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升 河北省农村四清运动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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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省是全国“四清”运动的主要源起地之一。“四清”运动中的一些作法和“经验”在全国范围内产生了重大影响。

　　河北省农村“四清”运动分为两个阶段:第一段从1962年冬到1963年5月。在这一阶段里，由于中央对“四清”运动尚未统一部署和领导，全国各地虽然也在搞“三清”、“五清”、“六清”等，但还没有形成统一的作法和概念。所以这时的“四清”，可以说是河北省独创性的“四清”，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小四清”、“经济四清”。第二段从1963年5月到1966年底。19635月，中央杭州会议吸收河北“四”及各地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以毛泽东阶级斗争理论作指，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大规模“四清”运动。此后，河北的“四”运动也按照中央的统一部署，验年清导的清纳入了全国“四清”运动的轨道。河北农村的“小四清”、“经济四清”，逐渐演变为“大四清”、“政治四清”。

一、河北省的“小四清”、“经济四清”

　　河北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是从1962年11月“从上而下的召开各级干部会议，贯彻八届十中全会精神开始的”。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一个重要途径是依托1958年以来一直开展的整风整社运动。1963年春节后，全省的整风整社运动，结束了以集中地进行社会主义教育，坚定社会主义方向，纠正所谓“单干风”为中心的第一步后，立即转入以普遍讲解学习“六十条”，集中地解决勤俭办社和民主力、社问题为中心的第二步。而这个时候出现的保定“四清”经验，既使得第二步有了具体的作法，同时也使得整风整社运动逐渐为“四清”运动所替代。

　　(一)保定“四清”

　　根据省、地委的决定，保定地区定县县委在整风整社运动中，首先在该县阜头庄大队搞了试点。在县委整风整社工作组和大队党支部的组织领导下，1962年11月巧日一30日，阜头庄试点完成了整风整社第一步的工作。从12月1臼起，结合年终分配，又开始进行整风整社第二步的内容，即贯彻落实“六十条”，解决“双办”方针的问题。工作组和党支部通过向群众普遍宣讲“六十条”，把政策交给群众，发动群众检查生产队和大队的工作。根据群众意见，工作组和党支部研究决定从根本上抓起，发动群众对生产队的账目、工分、财务、粮库，来一个彻底的大清查，并逐项逐条向群众作出交代。于是，阜头庄大队以查账、清财务、清工分、查粮库为内容的“四清”活动，就迅速掀起来了。至此，“四清”的作法和概念初步形成。“四不清”盖子揭开后，社员情绪高涨，踊跃参加‘I四清”。到12月底，“四清”结束，全大队共查出粮食13879斤，现款9070元，使干部、群众都受到了教育。

　　1963年1月初，在保定地委、河北省委都明确表态、肯定了定县“四清”的作法后，县委部署在全县开展‘卜四清”运动，并把“四清”内容概括为清账、清工、清财、清库，使“四清”的项目也进一步具体化、明确化，从而使“四清”的作法和概念趋于完善。会后，县委训练了690。余名“四清”工作队(组)，从2月起，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了“四清”工作。

　　保定地委及时了解、总结了定县“四清”经验，明确表态肯定和支持，并在请示河北省委后，于1963年1月决定在全区普遍开展“四清”运动。2月27日，保定地委再次发出<关于在第二步工作中突出地作好“四清”工作的通知》，对在“四清”中的认识、领导、检查、处理等七个方面的问题，作了详细的指示和要求。从而使保定“四清”的概念和作法更加明确。从2月下旬起，第一批1300多个大队的“四清”开展起来之后，立即震动了全区，半个月时间，”四清”工作就在全区由点到面普遍展开。3月6日，保定地委再次总结、推广了定县八兄大队、高阳县季郎大队、满城县西马大队开展“四清”的经验，推动全区“四清”运动的发展。到3月底，整个保定地区的“四清”即告基本结束。

