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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陈君  “底线逆转律”:毛刘绝裂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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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29 14:54: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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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吕陈君

  1962年1月11日-2月7日的“七千人大会”,是毛刘分歧公开化的一个大事件。文革时江青在军委扩大会议上就说:毛在“七千人大会”上憋了一口气,这口气现在总算出了。毛自己也说:“七千人大会已经看出问题来了,修正主义要推翻我们。”在著名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里,毛点明了文革的来龙去脉:“联系到一九六二年的右倾和一九六四年形‘左’而实右的错误倾向,岂不是可以发人深醒的吗?”从“七千人大会”到“四清运动”,毛刘分歧从公开化逐渐走向尖锐化,并最终绝裂,毛就下定决心要把刘彻底打倒,这是导致文革的直接原因。
  为什么毛刘这两位政治盟友会绝裂呢?毛为什么会不惜“天下大乱”来打倒刘,而不是采取比较温和一点的办法?难道真是毛“发疯”呢?我们必须来尽量还原这一段历史真相,这是理解文革的最关键处。
  毛对刘不满,并在政治上产生怀疑和警惕,再到分歧和绝裂,大致经历了四段过程:
  第一,建国初期,毛刘在新民主主义问题上产生过分歧,刘主张继续再实行一段新民主主义经济政策,毛是想尽快实行社会主义过渡,但毛最终说服了刘,因为社会主义改造毕竟是党内共识,这只是早晚问题,并非原则性分歧,此时毛对刘产生了一些不满,但还不是很严重。
  第二,真正让毛对刘产生政治上的怀疑和警惕,是高岗和彭德怀这两个事件。毛调高岗和邓小平两人进中央决策层,本意是想平衡一下刘和周的权力,但高这个人性格太急躁,被人抓住了把柄,毛不得不避嫌,把处理权交给了刘,但没想到刘周两人联手把高定性为“反党”,政治上给彻底打倒了,逼得高自杀了,此事肯定让毛心里大为震惊。其次,就是在庐山会议上,毛本意是“纠左”,但彭上书后,引起了党内分歧,很多反对彭的人纷纷告发彭,被迫让毛从“纠左”转向“反右”。刘在庐山会议上起到了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引导会议把彭定性为“彭高反党联盟”,会议结束时,通过了一份“彭反党集团”的决议,但毛因高岗事件的教训,没允许公布这份决议,但刘却把这份决议在党内传达下去了,这是导致庐山会议后“反右倾运动”扩大化的关键原因。直到1965年8月,“四清运动”已进入白热化时,毛在政治局常务会议上还直接责问刘:“彭德怀最近说,当时不写那封信就好了。把他们的问题传达到底下去,现在看来不妥。当时,你是主张不传的,可是又没坚持,也没有给我讲。”(《毛泽东年谱》第5卷,第521页)这是很关键的一句话,可以看出来,刘主持中央书记处,也并非事事都先征求毛的意见,两人也存在着某种政治平衡关系。所以,庐山会议后,“反右”扩大化,导致“大跃进”最终失控,毛不能说没有责任,但主要责任还是在一线。这是我的一个基本结论。
  第三,“七千人大会”上,毛刘之所以出现分歧,原因是复杂的,但主要原因还是责任问题,“大跃进”饿死了很多人,就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我们需要来做一个详细分析。
  毛是“大跃进”的发动者、“始作俑者”,但毛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毛不懂经济,党内真正懂经济的也很少,提出“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也是当时之共识。但发动“大跃进”的根本原因还是,苏联撤走援助后,中国只能靠下放经济权力给地方,发动地方来完成继续工业化的过程,1958年6月,国务院正式把中央管辖的轻工业98.5%、重工业96%都下放给地方去搞。(张素华:《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第78页)这一下就放得太猛了,地方搞工业的热情高涨,一下子想收也收不回了,想想现在中国的房地产热就明白了。高指标、浮夸风,都是从地方上先刮起来的。当毛发现不对劲时,就想往回收,公正地说,毛是党内最早提出“收缩指标”的领导人,在1958年2月郑州会议上,毛就提出要把指标降下来。但当时一线领导人还没反应过来,都还在观望。1956年“反冒进”后,经济决策权力收回到中央书记处,主要是刘邓两人负责,彭主要管党务,周陈因“反冒进”时挨了批也不怎么表态,邓后来自己也承认:“这几年,政府工作实际上党包了”,“以党代政的问题必须引起重视和逐步加以解决。”所以,陈云在会上就暗批:“有些人到书记处找干劲,到总理那讲困难。”(《变局》,第106页)应该说,刘邓两人对“大跃进”的推波助澜起到了关键作用。
