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查看: 1981|回复: 3

紀念赴緬犧牲的張育海

[复制链接]

0

主题

8173

回帖

2万

积分

管理员

积分
28918
发表于 2014-2-25 22: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大學班主任張育曼老師和我們聊天兒時曾向我們介紹過他弟弟如何聰明博學,我們也很欽佩他家兄弟們個個優秀,但畢竟他弟弟仍在中學尚未進入大學,在我們眼里還是孩子,所以也沒放心上。

一晃40年過去了。因查詢當年班主任張育曼老師的資料,偶爾看到了他弟弟的一些信息,才知道他弟弟張育海短暫的生命有如我們在小說中、電影中才能遇到的那種令人心悸的情節。

張育海是張育曼的小弟弟,文革開始時是北京四中的高二學生,品學兼優,是學校唯一同時免修數學和外語兩門課的學生。68年到雲南插隊,69年赴緬甸參加緬共人民軍,同年6月在戰斗中犧牲,才20歲。

說實話,看了關于張育海的一些回憶文章,以及他給友人的信,我實實在在地被震撼了。在那個時代,發生了太多太多的本不該發生的事情,以至于幾代人,從年輕到年長,都在歧路上掙扎,猶如螞蟻搬家,遇到火的時候,抱成團兒滾過去,外層的燒死了,里面的活下來繼續前進,尋找生路。

他們死了,我們還活著。

這里將陸續轉引一些文章,供對那一段歷史有興趣的人們參考。目的就是紀念一下他們,讓更多的人記憶他們。

謝謝。

http://blog.creaders.net/liaoyuan/user_blog_diary.php?did=50221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8173

回帖

2万

积分

管理员

积分
28918
 楼主| 发表于 2014-2-25 22: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紀念張育海 (二) 懷念張育海 作者︰ 沅芷    2009-11-05 19:16:51        
  只把春來報

    “只把春來報”是偉人詩詞中的一句,在文革中也是中學生自辦小報的名字,起名者四中張育海。張育海,你是報春的信使嗎?春天還沒有到來,你就倒下了,今天春滿大地的時候,我們分外想念你!

就交往的時間計算,張育海幾乎不能算朋友,充其量是認識;就其給予我心靈的震撼,不能不說他在我心中永駐。一個永駐的人,還不是朋友嗎?

     和他相識在1967年的夏天,分別在1968年的冬天。

     1995年,我父親病重,在甦州某醫院就診,在等待化驗單的時候,我偶然發現護士小姐看閱的《報刊文摘》上刊有中國知青在緬甸的文章,我竟斗膽索取,剪下留作紀念。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官方的正面的肯定張育海的文章,為他松了一口氣。

     2001年,網絡使我聯系到文革戰友B君,當年的中學生B君,此時已是 谷的軟件工程師了。我們來來往往敘說著分別30年的各自經歷,很快談及共同相識的張育海。他給我發來《沒有墓地的陵園》一文,于是我也寫點記憶中的張育海,表達我們共同的思念。

     初識張育海是在北京三十九中的某教室,一些中學生攢頭共討國家大事。那時一個大型的音樂史詩文藝節目正在彩排,鏗鏘的充滿炮火味的音樂不絕于耳,這絲毫不影響我們中學生探討文革現象的熱情。國家往哪里去?應該是大家最為關心的。馬恩列斯毛的語錄,費爾巴哈《黑格爾哲學批判》,黑格爾《 邏輯學 》,都是引經論據的資料。張育海屬于能侃的主兒,他像一個名廚,簡單的食品,經他的手藝,變成佳肴。常常不經意地把那些嚴肅的話語和嚴峻的現實揉在一起,從他嘴里冒出,就變得充滿調侃,讓你哈哈大笑,拿今天的話來說,他真是個笑星。

    我知道他是《只把春來報》的編輯,他說這個報名是他給起的,于是刮目相看他。他眯著笑眼,仰著頭說︰“我是生在上海,才叫張育海,我大哥生在唐山,就是張育唐,二哥生在英國曼徹斯特,就叫張育曼...,這才叫四海為家呢!”

