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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海:《“四人帮”兴亡》一书的得失:与叶永烈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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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6 00:03: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黄金海:《“四人帮”兴亡》一书的得失
——与叶永烈商榷

  原载《记忆》2013年9月30日第102期


  叶永烈写过一部《“四人帮”兴亡》(全集,以下简称《兴亡》)。他在《序言》中写道:“这一重大当代史题材,也没有相应的文学长篇,我决心填补这两个空白。”也就是说,叶不仅要用《兴亡》填补文革历史的空白,还要在文学上做开山鼻祖。问题是,历史是历史. 文学是文学。文学创作需要虚构,作者可以通过主观想象来设计悬念,安排情节,塑造人物;而撰写历史则必须以史实为依据,无论是历史人物,还是历史事件,都必须以真实为基础,不能主观臆造。叶永烈不但要把《三国志》和《三国演义》捏在一起,还要填补文史两个空白。可谓雄心万丈,大言煌煌。

  2009年7月23日的《南方周末》刊载了一篇叶永烈的专访。叶永烈自称写《兴亡》时走访了许多当事人,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查阅了大量档案。在该文最后,叶永烈强调:“我的原则是,历史是基础,文学只是表现形式,它的根基是历史,历史本身是科学。所以必须建立在科学基础上。什么叫科学?科学是建立在可实的基础上,或者说是建立在史实的基础上,所以我反对那种虚构。”他还举了一个例子:一个作者写一位科学家在临终时吟了一首诗,而科学家的儿子说,在这位科学家临终前,他一直守在父亲身边,却从未听到有吟诗的事情。结果作者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虚构的。叶就此发表感想:“我胆子是很小的,从来不敢这样虚构。我认为你的作品如果掺了1%这种假货,人家读者就会怀疑你那99%……”。“当代重大历史题材的纪实文学,我认为是不允许这样来虚构的”,“我认为写重大历史事件,应该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用事实说话,真相才有力量”。“所以这本书出版一直到现在都很平安。因为内容准确,事实清楚”。

  读过这篇专访之后,我花了几十元钱买来《兴亡》。拜读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这位口口声声反对虚构的作家,写出的东西却充满了远离事实的虚构。我仅粗略看了一部分与我直接相关的人和事,就发现作者不但搞混了很多史实,而且不惜对历史进行大量编造。更令人齿冷的是,作者以文革的批判者自居,却仍旧以文革的思维来衡人论事。他的逻辑是,因为中央宣布了四人帮及其爪牙政治上的死刑,所以,这些人从小就应该是坏种。根据这样的逻辑,他不顾事实,先入为主,凭一己之好恶来选择史料,以绝对化、片面化、标签化来分析人物的心理,解释人物的动机。

  我是直接参与文化大革命的当事人。《兴亡》中涉及的一些事我都直接经历过,我想用真名实姓来写写自己在文革时期的亲身经历,与叶永烈的《兴亡》做一对比,还原历史的真实面貌。

  一、写王洪文

  叶永烈说:“他(王洪文)穿着军官服,手里拿着复员军人证件和党组织关系介绍信,踌躇满志跨入上海国棉十七厂颇有气派的大门。他想凭自己是复员军人、党员,在这个厂里弄个官儿没问题,那是不在话下。”“如果沏上一杯茶,点上一支烟,坐在舒软的椅子上,翻翻报纸,看看公文,未来的日子,春风得意,清逸畅快是不言而喻的……好梦竟未成,完全出于意料,厂里分配到该厂的第二分厂当保全工,在他心中埋下了对厂党委不满的种子。”(《兴亡》第413页。下面只标页数,不写书名——本文作者)“(王洪文)闲茶闷酒,无聊烟……上班不离烟、下班不离酒……”(413页)“在改选支部时被推选支部委员,而支部委员是不脱产的。唉,他又得干那又脏又累的保全工,他成了阿混,他没心思学技术,混一天算一天。”(414页)

  上述描写存在着几个问题:

  1.在叶看来,王洪文造反完全是因为没当上“官”而对党委挟私报复。这一说法抹杀了王响应毛主席、党中央的号召起来造反的基本事实。叶的上述文字成为王洪文在文革初期行动的主要依据,这一主观臆测与他所说的“用事实说话,真相才有力量”的自我标榜,相距何止千里万里!

  2.既然王洪文是军官,怎么会拿“复员军人”证书?应是转业军人才是。

  3.国棉十七厂没有“分厂”,因此也就不存在“二分厂”。首先,纺织厂有极严格的制度规定,决不允许吸烟,尤其是保全工;直接在纺部车间,除非整天躲在厕所内吸烟。

  4.既然王洪文是“阿混”,怎么能当选支部委员呢?而且是高票当选,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叶对王洪文的妖魔化还不止于此。

  在朝鲜战争中,王洪文当过三年兵。为了证明王洪文年轻时就是个坏人,叶永烈“找”了王的一个战友。让他披露王的种种劣迹:“一次领导叫他去电台送命令,他怕路上遇到敌人,死赖着不去。又一次机关屋檐下一些带细菌物,广大干部战士忙着打扫,而王洪文却怕沾染,不参加打扫,后来看到大家清洗干净了,才装模作样赶到现场。又有一次,机关在一个山沟里,遭敌人炮击,他不顾机关和首长安全,炮声一响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415页)

