家。
    下午看书。现在傍晚五时半左右天就黑了。
    这次朱家角写生展览办得非常成功。它筹办的时间比以往几次缩短了许多，人力、物力也节省不少。那前言的字虽然不如前几次那样工整，但是够实用的。前几次的前言中用“克服重重困难”来影射程（老师），这次的前言中也有“克服了万重困难”字句，影射的却是反程之人。前几次的展览会布置华丽，这次的展览会较为简陋，但都具有同等的价值。前几次办展轰动各界、惊动诸位，这次展览虽然普普通通，却很平易近人。这些都说明，办展览会并非一定需要Z、L（老师）、邱（同学）等智慧人物，一般人也可以办，而且办得不差。Z、L、邱等以为他们撒手不管，并暗中阻碍，或作品不交，终究难不住坚持办展的同学。到头来，作品摆好了，前言贴出来了，广告挂出来了，展览开幕了。有些人只好睁一眼闭一眼，落得个尴尬的结局。
    明天去松江写生，画图的东西都已准备好了，这次是住招待所，所以不要带行李。
    看书。晚十时睡觉。
   
    随着地主阶级中央集权专制的建立，地主阶级的阶级地位发生了变化，它同农民阶级的矛盾成为社会的主要矛盾。然而奴隶主作为一个阶级并没有被消灭，奴隶主阶级的复辟活动仍然是秦到汉初这段时期的主要危险。奴隶主还拥有不可忽视的社会力量，在某些领域甚至占有事实上的优势，这是复辟的可能性。而赵高夺取政权，则把这种可能性变成了现实。
    ……

    ——摘自红宣的文章《秦亡汉兴的历史辩证法——从秦末阶级斗争看上升时期地主阶级的两重性和农民的革命作用》，刊载于1974年11月2日《文汇报》。
   
    11月3日  星期日  阴雨
   
    早上六时四十分起床。收拾东西。
    七时零六分乘25路（电车），一刻到宁国路，马（同学）已等在车站上，我招手喊他上车。
    到外滩，在终点站乘26路（电车），到徐家汇终点站，八时二十分。
    时间还早，买了点心吃。之后到附近新华书店去了一次。
    上午九时同学们集合完毕，去西区汽车站（在徐家汇西南方向的衡山路上）。
    老师买了车票，10时15分的，有坐立票之分。上车后有座位，准时开车。
    我们乘的长途汽车叫“市郊公共汽车”，到松江的线路叫“沪松线”，全程共有十四站：徐家汇—漕河泾—四号桥—七宝—小渡船—九里亭（今九亭）—叶星大队—泗泾—砖桥—卖花桥—苗圃—光明大队—城北公社—袜子弄—松江。
   
    注：我们去的“松江”，是上海市郊松江县的县城。
    松江县，古称华亭县，于唐代天宝年间正式置县，是上海十个郊县中设置最早的县之一。元代升为府治。
        
    中午十一时二十分在终点站松江的前一站“袜子弄”下车。站头的马路对面就是我们要住的松江县革会机关招待所（松江县革命委员会招待所）。
   
    注：这个招待所大约是五、六十年代建造的，已很陈旧。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许多地方的县、市政府都陆续兴建新的招待所。老的招待所为第一，新造的就叫“第二招待所”，简称“二招”。其内部设施已趋于现代化，于是后来到这些县、市出差公干的人们都选择住在“二招”。

    下雨了，里面很静，宿舍较多。进大门，走十来步，左手拐弯，穿过两幢楼房，就是食堂。
    再向左手旁穿过一荒废的、围起的花园，向右拐弯有一排平房，就是我们的住所。先来的陆、俞（同学）已将人员按各寝室分好。
    我住在53号房间。房间里共有七架双人床，一边放三个，一边放四个，睡十二人。我睡在下铺，脚下的床是马（同学），头上的床是章（同学），其它床睡的有：高、肖、方、王（Z）、陈（G）、顾（Y）、陆、丁（同学）和S（老师）。
    我寝室之右房间住的是：王（X）、应、刘、林、谢、黄、胡、于（同学）和Z、L（老师）。
    我寝室之左房间住的是：戴、邱、金、俞、杨、王（L）、顾（J）、陈（R）、崔、张、华（同学）和瞿（老师）。
    再往左边的房间是七个女同学和谢（老师）住。
    寝室门口有一排四个自来水龙头和水池子。
    发了四元饭菜票，去食堂吃中饭。
    饭后开班会，讲了纪律问题。规定的作息时间是：
    早上五时半起床，晚上九时熄灯。早起做操，吃饭，上午六时半集队去公园写生，十时半集队回来，中午十一时吃饭，十二时半再去公园，下午四时半回来，晚上如有活动临时通知。
    在公园写生时不准到外面去，不准随便动花，到镇上去不要单独行动，要三四人一起，等等。
    随后与马、顾（Y）、陈（R）、高、肖（同学）去串市，出招待所的大门左拐是一条横马路，路口有一座桥，桥这边往东去是“郊区”；往西走便是“市区”。柏油马路，和定海路差不多，路灯也是碘钨灯。“市区”的街道很长，两边皆是商店。其中还有两个剧场，一个名叫“松江”；一个名叫“红星”。
   
    注：我们住的县招待所处在一个丁字路口的东北角上，出门往左拐是一条东西向的中山路。1912年12月26日下午，孙中山先生到达松江县城视察。后来当地把县城这条最主要的马路命名为“中山路”，以示纪念。
    中山路往东去比较落乡，经过一座桥往西去，就是松江县城最繁荣的商业街。
   
    逛街后回来吃晚饭。
    晚上又开班会，Z、L讲了作业问题和写生安排。先画白描，每天交两张完整的构图等。
    整理了一下东西，九时半睡觉。
   
    注：晚上睡觉前看见女同学在水斗刷牙齿、洗脸，觉得很新鲜，因为我等以前都是在早上起床后刷一次牙。自从这次见识后，我也向她们学习，开始晚上睡觉前也要刷牙，并且一直保持到现在。一个好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养成的。
   
    11月4日  星期一  阴雨
   
    早上六时多起床。六时半离开招待所去松江人民公园。
    沿中山路西行，走到中山路、人民路十字路口往左拐弯，再沿人民南路走一段路，就到了公园的门口，路上大约要走二十五分钟至半个钟头。
    进公园，公园不大，很古气，俗称“醉白寺（池）”。
   
    注：醉白池是上海四大古典园林之一。清顺治年间（公元1644—1661年）由当地邑绅（工部主事）顾大申在明代一座旧园（明代画家董其昌觞咏处）遗址上辟建而成，占地五公顷。宋代的宰相韩琦慕白居易而筑“醉白堂”，顾大申又“仿韩而以堂名其池”，叫“醉白池”。1959年经改、扩建后取名为醉白池公园对外开放。文革初改名为人民公园，文革后恢复原名。
    现代的醉白池公园分为外园和内园，外园是新建的，内园就是原来的醉白池园址。
    公园的正门开在西面的人民南路上，进门后，经过公园的外园景区，来到内园景区，从西边廊屋进入内园，园内有一个池塘，环池有堂、轩、亭、舫、榭和曲廊花墙。在池南长廊的一侧墙壁上嵌砌着《云间邦彦画像》碑刻十三块，以后知道这是清朝乾隆年间松江著名书画家徐璋的作品。
    据野史记载，清朝乾隆皇帝微服私访下江南，途经松江，到醉白池游玩。饮茶时乾隆为随从斟茶，为了避免暴露皇上的身份，随从不便下跪叩头，就以弯曲食指和中指的指关节叩桌面以示致谢。这个举动后来成为习俗礼仪在民间传开，在广东尤为盛行。
   
    公园里正在举办菊展，菊花品种据说有一千多个，主要陈列在一个池塘的四周以及长廊和两个房间里。花的名称有许许多多，什么“黄丝卷”、“绿墨荷”、“阳春白雪”、“佛手金带”、“飞龙玉爪”、“霞光万道”等等。还有一种大立菊，一株枝杆上长好多花。
   
    注：菊花，又名黄花、秋菊等，菊科菊属多年生草本，中国传统名花。
    古时咏菊的诗句有很多，最豪迈的当属唐朝农民起义领袖黄巢的《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上午挑选花朵画白描。十时半回所吃中饭。这里的县城叫“城厢镇”。
    中午临摹水墨画。
   
    注：同学（忘记是谁）有一本小书（连环画），我借来看。
   
    《日出之前》
    编绘者高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64年6月第1版、第1次印刷，48开本，60页，定价：0.14元。
   
    这本小书是用水墨绘画的，看了后觉得画得很好，就选了几幅来临摹。
   
    十二时再去公园画花。
    下午二时四十分与老高（同学）出公园，往左拐弯，不远处就是松江火车站。
   
    注：从上海南下的客运列车，慢车的第一站就是停靠松江站。
   
    进到车站里面的车辆机务段去画停在轨道上的火车车厢等场景。我画素描，老高画水墨。
    老高画好了，我还没画好，老高看了我的画，说我把时间都花在了画物体的局部细节上，所以来不及画出画面的整体效果。
    回来吃晚饭。招待所的食堂每天早上六时开饭，中午十一时开饭，晚上五时开饭。
    晚上Z、L（老师）对作业进行讲评。我画得不好，主要是构图的要领不掌握，其实还有我对画花没兴趣。
    另外，画菊花比画别的花难多了，菊花的花瓣一条条的特别多，很容易看走眼。
    讲评后继续临摹水墨画。十时睡觉。
    我们寝室的窗外就是公路。
   
    11月5日  星期二  多云
   
    早上六时二十分起床。上午去公园画花。
    十时半与高、陈（R）、肖（同学）在茶馆里吃面包，因为回招待所吃中饭来回要走许多路，不愿意。
    午餐后在公园走了一圈。十二时零五分与陈（R）又去松江火车站画风景。
    下午一时回公园画花。四时半与陈（R）回住所。
    晚上讲评，我的作业比昨天有进步，但只有一张较好。
    画图。现已十时零五分，准备睡觉。
   
    11月6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六时起床。上午去公园画花。
    十时半在公园里吃东西。之后与高、陈（R）、肖（同学）去松江火车站画风景。
    下午一时多回公园画花。S（老师）有事回沪。
    天气好，到公园来看菊展的人较多。
    晚上六时一刻（下午6：15）在松江剧场（6排2座）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
    七时五十分回来。看电影前买了一份《宁死不屈》的“影片说明书”留作纪念。看电影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注：两年多前，1972年4月在拉练中第一次看《宁死不屈》。这次再看，因为影片中两个姑娘的死，更加使我心潮不能平复，这种堵在心头的情感很难用文字表达出来。
   
    画图。十一时多睡觉。

tuffy05

11月7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二十分起床。
    七时去公园画花。十时二十五分与马、顾（Y）、谢（同学）回住所。
    吃了中饭后看书《蓬皮杜》（人物传记）。
   
    注：
   
    《蓬皮杜》
    （法）皮埃尔•鲁阿内著，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3年6月第1版，1973年6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349页，（内部发行）。
   
    蓬皮杜（1911—1974），法国前总统。第一位访华（1973年9月11日）的法国国家元首，也是西方国家元首访华第一人。
   
    下午二时去公园画花。画到五时回所。
    晚六时十分由Z、L（老师）讲评作业。陆、杨（同学）等很用功，画了很多白描。
    然后L讲白描暂停，明天开始画色彩。Z讲了画水彩花的步骤。
    瞿（老师）讲了三点：1、要爱护公园的花。2、画花时不要移动（花盆）。3、晚上做到九时熄灯。
    七时四十分讲评结束。S（老师）从市区刚回来。
    看书。十时多睡觉。
   