  这里,我讲一个案例,大家就会对“大跃进”的历史真相看得更清楚些。“信阳事件”是最先被揭露出来的严重饿死人的案件,河南是“大跃进”的重灾区,是当时省委书记吴芝圃搞的,吴曾任新四军第四师政委,跟刘任新四军政委的时期刚好吻合,可以这么说,信阳是刘邓树立的一个“大跃进”典型,是全国“第一颗高产卫星”的诞生地,1958年9月,《红旗》与《人民日报》相继发表了山查岈山公社简章,这是人民公社化运动中最早的章程。现在大家都知道焦裕禄,但很少有人知道,焦还有一个搭档叫张钦礼,张是兰考县县长,他化妆成难民,跑到北京找到周告状,周派了专案组到河南调查,这才把吴揭发出来,但吴也没受到多大处分,只是从第一书记降为第二书记。但吴在河南搞得天怒人怨,可以说是伤天害理,天理难容的。庐山会议后,吴就在河南大搞“反右倾”,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浮夸风一刮起来,高征购就上去了,吴为了完成征粮任务,向农民、基层干部逼粮,谁反对,谁隐藏粮食,就被打成“右倾分子”、“反革命”,结果饥馑蔓延,大量饿死人,最绝的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吴还严禁村民外出逃难,任其自生自灭。1958年吴向中央提出河南三年实现“四化”,毛根本不相信,当面批评吴说:“要把膨胀的脑筋压缩一下,冷静一下”,但吴还是坚持要搞,毛就说:“吴芝圃,你对,你搞得快,可能你是马列主义,我是机会主义。”当时河南是刘邓搞的典型,吴也只能跟着拼命干。1964年,刘搞“四清运动”也过火了,毛还当面提醒他:“你看像信阳事件那样,都暴露出来了,一下子就搞彻底了。放一二年,问题都出来了。”(《年谱》第5卷,第426页)就是提醒刘别又像信阳那样搞出问题来。所以,就不难理解,1979年邓刚复出就给吴平反,并亲自给吴主持追悼会。安徽饿死人也非常严重,刘在会上当场就免了安徽省委书记曾希圣的职务,但主要问责却是曾搞了“责任田”,安徽是全国最早搞责任田(也就是分田到户)的,刘派了李葆华去接任安徽省委书记,曾是情报系的,算是周这个“山头”的人,而李是北方局的,算是刘这个“山头”的人,算是跟周调查吴打了个平手。历史真相有些是可以拿到桌面上来说的,而有些是要钻到桌子底下才能看清楚的。对政治家来说,真正的动机往往是不会说出来的,因此历史的真相往往在桌面上也是看不到的。
  所以,要理解七千人大会的历史真相,就必须仔细揣摩毛刘周邓等人对“大跃进”责任问题的不同说法,以及这些说法背后各自真实的政治考量。中央和地方的看法也差别很大,刘邓两人都认为是“分散主义”,要把经济权力收回中央,但地方大员都认为反对“分散主义”不对,“根子主要在上面”。(《变局》,第51、71页)但导致毛刘分歧的,主要还是中央责任问题。

  刘在大会上“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坦率说法赢得了历史赞誉,刘认为中央责任主要在“中央各部门和国务院及其所属各部门”,(《变局》,第70页)但问题是:刘从未讲过自己该承担什么责任。另外,会议上很多人都提到了庐山会议,说刘提出的这些问题,1959年彭不是早提出来了,为什么彭就被打成“反党”呢?这恰恰是刘不能自圆其说的地方。刘只得在会上再次对彭定调:“所有人都可以平反,唯有彭德怀同志不能平反!”后来彭听到此话非常生气。高岗和彭德怀事件是建国后党内斗争的导火索,而党内斗争扩大化又是“天下大乱”的催化剂,这两件事情,刘的责任是推卸不掉的。这才是实质问题。刘没讲自己的责任,但他的口头报告实际上否定了毛的总路线,等于是把责任顺势推给毛了。这是毛“憋了一口气”的原因。但刘不讲自己的责任,可能也是迫不得已,刘是党内第二号人物,盯着他的人很多,反对他的人也很多,何况毛已对他不满,刘只要自揽责任,很可能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引火烧身,彭就是前车之鉴,所以他不得不谨慎表态。所以,在那种政治环境下,刘也只能先求自保,高彭就是两道关口,他都化险为夷了,但最后还是没躲掉。刘的悲剧,说到底,也跟他的性格有关,他在党内尤其是军队内的支持者太少,在解放战争时期,刘代理中央书记处时,常常有理不饶人,跟彭德怀、林彪、聂荣臻、陈毅、叶剑英等人的关系都搞得很僵。历史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位置想要坐稳,都是很难、很危险的。刘在会议上公开对毛说“不”,勇气可嘉,他跟彭德怀一样,也是回湖南老家亲自调查后,目睹了农村真实情况,心灵上受到强烈震撼,想决心尽快扭转局面,这才跟毛发生了正面冲突。这是可以拿到历史的桌面上来说的,但在历史的桌面底下,是刘没能处理好党内的政治关系,得罪了很多人所致,他那个位置和那种性格,确实也很难处理好。刘这个人,知进不知退,做事一根筋,张国焘在延安整风时没少挨刘的批,他在回忆录里也说,刘的悲剧主要是其性格使然。
