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民：我所见到的“8.25”（北师大二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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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8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入高潮。二附中校园内热火朝天，到处贴满大字报，揭批校领导和老师，抓黑线斗黑帮，批判反动的资产阶级教育路线。
    25日，我与本班几个什么派也不是的同学正在学生宿舍（三楼或四楼?）里无所事事。忽然传来“狗崽子曹滨海刀砍红卫兵头目”的惊人消息。一时间，学校沸腾了，红卫兵们开始进行疯狂的报复。 许多细节现在已记不清，只记得人们聚集在乒乓球台（砖垒水泥砌）四周，人声鼎沸，野蛮打人。当时，我已经吓蒙了，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不敢下楼，楼下都是已处于疯癫状态的红卫兵。只能从楼上宿舍的窗口偷偷往下不时观望几眼。只见红卫兵们正在乒球台上轮流打人，喊打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校园，人声、广播声、棍棒声混成一团。 据我所见，打人最力者（至今不知此生姓名和下落）乃是一位彪形小伙（身型极似港星洪金宝）。此牲站稳马步，棒子抡圆，浑身用力，棒落如风驰电掣，围观者一片片叫好声声。不可思议的是，此牲竟面带微笑，洋洋自得状。
    喧嚣很长时间后，打人才结束，稍事平静。这时我才敢下楼，当时并不知打死了人。我想出校门，途经教工饭堂，偷偷望去，里面有数十个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当时尊称为牛鬼蛇神），一排排、一列列，面南而跪。上身赤裸，浑身湿透，亦汗亦水。有红卫兵穿梭其间，大声喝骂。棍子打、皮带抽，或拳脚相加，牛鬼蛇神们惨叫声、嚎哭声，震耳欲聋。一股股浓烈的人肉味，夹杂着汗液屎尿和血腥气冲门而出！从来没聞过这么刺鼻的怪味，令人胆战心惊，至今难忘。
    我不敢久停，急忙出了校门，竟去到了曹滨海家楼下，此时好像已近傍晚。我记得在曹家楼下，三个女孩（曹滨海只有两个妹妹，不知为什么我记忆中是三个女孩）站成一排，呆呆的立着，面无表情。曹的大妹也就初中，发育尚未成熟，长胳膊长腿，一头浓密的黑发。女孩长得都极像曹滨海，前锛头，尖下巴。当时无人敢上前抚慰曹氏姐妹，那种孤苦无助的凄惨场景至今记忆犹新。似有红卫兵在看守，另有红卫兵们在曹家楼道进进出出，正在把曹家扫地出门。我停留的时间不长。红卫兵抄烧曹家财物也许在我走后。
    这正是：“教工饭堂人成鬼，乒球台上血如泉”。
    公元1966年8月25日，北京师大二附中：
    黑暗过黑暗的旧社会；
    血腥过血腥的渣滓洞；
    纳粹过纳粹的集中营；
    残暴过残暴的历史上有名的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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