  让人不明白的是,为何叶永烈不将那个战士名字写出来?至少他所在的那个部队的番号可以公开吧。在战场上竟敢违抗命令,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轻则会受军法处置,重则就地枪决。《兴亡》中的这个情节不能令人信服。

  再说给“电台”送命令也有杜撰的嫌疑。电台本来就是为首长保障军事通讯联系,下达指挥命令的,就在司令员旁边,怎么要给电台送命令?另外,在敌人轰炸时,利用地形紧急隐蔽,防止无谓的牺牲,这是常识。非要干部战士都要将首长围起来保护?有这样的命令吗?

  有趣的是,叶永烈后面又说:“王洪文在朝鲜三年作战后,爬冰卧雪,冲锋临阵毕竟坚持下来了。他戴着大红花回国后,从士兵升为军官,而且加入了共产党。”(415页)

  作者不是又前后矛盾了吗,在朝鲜表现那样差,甚至到公然违抗军令,贪生怕死,怎么回国后在部队里又是提干,又是入党。叶以为像现在拍个马屁,花点钱就可以买个党员红帽子,弄个官当当?从五十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那时申请入党不仅有严格的政审,还要较长时期的考验,最后还要经过半年的预备期,经过党内外的评议,方能成为一名正式党员。

  在写崇明围垦时,叶写道:“在围垦人员名单中有王洪文,王洪文火冒三丈,在他看来那是党委存心和他过不去,如今连保全工都做不成了,要去崇明种田了。那个恨, 那个气, 王洪文连眼睛都迸射出火星。”(416页)于是,他“干活磨洋工,打鸟,抓鱼,捉蟹”是英雄。“打牌,下棋,喝酒,一回上海就‘病’了,好久才回崇明”……(416页)

  “从崇明回来后,这一回总算不再当保全工了,当上十七棉第二纺织工厂的治保员,一九六四年他调到十七厂的保卫科,当上保卫员……终于在那幢厂部办公楼里占有一张办公桌……还当上基干民兵连长。”(416页)

  叶永烈接着写道:“哪怕弄个副科长也不错,王洪文坐在办公室的二楼,看着从嘴里吐出的烟圈,常常这么想。”(416页)

  这里有四个问题:

  1.崇明围垦,在上海的都知道,这是当时支农的重大措施,现在崇明的许多农场,都是当时各工厂企业统一组织工人、干部,去帮助围垦滩涂造出来的,我也去过崇明参加开垦。当时的政策是,各厂组织工人、技术人员,分批轮流去崇明。关系仍在原单位,从来没有说关系变“农民”了,王洪文怎么会“火冒三丈”,说“连保全工都做不成,要去崇明种田了”了?

  2.说王洪文在崇明表现那么差,捉鱼、摸蟹、打牌、下棋……为什么不说明是在劳动时间还是业余时间?“一回上海就生病,好久才回来”,为什么不说明他生什么病?怎么装病?事实是那次王洪文患了阑尾炎,动了手术。

  3.如此表现恶劣的王洪文,为什么一回到上海却被连续提干,调到保卫科?叶永烈讲述的王洪文在国棉十七厂时期的历史,实在是错漏百出。

  4.王洪文调任保卫科干事之后,叶永烈告诉人们,他这山望着那山高,还想当个副科长。叶可以描写王洪文的心理活动,但是,要有事实做根据。叶把王洪文说成一个整天想着往上爬的官迷,其根据何在?

  叶永烈还借用当时的一张大字报的揭发,“有人向工作队反映”王洪文“偷厂里的东西”,以说明王洪文品行之恶劣。“王洪文穿在里面的衬衫,是用厂里的花布做的,显然是偷的。”(417页)

  1.可以肯定,这个向工作队“反映”的人不是十七棉的。因为十七棉只做白坯布(龙头细布),根本没有印花车间。没有印花车间,哪来的花布?没有花布,偷厂里的花布又从何谈起?

  2.作为文革的过来人,叶永烈应该知道,当时的大字报是不能凭信的。如果仅凭“大字报”或“反映”就可以定论,那么当时有无数的大字报,揭发无数人为叛徒、特务、现行反革命、历史反革命,为什么这些人后来统统平反呢?

  叶永烈妙笔生辉,绘声绘色,是别有用心的。他无非想证明王洪文一生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在朝鲜战场, 他想溜;干保全工, 他只是混;去崇明围垦, 他想逃。虽说他做过工,种过田,打过仗……(这是毛主席对王洪文讲的:你做过工,种过地,打过仗,比我强)却从来不是一个好工人、好农民、好战士。”(418页)

  二、写王秀珍[1]

  叶永烈说:“王秀珍文革初期,认识了王洪文:成为忠诚的造反盟友”,“其实是物以类聚”(430页)。

  王秀珍是辽阳纺织厂工人,1952年入团,十八岁就参加共产党,曾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还选上辽宁省人民代表。为培养她,组织上保送其到上海纺织工业学校学习、提高。在校一直担任团总支书记,毕业实习后分配到国棉三十厂任工长。叶永烈说王秀珍与王洪文“物以类聚”,请问,他们属于哪一类?

