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凡：平民记忆之一九七五年

tuffy05

9月23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
    眼睛还没有完全好，继续在家休息。
    上午看了会书。
    下午二时三十五分在杨浦电影院看朝鲜彩色宽银幕故事片《金姬和银姬的命运》。
   
    注一：
   
    彩色故事片《金姬和银姬的命运》
    朝鲜二八电影制片厂1974年出品，长春电影制片厂1975年译制。
   
    故事梗概
    二战结束后，朝鲜半岛南北分治。在南朝鲜汉城读书的一个学生因为没钱被学校开除，听说北方的金将军回来了，进行土改，穷人分到了地，决定步行往北，途中遇到一个渔民。两人搭伴同行，在躲雨的地方结识了一个怀抱孪生姐妹的音乐家。音乐家在一个山村里教书，因为作了一首歌，里面有“白头山上有颗彗星”，被南朝鲜当局逮捕毒打，妻子无人照料在产下一对女婴之后病故，音乐家也罹患肺病不久于人世，在临终前留下一首歌曲《爸爸的祝福》。学生和渔民各自收养了两个孩子金姬和银姬，分别上路。
    学生因为金姬染病，求医无钱被拒，在穿过三八线后得到朝鲜医院的急救救助。二十多年后，学生成了一名著名画家，金姬也成了一个舞蹈家。画家以金姬为模特创作的一幅画被一个海港工人买去。该工人说画中人像自己领养的银姬。画家去江原道元山海港，见到了当年领养银姬的南朝鲜渔民。渔民在海上遇风险，幸得北方轮船的救助，现在已是朝鲜的海港工人了。他向画家以及后来在这里慰问演出的金姬讲述了银姬的经历。
    银姬在海岛上长大，因为生活贫困，为了帮助渔民还欠船主的债，不顾全家人的反对，经船主介绍到韩国江原道春川市的一家“樱花酒楼”工作，成了酒楼歌手。然而这个酒楼对银姬及其同伴像奴隶一样，后来在同伴被酒楼老板卖给一个有钱人之后银姬决心逃跑，在躲避追赶途中遇到车祸被撞伤了腿。银姬回到海岛，得知养父已经到了北方，养母等也去了陆地。于是银姬又回到陆地，在贫民窟中找到了养母他们。为了照顾他们，银姬瘸着腿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银姬的悲惨经历让金姬深感痛心，更加珍惜自己在朝鲜的社会主义美好生活。
   
    影片的主题歌《爸爸的祝福》：
   
    睡吧睡吧小宝贝，可爱的小宝贝，树儿静静夜低垂，宝贝轻轻睡。
    白头山上有颗彗星，熠熠放光辉，她在默默守护着你，伴你梦里飞。
    飞吧飞吧小宝贝，可爱的小宝贝，月色褪去太阳归，照你高高飞。
    快长大呀小宝贝，金达莱一样美，欢颜笑语拥抱着你，和你永相随。
   
    注二：该片1975年在我国上映，播映期间上座率极高，创下当年最高的票房纪录。
    看电影时，许多观众被主人公们的命运感动得落下眼泪。
   
    晚饭后到外婆家去玩了一会。回来时见肖（同学）在家里等我。
    他送来一份表格给我填，关于了解家庭成员的情况。
    表格是学校统一发的，估计是为了毕业分配做准备。
    与肖谈了班级里的一些事。
    肖说，S（老师）现在不得人心，在同学中间意见较大。其他老师几乎都不理睬他，只有徐师傅还站在S一边，S现在连办公室都不多进。
    （我们毕业以后，我看S还是趁早结束他的使命吧。）
    肖走后，看报等。九时多睡觉。
   
    报纸消息：9月22日，中国政府全部释放在押的九十五名蒋军武装特务和四十九名武装特务船员。
   
    9月24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之前到厂。
    设计图稿。
    四时半下班，五时和邱、陈参加组内学习。六时半结束。
    到家近八时。晚饭后看书。十时睡觉。
   
    从文革初期的材料上看到毛主席曾经把自己喜爱的四句话在李讷毕业时送给她，抄录如下：
   
    1、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2、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
    3、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4、在命运的前头痛击下头破血流但仍不回头。
   
    注：李讷，毛泽东之女，1959年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
   
    9月25日  星期四  多云到阴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之前到厂。
    设计图稿，规格是童巾（儿童使用的毛巾）。
    其中在资料柜里找了一本《中国文学发展史》（中）看。
   
    注：
   
    《中国文学发展史》（中卷）
    刘大杰著，古典文学出版社（上海康平路152弄18号）出版，一九五八年一月第一版，一九五八年一月第一次印刷，大32开本，393页，定价：1.30元。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刘大杰（1904—1977）著的《中国文学发展史》三卷本（上卷、中卷、下卷）于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先后出版。
    经过修改后，《中国文学发展史》三卷本（一、二、三）于七十年代初、中期先后重新出版。
    新版的第一卷我在今年（1975年）一月已经看过。这次看的中卷是旧版的。
   
    附录：看《中国文学发展史》（中卷）做的摘录
   
    第十五章  李白与盛唐诗人
   
    ……
    二、王孟诗派
    王维（公元七○一——七六一年），山西太原人……
    孟浩然（公元六八九——七四○年），湖北襄阳人……
    刘长卿（公元七○九——七八○年），河北河间人……
    韦应物（公元七三六——七八六年后），陕西长安人……
    三、岑高派
    岑参（公元七一五——七七○年）……
    高适（公元七○○？——七六五年）……
    崔颢……
    李颀……
    王昌龄……
    王之涣……
    王翰……
    四、李白的生平与作品
    李白，字太白（公元七○一——七六二年），盛唐诗人的代表。他无论五言七言长篇短制都写得极好，几乎任何体裁、任何题材他都无须选择。狂是他人生全部的象征，也就是他作品全部的象征。他的作品的最大特色在于创造了艺术的鲜明形象和雄放无比的风格……
   
    第十六章  杜甫与中晚唐诗人
   
    ……
    二、杜甫（公元七一三——七七○年），湖北襄阳人。他的诗歌具有强烈的政治性、深厚的人民性和丰富的社会内容。广泛深入地反映了人民的生活和愿望，无情地揭露了封建政治的腐朽本质和阶级矛盾。发扬了爱国主义精神和人道主义思想。他具有非常敏感的观察力和高度的表现力……
    三、大历诗人与张籍
    张籍（公元七六八？——八三○年）……
    四、白居易，字乐天（公元七七二——八四六年），山西太原人。现实主义的战士，人道主义的诗人，新乐府运动有力的领导者……
    元稹，字微之（公元七七九——八三一年），河南河内人。白乐天的诗友，新乐府运动有力的支持者，他俩的诗歌风格近似，世称“元白”。
    刘禹锡（公元七七二——八四二年），江苏彭城人。以五律、七绝著名。
    五、孟韩的诗风
    ……
    孟郊，字东野（公元七五一——八一四年）……
    韩愈，字退之（公元七六八——八二四年），河南河阳人。他有天才与气魄，学力非常雄厚。他本以散文著名，他诗歌的最大特色是气象雄浑，笔力刚劲，务去陈言，富于独创，一扫庸俗浮浅之风。
    唐代诗歌，一变于陈子昂；二变于李白；三变与杜甫；四变于韩愈。
    贾岛，字浪仙（公元七七九——八四三年）。他的诗很像孟郊，前人有曰“郊寒岛瘦”……
    ……
    六、李贺与李商隐，唐诗的结束
    李贺，字长吉（公元七九○——八一六年），河南宜阳人。他天才早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短命诗人……
    杜牧，字牧之（公元八○三——八五二年），陕西长安人……
    李商隐，字义山（公元八一三——八五八年），河南沁阳人……
    ……
   
    下班后和邱一起去乘23路，我在人民广场下车，到黄图（黄浦区图书馆）看书。邱仍然到林（同学）家去。
    黄浦区图书馆的开放时间是这样的：
   
    星期一休息
    星期二至星期六下午一时至晚上八时
    星期日上午8：30—10：30 下午1：30—5：30
   
    看书《怎样使用油画颜料》。
   
    附录：看书时做的摘录
   
    《怎样使用油画颜料》，温涅尔著。
   
    颜料
   
    白
    铅白，是用白铅粉制成的，白铅粉是铅的复杂化合物……
    锌白，是用锌氧粉制成的，和油调和，比铅白横稀薄，颜色更晶莹……
    黄
    土黄，天然的土质颜料，主要是由各种铁土的化合物所构成的……
    生赭，天然的土质颜料，干得相当慢……
    镉黄，加了工的闪亮的矿物颜料，由硫化镉所构成……
    柠檬黄，是用锶的铬酸盐制成的人工矿物颜料……
    红
    镉红，鲜红色人工矿物颜料，是含硒的硫化镉……
    玫瑰红，采自含有茜草颜料色素和紫色素的茜草植物根中的植物颜料……
    蓝
    群青，天然矿物群青是从琉璃矿或青金石中采取的……
    普蓝，人工的铁氰化合物，和油相混，干的很适当……
    绿
    伏孔斯科伊特绿，天然矿物颜料，包含氧化铬的铁、铝及其它化合物构成的……
    氧化绿，加人工的矿物颜料，由无水氧化铬构成……
    棕
    赭石，是赭土经过烧炼出来的……
    黑
    骨黑，人工的碳素颜料，是把去掉脂肪的小片骨头焖烧而取得的……
    煤黑，是脂肪油如芝麻油、亚麻油没有完全烧尽的产物……
   
    为了使油画的颜色明快，一般都是用白粉加入其中。
    不透明的颜料有：铅白、锌白、赭土、绿的和红的土质颜料，镉红、黄、铬绿等。
    透明的颜料有：玫瑰红、群青、翠绿、生赭等。
    如果把新的颜料涂在未充分干透的前一层颜料上，那么油画就会变得晦暗而无光泽。
    涂绘在画布上的色层，不应当堆积到零点五公分的厚度以上。
    ……
   
    看到七时多结束，乘车到家近八时。
    晚饭后看书。十时睡觉。
   
    9月26日  星期五  阴有阵雨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之前到厂。
    设计图稿。
    其中继续看书《中国文学发展史》（中）。
   
    附录：看书时做的摘录
   
    第十七章  词的兴起，温庭筠与李煜
   
    诗歌发展到了唐末，无论古体律诗、长篇短制都达到了最成熟的阶段，到了这种境地，因其本身的和历史环境的种种原因，常产生一种新的体裁，这便是词的兴起。
    广义的说，词就是诗，比起诗来，词与音乐是发生更密切的联系。一、词本身的性质是诗；二、词的功能是音乐。
    ……
    南朝是词的萌芽时代。隋唐初年词还在酝酿时代。词尤其是中晚唐时代迅速地成长起来，一方面是与唐代音乐的关系，更重要的是由于商业城市的社会生活基础。
    三、温庭筠，字飞卿（公元八一二——八七○年），山西太原人……
    四、五代词的发展与花间词人
    花间词人多全力去描写女人的美态、装饰、相思情绪以及肉感的强烈暗示。
    韦庄，字端已（公元八三六——九一○年），是韦应物的四世孙……
    五、李煜与南唐词
    李璟，字伯玉（公元九一六——九六一年）。
    冯延巳，字正中（公元九○三——九六○年）。他的词给北宋诸家的影响实较花间词大。
    李煜，字重光（公元九三七——九七八年）。他不是一个政治家，他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词人。他的文学环境非常优良，他前后生活环境的剧烈变动，内容和风格都有前后两期的明显分野。他的代表作品都产生于后期……
   
