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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涛  我们的特殊造反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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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 06: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宋晓涛

1966年秋末冬初,文化大革命的洪波巨浪席卷全国。驻我们这个“社办林场”搞“四清”的工作组根据中央文件撤走了,当权派“楼”没下完也只能靠边站,林场群龙无首,我和朱小容等几个“场委”挑起了领导的重担。当时全国就一个声音: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我们要革命,但我们敢造反吗?不敢!我们有资格造反吗?没有。我们是“黑五类”子女,谁给你造反的资格?
是一次意外的姐弟重逢,一次红卫兵的“煽风点火”,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我二姐晓慧在云南地震中去世后,我大姐晓鹓多次来信安慰我。当年父母离异后,我大姐随母亲到了北京,继父是高干,我大姐后来考进了北京师范学院。文革开始了,大姐成为北京第三司令部的红卫兵,开始了全国的大串联——实则是一次免费的全国旅游。她从南京写信给我说:我又去了雨花台,这是你出生的地方,为了缅怀革命先烈,我已改名“丁烈”。我准备到延安、成都、重庆走一趟,最后到你们林场。
这封信在林场掀起了波澜,焕发了激情。我当即改名“宋红涛”,朱小容改名“朱向东”,林场也改名“红卫林场”,全林场期待着首都红卫兵的到来。
127,大姐终于来了。我去垫江县车站接到她后,立即翻山越岭。30里山路真够受的,但穷乡僻壤的穷山恶水在京城之客看来,道道都是浑然天成的风景线。当天晚上,我们烧起篝火组织联欢,我大姐的才艺表演让大伙儿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二天,我们原准备陪大姐游山玩水,看看林场全貌,不想出现了意外——驻场干部从山下回场了。也许是他想在北京红卫兵面前摆摆谱,突然宣布开大会,不准游山玩水。
我们都傻了眼——公社派驻干部的命令谁敢不从?
我们问:怎么办?
大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怎么办?造反呗!
大姐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又像一粒火种点燃了知青们心中的怒火。大伙儿一商议,对,反了!
胆大的朱向东和龚可,走到驻场干部面前说:大会不开了,我们“造反”了!于是几十号人簇拥着大姐游山玩水去了。
1966128,这是一个永远难忘的日子,这一天,一群心灵煎熬多年的知青们,终于借文革之威,壮着胆说了一句“造反”。
下午,游山玩水后返回林场,大姐介绍了北京的形势,说,你们的眼界太小了,应该出去串联串联,“经风雨,见世面”。
我不敢附和,因为年底了,几十亩冬水田还没犁完。再说,人走了,猪谁喂?
大姐留下“火种”走了。“造反”后,我们有了一种当家做主的自豪感。
(右图:当年作者)
既然可以做主,我们合议,成立“上山下乡革命青年五四红色造反团”。造反团的宗旨是:坚持五四运动指出的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在文化大革命的红色风暴中锻炼成长。我亲自设计并刻制模版,印刷袖标。我把“五四”二字设计为一束火把,居于图案的正中,突出“造反团”的宗旨。
我和朱向东被推选为“头头”。
实在说,我们当初造反,没有想过返城要户口,甚至真没动过另谋出路的念头。我们心里仍然崇尚保尔、卓娅、林道静和雷锋,仍然要坚持办苏联式的集体农庄。
印旗帜,发袖标,除了几个走资派,大家都成了红色造反派啦!一大群“黑五类”子女首次感到了与“红色”沾边的巨大喜悦。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是我始料不及的,也够我烦心的——
两天后,朱向东、龚可、张源忠三人不辞而别,不用说,大串联去了。这都怪大姐“煽风点火”。既然开了头,接二连三的,大伙儿在三五天内全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光杆司令。
作为“头头”,我深感对林场负有责任。十几天里,我一人犁完了剩下的冬水田。当时水面已经结了冰,早上赶牛下田,黄牛一伸腿都打哆嗦。冰碴子把我的腿都划出了血,“革命人不怕苦”,我仍然咬牙犁田。1229,我和本地场员张乾利把肥猪拖出来,我亲自操刀把猪杀了,把肉腌了,把油熬了,装在陶缸里,埋入地底下。我说,明年春节后我们回来才有吃的。
1966年的最后一天,我收拾行装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林场,我真没想到,林场的蓝图在两年后会成为乌托邦……
196713,我从重庆知青联络处搞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带着17个人去了北京,在国家林业厅招待所被接待吃住,与朱向东们胜利会师。
122,首都工人体育场召开大会,我们听到了周总理代表中央发出的号召:杀回老家去,就地闹革命。
当时的“老家”,在我们心中,很明确的就是农村,就是林场。
回到重庆,与一些知青造反队伍一接触,他们“老家”的概念,让我们大吃一惊。
他们说,“杀回老家”,就是从农村杀回重庆,要把户口办回来。
我们说,这怎么可能?