　　(二)全省“四清”运动的展开

　　保定“四清”运动受到了省委的高度重视。1963年2月13日，省委召开电话会议，向全省推广保定“四清”的经验。21日，河北省委作出了在全省进一步作好农村整风整社工作的安排，正式提出“要抓好‘四清’!清财、清库、清账、清工几检查发现问题，按照民主程序处理问题”。同时批转了保定地委关于整风整社的第二步即开展“四清”的安排，要求全省各地在整风整社中参考保定“四清”的作法。

　　按照省委的统一安排，全省农村的“四清”运动很快就开展起来。截止到6月初，全省95.瑞的生产队已经基本上结束，4.5%的生产队还在进行。通过“四清”揭发了基层干部铺张浪费、多吃多占、贪污盗窃、投机倒把等河题。据统计，全省有铺张浪费的大队占47.7%，生产队占30.2%:有投机倒把的大队占7.4%，生产队占3.9%;有多吃多占行为的干部占20%左右，有超支挪借的干部占1。%左右，有贪污盗窃的干部占4.5笔，有投机倒把行为的干部占1.5%。以上四项共损失粮食2251万多斤，现款及其他实物折款3015万多元。犯有各种错误的干部34万多人，占干部总数的14%。全省已有18万多名干部退了赔，占应退赔干部总数的60%。己退款599万元，粮473万斤，劳动日193万个。

　　各地“四清”的作法，主要是根据中央调整农村经济的方针和“六十条”精神，按照省、地、县委统一部署，经过培训大队“四清”骨干，在大队党支部和工作组领导下，以加强经营管理和整顿干部作风为目的，对社队经济开展的全面清查活动。

　　这个阶段的“四清”运动，对克服农村经济管理混乱、纠正部分社队干部铺张浪费、多吃多占、贪污盗窃、投机倒把等问题起了一定作用，核算单位下放当中的遗留问题也得到了大部解决。但是，“四清”也产生了不容忽视的消极后果，对后来的全国“四清”运动产生了重要影响。尽管如此，全省“四清”运动的主流是好的，其积极作用占据着主导地位。无论就“四清”运动的性质、内容、目的，还是运动的方法、范围、重点、标准、效果等方面都与尔后的全国“四清”运动不同。可以说，这一阶段的“四清”运动，是河北省独创的“四清”，即“小四清”、“经济四清”。

二、河北省的“大四清”、“政治四清”

　　(一)“四清”试点

　　河北的“四清”运动，特别是保定“四请”经验得到了中央的重视。1963年2月，经毛泽东的推荐，中央工作会议印发了河北省委关于整风整社运动安排的报告，并介绍了保定地区“四清”的经验。5月，中央杭州会议吸收河北“四清”及各地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决定在全国开展“四清”运动。会后，河北省的‘’四清”运动也按照中央的统一要求，重新部署，纳入了全国“四清”运动的轨道。全省的“小四清”、“经济四清”，逐渐演变为“大四清”、“政治四清”。

　　根据杭州会议精神，省委总结了前一段运动，认为对过去的社会主义教育和“四清”运动所解决的问题估计高了，对于阶级斗争的认识不全面、不系统、不深刻，全省的阶级斗争盖子还没有完全揭开，“四清”也很不彻底。因此，决定用三年的时间重新进行“四清”。中央华北局第三次会议后，省、地、县委先后召开各种会议，传达学习会议精神，训练了干部。同时组织工作队搞’‘四清”试点。从此，全省的“四清”运动进入试点阶段。

　　1963年6月，省、地、县三级共抽调了1360名干部，由各级领导干部带队，组成31个工作队，在33个县、38个公社的99个大队进行了“四清”试点。6月26日，河北省委组织了有省、地、县、区、社各级干部参加的省委工作队，到抚宁县卢王庄公社的蒲兰大队，进行试点，省委第一书记林铁亲自挂帅。此外省委还在任县和永年县，选择了4个公社、5个大队进行了试点。到1964年9月，先后在239个公社、3700个大队，进行了系统的“四清”试点。

　　在试点阶段，全省各地“四清”运动的搞法，一般是分作四步进行的:第一步，访贫问苦、扎根串联，组织革命阶级队伍。第二步，发动群众，教育干部“洗手洗澡气进行“四清”。第三步，清理阶级成分，开展对敌斗争。第四步，整顿组织，选举干部，建立规章制度，建立阶级档案。