    第十九章  苏轼与北宋词人
   
    ……
    二、宋初的词
    最初出于词坛的都是几位达官贵人，如寇准、韩琦、晏殊、宋祁、范仲淹、欧阳修等，言情虽缠绵而不轻薄；措词虽华美而不淫艳……
    晏殊，字同叔（公元九九一——一○五五年），江西临川人……
    晏几道，字叔原，号小山，是晏殊的幼子……
    三、词风的转变与都会生活的反映
    张先，字子野（公元九九○——一○七八年），他生活疏放，浪漫风流。
    柳永，字耆卿（生卒年不详）……
    四、苏轼的词
    苏轼，字子瞻（公元一○三六——一一○一年），四川眉州人。北宋的代表词人。豪爽明朗的性格；达观快乐的人生观；文学上豪放不羁的风格……
    当代如王安石、黄庭坚等人与苏词相近。
    五、周邦彦及其词人
    秦观，字少游（公元一○四九——一一○○年），扬州高邮人……
    贺铸，字方回（公元一○五二——一一二五年），河南卫州人……
    周邦彦，字美成（公元一○五六——一一二一年），浙江钱塘人……
    ……
   
    邱告诉我说，纺织局已给各所属公司发了通报，主要是关于我厂技校的三件事：
    1、校长打人；2、学生抽烟；3、扣林（同学）津贴。
   
    实习工作进入尾声，大家的精神状态都有不同程度的松懈。老师们也不来管了。
    四时半下班后，到食堂吃了点心。
        之后和陈、黄一起去乘54路（公交车），到中山公园旁边的长宁电影院，五时四十分看电影《烽火少年》。
   
    注：
   
    黑白故事片《烽火少年》
    北京电影制片厂1975年出品，导演董克娜，主演王京春、邱英三、马精武等。
   
    该片于今年（1975年）7月26日在全国上映。
   
    故事梗概
    1943年的冬天，华北某地一支八路军游击队前往根据地苏家庄途中，在密林里发现了腿部受了枪伤的孩子小松。小松是在父母被日寇杀害后，只身从敌占区逃出来的。小松一看眼前的人都穿着日本军大衣和大皮靴，立即仇恨满胸，想要逃走。指导员张伟把小松带到苏家庄，安排他在子弟兵的好妈妈郑大娘家养伤。慢慢地小松解除了疑虑。当他知道这支队伍就是八路军游击队，张伟就是游击队的指导员时，心情十分激动，他向亲人倾吐了心中的仇恨，坚决要求参加八路军打日寇，为亲人报仇。小松参军后，在党的关怀下，在指导员和同志们的教育下，克服缺点，机智勇敢地进行对敌斗争，在革命战争的锻炼下，成长为坚强的抗日小战士。
   
    结束后乘车回家，到家九时。晚饭后看报等。十时睡觉。
   
    9月27日  星期六  阴有阵雨转多云
   
    今天厂休。
    上午看书，继续看以前没有看完的《多雪的冬天》。
    下午看书。
    其中到临青路红光照相馆去取冲印的照片。
    顺路到新华书店去了一次，买了一本《现代诗韵》。
   
    注：
   
    《现代诗韵》
    秦似编著，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1975年7月第1版，1975年7月第1次印刷，64开本，270页，定价：0.60元。
   
    目录
   
    前言
    体例说明
    第一部  花部（花韵）
    第二部  歌部（歌韵  波韵）
    第三部  些部（些韵）
    第四部  姑部（姑韵）
    第五部  衣部（衣韵  居韵）
    第六部  开部（开韵）
    第七部  飞部（飞韵）
    第八部  高部（高韵）
    第九部  收部（收韵）
    第十部  山部（山韵  天韵）
    第十一部  根部（根韵）
    第十二部  方部（方韵）
    第十三部  东部（东韵）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9月28日  星期日  阴有阵雨转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之前到厂。
    设计图稿。
    上午十时多肖（同学）来，陪他闲聊，吃中饭。
    上个星期，四厂的有关领导要邱在该厂的庆祝国庆大会上表演文艺节目。
    邱打算把肖（唱歌）和顾（J同学，弹琵琶）一起叫来参加演出，今天肖来了，顾没来。
    中午十二时半多，到食堂去参加全厂庆祝国庆大会。
    若干发言之后，文艺演出开始。
    节目都是该厂职工和技校学生自编自演的，其中穿插了邱表演的一段快板书，还有肖演唱的《北京颂歌》等两支歌。
    肖的唱功不错，只是唱歌时人站得笔直，形体很拘谨，不如邱表演时的神采飞扬。
    下午一时半多，我中途离场，乘车回家。
    到家三时许。看书。
    后来到学校的厂里去洗澡。
    第三届全运会于12日开幕，今天下午闭幕了。
    晚上看书，把《多雪的冬天》看完。十时睡觉。
   
    附录：看《多雪的冬天》做的摘录
   
    小说通过主人公伊凡•瓦西耶维奇•安东纽克的经历，反映了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两个时期修正主义集团内部的斗争。小说在反映上述斗争过程中，还比较广泛地触及了当前苏修特权阶层中一伙人的丑恶面目……
   
    既然友谊经过这么多年还没有锻炼成，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友谊不是钢。
   
    据说初恋是不会忘记的，其实难忘的是青春的火焰，是你的感情，而不是她——那个点燃这火焰的人。
   
    “啊，你瞧，我们打了多么大的一头野猪。这是谢•彼把它打死的！猎运就跟财运一样，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谢•彼是交上好运了。嘿，你瞧，多大的野猪啊，咦，怎么啦？你妒忌吗？大家看啊，安东纽克连眼睛也红了。”
   
    （本人评语：这一段“话”写得很活，显得自然、生动，很好地表现出了人物的性格。）
   
    “好不容易啊！这混蛋变得非常懒惰，喝起白兰地来就像骆驼喝水，灌足了一瓶才发善心。我一直盯住了他。”
   
    （本人评语：用灌白兰地来形容那“混蛋”的懒惰，比较贴切。）
   
    使晚宴大煞风景的却是克利普涅夫——晚宴将近结束时，他竟爬到桌子底下学起狗叫来了。
   
    （本人评语：以这句来作为一个章节的结尾，很有意思。这种写法可供参考。）
   
    三个人一起向拉达进攻，像往常一样历数她的滔天罪行：利己主义、歇斯底里等等，等等。
   
    （本人评语：用特别夸大的词语来形容平常的事情，造成一种表达上的趣味性。）
   
    “奥里加，给我一条围裙，我怕弄脏了新衣裳。你瞧瞧，我这套外衣怎么样？你怎么不开口啊？”
   
    （本人评语：这是米兰娜出场时的开场白，使读者一开始就见识了一个有个性的人物。如果是一个次要人物，只这一句话就够了，无需再费其它笔墨描写。）
   
    他老子年轻时简直就是个魔鬼，可他儿子……
    这个“魔鬼”——布迪卡——仪表不凡，气宇轩昂。
   
    （本人评语：这种承上启下的过渡方法，可在写作中借鉴。）
   
    ……
   
    9月29日  星期一  阴雨
   
    早上七时多起床。
    上午八时半多到公司参加选样会。
    今天来参加选样的人异常地少，我班同学只来了十多个，S（老师）也来了。
    我们来的人前后坐在三排座位上——
   
    一排自左向右：俞、杨、戴、胡、金、林；
    一排自左向右：高、肖、我、应、邱；
    一排自左向右：S、陆、丁。
   
    S见到我，很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说：有一次到你们这儿来，没有遇到，你们都到朱家角去了。
    选样会中午十一时结束。S要我们回到实习厂去，我们都不理睬。
    外面正下着大雨，在楼下门口等到十一时半。雨稍小，便各自乘车回家。
    到家十二时多，吃中饭。
    下午看书《国画技法》。晚上继续看书。十时睡觉。
   
    附录：看《国画技法》做的摘录
   
    ……
    一、钩勒法：通常理解钩为顺笔；勒为逆笔。钩勒一般用于工笔画。
    二、没骨法：直接用颜色和水墨来点染形象。没骨又分工笔、写意，工笔多用晕染；写意多用点簇，也称点厾。
    经营画面中形象的位置，以及处理其相互的关系，总的不外乎宾主、虚实、疏密、聚散、参差等问题。
   
    毛笔的笔头可分锋、腹、根三个部分，性能作用各有不同。
    用墨一般不外乎浓、淡、干、湿，四者墨分五色。
    填色多数用于钩勒的工笔画，是把颜色填到墨线钩好的轮廓中。
    点簇是写意没骨花卉画的主要技法，一笔之中有浓有淡，或包含轻重、复杂的几种色彩。
    晕染是指晕开颜色，染出层次的画法。颜色笔先下，再用清水笔晕染，不露笔迹。
    ……
   
    9月30日  星期二  阴有雨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之前到厂。
    设计图稿。
    上午听邱说，S（老师）又要升迁了。（不知是真是假。）
    昨天听S说，我们的实习将在下个月的十五日左右结束。
    S还说，我们这次毕业分配是“四个面向”，要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外地总是要有人去的，据观察，长子条件的同学在这次分配中是肯定要被有些人钳住不放的。只有把这些人往外推，才可保全自己。
    我虽然也是长子，但我已有弟弟（二弟）分配到市农，所以我不用担心这次分配。
    前几天肖（同学）送来给我们填写的“家庭情况”表，就是派毕业分配调查情况用场的。
   
    中饭后，邱到局里去看演出，陈请假回家，黄今天没来。
    我也走了，去乘23路（公交车），到南京西路江宁路下车，换乘20路。
    下午一时在南京东路后面的新光电影院（宁波路上）看电影，彩色故事片《第二个春天》。
   
    注：
   
    彩色故事片《第二个春天》
    根据同名话剧改编，上海电影制片厂1975年出品，导演桑弧、王秀文，主演于洋、杨雅琴、高博、康泰、张瑜等。
   
    故事梗概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第一个春天，海军某部支队政委冯涛被派往东港1060造船厂担任工委书记。当他到达时，正遇一艘由我国工人和技术人员自行设计制造的新舰艇“海鹰”号第一次试航起火爆炸。
    试航失败后，厂长齐大同对继续建造“海鹰”产生了怀疑、动摇，他把希望寄托在从国外引进的“飞鱼”上，幻想依靠外援为我海军造新舰艇。
    冯涛对要不要继续建造“海鹰”持完全不同的态度，他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召开工委扩大会议，支持青年设计员刘之茵和工人夏长发的意见，驳倒了总工程师潘文的错误想法，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方针，决定继续把“海鹰”搞上去。
    冯涛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带领“海鹰”建造组的同志，奋发图强，克服了重重的困难，粉碎了现代修正主义的挑衅，揭露了潘文里通外国的罪行，攻克了材料关，终于使“海鹰”在春光似锦的第二个春天飞了起来。齐大同也受到了教育，转变了思想，焕发了青春。
    碧蓝辽阔的祖国海疆上，“海鹰”乘风破浪，飞速前进。
   
    看电影后，三时许在黄图（黄浦区图书馆）看书《水彩画风景技法》。
   
    附录：看书做的摘录
   
    《水彩画风景技法》，泰德•高池基著
   
    画家们之间有一句老话：必须画过一百张水彩画，才懂得画对一张水彩画。
    ……
   
    辅助品的应用
    ……
    刀片可以很有效地用来刮出闪光的细线条（画面干后），但不要太多地用刀片。
    ……
    为了要获得船桅的光洁而又锐利的线条，可预先在画面上贴上透明胶纸条。
   