    11月8日  星期五  阴
   
    早上六时二十分起床。
    上午去公园画水彩花。中午吃饼。下午继续画花。五时多回所。
    晚上团员开会学习。检查工作。
    会后看了陆（同学）的工作手册（他给我看的），对里面记的内容作了一些摘录，并写了简单的评注：
   
    于（同学）在七月二日的发言，指出：“有人将他们四人（指于、胡、刘、方）看成是小集团，说什么发展下去不好。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赌，四不嫖，有什么不好的。有人说我们上课不来，在胡某某（同学）家吃烟、喝酒，其实我们在胡某某家是因为当时班级里老师没有，比较乱，所以我们在胡某某家是想安静地画图。抽烟是不好的，但只是吃了玩的。”
    于还说：有次临摹产品图案，邱（同学）在画，S师傅（即后来做我们班主任的S老师）来看了看，问邱为什么不把原图案上的“友谊”二字画下来。邱说是老师说不要画的。S走后，邱说：“传说S要来做我们的老师，如果这样我们就可去下厂实习了。S水平差，不配做我们的老师，他在中山公园写生时也不知他画些什么东西。”我认为这是不好的，这是对S师傅的不尊重，S毕竟是工人党员，在纺校是团干部，在原单位是保卫科的。邱工作能力是有的，但很骄傲。
    （我注：陆说，后来邱与于交换意见，邱认错了。）
    邱说：“S（老师）在试印图案的矛盾中做密探。”
    （我注：“试印图案的矛盾”指的是Z、L老师和邱等与车间领导为了试印图案而发生的矛盾，具体情况不详。）
    陆写：“在来松江之前，邱与王（X/同学）谈论什么和谁在一起玩。”
    （我注：陆担心再发生朱家角的事情。）
    戴（同学）说：“同学中有两种思想，是S（老师）造成的。”
    （我注：戴说的“两种思想”不知指什么，如果指的是先进和落后，那么从美工班成立起就有了，根本谈不上是S造成的。）
    邱说：“S（老师）急于办展览会是出自野心，至少是出自私心。我自知不交作业是错的，但我不交又怎样？”
    （我注：从朱家角写生回来办作业展览，邱不肯交画，为此还被陈（G）打了。）
    邱说：“班中正气不能抬头，今后工作不想搞了，好心没好报。”
    （我注：他没想过“班中正气不能抬头”是怎么造成的。）
    俞（同学）说：“镇上的东西少了，是我班某些人拿的。”
    （我注：从朱家角回来的那天早上，王某某等在集市里是偷了农民的蟹。俞较有自知之明，想把班级搞好，但他有些认识不正确，所以起不到作用。）
    周（女同学）说：“我工作能力差，脑子笨，干部还是让别人当。”
    （我注：周是团支部组织委员，实际上空挂了个牌子，混同于一般人。）
    胡（同学）说：“只想中游，不想上进。”
    （我注：班中有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刘（同学）说：“有些人在班中权力很大，说今天写生就写生。”
    （我注：这话是以前说的，指邱等有Z、L的指使在班中发号施令。）
    杨（是我）说：“邱有骄气，是大炮。王（X）比较精。”
    （我注：这是上次S和陆来我家时我说的。以后要注意某些话不能对陆说，不然被他记在本子上，被邱等看到不大好。）
    陆写：“干部、团员不以身作则。”
    （我注：这倒是实情，目前干部、团员是这样。一般来说，在没入团或没当干部前比较努力，而后就疲沓了。）
   
    临水墨画。十时半睡觉。
   
    11月9日  星期六  阴
   
    早上六时三十五分起床。
    上午去公园画水粉花。中午吃饼。
    下午继续画花。二时五十分去画竹子。四时L（老师）在公园里对作业进行评讲。
    五时回所。六时四十分去隔壁解放军部队看电视节目，后来转播电影《闪闪的红星》。
    九时二十五分结束，回来画图，晚十一时多睡觉。
   
    11月10日  星期日  多云
   
    早上六时二十分起床。
    七时半去公园画水彩花。中午与肖、应、刘（同学）在公园里吃东西。
    下午去花圃画水彩花。底色较难处理。后来与老高（同学）到别处去画铅笔画（风景）。
    Z、L（老师）这两天都在公园里画石头、竹子、芭蕉等。
    晚六时分组学习，内容是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之后临水墨画。十时三刻睡觉。
   
    11月11日  星期一  晴—多云转阴有雨
   
    早上六时四十分起床。
    八时去公园画水彩花。中午十一时在公园里吃饼。
    下午去苗圃画花，四时结束。一人又去画竹子，四时三刻回所。
    下午在公园里曾经遇见林（同学），他叫我一起去看一样东西。到了那儿原来是一块古代的石碑被当作了铺路的条石，碑上刻的字很好，欣赏了一番。
   
    注：林同学比较孤僻，我在班上不大与他交往。所以他这次搭理我，使我觉得有些唐突。
   
    晚上六时半去看电视节目，之后转播电影《侦察兵》。
    八时五十分结束，回来画图。色彩进步慢。十时多睡觉。
   
    11月12日  星期二  阴
   
    早上六时四十分起床。
    上午去公园画花。九时四十分独自到别的地方去画铅笔画（风景）。
    天很阴冷。十时半本想与老高（同学）等回所去，没有去，中午十一时在公园吃饼。
    之后继续画花。
    下午，局里一负责人，厂党委邢书记，技校刘校长、徐师傅由S（老师）陪同来公园看望我们。
    二时多与陈（G）、华（同学）回所。
    后来与应、刘、肖、方（同学）出去找景（寻找可以描绘的风景）。
    走到招待所南面的一个村子里，看见一条小河的对岸河边立着一面砖块砌的墙壁，砖壁上有浮雕，形象是一头马不马、鹿不鹿的怪兽。砖壁看上去既陈旧又破损，还有裂痕丛生，裂缝里长出的杂草在秋风中瑟瑟颤抖。砖壁的下部临近河水，则布满乌黑的泥渍和绿色的青苔。我觉得这块砖壁已经是属于废弃物。
   
    注：许多年后从报纸上了解到，这面砖刻照壁建于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由三组壁面组成。中间的主体部位（高4.75米×宽6.1米）由近百块方砖拼成，壁面上砖刻浮雕一怪兽，独角锐齿，麒身龙尾，它的周围则刻满金银财宝、灵芝仙草等。根据民间传说，这只怪兽名叫“贪”（加反犬旁），因其本性贪得无厌。它的胃口很大，吞食了山中的灵芝仙草，又吞食了人间的金银财宝，仍嫌不足，还想要吞食太阳，结果跌进大海里淹死了。
    八十年代初松江方塔园建成后，整修好的砖刻照壁转移到公园里存放，供人们观赏。该照壁现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我们再往边上走，就见到农舍之间矗立着一座古塔（方位在招待所的东南面）。塔正在维修，四面搭着脚手架。我们同一个从塔上下来的工人聊了几句，他说塔顶上有蛇。我们问塔顶上的蛇靠什么过活，他说吃鸟。
   
    注：也是许多年后才知道，此塔原属兴圣教寺里的建筑，后来寺没了，塔还在，所以称为“兴圣教寺塔”。因为塔平面是四方形，又俗称“方塔”。此塔始建于北宋熙宁至元佑年间（公元1068—1094年），砖木结构，九层方形，总高四十二点五米。1974年开始重修，至1977年修葺。方塔现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八十年代初以修复后的方塔为主体，在其周围圈了一片土地（可以说是唐代兴圣教寺的遗址），建成了“方塔园”，于1982年5月1日对外开放。
    原上海市区河南路桥堍的清天后宫的大殿（楠木殿）也整体移建到方塔园里。
   
    然后我们走到塔的南面坐下来画塔（水粉）。
    风大。最后只剩下我一人在画。
    晚饭后与老高陪陈（R/同学）去人民医院看病。
    其间与老高谈了画图上的事。素描的层次。虚实。松紧。调子。质感。精神（生活气息）等。
    回来后临摹水墨画。现已十时三刻，将要睡觉。
   
    11月13日  星期三  阴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今天休息。
    上午和老高、肖（同学）去松江苗圃画铅笔画。
    下午与众人到外面去找景，走了一圈，走到某个地方见到远处有一组带烟囱的建筑物，我们就坐下来对着它写生。不久发现经过这里的当地人都交头结耳，还有两个妇女暗自窃笑。我们问她们笑什么，她们说我们画的是当地的火葬场。于是我们就收摊不画了。天冷，回所。
    S（老师）今天送陈（R/同学）回沪养病。
    晚上六时半过团组织生活，内容主要是讨论六个写入团报告的同学的表现。
    分两个团小组讨论，我组先对金（同学）进行讨论，认为他进校后的一段时间表现积极，最近退步了，这也关系到团组织对他的帮助不够。
    谈到于（同学）时，认为他最近有进步，不抽烟了，还向团组织写了思想汇报。
    谈到崔（同学）时，戴（同学）说了崔的两件小事以说明他的骄傲。肖（同学）说他无主张，指他老是跟在邱（同学）的后面。
    谈到顾（J/同学）时，基本上大家都认为顾有许多优点，可以入团。
    讨论何（女同学）、马（女同学）时，我们不太了解，没说什么。
    以上讨论时发言的大都是丁、俞、王（X）、戴等人。
    （本来我有张较为详细的会议记录，后给戴借去，竟然不还了，我也只好算了。）
    今天胡（同学）将入团申请书给陆（同学）看了一下。
    晚上高、应、刘、邱（同学）去给食堂一工作人员画像，地方在解放军部队。因为修食堂大厅，围墙拆了，招待所隔壁就是解放军驻地，从这儿可以直接过去。
    我去看他们画像，后看了会电视节目《杂技》。
    回来画图。十时半睡觉。
   
    11月14日  星期四  多云—晴
   
    早上六时四十分起床。
    上午与老高、肖（同学）去花圃画水粉花。十时三十五分回所。
    中午十二时与老高、肖去公园，先坐在湖边的石阶上谈画图的事。汽船一来，便水漫一、二层石阶。之后去画了白描花。
    下午三时半出公园去画铅笔画（风景）。四时半回所。
    晚饭后与老高、肖到寝室旁边的花园里去散步。
    我和肖对老高说要跟他学打拳。老高说你们要先练习“压腿”。就是把一条腿伸直了搁在栏杆上与另一条腿成90度，然后把上身朝抬起的腿上靠拢。
    后来我唱起一首歌，肖觉得很好听，问是什么歌，我说是《新春圆舞曲》，以前我们在弄堂里唱的。肖要我教他，我就一句一句教他学唱。
   
    注：蔡绍序（1909—1974），中国声乐教育家、男高音歌唱家。生于四川安岳，从1952年6月起一直在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任教。1974年2月26日病逝。
    他演唱的著名歌曲有四川民歌《太阳出来喜洋洋》、《槐花几时开》和《新春圆舞曲》等。
   
    《新春圆舞曲》（乔伦作词、肖黄作曲）
   
    祖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
    鲜艳的花朵在夜空开放。
    幸福的人们鼓舞欢笑，
    一起欢度美好的时光。
    （副歌）
    新的一年已经来到，
    祝贺祖国蓬勃地成长。
    我们尽情地欢舞歌唱，
    歌颂祖国的前途辉煌。
   
    人们来到了晚会的礼堂，
    悠扬的琴声在大厅飘荡。
    勤劳的人们愉快相会，
    到处掀起圆舞的波浪。
    （副歌）
    ……
   
    我们迎来了年轻的春姑娘，
    她将把我们带向新的理想。
    过去的一切我们不会忘，
    新的生活使我们更向往。
    （副歌）
    ……
   
    回寝室临水墨画。十时半睡觉。
    今天徐师傅带了一个新的老师来，住在Z、L（老师）他们寝室。
    新来的老师将与Z、L一起教我们业务。他姓W，不大讲话，显得文质彬彬。
   
