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倚芙蓉：怀念老院长魏思文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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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怀念老院长魏思文同志
（魏思文的儿子魏楚予是画家，这是他收藏的信封）
北京工业学院（现北京理工大学）原院长魏思文同志离开人间已经40年了。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总要回想起1968年那个血雨腥风的日子。就在这年春天我们尊敬的魏院长被活活打死了。
魏思文，原名郭维福，号锡五。山西文水人。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转入中国共产党。北平冯庸大学肄业。曾任中共北平学运支部书记，即墨县委委委员，山东淄博游击支队指导员，中共淄博特委民运部部长，中共中央山东分局第一区委组织部副部长，鲁中南区委、鲁南区委组织部部长、民运部部长，华东支前司令部人力部、政治部部长，西南服务团第二团副团长。建国后，历任中共川东区委第二副书记、川东行署副主任，1954年开始任北京工业学院院长兼党委书记。
笔者是1963年接到北京工业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的。报志愿时是学校指导我报的，据说该校的每个专业都是机密，学制都在5年以上。到学校后发现，无论是迎接新生的标语还是黑板报上都写着“欢迎您到国防院校来！”这才知道北京工业学院的前身是延安自然科学院（李富春，徐特立先后任院长），是我党自己创建的第一所理工科院校。建国后她吸收合并了中法大学数理化三个系和东北兵专，命名为华北大学工学院，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后从华北大学独立为北京工业学院。而后北京工业学院９系（航空系）和清华大学航空系合并为北京航空学院，而华北大学的文科部分则成为中国人民大学。我们当时的课桌上还都喷着“华北大学工学院”的标记。当时，北工归属国防科委，是全国二十七所重点学校之一，因此师生都有一种优越感。主要是国防科委拨的钱多，每年都化不完；专业机密程度高，大门没有校牌，只挂着一个“白祥庵一号”的门牌，邮寄地址是“北京327号信箱”，校内的实验室、资料室等都有军人站岗，教科书和笔记本不准拿回宿舍，更增添了一种神秘色彩；因为学生出身好，政治可靠，所以经常参加迎接外宾、出席人民大会堂的集会，在国家领导人陪外宾观看文艺演出时充当观众等，每年国庆节、五一在天安门广场集会、狂欢时都占据广场上最好的位置……除此外，还有一个骄人的亮点那就是魏思文，他级别高，是位“中将”。他带领我们1000多师生在山东搞四清时，因当地许多干部都是他的部下，于是他化名“史文”，便于保密。有一次参观济南一个革命历史展览馆，在一个橱窗里展出当年的一张支前奖状，落款是“司令员陈毅，政委宋任穷，政治部主任魏思文”，我们看到都很自豪。当时的山东省委书记谭启龙、省长白如冰等对北工的同学非常照顾，那年春节生活搞得特别好，让我们吃几个月煎饼、地瓜干的肚子添足了油水。不仅如此，每天晚上都有山东的文艺团体给我们演出。
魏思文院长虽然级别高，资格老，但平易近人。晚上经常到教室里转，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他还经常参加劳动，拿把铁锨在校园修路，到农村帮助群众拔麦子。有一年在“四季青村”拔麦子时，头戴一顶草帽，身穿一身灰色便装，膝盖以下的裤子都被露水打湿了。休息时院长办公室主任任楚（任弼时的侄子）还拉他一起给大家唱了一首陕北民歌。在山东搞四清时他住在农村，不仅抬石头，拉大车时还驾辕……
魏思文工作魄力大，他曾向中央表示：要把北京工业学院这个共产党创办的第一个理工院校办成一流大学。在专业设置上，北工已经能独立完成导弹的设计：一系搞导弹外壳设计，二系搞自动控制，三系搞机械设计、制造，四系设计精密仪器，给飞行器安上眼睛，五系搞线路设计、雷达测控、跟踪，六系研制飞行器动力燃料，七系研究设计飞行器制导，八系研究飞行器的弹道设计及发射……1958年，北京工业学院研制出我国第一颗无线电制导导弹，刘少奇、邓小平以及国防部长彭德怀元帅，国防科工委主任张爱萍上将等专程到学校参观祝贺。他虽然出身军人，却坚持在五系（无线电系）读了五年半本科，并树立了三名拚命学习、成绩优秀的样板学生。在魏的严格管理下，北京工业学院在五十年代红极一时，向航天部输送了很多人才，成为导弹火箭研究部门的基础。有人说：我国中央电视台为什么是二频道，一频道哪里去了？原来1958年电视技术刚起步时一频道就被北京工业学院捷足先登，一直“霸占”到今天。北京工业学院还涌现出李鹏、曾庆红这样一些党和国家领导人。