    有一次,張育海得意地引用甦聯霍姆林斯基說過,“音樂教育,不僅是培養音樂家,首先是培養人。”然後津津樂道講他如何到某人家里,從踏碎的唱片中救出完整無缺的,再去某人家里听留聲機。還說,法國的福樓拜說過“音樂,使一個民族的氣質更高貴”

    那時,俄羅斯大文豪的作品也是交流的內容,我們從他們的作品中感悟人性,人生。

    不知不覺,到了68年的下半年,北京上山下鄉的浪潮越來越高漲了。每次相會,誰誰去內蒙了,誰誰到芮城了,誰誰去雁北了,成為不變的主題。我也感到有躲避不了的趨勢,很想找個好點的農村去插隊。張育海知道了,語重心長地叫著我的名字說:“千萬別去農村!那可是貼錢勞改,尤其是女孩子。”我總算見到他沒有嬉笑的面孔了。然後他告訴我,他曾經鑽進王震(當時農墾部部長)的辦公室,看到過許多知青的血淚控訴信,很多人被侮辱,還有的集體自殺......

    當然他的話阻擋不了革命的洪流,我還是插隊走了。1968年12月18日清晨,北京火車站,一邊是鑼鼓喧天,歡送離京;一邊是悲慟嚎哭,仿佛生死離別。我們都上車了,張育海身著灰色棉衣,一臉沒有睡醒的樣子,匆匆趕來,遞過來一張作廢的月票,我接過一看︰“過去屬于死神,未來屬于自己。----雪萊”

    列車啟動了,我們開始意識到,北京的戶口中,永遠地消失了我們的名字,卻未曾想到,這竟是和張育海的訣別。

    次年春天,我們在呂梁的小山溝里傳閱一封轉自晉北山陰的張育海的來信。這封信發自緬甸革命前線----得知他因被一要案牽連,無奈中去了緬甸。清楚地記得信中有這樣的話︰“當你們漫步在天安門廣場的時候,當你們蕩舟在北海公園的時候,別忘記有和平鴿在你們頭上盤旋。熱愛和平,珍惜生活,只有在炮火硝煙中才 有最深刻的體會。”

    張育海同班的班長和我在一起插隊,我從他那里不斷听到︰“張育海作戰勇敢,當了連長。”“張育海在一次戰斗中,為掩護戰友光榮犧牲了。”我簡直不相信,感覺他只不過遠在天邊。後來又听說“張育海被認為投敵叛國,家里也受到牽連,母親也精神失常了。”我們都太為他鳴不平了︰命都搭上了,死後靈魂和家人還得不 到安寧!真後悔沒有叫他到這里來避一下風頭,也許王震辦公室的血淚控訴成為他恐懼插隊的潛隱?還是怕再連累別人?再後來听說有人為他奔波,討回了公道︰因為張育海是緬共,追認他為國際共產主義戰士。

我這里有張張育海的照片*,叉腰昂首,攝于1967年秋天,雖是黑白135的,卻是唯一的存念。常常拿出看看他,他死了,仍活在我心里。

                                 沅芷寫于2003。07.20

- See more at: http://blog.creaders.net/liaoyua ... thash.fwcWy3mi.dpuf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8173

回帖

2万

积分

管理员

积分
28918
 楼主| 发表于 2014-2-25 22: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紀念張育海 (三) 張育海及《只把春來報》舊事 作者︰何
大明    2009-11-05 19:19:22        
最近,《那個年代中的我們》和《遇羅克遺作與回憶》兩書相續出版,且均提及文革中參加“緬共”部隊壯烈犧牲的北京四中學生張育海(即張玉海)。文革正史,已有結論。而民間史料的研究,尚未躁動于母腹。做為當年張育海的同窗好友,撫憶往事,就證于實,當無愧九泉下之英靈。


一、從“八中”到“四中”

張育海是北京八中六三屆初中畢業生,高中考入北京四中。四中與八中同在西城,均為男校,在國內外享有盛名。兩校的高考升學率不相上下,但四中升入名牌大學的比八中略多,故有“四”“八”的排序。四中的學生眼眶子高,尤以“老四中”為甚。但對由八中考入四中者則另眼相待。因為八中生沒有絕對的把握,是不報考四中的。六四年入學,我所在的高中2班,就來了三個八中生。他們的數理化成績相當出色。六五年升高二,班上又多了一名八中生,就是患肺病休學一年的張育海。

當時學校實行免修制度,開闢自修室。免修考試通過,可到自修室學習其它課程。張育海因數學期中考試提前一節半課交卷得滿分而免修數學。他的英語免修考試合格成為全級部唯一的兩科免休生。免修數學者還有王明和程翰生。