  为了丑化王秀珍,叶永烈写道:“她以为到了三十棉起码会当上个车间主任。谁知道在管了一阵子技术档案后,只是任命她为织布车间的工长。她想不通。”(431页)与丑化王洪文的手法相同,叶的出发点就是王秀珍也是个官迷。按照这种逻辑,即使王秀珍当上了车间主任,她仍然会不知足,因为她还想当厂长。叶永烈心目中的王秀珍,就是一个对党“不满分子”。

  《兴亡》中有这样一段文字:“王秀珍火了,气了,急了,她离开了工厂,借到局里去管资料,想借此脱离工厂,在局机关弄个一官半职。”(431页)

  叶永烈的杜撰很蹩脚。王秀珍一“火了,气了,急了”,就可以到局里去弄个“一官半职”了?人事调动本是组织上的事,这是常识,哪有自己想去哪儿去就去哪儿的道理。

  叶永烈还借王洪文之口,说王秀珍的国棉三十厂、王洪文的国棉十七厂以及我所在的国棉三十一厂是“‘三点一线’,互相支援, 共同造反。”王洪文所说的‘一线’,也就是八路有轨电车”。(433页)

  这是作者编造出来的。

  1.一九六六年十月,我去十七棉串联,了解王洪文他们去中央文革告状的情况。这是我与王洪文第一次见面。我和王秀珍根本不认识,也从未去过三十棉。王洪文和我都是在安亭事件后才见到王秀珍。我们怎么在工总司成立之前,文革初就“三点一线”,就结成忠实造反朋友了呢?

  2.叶永烈也是上海人,应该知道,十七棉在杨树浦路底,三十棉在临青路,我三十一棉在长阳路兰州路,风牛马不相及。八路电车(早已拆悼了)是从杨树浦路底沿杨树浦路直驶外滩的,和长阳路相隔三条横马路,根本走不到长阳路(要换三部车),怎么个“一线”法?

  三、写戴立清[2]

  《兴亡》还有一大段写到了戴立清,说戴是“上海红色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的“戴司令”。上海1966年底出现严重的经济主义妖风,对上海的经济造成严重破坏,叶说“最起劲的,莫过于戴立清的那个‘红色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他带领着‘红色工人’临时工、合同工们,为着‘工人阶级利益’而‘造反’……。”

  叶还说,“这么个戴司令带着一班‘红色工人’代表前往北京,居然在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受到陈伯达、江青、康生、张春桥、姚文元、戚本禹等人接见。”听罢‘红色工人’的控诉,江青流下‘同情’的眼泪。江青马上把劳动部和全国总工会的负责人叫来。当面斥问道:我们听到同志们反映合同工制度是你们发明的?还是你们刘主席(指刘少奇)发明的?这是反动的资产阶级旧制度!你们不为工人阶级服务,还是回家好!你们这些大部长是怎样对待工人的?照这样下去,工人得到什么前途?什么合同工,简直像包身工了!这时康生帮腔道:制定合同工制度就是赫鲁晓夫,哪里是什么共产党员,你们想把中国变成资本主义,这是夺权的大问题,那些不给工人办事的,全部解散!”(497页)

  江青接着说:“我建议马上以中央文革的名义发个通知,必须允许合同工,临时工等参加文化大革命,不得有所歧视,二不得解雇,必须照发工资。从一九六六年六月一日以后所解雇的工人,必须允许马上返回单位参加生产,工资补发。”(497页)

  这一大段绘声绘色的描写,有人物,有时间,有地点,有情节,谁会想到竟是自称要忠于史实的叶永烈的编造?事实告诉我们:

  1.戴立清当时一直在上海工人革命造反总司部工作,从未离开过。

  2.戴立清从未参加过什么“红色工人造反总司令部”。上海确有红色工人造反司令部这一组织,其“司令”名叫费敏章。费从未听到有如此接见。

  3.戴立清从未带什么“红色工人”去过北京,与江青、陈伯达、康生、戚本禹从未见过面。按戴立清本人说:“叶永烈抬举我了,让我享受到如此殊荣”。

  带有官方背景的《上海文化大革命史话》中也有上述描述,而且几乎一字不差,不知是叶永烈抄《史话》,还是《史话》抄叶永烈?两者这样写,除了吸引人们的眼球之外,更主要的是为一九六六年底上海刮起的经济主义妖风做铺垫。

  四、写叶昌明[3]

  叶永烈说“叶昌明任上海市革会科技组负责人”(650页)。事实上,叶昌明从来没有担任过这个职务。

  五、写我本人黄金海[4]

  叶永烈说:“黄金海人称阿飞司令,一口流氓腔,一副流氓相”,“哪里有武斗,哪里有他”,“上丝六厂工人秦明芳攻击王洪文,黄金海和戴立清即带领人马赶去抓捕秦明芳,连夜审讯,直至把秦明芳逼疯!”“王洪文称赞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677页)

  叶永烈这是凭空捏造!