也许正因为魏思文同志资格老、级别高、工作魄力大，不听国防科委的话，所以文化革命一开始就成了斗争的重点人物。我记得是在7月底的时候，以国防科委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宋力生为首的工作组在露天剧场开了个大批判会，会上宋力生宣读了中央文件，撤消了魏思文同志的一切职务，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黑帮。这在当时北京高校中几乎是个孤例。
魏思文与彭真关系很密切，1966年5月末他在济南省委开会，听了“5.16”通知传达后回到四清队，心情非常烦躁，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口中喊道，“可怕呀，可怕！”当时师生们都莫名其妙。据说有一次在北京展览馆请彭真吃饭时，彭真说：“我看老魏可以当个外交部长！”以后有人把这些揭了出去，成了魏思文是彭真黑党的铁证。
工作组撤走后，北京工业学院红卫兵分为东方红和红旗两大派，一些中层干部也参加其中。因魏思文已经成了死老虎，所以两派在斗“头号走资派”魏思文上争先恐后，以显示自己的“革命性”。经常是魏思文刚被东方红斗完就被红旗抢走继续斗，一次比一次斗得狠。但是还没有打他。对他恨得主要有这样几件事：一是“迫害”北工预科学生问题。1959年和1960 年，林彪主持下的中央军委从部队基层骨干和准备提拔成连队干部的战士中，选拔出919名具有初中文化水平的同志，送入北工预科学习，因这些人文化基础较差，学习吃力，有的中途回家，有的因违犯纪律等种种原因受到开除学籍、勒令退学、开除党籍、团籍处分，这样的人达108人。这些人趁机造反，说北京工业学院是一座阎王殿，推行资产阶级专政。二是当时搞“献礼”活动，发生了炸药爆炸，有学生受伤致残。三是第二批下乡参加四清运动的时间本来是半年，由于运动进度慢，他同意延长。后来，大家造反，要回北京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他才同意让大家返京。实际上这是参加四清运动师生的借口，因为农村不仅苦，更重要的是耽误了学业。
打死他的直接原因完全是因为一个偶然事件。那年春天，房管部门给他修房子。他住的是城里的一处四合院，原来是一位国民党将军的。年久失修，需要把前墙拆掉重新修缮。就在拆这墙时，从里面发现两只手枪。阶级觉悟很高的工人马上向领导汇报了此事。好家伙，这还了得！私藏枪支，想造反啊！魏思文是否隐藏在党内的反革命分子？这一消息被东方红总部的头头抢在红旗总部之前知道了，果断地派人把魏思文抓到位于东体育馆的东方红总部，由五系的两个学生审问。因为魏思文对这两只枪的来路根本不清楚，就认为他“不老实”，于是就毒打他。他被迫说是自己藏的，但又说不对枪的号码，就遭到又一阵毒打……直到次日凌晨悲惨地离开人间，成为全国第一个被打死的大学校长。
东方红的头头感到问题大了，因为魏思文毕竟不是一般干部。他们马上向国防科委汇报，刘华清副主任做出几点指示：一是赶快告诉家属吴昆（在公安部工作的一位高级干部）；二是立即交出打人凶手；作好善后工作……东方红马上召开全体社员大会，说明了过程，并告诉大家已经把打死魏思文的两个学生送到了北京卫戍区，这两个学生住了几个月监狱，在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驻学校后又放出来，听说后来又被当作打砸抢分子处理了，反正他们这一辈子是完了。红旗公社就此事幸灾乐祸，并攻击东方红是杀人灭口，保护刘邓黑司令部。
文革结束后，魏思文院长于1978年被平反。魏思文死后，北京工业学院一蹶不振，失去了往日的威风。由于时代变了，军工性质和共产党创办的特点已经失去了吸引力。魏思文院长的生命结束了，他的音容笑貌早已被人们淡忘，那台代表着学校荣光的雷达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从主楼顶上消失了。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大众的悲愤，大概已在时间的流逝里平息了，至于那屈死的冤魂，是否仍在神州上空凄厉地呼号，看来是没人关心了。可是我仍觉得有必要写点东西来纪念这位老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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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可见：http://www.360doc.com/content/15/1224/10/29500086_52271914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