    谈谈画建筑物
    高层建筑物由于反光作用以及与背景不同的对比，其亮面的色度往往是上下不一致的。通常利用这种因素根据需要把上面画深逐渐浅到下面，或者相反，以增加画面的吸引力。
    ……
   
    画树的特技
    ……
    在浅的背景上，用一支方头扁笔，先蘸着清水，再在笔头的一侧蘸满所需的浓厚颜色，以每棵一笔的方法画出树身。这是必须掌握的一种有用的笔触，要多多练习。
   
    山、丘、石
    为了要产生深远的感觉，使山看来遥远高大：逐渐向一点接合的道路曲线迅速地延伸到低低的地平线，前景树木和建筑物之间的尺度对比使山后退，把天空压缩到画面的顶部，把山的色度和天空接近。（图略）
    ……
   
    水上的反光和倒影
    当日落低空时，船满披阳光，倒影就较船身略深。当日升高空时，水面接受上面天空的某些光线，倒影较深暗的船身为浅。
    ……
   
    天空和云
    不论天空是如何晴朗，有经验的画家是难得用单纯蓝色来画的。因为他懂得在一种颜色中羼入别的颜色可以更符合于自然的变化。
    ……
   
    用两种颜色作画
    必须选择适应于所描绘的风景的颜色，两种色中必须是一种冷色和一种暖色。
    ……（图略）
   
    五时结束，乘车回家。
    晚上看杂志《学习与批判》。十时半睡觉。
   
    注一：今晚，邓小平副总理主持以周恩来总理名义举行的盛大招待会，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六周年。
   
    新华社北京一九七五年九月三十日电  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今天晚上主持以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名义举行的盛大招待会，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六周年。
    招待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宴会厅主席台正中悬挂着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的巨幅画像。画像两侧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我国领导人，党、政、军各部门负责人，首都各条战线的代表、参加全国农业学大寨的代表、参加第三届全国运动会的代表，以及来自世界五大洲的朋友，共四千多人，参加了招待会。
    出席招待会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有：叶剑英、邓小平、朱德、张春桥、江青、姚文元、李先念、纪登奎、华国锋、汪东兴、吴德、陈永贵、吴桂贤、苏振华、郭沫若、徐向前、聂荣臻、陈云、谭震林、李井泉、周建人、许德珩、胡厥文、李素文、姚连蔚、王震、余秋里、谷牧、孙健，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沈雁冰，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江华。
    ……
    招待会开始时，乐队高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邓小平副总理在热烈的掌声中致祝酒词。
    ……
    出席招待会的我国各条战线的代表、各部门负责人、各方面人士有：
    中共中央委员、候补委员：于会泳、王首道、方毅、邓颖超、刘湘屏、朱穆之、庄则栋、陈士榘、陈慕华、杨得志、肖劲光、金祖敏、祝家耀、耿飙、秦基伟、姬鹏飞、粟裕、谢静宜、廖承志、肖克、吴忠、杨富珍、宋时轮、姚依林、唐闻生、钱学森（等八十四人名单）；
    人大常委会委员：王冶秋、邓初民、史良、白寿彝、刘大年、刘文辉、刘斐、朱蕴山、庄希泉、严济慈、吴有训、吴冷西、陈玉娘、茅以升、林巧稚、荣毅仁、胡子昂、胡愈之、胡绳、殷诚忠、浩亮、康克清、董加耕、董其武、童弟周、曾生、曾志（等五十二人名单）；
    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王芸生、孙起孟、孙晓村、杨奇清、何长工、周士弟、屈武、赵朴初、胡克实、郭化若、萨空了、曹菊如（等三十八人名单）；
    中共中央各部门负责人：张耀词、熊向晖、童小鹏、胡乔木、鲁瑛、肖木、穆青、邓岗、成仿吾（等六十七人名单）；
    国家机关各部门负责人：韩念龙、王海容、王炳南、林乎加、袁宝华、顾秀莲、陆平、万里、张劲夫、王炳乾、王曼恬、刘庆棠、周荣鑫、赵正洪、胡耀邦、刘华清、陈国栋、邹家华、熊复、于光远、邓力群、曾汉周（等一百六十一人名单）；
    中国人民解放军各总部、国防科委、军兵种、军事院校、北京部队、北京卫戍区负责人：杨成武、王尚荣、伍修权、梁必业、罗瑞卿、谭政、陈再道、王建安、张爱萍、肖向荣、余立金、张廷发、向守志、莫文骅、吕正操、肖华、傅崇碧（等七十九人名单）；
    中共北京市委、市革委会及市工、青、妇、首都工人民兵组织的负责人：刘传新（等十四人名单）。
    出席招待会的还有：蒋南翔、许立群、宋任穷、欧阳钦、李一氓、齐燕铭、石西民、刘白羽、严佑民、许涤新、薛暮桥、吴亮平、杨秀峰、陈琮英（任弼时夫人）、林月琴（罗荣桓夫人）、薛明（贺龙夫人）、连贯、孙毅、钟期光（等七十四人名单）。
    出席招待会的还有工业、农业、商业、服务行业、解放军英雄模范人物、先进工作者、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代表、红卫兵代表：张秉贵、黄帅（等二百五十一人名单）；
    科技教育界代表：邓稼先、钱三强、陈景润、夏鼐、唐弢、顾颉刚、吕叔湘、任继愈、冯至、何其芳、俞平伯、黎澍、周一良、迟群、刘冰（等一百九十七人名单）；
    文化艺术界代表：吴印咸、袁水拍、袁世海、高玉倩、刘长瑜、杜近芳、薛菁华、白淑湘、杨春霞、张君秋、赵燕侠、李德伦、刘诗昆、胡松华、崔嵬、谢铁骊、钱江、于洋、李文化、谢芳、高盛麟、古元、刘开渠、钟敬之、郭兰英、李焕之、马可、李希凡、戴爱莲、曹鹏、石钟琴、茅惠芳、凌桂明、林泱泱、刘德海、闵惠芬、吴雁泽、陈亚丁、陈其通、王心刚、马玉涛、张越男、邓玉华、马季、侯宝林、曹禺、浩然、于是之、李学鏊、才旦卓玛、于淑珍、吕骥、周巍峙、华君武（等一百三十五人名单）；
    新闻出版界代表：周海婴、严文井（等四十八人名单）；
    卫生界代表吴阶平、马海德、李志绥（等五十九人名单）；
    体育界代表：徐寅生、倪志钦、林慧卿、李富荣、郑凤荣、袁伟民、年维泗、陈祖德、郑敏之、张燮林（等二十八人名单）；
    部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其他爱国人士：张志让、何基沣、张克侠、吴作人、叶圣陶、胡子婴、庄明理、谢冰心、吴文藻、冯友兰、钱昌照、钱伟长、费孝通、于立群、浦洁修、王昆仑、刘仲容、侯镜如、郑洞国、杜聿明、宋希濂、张学铭、李明扬、程思远、雷洁琼、廖梦醒、赵明哲、杜建时、溥杰、杨伯涛、黄维（今年三月获特赦释放）、文强（等一百十二人名单）。
   
    注二：国庆招待会后，胡乔木把《政工简报》第31期报送邓小平，该期刊有《学部老知识分子出席国庆招待会的反映》一文。
    10月15日邓小平阅后批示：“送主席看看。”
    翌日，10月16日毛主席在此《简报》上写批语道：
   
    打破“金要足赤、人要完人”的形而上学错误思想。
    可惜未请周扬、梁漱溟。
   
    注三：1975年9月，陈丕显出任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
    陈丕显（1916—1995），文革前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文革后历任中共云南省委书记（当时设有第一书记）、中共湖北省委第一书记、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共中央政法委员会书记、第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等职。著有《陈丕显回忆录》。
   
    10月1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
    上午画图。下午画图。
    晚上看杂志《朝霞》。十时半睡觉。
   
    今天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六周年，我们每个生活在新中国的青年人都感到无比的幸福和自豪。革命的老一辈用鲜血和生命为我们打下这红色江山，要让共和国的旗帜永远高高飘扬，就看我们年轻的一代如何奋发有为了。
   
    注一：10月1日，上海各影院举行欢度国庆新片汇映。
   
    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六周年
    新片汇映
   
    彩色故事片《春苗》，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故事片《第二个春天》，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故事片《红雨》，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故事片《战船台》，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故事片《长城新曲》，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
    黑白故事片《小螺号》，珠江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影片、维吾尔歌剧《红灯记》，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记录片《红旗渠畔展新图》，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记录片《新时代的画卷》，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记录片《大旱夺丰收》，农业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美术片《出发之前》，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科教片《巧治蝼蛄》、《传真》、《治碱改土造良田》，北京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科教片《熊猫》、《沙漠》、《纺织座车》、《巧节煤》、《因地制宜搞革新》，上海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科教片《蛇岛》、《固沙造林》、《土油罐》，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科教片《人造金刚石》，西安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科教片《蛇伤防治》，珠江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科教片《房屋抗震》，峨嵋电影制片厂摄制。
    黑白科教片《球肥深施》，农业电影制片厂摄制。
   
    注二：10月1日，上海市美术创作办公室主办的《上海美术作品展览会》在上海美术展览馆开幕，作品有二百多件。
   
    10月2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画图。
    中饭后，十一时三刻离家。去乘25路（公交车），到十六铺，走到人民路换乘11路到小南门高（同学）家，下午一时。
    高不在家，转去应（同学）家。过了一会儿肖（同学）也来。谈话。
    之后和应、肖一起去参观《上海美术展》。
    乘车于下午二时三刻到达南京西路上的美术展览馆，进去看画。
    边看边议论，我们认为画得较好的有黄永强、陈逸飞、魏景山、方世聪等一些人的画。
    我们现在看画展，注意力都集中在形式和作画的技巧上，而对作品反映的内容及表现的思想主题却全然不顾，这是否是一种偏差，或说是一个阶段的侧重不同，有待认识。
    参观到四时多结束。出来后便各自乘车回家。
    途中近五时到大伯家，吃晚饭后六时半回家。
    到家看杂志《朝霞》。十时睡觉。
    今天天气很热，仿佛夏天重来。
   
    10月3日  星期五  阴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之前到厂。
    设计图稿。
    邱、陈、黄三人都没来，只有我来上班。美工室的胡师傅也请假。
    下午在资料柜里找了一本书《西方美学史论丛》看。
   
    注：
   
    《西方美学史论丛》
    汝信、杨宇著，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63年4月第1版，1963年4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279页，定价1.10元。
   
    附录：看书做的摘录
   
    柏拉图的美学思想
    ——兼论亚里士多德对他的批判
   
    柏拉图在早期著作中表述的以下几个思想值得我们注意：
    一、“美本身”可以独立存在，而美的事物却不能离开“美本身”而存在……
    二、个别事物的美是相对的，是变幻无常的，而“美本身”则是绝对的，永恒不变的……
    三、我们可以隐约地看出柏拉图把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对立起来，而贬低感性认识的作用的倾向……
    ……
   
    三时三刻离厂，乘车到福州路书店去看了看。到家六时多。
    晚饭后到学校去，白天S（老师）打电话叫我去的。S不在，回来。
    家中来客（没记是谁）。
    看报等。看了一份油印材料（内容如下）。十时睡觉。
   