　　在试点阶段，“桃园经验”对全国“四清”运动产生了重大影响。

　　“桃园经验”是王光美1964年7月5日在河北省委土作会议上的报告。1963年11月下旬，王光美按照中央的安排，化名董朴，作为““工作队员，到抚宁县卢王庄公社桃园生产大队蹲点。原定20多天的“四清”，搞了五个多月，至1964年4月结束。7月5日，王光美在河北省委工作会议上作了《关于一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简称“桃园经验”)的报告。报告以阶级斗争为纲作为指导思想，主要内容是:先搞扎根串联、访贫问苦，从小到大逐步组织阶级队伍;然后开展背靠背的揭发斗争，搞“四清”;再集中地系统地进行阶级教育，开展对敌斗争;对待基层组织和基层干部“又依靠，又不完全依靠飞最后进行组织建设。强调“四不清”干部在上边有根子，必须解决上边的问题。经验认为，“四清”的内容已不只是清工、清账、清财、清库，而是要解决政治、经济、思想和组织上的“四不清”，并且认为桃园党支部“基本上不是共产党”，“是一个反革命的两面政权”，支部书记是一个钻进党内的“坏分子”、“国民党分子”。根据毛泽东的批示和中央会议讨论，9月l日，中央把王光美的报告转发全党。中央的批语说:这个报告记录，“是在农村进行社会主义教育的一个比较完全、比较细致的典型经验总结”，“桃园大队的经验是有普遍意义的”。中央的批示和“桃园经验’材料的下发，进一步加剧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左”倾错误的发展。

　　(二)“四清”运动全面铺开

　　1964年8月21日至9月4日，省委在北戴河和北京连续召开地委书记会议，主要讨论“四清”中存在的问题，错误地认为当前干部的精神状态主要是“右”，而不是“左气提出“要反中游”(随后改提为“反右倾”)o会议传达了刘少奇关于“四清”问题指示和集中力量打歼灭战的讲话精神。9月10臼，省委对农村“四清”运动重新部署。省委认为各级领导干部，包括省委在内，对于当前阶级斗争的严重性和复杂性，认识不足。特别是对阶级斗争在干部队伍中的反映这种严重情况估计不足。在部署上没有集中力量打歼灭战，只是由各县分散去搞，战线拉得过长，力量过于分散，而省、地、县领导干部也没有真正蹲点，取得直接的系统的经验。因此决定:

　　(1)今冬明春全省集中搞永年、任县、赵县、新城、衡水、任丘、抚宁、怀安、隆化10个县。这些县共有281个公社，3800多个大队，占全省公社总数的9.4%，占大队总数的7.6%。为了集中力量打歼灭战，对于去冬以来全省陆续铺开尚结束的“四清”试点，要坚决进行收缩。凡是尚未进入‘四清”阶段或“四_清气对敌斗争告一段落的，都可以停下来，全省大体收缩5吮左右。(2)全省要抽调1。万左右的干部，组成1已个工作团。

　　10月，全省组织了10万多人的工作队，以专区为单位首先集中学习和整顿。然后分赴各县开展“四清”运动。全省‘’四清”运动即由试)点向面上铺开。按照当时的安排，第一期“四清”首先在18个重点县和天津市的南郊区开展。这一期先后分两批进行。

　　第一批从1964年11月中旬开始，至1965年7月结束。在永年、任县、赵县、新城、衡水、任丘、霸县、抚宁、隆化、怀安10县和天津市南郊区展开。第二批8个县，即南和、冀县、草城、琢县、肃宁、固安、昌黎和万全县，从1965年2月开始，搞了6个月左右，到8月先后结束。两批共搞了429个公社5765个大队32610个生产队，这些社队共有458万余人。在第二批运动过程中，省委根据《二十三条》的有关精神，部分地纠正了“四清”运动中发生的“左”的偏向，开始逐步解放一批干部，实行群众、干部、工作队“三结合”，经济上的退赔也酌情实行了减、缓、免等，但由于(二+三条》把“四清”规定为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强调运动的性质是解决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矛盾，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把斗争的矛头集中指向党的各级领导人，从而使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左”倾错误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