彭真在大会上的发言也是一个亮点,他是唯一一个公开指名毛也有责任的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毛对自己的责任也认账,但要有人公开说他,毛也接受不了。彭主管党务,经济上出了问题,他的责任不大,所以就讲得比较开。对中央的责任,彭认为“首先是我们书记处。小平同志带头,没有调查研究”。(《变局》,第107页)邓是书记处总书记,当然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这里,关键是要了解中央书记处这个机构的作用。在解放战争年代,决策权在中央书记处,因为政治局委员分散在全国各地,开会很难,所以决策权就集中于书记处五大书记。到1956年开八大时,毛认为政治局是决策机构,书记处就是政治局的日常工作机构,代表党中央行使权力,党政军一切重大事务,最后都要归口到书记处来协调处理,上报中央作出决策。所以,书记处的权力是非常大的,譬如周虽是中央副主席,但有关国务院的工作,周必须参加书记处会议才能议定下来。毛的意图是想通过书记处这个机构,把决策权再统一收回来。在“大跃进”中,周陈两人失去经济决策权,书记处就取替了国务院,成为经济决策的最高机构,发布了大量没有经过调查研究的经济政策文件,这是导致“瞎指挥”的根本原因。所以,中央的责任,主要应由书记处来负责,这是没有错的。但彭的发言也有一定推卸责任的意思,因为,彭虽不管经济,但他是协助邓负责全面工作的,尤其是,彭负责党内文件的签发,在宣传口这块一块,彭有一定责任。当时中办主任是杨尚昆,彭杨跟刘的关系密切,邓差不多是夹在书记处里面的,是毛摻沙子摻进去的,上有刘,下有彭杨,这就是书记处的情况。书记处的责任,主要应由刘邓两人负责。
  邓在大会上的发言就比较温和,不像刘彭两人,直接跟毛较上劲,说到毛的责任时,也比较委婉,他只是引用了毛的原话,“主席说,你们的报告,把我写成圣人,圣人是没有的,缺点错误都有,只是占多少的问题。不怕讲我的缺点,革命不是陈独秀、王明搞的,是我和大家一起搞的。”(《变局》,第109页)毛此话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家都要承担一定责任。在谈到责任问题时,邓主要批评了分散主义,就是地方上要负主要责任,(《变局》,第196、198页)对中央的责任,邓没有多讲,只是作了原则性的表态:“这几年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的责任,中央首先负责,而在中央,首先应由做具体工作的中央书记处负主要责任。”(《年谱》第5卷,第83页)对邓来说,当时考虑最多的还是如何“鼓气”的问题,“在中央领导的第一线工作,他深感人们的气不壮,心不齐,对下边存在的分散主义问题非常着急。”(《变局》,第105页)因为,开七千人大会的初衷,就是给地方“鼓气”,完成日益严峻的粮食征购任务,但要“鼓气”,就得先让大家“出气”,所以,毛就主张开个“出气会”,等“气”出完了,再鼓足干劲。仔细比较刘邓两人的说法,还是有重大差别的。邓的说法比较具体,就是想要解决下面的问题,督促地方完成粮食征购任务,而刘的讲话比较尖锐,急着想要解决上面的问题,就是整个路线问题。邓在思想上可能是倾向刘的,但谈到总路线时还是很谨慎,譬如他说,“天灾不是主要的”,“大跃进没错,就是猛了点”,在毛、刘之间搞平衡。邓总书记这个位置,平衡毛刘、刘周关系是关键,邓是毛的嫡系,跟周私交很好,跟刘的工作关系也很近,处在三巨头之间,这是需要极大政治协调能力的。毛刘分歧逐渐扩大后,邓也常常两难,所以能躲就躲了,毛对邓也感到不满,文革时就说过:“他这个人耳朵聋,听不见,开会坐得离我很远,对我是敬鬼神而远之……1959年起,6年来从来不找我。”刘邓彭是在中央一线领导的,但他们都没有主动承担责任的意思,那么,“大跃进”的责任究竟要谁来承担呢?因为中央要是没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地方上“这口气”就没法吐出来。