    附录：
   
    谷牧副总理在全国施工企业经济核算经验交流会闭幕大会上讲话（根据记录整理）
    一九七五年八月二十六日
   
同志们：
    我是知道你们在这里开会，要我来讲讲话。我很重视这个会议，因为整个形势发展到现在，我们是应当抓这个工作了。这次会开得非常必要。
    今年以来，在毛主席关于学理论、还是安定团结为好和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的三项重要指示指引下，整个国民经济形势大好。政治形势好，经济形势也好，在这样大好形势下，开这个会，交流、推广各地经济核算工作的经验，很有必要，以便今后大家在这方面作出更好的成绩。
    ……
   
    10月4日  星期六  阴雨
   
    今天厂休。
    上午刻图章“风帆藏书”。
    下午画图（水彩静物）。
    三时许再到学校去，S（老师）在。
    S主要告知我：实习提前结束，七日是最后一天，八日、九日两天返校，十日、十一日两天休息，十二日到崇明农场去学农劳动。
    S要求在最后几天里纪律不要松懈。另外要把所填的表格（《家庭情况登记表》）尽快收上来。别的没什么事。
    今天是入秋以来最凉快的一天。
    晚上看一本关于摄影与印相的书。十时睡觉。
   
    附录：看书时做的摘录
   
    低速胶卷，如17°、18°等，特点是颗粒细，感光度慢，适合于强光下拍摄。
    中速胶卷，如21°、22°等，感光度适中，颗粒也细，是一般情况下普遍使用的。
    高速胶卷，如24°、27°等，感光度快，适合在弱光下或被摄体运动速度较快的情况下拍摄。
    ……
    我国照相纸（印相纸、放大纸）的反差（黑白色调之间的对比度）分成四个号次：
“1号”纸属于软性；“2号”纸属于中性；“3号”纸属于硬性；“4号”纸属于特硬性。
    （对比差别大叫反差硬；差别小就叫反差软。）
    ……
   
    10月5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之前到厂。
    设计图稿。
    其中看书《西方美学史论丛》。
   
    附录：看书做的摘录
   
    一般的美，美的观念（即柏拉图的所谓“美本身”）本来是不可能脱离世界的具体事物的美而独立存在的，它只能是审美的主体对各种复杂的美的现象进行概括的结果。美的观念的形成是受复杂的社会历史条件所制约的，它本身是一种历史的，社会的现象。绝对永恒不变的美的观念是从来也没有的。正如普列汉诺夫所说：“人们对美的概念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无疑地在变化着。”
    ……
   
    邱和黄没来，中午陈走了。
    下午三时许技术组张科长召集开会，讨论工作布置及解决有关问题等。
    四时半结束，下班回家。
    到家五时三刻，吃晚饭。
    看报。看书。抄语录（没记从哪里抄来的）。十时睡觉。
   
    附录：语录
   
     “自白”
   
    您最珍重的品德（对一般人来说）——朴实
    您的主要特点——目标始终如一
    您对幸福的理解——斗争
    您对不幸的理解——屈服
    您最能原谅的缺点——轻信
    您最不能原谅的缺点——奴颜婢膝
    ……
    您最喜欢做的事——啃书本
    您最喜欢的颜色——红色
    您最喜爱的格言：人所具有的我都具有
    您所喜爱的座右铭：怀疑一切
   
    ——马克思
   
    每一种以科学批判为根据的判断都是我欢迎的。关于以所谓舆论为根据而我从来不对它让步的偏见，佛洛伦大诗人们的格言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对于我是适用的：
     “走自己的路，让人家去说罢！”
    ——马克思
   
    ……
   
    矛盾绝对不能长期掩饰起来，它们是以斗争来解决的。
    ——恩格斯
   
    传统是巨大的阻力，是历史的惰力，它是消极的，因此一定要被摧毁。
    ——恩格斯
   
    ……
   
    历史早已证明，伟大的革命会造就伟大的人物，使过去不可发挥的天才发挥出来。
    ——列宁
   
    吹牛撒谎是道义上的灭亡，它势必引向政治上的灭亡。
    ——列宁
   
    ……
   
    没有预见，谈不上领导。
    ——毛泽东
   
    深入群众，不尚空谈。
    ——毛泽东
   
    老先生最不喜欢的是狂妄。岂知道古今正确的学理、伟大的事业都系一些被人加着狂妄名号的狂妄人所发明创造出来的。
    ——毛泽东
   
    ……
   
    10月6日  星期一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八时之前到厂。
    今天是实习的最后一天，把正在设计的图稿画结束。
    其中看书《西方美学史论丛》。
   
    附录：看书做的摘录
   
    一般来说，柏拉图是贬低感性知觉在认识中的作用的，这和他蔑视肉体，推崇灵魂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他说：“对于美的渴望，不再肉体之中，而在灵魂之中。”
    ……
   
    注：实习结束离开四厂，这本书的阅读就中断了。
   
    陈、黄没来。
    下班后，五时和邱参加组内的学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参加他们的学习。
    六时半结束。六、七月份的时候，六时半的天还很亮，现在已是完全黑了。
    和邱离厂回家，途中两人交谈。
   
    邱说：这次去学农，机会很好，可以更深入地看看班级中一些人的面貌，看看哪些人是真正表现好的。
    我说：是的，这次下去是我们班全体同学的最后一次集体生活，机会难得，有利于我们再一次观察班级的状况和发展。
    邱说，陆（同学）和丁（同学）已经写了入党申请报告。他问我怎样。
    我说，已于七月一日交了报告。
    邱说，他准备在学农前后也要交入党申请书。
    邱说，听说S（老师）想要发展陆入党，但被否定掉了。
    邱说，我校的党支部名单早已公布过了，书记是刘校长，副书记是瞿老师，委员是徐师傅，党员是S，共四人。
    邱叹息道：进技校两年来，一无所获，如同一张白纸。
    我说：你的这种说法不是辩证的，两年来，我们还是做了一些事的，只能说做得远远不够，我们还需加倍努力。
    邱说：有太多的时间消耗在了无谓的事情上。
    我说：是的，如果我们把毕生的精力都花在追名逐利上，那么到头来，回顾人生，你会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到家近八时，吃晚饭。
    看报。写日记。写了一首诗等。十时睡觉。
   
    随感
   
    雨后风送爽，实习结束了。
   
    又是夜别曹家渡，人与景色各相依。
    武宁桥头灯光闪，苏州河上笛声起。（注）
    早出晚归跨四区，初夏始秋两重衣。
    待到新年伊始时，投入生活激流里。
   
    注：“武宁桥”指武宁路桥。晚上13路公交车经过长寿路、武宁路路口时可以望见远处武宁路桥的灯光。
    “苏州河”指13路电车经过的长寿路桥下的苏州河，正规的叫法是“吴淞江”，也是闸北区与普陀区的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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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7日  星期二  阴雨转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七时四十分到厂，吃早饭。
    上午做了些实习的结束工作。
    中饭后，我与邱、陈、黄到我们曾经劳动和试样的网丝间去向工人师傅道别。
    中午十二时三刻，厂技术组为我们召开了欢送会。
    与会的有技术组张、叶、蒋、李等五人，美工室胡、陈、于、罗四人，共九位师傅。
    欢送会由张科长主持。
    刚开了十多分钟，W老师赶到，带来了我校致实习厂的感谢信。
    又过了不久，厂党总支陈副书记（女）也来参加欢送会。
    会上，张、罗、叶、胡、于等师傅及陈书记都讲了话，他们对我们作了高度的评价：
   
    1、在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基本上每次都参加了组内的学习。
    2、在实习中能虚心向工人师傅学习，在设计上认真踏实，努力进步，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为厂里的产品设计做出了贡献。
    3、遵守革命纪律，执行厂里的各项规章制度，特别是在劳动期间，睡在厂里以确保准时上下班。
    4、认真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在车间劳动时，积极肯干，得到了工人师傅的好评。
    5、在紧张的试样工作中，不怕苦，不怕累，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给工人师傅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等等。希望我们在今后新的工作岗位上再接再励，不断前进。
   
    我听了他们对我们的评价，心里觉得非常惭愧。我们做得还很不够，只能把他们的话当作是一种鼓励。
    邱和我等发了言：
   
    我们在实习的四个多月时间里，给各位师傅带来了不少麻烦，我们要对他们的帮助表示深深的感谢。他们在政治上、思想上以及业务上、生活上都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使我们深受感动。我们在这里即使取得一点成绩，也是和他们的帮助、教育分不开的。我们到这里来实习，不仅是在业务上向工人师傅学习，更重要的是在思想上向工人阶级学习，学习他们坚定的革命立场和优良的品质、作风。我们要不忘他们对我们的关怀，记住他们的希望，要把这个阶段学到的东西带回去，在今后的革命工作中继续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
   
    W老师代表学校讲了话，并要各位师傅对我们多提些意见和希望，以利于我们今后的成长。同时感谢厂里的领导和师傅们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以及对我们开门办学的支持，使我们的实习工作得以圆满结束。
    最后，在热烈的掌声中，由邱宣读了我校的感谢信。
    欢送会结束后，W到九厂去开会，陈、黄先走了。
    （陈今天把照相机带来，但因为始终没有人提起要拍照留念，陈也就算了，留下一个遗憾。）
    我和邱由小陈陪同到食堂去张贴了感谢信。
    之后我们向美工室的四位师傅告别，离开了四厂。
    在忻康里（地名）我与邱分手，独自乘23路（公交车）去黄图（黄浦区图书馆），继续看书《水彩画风景技法》。
   
    附录：看书做的摘录
   
    现在让我们来试试三种颜色
    谷仓是画面的构图中心，由于谷仓处于中景地位，我决定采用大片天空来抵消比例很大的前景细部的重量……（图略）
   
    有四种颜色就更丰富了
    ……（图略）
   
    冬景
    ……
    右方一片强有力的深色岩石控制着全景，并引导视线通过沿着弯路的条条曲线，又被路旁的几棵树挡住而折向画面构图中心。
    对比是强烈的，线条组合是肯定的。（图略）
   
    树景
    ……
    加一些人物可增加生活气息，但不可画高大的人物，以免喧宾夺主。
    ……
   
    港口水色
    ……
    把两座小屋中较远的一座安排在中线略偏左的地位，使其向阳的一面成为趣味中心。码头跳板的线条以平坦前伸的之字形弧线在面前舒适地展开，恰当地把视线引向画面中部。前景中一只拖上岸来的划子提供了许多强烈的线条，引进之字形，挡住了任何沿着码头指向画面之外的相反运动。前景上的斜桩，依次缓冲了远处木桩的向下动力。屋面对角线沿着划子的上部边缘延伸下来，很多其它线条也在构图中起作用。（图略）
   
    沿着海边
    一般最好不要让地平线穿过画面正中间。
    一般地来说，最好避免使任何重要物体的顶部刚刚碰到地平线，应该高于或低于地平线。
    ……（图略）
   
