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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9 02:3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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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李雪峰讲话之罗生门
杜钧福
我说李雪峰于1966年7月26日在北大东操场的讲话是罗生门,是指他自己的回忆与记录稿对不上。记录稿不一定可靠,但是也未必完全假造,按其长度来看,李雪峰的讲话和参加会的其他领导说的差不多,绝对不是他自己回忆的寥寥几句。而且从讲话内容看,他的回忆很不可信,因为当时似乎不可能那样顶撞中央文革。当时的形势,并非如他自己和现今许多文章所说的,他和中央文革处于敌对的地位。
1966年7月中旬以来北大的形势,今天已难复原。欲知真相,可以看李志伟《北大百年》(作家出版社,2008)这本书。7月12日,北大地球物理系陈必陶等贴大字报批评工作组不发动群众。以张承先为首的工作组先是很恼火,后在北京市委的推动下,利用这件事顺势下台阶。
事实上,在陈必陶大字报发表前,已有中央文革和北京市委派的两个工作组(北京市的工作组实际上只是几个秘书)到北大调查。这说明,当时中央文革和北京市委两方面均已采取措施,力图扭转六一八事件后形成的工作组整群众的局面。
15日上午,北京市委吴德、郭影秋来到北大,听取工作组关于陈必陶大字报的辩论情况。汇报后,吴德说:“六一八事件中,好人是多数,坏人是少数,但好人也做了检讨。好处是警惕性提高了。副作用是对工作组和左派的意见不敢提了。”“主要原因是工作组控制比较紧了些,运动就死板了。正确处理陈必陶这张大字报是把运动搞活起来的关键。这个问题搞不好,就会变成过去北大党委那样的性质。”这话已经说得非常严重了。
当天晚上9时,吴德再次把张承先叫到北京市委谈话,传达北京市委对北大工作组的批评,要求张承先召开北大积极分子会议做检查。次日,张在有3000人参加的积极分子会议上做检查,但仍坚持六一八事件确实有少数反革命分子和坏分子破坏活动,反击是必要的。这话传到北京市委,吴德听后十分气愤。夜1时30分,他打电话给张承先,说对六一八事件要重新估计。7月17日早上8时,张承先又被传到市委,吴德劈头盖脸地训斥他:“你的立场哪里去了,你的党性哪里去了,竟然如此地顽固不化,如不改正,你是要栽大跟斗的!”12时30分,张承先赶到北大广播台做了补充检查。此时,他们还公布了工作组领导小组名单,或许为了显示北京市委的支持。
7月18日凌晨,吴德再次给张承先打电话,要他们对照南京大学、中山大学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报告检查自己的工作,于是北大工作组上午开会学习、检查。同时,市委开会研究北大问题,北大工作组武振声参加。李雪峰在会上讲话,说:“北大6月18日乱打人,被打的都不是好人,有些人问题不打,但打人的有好人,这件事是万人革命的行动……整个估计这个事情是反革命事件是错误的。”傍晚武振声回到北大传达了李雪峰的批评意见。张承先再次在全校广播大会上做补充检查,并决定用三天时间用四大形式批评工作组。
我们注意到,这是毛泽东回到北京之前发生的事。北京市委对北大文革的立场已经比一个月前李雪峰发表“一个游鱼三个浪”讲话时转了180度。他们已从“反干扰”的立场转为高度肯定北大六一八事件、否定工作组。这一立场与中央文革并无不同。
6月23日李雪峰发表“游鱼”讲话,到陈必陶大字报发表之前只不过十几天的时间,立场发生了显著改变。联系到陈伯达和康生也在反映北大六一八事件的第9号北大文化革命简报上画了圈,并因此被毛泽东骂,中央文革在思想上也有个转弯的过程。李雪峰和吴德的转变和中央文革是同步的,而且动力未必来自中央文革的指令,因为当时中央文革还没那么大的权威。虽然这段历史的细节尚待探究,但是他们都是跟着毛泽东的指挥棒转是肯定的,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到了7月26日北大召开群众大会的场合,李雪峰和北京市委与中央文革的立场并无二致,虽然李雪峰不像江青那样锋芒毕露,而且由于工作组是北京市委直接派的,有承担责任的意思,但是他绝对不会和中央文革“对着干”,如他自己所回忆的那样。
那么,是李雪峰在伪造历史了?
那也未必。这正是记忆的选择性所致。
最近在《炎黄论坛》看到一篇好文章《不应忘却的记忆》,可惜找不到作者名字。这位作者在1970年支左,在一处农村领导清理阶级队伍运动和一打三反运动。根据回忆,他作为驻军代表还是很讲政策的。“因为我带头严格执行政策,所以在公社办的学习班里从未发生过辱骂或体罚学员的事件。在研究对学员的结论和处理意见的时候,总是按照毛主席‘要给出路。不给出路的政策不是无产阶级的政策。’的教导,尽可能地从政治和生活方面给他们以生存下去的希望和空间。”
可是,当他翻看当时的日记时,他感到震惊了。由此勾引出记忆的片段,“在试图把他们连接起来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精神压力和无法言传的痛楚。”
例如在7月26日的日记中记载了这样的内容:“昨晚又有一个小子自杀!是赵庄的一个反革命分子。算上前几日死的蒋XX,全社死了十余人了……反动阶级向我们进攻的手段之一,就是用自杀来威胁我们。可是这是枉然的。我们一方面要怒斥他们(的)反动行为,一方面却也应注意政策,防止他们自杀,以得到更大的战果。”
他说:“人有一种避恶趋善的本能,在提取储存在大脑里的记忆时,往往本能地跳过那些不愿意提取的不美好的记忆,而侧重提取美好或至少是不丑恶的记忆,因为终日被不美好甚至是丑恶的记忆缠扰的人是无法继续生存或无法继续正常生存的。”
张承先在7月中旬在北京市委压力下步步后退,但是总也跟不上,终于在7月26日的大会上受尽污辱,还遭到彭小蒙的殴打,沦落到北大党委一样的地位。吴德十几天前的话一语成谶。我看过他写的回忆录,态度还很诚恳,但是对于他在领导北大工作组一段工作的描述,还很难做到客观的态度。例如他在进驻北大以后说的“唱主角的要扫,跑龙套的要扫,打旗的也要扫。”未必能记忆。
邓拓是文革首批殉难者,自称“书生”,但是他在1965年北大四清反攻倒算的国际饭店会议上也是凶相毕露,说要“刺刀见红”。
在这个阶级斗争路线斗争的绞肉机里,相互倾轧是自保之道。谁也没有例外。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鲁迅先生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有谁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呢?
这是一场灵魂的洗礼,如那位前支左人员的思想经历。鲁迅先生也说:“这是怎样的幸福者与哀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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