  林彪在会上的发言是容易理解的,他看准了毛的心思,全力拥护毛,把毛的责任完全推卸掉,大讲“大跃进”的困难只是工作上的错误,而不是路线上的错误,这些困难“恰恰是由于我们没有按照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的警告、毛主席的思想去做”。(《变局》,第145页)毛对林的讲话大为赞赏,毛对其他人的讲话都没做评论,唯独说林的讲话“很好”,“很有分量”,“看了很高兴”。这就反映出毛的真实想法。中央的责任,毛和刘邓其实都有,毛发动了“大跃进”,但不久他就发现了问题,从1958年一直到1962年,毛其实一直都在“纠左”,1958年11月武昌会议上,他就对中央一线领导提出严厉警告:“这样一来,我看搞起来,中国非死一半人不可,不死一半也要死三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一,死五千万人。死五千万人你们的职不撤,至少我的职要撤,头也成问题。安徽要搞那么多,你搞多了也可以,但以不死人为原则。一千九百多亿土石方总是多了,你们议一下,你们一定要搞,我也没办法,但死了人不能杀我的头。”到1961年,毛仍多次指出,有些“瞎指挥”就是从北京下去的,“横直就是那样,你瞎指挥,我就乱报,结果就浮夸起来了,一点也不实在。包括我们中央发的文件在内,也是那样。”(《年谱》第4卷,第538、549页)显然,毛认为“大跃进”的困难主要是中央一线领导“瞎指挥”造成的。所以,在责任问题上,毛跟刘邓之间分歧很大。  
周的发言则主动承担了责任,跟林一样,周先是推卸掉了毛的责任,这跟刘彭的直接问责和邓的委婉问责都不同:“应由我们负责,不能教毛主席负责”,“主席早发现问题,早有准备,是我们犯错误,他一人无法挽住狂澜。”(《变局》,第109、110页)接着,周代表国务院承担了责任,“几年来的缺点、错误,国务院及其所属的各综合性的委员会、各综合口和各部,要负很大责任。不切实际地规定跃进的进度”。(《年谱》第5卷,第84页)周还具体说了自己要承担的两项责任,一个是提出跃进、大跃进、特大跃进的指标,另一个就是权力下放过大,结果造成了分散主义。毛心里清楚,这主要不是周的责任,就插话说:“交代一回也就好了。”(《变局》,第214-215页)在“大跃进”中,实际上是刘邓夺走了周的很大部分经济决策权力,毛、刘邓、周之间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分权关系,但主动权是在刘邓那里,毛想“纠左”也纠正不了,周想“纠左”也不敢出头,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格局。
  最后我们来分析毛的讲话,毛首先就讲了自己的责任,“凡是中央犯的错误,直接的归我负责,间接的我也有份,因为我是中央主席。我不是要别人推卸责任,其他一些同志也有责任,但是第一个负责的应当是我”,“拿我来说,经济建设工作中间的许多问题,还不懂得。工业、商业,我就不大懂。”(《年谱》第5卷,第78、79页)毛这个表态还是相当坦诚的,伟大领袖都承担责任了,那下面的工作就好做多了,一些地委书记、县委书记激动地说:“主席都检讨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相比之下,刘从未讲过自己的责任,这就等于把责任全推给毛和周了,下面的人不了解情况,但毛周两人心里是很明白的。表面上,刘“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慷慨陈词占据了道德优势,但政治上却处于劣势,变成“孤家寡人”了。所以,毛接着就讲了一段意味很深的话:“我们不怕公开的反对派,只怕秘密的反对派,这种人,当面不讲真话,当面讲的尽是些假的、骗人的话,真正的目的不讲出来。”(《年谱》第5卷,第78页)这就等于把刘看成是搞“阴谋诡计”的人了。刘心里可能想:要不是毛发动“大跃进”,我们怎么会犯如此大的错误,这主要是总路线的错误,我们搞慢一点,毛就批“反冒进”,搞快一点,毛就批“右倾”,这让一线的人如何工作呢?刘对毛心里也有怨气。但毛心里可能想的是:我已多次警告过你们,但你们就是不听,浮夸风越搞越猛,庐山会议时,我本来是要“纠左”,结果你们闹起来,非要把彭打成“反党集团”,没跟我商量,就把彭的决议发到底下去,“庐山会议,反对彭德怀右倾机会主义,在贯彻执行反右倾时,搞到了县以下,发生了问题,出了毛病”。(《年谱》第4卷,第597页)毛刘对责任问题的看法分歧较大。但客观来看,“大跃进”之所以后来搞出了天大的问题,关键是庐山会议打倒彭,以及此后的反右倾扩大化,造成了党内处处左倾、人人自危的局面,一旦形成风气,形势就很难扭转过来了。冶金部副部长袁宝华后来回忆说:“当时是泰山压顶,很难顶得住啊!”1964年,周在政治局会议上也讲过:“三面红旗”是《人民日报》提的,中央跟着讲。计划部门的高指标就是这样逼出来的。(《变局》,第290页)《人民日报》总编辑吴冷西在回忆录里也说:“1958年3月,毛主席找我谈话,他说:‘河南提出今年办四件大事,我怀疑是错误的。就算都做到,也不要登报。人民日报硬是要卡住。否则这个省登,那个省登,大家都抢,搞得天下大乱。’”河南是刘邓抓的典型,“高产风”、“共产风”都是从河南先刮起来的。五十年后,我们再来看毛刘两人在“大跃进”中的责任,就比较清楚。“大炼钢铁”是毛放的炮,这主要是毛的责任,但饿死人主要是由于浮夸风,粮食产量吹起来后,粮食征购数量自然也就抬起来了,这主要是刘的责任。所以,刘在大会上没有主动承担责任,这在政治上是失策的,等于得罪了毛周两人,也让毛憋了一口气。庐山会议,“神仙会”开成了“批斗会”,七千人大会,“出气会”开成了“憋气会”,这两件事情都超出了毛的控制。1964年毛开始批刘时就说:“七千人大会有纲,也有目”,他就认定刘对自己有“异心”,从此就警惕了。  