    六时结束，乘车回家。
    到家七时，晚饭后看报。写日记。看书等。十时睡觉。
    实习结束了，下一个任务是学农。
   
—————
    相关补充：
   
    12月12日  星期五  晴
   
    ……
    上午Z（老师）原定要我们几个到校集中一下（关于“诗刊”的事），谁知我们到了，他自己却跑去看病了。
    正当我与邱、林（同学）准备到定海路去的时候，途经美工班的教室，在那里恰巧遇见四厂美工室的胡师傅和小陈师傅。
    熟人相见，分外亲切，特别是邱，显得格外热情。
    胡和陈来这里是参观我厂技校下一届（七四届）美工班的习作展的。
    大家叙谈了一会。
    胡师傅说，四厂要分一个美工去，本来他们是要邱去的，张科长喜欢他。
    林插话说，邱不去了（邱报名到金山），曾考虑让应（同学）去，后来还是打算让田（女同学）去。（注：最终我班没有人分去。）
    在食堂里一起吃了中饭。
    到十一时半多Z还没回来，我们就离开厂。
    林先走了，我陪同胡、陈跟随邱到邱家去玩。
    在邱家座谈闲聊，相聚甚欢。
    下午一时一刻结束，各自散去。
    临走时我与邱说好了，等他分配的通知一到即告诉我，咱俩一起到四厂再去看一下。
    ……
   
    12月21日  星期日  晴
   
    上午接到邱打来的传呼电话，即到公用电话间去回电。
    邱在电话里说他的金山通知书已经到了，并且约定23日下午到四厂去。
   
    12月23日  星期二  晴
   
    ……
    中午十二时半到了邱家。
    十二时三刻与邱一起出发，前往四厂。
    这几天天气连续晴朗，冬日融融，使人心情大为快慰。
    与邱乘22路（公交车）到提篮桥，换乘13路，不禁又回想起以往无数个早晨在这里乘车的情形，感慨万分。
    在实习期间，在劳动中，在乘车途中，我与邱有过许多次的谈话，想来很有意义，而今天将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对邱说：在实习的后阶段里，我在内心天天盼望着能与你在一起，只要你一天没来，我就觉得很没劲。
    邱说：是的，我也是这样。现在每当我回想起在四厂实习的愉快的日子，总是和你的名字连在一起的，而对于陈、黄则没有什么印象。
    邱说：我和你还能谈谈政治和社会问题，而和另一些人却根本谈不上，现在关心这方面的人越来越少。
    我说：希望你今后能朝政治工作的方面发展，立志改造社会，发挥出更大的人生价值。至于画图、唱歌等可作为一种人生多方面的兴趣爱好。
    我们谈到在实习中发生的许多故事，谈到武宁路的朝阳、曹家渡的夕照，谈到我们参加完学习会后晚上回家时，看到靠近路灯的梧桐树叶显得特别鲜艳——回忆这点点滴滴的片段，使我们感到非常的亲切。
    记得实习开始不久，有一次下班途中，邱提议到附近的武宁路桥去看看，但因为我的推辞而没有去成。我把这个遗憾说给邱听，邱安慰我说，下次总会有机会去的。
    仍然在武宁路站头下车，走老路，抄近路到了四厂，下午二时许。
    小陈来门房间接我们到了美工室。
    室内没有人，一切都还是乱纷纷的，保持着我们熟悉的老样子。
    一会儿，见到了美工室的罗师傅。
    和邱到网丝间去，见了在那里的技术组蒋、李师傅及网丝间的几个工人师傅，说了一会话。
    之后和邱到了饭厅，见了正在那里画毛主席像的胡师傅。他陪我们回到了楼上美工室。
    四厂的面貌还是那个样子，触景生情，令我们思绪万千。
    我们得知美工室的于师傅因为生活问题已被取消当美工，下放到车间里去了。
    后来我们见到了技术组的张科长等。
    大家见面谈了许多话题，其中问到我们毕业分在何处。
    所有的人都对邱表示出热烈的好感，他们一致对邱没能到四厂来工作表示惋惜。
    下午四时正，我与邱告辞，四厂的师傅们一再要我们经常去玩。
    又是夕阳垂地，我们像以往那样，离开了四厂。
    沿着余姚路，穿过热闹的菜市场，走向曹家渡。
    我感慨道，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歌里唱到，而现在我们的学生时代真的永远一去不复返了，我们将面临着新的、火热的生活。
    我对邱说：我们已不再是同学了。
    邱说：不！我们永远是同学-----在社会的大课堂里。
    我向邱谈了在实习中有一次因为赶紧试样而没有去成参观金山的事，以及我当时的想法。
    我说我会永远纪念在四厂实习的日子，因为它和在崇明农场学农一样，使我的许多思想得以发展和成熟。
    邱说：是这样的，有些思想还得到了固定。
    曹家渡，热闹呵！
    在13路终点站乘上车。在车上，我说，在实习中与邱相处；在学农中与林（同学）也有所接触，这使我感觉到，与高、应、肖（同学）在一起，可能艺术性更强些；而与邱、林在一起，则思想性更高些，只可惜自己与邱、林的交往来得太迟了。
   
    注：毕业后各自踏上工作岗位，我与邱的关系终于疏远，反倒与林的关系密切起来，真没想到。
   
    谈到对丁（同学）的看法，我说，丁这个人别的都还可以，就是有严重的高傲。
    邱说，这是作风问题。
   
    注：其实丁人不坏，只不过当时年少气盛，过分争胜好强罢了。
   
    公平路到了，我们在这一站下了车。
   
    注：到曹家渡去，我们都在提篮桥乘13路，因为那里是终点站，有座位。
    回来则是在公平路下车，距13路终点站的前一站。
   
    下车后我去换乘25路；邱去转乘22路。
    实习时我们曾在这里分手过无数次，今天是最后一次。
    到家已傍晚五时一刻多。
    今天在回来的车上，邱对我说，他和Z老师对L老师有许多看法。
    虽然邱没有细谈，但仅此一句话对我已足够其震撼力。
    我原来以为他们在去年（1974年）反程运动时结成的关系可谓“铜墙铁壁”，现在已轰然坍塌。
    ……
   
    晚上写了一首诗：
   
    从头越
   
    在踏上新的征途前夕，乘车回四厂看看，有感。
   
    仲冬晴朗，
    车厢内沐浴阳光。
    如往常，
    轻驰路长，
    又过梅芳。（注：乘13路公交车经过的长寿路上有一处民居叫“梅芳里”。）
    武宁朝阳未曾忘，（注：乘13路到四厂上班，我们都在武宁路一站下车。）
    余姚夏夜风送爽。（注：四厂在余姚路上，有时下班后参加学习，回来天色已晚。）
    只不觉车轮滚滚过，
    俱以往。
   
    战鼓响，
    风雷荡，
    旗飞扬，
    胸火旺。
    为真理奋斗，
    前途无量。
    巨澜无阻去远航，
    舍得一身付白浪。
    待寰球赤遍凯歌唱，
    看东方。
   
   
    忆述二：文稿
   
    实习结束两个半月多后，我写好了一篇《回忆实习下的生活片段》，全文如下。
   
    回忆实习下的生活片段
   
    每当回想起在四厂实习时的往事，我总是很乐意地加以细细品味。在四厂实习的日子虽然不长，但这一时期的生活，对我来说却有着一些有意义的、值得记忆的内容。
    在实习快开始时，我就想象着最好能分到别的厂去实习。因为如果留在本厂（十二厂）实习，环境什么的都已经很熟悉，没有新鲜感和差异感，用艺术上的话来说，就是缺少了对比。感谢上帝，我终于被分到了别的厂去实习，如愿以偿。
    这次S（老师）让我当了这个实习厂的小组长，至少表明我已经成为S拉拢的对象之一。值得注意的是，邱（同学）放在了我这一组，这是否又意味着我成了S监视邱的工具？说实话，在政治能力上，我远不及邱。
   
    注：从我们班级以往的政坛上来看，与邱同学这条“大鳄”相比，我只能算是“小爬虫”而已。
   
    做这个实习小组长，是我在两年美工班中所担任的唯一“官”职。
    我是一个比较有责任感的人，一旦做了这个“组长”，就想着要把工作搞好。想要搞好工作，先得把组内的关系搞清楚。
    我们小组里只有三个成员：我和邱、陈。我们三人在实习前的班级里相互之间都只是某种最低限度的一般同学关系，所处位置好似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的三个点。这样的结构最稳定，不存在二对一的偏向阵势。既然实习把我们三人凑合到了一起，只要我们持有互相谅解和彼此尊重的精神，就能在实习中和平相处，把实习搞好。
    实习开始后，我觉察到陈的态度是令人欣慰的，他比较积极地与我和邱接近，加快了我们这个小团体的情感融合。
    邱对我来说是个谜，看不透。因为我在实习前从来没有和他有过什么近距离的接触，虽然我们做同学已有一年半的时间，仍然觉得很陌生。邱曾是我班的风云人物，也是我等仰视的对象。后来随着班级形势（包括反程运动）的发展，我对他产生了一些含糊的、鄙视的看法，并且把自己放在了他的对立面。因此当我与邱分在一个组时，我甚至想过邱可能会在实习中与我唱对台戏。但后来的实习史表明，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实习一开始，邱与我就能和谐相处，后来他逐渐表现出来的那种自觉性、主动性、灵活性和积极正确的原则性，使我以前对他的许多看法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掉了。
    这说明人们之间的某种原始隔阂，通过多多接触，相互增进了解，是完全可以消除的。
    在实习过程中，我对邱有了全新的认识，使我觉得自己以前对他的近乎敌视的态度是没有道理的。邱的爽朗大方、老练、热情及其在各方面的才干，最终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黄（同学）竟然被塞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了，这个新情况改变了我们这里的平衡，也使我们这里的和谐态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最主要的就是陈马上转向，理所当然地与黄结成了“神圣同盟”；而我与邱出于世界观的类似，自然而然地也结成联盟，于是形成了二对二的新局面。
    我与邱属于比较进步的力量；陈与黄属于比较落后的势力。新的变化使我想搞好工作的信心严重受挫，我本来的想法是各人最好凭良心靠自觉行事，这样我的工作自然就搞好了。但在新的局面下，陈、黄不自觉怎么办？我们也只能做到尽量以身作则，以好的榜样的力量来影响和带动他们。实在带不动，就只好算了。老师和实习的单位对我们都没有什么管束，我们也没有必要去管束自己的同学。再说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落后的势力往往比先进的势力强大，尤其是在无形的氛围上。在这种情况下，采用批评和斗争的方法是难以做到的，特别是像我这样性格软弱、拉不下面子的人。再者，我也不是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
    好多年前不知谁写过两句话，我觉得一针见血地揭露了我的品性中的两大弱点：
   
    脸皮儿薄得像灯花纸，虚荣心重得连大车都拉不动。
   
    邱其实早已看穿我的内心怯懦，只是不动声色而已。好在邱与我终以比较优良的表现，给实习单位留下了不错的反映，也使得我们的实习划上了还算光明的句号。我和邱的新关系正是在这种联盟的基础上建立，并在对抗“神圣同盟”中得到发展，因此我对和邱的新关系有着深刻的印象。
   
