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关于《戚本禹回忆录》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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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你的上篇博文，用河南省委党史研究室莽东鸿文章中关于撤销工作组大会的多人回忆，与戚本禹的回忆一“比照”，真假立判，也使戚本禹现了原形。可是，你为什么连一个字的评论都不写呢？





B：评论《戚本禹回忆录》这个题目太大，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它披露出的很多所谓高层斗争和内幕，比如关于《5·16通知》的政治局扩大会议、关于有无毛在滴水洞给江青的信，关于林彪写的＂叶群是处女＂的证明等等等等，也不是我这等草民能一下子都分辨得出真伪的。


可是66年7月29日撤销工作组大会是咱们都经历过的，那天人大会堂座无虚席，有一万五千人出席，那一万五千人里主要是咱们北京中学生，北京各中学很多学生都去了，无分什么派，根本不是戚本禹说的绝大部分参会者是保工作组的保守派。我印象那个大会是因为第二天所有学校的工作组就要全撤了，在撤之前，也就是所谓各校处于＂权力真空＂之前，中央召开的一个十分罕见的群众大会，给大家一个说明，一个交待。


那天我就在二楼观众席，印象最深的就是刘少奇还没讲完，毛主席突然从主席台一侧缓缓地走出来，面带微笑，却一言不发，用力挥动右手，也就几分钟又从主席台另一侧离开了。那天我另一个突出印象就是刘少奇讲话时说的那句他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怎么搞文化大革命，他也不晓得。





A：没错，那天毛主席出現的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有一瞬间大家都楞了，一两秒钟后才回过味来，接着大家就使劲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一句话没说，不一会儿就离开了。莽东鸿的文章收集了从大会主持人李雪峰、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穆欣，到大学生、中学生们对这次大会的回忆。他们全都众口一词说毛主席那天是突然出现在主席台上的。根本不是戚本禹说的什么先是观众席三楼上的学生开始大喊“我们要见毛主席！”，然后传到二楼、又传到一楼，全场一起高喊“我们要见毛主席！”，把毛真的喊出来的。





B：李雪峰、穆欣、还有那个北大数学系的学生、那个叫郝一星的中学生都用了“突然”这个词，毛主席“突然出现”、“突然走上主席台”、“突然从后台走出来”。和我当时的感觉一样，就俩字一一＂突然＂。





A：那天咱们被车送到人大会堂就特兴奋，好多同学是第一次进大会堂。我之前虽然去过人大会堂，但那是被家长带去参加娱乐活动的，这回是以自己的身份出席人大会堂的会议，所以特骄傲、特自豪。会上那么多中央领导人都来了，邓小平还亲自给大家讲话，个个受宠若惊。清华附中宋柏林那天的日记写得最真实：邓小平讲完话后，李雪突然宣布周总理讲话，这又出乎大家的意料，就更激动了。总理讲完了，刘少奇又讲，真是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刘少奇快讲完时，毛主席又突然走上主席台了，大家那个激动劲儿就别提了，真的是全场沸腾！





B：那时的中学生特单纯，66年7月29日大家根本不知道工作组是刘邓派的，毛是反对派工作组的，更不知道刘邓是中国的赫鲁晓夫，搞文革就是要打倒他们。所以无论是邓小平、周总理，还是刘少奇亲自出来给中学生们讲话，大家都特有幸福感，当时根本没奢望毛主席也能来，所以毛一出来，陈凯歌的回忆用了“惊愕”这个词。





A：戚本禹的回忆描述得就好像毛出现在主席台是他临时安排似的，他可真够能吹的！你这么一比照，就实实在在地证明戚本禹纯粹是胡说八道！





B：没错，真假立判。可是那位什么“当代著名学者”何新居然评论说这是一本极重要难得的中南海文革往事历史实录，是第一手的政治文献，还说戚本禹会因这本书而“不朽”。还有个叫秋石客的，竟然称戚本禹为历史学家，真够能捧臭脚的！