一次學校組織到天壇拔草,同學撿到一本黑皮本子,交到數學老師漆土芳手中。漆老師邊翻看邊說︰“這個同學真不錯,數理化和英文都有自學的計劃,英文的微積分已學了。”後來才知道筆記本是張育海的。

張育海的課余生活比較豐富。打球、游泳、拉小提琴、看話劇,有時還愛在黑板上畫幾筆。他常去看籃球,對錢澄海與楊伯鏞的配合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和沈大偉還模仿北京排球隊陳文智的“平拉開”。他對北京“寶三”與天津“紅橋”的摜跤也很感興趣。

張育海的父親曾留英求學,解放前因車禍身亡。其母在某大學管圖書。因其母的三叔許德珩先生等人的照望,張育海的三位哥哥都已成人。大哥是海軍干部,二哥清華畢業供職保密機構,三哥在清華上大學。文革前,起碼有兩個哥哥入了黨,唯獨這位“小四兒”連團還沒入上。有的同學開玩笑叫他“革弟”(即“革命干部子弟”之弟),他也一笑了之。

當時中學界的“階級路線”貫徹得參差不齊。但隨著階級斗爭的不斷深入,家庭背景比較復雜的學生,前景愈發不能樂觀。北京中學生文革前地位及思想的微妙變化,是文革初期“對聯”大辯論演就“紅八月”的誘因。

八中來的學生對我的接近與友好也有一點誘因。我的堂叔爺爺何繼麟(其父曾為北洋政府森林部長)解放後一直在八中擔綱歷史教學,他那點“公子哥”的瀟灑不羈與南開歷史系畢業的“學派”委實給幾位八中學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愛屋及烏,把不相干的我與那位何先生聯系到了一起。這才有了文革中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二、四中“高二2”與“對聯”辯論

六六年六月中旬,張育海在西安門大街國務院接待站看到“蘭州告急”的大字報,回到學校就與吳景瑞商議怎樣去“聲討李貴子”。班文革領導不同意他們去。他們覺得學校里的運動“太沒意思”,只坐等當“團結對象”,就與高三2班的沈大偉相約,湊了些全國糧票,登上了西去的列車,成為第一批到外地“支持革命”而串聯的首都中學生。七月中旬,他們回來,因撤工作組問題引發的“對聯”大辯論近在咫尺。

三十二年之後,當我看到由牟志京主辦的《中學文革報》上的《出身論》和《只把春來報》上的《論出身》及刊登在《兵團戰報》上的《宣判反動“對聯”死刑》(由許建康、朱景文、王祖鍔等人撰寫)三篇文章被當做批判“對聯”與血統論的三種不同思潮而立論為文時,驚詫歷史的縮影竟會如此之小。這需要對文革時的四中高二2班和在班上進行的“對聯”辯論進行一點歷史回顧。

高二2班是四中的一個比較特殊的群體,它因在四清時批判“反動學生”牟志京而成名。牟志京的父母雖是無“劣跡”的知識分子,但奶奶輩總能挖出些問題。牟志京因在“寫日記”向團組織交心時描述了他奶奶帶他到大連指看祖產的情跡,被描繪成電影《槐樹莊》里地主傳地契的接班人;這儼然成了資產階級復闢的活報劇。批判會上,牟志京痛苦地流下了眼淚。他說這只是奶奶“隨便一指”而已。他的率直與天真大概從此就保佑了他。此事不了了之。文革伊始,他雖被定為“右派”學生,但還積極投入運動。八月一日下午,他參加了中央音樂學院的“對聯”辯論,在一群“讓反動觀點暴露”的紅衛兵的圍護下,上台發言說“對聯”是反動的,是要把“黑五類”子女推向敵人一方。我“參觀”了音院的大辯論。對“對聯”持不同意見的人還有劉詩昆和鄧林。牟志京回到班里,等著他的是等著他的是比“四清”時還要激烈的批判。牟志京堅持己見,遭到了包括我在內的各類出身的同學唾罵。這時,楊百朋、吳景瑞和劉大猛三個“八中生”先後表示“對聯”是錯誤的。自二十四中考入四中的李寶臣起而支持楊百朋,鑄就了他們日後的友誼。以許建康、李家柱和王祖鍔為代表的“中間派”提出了說理性的異議,實際上給“對聯”予否定。他們的家長則為黨政軍的一般干部。而蔣效愚等同學奮力攻擊牟志京,以示自己對紅五類的支持。這就成為推行“對聯”的對抗性陣壘,而在一般場合很少有這種狀況。