  1.说我是“阿飞司令”“一口流氓腔,一副流氓相”,有什么事实根据?

  我一九五三年一月进申新五厂(合营后改为上海三十一棉纺织厂)时年仅十八岁[5],后从未离开过这个厂。我爱人是童工,一九五二年就加入中国共产党,五七年领导要我去西安支内,我当即一口答应,国家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后因苏联撕毁合同,项目援建没去成。五八年按应知、应会考试,我评为七级车工。自己感到许多师傅辈才是六级、七级,便主动提出扣掉半级;到五九年国家三年自然灾害,为分担国家困难,我又主动放弃半级。

  一九六五年,我带的甲班车床组被评为年度上海市五好小组,本人也被评为市五好职工。六六年三月文化广场参加表彰大会,曹荻秋颁发奖状、奖章。六六年六月文革开始,因为一张批评党总支学习风气不正的大字报,我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此时,厂部光荣栏里还贴着表彰我技术革新的大幅照片。

  我自从进厂后,从未受过任何处分,在厂里或在邻里之间从未和人争吵过,党内积极分子会议邀请我参加,入党申请书已被支部已通过。要不是六月份开展文化大革命,党委也就批准我入党了。请问叶永烈,这些都属于流氓行为?

  2.《兴亡》一书中说:“哪里有武斗,哪里就有他。”如果武斗中有我,那我是去制止武斗还是去挑动武斗?当然,叶绝对是说我是去挑动武斗。那好,叶永烈能否举出一个武斗的例子来证明是我挑动或指挥的?甚至我知道而不制止的?连“起诉书”“判决书”都写不出这样的一个例子。相反,我倒可以举出许多自己制止武斗的例子。

  3.关于秦明芳一事,更是无中生有。叶书中说我带领人马去抓捕秦明芳,连夜审讯,直至逼疯。事实是,我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秦明芳这个人。当时在康平路一次会议上。王少庸讲到静安分局抓了一个公开恶毒攻击毛主席的反革命。我和戴立清好奇,会后去静安分局问问。当时是找到分局军管会主任赵主任,问他这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赵主任说没有神经病。

  此时秦明芳已被分局收押了,是群众扭送去的。但赵主任认为我俩是“工总司”的,就要求我们代表群众组织表态。当时根据《公安六条》规定,我们签了名,同秦明芳本人没见过面。后来经查秦明芳确实患有精神病,有病历证明。关了大约两个多月,未作任何处理就释放了。这怎么能说是我们“调人马去抓捕”,还连夜审讯,直至逼疯呢?

  4.叶永烈说秦明芳“攻击王洪文”,所以我们“即去抓捕”。而事实是,秦是恶毒攻击毛主席,而且毫无怨悔,大庭广众下,录音也不回避。秦的攻击内容全有录音在,现存上海市中级法院。叶永烈为什么不去听一听录音,把事实搞搞准确再写?如果仅攻击王洪文就抓人,文革中反王洪文的多了,那要抓多少人?可能吗?

  至于叶永烈写其他许多人,也是极尽丑化之能事,把参加文革的人都说成是“社会渣滓”、“牛鬼蛇神”。连王洪文、王秀珍这样的先进人物都被丑化到如此地步,更不必说其他参加文革的干部群众。我认为,对于参与过文革初期造反的人,应当是有什么问题,就写什么问题,不要用编造来丑化人格。这就好像当年林彪事件后,一下子就将林彪这样一个声名赫赫的战将写成“逃兵”,仗也打不来一样。

  六、写“上海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成立

  叶永烈在《兴亡》中万编不离其宗,将王洪文写成野心家,千方百计篡夺“司令”位置。叶写道:“十一月五日——星期六晚七时半,上海一些工厂的头头应邀来到‘首都三司驻沪联络站’,计议在翌日正式召开‘上海工人串连交流经验会’……你一言我一语之中,有人提到了上海国棉十七厂‘永忠队’头头王洪文……”(434页)

  1.事实是,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五日下午,北京航空学院“红旗”战斗队的吕英豪等几个红卫兵到我三十一棉来串联,是我接待的。吕英豪提出,明天(十一月六日)下午在愚园路首都红卫兵三司驻沪联站开个会,主要是串联一些工厂企业,交流一下上海工矿企业的文化大革命情况,要我们去参加。我答应了。事后我想到十七棉,十月份我们准备去北京告状时,听说十七厂去过北京,我就到十七棉了解他们向中央文革告状的情况。当时打电话是王洪文接的,叫王洪文一起去听听,王同意。此前王洪文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会,更不可能知道(包括我本人也没预料到)十一月六日这天能成立“工总司”。怎么可能会出现叶永烈所说的,十一月五日上海一些工厂的头头提到王洪文的场景呢?

