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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对网页文革调查有顾忌,可以理解。再与“迫害”联系在一起,就更可以理解了。我当然同意调查,可是涉及的字眼有点可怕,于是就有阻力,有人反对。
以我愚见,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先写点个人回忆出来,就像我一样。
以下,是我文革回忆初稿的第一章,即引子。为什么要写和怎样写文革。
并非说教,只是个人想法和做法。有的也是老调重弹了。不妥之处,望众学友评论为感。
我的文革初期纪事(1966–1968)
<我的文革初期纪事(1966-1968)>是我在南师附中1966届初三丙班网站http://www.nsfz.net/classroom/myclass.asp上发表的连载。最近才有腹稿,时间上应排在<祖国的花朵>之后。本文将主要记录我所经历的文革前三年,从1966年6月1日文革的爆发,到1968年11月20日我下乡插队为止。本篇文体,我仍视为长篇自传性报告文学的提纲,离正式出版,还有待于认真的充实和修改。
诸位如有兴趣一读,还希望批评指正为感。
戴相陵 2008.11.06
我的文革初期纪事(1966–1968)
(1)引子 – 心理障碍
2008年初,在相继完成<祖国的花朵><父亲母亲和我><从知青到工人><我的大学梦><婚恋风云><大学校园生活><初到美国>等七部长篇自传性报告文学的初稿二稿后,我就有了写文革的念头。之所以迟迟没有动笔,除了没有时间外,还有着诸多几乎不能克服的心理障碍。
心理障碍之一:该不该写在我身边发生的文革。
1966到1976年,为期十年的文革,本应该是史学界最热门的共和国史和中国现代史的课题,但也恰恰是今天执政党、当局和政界最敏感的话题之一。
要把这个矛盾理顺不是很容易。
文革结束后没几年,官方就通过了针对文革的历史问题的决议。而且,还用法律的形式,把江青和林彪两个反党集团公开送上了法庭。
可以理解,为了社会的稳定与和谐,当局希望人们,特别是子孙后代,相信官方编辑的文革“正史”。如果从民间再写出什么百姓所目睹的文革的话,就会被指责为别有用心的用文革“野史”来搅乱稳定与和谐的社会。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罪孽就是罪孽,历史就是历史。不管是编入正史还是野史,掩盖、扭曲、误导,最终都改不了历史事实。
文革十年,说是共和国史上最黑暗的十年,怕不算过分。违法无辜大量地整人、害人、打人、杀人、甚至吃人,文革时期都有。
问题出在追查文革的根源。有人在追到四人帮时,就想叫停了。当追到毛泽东时,就更扭扭捏捏了。从毛泽东再往下追,那就要犯大忌了。
怎么办?只有不要人为地再谈什么文革、再回忆什么1966、1976,或者把文革的真相隐瞒一些,淡化一些,让老一辈人人忘却、小一辈人人无知,才是万全大计。
难道我们就不应该顾虑一下当今大力提倡的社会和谐?
可是就是在和谐的公民社会里,个人是允许按自己直观印象叙述历史的。更重要的是,公民社会决不允许官方或者一两家人来垄断历史,来撰写正史。
如果大家都闭口不谈,会不会中了那些想掩盖这段历史的人的套套?恕我政治觉悟平庸。有关历史,总不应该失传吧?
心理障碍之二:反思文革和反思自己。
在文革中,我的周围发生过太多太多的错事、蠢事、丑事和坏事,其严重性从受蒙蔽瞎起哄、到丧尽天良的反人类罪行都有。
往事不堪回首。当事人有很多诚恳道歉,痛心反思的;也有受害者紧追不舍,想讨个说法的。
谈到个人历史,也不能说本人没有一点干系。人无完人,文革中几乎人人都有些干系,只是“时代造就英雄”,经常是身不由己。
如果我有幸也属于“里里外外红透了”的一员的话,那么本人文革中的举指言行与当年红卫兵相比,可能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幸运的是,由于本人的家庭出身,我总的来说,是被压迫者,而不是压迫者。我当时卷入得不多、不深,所以人性的丑恶面没能得到充分发挥罢了。
尽管如此,在文革中,我也做过错事、蠢事、丑事和坏事,涉及包括师长中的沙尧、任应培、陶强、苏万物,甚至自己的母亲。在今后的回忆里,我将尽力对自己严格要求,全盘披露,逐一忏悔和反思。
对于自己在文革中犯浑的反思,我遵循两条准则。
第一,要分清当时的社会责任和个人责任。前者是外在因素,而后者是内在因素。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更不可以把个人责任通通推给社会。想不通时,就应该问问自己,比如,为什么人家的家庭出身和我一样,而他就没有犯我这样的错误?
第二,要分清他人对我造成的伤害和我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前者是他人的罪孽,而后者是自己的罪孽。这两者也不可混为一谈,更不可以用前者来“抵消”后者。比如说,在文革初期,我是整过人,可是后来我自己也被弄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 两者“扯平”了。想不通时,就应该问问自己,那些众多被迫害的人们,他们在文革期间可没有任何恶作剧的举止,难道他们就不应该得到一声他人的赔礼道歉忏悔,以安抚受过创伤的心灵和身躯吗?
只有这样去理顺头绪,我认为,才能在有生之年得到自己心理上的平衡和宁静。道理很简单:苍天在上,个人在文革中做过的每件坏事,老百姓和老天爷都有记录。
对目击他人干的坏事,我要写的是个人观察,经校正后,追求的是史实。我无权要求、也不指望人家去忏悔和反思。他人的反思很敏感、很复杂,还是留给当事人或者后人去做吧。
心理障碍之三:主观世界中的文革和客观世界中的文革。
在几代人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文化的教育和熏陶下,只要一提起“主观描述”,就会遭来道貌岸然者的说教。
他们说,应当避免只凭个人的直观印象叙述历史,也应当避免用未经证实的道听途说作为叙述历史的依据和资料。
正因为是个人直观,就难免有错误。于是就需要其他个人也来加入叙述、校正,以便客观地反映历史。没有一个个主观地对某一事件的不同的叙述,哪会有全面、真正的客观历史?既然是第一个人的直观,就有可能未经证实。去伪存真,还指望大家的介入。如果未经证实,就叫道听途说,从而就大家都闭口不谈,那我们的后代要想知道文革,就只能读官方编的“正史”了。
那么有人要问,你凭什么、有什么资料写你周围的文革?
回答很简单。就试着用尚未痴呆的大脑里残存的纪事,还有至今保留在手的四十几年前的一本日记吧。
转自南师附中老三届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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