    五月底的天气，早晨还比较凉爽。乘在公交车上，清风吹进车窗，在人们的脸上拂动。
    当13路电车在提篮桥（地区）五叉路口（指公平路、唐山路和海门路交叉、交汇的路口）转弯的一瞬间，我的眼前顿时展现出一片开阔的路面，金黄色的阳光与淡蓝色的晨霭融合在一起，朝晖里，奔驰的车辆、汇集的自行车流和无数的匆匆行人组成一派繁忙、动感的场面；还有马达声、喇叭声和车铃声喧哗着，不远处的高楼上，一面红旗在朝阳中像血色一样飘动。
    这一幕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我在整个实习期间所见过的风景中，把它选为“代表作”。
    我们到四厂上班，如果13路乘到底曹家渡，走过去比较远；而在曹家渡的前一站武宁路下车，穿插过去则比较近。
    武宁路站头的马路对面有一座不是很高的像塔形的建筑，这使得我们以后在车上一看到这个有特征的东西，就想到了下车。
    下车后穿过马路到对面，从一条支路走进去。这时朝阳正射在朝东南的一面墙上，经过一个菜场，往右拐弯，穿过一条狭窄的弄堂，就来到了四厂的大门前。新的一天的实习工作又将开始了。
    四厂的厂门敞开在一条既不宽阔又不整洁的余姚路上，进厂门不远处正对着锅炉房，一边堆着煤炭，地上留下一大滩黑乎乎的痕迹。
    （我们学校所在的十二厂是用杨树浦发电厂的管道蒸气来供热，不用煤炭烧锅炉，所以没有烟熏火燎的样子，厂区比这里干净多了。）
    厂门的右边是一排二层楼房，已很陈旧，二楼的木窗栅都漆着显眼的湖蓝色，那其中的一个房间就是美工室。
    站在美工室的门口朝里望去，这间窗户朝西北的地板屋子，面积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里面搁着一架书橱和数只写字台，有的写字台上还担着像四尺床铺那样大小的画板，屋里还放着东一只椅子、西一条长凳。橱顶上堆放着许多粗细各异、长短不一的纸卷；墙上七零八落地张贴着水粉、水彩画，还挂着过时的月历、现在的日历以及温度计；天花板上垂悬着吊扇和日光灯、白炽灯并且拖着长长的电线。写字台的桌面（画板）上堆放着等待缩放的加拿大来样、未完成的黑白稿、斑驳陆离的调色小碟子、横七竖八的绘图毛笔、五颜六色的锡管颜料以及作画用的各种其它工具。笔洗里的污水四处溅溢，等等。总之，这里组成了一幅我所见过的最凌乱的画面。
    四厂的美工室有四个成员：
    1、胡师傅，年约四五十岁，老于世故，态度和蔼。
    2、小陈师傅，二十五六岁，生性温和，对业务以外的事都不闻不问，置身度外。
    后来知道，他设计的一个蝴蝶图案系列产品有很高的声誉，为此他还专门去拜访了上海滩最有名气的蝴蝶标本收藏家。
    3、罗师傅，女，三十多岁，她不属于设计人员，而是专门负责描黑白稿的。
    四厂的产品都是平机印花，美工设计的纸样图案要成为印在产品上的图案，就要先把纸样图案描成黑白稿，用它拍成网丝，制作成网框，然后安装到印花机上把图案印刷在产品上。因为描黑白稿的工作量较大，设立专门的描图员（描黑白稿）可减轻设计人员的负担。
    4、于师傅，女，三十岁不到，估计是厂里的工农兵学员，在纺校读书时与我们的班主任老师S是同学。
    有一天，于给我们看他们的毕业照。我一看照片，忽然想起去年（1974年）五月刚开始在中山公园写生时，有一次到过了铁路后面的纺校去吃中饭，饭后正巧看见一群人在草坪上拍集体照。我恍然大悟地对于说：“原来当时就是你们这帮人啊。”
    邱在旁边批评我用词不当，说我对他们用“这帮人”显得不礼貌。
    以上人员由于自身的习性、处境等方面的原因，他们对我们实习生采取的是放任自流的态度。我们在业务上有问题就问他们，没问题也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至于我们在政治学习、遵守纪律以及劳动安排等方面的事，则是属于技术组管辖的范围（美工室本身也归技术组管）。
    技术组的张科长也不刻意来管我们，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把握。邱与我比较自觉，做得好一些；陈和黄比较散漫，做得差一些。四厂的师傅们其实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最终给出了公正的评价。由此看来，他们对我们的“无为而治”，恰恰成全了我们如何在无约束的环境里培养自己的“慎独”情操。
   
    夏天的早晨，六时起床不算早。六时半就要从家里出发，八时上班，一般都是提前五到十分钟到达。每天来回总要花上近三个小时在路上。在厂里上班八个半小时，再加上前前后后所相应损耗的时间，有时下班后还要参加政治学习，这样，除了睡觉（通常是晚上十时至早上六时），剩下来的空余时间就少得可怜了。
    在上班或下班的车子（公交车）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过得不算寂寞，最有趣味的是从车窗往外看，那车窗竟有些像电视机的屏幕，反映出外面千姿百态的社会场景，显现出一瞬间最细微、最原始、最自然的生活画面。这一切反映到我们的脑子里，有的马上就会引起我们的兴奋，这种兴奋，有的微弱，有的强烈；有的深刻，有的平淡；有的烦恼，有的快意，并且随之进行着无数的、琐碎的、短暂的思索和遐想。
    当车子行驶在天目西路上，每次经过闸北区图书馆的门口时，我总是想着哪一天能到里面去看书，但后来终于没有去成。
    我这时看书的热情日益高涨，除了在家里看以外，有时还会跑到黄浦区图书馆去看。之所以选择到黄浦区图书馆去，是因为在去年（1974年）我就发现这个地方在管理方面比较放宽，开放的图书资料比较多样性。从抄录的书目来看，有我感兴趣的古典文学及美术技法方面的书，而且许多都是文革前出版的，使我到了那里有如饥似渴、如鱼得水的感觉。
    阅览室在二楼，木地板踩上去“通通”作响，虽然环境比较简陋，却是我心目中的精神殿堂。只可惜这里离家太远而深感不便，如果我的家就住在这附近的话，那么我会每天来看书学习的。
    这时为了顺应画图的要求，我借阅的书多是些美术技法之类的。
    去了之后，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感觉好像很钻研的样子。
    看书结束，离开“黄图”，匆匆地赶往南京路去乘车子。九月底十月初天黑的较早，举目四顾，但见夜幕下万家灯火点点，我很快就淹没在狭长的南京路的茫茫人海中。
   
    在天热下雨（车窗都摇了起来）的状况下乘车子，再加上乘客拥挤，车厢里闷得要命，感觉很受罪。惟有在晚上高峰过后，在空闲的车厢里，夏夜的凉风从车窗外吹来，才令人心神安宁。
    我们下班后，经过一天的单调、乏味的实习工作后，乘车子成了我们恢复兴致、调节精神状态的好机会。虽然我们上下班要换乘三、两部车子，但我们并不像其他的路远乘客那样抱怨不休，而是感到趣味无穷，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一种新的节奏感。
    我们四人乘车时，通常是我和邱坐在一块，陈和黄坐在一起。车上这段时间成了我与邱进行交谈的好机会，我俩因此有过无数次的交谈，有的长，有的短；有的随心所欲，有的推心置腹。我这个人很容易冲动，一旦和对方谈到比较投机时，就控制不住自己，滔滔不绝地恨不得把心里话都掏出来。有时侃侃而谈的高超理论，连我自己也诧异是出自我的口中。有时流畅顺口、通情达理的谈吐，我又觉得自己未免过于浮夸和虚伪。
    有一次我和邱面对面促膝坐在座位上，当和邱谈到融洽时，我就陶醉到亲密的幻觉里去。我向他坦率地申明了我们之间在班级里的许多问题上都有不同意见，接着慷慨陈词，指出，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发展友好关系等等。我的这些高谈阔论似乎在邱那里得到了一些共鸣，但我事后一想，我说的话在邱看来，很有些献媚的嫌疑，很可能会被邱在彼时彼地当作笑柄。邱是一个比较有厚度的人，凭我们现在实习中的这点接触，是根本不可能探测其深浅的。更何况邱在对我的态度上还有一定程度的保留和防备，因此我觉得以后对人说话还是以谨慎为好。
    当车子经过北站（上海火车站）时，我看着北站的大门涌进涌出的人潮，对邱说：这样一天下来，是一个很大的吞吐量。
    邱认为我“吞吐量”一词用得很妙，所以后来每当车子经过这里时，邱总是以兴奋的神色指着北站对我说：“吞吐量！”以此显示我们之间的关系紧密。
    邱有时表现出来的谦卑态度，常使我受到感动。
   
    我们刚去的时候是规定十一时一刻吃中饭，后来改到十一时吃。
    到食堂去，出了美工室，从二楼下了一条比较狭窄陡峭的木楼梯，来到一个光线暗淡的过道，它的两边堆放着一些不规则的杂物。往右走，经过漂染车间和成品车间的夹峙地段，缝边间里灯火通明，缝纫机开得隆隆的。从过道走到头，往左拐弯，便进入了一条狭长的“羊肠小道”，抬头往上看，只能看到蓝天一线，因此这里的景点可命名为“一线天”。走过这条用小青砖草草铺设、泛着苔绿的小道，就到了漂染车间的一个扩建工地。从这个地方迎面扑来一股热浪，诺大的鼓风机在热浪之中发出急吼。出了这个工地的门，大约距离十米远，是该厂的第二部分。
    一个厂的地皮竟然分割成两个部分，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厂的两个部分由一条小路连接着，小路的两边是居民住宅区，周围尽是层层叠叠、简陋破旧的私房，看得出是从解放前的棚户区演变而来，与我们十二厂附近的爱国二村差不多。夏天，居民们穿着汗衫短裤等都坐在外面吃晚饭，乘风凉。
    进了第二部分的厂门，右手边有一片闲置的空地，范围不大，其杂乱、荒芜的程度，犹如经过战火洗劫一般。在左手处矗立着一幢三层楼房，灰白色的墙面，这是该厂唯一的、比较像样的厂房。但是因为处在混沌的环境里，因而显现不出它的好模样。这座楼房的底层是织造车间，第二、第三层是印花车间，这个厂的产品，印花占绝大多数。
    沿着楼房的边沿往前没走几步，就见到右边又是一排面容陈旧的平房，其中就有男、女浴室。男浴室门口左边凹陷进去的一块地的上方，架着一个生满水锈的容器，里面正沸腾着滚烫的开水，并不断地溅溢出来，顺着墙边、生锈的铁架、管子往下流淌。成群成群的水蒸汽往上升腾、散开。
    在织造、印花的这幢楼和浴室等建筑的后面，分别是机修车间等一些部门，其杂乱状况也不堪入目。
    沿着这条道走到底，迎面有一排宣传栏，虽然已是极其破落的模样，但仍可看得出它当初的美观和荣耀来。宣传栏的顶上那“光荣榜”三个大字，已被风雨侵蚀得黯然失色。在宣传栏的墙面上曾被无数次地张贴过政治标语等等，那些陈年的、越积越厚的纸张，在风化中不断地一片又一片地剥落、飘零，只留下年久历深的糨糊淋漓的痕迹。
    走到这宣传栏的跟前，往右去，是该厂的后门进出口；往左走，就来到了食堂。
    食堂的场面不是很大，这是既供吃饭又供开会的地方，几乎每个厂都是这种配置。吃饭时叫食堂；开会时叫礼堂。一头是个舞台，门面很不显眼；一头是买卖饭菜的，有好几个窗口。一头象征政治；一头代表生活。人们到这里来，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是为了生活而济济一堂。里面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一排排自制的长桌子和条凳倒还整洁。头顶上拉着一根铅丝，挂着一条大幅标语，写着：“大干社会主义，争取时间过半，完成任务过半。”
    热天吃饭是一件令人生畏的事，往往吃得头上冒烟、汗流浃背。耳畔听着食堂里的麦克风（广播）先是播报文章什么，到十一时二十分是每周一歌时间，男声独唱：
   