他们说,所以要造反!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另外,我真切地认为,“杀回重庆”讨要户口,与党中央、毛主席的要求相悖。
回到重庆的两三天里,我亲自拟就了《告知青战友书》、《“杀回老家去,就地闹革命”倡议书》,四处张贴,八方散发,号召返城的知青们尽快回到农村去,抓革命促生产。市中区文革小组应我们要求,请部队准备四辆大卡车,过几天送我们返回农村。
没多久,一条海报消息让我激动不已:由部分知青造反组织发起的“杀回老家去,就地闹革命誓师大会”,将在重庆人民大礼堂举行。
但此时,我并不清楚这个誓师大会发起者们的真实意图,我更意料不到这将是重庆知青营垒两种观念的一次大碰撞……
重庆人民大礼堂是重庆市的标志性建筑,知青誓师大会在此召开,本身就说明知青的活动能力和对此会的重视。
实在说,这天在踏入大礼堂之前,我并不清楚组织者和参会者是一腔什么样的心愿。
我们“五四红色造反团”由年纪最小的胡伯寿高擎团旗,整队入场,上了二楼,为的是把我们宽43巨大的团旗平展在二楼的栏杆上,引人注目。
可是,在二楼居高临下,很多团队的标语口号赫赫在目,让我惊讶:“还我户口,还我青春”;“杀回重庆来,就地闹革命”;“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知青换新天”……这些舞动的大幅标语,拌和着嘈杂的锣鼓声和喧哗声,使重庆人民大礼堂不再神圣,不再庄严,而是在浓烈的造反气氛中,抹上了沉重的悲壮色彩。
我一下子意识到此次大会的性质与我们的意愿是相悖的。
说真的,我们来参加这个大会,原本不是来唱对台戏的。
我对胡伯寿说,我一会儿要上台发言,你看我的手势,当我说到“我们一定会坚持走‘五四’道路”的时候,我们造反团撤离。
誓师大会开始了。似乎没有细致的大会议程,上台的人乱糟糟的,像生产队里开大会。一些人上纲上线地批判,他们过激的批判语言让我头皮发炸,但他们过人的勇气多少有点让我佩服。
大概五六个人发言之后,我往舞台的边幕走去。腹稿很简单,就是谈谈参加首都“打回老家去,就地闹革命誓师大会”的感想,表达我们要回农村去的意愿。意外地,在舞台边幕旁,见到了儿时的伙伴朱大明,我俩从小在市话剧团一块儿长大,这会儿他在主持会议,或者是他在操弄话筒和音响。
我说,我要说几句话,我刚从北京回来。
接着,朱大明就冲向台中喜滋滋地向全场宣告:现在请北京来的宋晓涛讲话!
我的第一句话是:知青战友们,首先,我代表“五四红色造反团”向你们致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敬礼!
一定是朱大明的介绍和我那标准的普通话(从小在话剧团文艺家庭长大语音纯正)让大伙儿误会了,一句话引得掌声雷动足足半分钟,真把我当京城红卫兵了。
有人在台下领呼:感谢首都红卫兵对我们的巨大支持!