    注：W老师时年约三十多岁，上海籍人氏，什么学校毕业的不详，原是我们公司所属某某四厂的美工，个子较高，戴眼镜，很和气，擅长画版画。
   
    今年（1974年）7月1日，《上海工人美术作品展览会》正式展出。我们公司所属某某二厂的美工张嵩祖和W老师等人合作创作了套色木刻组画《换了人间——纺织工人今昔》参展。之后他们的参展作品（部分）刊登在《美术资料》杂志第七期上。
   
    《美术资料》（7）
    上海工人美术作品展览会专辑，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1974年9月第1版，1974年9月第1次印刷，16开本，40页，定价：0.35元。
   
    11月15日  星期五  阴有雨
   
    早上六时四十分起床。
    上午与老高等外出画风景，又去画了塔。画的时候把塔身周围的脚手架都要隐去。
    老高说这次画水粉要换个画法，画出带有装饰风格的味道。
    所谓装饰风格就是画面上色块的色相比较单一，各个色块的界线比较明确，以及形象比较概括等（大概是这个意思）。
    中午去店里吃了馄饨。然后去新华书店看看，买了一本小书《带响的弓箭》。
   
    注：当时我们买小书，一般不管内容如何，只看绘画的水平，认为画得好的就买，画得不好就不买。今年（1974年）我先后买过以下一些小书。
   
    《马克思刻苦读书的故事》
    路焕华编绘，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1973年4月第1版，1974年2月第2次印刷，40开本，定价：0.10元。
   
    《欧仁•鲍狄埃》
    沈绍伦画，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3年6月第1版、第1次印刷，40开本，定价：0.12元。
   
    《智捕大鲟鱼》
    杜炜编绘，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1973年8月第1版，1974年1月第2次印刷，40开本，定价：0.16元。
   
    《新邻居》
    卢辅圣绘画，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1973年11月第1版、第1次印刷，40开本，定价：0.05元。
   
    《祝福》
    永祥、洪仁、姚巧绘，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74年3月第1版、第1次印刷，60开本，定价：0.10元。
   
    《陈胜 吴广》
    戴敦邦画，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7月第1版、第1次印刷，40开本，定价：0.14元。
   
    《无产阶级的歌》
    陈衍宁、汤小铭绘，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74年8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有两个版本：40开本，定价：0.20元；60开本，定价：0.12元。
   
    《带响的弓箭》
    钱贵荪绘画，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9月第1版、第1次印刷，60开本，定价：0.11元。
   
    《拔“钉子”》
    周有武画，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12月第1版、第1次印刷，40开本，定价：0.12元。
   
    回到所里后，画食堂边上的一棵老柏树，据说三国周瑜曾在此拴过马。
    素描画好后，我在上面写了“三国周郎拴马处”字样，应（同学）见了说蛮有意思的。
    下午二时多回寝室，L与W在房间里走象棋，看上去他俩关系很好。
    在寝室里对上午画的水粉画作了修改。
    每人发了0.55元，大概是伙食费多下来的。
    晚饭后临水墨画。同学们都去看电视，我也去看了一会儿，《曲艺》节目。
    回来后继续临画，十时半最后一个睡觉。
   
    11月16日  星期六  阴雨
   
    凌晨三时二十五分起床，与高、肖、陈（G）、华、杨（同学）去汽车站。
    到了车站门口，谢（同学）等人已在。等开门，吃了两根油条。
    四时半门开，大家都拥进去，在售票处排队。
    买好票后乘上车，五时正车子开出。邱等与乘客争吵。二十二个同学大都有座位。剩下的同学和老师别的时间走。
    早上六时十七分到徐家汇，六时二十分乘42路（汽车），到外滩，六时五十分多乘25路（电车），到家七时四十分。
    吃早饭。看十多天来的报纸。
    中午十一时半多到厂，到S（老师）的办公室，S和马、方、章（同学）在。马等是后一批走的，他上午十时多到家。
    领了津贴，从这个月起拿14元。（读技校两年，第一年津贴13元，第二年14元。）
    洗澡后，S叫我和马到办公室聊聊。内容简要如下：
    19日返校，20日劳动，分两班，在织造车间。
    举办学习专栏，S请马和我等一起搞写作。他说厂党委一再对他说，要将同学们的思想教育好，不要走白专道路。S说办专栏不要一切浮夸的人参加。
    这次去松江，情况可以，同学比较集中，Z、L老师有所转变，各寝室同学都比较团结。
    S说他只有小学的水平，在织造车间做了六年工。
    S对15日的班会没开很不满。他要求同学19日将松江的小结交来。说要办松江写生的展览会。还说瞿（老师）中庸（这个说法与Z、L相同）。
    S已叫高、丁、肖（同学）去写班级的松江小结。以后办专栏也由高来组织。
    S说下学期要改选领导班子，精兵简政，干部四到五人，团支委和班委兼任。高（班委学习委员）、陆（团支部宣传委员）、戴（团支部书记）同学反映还好。周（女，团支部组织委员）不准备让她干下去。金（班委军体委员）同学意见大。刘（班长）不敢大胆搞工作。
    下午二时三刻回到家，写日记，看报等。
    晚上看书。九时半睡觉。
   
    归途
   
    睡得是那么的甜蜜，却被人猛然叫醒。
    在睡眼朦胧中看见橙黄的灯光下一些同学正在穿衣服。
    有人大声的咋呼，我坐起身来，看了看表，凌晨三时二十五分。昨晚十时半才睡下，现在睡意正浓，我打了个哈欠，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穿好衣服，到水池用冷水洗了脸，困乏赶走了许多。
    匆忙中拎着行李离开屋子的时候，我的目光从许多双人床移到自己睡过的那张床上，留恋地停了一下。
    出了寝室，已是深秋的节气，外面较冷。天正下着牛毛细雨，地上有一滩滩的积水。我们穿过走廊，来到招待所的传达室，老门房为我们这天第一批出去的人打开边门。
    出门上了公路，我们匆匆地朝汽车站赶去。马路上的水洼被碘钨灯（路灯）照得发亮，路灯在我们的头顶上一盏一盏移过去。四周是多么寂静，只能听到我们这些人踏出的脚步声。
    到了汽车站，等开门。开门后买了票就上车。
    当我坐在汽车的座位上，感到非常的舒服。
    车子开了，拐弯来到县城的中山路上。路边的建筑在路灯的照射下还能模糊看得出是某某商店、某某商店，还有那家新华书店，我曾在这里买过书。
    车子又转弯，从我们住过的招待所门口经过，如果是白天离别的话，那里面有许多景物会勾起我不少的回忆，食堂啦，小花园啦，老柏树啦……
    车子出了县城，向市区进发。车速不是很快，因为正下着雨。
    车厢内的灯关了，乘客们都无声无息地在想着自己的心思。窗外也是黑蒙蒙的，地上比天空要更深暗一些。偶尔见到参差不齐的黑影，那许是房屋建筑；见到一片片平坦而广阔的黑影，那是田野；见到一条条暗白色的带子，那是河流。车子挨着路边的行道树一棵棵地行驶着，长途汽车的站头也很长，一站大约要抵我们市区的四、五站。
    车子到了徐家汇终点站时，天已大亮，但是仍然在下雨，所以天还是阴沉沉的。
    下车后我便与其他同学分头去乘公交车回家。
   
    11月17日  星期日  雨转阴
   
    上午简单写了松江小结。
   
    小结
   
    我们遵照毛主席教育革命的指示，开门办学，去松江写生，在那里度过了短暂的十多天。虽然只有十来天，但无论对我们的政治和业务都是有益的。
    在松江期间，我们学习了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我通过学习，弄懂了许多革命的道理。艺术不能脱离政治，不能脱离人民群众。我们今天努力学习，如不以无产阶级政治为统帅，那么将来就不能更好地为无产阶级革命服务，有可能走上白专的道路。
    在写生菊花的过程中，由于我对画白描不感兴趣，所以画得既不好，也不多。这种凭兴趣出发的学习态度，不是认真的态度，没有真正认识到，今天画菊花是为了以后搞好产品设计的意义。以后要改正这种不正确的态度，在学习上取得进步。
    加强纪律性和搞好同学之间的团结，是这次写生顺利进行的保证。遵守纪律和同学之间的互相学习，也是对我思想和业务有帮助的。
    松江写生结束了，但我们美工班的道路还有比较长的一段，其中曲折、阻碍是不少的。只要我们师生们一道努力，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我身上固然还存在着许多缺点，要在以后注意改正，并在思想上和业务上严格要求自己，走又红又专的革命道路。
   
    1974年11月17日
   
    下午看书《碧空万里》。
   
    注：《碧空万里》是新出版的《朝霞》丛刊第六辑。
   
    《碧空万里》
    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4年10月第1版，1974年10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341页，定价：0.75元。
   
    后来到临青路（指市百三店一带）去了一次。
    之后到大伯家，某某（堂弟）11月2日手（臂）跌断了（骨折），绑了石膏。
    晚上帮伯母给黑龙江的堂姐写了回信。
    从堂姐的来信看，她的思想波动很大，可能是那里的环境太艰苦，人事关系太复杂了。
    八时多回家，看书。
    父亲去出差，明天（18日）回来。
   
    11月18日  星期一  晴
   
    上午修改在松江画的图。下午继续改图。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19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六时半起床。写字。
    上午七时半到校。后来交了在松江画的作业、小结和车费报销单。
    开会，S（老师）讲了话。之后戴（同学）读了中央26号文件（上个月已经传达过了）。
    分组讨论，实际是坐了一会。
    十时半去吃饭。到龙头间去了一次，与史（龙头间工人）谈谈。
    然后与高、马、顾（Y）（同学）到我家玩，谈了业务（画图）的事。
    老高说，技巧可以掌握，但艺术水平很难掌握。可以搞小创作来提高艺术水平，同时训练技巧。创作题材可自选。老高还说，打算一门心思钻研油画，精力太分散不好。
    下午一时到厂，开会。S说了劳动的事。
    从明天开始劳动，到二十八日结束。二十九日办学习班，三十日休息，十二月一日正式开学（是新的学期，也是新的学年）。
    这次劳动都在织造车间，分两班，我等十八人先上早班，有：戴（带班）、马、陈（R）、肖、顾（Y）、谢、王（X）、俞、王（L）、黄、王（Z）、杨、崔、于、章和我，还有两个女的。
    其余十九人先上中班。
    S说，劳动要分车子，排师傅，强调同上班，同下班，同吃饭，遵守纪律。
    散会后，陆（同学）召集一些同学开座谈会。
    S找高、肖、丁、田（女）、王（Z）、杨（同学）有事商量（前三人是关于写松江写生的小结，后三人是关于布置松江写生的展览会）。
    这次写小结、办展览都没用着邱、王（X）等，邱是第一次下车间劳动，前几次都没去，又和王没分在一起，邱可能对S更有看法，但也无可奈何。
    团员开会，戴（团支部书记）讲了话。没什么事，结束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九时半睡觉。
   
    11月20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五时三刻起床。六时二十分到厂，吃早饭等。
    七时多，S（老师）和上早班的同学听了车间领导人的讲话，说目前厂里正在为落实中央26号文件精神和中央抓革命、促生产工作会议的精神而大干苦干。
    然后带我们到车间办公室，听甲班领导人讲了话，说车间里正在开展“四比”竞赛等。
    我和马、顾（Y）、俞、于（同学）等六人分在小机组摆梭子，每人管六台机。
    十时半吃中饭。之后到教室里去看了看，里面正在布置松江写生展览会。
    下午劳动到二时结束，与马、顾（Y）去平凉中学取镜框和图画（他们借去观摩的）。学校美术组的老师说明早送来。
    回来洗澡。然后与马去宁国路（邮局）订《美术学报》。
    路上听马说了昨天同学座谈会的情况。参加的人员有马、顾（Y）、高、王（Z）、张、刘，陆主持，戴后来。内容是谈谈对几个打申请入团报告的人的看法。大家对于、胡提出再观察一个时期。对两个女的情况不了解，不谈。金工作不想搞，思想不稳定。崔较虚伪，无立场，普遍认为不能加入团。对顾（J）的反映较好，缺点是不大声张，似乎中庸。
    到家五时。晚上看书。九时半睡觉。
   
