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 高岗建议东三省为苏联第17个加盟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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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迷团：高岗建议东三省为苏联第17个加盟共和国？

作者：一清

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中国问题专家C·H·冈察罗夫在苏联解体后，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采访过前苏联援华专家组负责人科瓦廖夫。冈察罗夫在其据此所撰《斯大林与毛泽东的对话》一文开篇表明了这次采访的重大意义：“事件的见证人和参与者的回忆录”，“往往能反映甚至在最秘密的档案中多半没有任何反映的事件。这种回忆录显然能证明往昔的真相，并揭开一切秘密。”
那么，事件的当事人科瓦廖夫到底揭出了什么样的惊天秘密呢？这位当时九十多高龄的长者，在历经了苏联解体这样的重大历史事件后，他的话，有无哗众取宠，引起他人关注从而获得另外利益的可能呢？其所言者，是否就是真的“历史真相”呢？
科瓦廖夫全称为伊万·弗拉基米罗维奇·科瓦廖夫，确实是当年中苏交好时的历史参与人，见证了两国高层交往中的一些重大历史事件。他多次有机会见到毛泽东并与斯大林汇报，在他早期的经历中有过接受朱可夫指点的机会与故事。他在接受冈察罗夫采访时，谈了很多问题，我们这里只引述他所言及的一个事件，即高岗是不是当着斯大林的面，要求将中国的东三省变成苏联的第十七个加盟共和国。