我不能糊弄我的战友。掌声终于减弱的时候,我说,我不是北京的红卫兵,大家请往二楼看,那里有一面巨大的团旗,我们是“五四红色造反团”的。
我不紧不慢地讲述首都“打回老家去,就地闹革命誓师大会”的情况,其间,在讲到“幸福地见到了周总理和江青同志”时,台下又响起了几次掌声。再往后,我就从个人的角度,来理解首都这次誓师大会的意义。我讲得很谨慎,我没有否定现在的知青大会。我说,知识青年与工农结合会遇到很多困难和痛苦,但我们不能失去信心,与工农结合是革命的需要,是时代的需要……
渐渐地,台下有些哗然了,显然,这声音不是与会知青们希望听到的声音。
朱大明借整理话筒之机,过来提醒我:你讲偏了!
这时,台下冲上来两个人,他们憋不住了,伸手抢我的话筒。
我觉得我该说结束语了,于是抓住话筒不放,最后说:知青战友们,相信自己,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
我的动作和语言多少有点像革命者临刑前的那一刻,既悲壮,又滑稽。
可是,话没说完,声音没了——显然朱大明关掉了音响。
大礼堂乱起来了。我看见二楼胡伯寿挥舞着大旗,我们的队伍开始退场了。
我往台下走去。掌声响起来,我知道是喝倒彩,但我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当然,是装出来的……
19672月中旬,誓师大会的第二天清早,我们石子区近百名知青,分别乘坐军分区提供的4辆大卡车,准备返回大竹县。我们汽车经较场口去解放碑绕行一周,一作告别,二作宣传——我们准备了不少《告知青战友书》和《“杀回老家去,就地闹革命”倡议书》,要在那里抛撒。不巧的是,天下小雨,行人稀少。绕行解放碑时,我们依然把宣传品撒向空旷的街道。李焕琨领头唱起了“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老歌,此歌在两年多前我们首次下乡经过这里时也唱过,但此时重唱此歌,似乎多了几分新意,又添了几分悲壮。
当晚车到大竹县,我们被安排在县委招待所吃住。
第二天,我去县安置办公室,争取得到一些宣传用品。安置办公室是负责安置复转军人和知青的办事机构。小楼里已是一片狼藉——造反派的队伍入驻后,院里人进人出,屋内柜门大开,文件散落一地,没人打扫卫生。墙角,有一摞凌乱的信函文件,我随手拿起一叠来翻看。可就是这一看,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有几个字眼非常刺目地跳荡在眼前——这是一些公函便笺写就的往来信函,纸张的上边是一行铅印的便笺字头,字字夺目:“重庆市精简城市人口办公室”。
“精简城市人口”?我心一惊,怎么,我们知青该不是“精简的城市人口”吧?一下子有好些问题在脑子里翻飞,需要答案。我急切地翻看这些来往函件的日期,我真希望它们是最近的。
翻看的结果让我非常失望,来往函件的日期可以上溯到1964年、1963年……也就是说,我们1964年上山下乡,其实就是重庆市精简城市人口办公室在操作。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们1964年光荣的上山下乡,其实是作为被精简的城市人口而安置的。
我手拿函件愣在那里了,以至于同行的知青叫我,我都反应不过来。