    11月21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起床。六时半到厂劳动。
    班中的松江写生展览已布置得差不多了，田（女）、王（Z）、杨（同学）等在搞，L（老师）在写前言，预计24日—29日展出。
    四届人大即将召开，各行各业正在以大跃进的姿态出现。
    下午三时多到家。看书。
    晚上到对过（邻居丁友家）去听唱片。九时半睡觉。
   
    11月22日  星期五  晴
   
    六时起床。到厂劳动。
    展览会布置好了，Z（老师）画了广告。班里的松江小结也写好了。
    下午二时十分洗澡。三时回家，看书《春花》。
   
    注：
   
    《春花》
    刘勇著，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1961年10月第1版，1961年10月第1次印刷，32开本，100页。
   
    晚上继续看书。九时半睡觉。
   
    11月23日  星期六  晴
   
    今天本是厂休，但要加班。早上六时起床，到厂劳动。
    十时半吃中饭。饭后和于（同学）到宁国路邮局去，还是为了订《美术学报》的事。
    回来后继续劳动，下午二时半洗澡。
    回家三时多，写了一些东西。
   
    关于松江写生的一些情况
   
    去的第一天，S（老师）说了作息时间，一、早上规定五时半起床，后来同学们都在六时半起床，并且一次操也没做。二、晚上规定九时熄灯，后来个别寝室十一、十二时才睡觉。这不是老师不管，而是老师在现实面前的妥协。还规定了早上、晚上去公园写生的出入时间，事实上也作废了。
    班里的政治学习只进行了一次，但读了一段毛选后，便坐在那里谈山海经。
    抽烟、打牌是禁止的，但背地里这些现象还很多。
    同学之间平时见面和气，但外出写生便分集团（圈子）进行，各作打算。
    Z、L（老师）在公园里画了一些国画写生，S也画了不少白描。瞿（老师）总与谢（同学）在一起。
    中午和晚上食堂开饭，我班同学总是首当其冲的。各组开始还为食堂收拾饭碗、扫扫地，后来就不干了。
    同学一般来说整天不在招待所，只是晚上住宿。
    这次陆、俞（同学）先去安排住宿，是很恰当的，同学之间的关系都考虑进去了。
    戴（同学）和邱（同学）在有些问题上是有分歧的。
    紧张的写生使得这次松江之行平淡地结束了，没有朱家角那么多事。班级里的各种矛盾都得到了缓和或隐藏。
    S一再强调同学们要又红又专，努力使同学们在政治上引起重视，然效果并没有达到。
    Z、L在这次写生中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有所进步，这是好的。S也承认这一点。Z、L通过朱家角的形势发展，已经认识到大部分同学的思想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因此他们也在改变。但他们对一些人和事的看法和不满仍然存在着。
    S认为瞿在一些工作上（如财政等）是负责的，但对班级其它工作就管得较少。
    从松江回来后，Z、L对于办松江写生的展览会是比较热心的，也许他们认为这和上次办朱家角写生的展览会有性质的区别。
    没去松江前，S作了一个朱家角写生的总结。之后进行小组讨论，戴、邱便私下议论说：“S别的都说到了，就是吃烟的事没提到。”这分明是揭露S在这个问题上的过失。因为在朱家角时S对我们这边的同学吃烟之事没管过，况且自己还吃过同学的烟，所以邱等要将此事来抓S的辫子，S也无奈。
    其实在朱家角的特定环境下以及其它因素决定了S当时只能这样应付，也可以说是权宜之计。随着局面的转变，已经初步掌握主动权的S最近就开始制止同学中的吃烟行为。其实S是很注重同学思想革命化的，也许他的水平差一些。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4日  星期日  晴
   
    今天休息。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写了一些东西。
   
    我在反程运动前后的想法
   
    在进技校的三、四个月里，由于常常和Z、L（老师）在一起，也看到他们在业务上是有一手的，所以很欣赏他们。一时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心。而和程（老师）则接触不多，他对同学比较冷淡，于是形成了疏远。后来听Z、L经常说程是如何如何地不搞工作呀，官僚主义呀，逐渐被迷惑住了，就对程有了反感。
    再后来反程运动全面开展了，于是盲目地成了Z、L的“炮灰”。如果说仅仅是对程有意见而反程，不如说是为了讨好Z、L，想要出人头地。因为当时大家都明白，谁越是反程厉害，Z、L就越是喜欢谁。邱（同学）正是靠着对程拍桌子、瞪眼睛、人身攻击、写大字报才深得Z、L的宠爱。再说反程运动起来后，以为是大势所趋，都顺着潮流往前“混”。
    但没过多久，通过思考和观察一些细小的情节，逐步看清了Z、L的心机，是挑动学生斗老师。在中山公园一次写生的中午，饭后曾与金（同学）谈。交谈中觉得比较投合，就对他讲了心里话。我认为对于程的缺点可以帮助他，但不能赶走他，这是不对的。在当时的特殊气氛下，谁有这种观点是不好明讲的，很容易担上“内奸”的罪名。
    到了运动后期，不光是我，很多同学都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看穿了某些人的用心，不愿再出力，成了观潮派。
    反程运动结束后，经过进一步分析，使我对整个过程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我还想从理论上来阐述一些看法，但因思想水平有限而做不到。
    在朱家角写生期间，终于看到广大同学表露了他们的心声，原来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或相似的。由此也促使我的认识有了新的飞跃。这不能不让人感叹道，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通过这次运动，给我教育很深，认识到思想一旦麻痹，就会上当受骗、迷失方向。这次运动对于培养自己的政治洞察力和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今后完全踏上社会后，会遇到形形色色更加复杂的事，我们要有清醒的、正确的头脑，才能成为一个坚定的革命者。
   
    下午画图。
    晚上为二弟抄写“决心书”。
   
    注：二弟是七四届应届毕业生，正面临分配。因为我分在技校读书，二弟的分配条件就要去务农。他态度很积极，决心报名到外地去务农。后来因为他们七四届取消了外农，他最终去了市农（崇明的农场）。
   
    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5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起床。上午看书《素描教学》。
   
    19世纪俄罗斯彼得堡美术学院的著名教授契斯恰柯夫以严格的素描和色彩教学着称于世。俄罗斯的列宾、苏里柯夫、谢洛夫等伟大画家在契斯恰柯夫美术教学思想教育下成长起来，在他们的绘画作品中体现出坚实的写实主义素描和色彩功底。契斯恰柯夫的声望是所有先进的俄罗斯美术家所公认的。
   
    在谈到研究实物是美术家的首要任务时，契斯恰柯夫着重指出作为造型艺术基础的素描的重要意义：“素描是一切的基础，谁要是不懂得或者不承认这一点，谁就没有立足之地。”契斯恰柯夫认为素描对美术家来说是一个思维的过程，因此，如果没有素描，那就不可能有高度的艺术。“艺术的最高的一方面就是素描，而其它所有添加的东西都只能起辅助的作用。”按契斯恰柯夫的说法，素描就是“艺术中最刚强、坚实、稳固和崇高的东西”。

    （注：契斯恰柯夫的美术教学体系对五、六十年代的中国美术教育影响很大，如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对五、六十年代中国戏剧教学的影响一样。在契氏教学体系影响下培养出来的学生，后来有的做了老师，再来教我们，使我们学到的也是这套美术理论和方法。）
   
    法国画家盎格尔（现译安格尔）说：“素描是艺术的真面目。”
   
    我们应反对为线条而线条的态度，因为这种态度实际上会变成虚构地描绘实物。
   
    当你画眼睛的时候，你要注意到耳朵，这个要求的意义就在于描画个别形体的过程中，不至于丧失对实物的总的观察。
     
    素描是艺术最高的一方面，但绝不能仅仅是严格地追求素描一直追到底，而要善于及时停下来，否则很容易越过界限而走上了摄影师的道路。
   
    画家的目测力应该发展到这种程度——用眼睛测量要比一切机械测量更加准确。
    ……
   
    ——摘自苏联《素描教学》
   
下午二时一刻到厂，参加我班团支部审批会。在二楼教室（新）开会，北面的墙壁上挂着团旗。全体团员出席，写过入团申请报告的金、于、胡、崔、朱（女）、何（女）列席。
    学校徐（师傅）、S（老师）及厂团委一人也参加。
    这次审批会是关于顾（J）某某的入团事项。顾经过团员讨论和群众意见，团支委决定发展其为团员。
    会议由团支部组织委员周某某（女）主持，会议开始学习了毛主席语录。
    先由顾读了入团志愿书，个人及家庭情况。之后由丁某某读了介绍人意见。戴（团支部书记）读了团支部意见，提出顾还要大胆地起到一个先进青年的作用。
    接着邱发言，表示要向顾学习，在各方面取得进步。王（X）发言说，顾虽然平时不大说话，但是非观念是强的，对班级一些事也有较正确的看法。
    团员进行表决，一致通过。报上级团组织审批。
    几个列席会议的同学发了言，表示要向顾学习，积极要求上进，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加入团组织。
    最后厂团委的同志和徐、S分别讲了话，对大家提了希望和要求。
    结束时齐唱《国际歌》。
    这是我班一年来第一次发展新团员，从这点来看，团的工作是做得很差的。反程运动以及前后的波动把班级搞乱了，学习、秩序、思想等都乱了，团的工作当然也受到影响。
    四时多到车间去上中班。
    晚上十时洗澡。吃了馍（馒头），到家已十一时。写日记。
    S说要我们这几天写进技校一年来的总结，从政治和业务两方面着手，29日在小组里讲。
    美工班一年的学期即将结束了（11月28日）。
    十一时半睡觉。
   
    11月26日  星期二  晴
   
    上午八时半起床。看书。写了一点东西。
   
    球场散记
   
    秋末的早上，天气一点也不觉寒冷。远方蒙着一层淡蓝色的晨蔼，金色的朝阳已铺满了整个球场，两个红白相间的球门架在球场的东西两端遥遥相对。一块块枯黄的草地像金钱豹的皮一样自然地分布在球场上。一些小学生跨过场子边上几道深深的车辙，向东北方向跑去。场地的西北角上，一根放倒的树干上有几只麻雀落在上面，蹦蹦跳跳。
    球场边的梧桐树远看上去是一片橘黄色，树枝上还剩下一些残叶，有的甚至只剩一小片，在微风中抖动。这些晴暖的日子能使它们维持下去，一旦严冬来临，它们都将飘落，或在土地上消解，或进了清道夫的垃圾箱。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只有几片白色的风筝悠然地漂浮在上面。球场上除了放风筝的几个人外，还有就是我。
    我经常来球场，因而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早春到这里来看细雨；盛夏到这里来看巧云；中秋到这里来看明月；隆冬到这里来看雪景。早晨起床后时常来这里散步，生活、学习的间隙也经常来这里漫步。长此以往，使我对它有了感情，有了一种亲切感。
    四周是多么宁静和悠闲，只有到了有人踢球的时候，才能听到快乐的喧哗，看到力量的运动。
   