  2.叶说,十一月六日这天会上,“大抵因为职业的敏感性,在保卫科工作的王洪文拿过签到本,刷刷地抄下了名单,从此,他手中有了一份至为重要的联络图”。(434页)实际情况是,那天根本就没有什么“签到本”,王洪文等几个十七棉的人很晚才来,更没有王洪文刷刷抄下“联络图”这一举动。

  3.叶说王洪文在会上说:“我提议成立上海工人造反联络站。”(435页)这更是无稽之谈。事实是,这天下午的会上,各参加工厂单位的人揭发了各自单位党委压制群众的情况,红卫兵提出上海工人要组织起来,否则工厂的文化大革命就会被镇压下去。这一点大家有同感。这时822工厂的岑麒麟和上钢三厂的戴祖祥拿出一个用石膏刻制的图章,名称是“上海工人赤卫队”。这时王洪文就坐在我旁边,当即表示反对,认为原来讲好今天仅仅是交流情况,怎么连印章都搞好了?这不是“真主意假商量”吗?我也有同感,与会的许多单位代表也觉得奇怪。于是岑和戴被当成“政治扒手”轰了一下。首都红卫兵打圆场,说前几天他们来过三司联络站,已议论过工人要组织起来的事,他们也是好意。

  这种情况下,“赤卫队”不好用了,这时红卫兵提出就叫“造反队”,但大家不太同意。我提出,这个名称应该能让人接受,能团结人,叫造反队不合适。现在共产党领导,难道你要造共产党的反?老工人一听就会感觉刺耳,这怎么能团结大多数呢?王洪文等人都支持我的看法。但红卫兵坚持这个名称,并大声朗读“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这时似乎一些人也接受了。我提出,既然叫造反队,就应该含义明确一些,加上革命两字。这点大家比较同意。最后有人提出,北京一下子搞出几个红卫兵司令部,上海工人不要也分裂成几个司令部,内部搞不清楚,建议再加上一个“总”字。就这样大家一致同意定名叫“上海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

  会上从来没听到过有“工人造反联络站”的提法。即使“造反队”,提出后大家争论比较大,思想上一时接受不了。之前,各工厂企业也都没有叫造反字眼的,就是“红旗战斗队”、“永远忠于毛泽东思想战斗队”等,基本出发点都是文化大革命是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下,为了防修反修、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的大民主运动。仅提“造反”,就会有造共产党反的嫌疑,故大家一时都不能接受。王洪文在厂里也是组织“永红”战斗队,怎么可能提出叫“造反联络站”呢?完全是叶永烈胡编出来的。

  4.叶永烈说:“在这次会上,王洪文提出既然成立司令部,就得选司令,惊人之语,开始操纵会议……。”(435页)

  叶永烈既没参加会议,又没访问过主要当事人。我问过许多人,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个叶永烈,只有廖祖康(王洪文秘书)被叶永烈找过。但廖没理他。于是叶就主观胡编。

  事实是,那天会上没有提过选司令这个问题。连什么委员、常委都没议论过。仅仅议论了开大会时主席台上总要坐人,即“主席团”成员。会议一致同意当天参加会议的单位作为发起单位,各派一个人组成主席团成员。议论主席团主席时,由大家自报出身、简历和为什么造反。当时与会的只有两个共产党员,王洪文和秦麒麟,但秦自报在四清运动中延缓登记。当时首都红卫兵竭力主张由潘国平任主席团主席,认为他能说会道,造反精神足。我感到潘海派气息重,于是提出请王洪文担任,因为王是共产党员,复员军人,又是保卫干部。我提出后几乎没什么争议,这也反映了与会者虽然互不相识,但对共产党的干部还是一致相信的。

  至于大会执行主席,大家一致同意由潘国平担任。

  本来,大会主席团在大会结束后就不存在了,但因为此后各方面找“工总司”联系时总找王洪文、潘国平,自然就形成了“工总司”一、二把手负责人了,主席团成员自然也就成了“工总司”总部的成员了。

  对于以后组建常委委员班子,是后来形势正常后确定的。会议始终以首都红卫兵包炮(中央美术学院红卫兵)等主持,根本不存在王洪文提要选司令,“开始操纵会议”等情况。叶为何编出这段情节?无非想证明王从厂里就“对党不满”,要成立“造反联络站”,要当“总司今”,无疑是“大野心家”。

  叶说:“工总司最初筹备会议的委员中,三十多人只有两名党员,王洪文和耿金章”。事实是,耿金章根本就没有参加这次会议,直到苏州回来后才冒出来。

  七、写“抢红布”

  《兴亡》中有这样一段:“在协大祥,王洪文十几个哥儿们,闯了进去,王洪文说了一声‘找红布’!……。店员说钞票布票呢?‘你找曹老头要’,王洪文哈哈大笑……,店员说我这儿有电话,你给市委打电话,说完将红绸抢下。无奈王洪文只好给市委拨打电话,深更半夜曹荻秋怎么会在办公室?……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哥们儿便从店员手中抢去红绸”。(436页)编得真是活龙活现啊!在《上海文化大革命史话》中,还有“将协大祥支部书记找来……”的文字。