A：现在文革话题被禁，文革档案不予解密，很多人就想当然地以为作为中央文革三大干将之首的戚本禹提供的都是第一手的文革资料，全盘吸收，信以为真。





B：我感觉这本书仍像他那篇《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一样，还是阴谋史学那一套，是用笔杀人。比如他说邓小平是＂孽子＂那段，先不论真假，那时邓小平才十几不到二十岁，戚本禹还没出生，他怎么知道的？显然不是第一手资料，可是他却把道听途说的东西确之凿凿地写进回忆录，这是一个＂历史学家＂应有的作为和道德吗？


戚本禹说，有一家美国出版社要用40万美金买他这本书的版权被他断然拒绝。后来有专家证实说这个说法是假的，出版他这本书的出版社也承认此说有误。仅这件事就说明戚本禹的人品不怎么样，这都不是记忆偏差的问题了。就冲他这种人品，再通过你这篇博文对撤销工作组大会回忆的比照，我们完全有理由对他这本书披露的事情全都画个问号。





A：前不久我就在网上看到了有个叫余汝信的指出戚本禹书中关于张霖之描述的种种不实。





B：张霖之的儿子也写了反驳戚本禹的文章，网上能查到。相信今后随着越来越多文革知情者看到这本回忆录，对他的质疑会越来越多。





A：人的记忆往往是靠不住的，加上现在的很多回忆录都是经过大加粉饰的，都不真实。史料学讲求“孤例不证”，对任何史料都需要对比、考证、去伪存真，对戚本禹这种人的话就更不能偏听偏信。





B：他在回忆录里丝毫没有忏悔之意，通篇都仍用文革的立场、思维、甚至用文革语言自我欣赏、自我陶醉、自我吹嘘，自我炫耀，沾沾自喜于他当年一呼百应的威风和权势，用大量篇幅炫耀他与毛、与江青的亲密关系。他的回忆录就是为自己洗白、给自己树碑立传，为文革翻案，宣扬皇权文化。





A：历史学是以科学性和真实性为基础的。既然他写的很多东西其真实性受到质疑，这本书的价值也就大打了折扣。早在1964年他就“历史为政治服务”，按照江青的意思，由康生润色，写了《怎样对待李秀成的变节行为》。他那篇《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更是一篇“讨刘檄文”，被毛称赞是文革发展到一个重要阶段的标志。





B：他哪里是什么历史学家！他根本不具有历史学者的本分和良知，只不过善于揣测上意，唯毛是瞻，把自己的小聪明全都投入到了高层权斗中，甘愿充当毛打倒政敌的恶棍。





A：他以他的文章多次被毛表扬为荣，文革中他到处支持造反派，组织批斗走资派，是文革的急先锋、马前卒，文革中就被冠以＂小爬虫＂，他被判18年是罪有应得，从这本书看，他也一点儿都不冤狂。





B：司法给他的定罪包括煽动迫害刘少奇、朱德、彭真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指使韩爱晶、王大宾对彭德怀进行批斗迫害，策动聚众打砸抢等等。中南海批斗刘邓陶大会就是他组织并主持的。





A：他只不过跟江青一样是条主子让要咬谁就咬谁的狗，他的言行根本不是一个历史学家应有的作为。





B：其实他只在文革舞台上得瑟了不到两年，就被毛、江抛弃了。





A：他说他至今＂想不清楚也说不清楚＂毛为什么批准抓他。





B：这也正是这位“历史学家”的悲哀，他根本没从历史的细节中爬出来，更没有历史的视角和眼光，所以他至今都没看清文革的本质是必然的。





A：他出狱后，中国已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世界也已进入和平与发展、世界经济一体化全球化的新时期。他至死怀念闭关锁国倒行逆施的毛时代，根本没有历史学家应有的历史观和全球视野，更没从自己的文革境遇中接受教训。





B：时势造英雄。我们诞生过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诞生过胡适、鲁迅、陈寅恪；诞生过顾准丶张志新。如今曾红极一时、不可一世的文革“小爬虫”戚本禹不仅又爬出来了，还受到许多人的肉麻吹捧，包括一些所谓名人、学者、党员干部，他们无视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文革早已盖棺定论，企图推翻决议为文革翻案。





A：这是禁止认真反思、清算文革的必然结果，足够悲哀！





B：是啊，从历史上看，只要专制制度不变，奴才文化就会盛行。





A：这是个没有信仰、良知不足奴才有余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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