    学习情况
   
    虽然我较早就喜欢画图，也学过一些方法，但是进了技校美工班后，才认识到自己其实是不懂绘画的。比如绘画的基础——素描，我以前根本没有真正画过。因此刚开始画素描的时候，我完全不懂怎么画，等于是从头学起。由于我生病耽误了时间，只画了三张作业，素描课就结束了，所以我的素描基础是非常薄弱的。正因为如此，对我后来的写生以及画水彩、画水粉等都带来不利的影响。再加上在学校里放松自己，在家里干些别的事（看书等），因此在画图上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进步。还有和Z、L（老师）的教学方法有关，我觉得从他们那里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如果不是跟在老高（同学）后面出去写生，向他学习，那么两年的技校生活也许会是虚度的。正因为有老高的热心帮助，才使我逐步学到了一些真正的绘画知识和能力，并且有信心继续前进，而不至于半途而废。技校学习的第一年已经过去了，在后一年里，我要吸取以往的教训，向老高学习，不仅要学他绘画的水平，更要学他的钻研精神，在画图上多花些时间，多放些精力。打算要自己重新画素描，对其中的道理要不断加深理解，把绘画基础学扎实，这对于今后绘画水平的提高是很有必要的。
   
    下午一时一刻到校开会，戴、俞、于、王（X）、王（L）、王（Z）、肖（同学）和我，讨论班级一年来的总结。先由戴读了总结，接着大家谈了看法，总的来说较好。我认为其中有些问题提得太高，不符合事实。
    二时半去上中班。今天有平凉中学七四届两个班级来厂学工，织造车间分了不少同学，所以我们也就不怎么忙了。
    S（老师）领着高、金、胡、章（同学）等在为厂的礼堂舞台两边搞装饰。
    预计新学期开学后，班干部要进行改选，包括团支委和班委。
    晚上十时洗澡。与众人回。到家看报，写日记等。十一时睡觉。
   
    报纸消息：
   
    中共中央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
    张云逸同志追悼会在北京举行
    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中共中央，党和国家其它领导人送了花圈
   
    新华社一九七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讯
    中国共产党第十届中央委员会委员、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张云逸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十九日在北京逝世，终年八十二岁。
    张云逸同志的追悼会今天下午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举行。
    追悼会会场正中安放着张云逸同志的遗像和骨灰盒，骨灰盒上面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
    ……
    党和国家领导人王洪文、叶剑英、张春桥、李先念、邓小平、陈锡联、徐向前、聂荣臻、阿沛•阿旺晋美、周建人参加了追悼会，并向张云逸同志的家属韩碧等表示亲切慰问。
    追悼会由叶剑英同志主持，邓小平同志致悼词。
    ……
   
    注：今年有年初（1月7日）的王树声和这个月的张云逸两员大将逝世。还有一位元帅彭德怀于11月29日在“审查”中去世（消息未见报）。另有一位元帅贺龙获得平反，恢复名誉。
   
    11月27日  星期三  晴
   
    上午八时起床。上午看书。下午开始写个人总结。
    二时有肖、马、顾（Y）（同学）来玩，坐了一会。二时半一起去厂上中班。
    晚上十时洗澡。十时半多到家，看报，写日记等。十一时多睡觉。
   
    11月28日  星期四  晴
   
    上午八时起床。继续写总结，到中午把初稿写好了。
   
    总结
   
    进技校已将近一年了，回顾往事，感到自己无论在政治思想方面还是业务方面，进步都是很小的。
    在批林批孔运动中，针对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回潮，我们学习了毛主席的有关教导，及报刊杂志上的文章，学习了骊山中学教育革命的经验。通过学习，使我认识到，每当一次伟大的革命运动过去之后，总会伴随着一场复辟与反复辟、倒退与反倒退的激烈斗争。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无产阶级从资产阶级手中夺回了教育大权，资产阶级切记不忘失去的世袭领地，时时在与无产阶级进行生死的搏斗。所以我们一定要牢记党的基本路线，念念不忘社会主义阶段还长期存在的阶级斗争。否则的话，让修正主义反动路线复辟，那么革命的下一代就要受毒害，红色江山就会变色。因此我们一定要击退反动路线的回潮，斗则进，不斗则退，不斗则修，不斗则垮。
    通过到车间去劳动，我感到工人阶级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以革命理论为指导，他们不愧为批林批孔的主力军。工人们在革命中是先锋，在生产上是闯将，他们那种认真负责的劳动态度是永远值得我学习的。他们虽然身在平凡的岗位，但他们想的却是共产主义大目标，时时为社会主义建设作贡献。我要向工人阶级学习，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着眼于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着手于本职工作，争取为人类多作贡献。
    通过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我认识到，文艺是革命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我们今天学习文艺，就是要解决立场问题和为什么人的问题。我们的立场应是站在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立场，应当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不解决这些重要问题，那么我们以后就会走上斜路，滑向资产阶级的泥坑。所以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刻苦改造世界观，将立足点移到工农大众这边来，做一个受工农兵欢迎的知识分子，使文艺更好地为工农大众服务。
    在这一年里，开门办学对我的业务学习有了较大的帮助，这也说明开门办学的道路是正确的。我们曾先后到杨浦公园、中山公园、青浦朱家角及松江等地进行写生，通过写生，使我对所画的花卉，从结构到造型方面都有所认识，这也是为以后搞产品设计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我认为在写生中能不能刻苦地学习，这对业务水平的提高有很大的因素。另外，同学的帮助和指导，也是帮助自己提高业务水平的一个重要方面。此外，我们在教室里也上了较长时间的业务课，学校里上课和外出写生相比较，同学们的进步就是在写生中提高得快。我体会到，在学习业务上总要碰到困难，困难不可怕，贵在克服。失败不气馁，有成绩不骄傲，虚心，认真，钻研，是提高业务水平的重要途径。
    政治与业务的关系必须要明确。政治是统帅，是灵魂。青年应当把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放在第一位。如果我们政治思想不抓好，世界观不改造，那么业务学得再好，也会在今后的生活道路上迷失方向。在有阶级的社会里，人必须具备一种思想，如果无产阶级思想不具备，那么脑子里必然充满资产阶级思想，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我们要记住。
    进技校以来，我有重业务、轻政治的想法，所以在政治上进步不大，并且身上还存在着自由散漫的习气，这些错误的东西如不改掉，发展下去是很危险的。我决心在今后的学习中，学习政治，钻研业务，改正缺点，配合老师和班干部搞好班级工作，起到一个共青团员的先进作用，走又红又专的道路，努力把自己培养成合格的革命事业接班人。
   
    1974年11月28日
   
    下午看书。
    今天中午沪东造船厂的万吨轮“徐州”号下水，许多人到厂里去看，在复兴岛轮渡码头乘船时，引桥断了，不少人落下去，幸好下面没什么水，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三时到厂劳动。
    晚饭后和肖（同学）在食堂里与S（老师）、陆、王（X）（同学）谈了一会。
    S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没有交松江写生小结同学的名单，其中有邱。
    王说：邱这次总结还说不交，我觉得这人太坚持自己的错误了。开始他好象还有点对的，现在却完全没道理了。
    我听了王的这番话，心里吃了一惊，王是邱最亲密的战友，怎么突然立场改变了。
    S说要求团里帮助邱，并要王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王说：他是我的入团介绍人，过去中学里一直表现很好，我也对他很尊敬。看到他现在退步，是很痛心的。
    陆说他曾多次与邱谈，邱到最后就说“都是我错了，但我坚持错误”，没办法。
    肖当即就说：你们做事没魄力，对他帮助不听，可给予处分。这主要是戴（团支部书记）的问题。
    王说，想不到邱会变成这个样子。王要S去与邱谈。
    S说，他现在不愿与我谈，我也暂且不与他谈。
    最后S要肖等向王学习，在劳动中态度认真。
    从今晚的情况来看，王好象已经转过来了，这也许是王灵敏的反应。以后下去，邱更孤立了。这主要是他不肯改正错误造成的，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晚上九时回家，这一轮的劳动结束了。
    到家后看报，写日记等。然后边修改、边誊抄总结，明天要讲的。
    现已十一时零五分，看书。十二时睡觉。
   
    11月29日  星期五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开班会。徐（师傅）参加，S（老师）讲了话。
    然后分组讨论，一、二组在楼下（教室）。我先读了总结，接着应、于、刘（同学）等都读了。然后逐个进行了评定个人优缺点，基本形式是优点加希望（缺点由希望代替）。都弄完后，便结束了。S一直在我们组参加。
    十时半回家，看书《学诗断想》。
   
    注：
   
    《学诗断想》
    臧克家（1905—2004）著，北京出版社出版，1962年10月第1版，1962年10月第1次印刷，32开本，146页。
   
    目录
   
    古典诗歌中的自然景物描写
    推敲
    诗贵精
    欣赏与评价
    青年与诗
    谈贺敬之同志的几首诗
    柯岩同志的儿童诗
    诗人之赋——重读《阿房宫赋》
    佳作不厌百回读——重读《前赤壁赋》
    说服力和说服方式——重读《触詟说赵太后》
    读“书”
    文不在长
    读毛主席《词六首》
    陈毅同志的诗词
   
    中午十二时半多到校，洗澡。
    到教室开班会，戴、陆（同学）先后读了班级总结。
    接着S讲了话，关于同学劳动的情况等，指出下学期要抓紧大学习、大批判。
    散会后回家。看书。
    晚上七时四十分与二弟去杨浦（电影院）看电影，故事片《向阳院的故事》。
   
    注：黑白故事片《向阳院的故事》，根据徐瑛同名小说改编，长春电影制片厂1974年摄制，导演袁乃晨，主演章申、徐涛、浦克。
   
    九时三刻回到家。十时多睡觉。
    《人民日报》昨天发表社论《继续搞好批林批孔》。
    近来报纸上大力宣传开门办学，似乎成为潮流，许多中小学都在搞。另外还有电影《闪闪的红星》上映后，学校里开展了学习潘冬子的热潮。
   
    11月30日  星期六  多云
   
    今天厂休。八时起床。
    上午画图。下午继续画图。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tuffy05

12月1日  星期日  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听录音讲话，关于西沙（群岛）发生的事情，由仇学宝讲。十一时半多结束。
    吃午饭后带老高、应、肖、马、陈（R）、顾（Y）（同学）到家里来玩。十二时半多回校。
    下午二时多开会，全体技校学生、老师及校长都参加。
    由徐师傅读了一年来技校的工作总结。由S（老师）读了一年来我们美工班的总结。技工班的老师也读了他们的总结。
    大会结束后，我班留下来继续开会，由S讲了一些问题。
    接着分组讨论。结束后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把《学诗断想》看完。十时睡觉。
   
    看《学诗断想》做的摘录：
   
    新诗的创作讲究精炼、大体整齐、押韵。
    新诗写得好的有：闻一多、贺敬之、田间、冯至、郭小川、戈壁舟、赵朴初、田汉、王昆仑、沈尹默和陈毅、叶剑英、郭沫若、茅盾等。
        
     “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这是说人的情感随着景物的变化而变化着。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吾才之多少将于风云而并躯矣。”这是说情与景会的艺术境界。
   
     “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
    她那样轻快地撞断了终点线，
    没断的是她身后那深情的眼光。
    这一天很快的就会过去，
    未来的岁月无比悠长。
    小姑娘在生活的跑道上行进，
    这道眼光将永远在她心中闪亮。
   
    我们读了柯岩同志的这首儿童诗，无法不为这样的深刻有味的诗句所打动。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旌鼓，感平生之畴白。……”
    这是丘迟《与陈伯之书》里脍炙人口的名句，热爱祖国的情怀，感动、挽回了一颗叛离的心。
   
    ……
   
    12月2日  星期一  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开始画水粉作业，一、四组画书籍；二、三组画萝卜和黄芽菜。
    十一时多吃中饭。下午继续画图。
    四时半回家，看报。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3日  星期二  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上午画图。
    下午一时对作业进行中间评讲。这两天有Z、L、W（老师）在教室里做辅导。
    评讲结束后继续修改作业。五时半多和老高、丁（同学）离校回家。
    晚上写了一点东西。
   