我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乱七八糟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当年动员我们上山下乡,舆论机器众口一词——占领山头、反帝反修、革命接班、实践理想、缩小差别、知识下乡……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为了让城镇人口和吃商品粮人口消肿,动员群体下乡,把大批中小学毕业生引导到农村从事生产的思路,并试图把解决城市剩余劳动力问题与改变农村落后面貌、开发边疆和偏远山区结合起来。但是,城市人口精简的原则是什么?国家的当权者使用了一个主要的尺度——唯成分论!正是这一标准,把我们从城市户口中扒拉掉了。
过去我们曾经闪过这样的“臆想”,但不愿去印证它。
可是,现在一切明白了,心灵的崇高在一瞬间嬗变,原有的价值观于隐痛中发生动摇。
我头脑乱糟糟的,情绪激愤,我哇啦啦地述说“意外的发现”,阐述联想,喋喋不休,过去常常自我批判的小资产阶级“革命幼稚病”、“动摇性”这会儿又犯了。
造反团的知青们听到我的“发现”,先是惊讶,继而和我一样情绪激愤,心潮难平。
于是,我主动找到一个本地知青造反组织的头头,与他们沟通。我认真地听他述说他们现在“造反”的内容。这位知青头头说,社办林场是修正主义的温床,它的建立损害了群众利益。首先林场住房完全是“一平二调”,把农民的住房、猪圈以建林场的名义据为己有;其次耕种的田土,大部分是农民的自留地,生拉活扯地掠夺过来,完全违反了土改时“农民耕种,不得平调”的承诺;第三,知青在农村“修补地球”,浪费青春,是知识的退化,没有任何积极意义……他们现在的做法,就是把土地、房屋还给农民。
“那……把土地、房屋还给了农民,我们开荒、建房来得及吗?”我问。
“建什么房啊?知识青年应该回到城里重新创业!”这位知青头头肯定地说。
“回城?谁给你办户口呢?”
知青头头沉吟片刻,说,“所以正在造反呢!”
我知道,中国是一个户籍管理极其严格的国家,城乡的二元化就是靠一纸户口簿来严格分划的。户口迁出城市易,迁回城市难。
但是,有一个念头渐渐坚定,就是知青要敢于造自己的反。林场真是一个畸形的怪胎,寄托的是不可实现的乌托邦,知青只有先把自己的窝给端了,才可能闯出生路。
三天后,我们重新回到林场,开始酝酿“砸烂林场”的实施步骤。
这是一个包藏着“私心”(回城)的阴谋,我们不敢“阳谋”,我们不敢公开喊出“要户口回城”的口号,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们背负着“黑五类”子女的罪孽名分,它像一把高悬头顶的利剑,时时让人颈项发凉,不得不小心从事。
我们开始草拟各种理论文章,引经据典寻找和阐述各种貌似正确的理由,为知青“砸烂林场”的观点辩解。同时,由于自己不自信,因而在程序上愈加注意“合理合法”,愈加想得到政府和群众的支持。
首先,我们不忘组织观念,尽管当时的公社党委、政府已经瘫痪,但我们还是发了《致张家公社党委、政府公开信》。其次,我们编印了成册的材料,把对撤销林场有利的“最高指示”、“马列主义”和“普通群众的议论”实用主义地一并拿来,附在《公开信》之后,以增强说服力。同时,我们还把这些内容抄写成大字报,在张家公社场镇的街道上广为张贴,让全公社的干部和群众知晓。
接下来,我们划分成几个组,分头到各个大队去游说,让农民把林场“一平二调”弄来的住房、猪圈、自留地通通领回去。
我和曾康宁一组,跑前锋大队,首先去冯家湾找生产队长冯达山,处理“飞地”(邻水县插入大竹县的零星地块)。过去山上打猎我们有几次合围撵山,处得很熟,如果他看在好朋友的份上,带头把原来属于他们邻水县的“飞地”收回,我们就开了一个好头,不愁后边的工作做不下去。
可是,我们磨破了嘴皮,他仍然“冷水烫猪不来气儿”。道理他懂,也觉得我们在理,但他不敢应允收回。
于是,我只好我行我素,把一张加盖了公章的退还田土的说明放在他家桌上,扭头走了—这就算退田了——我总不能把田土背到你家还你吧!