    辽阔的油田阳光灿烂，
    林立的井架红旗漫卷。
    我站在隆隆的钻台上，
    遥望北京，心潮滚滚似浪翻。
    ……
   
    豪迈、嘹亮的歌声在空中回荡，邱在饱餐一顿后正擦着满头大汗，一听到了这歌声，顿时变得专注，或倾听感悟着什么；或默记领会着什么。尔后，他径直疾走回到美工室，就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热望，纵情地放声高歌起来。
    邱是个文艺积极分子，我们与他相处，也受到感染。吃完中饭后，我们都不到别处去闲逛，回到楼上（美工室）后，首先是迫不及待地打开吊扇，然后围坐在一起，说东南西北；谈天地山河。兴趣来了，就跟着邱一起唱起男声混乱四重唱：
   
    草原上马儿千万匹，千万匹，最俊的有一匹；
    金河畔鲜花千万朵，千万朵，最香的有一朵；
    人世间歌儿千万首，千万首，最美的有一首。
    骑上最俊的马儿；
    采来最香的鲜花；
    唱着最美的歌儿，
    来到金色的北京。
    啊——
    ……
   
    我们唱歌时，邱经常会像老师一样很认真地批评我们发声跑腔走调，有时还夸张地把我们唱的某个声调学给我们听。邱还解释说，唱歌要唱出“共鸣”的声效，他唱歌时常常用手掌掩起自己的耳廓，据他说这样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歌声是否具有所谓的“共鸣”。
    邱比较欣赏的歌唱家有李双江、刘秉义等。而我则喜欢听女的唱歌，比如听张越男唱《眼望红旗情满怀》等。
   
    当下班的时间快到时，我们都已整装待发。下班后，我们离厂，在夕阳下，拖着四条长长的影子，从余姚路往曹家渡方向走去。
    余姚路路面较窄，两边的景物破旧而杂乱。
    正是盛夏季节，炎热的天气像蒸笼一样。我们穿过长寿支路菜场，这里人群熙熙攘攘，路的两边摆设着各式各样的货摊，形成一条热闹地带。
    再往前走，拐个弯，就来到了曹家渡这个车水马龙的闹市。这个五叉路口的当中，是一座略微圆形的群体建筑，建筑的周边沿马路是由许多爿店铺的门面围成。其中的新华书店，在高大的梧桐树浓荫的掩映下，其门面墙壁上闪动着斑斑驳驳的光影，这里是我们常去光顾的地方。
    宽阔的路面上纵横穿行着车辆和行人，沾染着落日余辉的金光，这景象充满着浪漫的生活气息。我们夹杂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行走；我们处在千变万化的平凡生活之中。此时此刻，我强烈地感受到：这个“我”，是多么渺小的“沧海一粟”啊。
    当13路电车离开这个中心区域向右转弯的时候，可以瞥见路口对面有一座沪西电影院，其门口右边的外墙上张贴着大幅的电影广告。广告的美术作品引起我们一种职业性的兴趣，我们以有限的水平来议论着画面上的体面关系、色彩如何等，我觉得《巴布什卡历险记》就画得很有艺术效果。
   
    注：《巴布什卡历险记》是罗马尼亚电影，长春电影制片厂1975年译制。
    当时电影院的门口一边或两边的墙壁上，都有张贴电影海报的专栏，为新电影的上映作广告宣传。这些电影海报有的是电影放映发行公司专职美术工作者绘制后统一印刷的，有的则是一些电影院任用专职美工绘制的。
    手绘电影海报也是一种美术创作，我们通过该“作品”就能看出这家电影院的美工绘画水平如何。
    每张电影海报的面积约一平方米多，一般都是水粉画，属于宣传画的一种。
   
    我在实习初期对美术还是愿意花主要的精力去学习它（在我们的概念中，美术与设计有着根本的区别，可以喜爱美术，但对设计不感兴趣）。我的兴致很高，总想利用适当的时机外出去多多写生，以提高自己的水平。写生一事，黄是全无兴趣的，邱可能是不愿在下班这时候去，只有陈和我去过两次。后来天气大热，我一个人也坚持不下去了。
   
    夏天阳光照射下的景物，色彩比较浓烈，而冬日的光彩则比较寡淡。
    夕阳返照，将盛夏的景色染成一片桔红。下班的路上，路边有一家工厂，我偶然回首，望见高大的厂房上端有一排天窗，天窗的玻璃折射出夕阳耀眼的光芒，犹如唱响一曲嘹亮的歌声。
    一次下班我和邱一起回家，途中，我试探性地想和他谈及班级里的风潮往事（主要是反程运动），因为他毕竟是当时叱咤风云的主角。
    邱一言以避之，叹曰：千载风云。
    我揣度不出他这话的意思，我想他大概以为我提及往事是想使他难堪，或者因为对我这样曾是对立阵营的人，他显然不想多说什么，只能用一个含糊其辞的词句予以拒绝。
    他对我说：过去的事——他摇了摇头——真没意思，我们为什么要把精力放在没意义的纠缠上呢？
    我本来是想通过他了解对方的观点和看法，以使我能够正确地、全面地、客观地认识我班的历史事件。现在邱既然不愿说，我也就不勉为其难。有些历史问题，实在无法弄清楚，那么就让它销声匿迹吧。
    下班回家，我们一般都到曹家渡13路终点站去乘车（有座位），但有一次却是从早上来上班的近路抄到武宁路去乘车回家（不是乘车高峰时第一站也有座位）。
    在车站等车时，邱忽然提议到附近苏州河上的武宁路桥去看看。
    我说等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争执了几句，邱终于按下一时的兴趣。
    遗憾的是，以后我俩最终没有去成武宁路桥。这都怪我。
   
    我本来就不喜欢图案设计这一行，加上自己这方面的知识没学到多少，搞第一张设计时就觉得思想很空虚，翻看了一下资料，抓住一个肤浅的感觉，就以为是创作的灵感闪光，忙着动笔画了起来。
    我坐的写字台面朝窗外，窗户的木栏栅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从窗口往前方眺望，只见近处是一片黑压压的居民住宅平房屋顶，呈不规则的几何图形；远处是一些简陋的厂房，里面隐约传来隆隆的机器声。
    看前方的眼前还横着的几条电线，与远处竖着的一根烟囱正好是十字形交叉。
    窗户外有个小阳台，我有时出神地从阳台的铁栏杆的空档往下看，下面是余姚路，在这段路面上，每日每时都显示着我们这个社会生活的最基本面貌，即繁忙、杂乱。
    设计工作使我们越来越觉得没劲，我开始还想努力克服这种情绪，但总是力不从心。疲沓情绪在增长，散漫作风在蔓延，我也不由地随之漂泛，只是凭着某种理智和自觉，总算还没有弄到太不像话的地步。
    蝉声盈耳，吊扇热风，令人昏昏欲睡。当设计图案到了疲乏时，就会东张西望起来。或看看书刊，或吹牛聊天，或临摹些小东西（指小幅图画）。
    我们在没来四厂之前，就听说四厂的资料特别多。到了四厂后，见美工室里有个黄色的书橱，这个书橱就是存放资料的柜子，有一人多高，分上下两部分，上部分内设三层，下部分内设两层。
    我们除了在书橱里查找设计图案的参考资料外，疲倦时也到柜子里找些感兴趣的东西来看，调剂一下精神状态。
    开始的时候，我考虑到雅观起见，与资料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时间长了，一个新鲜的事物被大家熟视无睹之后，情形就会变得正常起来。到这时我才抽空去书橱里仔细欣赏每一张美术单品和明信片；阅读每一本杂志和书籍；浏览每一本画册；翻看每一本画报，等等，像个严格的检查员，在实习期间把整个橱内的资料都审查到了。
    资料柜里还有几本集邮册，里面插放着许多文革前的邮票，据说都是W老师当年在该美工室工作时收集的。
   
    七月一日早上，我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我这时逐步感到美术的范围未免太狭窄了些，它的影响毕竟有限。我考虑着不能把自己的志向和全部的精力都贡献给美术，我要使自己从美术的圈子里脱身出来，为自己去开辟更广阔的前景。但是这种新的意念（早已萌发，不断生长，只不过这时更加热烈罢了）毕竟是比较空洞的，何况要把美术完全丢掉又舍不得，这使我陷入了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之中。虽然我的思想摇来摆去，但是可以说，这种矛盾心理必将被一种较大的变动（如分配工作）所彻底解决，未来的奋斗属于新的目标。
    现在想想，那时写入党申请报告，未免有些草率，但也可看出我在新意念的感召下，我很有些踌躇满志。
   
    注：除南市区来的高、应、杨（同学）等几个人外，我们班级的其他人在进入美工班前都不是美术爱好者，至多像我这样只是对美术有一些肤浅的兴趣而已。因此，在毕业前夕，在面对今后人生路向的重要时期，仍然只有高、应、杨等数人坚持选择走美术之路，而其他人包括我则纷纷开始转向。这种状况的出现，从根本上来说是由于当时中学毕业分配制度下的技校招生不合理所造成的。
    对于我个人来说，在整个技校学习期间，正在学习的美术专业；逐渐强烈的文学爱好；日益明确的政治觉醒，这三种情结交织在一起，竞相发展。经过不断的、反复的思想斗争，终于在实习以后的学农中，基本明确了自己今后人生的发展目标为：政治第一，文学其次，美术则退居到第三位。这样的结果在很大程度上是我受当时的社会政治的长期熏陶所致，正所谓“存在决定意识”也。
   
    放暑假了，虽然时间很短，但那是多么轻松愉快的日子啊！这将是我的人生中最后一个学生时代的暑假。
    在暑假的最初几天里，我热衷于搞起了泥塑，这对于我提高美术的造型能力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泥塑进行得很顺手，同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乐趣。
    泥塑停止后，精力就花在了看书上。看书是另外一种精神享受，对于提高自己的思想情操、艺术修养等，产生着巨大的作用。
    这时正在看一本《J•E》（《简•爱》）的书，白天看，晚上看，眼睛看吃力了，就到家附近的东球场去散步，休息一下。
    看着球场边上的芳草萋萋，我想起书中的一段描写：
   
    初醒的罗马郊野，春草如绿波，罂粟如火焰，赤色的葵花，如茵如褥的紫罗兰，像溪水一般在别庄的草坪上流动。
   
    可惜这里没有罂粟、没有葵花，也没有紫罗兰。
    我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远望辽阔的天空，真是“极目沪天舒”啊。
    大块小块的白云，在蓝天上飘来荡去、任意东西，且不断变化着它们的形状。
    我看着一朵云，想象它像一头站立的熊，过了一会儿，又变成像一匹奔跑的马；有一朵云初看像一个回首的龟，一会儿又变成像是一只腾飞的鸟。
    我进入了这种心无旁骛、神驰遐想的美妙境界。
   