    对总结一事谈些看法
   
    在过去的一年里，对于我们美工班来说，反程运动是一段“异常轰动、闻名内外、令人难忘”的历史。但是在这次美工班的总结里却丝毫没有提到这件事，学校的总结里也一点都没说。这难道是忽略了吗？显然不是，用一些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反程的事很难写”。那么为什么难写这段“光荣”的事件呢？主要在于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已经或深或浅地认识到，反程运动实在是一个“糊涂运动”。听听反程运动时的先锋人物之一丁某某（同学）说的话：“当时我们还自以为是有觉悟的，现在来看是那么的幼稚。”至于对这一“糊涂运动”的再认识，那要看以后美工班的形势发展了。几个月前的反程运动曾经令人印象深刻，而今天则毫不留情地被广大同学所唾弃，被健忘的人所遗忘。那些“有功之臣”也渐渐“功”变其“过”，有的反戈了，有的后悔了，有的沉默了，有的还坚持着——也许只有一人。
    很多同学认为反程运动搞错了，或者用丁的话来说，就是“过分”了。当我和金（同学）谈起这事时，不禁回想起当初我俩在中山公园的那次谈话。深有感触地体会到，今天的班级变样了，同学成熟了。那时班中“不可一世”的邱（同学），如今落得背后人人嘲笑的地步，连他在班中唱歌都会被人哄笑。总之，真理总是真理，而且必将获胜。错误总要归于失败。
   
    看书。十时睡觉。
   
    —————
    关于反程运动的结语
   
    我班的反程运动是Z老师和L老师二人发动的，他们的目的是要将程老师赶走，所以又可称为“驱程运动”，或“倒程运动”。这个运动的开展形式是学生运动，或叫学潮，经过他俩的一番策划和煽动，我班反程的学生运动就正式开场了。既然是学生运动，就需要有学生领袖来直接领导，Z、L二人只要在幕后对其进行操纵就可以左右运动的进程，他们选中的学生领袖就是邱同学。
    邱在班上虽然既不是团支委委员，又不是班委的干部，但他是刚被大家选出来的我班教育革命三结合小组的“学生代表”，这个身份足以使邱的“学生领袖”具有正当性和合法性。更重要的是邱对Z、L二位老师的赏识感激涕零，甘愿效犬马之劳，为之冲锋陷阵。
    接着分析一下这次学生运动的动员力量。
    首先把我班七个女同学排除掉。我班的男女同学关系延续中学时代的格局，相互之间从不说话，也无交往。加上我班的女同学人数少，很本分，且回避任何政治纠纷，所以她们的作用可忽略不计。
    我班男同学有三十人，可划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取个好听的名称，叫“精英势力”，有五人合成：邱、王（X）、陆、丁、戴。第二层，不用“落后”这个词，就叫“散漫势力”，大致有八人组成。第三层，中间势力，有十七人构成（其中各有二到三人游离于“精英势力”和“散漫势力”周围）。
    精英势力是反程运动的主导力量，五个人分为三派：1、邱和王。邱是主位，王是从位，起辅佐作用（或叫幕僚；或叫参谋；或叫军师）。2、陆和丁。陆是主位，丁是从位，起辅佐作用。3、戴。
    三派人马虽然同属反程运动的核心圈子，目的也是一致的，但他们的动力部分是完全不同的。邱、王是受Z、L老师掌控的。陆、丁是不受掌控的，他们有自己的主张。因为邱被选上“同学代表”，程（老师）时常找邱商量事情，使得戴心里很不舒服。反程运动起来后，他作为团支部书记不想被边缘化，于是就站在主导的位置上，并且就此发泄前一时对程的不满。由此可见精英势力的三派只是同路人，而不是同志。
    散漫势力是反程运动的加油器，他们投入运动的动机很简单，就是把程赶走后可以获得更大的自由空间，没有人来管他们。
    中间势力除了几个精英势力的附庸和散漫势力的附和外，其余人等也分为三、四个组合。他们对于反程运动的态度或是盲目跟从；或是“从众”心态，理由是别人都反程，所以我也反程。
    在反程运动的前期，虽然看上去轰轰烈烈、声势浩大，实质上只是精英势力及其附庸的几个人在起作用，而大部分人都是随大流，或者说是被裹胁，用台湾人通俗的说法叫“西瓜切大边”；用上海人粗俗的说法叫“轰杜（大）卵”。文革中各种各样的群众运动都是这种态势，八九动乱也一样，今天报道“五十万人上街游行”，明天报道“一百万人上街游行”，其实懂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了反程运动的后期，“轰杜卵”朋友的热情急剧减退，厌战情绪也不断上升，更有许多人逐步认清事实真相，开始觉悟过来。这一切都导致反程运动迅速走向没落。最终Z、L老师赶走程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他们不见得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可言。
    赶走程后，正常的教学秩序还是要恢复。于是Z、L老师和精英势力着手“收作”（整肃）散漫势力，这下子反程运动中纠合在一起的两股势力立即掉转枪口、矛头相向，斗得难解难分、相持不下。
    新的班主任S老师派到我班上任，邱又对S不满，想要把S也赶走，这样一来邱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不但散漫势力倒向S老师一边，中间势力基本上也都站到S老师一边，甚至精英势力中的陆、丁组合也反水出来，归顺到S老师一边。戴也见机行事，逐步向主流靠拢，使得精英势力只剩下邱、王二人。
    在这种背景下，发生了邱被打的事情。从风光无限、一呼百应的学生运动领袖，变成了被众人抛弃的落魄者，相隔时间只有五个月。
    没过多久，最后一击终于到来，王也与邱切割，转向到主流中来。由此精英势力彻底消失，邱从此在我班的“政坛”上一蹶不振。
    到了当年（1974年）年底，Z老师和L老师的关系也出现裂痕，并最终走向决裂。
    文革后，L老师向程老师承认错误，赔礼道歉，并且把当时反程运动的责任都推到Z老师的身上。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乌龙”事件，L老师写了一封信给他的朋友汤老师，同时写了一封信给技校的刘校长。装信封时出错，他把给汤老师的信塞进了刘校长的信封；把给刘校长的信塞进了汤老师的信封。
    刘校长收到信后转给程老师，程老师把信拿给我等看了。L老师在给汤老师的信中指责Z老师当年搞反程运动是“耽误了学生的青春”。
   
    12月4日  星期三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画新的水粉作业，前一次我们画书籍，这一次与二、三组对调，画萝卜和黄芽菜。
    下午继续画图。
    三时半开了团员会议。先由戴（同学）读了《人民日报》社论《继续搞好批林批孔》。后由S（老师）讲了一年后团支部的改选问题。然后分两个团小组谈论候选人名单。我组戴要大家谈改选的目的，大家也没谈什么，提了两个候选人：丁（同学）和田（女同学），加上原来的三个团支委，共五人作为候选人。邱等没有发言。散会。班委最近也要改选。
    五时一刻去洗澡。六时到家。
    晚上看书《我的前半生》。
   
    注：
   
    《我的前半生》
    爱新觉罗•溥仪著，群众出版社出版，1964年3月第1版，1964年3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570页。
   
    目录
   
    第一章 我的家世
    一、醇贤亲王的一生，二、外祖父荣禄，三、慈禧太后的决定，四、摄政王监国，五、亲王之家
    ……
    第九章 接受改造
    一、怎样做人，二、问题在自己身上，三、不可衡量的人，四、变化说明了一切，五、会见亲属，六、日本战犯，七、“世界上光辉”，八、再次参观，九、劳动与乐观，十、考验，十一、特赦
    新的一章
   
    12月5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画图。下午继续画图。
    三时半由L（老师）对作业进行评讲。老高和我的作业受到好评。
    之后修改作业，五时回家。晚上看书。
   
    12月6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政治课（已停顿很久），由S（老师）讲党史及风庆轮之事。
   
    注：1974年9月30日，远航欧洲归来的国产远洋轮“风庆”号返回上海港。10月12日 《文汇报》、《解放日报》分别就万吨轮风庆号远洋归来发表评论员文章，批判“造船不如买船，买船不如租船”的说法，强调要大力发展我国的造船工业。 11月1日《文汇报》刊登文章《扬眉吐气的三万二千海里》，并刊登《红旗》杂志的编者按，进一步批判“洋奴哲学”和“爬行主义”。
   
    上课时同学们不注意听，做小动作等。中午十一时结束。
    下午一时上体育课，先由S带领大家在操场跑了几圈，后做操。解散，自由活动。
    与肖（同学）去洗澡。
    二时半在二楼教室召开我班团员扩大会议，全体团员（除应没参加）及金、顾（J）、于（同学）参加。会议由S主持，由邱、王（L）、金负责唱票。
    发了油印的选票，候选人名单共六人：戴、陆、周（女）、肖、丁、田（女）。差额选举，六人中每人只能选三人（两男一女）。
    接着投票。结果是：应到团员17人，实到16人，戴14票，陆13票，田12票，丁4票，周3票，肖1票。候选人以外的邱1票。戴、陆、田超过半数，报上级团组织审批。
    最后唱《国际歌》，会议结束。
    与陈（R）马（同学）等到教室去画静物素描。
    L（老师）来看了看，说：“你们要发扬上学期有个阶段的精神，晚上继续画。这不是我提倡你们晚上画，是要你们发扬那种精神。人家在上课时画一张，你们晚上就可多画三、四个钟头，那么你们进步就大了。”
    晚八时半多回家。看报。看书。十时多睡觉。
   
    12月7日  星期六  晴—多云
   
    今天厂休。上午画图。下午继续画图。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12月8日  星期日  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画水粉（塑料花），新的作业。
    傍晚五时到家。晚上看书。
    前几天，S（老师）买来绘画纸，裁成八开。六日晚上，L（老师）对我们说，画这次作业纸张用四开的好。我们问，谁把纸裁成八开？L说是S。还说有些事很难讲。第二天（七日），马（同学）问S为什么把纸裁成八开。S说是老师一起商量的。S对此事感到不平，认为L在背后搞小动作。但沈很有手腕，得到风声后马上派胡（同学）又去买了绘画纸，裁成四开给同学们画，平息了可能引起的风波。
   
    12月9日  星期一  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画图。
    画到晚上，教室里还剩下我和戴、方（同学）。戴说，程（老师）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就找邱（同学）商量，然后再由邱来告诉戴，这显然是看低了戴，所以戴当时很气。
    （戴的这番话揭示出了他积极参与反程运动的动机。）
    邱这人就是缺少自知之明，高傲。戴和方也说到这点，说他不改掉，那么总是要吃亏的。
    目前打入党申请书的，我班有一人，据戴说可能是陆（同学）。
    邱一度也想写入党申请，但随着他在班级的威信下降而打消了念头。
    晚七时半回家。看书。
   
    12月10日  星期二  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画图。
    下午二时多由L、W（老师）对作业进行评讲。
    然后开始画新的水粉作业，还是画塑料花，换了一捧。画到五时多回家。
    晚上看书。
   
    12月11日  星期三  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八时到校，画图。下午四时半回家。
    晚上看书。
   
    12月12日  星期四  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画图。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到校继续画图。
    中午班干部开了会。
    下午三时大家分组讨论纪律问题，我组在作画的教室讨论，随便讲了几句，应付一下记录。
    讨论后我把作业画完成就回家了。
    晚上看书。
   
    12月13日  星期五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八时到校，八时半到楼上技工班教室与技工班一起听录音报告，关于风庆轮远洋出航的事迹。
    结束后吃中饭。之后S（老师）来叫我们几人分理发津贴的钱。
    下午进行作业评讲，L（老师）先讲了每个同学的作业情况。Z（老师）也讲了作业情况。
    接着W（老师）说，水粉作业暂时结束，下个星期开始的一个月里搞图案创作，一直到放寒假。
    散会后，S叫住大家，说，下个星期开始做广播操。
    洗澡。回家。找了珠算课本，陈（R/同学）要。
    晚上看书，把《我的前半生》看完。
   