張育海被迫表態。八中來的學生表現出空前的團結。“革弟”的表態令班上的紅衛兵大失所望。不同觀點的同學竟然以“混蛋”對“混蛋的平方”及“混蛋的立方”等來罵對方,使得“辯論”無法再進行下去。

“紅八月”抄家風一起,班上的紅衛兵即跑到張育海在錢糧胡同的寓所門前,貼上了“紅大爺到此一游”的標語。

大串連隨北風呼嘯而中斷。同學們回到校園。正值《出身論》油印件四處張貼之時。四中—高二2—牟志京等人反對“對聯”和其後的辦報活動,成為遇羅克政論生涯的溫床。


三、《論出身》前後事

六六年十二月,張育海、李寶臣和楊百朋等人在四中成立了“敵敵畏第五縱隊”戰斗組,油印《敵敵畏》小報,編印批判血統論的文章,《論出身》的腹稿就孕育其中。

牟志京義無反顧,辦起了《中學文革報》。我多年的足球伙伴王建復邀我參加,但牟志京的條件是必須“完完全全”擁護《出身論》。是晚,我從包括毛憲文老師和遇羅文在內的四中語文教研組小屋內退出,正好踫到李寶臣、楊百朋等人回家,就在路上參加了“敵敵畏”。

我不知道辦報的主意由誰發起,但記得李寶臣說︰“張育海雖不是倡導人,但報名是他起的。‘報’字雙用,妙極了。”當時《詠梅》詞尚無毛體書稿可尋,我便拼了報頭,到新華社對面的制版廠制了報頭。紙張則由沈大偉等人從“全紅總”的一位小頭頭手中搞到。我們也去了1201工廠,但踫了壁,折回來在人民教育出版社,聯系好排版印刷。送去的有清華大學“五四”戰斗組寫的《為什麼在運動初期很多干部子女站到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一邊》和《論出身》。清華“五四”的文章當時在社會影響不小,但遠不如《出身論》。有人抄成大字報,貼到平安里東牆附近。人教社用老五號字排好,但未排《論出身》。我們看一下子上不了兩篇, 就加入了另一篇文章,同班同學寫的《于無聲處听驚雷》。李寶臣還寫了一篇熱情洋溢的發刊詞。這期報因工廠的兩派鬧意見,中途下版。重上機前,我們提出換個日期,廠方就用汽焊將版割了。另瓖了字模。這樣就出現了不同日期而內容完全一樣的《只把春來報》,使將來的集報者大快尕頤。

這期報賣得很快。路人一看“四中的”,討論不討論出身問題,都買。買到手里,也有退的。不時還有人問,你們是不是跟《中學文革報》一家。我們說不是。但有的人就說︰我看差不多。我們決心在第二期上《論出身》。

第二期用小五號字排《論出身》,整三版。當時的編輯部相對松散,也沒有帳。後來用辦報的錢買了拳套、足球和排球。大家還好“吃”了幾頓。有人說我們吃遍了北京的館子,有點言過其實;但戲稱我們叫“只把春來報俱樂部”,也無人辯解。大家對出誰的稿子,怎樣定稿,也沒制度約束。《論出身》的前半部是張育海寫的。後半部有沈大偉和吳景瑞的筆跡,我也改過一些,由李寶臣校對後付排了。

《論出身》影響之大,並不在文章本身,而在由《出身論》引發的“報群”效應。老百姓一看有“出身問題”的討論,就掏錢買報,一些大學生和社會組織的報刊也熱烈參與,雖無嘩眾取寵之心,但一些反對《出身論》的觀點實在讓人“慘不忍睹”,還“問題”一個本來面目,是張育海、沈大偉寫《論出身》的初衷。

《論出身》的刊出,使我們“淨”剩下六個人。加之沈大偉的弟弟沈大智和楊百朋的弟弟揚百揆的幫忙,一時節大家神氣十足的地過了一把“賣報癮”。《中學文革報》被人爭購的滋味我們嘗到了。但社會反響遠不如“牟元帥”他們之所得。王建復一次得意地對我說︰“‘小組’本想批批你們,看我們的面子,算了。”“小罵大幫忙”,我沒有記憶是誰講的。但活躍在四中校園的“祁念東”(他在1970年調查孫立凡、邢泓遠一案時還特別關注張育海、沈大偉、吳景瑞的“出走”)雖持有《紅旗》的記者證,但對我們的態度是友好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提示。我們也沒有向中央首長傳遞報紙,雖然我們也听說,中央政治局用多大號的字印了《出身論》等文章。因為我們知道,《論出身》無法與《出身論》相比。