  事实是怎样的呢?我是这件事的当事人,自始至终都在场。因为决定十一月九日召开“工总司”成立大会,需要一点红布做袖章。在十六日会上,我们还循规蹈矩,担心钱和布票哪里来。不想却被红卫兵嘲笑,说我们婆婆妈妈的。当时分工时,上海红卫兵造反委员会方劲戎说:“文化广场会场我们包了”;“炮打司令部”红卫兵红鸥提出,“工总司”的办公地方他们包了,就放在巨鹿路691号;就是缺一些做袖章的红布。我们一部分人去协大祥布店设法借。

  那天是十一月七日凌晨,去了包括王洪文,保温瓶2厂的范佐栋,五一电机厂的丁德法等七八个人。因为是凌晨,所以我们是从后门进去的。开始值班的店员有些紧张,不知发生什么事。我们向他解释,上海工人要组织起来,缺点红布做袖章,想借一些,同时范佐栋拿出工作证给他看。看看我们一些人还都着工作服,并不像歹徒抢劫的样子,也就不紧张了。但说店里没有红布,见我们不信,带我们去店堂看。果然只有半板红绸,大约十几公尺,我们就拿了这些。当时由范佐栋写了借条,承诺“工总司”成立后和他们结账。

  那天真正出面的根本不是王洪文,主要是范佐栋出面,怎么会扯出王洪文给曹荻秋打电话,还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时谁也不知道市委电话,更不可能知道曹办公室电话。十几个“强盗”还怕一个老头子?还无奈给曹荻秋“打电话”?编得也太蹩脚了。总部取得经费后,派丁德法去协大祥结了账。

  因为红绸不够,我们又去了金陵东路一个棉布批发仓库。那天正巧仓库一值班的开门出来小便,我们就上去了。开始那人也紧张,解释后,他不仅不紧张了,还领我们进去。里面有两三人值班,知情后一致表示支持,并帮助我们从上面搬下大约四捆红布,每捆直径约有一公尺,这下解决大问题了。离开时我们表示感谢,双方热情告别,这就是事实!

  可是叶永烈却写成:“这回王洪文有经验了:把门叫开后,吩咐两个哥们儿们看守大门,两个哥儿们看守电话,他自己带人进入商场,果真抢到一大批红布……”(436页)

  1.那时大家互相认识仅几个小时,谁是谁的“哥们儿”?而且出面交涉的主要还是范佐栋(还有几个红卫兵),王洪文当时只不过跟跟而已。

  2.根本不存在 “看守大门”、“看守电话”,也没有必要那样做,一切都非常顺利。

  3.那是一个批发仓库,根本就没有“商场”,何来“王洪文带人进入商场抢了一大批红布”?叶永烈连起码的事实都没有弄清,就把故事写到书里。

  “一月夺权”后,一次毛主席接见王洪文,谈到当时困难,做袖章的红布都没有,只好硬借。毛主席说:“有什么办法啊,人家不承认你嘛”,就是指这件亊。

  八、写“安亭事件”

  这件事要从十一月九日在文化广场召开“工总司”成立大会说起。

  叶永烈说,大会前十一月八日,“那些穿蓝色工作服的来访者”,到康平路要求曹接见,但曹未见,由刘冠英代表市委接见。“我们提出三条要求,……限于今日下午二点答复”。“下午二时到了,上海市委仍没有答应‘工总司’的‘三项要求’。王洪文骂骂咧咧:曹老头,明天我给你颜色看看”。(438页)

  1.事实是,十一月八日大家忙于第二天的大会组织工作,我们,包括王洪文,只知道上海市委在延安西路三十三号,根本就不知道康平路才是市委负责人办公地。那天是有上海及首都几个红卫兵去康平路,根本没有“几个穿蓝色工作服”的(即工人)。目的是想请市委参加成立大会,讲几句话给予支持,反映了当时虽然对市委压制群众不满,内心还是承认市委是党的领导的心态。否则根本无需市委参加。

  曹荻秋决定不参加十一月九日大会的消息,当天下午我们才知道的。上午还有消息说曹来参加大会,大家非常高兴。故大会一直等到下午。王洪文不可能在十一月八日就得知曹不参加,而且说“曹老头儿,明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这样的话。当时我们尽管在文革开始阶段受压制,但大家对中共上海市委还是信任的,希望市委参加、支持。否则要请曹来干什么?

  叶永烈这一点睛之笔是别有用心的。大会后第二天发生的“安亭事件”,便可由他编造成:王洪文早就要用“安亭事件”给市委“颜色看看”了。

  2.等到下午,曹荻秋不肯来。叶说:“当‘工总司’核心成员讨论下一步棋子该怎么走时,王洪文提出了‘上北京去告曹老头’。”(441页)

  叶永烈这样一编,承上启下:后来的“安亭事件”,无疑王洪文早就有“预谋”了。事实是,大会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曹荻秋没来,红卫兵不知从哪儿找来张文豹(原市委组织副部长)。这时大家还是对市委抱有信任的,既然曹不来,有个代表市委的讲几句肯定的话,大家也就放心了。但张说我不能代表市委,也不能表什么态,这时台下群众轰起来,要他滚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想到市委既不参加又没有一个态度,怎么办?心里感到不踏实。尤其是许多参加会议的人,一个厂就来几个人,担心回去要遭到更大的迫害。此时我看到有几个红卫兵提出不能散,到市委去要曹荻秋接见,主席团的人也都同意。这时根本就没有要去北京告状的想法,还是要争取市委接见。

  根本不存在什么“核心组研究”,根本就没有核心组,更不存在“王洪文亮出了他主张,上北京去告曹老头。”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队伍不从文化广场直接开向火车站,而要冒雨到延安西路市委大楼去?傍晚时又到中苏友好大厦的咖啡厅等市委领导接见?