“七千人大会”后,毛相对处于守势,此后不久,毛就在八届十中全会上重提阶级斗争,把主要精力放到政治上,而不再重点关注经济了,这是毛刘斗争的一个转折点。刘就把经济调整的主导权完全接管过来,刘急于扭转“大跃进”的困境,说自己是“非常大总统”,精神可嘉,但最终还是没有处理好毛刘周的“权力三角关系”,这是导致刘最后被打倒的根本原因。2月21日-23日,刘主持召开了著名的“西楼会议”,毛没有参加,其他政治局常委、书记处成员和中央经济部门负责人都参加了,请陈云做报告,讲经济形势以及对策。陈把问题都讲透了,并提出了经济调整的具体措施,后来经济形势逐渐好转都是按照陈的办法来操作的,这在中央领导层内引起很大震动。七千人大会上,毛让陈讲话,陈以“还没调查完,没把握,半年后再讲”推辞了,但只过了半个月,却在刘的会议上作长篇报告,毛的心情可想而知。刘对陈说:“我全力支持你,支持到底。”在刘的支持下,4月重新设立了中央财经小组,陈为组长,李富春、李先念为副组长,周只是组员。刘这是拉陈挤周。但到8月,陈的组长工作就停止了,后被闲置了四年。(《陈云传》(下),第1311、1325页)在此期间,搞出了一个批“单干风”的事件。陈、邓子恢、田家英三人经过调研,都认为解决农村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包产到户”,刘周邓也都同意,但没想到毛却坚决反对,毛的底线是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包产到户”在他看来就是搞私有制了,“搞单干,两年都不要,一年多就会出现阶级分化”,“‘分田单干’是瓦解农村集体经济,解散人民公社,是中国式的修正主义”,(《陈云传》(下),第1322页)“如果全部闹单干或大部闹单干我是不赞成的。如果那样搞,党内势必分裂。”(《年谱》第5卷,第126页)毛对中央领导层都赞成“包产到户”感到非常震惊,革命胜利这么多年,中央却出了修正主义思想,这是极其危险的倾向。7月上旬,毛特意“同罗瑞卿、萧华谈话,问军队中是赞成单干的多,还是赞成社会主义的多?赫鲁晓夫搞修正主义还没有解散集体农庄,回去查查军队中的意见怎样?”(《年谱》第5卷,第112页)可见毛对此问题的警惕程度。陈挨了毛一顿猛批,就告病躲起来了。
  刘和周的关系,背后总站着毛,这是建国后党内权力的基本格局。延安整风时,刘受毛之命,对周批得很厉害,彭真甚至说还要开除周的党籍,七大投票时,周本来进不了政治局,但毛权衡后,还是把周拉了进来。周跟毛不是竞争关系,毛打他一下,他不会记仇,但周跟刘是竞争关系,刘打他一下,这就是个人恩怨了。党内很多权力斗争其实都是个人恩怨。刘后来把陈毅挤出了新四军,毛也是默许的,陈算是周的嫡系,这也是一个恩怨。建国后,经济工作一直是周和陈云主管的,1956年批“反冒进”,毛就趁机把经济决策权收回中央书记处,周虽是中央副主席,但经济工作还得跟书记处报告,陈也被闲置起来,文革时周讲过这段经历:“1956年带头反冒进的是刘少奇,还有陈云、薄一波,我也有责任。1958年南宁会议,我作了一个自我批评。薄一波就没有很好检讨。刘少奇一点自我批评精神也没有,陈云没有自我批评,最后只好由我兜起来。”这等于是周替刘背了黑锅,跟刘在七千人大会上的表现一摸一样,但那是毛替刘背了黑锅,后果就严重了。严格说来,毛是军队系的“总山头”,也是全党的领袖,原则上,毛对党政事务可以发出最高指示,但要落实到位,就必须有自己的人在里面才行,而党务系和政务系的“山头”是刘和周,周在军队也有嫡系,但建国后都被毛挤出去了,譬如,刘伯承、陈毅、聂荣臻、叶剑英都没有担任军队要职。陈云跟周的工作关系很好,但陈这个人原则性很强,从不进任何圈子。邓被毛摻进中央书记处,他也只能在毛刘周之间搞平衡,所以,邓不愧是政治高手,不得不佩服。刘和周只要联合起来,实力上可跟毛相抗衡,就能阻止文革发生,但最终结果却是毛周配合打倒了刘。
第四,毛刘最终绝裂是在“四清运动”上。1962年9月八届十中全会后,毛重提阶级斗争,他就决定在全国城乡开展一次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农村主要是搞“四清”(清账目、清仓库、清财务、清分工),城市主要是搞“五反”(反贪污盗窃、反投机倒把、反铺张浪费、反分散主义、反官僚主义)。在毛看来,农村出了这么大问题,关键是基层干部腐化了,地富反坏右这“黑五类分子”掌握了1/3农村政权,中央也出了修正主义,所以亟需搞一场社教运动来扭转这种趋势。这种想法跟刘也不谋而合,1961年刘曾回湖南老家调研了44天,他发现基层干部全都当面说谎,甚至还有村干部撒泼骂他,这让他触动很深,对基层干部就完全失去了信任。1962年8月,刘就向毛提出要派工作组到农村去加强领导,毛同意了,这就成为“四清运动”的起源。但毛刘对派工作组,一开始就有重大分歧,毛派工作组的目的是“强调干部要参加劳动,不要做官,不下去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不可能了解情况”。(《年谱》第5卷,第229页)而刘派工作组的目的就是到基层去“夺权”,因为他对基层干部已完全失去信任。随着四清运动的深入,毛刘这个分歧也越来越大,以至于最终绝裂。
