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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5 22: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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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恒芬:忆『豆豆』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八日写於纽约
李秉基走了。从第一封电邮传来他中风、入院、昏迷到第二封电邮说他去世仅仅相隔两小时! 我再一次体会到生命的软弱。一个多月前他在电话里开怀的笑声犹在耳畔,如今已成了绝响…。几天来,在向当年的老师、老同学们通报这件噩秏时,他的音容笑貌还不断在我脑海重现...。
我和李秉基识于孩提时代,小学一年级开始。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中国物质匱乏但民风纯朴, 精神生活丰富多彩。 加上我们历任的班主任都是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待我们如同弟妹。六年的小学生活里充满活力和温馨。我们这群两小无猜孩子们,经历了激情燃烧的求学年代、人性扭曲的文革时期和艰苦暗晦的下乡岁月,直至后来在社会的大染缸打滚,都无损我们的友谊。几十年来我们都一直不断地联系着,互相关心着...
李的爸爸和先父一样是西医,家境不俗。我和他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作为男生,他有女孩的乖巧,细腻和整洁;女孩子的我倒是粗枝大叶,调皮捣蛋。大概是五年级吧,与他坐在一起,共用一张书桌。他的笔盒里永远装满了铅笔、铅笔刨、戒尺、钢笔、擦字胶等。我的笔盒里却总是空荡荡的。每当我看到他在我找不到文具时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气就不打自来。终于一次,我和另一女生合计在他不察觉时逐次把他的铅笔、铅笔刨、戒尺偷取出来藏匿在一个墙洞里。等他发现自己笔盒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支钢笔后,他哭丧的表情令我们哈哈大笑。然后才打开墙洞,让他拿回我们的战利品。有一次,记不得是因为什么,我在与他共用的书桌中间划出「楚河汉界」,谁的手过了界线就会被对方打。开始时我们都尽量往两边靠,但他坐在左边,右手写字。 最初他写字时小心翼翼地只用四分之一的桌面,尽可能地远离界线,但一两小时后, 他的手慢慢地靠近了界线。窥视了他多时的我,当他的手肘超越界限时,一戒尺打下去…。小学时期的李,在我眼中是名羴弱书生。即使在炎热的夏天里,他也是长袖衬衫、长裤子,顶多把衣袖折叠到手肘处。他的衬衫口袋里总装有一包蚝油豆。为此,我们给他一个花名"豆豆"。
初中三年,我们各处不同的学校,没想到高中时又与他重拾同窗之谊。高一时班上流行男女受授不亲,我知道他想与我搭訕而故意当着看不到。高二时我又不辛被调到别班...与李重新接触是在七十年代。我们都分别下乡了,我被学校分配到番禺,他投亲靠友到了中山。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他的偷渡经历。再碰到他时,我揭穿了此事。开始时他吃惊、尴尬;跟着就可怜巴巴地求我看在几十年交情份上为他保守机密。我哈哈大笑之后告诉他,我家的老四也曾偷渡。从此以后,他便成了我家的常客,四妹也成了他偷渡的同谋…。七十年代是我们变化最大的时期,我出国、赴美,他偷渡多次失败、回城…。我们仍保持联系,互相帮助。他为刚到香港的我找到其他老同学的香港地址,让我可以与他们联系。我多次设法帮助他圆他的美国梦可惜都不成功...。
八十、九十年代,我们只保持每年一卡片的来往问候。每次我回广州,也一定找他和其他小学与高中的同学重聚。进入新世纪后,因为高科技电信的发达,开始与李电话联系。一两小时的电话里,我们通常会告诉对方所知的老同学的近况,但更多的是重温我们的过去…。在李的心目中,我一定是个“恶人”,因为我常骂他。看到老同学转来他胖胖的近照,拿起电话就骂他像个猪肉佬。听说他边吃痛风药边吃山珍海味,我骂他发神经…
去年我与两位培英学弟始办培英文革网。为此我与很多校友们联系、征稿。当我找到他时,电话里他说对此不感兴趣,说文革的伤痛既已过去,不想重提。 但后来的电话里他又为我提供当年文革『大字报委员会』的消息。我在电话里花了一个多小时和他磨,动员他把此事写成文字。 他不干, 最后我投降了。谁知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了他的电邮。说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他发来了文章,只要求不用真名。我回邮谢他,并列举几个笔名。他选了'"豆豆", 并给我寄来他的"人生" 一詩。我知道他肯写是因为我与他超过半个世纪的友谊!我从心底里感谢他。
…
博克编辑(培英颖社邬恒芬:忆『豆豆』) - 澳洲培英老三届(雪梨)校友博客 - 澳洲培英老三届(雪梨)校友博客李秉基,你走了,走得那么突然。记得上两次的电话里我还答应你,只要你拿到赴美的旅游签证,来美后我一定带你遍游这个你梦想中的国家。你也答应下次我返国,你会陪我同游祖国的锦绣河山。一个多月前,你在电话里还叮嘱四妹记著你的电话号码,下次回广州一定要找你… 随着你的离去,这一切承诺已成了我们永远的遗憾!现在的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甚么。隔着半个地球,也无法送你最后一程。只有遥祝你一路好走,到那个再没有病痛,没有烦恼的乐园。若干年后,我们也许在那重聚。如果有来世,我们再做同学,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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