  曹荻秋的“三不”指示,我们在大会期间根本不知道,而是队伍冒雨到了延安西路三十三号上海市委大楼,等了一二个小时,曹不肯见。但又传来消息(大楼的一只大喇叭叫的)说,曹在咖啡厅接见大家。于是队伍涌向咖啡厅。这时队伍已经不成形,主席团的人互相找不到。到了咖啡厅,门都没开,大家都涌在门口淋雨,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时忽然传来曹的“三不”(不支持、不承认、不参加)指示,一下子激怒了又饥又冷(大部分穿着工作服,午饭、晚饭都没吃)的群众。我见到一位红卫兵(是首都还是上海的也没有看清)拿着电喇叭,高呼“我们要去北京去!我们要见毛主席!”队伍约二千多人,一下子响应起来,开始涌向火车站。没有任何人组织,也没有人带队。人们是自发地、一窝蜂似地拥向北火车站。接下来便发生了后来所说的“安亭事件”。当时如果曹或者市委的某个人出面代表市委安抚一下,就决不会出现“安亭事件”。

  3.叶永烈在写作“安亭事件”过程中创造了许多故事。

  所谓“安亭事件”,就是几千人拥向火车站要北上控告,上海市委发了两列车,一列开到南京被扣下,一列602次列车开到上海郊区安亭被锁进叉道。还有几百人滞留在车站,这部分人步行到安亭汇合。时间从十一月九日至十一月十三日,历经五天。

  关于拦阻上海至北京的14次特快列车,叶永烈完全是在道听途说的基础上添枝加叶。当时不少人被扣在安亭的第二列火车上,许多单位派了人到安亭来发传单,动员大家回上海。

  《兴亡》这样写道:“王洪文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一不做二不休!’王洪文看了一下表,对他部下说,等会儿上海到北京的十四次特别快车要经过这里,我们拦住十四次,要他们把602次(被困的列车)挂在十四次后面,直上北京!十一月十日中午十二时零二分,14次列车不得不骤然刹住。”又对列车长说:“我们就是要拦住你14次特快列车。王洪文哼了一声。”

  怎么拦的?叶永烈没说。当时流行的说法是“卧轨拦车”。特快列车在安亭小站根本不停的,全速前进,“轧煞不管”,谁敢卧在轨上?于是别出心裁地编出一个“停车卧轨”说——车停下来后大家再躺在铁轨上。这样矛盾又来了:既然车已停下(怎么停的也没有交代),还有什么必要再卧轨?只要控制驾驶室或堵障碍物不就可以了吗?

  叶永烈说:“听说韩哲一要来安亭,王洪文终于决定放行14次列车。沪宁线大动脈被切断20小时零21分之后,在11日上午8时23分,十四次特别快车终于转动了车轮。”(443—444页)

  具有官方背景的周克、李成吾等编写的《上海文化大革命史话》,对安亭事件描述如下:“看到陈伯达的电报后(强调抓革命促生产,动员大家回上海),王洪文、潘国平、黄金海、张宝林等人大为恐慌。他们急忙煽动了几百人,从车上(被困在支道上的)下来卧铁轨……,中午又把上海至北京的14次特快列车拦了下来。据上海铁道路局调度所记录,该线从11月10日上午9时20分起,共被迫中断31小时34分。”

  《陈伯达最后口述回忆》是这样写的:“上海铁路分局调度所1979年12月8日写的《关于安亭事件中断行车的情况》中说,14次列车,从11月10日上午9时20分至11月11日下午16时54分止,共中断行车31小时34分。”[6]

 可见,当年多如牛毛的大批判文章抄来摘去,盖出于王年一的《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出版);而王年一的来源,又是陈伯达所说的“上海铁路局调度所记录”。而这个“记录”,竟出自“安亭事件”后十三年才出笼的上海“铁路局调度所”。这个调度所是“上海工人赤卫队”的大本营,其主要负责人王玉玺就在这个单位。在“康平路事件”时,王将调度所的人全部调到康平路,致使铁路南北交通全部瘫痪。同时他自己利用职权,私调列车将大批赤卫队送到北京,以致于后来周总理亲自下令逮捕他。现在自然成了大左派了。这样的调度所在十三年后写的“情况报告”,有多少可信度?

  叶永烈与上述表述不同的是,将官方传统的阻拦三十一小时三十四分,改成二十小时二十一分,起止时间从十一月十日上午九时二十分至十一日下午四时五十四分,变成十一月十日中午十二点零二分至十一日早上八点二十三分。官方传统的说法有依据,是十三年后“上海铁路局调度所的情况报告”,但叶根据什么?