四、“聯動的騷亂”引起的困惑

《中學文革報》第三期刊登了《“聯動”的騷亂說明了什麼?》一文。(以下簡稱(《“聯動”的騷亂》)給我們幾個人帶來了很大的困惑。

九三學社中央常委兼秘書長孫承佩先生的次子耿亮是我的小學同學。因近鄰使我們成為多年的好友。到文革開始前,我能享受到孫公社會地位帶來的娛樂活動之大半。當然,孫公的共產黨員身份我是清楚的。文革中,我常拿些中學生辦的小報給孫公看。我還能記得孫公看了《“聯動”的騷亂》一文後的驚異目光。1980年孫公來青島見到我,曾提及“你的朋友遇羅克……”。當听我回答“遇羅克這個人我不認識”時,孫公的驚訝也不亞于當初。遇羅克給人的印象太深了,包括他寫的文章。

《“聯動”的騷亂》一文給社會帶來了較為廣泛的影響。有人說牟志京要辦“中央文革報”了。

在沈大偉家,張育海大叫︰“服了,服了,徹底服了。”大家都有同感。“小組”的文風與筆法,在這篇文章中得到了淋灕盡致的發揮。對高干子女題材的捕捉,恰到好處;對“打雷”,“讀血書”等文藝作品的揶揄,讓人拍手稱快。當時,受毛澤東主席“反修防修”的思想體系的影響,青年學生很難擺脫主體意識來探討問題。“對聯”的擁戴者當年一提起“黑五類”子女上大學,就覺得資本主義復闢了;若看到高干子女的“特權”生活,很快就使人聯想到修正主義在中國的到來。而“特權”問題的討論,又和首期《只把春來報》刊登的清華“五四”之文章的思路接通,也就難怪我們興奮與躍如了。

吳景瑞提出,下一期與《中學文革報》“合”,並聲明堅決擁護《出身論》。張育海則說︰《出身論》的問題已不重要。探討“聯動的騷亂”才是“問題”之本。所謂“第五研究小組”本是戲稱,但真要探討起“社會”來,我就不大能夠接受了。

我的復雜的家庭背景(即父親是右派,被開除出黨,母親尚在黨內)和對高干子女的了解與接觸使我語出有焉,正經八擺地給大家分析了“形勢”,即這幫“老紅衛兵”將來還要掌權。造反派的奴隸主義太重了,“一發做”,拱手讓權。保自己的事遲早會發生。吳景瑞問︰“真那麼悲觀?”我說︰“我說的是實話。”大家相信了我的真誠,被《出身論》作者那瀟灑而又鋒利的文風扯動了的激情得到了緩解,與《中學文革報》“合”的念頭再無人提起。

正巧班內的“大聯合”興起。李家柱聲淚俱下,念了師大一附中“老紅衛兵”郭之中的《血書》。郭之中咬破手指,寫血書一字一字地“懺悔對出身不好的同學的壓制”,對血統論予深刻的批判。張育海、吳景瑞連夜起草,寫了《從一封血書談起把對血統論的斗爭進行到底》一文,登在了《只把春來報》第三期頭版。

我把對“形勢”的分析總括而成寫了一篇《“老”字的研究》,以“譚陘式”的筆名發表在第四版。而“聯動的騷亂”問題卻一直在我頭腦中徘徊。

最近有人提及遇羅克的死因問題。我總以為,單憑《出身論》不足被砍頭。搞“階級斗爭”的始作俑者不會對犧牲品的呻吟怒發沖冠。

我想,“季孫”之憂,即“騷亂”也。“廟堂之事,與你何干?”夜深人寂,紛亂中人看紛亂事。“斬立決”的事不提也罷。“此之謂也”的筆法給人以相當的刺激。到如今,還是個謎。