  1963年5月,毛主持起草了《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简称《前十条》),但毛在视察中发现,各地对搞这场运动都不积极,“我走了十一个省,只有王延春、刘子厚滔滔不绝地向我讲社会主义教育,其他的省就不讲”。(《年谱》第5卷,第216页)这期间,中苏两党发生大论战,毛对赫鲁晓夫全盘否定斯大林是深恶痛绝的,因此,毛就有针对性地多次讲到了中国会不会出赫鲁晓夫的问题:“中国出了修正主义的中央,要顶住”;“中国一定就要出赫鲁晓夫?不一定,两种可能。我说,出了也不要紧。总的,我是乐观的,我看我们是乐观的,但是要准备另一方面,天要黑”;“要准备后事,即接班人问题。苏联出了修正主义,我们也有可能出修正主义。如何防止出修正主义,怎样培养无产阶级的革命接班人?”(《年谱》第5卷,第359、361、363页)这是毛在党内第一次公开谈“出赫鲁晓夫”和“培养接班人”的问题,他这些话虽然只是警告性质的,但对刘无疑产生了重大心理影响。  
8月中央成立了“四清”、“五反”指挥部,让刘挂帅,9月刘主持起草了《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草案)》(简称《后十条》),就几乎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搞四清运动上来了。但刘的搞法非常“左”,“他不再强调依靠基层干部,而是认为有些地方‘四不清’干部对工作队的办法是‘喂、顶、拖、混’,要想办法摆脱他们,并说:他们抵抗‘四清’就是‘反党’,破坏就是‘反革命’,要开除党籍。”(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下)》,第784页)这跟毛的想法差别很大。毛曾让田家英特意转告过刘:“第一,不要把基层干部看得漆黑一团;第二,不要把大量工作队员集中在一个点上。”(《年谱》第5卷,第382页)但刘没有表态。刘对四清运动采取了百万干部下乡蹲点、扎根串连、大兵团作战的搞法,目的是夺取“反革命的两面政权”,将阶级斗争扩大化。刘树立了两个典型,一个是王光美搞的“桃园经验”,另一个是陈伯达搞的“小站夺权经验”,都是采取“群众运动”的方式,另组“阶级队伍”,进行“夺权斗争”,这几乎就是文革的预演。各地在四清运动中也失控了,普遍搞逼供体罚,有些地方搞得非常酷烈,打死人现象经常发生。刘树立的这些典型,文革后都平反了,都是冤假错案。刘对搞四清运动是非常积极的,就像大跃进和反右倾一样,每次运动虽都是毛发起的,但也确实都是刘推向高潮和极端的,这几乎是一个规律。刘是第二号人物,他这样做,当然有迎合毛的意思,但他跟毛的政治考量又是完全不同的。譬如,当毛提出“中国要出赫鲁晓夫”时,高层对此已洞若观火,多年党内斗争的经验,刘亦深知自己面临巨大威胁。但刘没法像陈云那样躲掉,也没法像周那样妥协,湖南人的性格里多少是有些倔犟劲的,彭德怀也如此,在此形势下,刘也只有一搏,只要在政治局或中央全会上赢得多数支持,这就等于有政治保障了。在高彭事件中,刘每次都占据优势,提升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可以说,四清运动是刘的鼎盛时期,在他的督促下,中央、省、地(市)、县委共有一百五六万人下去搞“四清”和“五反”,地方上都是一把手亲自下去搞的,杨尚昆回忆说,毛有次见他就说:““还是少奇厉害!我说了多次叫省委书记们下去,他们就是不动。少奇一骂,他们就下去了。”可见刘当时在党内的影响力。但这恰恰也是刘倒台的重要原因,就是有些权力抓得过分了,甚至连周的权力也夺了不少,譬如,“当周恩来谈到国家建设委员会准备在书记处会议讨论后及早成立时,毛泽东说:成立建委、经委是我主张的。把建委取消了,我根本不知道。”(《年谱》第5卷,第480页)刘做事,用我们湖南人的话来讲,做得有些“绝”,做过头了,威信有失,政德有缺,难以服众。但在中央全会上,要是投票的话,刘当时确实是占优势的,刘要一搏,确实也是有机会的。我这里也仅仅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分析,刘心里究竟如何考量的,也只有他本人知道了。但理论上是有此可能性的。