　　“四清”全面铺开以后，整个运动的搞法大体分为三个阶段和五个步骤，即准备、“四清”、建设三个阶段和动员准备、清经济、清政治、组织建设、生产革命五个步骤。绝大多数社队的作法是按照这个路子进行的。三个阶段和五个步骤的主要内容:

　　第一，准备阶段。主要包括深入群众调查了解情况，解决群众中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些问题，发现积极分子，建立贫协组织，查账、查库，初步进行分类排队等。“对很明显是被阶级敌人篡夺了领导权的，要发动群众，先将领导权夺回来”。

　　第二，“四清”阶段。分作两步:‘(1)清经济。主要解决干部中经济不清的问题。包括开万人大会亮明政策，发动群众背靠背揭发“四不清”问题，干部“洗手洗澡”，解放大多数干部，批判问题严重拒不交代的人，搞好查证落实，进行经济退赔。(2)清政治。清政治是“四清”运动的重点。清政治的内容是“内查立场，外斗敌人”。一个重要方法是，亮活典型、打“活靶子”。在对敌斗争前后，要清理阶级成分，评审四类分子。有民主补课内容的地区，要搞好民主补课。

　　第三，建设阶段，分为l)组织建设。主要是审查、登记、处理党员、选举党支部和大小队干部，并吸收新党员，重点是把党的领导核心建立起来，同时把其他组织建立起来。(2)生产建设。中心是大搞生产革命。在整个运动过程中结合清理思想，建设阶段也进行了思想建设。

　　从1964年12月中旬起，根据中央、华北局关于面上社教工作的指示，全省还在面上抽调4.4万多名干部，普遍搞了一次粗线条“四清”。在安排面上社教时，要求是粗线条的，没有强调组织阶级队伍和阶级评审等政治斗争，重点是清一下经济分配问题，并进行干部的调整和选举。开展粗线条“四清”的用意，在于起到“刹风”作用，落实当年的分配。

　　1965年9月底10月初，根据省委十六次全会部署，河北省第二期‘’四清”运动开始。这一期范围扩大到48个县和8个市郊区的1318个公社，1.83万个大队。多数县以公社为单位，少数县以大队为单位，分两批进行，1965年冬搞第一批，1966年春铺开第二批。突出清政治是第二期运动的特点。第二期“四清”运动作法与第一期基本一致。到1966年，全省搞过“四清”的有66个县、14个市郊区，占48%;公社1543个，占39.7%;大队21166个，占39.1%:生产队116602个，占39%。尚未“四清”的还有78个县、2个市郊区，2336个公社，32902个大队，182281个生产队。

　　按照省委计划，对于尚未开展四清的大队，每年搞一批，到1968年底分三期搞完或基本搞完。“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各地的“四清”运动已无法进行下去了。1966年12月1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农村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指示(草案)》，规定“把‘四清’运动纳入文化大革命中去”，“四清”运动实际上也就不了了之。

　　河北省农村“四清”运动，对于纠正当时农村一些社队经营管理混乱和一些干部多吃多占、强迫命令作风以及调动社员集体生产积极性等方面起了一定的作用;对于打击贪污盗窃、刹住封建迷信活动等方面也起了一定作用。但是，这次运动就总体来讲，是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方针指导下进行的，犯了“左”的错误。主要是把各种不同性质的问题，都当作是阶级斗争或阶级斗争在党内的反映，混淆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严重扩大了打击面，使不少干部和群众受到不应有的打击。同时，把一些本来是正确或比较正确的东西当作错误的东西加以否定等。就河北全省而言，由于“四清”运动仅在约占4。%的农村基层单位分期分批进行，运动中对一些政策也作出过正确的或基本上正确的规定，对运动中的偏差也进行过一些纠正，特别是在运动中也还一直强调抓生产，把生产的好坏作为检查运动的条件之一，因而尚未造成全局性的损失，国民经济的调整工作在这一时期仍得以顺利推行和完成，全省工农业生产一直是向前发展的。

　　《党史博采》（党史论坛）20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