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志远：谢晋电影追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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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电影追述
　　
作者：申志远/2008-10-26

　　
　　原载：博客中国
　　
　　谢晋：电影一生三次被封杀禁映的“大毒草”导演
　　
　　谢晋导演的电影和中国人民的命运和中国时代的风云密切相关，他一生大起大落，我个人总结谢晋导演的电影人民性强，但是被当作“毒草”被禁映的有很多很多，大致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谢晋17年（1949-1966）拍摄的电影在文革期间（1966-1976）被禁映的“毒草”影片几乎囊阔了他文革前拍摄的所有电影，10年内被被禁映，内部批判放映的有几部大“毒草”《女篮5号》《红色娘子军》（故事片）《大李、小李和老李》和《舞台姐妹》。
　　
　　第二阶段谢晋文革期间（1966-1976）拍摄的电影在新时期（1977年后）被禁映的“毒草”影片有样板戏《海港》《磐石湾》“大毒草”是《春苗》（导演谢晋、颜碧丽），连批判放映的机会都没有了，《春苗》DVD、VCD至今没能出版。如今的对大师最后的评价也很少提及他拍摄的“文革”片，诸如《海港》、《磐石湾》及著名的“反党电影”、“阴谋电影”——《春苗》。原因是“四人帮”曾经干预过创作，而且于与看片时邓小平的拂袖而去有关。
　　
　　《春苗》上映后，“四人帮”及其党羽借题发挥，使它成了打向以邓小平为代表的老干部的一发重磅炸弹！甚至在1976年3月还出版了一本作者为初澜、方锷的30页的小册子《无产阶级教育革命的战歌（评电影〈春苗〉、〈决裂〉）》。据说邓小平当年看《春苗》时，只看了一半就拂袖而去了。还说了句“极左，极左！”但还有中央大人物说，邓小平看片时没有空调，哪天特别热，邓小平的四川话说的是：“真热，真热！“被刻意成“极左，极左！”真相已经是永远不可能知道了！今天看来这是谢晋文革期间艺术成就最高的影片，何谈“反党”、“阴谋”，只是一部电影而已，而且片中描写的“老爷卫生院”与现在的医疗机构何等相似？可见片中对旧的医疗体制的描写，一点都不过分，根本就谈不上“极左”，只是说到了某些医疗官僚代言人的痛处，所以恼羞成怒！
　　
　　《春苗》与的政治的关联这里不再探讨了，这里只谈影片展现给我们的卫生院院长杜文杰之流，对广大贫下中农的死活不管，贫下中农的孩子生了重病连一粒药都不给，却拿贫下中农的防病经费贿赂上级，拿国家经费搞迎合少数老爷欢心的“养生疗法”等情况。我觉得当年影片中贫下中农看病难，医生置人的生命于不顾的现象仍然没有多少好转，影片里的一句有名的台词是：“病人腰疼，医生头疼”，现在变成了“病人没钱，医生头疼”。许许多多的病人没有钱住院，只能在门诊用点便宜药以缓解病痛，有的人就连医院的大门都不敢登了，他们的病本来是可以治愈的，但他们因为没有钱而不治死亡了、致残了。在这个赤脚医生已被人淡忘甚至完全陌生的时代，在这个劳动者又被人视为下贱的时代，如果可能，赤脚医生在农村会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的。
　　
　　这期间，谢晋受命上海市委和上影厂拍摄表现文革“二月风暴”歌颂红卫兵夺权的大片《盛大的节日》，还有表现“安亭”事件王洪文造反的大片《占领颂》，拍摄期间，“四人帮”在1976年被捕，影片随之停拍。当时，同时停拍的还有北影的《西沙儿女》，八一厂的《井冈山》和一部写军队夺权的故事片片名好象叫《千秋业），幸亏没有拍成，否则，大师艺术生命会就此终结！但是，作为观众，我们永远失去了观赏他用胶片用大片读解“文革”的时代精神的机会，（按当时意识形态的理解去表现），遗憾！
　　
　　但是，根据当年对谢晋的采访时，他的讲述：《盛大的节日》结尾有这样的镜头，海关大楼的钟声响起，红卫兵在钟楼上撒下漫天的传单，黄浦江上的汽笛响了，戴着柳条帽红袖标和梭镖的几千名工人阶级们和红卫兵小将们向资产阶级发起了最后的总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来到了，红旗如海，在近似〈国际歌〉的雄伟音乐中，推出片名……《占领颂》也有火车头冲来，主人公铁鹰率领成千上万的戴着柳条帽红袖标和梭镖的几千名工人阶级们迎着列车而来，这是何等的豪迈威武，是反当时“三突出”的镜语。没有必要去评价这个历史事件的对与错，真与假，我也没有资格评价“二月风暴”和“安亭”事件，但是在1976年的中国电影镜头语言中，这是大片的感觉！
　　