  我认为,所谓安亭阻拦14次特快一事,是根据政治需要编造的。理由如下:

  1.我是十一月十一日下午二时到安亭的(因九日那天胃疼得厉害,回厂医务室打针治疗,没一起涌向火车站)。去后,得知曾有一列648次普客列车停下来,原因不详,停车时间约二十到三十分钟。这时,有人向里面塞传单。至于14次列车被拦,我既没看见过也没听说过。按停车31小时34分,应在下午四点多离开,这时我在安亭,不可能看不到。亊实上当时根本没有被扣列车。

  2.叶永烈很“聪明”,他感到写31小时34分,要出洋相,因为十一日上午韩哲一(华东局书记)等领导到了安亭,并答应派快车送大家去北京,还祝大家一路顺风,许多人还请韩签名留念。这时安亭根本没有被拦列车,更没有14次列车,所以叶永烈将14次列车改成早上8点23分离开安亭,在韩去安亭之前。总的阻断时间,也缩短了11小时13分。这并不是疏忽,而是叶永烈精心编造的。

  叶说:(拦车前)“王洪文看了看表,对他的部下说,等一会儿14次特快列车要经过这里,我们要拦住14次特快列车。”“部下”是什么人?叶没说。而在《上海文化大革命史话》中,“部下”指的是潘国平、黄金海、张宝林等人……[7]

  为什么叶永烈故意忽略了“部下”名字呢?他清楚地知道,要是写出部下的名字就漏馅了。因为当时我根本不在安亭(10月10日),而大家又不认识张宝林,张更不是总部的人。我去安亭根本找不到王洪文。只到12日凌晨,张春桥乘着卡车去煤场上接见大家时,才第一次见到王洪文也站在车上。怎么可能这几个人“研究”之后,发动群众几百人“卧轨”呢?

  怎么拦车?叶永烈又有了新的发明。官方和“传统的说法”叫“卧轨拦车”,叶感到太离奇了:14次特快到安亭全速前进,“轧煞不管”,谁敢卧?于是,叶永烈改成了“拦车卧轨”(434页)。问题是,拦车何必卧轨,放点路障就足矣。

  叶永烈说,王洪文看了一下表,说14次特快列车快到安亭。完全是不靠谱的编造——王洪文有“火车时刻表吗?”即使有,他也查不出14次特快在安亭小站停靠的时间。因为这次列车根本不停!谎言总难自圆,叶永烈本想通过编故事来弥补破绽,没想到,刚补上这个漏洞,那边又出现了一个更大的漏洞。

  3.《陈伯达最后口述回忆》一书中提到:王洪文1980年6月5日被审讯时说:“我虽不主张他们拦截火车,也做了工作,但主要责任还是我,因为我是头。” 陈伯达认为:“传说王洪文不仅卧轨,而且带头,这可能不符合事实。”[8]

  由此可以证明,王洪文根本是反对拦截火车的,而且在我等几个人的公诉书和判决书中,也根本没有拦截火车的事。至于王洪文说:“不主张他们拦截火车,并做了工作”,是指当时确有一辆普客648次列车停过二十几分钟,但并不能证明这是指14次列车。

  4.14次特快车被截三十多小时事件是一个历史谜案,犹如1937年9月18日夜日本关东军炸毁沈阳北郊柳条湖附近一条铁路,嫁祸于中国军队,借此挑起“9.18事件”。也和德国国会大厦纵火案一样,无非是找个借口,把共产党镇压下去。从上述事实来看,无论是叶永烈的《兴亡》,还是王年一的《大动乱的年代》,以及大量传抄、转载、摘引的文章,无一不是漏洞百出。在主流意识形态看来,通过这样一次又一次重复,就会把谎言变成戈培尔所说的“真理”。

  5.如果确如官史所说,那么,14次列车上的列车长、乘务员、驾驶员,还有数以千计的乘客,为什么没一个人站出来证实呢?要知道,这正是揭批四人帮的好材料呀!为什么在几十年的高压审查之下,竟没有一个人出来证明当时的拦截情况?四十年过去了,为什么“卧轨”的数百人中,竟也没一个人肯出来讲一讲他们当初是怎样受王洪文指使的?又是怎么采取卧轨行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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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王秀珍:文革期间任上海市委书记。

  [2]戴立清:文革中任革委会科技组核心,后调任小三线任副总指挥。

  [3] 叶昌明:文革期间任市革会常委总工会副主任等职。

  [4] 黄金海:文革期间任上海市革会常委,主管上海财贸工作。

  [5] 后由申五、申六、荣来三家纺织厂合并,公私合营后改国棉三十一厂。

  [6] 陈晓农编纂:《陈伯达最后口述回忆》,第339页,东方出版社,2010年。关于14次列车被拦的情况,参见《关于“安亭事件”的一些资料》,载中国革命博物馆党史研究出版的《党史研究资料》2002年第二期。上海的《史话》可能也是抄此而来。

  [7] 《上海文化大革命史话》一书,是由周克、李成吾为首的上海文革史料整理编纂小组编写的。

  [8] 陈晓农编纂:《陈伯达最后口述回忆》,第340页,东方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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