就这样,一段时日里,我们奔走了若干家,如法炮制,自以为万事大吉。
我们非常温和地实施着我们的阴谋,没有任何过激行为,我们以为胜利在望。但是我们错了。在阶级斗争异常激烈的文化大革命中,早已有人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
19674月底,我们像往常那样到山下的张家公社集镇赶场,一进街场我们就愣住了——二三百米长的街镇房屋墙上,齐刷刷地贴满了大字报和大标语。大字报对知青们退还田土的观点和做法予以批驳,而大标语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把妄想复辟变天的知青黑头目绳之以法!”“镇压破坏知青运动的反革命分子!”“枪毙知青败类,火烧牛鬼蛇神”……
尽管心惊肉跳,我还是强作镇定地浏览大字报。但心中已然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失落感——我们的阴谋落空了。
我们返回林场,重新振作精神,再操笔墨,准备反戈一击打笔仗。
万不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场的悲剧发生了。
这天深夜,女生宿舍传出曾丽珊自杀了的消息,她吞服了四十多片阿托品,这是致命的剂量。
曾丽珊是个性格孤僻的弱小女知青,她爷爷曾是袍哥,她自然读不上大学,但她高中毕业来到农村一直在作“复考梦”,现在眼见林场难保,前程渺茫,心灵绝望了。
公社医院王院长被连夜请上山救治。三天后,曾丽珊才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
这件事发生后,大家都瘫软了,等我拿主意。我也万念俱灰,说,“树倒猢狲散吧,溜回老家去。”一个月前“杀回老家去”的漂亮口号被改了一个关键字,且此“老家”已不是彼“老家”了,
谁料想,当晚,又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来,说杨通公社的解放军驻军部队已经出发,将要抓捕砸烂林场带头闹事的知青头头,我也预感自己在劫难逃了。
山林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我们搬《社论》、找“经典”,企图证明砸烂修正主义温床合乎逻辑。这一群十多岁的大孩子们在惊恐中苦苦寻觅着回老家的合法依据,乱成一锅粥……此时,谁又能预想到或者顾及到曾丽珊第二次自杀呢?
当曾丽珊被发现不见了的时候,直觉告知大家,她在寻死。因为那一刻大家的神经都快崩溃了,何况她这样一个神经质。
时间就是生命!寻觅的火把和电筒光闪烁在山岩、深沟、溪涧、丛林之中,呼喊声夹带着哭叫声让山林战栗……
那一晚,不知为什么,夜空中频频划过流星,每当星光一闪,就有人哭喊“完了”。一个弱小的生命,居然和诺大的星宿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知青们已经听信古人的迷信说法了。
寻找了近一个小时,是张源忠把她从深潭里捞起的。我们赶到后,黄丛洲脱下全部衣服将瑟瑟发抖的曾丽珊裹起。张源忠说,他先听到她的哭声,呼叫后才听到她的跳水声,晚一步就没命了。
我暗暗自责,我在这件事上负有很大的责任,因为我早已预感知青要户口回城无望,却灯蛾扑火自取灭亡!
此后事情的发展没有知青们在惊恐中臆想的那么险恶。第二天,公社委派干部来到林场,郑重地念起“最高指示”(当时谁都可以找出对自己有用的“最高指示”来的),同时,带来了54的《人民日报》社论《知识青年必须同工农相结合》,那内容,仿佛就是针对我们这次砸烂林场的行为。字字刺目,有如芒刺在背,因为那些内容原本是我在重庆大礼堂主席台上说过的,而那时是劝阻重庆知青回城要户口有感而发。
其后虽然“祖国形势一派大好”,但知青们再也无心“将革命进行到底”,我们返回重庆当了“逍遥派”。

节录自《无声的群落》续编中《笑谈悲情岁月》一文,现标题是本刊另拟的。

作者简介
宋晓涛,男,生于1948年。1964年于重庆市官井巷民办工业中学初中毕业后因父亲“右派”问题不能升高中,上山下乡到四川省大竹县张家林场。1970年招入大竹县文工团,任演员、导演、舞美、编剧。1993年调入重庆市人口宣教中心,任电视栏目编导、中心副主任。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重庆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编剧。


《记忆》第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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