  刘在全国强推“桃园经验”,有些地方对刘的搞法很有意见,譬如,江苏江渭清就当面顶撞刘,河北刘子厚也找毛告刘的状。1964年下半年,刘视察四清时,“不仅严厉,还显得很急躁,脾气很大”。(钱庠理:《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第5卷,第320页)尤其是在北京开动员大会时,当着在京政治局委员和元帅们的面,刘说得也很严厉:谁不下去搞四清,就把他赶下去,谁不下去蹲点,那就不能做领导工作了,省委书记当不成了,地委书记、县委书记也当不成了,中央委员恐怕也当不成了。刘甚至还讲:毛那套调查研究的方法已经不行了,现在要用“桃园经验”的这套办法来搞社教运动。这就等于直接跟毛较上劲了。毛听了当然很不高兴。8月16日,刘写信给毛,建议中央机关抽出“四清工作组”,毛就以华北有意见为由,文件缓发,并通知开中央书记局会议,毛在会上就点名批评了“桃园经验”:“派一万多人的工作组下去,倾盆大雨,是不是径流太大?王光美在河北桃园大队实际上是少奇同志亲自指挥,王光美每月汇报一次,河北省就没有一个人能指挥。”(《年谱》第5卷,第401页)随后毛到湖南也吹风:“八届十中全会以后,按照两个十条,少奇挂帅,就不能说没有人抓了。你们为什么对中央不批评?中央的人也是一分为二,有比较好的,有比较不好的。无论中央、省委,都要提倡下面批评上面。”(《年谱》第5卷,第406页)这就等于支持地方造刘的反。12月15日,中央工作会议召开,重新修改《后十条》,刘彭先是搞了个《十七条》,但被毛否决了,根据毛的意见,最终制定了《二十三条》。在此期间,毛刘在“四清”问题上发生严重分歧,导致两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最终绝裂。文革中,当斯诺问毛何时感觉必须把刘从政治上搞掉时,毛回答就是在制定《二十三条》那个时候。毛明显地感觉到,刘主持的中央书记处已跟自己对立起来,封锁消息,阳奉阴违,自己说话也不太管用了,这就是毛绝对不能允许的。毛这个人,轻易不会下决心,但一旦下了决心,那党内谁也挡不住。12月26日是毛的生日,在宴席上,毛猛批刘:“现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刚开始,有人翘了尾巴怎么样呢?我没有蹲点,没有发言权也要说,错了,大家批评”,接着,毛“指责中央有的机关搞独立王国;还谈到党内产生修正主义的危险”。(《年谱》第5卷,第456页)薄一波回忆说,席间鸦雀无声。27日,毛在中央工作会议上不断插话:“我们这个党至少有两派,一个社会主义派,一个资本主义派。…现在十五年,成了独立王国。北京,我说的不是北京市委,就有两个独立王国,你们去猜,我不讲了。”(《年谱》第5卷,第457页)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说绝了,毛下定决心要来打倒“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了。  
毛刘最大的分歧还是在派工作组这件事情上,其他分歧都是枝节。刘坚持派工作组,让工作组到基层去夺权;毛先是支持派工作组,但后来看出问题来了,工作组是由刘的党务系控制的,所以,毛就要发动群众来打倒工作组。这就不只是单纯的工作方法问题了,而是成了毛刘两人政治意志的暗中较量。但毛批刘派工作组也是对的,“一个新城县,下去一万五千人,还说少了,我看是人多了。搞人海战术不行。你只依靠工作队,为什么不依靠那个县的二十几万人?什么扎根串联,冷冷清清”,“不相信群众,只相信工作队,不好”,“去年一整年,特别是有一百一十万工作队下去。过去历来行之有效的开大会向群众讲明来意也不搞了。群众对我们有很多批评”,特别是,毛还提到,“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增加生产”。(《年谱》第5卷,第460、461、469、393页)毛对刘的态度是很明确的,也是好理解的。但刘对毛的态度就不那么很清晰了,刘为什么要跟毛较上劲,甚至不惜当面发生冲突呢?刘的态度,跟后来林彪对毛的态度是一样的,两个政治盟友一旦绝裂起来,非要搞得你死我活吗?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要把一件复杂的事情说清楚,一定就要说得非常简单才行。我提出一个“底线逆转律”来解释毛刘绝裂的心理动机根源。这是一个普遍性的现象,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能经常看到,两个关系很好的伙伴,因为一件事情(甚至非常小的事情),关系就会突然彻底破裂,最常见的例子就是夫妻离婚和合伙人反目成仇。两位合伙人(或盟友)在合作时,很多方面他们都是一致的,但肯定也有不一致的地方,其中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底线存在,就是说,双方合作时都不能去触碰对方的底线,一旦触碰到对方的底线,就会引发非理性的、情绪性的反抗,此时形势就会突然发生逆转,原来觉得对方好的也变成不好了,原来双方一致的也变成不一致了,两人关系就会由合作突然变成对抗。人是理性的动物,但他本身也存在非理性的心理缺陷,“底线反抗”就是一种非理性、情绪化的反应。各人的底线,往往表现在很多方面,既有大的利益方面,也有小的偏好方面,大的方面双方一般都会注意,但小的方面却常常忽视了,这是引发很多合作失败的关键原因。如果要破坏某种同盟关系,有效的方法也是去发现双方隐秘的底线关系,再设法去刺破。毛刘绝裂符合“底线逆转律”,后来林彪跟毛关系破裂也是如此,再说远点,雍正跟年羹尧、薄熙来跟王立军最终恩断义绝都是如此。  