    注：书中附有多幅照片，我对皇后婉容的形象印象最深。
   
    看《我的前半生》做的摘录：
   
    清室世系表
    （入关前）努尔哈赤•天命（1559—1626），生育十六子、八女。
    ……
   
    公元1906年，即清光绪三十二年的旧历正月十四日，溥仪出生于北京醇王府。
    清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日入宫，十二月二日“登极”。
    宣统三年旧历十二月二十五日，隆裕太后颁布了我的退位诏。
    ……
   
    12月14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厂休。上午画图。
    中午十二时三刻在杨浦电影院看电影，朝鲜宽银幕故事片《一个护士的故事》。
   
    注：黑白宽银幕影片《一个护士的故事》，朝鲜二八电影制片厂1971年出品，导演吴丙浩，主演宋连玉。长春电影制片厂1973年译制，赵文瑜、张玉昆、郑万玉等配音。
   
    故事梗概：
    在朝鲜战争期间，年轻的朝鲜人民军女护士姜连玉奉命单身护送四名重伤员回后方野战医院。开始的路程还比较欢快，走到一半时，敌人穿插过来了，他们落到了敌人的后方，已经不能沿着公路走了，他们只能寻找陡峭的山路迂回向己方控制区走。面对周围的敌军，粮食的缺乏再加上四个大男人病势又恶化等等，一个接一个的困难摆在了这涉世不深的年青女护士面前。她与伤员们一起努力，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回到了自己人中间。
   
    影片中的女护士姜连玉年轻漂亮、活泼可爱，她戴着朝式圆筒式军帽，上穿苏式军装，下着军裙，脚蹬马靴，怀抱一束鲜花，一边唱歌一边走在路上的形象，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影片中的插曲《护士之歌》（当时社会上比较普遍流传的两段中文译词）：
   
    蓝蓝的天上飘着白云，我们的心里充满欢乐。
    党的培养使我获得荣誉，战火中考验我茁壮成长。
    啊——，伟大的领袖，我们无限热爱你；
    战士一颗火热的心，永远忠于你。
   
    在那炮火连天战斗的日子里，我们的青春闪烁着光芒。
    保卫祖国是我们神圣的职责，战斗中锻炼我茁壮成长。
    啊——，伟大的领袖，我们无限热爱你；
    战士一颗火热的心，永远忠于你。
   
    看电影后下午到大伯家玩。看书。晚饭后为大伯家给堂姐（黑龙江）写了回信。
    晚八时回家，看书。
   
    有志和无志
    有志气的人，从伙伴的成功中得到鞭策和鼓舞。没有志气的人，从伙伴的成功中惹起烦恼和嫉妒。
   
    苍鹰和孔雀
    苍鹰要凌空飞翔，因此用最丰满的羽毛武装了翅膀。孔雀意在弄俊俏，所以把顶艳丽的翎毛装扮了尾巴。
   
    乌贼
    乌贼梦寐以求的愿望是要把海水都染成黑色，使辽阔的海洋变成它为所欲为的领地。但是浩瀚无涯的海洋岂是区区的乌贼所能染黑的。
   
    注：以上内容没有注明从那里抄来的。
   
    12月15日  星期日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分组整理教室排座位。一、二组在楼下，三、四组在楼上。我们将教室整理了一下，每人安排好自己设计图案时的工作位子。
    然后集中，由W（老师）讲了设计产品的一些问题。
   
    预计：
    15日—20日设计两张方巾图案，长30×宽30公分，花位25×25公分（图示略）。
    22日—27日设计两张面巾图案，长78×宽34公分，实际地位66×32公分，图案只画半条面巾（另外半条图案一样）长33×宽32公分，花位30×27公分（图示略）。
    29日—（1月）3日设计两张枕巾图案，长78×宽46公分，花位64×38公分（图示略）。
   
    W明天（16日）将由公司借去搞创作三个星期。
    之后L（老师）拿了一条浴巾设计图案来给我们楼下的同学看，刚看了一眼，他就拿到楼上去了，说是怕我们楼下的同学弄坏了。
    中午吃饭后洗澡。下午无老师（都出去了），同学自己搞设计。
    三时多就回家了，看书。
    晚上开始看《红楼梦》（第四册）。
   
    注：《红楼梦》（四）目录
   
    第九十一回 纵淫心宝蟾工设计 布疑阵宝玉妄谈禅
    ……
    第一百二十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
   
    晚上李来给我看了他的画。（注：现在想不起来这个“李”是何人。）
   
    12月16日  星期一  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做操。上午、下午搞设计，很多同学都提不起劲。
    上午曾与肖、应、刘、丁（同学）谈了对Z、L（老师）及反程运动的看法。
    美工班都是比较有水平的人，所以看问题也比较透析。
    四时多回家。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17日  星期二  阴雨转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设计。
    中午十二时一刻，S（老师）召集楼下小组的我和应、丁、方、于、叶（女）（同学）在瞿（老师）的办公室开会（在这之前班委曾开过会），内容是征求对班委改选的意见。
    S说，班委改选后班长一职准备由团支部委员来兼任。大家认为可由陆（同学）来担任。
经济（生活）委员可由俞（同学）继续担任。学习委员和军体委员合并，叫文体委员，可由高（同学）来担任。大家都表示同意。
    大家还认为，四个小组长可不动。
    最后S说，给他的工作提提意见。大家认为S的工作做的较好。
    之后随便聊聊，其中S说，当初我们闭门画石膏（素描）的方向错了，他主张开门办学。
    十二时三刻结束。继续画设计图。
    下午二时多，Z、L（老师）集结楼上（教室）、楼下（教室）的同学，对设计的方巾进行评讲。大部分同学都没画好，只有楼上的王（X）、邱（同学）画得差不多了，于是L先发了一通议论，说楼下的同学没有楼上的同学用功，从画面效果就可以看出。还说楼下的同学纪律差等等。
    （楼上的个别同学曾到楼下来对楼下的同学开玩笑说，你们是“业余”的，意思是说楼下的同学没有老师辅导。这些迹象表明楼上、楼下人为分裂的因素仍然存在。）
    L又说三印（三印厂技校美工班）的同学是怎样学习认真的，说我们的学习是怎样的不用功。要大家振作起来，发愤开夜车等等。
    接着Z讲了话。
    最后S讲了几点：一、中午吃饭时间提前到十一时。二、食堂里的饭碗不要拿到教室里来。三、今后教室要卫生值日，扫地等。
    结束后陪丁（同学）去街道医院打针（咳嗽）。
    回来后再画图。画到四时半与陆（同学）去洗澡。
    陆谈了对L（老师）的看法，说他如何的说话出尔反尔、信口开河、乱说一通，如何的无用。
    谈到反程的事情，陆说，程（老师）的错误是有的，如工作少做，不肯承认错误等。陆说，当时由于没找程多谈谈，所以很多情况都不了解。陆说，他和丁（同学）当时对于Z、L煽动大家写程的大字报就有看法。说当时团支委对班级的这次运动认为是群众运动，就加以支持了。
    谈到金（同学）的情况，陆说，金的不稳定性和作风上的不正是妨碍他进步的因素。陆说，今天顾（J/同学）的入团报告被上级批准了。（我班又增加了一个团员。）
    说到戴（同学）的情况，陆说，戴之所以与S有矛盾，与S不很重视发挥戴的作用有关。这一阶段S比较注意用这个团支部书记，矛盾就缓和了。
    谈到王（X）与邱的关系问题，陆说王与邱本来就合不来，在反程运动中只是一时结成“统一战线”。邱要利用王，而王又不甘心被利用，所以事到如今王也不理邱了，但是邱仍然紧抓住王不放。
    最后谈到邱的情况，陆说，我目前的工作之一就是要帮助邱。但是我去帮助邱，邱会认为他没水平，不够资格。所以只有让王出面去帮助邱。陆说，在松江有一次他和邱谈心，谈了很长时间，但邱总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陆认为邱在我们美工班的垮台，并不是他一朝一夕所引起的，而是他错误思想必然所结出的恶果。陆认为邱的主要缺点在于虚伪和高傲。
    和陆一起离厂，一直走到军工路（25路终点站，陆家住在南市区），他去乘车，我回家。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18日  星期三  晴—多云
   
    八时到校，上午设计花样。
    中午十二时半集合，由Z、L（老师）带我们去二丝印参观该厂技校美工班的成绩展览。这个美工班是丝绸公司办的。
    乘25路（电车）调47路（汽车）到西宝兴路下车，走到他们厂去。
   
    注：“二丝印”即上海第二丝绸印染厂，厂址在民和路153号，民和路是西宝兴路的一条叉路。我们对“西宝兴路”的印象不好，觉得晦气，因为有个著名的火葬场就在这条路上。
   
    来参观的人较多。展览的开头部分是同学们写的学习心得、大批判文章和诗作等，还有开展文体活动的照片以及获得的奖状。之后是素描、白描作品，水平尤其惊人。接着是国画、水彩、水粉和图案设计作品，其中有的花样设计已被外贸选中。
    看了他们的展览，对我们很有触动。
    据介绍，他们美工班约有四十人，四个专业老师。已经下车间劳动了115天左右。他们还出黑板报，搞好环境卫生等。
    下午三时左右与老高等人出来，去乘66路（汽车）。在站头上等到三时半才来车。
    到蓬莱路下车，与肖、丁、陈（R）、王（X）、陆（同学）一起去老高家玩。看了他的画等。
    从老高家出来，五时许乘11路（电车），在东门下车，走到十六铺，五时二十四分乘 25路（电车），底到底（终点站到终点站），到家六时十分。晚上看书。
   
    报纸消息：12月14日，中国与冈比亚建立外交关系。
   
    注：今年与我国建交的还有——
    3月15日，中国与几内亚比绍建立外交关系。
    4月20日，中国与加蓬建立外交关系。
    5月31日，中国与马来西亚建立外交关系。
    6月20日，中国与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建立外交关系。
    6月28日，中国与委内瑞拉建立外交关系。
    7月20日，中国与尼日尔建立外交关系。
    8月15日，中国与巴西建立外交关系。
   
    另外，9月20日，菲律宾总统马科斯的特别代表、总统夫人伊梅尔达访华。第二年（1975年）的6月9日，中菲建交。
   
    12月19日  星期四  晴
   
    八时到校，做操。上午画设计图。下午继续画。
    最后一节课开班会，由S（老师）宣布了班委改选后的名单。
    班长由团支部委员陆（同学）兼任；生活委员俞（同学）；文体委员高（同学）。
    另外，委托金（同学）保管体育用品。金当场表示不愿意。
    散会后，金发牢骚，表示他进美工班后当了军体委员，很是卖力一番，结果没有好报。
    S说这主要是精兵简政，没有否认他以前做出的成绩，劝他保管体育用品。金不答应，有思想包袱。
    之后S找丁（同学）谈话。
    当班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S才过来与我谈。他要我今后多关心班级，帮助同学进步。
    （老高今早来上学时对我说他想写入团申请书，问我说有没有必要。我说怎么没有必要，因为我们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每个人都应当在政治上追求进步。）
    S说，他来了我们美工班搞工作，到了晚上睡觉经常失眠。
    谈到班级出现重业务、轻政治的倾向时，我说有许多团员入团后便放松了要求，而有些同学为了向团组织靠拢，则表现得尤为积极，往往比团员强。在对待政治与业务的关系上，有些人认为业务是现钞，而政治是空头支票。我班一度业务排挤了政治，现在一下子想要把这种面貌改变过来是不可能的。
    S说要以大批判开路，狠抓政治。并说，毕业分配时政治条件是很重要的。
    谈话后去洗澡。六时多与丁回家。路上谈了对邱（同学）的看法，丁说，当时反程的时候他是从想把班级工作搞好的愿望出发的，而邱想的是自己的名利，所以他不可避免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只有改掉身上的虚伪及情调上的低级，才能重新前进。
    晚上看书。
   