（中共中央东北局会议：左起：林彪、高岗、陈云、张闻天、吕正操）

下面是冈察罗夫和科瓦廖夫的问与答。
问：下一个问题与重大政策无关，而与一个人的命运不可思议的波折有关：这里指的是高岗的命运……高岗自杀身亡，这使许多人感到震动。（中国）官方指责高岗搞“反党分裂活动”，但一直传说的原因是高岗同苏联的关系太密切、太秘密，高岗想借此巩固在争斗中的地位。您是否了解一些真实的情况，能够说明这位活动家为何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
答：“我在华工作期间同高岗有着最密切的联系……我想讲一些我亲眼目睹的，能够说明高岗后来命运的事情。
“（这）一件发生在1949年7月27日那次联共（布）政治局会议上，刘少奇在这次会议上收回了台湾问题。随后，情绪十分激动的高岗也发了言。他完全赞同刘少奇的发言，继而表示，他想提出他个人的一项建议——”
接着，科瓦廖夫说出来了一件从未在相关文献中提到过的一件重大事件细节：
“高岗说，他建议宣布东三省为苏联的第十七个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当时苏联共有十六个共和国，卡累利阿芬兰共和国当时也具有加盟共和国地位）。照高岗的意见，这可以保障东三省免遭美国人侵犯，并把东三省变成继续南下，以彻底消灭蒋介石的更可靠的基地。此外，高岗还建议在青岛驻扎苏联舰队，建议加强远东的苏军，增加苏军人数，并以这些想法证明上述建议是有根据的。高岗发表完意见，与会者响起掌声。但从刘少奇的脸上看出，他已怒不可遏。
“这时，斯大林站了起身来，转向坐在第一排的高岗，说：‘张作霖同志！’这种称呼使全体与会者大为震惊。因为张作霖本是土匪，后来靠日本人支持，成了东三省的独裁者，当他企图投靠美国人时，就被日本人除掉了。
“会议结束后，我同高岗、刘少奇坐上汽车，前往住地。上车后，刘少奇立即指责高岗叛变，高岗顶撞了几句。到达住地时，刘少奇马上向毛发了密电。由于高岗的叛变行为，要求召高岗回国。而高岗来到我处，慢腾腾地用俄语说：他想秘密通过苏联翻译将关于中共状况的情报告诉我。他认为毛的许多战友都中了托洛茨基右倾的毒。他还说，他想就某些中国领导人对联共（布）中央不真诚和反苏行为发表一项重要申明。
“我立刻上二楼，拨动电话，将发生的全部情况报告给了斯大林……”
——以上就是科瓦廖夫有关高岗要求将东三省作为苏联第17个加盟共和国的那段回忆。
这里，我们将有关科瓦廖夫的情况介绍得更详细一点。这位先生在苏联曾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争，1937年被任命为苏联西部铁路局局长，在苏联卫国战争期间，担任苏联国家监察副人民委员，后被任命为交通人民委员部人民委员。1948年苏共政治局任命其为苏援华专家组负责人。
这篇访谈录在俄罗斯《远东问题》杂志发表后，即引起中国方面的高度关注。中国社会科学院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朱瑞真很快找到了中国方面当年的事件最权威参与人、毛泽东的俄文翻译师哲，将科瓦廖夫的回忆录长文内容念给师哲听了。后来，中央文献研究室的国史专家李海文亦来到师哲处，要求证实其事。
师哲对科瓦廖夫的回忆录有自己的见解，甚至很不以为然。师哲认为科瓦廖夫的回忆录“有的地方是编造的”，并转述斯大林对科瓦廖夫的评价，以证其“不懂政治”。斯大林的原话是：科瓦廖夫是一个铁路工程技术人员，不懂政治，也没有政治经验，或许在政治上完全是个门外汉；他如果钻到政治里，就会你老鼠钻进风箱里一样（这段话是1951年1月斯大林对毛泽东评价科瓦廖夫时说的——载《国史研究资料》创刊号）。但是师哲的话又有另外的解读，说科瓦廖夫说的话“有的地方”是不真实的，那么就意味着“有的地方”是真实的。那么，就高岗有关将东三省作为苏联加盟共和国的事，是不是真的呢？我们听下面李海文与师哲的对话：
问：科瓦廖夫谈到，说刘少奇同意斯大林的意见，表示不再请苏军帮助解放台湾。高岗当场很激动地发了言，除了同意刘少奇的意见外，还表示要将东北变成苏联的第十七个加盟共和国，和刘少奇发生了争吵。因此，高岗提前回国。
答：高岗这个人爱拉拉扯扯，他私下里和科瓦廖夫讲了些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他做为中国人、中共政治局委员，从未当众，也绝不会提出将东北变成苏联的第十七个加盟共和国。高岗很不满意苏联搬走东北的机器，很想向斯大林透露一下，但是，刘少奇不同意。会谈时都是刘少奇一个人说，不给高岗等人发言的机会。高岗连我们的机器被苏军搬走都不满意，他怎么会提出将东北变成苏联的第十七个加盟共和国呢？高岗提前回国，这在出国前就定下了，而且是高岗自己提出来的。他当时担任中共中央东北局书记、东北人民政府主席、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他说工作忙，离开时间长不好。所以，他提前就回国了。
……
一方是中国的翻译，一方是苏联方面的谈话参与人。在事件过去几十年后，都是最直接的当事人回忆。他们的说法显然不同。那么，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师哲不止是翻译，也还兼任中央政治秘书室主任，他的话是可信的。那么，科瓦廖夫“言之凿凿”的表述，他到底想说什么呢？他赖以生活的国土已经解体成十几个国家了，他重提这一件历史，是想编一个故事给我们听？是想借此达到一个什么不洁的目的？真很难看出他着意要“编”的理由。那么，我们只能期望着有更多的新史料被公开，也期待着高岗的后人们能提供更多说明问题的材料，还历史一个清白。

（北京万安公墓的高岗墓，是个无字碑，这是遵照周恩来的“高岗墓不刻碑文”指示立的）

由此，有一个问题是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即使是历史亲历者的回忆录，也有一个考订、辩伪、证论的问题。而此前的《文汇读书周报》《大河报》只转载苏方的回忆录而视而不见同期师哲的谈话和《国史研究资料》杂志的同期文章，是很容易“坐证”单方的回忆而误读历史的。
正因如此，上述高岗是否有将东三省作为苏联第17个加盟共和国的建议一事，已经成为一个历史的迷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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