　　第三阶段谢晋在新时期（1977年后）拍摄后，争议巨大的电影有《天云山传奇》《牧马人》《芙蓉镇》，这几部电影在当时思想解放的伟大时刻，谢晋对右派，对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对反思文革起到了巨大的精神推动作用，海内外一片争鸣，也有阻挡时代脚步的人发出不同的声音，但是邓小平是开明的，尽管当时反对者很有来头，《天云山传奇》《牧马人》《芙蓉镇》反反复复，一会上，一会不让上，终究得到人民的认可，获得一片叫好，同时得到官方的推崇，同时得到好评的还有长春电影厂拍摄的《人到中年》，都或了奖。因为谢晋文革中挨过整，理解人民，理解右派，理解国家对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落实，他客观，人性，现实的反思文革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创伤，对文革的谴责也达到官方能够接受的范围和读数，不偏激，不阴暗，不剑走偏锋，不拿个案当共性，所以，他成了大师，而长春电影厂拍摄的另一部同类题材的《苦恋》（又名《太阳和人》台湾当时重新拍摄过）北影厂的《女贼1966》就没有谢晋这么好运，撞上枪口，打入冷宫，永远封杀，不得解禁！还有电影剧本〈在社会的挡案里〉（香港当时重新拍摄过，片名〈上海社会挡案〉也是同样下场。
　　
　　谢晋导演的《高山下的花环》是中国表现越战的最有深度的电影，中国越战片基本都应景之作，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恐怕只有《高山下的花环》了，但是由于中越恢复外交关系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高山下的花环》已经不能够在正式在影院和电视上放映了。甚至，在上海电影节的谢晋电影回顾展和研讨会上也没有放映，但是被谢晋电影作品集选中出版了。
　　
　　谢晋在1997年《鸦片战争》也是被当时一帮好事之徒质疑，有说他急功近利的，有说他没拍过过当年的《林则徐》的，还有说“谢晋老矣”的，但是《鸦片战争》镜语的叙事的老道和娴熟，以及深沉凝重的史诗风格，重新审视历史的反思视角，以及惊人的票房，让置疑者自己闭上了嘴巴。
　　
　　附：谢晋被禁映的“毒草”影片年表（独家自制）
　　
　　第一阶段第一阶段谢晋17年（1949-1966）拍摄的电影在文革期间（1966-1976）被禁映的“毒草”影片有：《几番风雨》（副导演）、《二百五小传》（即《梨园英烈》副导演）
　　
　　1950年作品：《望穿秋水》（副导演）、《影迷传》（副导演）。
　　
　　1951年作品：《控诉》（导演）。
　　
　　作品：《鸡毛信》（副导演），获第9届爱丁堡国际电影节优胜奖。
　　
　　《妇女代表》（副导演）
　　
　　《蓝桥会》（导演）
　　
　　1954年作品：《一场风波》（导演林农、谢晋）
　　
　　1955年作品：《水乡的春天》（导演）
　　
　　1956年作品：《春节大联欢》（联合导演）
　　
　　1957年作品：《女篮5号》（编剧兼导演）
　　
　　1958年作品：《大跃进中的小主人》（导演：杨小仲、谢晋、张天赐）
　　
　　《大风浪里的小故事》之一：《疾风劲草》（导演：谢晋、田野）
　　
　　《黄宝妹》（导演）
　　
　　1960年作品：《红色娘子军》（导演）
　　
　　1962年作品：《大李、小李和老李》（导演）
　　
　　1964年作品：《舞台姐妹》（导演）
　　
　　毒草影片的罪行是：据《文革艺术大毒草及有严重错误的影片》记载
　　
　　《女篮五号》：没有党的领导，宣传球队指导（作用）。美化了资产阶级小姐，最后叫小姐爱上了穷运动员，还宣传了阶级调和，合二而一。
　　
　　《大风浪里的小故事》：歪曲五七年伟大的反右斗争。
　　
　　第二阶段谢晋文革期间（1966-1976）拍摄的电影在新时期（1977年后）被禁映的“毒草”影片有：
　　
　　1973年作品：《海港》（导演谢铁骊、谢晋）样板戏
　　
　　1974年作品：《春苗》（导演谢晋、颜碧丽）
　　
　　1975年作品：《磐石湾》（导演谢晋、梁廷铎）样板戏
　　
　　《盛大的节日》《占领颂》（未拍成）
　　
　　第三阶段谢晋在新时期（1977年后）拍摄后争议巨大的电影有
　　
　　1980年作品：《天云山传奇》（导演）
　　
　　1981年作品：《牧马人》（导演）
　　
　　1986年作品：《芙蓉镇》（导演）
　　
　　1997年作品：《鸦片战争》（导演）
　　
　　中越恢复外交关系后，不能够在影院上影的影片有：
　　
　　1984年作品：《高山下的花环》（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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