    12月20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八时到校，跑步。
    然后在教室集中，由S（老师）传达了轻工业局教育工作会议的内容。
    最后S告戒一些同学不要学他的话，这样不好。
   
    注：S老师是浦东本地人，因此有些同学喜欢学他的讲话中带有浦东话特色的字句来取乐。比如最近的一个例子，S老师念毛主席语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八年，……”这句话最有特色的是“八”字，要带有缩气的后鼻音，金同学学得最像，惟妙惟肖。
   
    因为本厂安徽籍工人居多，所以厂里人际交往中最普遍使用的语言就是安徽话（语境）。
于是同学中经常有人以学说安徽话来逗乐，比如用安徽话的腔调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说“一角六，大排骨（食堂里买菜的用语）”等等。还有是说一个段子：“从肥东（音deng）到肥西（音si），买个老母鸡（音zi），放在河里洗（音si）一洗，烧汤喝到快活死。”其中“西”、“鸡”、“里”、“洗”、“死”都是尖舌音。
   
    因为我们杨浦区住的江北人（苏北籍）比较多，所以说上海话说得不标准的现象比比皆是，人们都习以为常。但是我班南市区来的同学对此较为敏感，有的人听了感觉不对就要对此提出异议。
    比如“猫”（普通话阴平），上海话读音“冒”（去声）；江北口音的上海话读“毛”（阳平）。又比如“老（普通话上声）师”，上海话读音“捞（阴平）师”；江北口音的上海话读“牢（阳平）师”。等等。
    有些江北人不仅上海话的个别字音说不准，甚至还把一些江北话口音的词与上海话夹在一起说。
    比如这时流行江北话“甩料”这个词，或称“甩子”，或叫一个“甩”字。词意是指那些“老卵”、“摆老魁”、“趾高气扬”、“神气活现”、处世嚣张等等之类的人和行为。
    又比如这时流行江北话“直奔”这个词，它的具象意思是指“动作迅速、朝前快跑”等；
它的抽象含义是指有的人对于某些事情态度积极，很热衷，跑得比谁都快。
    把这些个特定的词用在上海话里，似乎给上海话增添了一份活力。
    南市区来的同学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加江北话词语的上海话，因此听了会笑。后来听习惯了，他们也学着这样说，于是大家听了一起笑。
   
    这一时期我在说话时往往把“我”说成“本人”，后来班里有许多同学口语上都以“本人”自称，再后来我发现社会上也出现这种现象。因此我就暗自得意，以为这种说“本人”的风气是从我发起的。
   
    十时，厂团委来人宣读了对我班团支委改选的批复，同意戴、陆、田（女）三人组成我班新一届团支委，戴继任团支部书记。陆代表新支委表了态，决心将班级搞好。
    之后分组讨论。S在我组，他要大家谈谈去二丝印（技校美工班）参观后的感想，说他们的大批判、大学习搞得好，我们怎样。大家随便谈了一些。
    十一时散会。吃中饭后画设计图。
    下午继续画。三时半回家。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
   
    今天报上登了在安徽蒙城县楚村公社朱集庄插队的九名知识青年扎根农村的报道，以及他们与贫下中农一起订出的扎根农村干革命的第二个六年计划。看后很受教育。
   
    12月21日  星期六  晴—多云
   
    今天厂休。上午画图。
    下午看书。后来到杨浦电影院去看电影《渡江侦察记》，新拍的。
   
    注：彩色故事片《渡江侦察记》是上海电影制片厂1974年重拍的，导演汤化达。
    原来的黑白故事片《渡江侦察记》是上海电影制片厂1954年摄制，导演汤晓丹，主演孙道临、康泰等。
    在重拍《渡江侦察记》时，老片的导演汤晓丹做了新片的顾问。
    在重拍的《渡江侦察记》中，原来的演员都换了，只有一人没变，即陈述仍然扮演“敌情报处长”。
    老片子中的刘四姐是李玲君扮演的，重拍片改由张金玲扮演，她演得很好，令其一举成名。
   
    我们生活、工作的年代，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人定胜天”的豪迈年代。所有摄制组成员追求的、奉行的，都是“事业为重”。如果谁讲条件，讲金钱，大家从心窝里厌恶。……那样的创作激情，那样的火红年代，我至今还深深地怀念着。
   
    ——汤晓丹（摘自2004年11月《新民晚报》）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2日  星期日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由L（老师）对方巾作业进行评讲。然后布置下次作业。
    十时多回家。十一时多老高、陈（R）、马（同学）来我家玩。
    下午一时到校，设计新的作业。
    放学后团员开会，宣布了团支委的分工，陆任组织委员，田任宣传委员。还将十八个团员分为三个团小组（每组六人），推选肖任第一团小组组长；顾任第二团小组组长；丁任第三团小组组长。
    散会后回家。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3日  星期一  多云
   
    上午、下午都是设计图案。
    中午回家吃饭。剃头，到厂里洗澡。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4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本次作业设计完毕。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进行作业评讲。L（老师）先讲了大家的作业情况。之后由Z（老师）评讲。
    放学回家，给老高（同学）写了一份“入团申请书”（他叫我写的）。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5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做操。上午设计新的毛巾图案。
    中午回家吃饭。看书。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图案。
    放学回家，看报等。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6日  星期四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画作业。
    中午在食堂吃面。回家看书。下午一时到校，继续画作业。
    今天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生日，厂里在大礼堂举行联欢会，去看了文艺表演。
    看完后去洗澡。五时回家。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7日  星期五  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上午上政治课，由S（老师）讲党史。下面的同学有的看书，有的睡觉，讲废话的倒不多。
    中午十一时到家吃饭。
    写了一封信给某某（在安徽插队的邻居顾友）。
   
    某某：
    你好！
    分别已有八个多月了，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日子里，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着，学习着。
    我想你在第二家乡通过一段时间的实践，一定取得了不少收获，在政治上、工作上有了很大进步，体质也得到增强。
    我进技校快一年了，除了在业务上有所成绩，在思想上进步是不大的，所以希望你今后予以多多帮助。
    新的一年就要来到，让我们展望未来，携手共进，信心百倍地奔向前方。
    最后附诗一首，祝你新年快乐！
   
    赠友
   
    朔风凛冽草木凋，
    不觉又是新年到。
    大江南北齐争春，
    念友常在月挂梢。
   
    某某
    1974年12月27日中午
   
    十二时半多到校，S宣读了纪律等。
    下午由Z（老师）上课，讲了产品设计的问题。
   
    附录：笔记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1时47分在第一教室，由Z老师讲课：
   
    一、构图形式
    在同学的作业中普遍存在着不好的构图。
    正确的构图，举例：
    1、对角（图示略）；2、对半（图示略）；3、四角（图示略）；4、三角（图示略）；5、团回（图示略）；6、顾盼、背向（图示略）。
    既统一，又要有变化。
   
    二、配色规律
    1、对比色配置。……
    2、邻居色配置。……
    3、同类色配置。……
    4、单色配置。……
    互补色相混就成黑色或脏色。
   
    下午3时03分结束。
   
    下课后三时多回家，画图。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8日  星期六  阴雨
   
    今天厂休。八时起床，上午画图。
    中午十二时半离家，乘25路（电车）在延安东路下车，到福州路去逛书店。买了一本《工农兵生活速写》。
   
    注：
   
    《工农兵生活速写》（第二集）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1974年11月第1版，1974年11月第1次印刷，24开本，54页，定价：0.25元。
   
    下午二时半在青年宫门口集合。我班十八个团员先后到齐了，二时三刻由戴（团支部书记）带队从3号门进入。
   
    注：今年（1974年）10月1日，原“大世界”游乐中心改名为上海市青年宫，并对外开放。
     “上海市青年宫”六个字是任政书写的。
   
    任政（1916—1999）被誉为“人民书法家”，他的字以行书为主，飘逸秀丽，最有亲和力。1979年他书写了七千余字的“行楷字模”，被全国的报刊、书籍广泛应用。后又输入电脑中文字库“华文行楷”，成为中国书法的代表性书体之一，为全世界华人所共享。
   
    进去后，先参观了《英雄事迹展览会》，有雷锋等人物的事迹。
    然后与应、肖（同学）去图书馆翻了几本书。
    四时光景出来，与应、肖乘71路（汽车）在河南路下车，走到应家去玩。房间不大，学习气氛极浓。
   
    注：应同学的家在南市区的光启路上（靠近豫园商场），老式房子，应单独住在门口底层的一间小房间里。面积大约只有六个平方米，用家具拦成两半，后面是睡觉的地方，前面放着桌椅等，是平日活动的空间。这是我第一次到应家，印象较深。
    应同学在读技校前没有学过画图，进技校美工班后在学习上不断努力，并且很有“悟性”，因而迅速成为我班同学中画图画得最好的人之一。有同学仿效乒乓球比赛的种子选手排序，把老高（同学）列为我班的“一号种子”；把应同学列为“二号种子”。
   
    坐了一会，五时半与肖出来，走到十六铺，一起乘25路，肖在延安东路下去转乘55路。我乘到底，到家六时一刻。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9日  星期日  阴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多到校，由L（老师）评讲作业，其中对应（同学）的作业也提出了批评。
    十时半回家。十一时老高、肖（同学）来玩。谈了画图的事，觉得要抓紧，所以决定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到我家来画素描。另外得知老高和应正在画连环画。
    中午十二时半到校，下午开始设计枕巾。
    三时在食堂参加全厂大会，先听了中央30号文件。
   
    注：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4）30号
    毛主席已圈阅
   
    转发军事科学院编的批判林彪的“六个战术原则”的通知
    ……
   
    然后读了上海市出席全国四届人大的代表名单，共一百零一人。
    还传达了市委某些会议的精神，要加强战备，准备打仗等。
    四时多回家。画图。
    今天S（老师）布置了作业，要我们每人都要写一篇东西交上去，准备出黑板报用。内容要求写在迎新年之际歌颂党和毛主席，歌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和新生事物，以及个人的决心、体会等等。因此晚上写了一个东西交差：
   
    迎新年抒怀
   
    大江东去，
    历史的车轮又驰过一个里程。
    新的一年为我们打开了大门，
    我们不禁再次骋目，
    激情，还是激情，
    将前途憧憬。
    历史新的一页展现在我们面前，
    用最新的构思；
    用最美的色彩，
    在浩瀚壮观的史册里，
    留下我们的笔触和见证。
    历史新的道路在向前延伸，
    出最大的力；
    流最多的汗，
    在祖国巍峨的大厦上，
    献上我们的砖瓦和忠诚。
    历史靠人民创造，
    世界属于我们。
    彻底埋葬帝修反，
    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到那时，定叫寰球春常在，
    桃李、金菊一时开，
    幸福永恒。
   
    1974年12月29日
   
    看书。十一时睡觉。
   
    12月30日  星期一  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做操。上午继续设计枕巾。
    十时三刻回家吃饭。之后老高、肖（同学）来，一起画素描（静物）。
    应、刘（同学）也来我家看了看。
    下午一时到校，画设计图。
    二时半上军体课，打球等。
    高、肖、陆、邱、林、于、金（同学）等人在教室里出迎新年的黑板报。
    三时半回家，画图。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12月31日  星期二  阴雨
   
    今天休息。上午整理书籍。下午画图。晚上看书。
    晚八时收听了广播：一九七五年元旦社论《新年献词》。
    墙上挂着的1974年日历只剩下最后一张。
    门外冬雨潺潺，雨点敲击寒窗。台钟嘀嘀嗒嗒，声声逼人。
    现在已是22时51分，一九七四年很快就要过去了。
    时事沧桑，韶光倏逝。
   
   
    2013年11月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美工班成立（1973年11月29日）四十周年，并向全体美工班同学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