五、余下的話

英雄的社會美往往悲壯。就其本質而言,挖掘的時間,有時會很長很長。

陶洛誦寫了一篇文章,紀念遇羅克。其中有“與四中諸君同登峨嵋山”一節。讀後令人神往。

一群小小“報人”,得意也罷,失意也罷,在�韉拇河曛校 試 腡遙 詈蟺醬鎝鴝 吹攪嗽坪!粘齪捅 猓 扯宰糯笱┤健4笞勻桓枘昵崛說南戳隊  浚 嵌嗝春玫奈難帳踔魈狻6廡├昵崛甦謁妓韉納罟戎諧糧。 前諭巡渙送攏 帚褲階盼蠢礎SPAN lang=EN-US>

我們那一代人的形象思維能力可能被邏輯思辯的漿糊淹沒了。以致至今沒有見到一部反映同步生活的文藝作品如果稱得上的話。但終于有了北島在一九九三年瑞典的落選,將王蒙與王朔擠到了“另類”。雨中峨嵋的感覺,很不易被人覺察;如同當年《中學文革報》諸君被戚本禹講話的陰影所籠罩一樣。\n
在投宿報國寺的夜幕中,我向牟志京、遇羅文等人表達了如下的看法︰你們做了件大事,這件事有多大,我也說不清。但你們做了。可能我們中人誰也做不了這樣大的事了。希望你們別後悔。牟志京回答︰我們有什麼後悔的?

今天我語得其所,並非想證明自己的洞察力,只因為事到如今我對遇羅克等人的認識,還停留在這個水平。

陶洛誦身邊經過的男性,如遇氏兄弟、牟志京、吳景瑞、趙京興和趙振開(北島)等,足以貫通一部文革的民間思想史。可惜現在還沒有電影腳本。

張育海與李寶臣沒有登峨嵋山,在家籌辦第四期《只把春來報》。按我的話說,是想“保住造反派的半壁河山。”

昊景瑞在金頂表現出特有的激動。看到寶光里的人影在動,他大叫︰“快跳下去吧!這趟來,死也值得!”下山後,他和牟志京去了憑祥,越境後被送回。六七年九月的一天,他只身離京,從此再無音訊。

遇羅克被捕的消息傳到我耳中,我才明確知道《出身論》的作者是誰。

一九六九年春節之前,張育海只身赴滇,不久就傳來他參加“緬共”的消息。沈大偉在初夏也到了瑞麗。後來,傳出了他們先後犧牲的噩耗。

別事無論,《只把春來報》編輯部成員在文革中的死亡率與同類小報相比,算是首屈一指了。

張育海入緬參軍後,曾接到過我的一封信。他回了一封,經張育海的哥哥轉給我。我接到信後,很快就知道了他犧牲的消息。我以為這封信不是屬于 我個人的,就摘錄信內容的五分之四,復寫後寄給了內蒙插隊的任志同學和山西插隊的劉捷同學。經劉捷傳抄,在祖國南北東西的大地上廣為流傳。該信對當年“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的堅決否定,引發了公安部立案追查,對我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壓力。若有可能,只將原件發表,即可讓人擁抱張育海那顆赤誠的心。\n
縮小的歷史鏡頭還應掃描到老一輩。我最近所知的照看張家婦孺的許德珩先生和我認識多年的孫承佩先生,均是九三學社的領導;文革之後,承佩老人為知識分子的平反昭雪,竭盡了全力,有口皆碑。我很想把這件事告訴張育海。

告訴張育海的事應該還有一件,就是他的戀人,即那位高個子,人也漂亮的女學生。我們怎麼也想象不出她與張育海相愛。但這位女生留京工作之後,一直以張育海女友的身份奔波于市區與清華公寓,配合張家哥哥,細心侍奉患腦血栓偏癱的張伯母。她告訴老人,她在等張育海回來。

謹在此文行將結束之時,向這位女性表示崇高的敬意。

回來吧,我們的育海。


一九九九年四月廿日改定

二OO三年九月一日抄予北京劉捷
- See more at: http://blog.creaders.net/liaoyua ... thash.skxCEbW5.dpuf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8173

回帖

2万

积分

管理员

积分
28918
 楼主| 发表于 2014-2-25 22:15:41 | 显示全部楼层
紀念張育海 (四) 張育海給朋友的信    2009-11-05 19:24:15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戰爭不是想玩就玩的游戲,而是殘酷的成千成萬的吃人慘劇!犯不上用傷感的眼光看,而當然也不能像那些學生那樣浪漫地想