毛也触碰到了刘的底线,引起了刘的“底线反抗”,否则,我们就很难解释,当毛提出“中国要出赫鲁晓夫”的警告后,刘为什么还要作出一些让人很难理解的偏激行为来。按照常理,此时刘应更低调行事、韬光养晦才对,可刘却一反常态,高调主导“四清运动”,派老婆去搞“桃园经验”,并在全国强行推广,难道刘不知道这样做,不是更引起毛的猜忌吗?刘坚持全国大派工作组,就是他“底线反抗”的政治手段,只有工作组夺权到一定程度时,他才能掌握更多政治资源来跟毛对抗。毛后来也看出名堂来了,就反对刘派工作组的做法,这就触碰到了刘的底线。后来当毛步步紧逼时,刘还是坚持往清华派工作组夺权,并派王光美再去清华搞“四清”,沈如槐在《清华大学文革纪事》一书中讲:“即使从今天的眼光看来,我仍然认为工作组的做法是有问题的。第一,工作组夺了校党委的权,一下子罢免全校500多名干部的官,这是不相信清华党的组织;第二,工作组几天之内又将反对工作组的700多名学生打成反革命,这是不相信清华广大群众。毛主席说:‘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工作组既不相信群众,又不相信党,其结局就可想而知了。”刘不是不懂这个“原理”,但此时他已四面楚歌,在派工作组这个问题上,毛刘已形成对决态势,刘也只能坚持“底线反抗”,再无路可走,如果能守住这条“底线”,那刘就还有反抗的机会,否则,就彻底失势、失败了。1966年7月19日,文革爆发前夕,此时毛已完全布局好了,在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根据毛泽东的意见,…陈伯达在会上提出要撤销工作组,刘少奇、邓小平等多数人反对。会后,请示毛泽东,毛泽东决定撤销工作组。”(《年谱》第5卷,第600页)此时,刘的支持者“彭罗陆杨”已全被打倒,形势对刘是极为不利的,但刘还要这样反对毛授意的提议,可见,在派工作组这件事情上,毛刘分歧是多么严重,而刘的“底线反抗”又是何等顽强,因为,这是刘的背水一战了。文革前,毛已让林彪的部队接管了北京的新闻单位和公安部门,撤销工作组后,毛已获全胜,就跟刘公然绝裂,点名严批刘“在北京专政”,北京市委是“独立王国”,中宣部是“阎王殿”,毛利用刘派工作组跟学生、群众的矛盾,号召学生、群众造反,反手一击就把刘主持的党务系全部打倒了。这就是文革造反的源起。
  毛能彻底打倒刘,其实跟周的支持也很有关系,在毛倒刘的政治布局中,核心一步就是拿掉罗瑞卿的军权,叶剑英在此起到了关键作用。罗本来是毛林两人的嫡系,可没看清形势,后来跟刘、贺、彭的关系走得很近,毛决定倒刘,肯定首先要解决罗。1965年1月,毛决定要打倒刘时,第一步就是任命叶为军委副主席,4月又任命杨成武为军委副秘书长、第一副总参谋长,12月就把罗打倒了,后来又任命叶为军委秘书长,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叶是倒罗的急先锋,立了大功,但关键是,叶是周的军队嫡系,毛此意也是联周反刘。在启用叶的同时,毛还专门指示成立“小计委”,并由周直接领导,“小计委”不久就取替了国家计委,这就等于把经济决策权也归还给周了。政治就是交易,毛要倒刘,没有周的支持,也是不容易的。在平衡了周的关系后,毛仅用姚文元的一篇文章,就轻易地把刘的支持者“彭罗陆杨”全部打倒了。毛的最终目的,就是想用中央文革小组来取替中央书记处,重新设立直接听命于自己的最高权力日常办事机构。  
对普通人来说,理解历史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我们力图还原毛刘周等这些历史人物的真实关系,并不是要否定、批判他们,他们都是历史伟人,也都有其历史局限性,作为后人,我们不能苛求他们,试想要是我们自己处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我们也无法比他们做得更好。我们知道地球绕太阳转,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们比亚里士多德、托勒密更聪明。但我们研究历史,就必须要把历史真相讲清楚,为了是汲取历史教训,总结历史经验,避免再犯历史错误。这才是我们的责任和目的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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