××︰

來信收到!老朋友中,除××外(他只來了一封短信,詢問這里情況,表示也想來)你這是第一封,對我真是喜出望外,本來我已經絕了和你們通信的望了!
細讀了幾遍,無限感慨!人世滄桑,短短半年,朋友們不但天各一方,而且精神上也起了這麼大的變化,各奔前程,多數人都被沉重的生活壓得抬不起頭來,實在痛 心得很。當年遨游天下,馳騁南北,譽滿京華,盛極一時的“長卷星”,總算是煙消雲散了。當年我們度過的那些時光,現在一閉眼就清清楚楚地浮現在眼前。我南 來的路上,抬眼就見到當年走過、干過、玩過的地方,觸景生情,當年串連的情景恍如昨日。
這邊昆明插隊知青的情況基本也一樣。消沉、痛苦、頹廢、墮落,或發瘋或自殺,有些人幾近土匪,看來是許多學生的通病了(這邊也許比那邊更差)。確實,十幾 年的教育,學生成了一些胸懷大志,但是沒有生活能力的人;一旦原來習慣的生活道路走不通,落到從來沒有想到的地位,物質條件、精神生活條件極低,而且遠離 親人,遠離(現在回想起來更加)燦爛的城市和家庭,自然要感到前途一片黑暗,不知怎樣熬下去,而被單調的生活、沉重的精神負擔壓得精神分裂!
我愛我的朋友,為他們的不幸而痛苦,由于我自己到了這個幾乎很令人羨慕的地位而感到痛苦,我希望他們幸福,而又無能為力。
  我能做到的只是請你們轉達朋友們,無論前景多麼慘淡,環境多麼艱辛,千萬不要絕望,不要作踐自己,不要把頹廢做出路。我們還年輕,生活的道路 還長,機會還多,不要把環境看死了,難道我們的經歷不是說明了“否極泰來”,顯示了“辯證法”的威力嗎?不要太悲觀了,歷史的經驗證明,像我國現在的政治 情況,必然要從不斷的國內革命變為不斷的對外戰爭,當然我們今天不同于拿破侖那種法國大革命後,不斷的對外征服和侵略戰爭。我們進行的是階段內的解放全人 類的革命戰爭。
  你們在國內,對“九大”一定了解得很多,林總的政治報告不是再明白不過了嗎?九大不過是結束文化大革命,開始世界革命的一個政治動員,開始 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引的毛主席語錄︰“從現在起,五十年內外到一百年內外……”(六二年中央擴大會議上的講話)指明了這一點,實際上我國將要進行的這場 空前的席卷世界的斗爭,不會讓哪一個地方是一潭死水,一切人總是要席卷進去,而且持續兩代三代也不一定。我覺得值得考慮,不是沒有機會投身于歷史的潮流, 而是沒有準備、缺乏鍛煉,到時候被潮流卷進去,身不由己,往往錯過。就像文化大革命中一樣,不斷認識,待浪潮過去,除了空虛、懊悔和似有所得的“教訓” 外,一無所有。似乎是評論拿破侖(也許是拿破侖自己的話)“人,不是幸運特別眷顧他,而是在幸運臨頭的時候,他有能力把握住幸運的人”。如果能有“天將降 大任于斯”的想法,就有毅力“在命運的痛擊下,頭破血流但仍不回頭”,而不怕環境的艱辛,別人的頹喪的浪潮或許倒是件好事呢?試問,當年主席上井岡山之 時,誰人想得到這里有著把握歷史的脈搏,決定世界命運的希望呢?
至于走我這條路,我是這樣考慮的,確實,我這條路是迷人的。馬克思說過︰“讓死人去痛哭和埋葬自己的尸體吧!那些首先朝氣蓬勃地投入新生活的 人,他們的命運是值得羨慕的……”在前途渺茫,走投無路的下鄉青年眼里,這更是一條無限燦爛的路,往往他們無力打破沉寂生活的壓力而企圖做一次“最後的斗 爭”,去搏一次跳一次。誠然,對學生來說,這也可能是惟一的有希望的出路。在轟轟烈烈的戰爭中,暗淡下去的靈魂,重新爆發出燦爛的火花。不懼艱險,鍛煉成 真正的戰士。但對沒有嘗試過戰爭滋味的青年來說,我總有這樣的想法,這不過是在一種逆流中的天真幼稚的精神上的安慰,與宗教教義中的天國一樣。
戰爭不是想玩就玩的游戲,而是殘酷的成千成萬的吃人慘劇!當然從馬列主義的角度看,這是天然的、必然的。“暴力是新社會誕生的產婆”,犯不上用傷感的眼光看,而當然也不能像那些學生那樣浪漫地想。
戰爭一開始就要按照自己的規律進行,而個人的價值、個人的意志、除戰爭的指揮者外,是微不足道的。人只是在“哲學範疇”或是在兵力計算上的意義(我不是說 人的因素的作用,而是說個人的價值)。為了戰爭整體的勝利,你可能就要做局部的支付而犧牲。盡管勝利是肯定的,甚至就在眼前,但你卻看不見。像董存瑞就是 突出的例子。為戰役的勝利,守到一個人,沒有援兵,肯定要完,還是要守;明知要死,不顧犧牲要沖上去的事例是家常便飯。朝鮮戰爭初期傷亡之比為7:1(我 傷亡7,美傷亡1,後相反,為1:7)。有時幾個軍被消滅也有,而電影上的戰斗則太浪漫主義了。這不是戰爭恐怖論,而是冷靜地認識為政治目標實現軍事行動 必做的犧牲。而學生中摩拳擦掌者是否準備無條件獻身呢?也許有人想壯烈犧牲,流芳百世,死得值得。一個槍彈來了,就人事不知,多利索!實際上大多數犧牲, 不一定很壯烈,冷槍冷炮激戰中沖沖就被打倒,甚至沒有到位置沒有打搶,連敵人都沒有看見就完了的也不少。打仗的時候,有的時候一個班一個排的為通過火力封 鎖線而全部報銷也不少見。死也許不一定永遠被人懷念,默默地躺在異國冰冷的泥土之中,而親人還不知道;死也往往是受傷,因後方醫院遠,來不及治,流血多, 經過長途痛苦的掙扎,頭腦清醒地死。古詩中“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一將功成萬骨枯”,淒慘悲戚處即在于此。學生,尤其是“文革”後的學 生,有很多是抱負很大,嘴里不說,心里總有“在革命中成就自己” 的想法。而當革命需要你獻身時(不是我們平常寫文章的高調,而是實在的獻身),怎麼辦呢?
另外,軍人的字典是沒有“不”字的。無論多危險,想沖就得沖,無論你如何支持不住,要爬山、要行軍,天塌下來也要走,你病?你累?你力不勝任?沒有的事, 干不了也得干!紀律要求這樣,環境逼得你這樣!否則,吃飯的家伙就要搬家,戰斗就要失敗。在軍隊里,最好不要乞求別人的同情、憐憫和諒解。另外部隊里也不 見得沒有矛盾,而且時時和死打交道的人當中,細膩的感情是不多的,一切沖突因沒有緩沖因素而尖銳無情!總之對戰爭來說,只有勝和敗,只有干到底,不論路有 多長。我現在所在的戰區的戰爭,橫觀世界、豎看歷史,是最舒服的。但戰爭發展起來總是要艱苦的。關于衛國戰爭,抗日戰爭,朝鮮戰爭,越南戰爭你們也知道不 少,那種時候欲罷不能,怕有些人又要盼停戰了。在越南,短短的武斗隊生活的影響就極大,莫說那些似乎無期的戰爭了!
  當然不是說就不行了。但有兩點︰1.要珍惜和平和幸福(例如不餓飯、夜里不必半夜起來站崗、轉移,不必傾盆大雨爬泥濘的山路,不必雨中往山 頭等……)。2.不要用玫瑰色的眼光看戰爭!張××入伍還沒有到戰爭單位就半路回去了,他以前的熱情不亞于朋友中的任何一個人!除思想準備足或天性如此的 人外,適應戰爭太不容易!朋友里大概××、××最合適了。而××就要深思熟慮了,不要匆匆下了決心,一失足成千古恨,畫虎不成反類犬。
  ……當兵的和死打交道,不耐煩說話拐彎,信里寫的不是打官腔,也不是嚇唬人,只是希望大家慎重,不要輕易鋌而走險。當然戰爭生活有其非常迷人的一面。不及多寫信,可傳看,我毫無顧忌!問一切朋友好!

遙祝
安康

育海
(1969年)6.12

- See more at: http://blog.creaders.net/liaoyua ... thash.ybmNw0J1.dpuf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文革与当代史研究网

GMT+8, 2025-4-20 22:39 , Processed in 0.040226 second(s), 19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