    注：多年后知道自古以来民间就有“七月看巧云”的习俗。
   
    暑假结束，劳动开始了。我和邱先上早班，为了保证准时上班，我和邱商定下班不回家，晚上就睡在厂里。这样还可以节省下许多业余时间用来学习，可谓一举两得。以上打算都是放假前说的。
    等到放假结束，劳动的第一天，我凌晨四时半多就从家里出发了。
    月亮还挂得高高的，晨风带有一股清凉。在提篮桥13路终点站候车时，竟然碰到邱。这可是实习三个月以来我俩第一次在路上相遇。只见他，左手挟着一条毯子；右肩背着书包，书包里装着一些生活用品，一副要安营扎寨的样子。
    我见此情形，心里真是既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放假前说好的事（睡在厂里），邱没变卦；惭愧的是，我因为担心邱会改变主意，不想睡在厂里，所以今天出门我什么也没带，为自己做好了退一步的打算。
    由此看来，在这件事情上，一方面说明我是一个生性多疑、优柔寡断的人；另一方面说明我对邱的品格并未真正了解。
    后来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下班后再赶回家去拿生活用品。“疲于奔命”不说，一个来回，这个过程浪费了三个小时。
    话说与邱相遇后，我俩上了车，面对面坐在车头驾驶室后面的座位上。
    天还蒙蒙亮，卖票员售完票，就把车厢里昏黄的顶灯关了。
    这时我看坐在对面的邱，他的轮廓都是虚的，面目也模糊不清，就像我做到一半的泥塑。
    车厢里上班的，赶火车的，都拥挤在一块，偶尔传来抱怨和争吵声。
    车子开过北站（上海火车站）以后，车上空了些。这时邱忽然神秘地凑近我，低声而庄严地说：中央又出事了。
    我故作镇定，用平静的声调问：出了什么事？
    我不想在邱的面前流露出那种对政治事变大惊小怪的神态，以免被他看低。
    邱说：车上人多，等下车后再说。
    到了武宁路站头下车，穿过马路，从对面一条小路走进去。
    走不多远有一个菜场，此时早已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们穿过菜场，在一个厂门口的边上右拐弯，步入一条宁静的小巷。
    这时，我内心迫不及待，对邱提起刚才的话头。
    邱现出忧虑的神色说：这次出事的大人物是我们意想不到的。
    邱要我猜猜是谁。
    我哪里有心思去猜，催他快说。
    邱说：是江青、张春桥和姚文元。
    我心里有些惊讶，嘴上却说这几个人并没有什么举足轻重，倒了也就倒了，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其实很想听邱把话说完，而且听得很仔细。
    邱谈了江青的一些问题，说江青通过一个外国的女作家（韩素音），写了一本内容反动、腐朽的自传在美国出版。后来中国花了很多美元才把版权买了回来。
    说江青有野心，想要当总理。
    说江青有一次叫人撞周总理的车子。
    总理后来问主席：有人要谋害我，该怎么办？
    主席问：谁？
    总理答：江青。
    主席当即写了一张条子：枪毙江青。
    总理不同意这样做，于是改为撤销江青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出党。并连同把张春桥、姚文元也一起处理了。
    我问：为什么要把张、姚一起连带着呢？
    邱含糊其辞地说：反正他们都是一伙的，共同干了不少坏事。
    邱还说，江青把文艺战线搞得一团糟等等。
    听邱说得有声有色，使我在一大早脑子里就装满了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
    在这以后的一些天里，社会上还流传着其它版本的类似传说，引起了人们不大不小的思想骚动。对此，官方最初没有什么动静，大家愈发觉得纳闷，不知是真是假。后来才明确说是谣言，事态也就平息了。
   
    注：这个时期邓小平以“三项指示为纲”，正雄心勃勃地推动着各条战线的整顿工作。但“整顿”在我们上海这块地方收效甚微，影响不大。因为上海是“上海帮”的根据地，局势一向比较平稳，还时不时地自己另搞一套。上面的这些谣言就是产生于这样的背景之下，其政治意味是很明显的。
   
    我与邱先在网丝间劳动，我们揩着网丝，畅谈着什么。情形是轻松愉快的，只是化学药水的气味很冲人。
   
    注：网丝间是制作网丝框的地方。美工室的美工把设计的图案（纸样）描成“黑白稿”，交到网丝间，然后用化学处理把它“拍”成网丝，再制作成网丝框。最后把网丝框安装在印花车间的印花机上，通过它把图案印在产品（毛巾）上。（说个大概意思）
   
    网丝间的门口搭着一片竹架，上面爬满了丝瓜的藤叶。
    在夏日的阳光下，藤架周边的草地上布满了盛开着的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花朵。有淡紫色的，浅黄的，大红的和洁白的，可爱之极。我认出了其中一种叫鸡冠花，花色近似于我们画图颜料中的“曙红”。
    下班后，我们就回到美工室看看书。等美工室的人下班走了，室内就只剩下我们两个。
到食堂去晚饭后，又回到美工室。
    美工室的窗户朝着西北方向，这时，满天的绚丽晚霞把我们的脸辉映得格外红光亮堂，这是多么美好、安逸的生活图景啊！
    晚上，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宁静，我们各自在明亮的日光灯下做着自己的事。
    我在阅读和摘录一本词典，邱正在为我刻一个石头印章：“破万里浪”。
    刻好后，我很满意，这个“破万里浪”将成为时时激励我的警句，并将以其鲜红的烙印印在我人生的扉页上。
    邱的篆刻功夫很好，他经常应别人所求而在刻图章上忙得不亦乐乎。求他的人愈来愈多，邱简直快成了长江刻字社的雇员了。
    在网丝间劳动的第四天，我大约受到化学药水的刺激，得了“红眼睛”。
    到医务室去给我配了眼药水，还开了三天的病假。
    我们美工室的左边隔壁房间是技术组，再过去一间就是医务室。
    从美工室的右边隔壁房间排过去，依次是：厂工会、经济计划组、厂革会、党总支等。
   
    注：我们学校的十二厂党组织是“党委”，我们实习的四厂党组织是“党总支”，这种组织机构是根据党员人数多少设置的。同时也反映出该厂总人数的多少。
   
    病假回家，正是中午时分，烈日炎炎。
    我坐在车子里，想起刚才邱对我说的话，他说陈、黄在劳动中很自由散漫。
    我对此心中闷闷不乐，直到车子开了很长一段路，才放下此事。
    第二个星期的劳动，我和邱与陈、黄对换，到印花间上中班，我俩被安排在烘房那里将烘好的产品搬运出来。
   
    注：产品在印花机上印花后，要放进烘房里把印上去的颜料烘干。
   
    本来就是高温天，又在高温的设备前干活，这个劳动对我们来说是比较艰苦的，也是对我们意志的锻炼。
    四厂的产品多是印花的，特别是双面印花，是我们行业的一个新工艺。
    劳动的间隙，我们带着浑身的汗水，来到车间外的楼梯口歇一下。
    我和邱坐在楼梯伸到三楼来的末端一段平台上，抬头可见夏天广阔深邃的夜空中，缀满了闪烁的繁星。
    我们把手搭在凉快的铁栏杆上，任凭清凉的晚风吹拂着我们青春的、火热的身躯，这是多么难忘的快意啊！
    这时，有一个和我们一起劳动的老工人也坐过来歇息，并与我们聊聊。
    我们从楼上往下看去，所见之处尽是些简陋的平房民居，那么的杂乱无章和破破烂烂，黑压压地占据了一大片的区域。
    我们的话题就从这里说起，说这里的居住条件是很差的。
    这位老工人的家就住在附近的区域，她说，现在的情况比起解放前来，那可好多了。解放前，这里……
    她说，解放后，我们的国家在不断地发展，一切落后的面貌都将被改变。
    她说，拿我们厂来说，现在还是乱糟糟的，但以后都会翻造成像我们现在的这幢楼房（印花车间）一样。
    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联想起前两年在弄堂里学唱过的一首老歌，觉得情形有些相似：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
   
    我和邱听了老工人的话，齐声说：等四厂的面貌变了，我们会来参观的。
    在我起初的想象里，静安区是很高雅的。但是到四厂（位于静安区内）来实习后，我发现这个区也有不少类似于我们杨浦区的破旧住宅，而且觉得这里的有些市容环境甚至不及我们那儿。因此静安区的“光环”在我的头脑里就暗淡了下去。
   
    注：许多年后我才了解到，静安区划分为南静安和北静安。基本上以新闸路一线为界，所谓“南静安”指的是界线的东南部，原来属于新成区；所谓“北静安”指的是界线的西北部，原来属于江宁区，1960年两区合并为静安区。这两个区域的社会环境和居住条件等方面在解放前就存在很大差异（南静安好，北静安差），解放后，直到我们实习的七十年代中期，仍没有明显的弥合。
    类似的状况还有徐汇区和卢湾区的浜北、浜南。解放前，以肇嘉浜一线为界，所谓“浜北”指的是界河以北的区域，曾经是法租界；所谓“浜南”指的是界河以南的区域，大部是贫民窟。解放后，肇嘉浜被填平了，从政治上来说两个区域的差异也被抹平了，但从人文观念上来说，“界河”仍然存在着。
    解放前，有钱的、生活质量高的人，年纪大的叫“老克勒”，年纪轻的叫“小开”。这些人如果住在徐汇区、卢湾区，必定是出自“浜北”；如果住在静安区，必定是出自“南静安”，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劳动的休息片刻中，邱向我谈了一些知心的话。
    譬如说，他告诉我，毕业以后将要求分到金山（金山石化总厂）去。
    我当时很不理解他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劝说他不要去，还是支持他去。
    如果他坚持要去，劝了也没用；如果他到时不去了，那么现在支持他去，岂不是很可笑。
    中班下了班洗澡后，我们就沿着寂静、幽暗的小道回到“寝室”。
    把洗的短裤、汗衫晾起来，在吊扇下面对面坐着，稍微聊一会儿。
    然后便各自收拾桌面上乱七八糟的家生，把席子往上一摊，于是那美工桌就成了一个还算像样的床铺，很平坦的，宽、长都绰绰有余。
    熄灯，躺倒后，一天的疲劳马上袭来，头脑感觉在飞快地旋转，身子往下沉去、沉去，思想好像在烟海迷雾里晃悠了一下，就睡着了。
    就在这睡着的一霎那，我觉得就像是睡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当九月份到来的时候，我和邱参加了为期半个月的试样。陈和黄一点儿都不沾边，可能是因为这次试样当中没有他们设计的样子，我想就随他们去了。
    印花的试样都是人工操作的，拍网丝、揩网丝、调料（配色）、换网丝框，搬上搬下的，还要刮颜料的刷板、洗网丝框等等，真的很吃力。加上天气热，任务多，时间紧，好在我们人手也多，大家齐心协力，总算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这次试样是为了秋交会（秋季广州出口商品交易会）的选样，我们共试了十种样品。其中有邱设计的一个面巾，花样的印制效果很好。还有我设计的一个浴巾，图案是：左右两边对称，从上到下布置着一束自然伸展的杜鹃花。试出实样后，效果一般。我认为构图略显拥挤，也有些呆板，表现手法不很高明，颜色深了些，三组（每组各七套色）色中只有一组黄色调还可以。
   
    在四厂的技校里有一位王老师，是从我厂技校调过来的，邱认识他。有一天中午邱带我到四厂的技校去看望王老师。刚走到校门口，就遇见该校的一群女学生放学，朝我们迎面走来。
    因为我原来的观念里静安区是高雅的，又因为我本人来自杨浦区，所以面对这些静安区的女同学，在我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很严重的自卑感。
    后来我战胜这种自卑感的唯一“精神胜利法”是我认为自己的学业（美术）比她们优越。
    在谈话中，王老师说，他们技校准备在这个星期六（厂休日）组织同学到金山工程去参观，并且邀请我们一起去。我们答应了，特别是我，心里非常的盼望着早日成行。
    谁知到了参观的前一天（星期五），技术组的师傅告诉我们，因为试样来不及了，厂休日（星期六）最好来再干一下。
    我得到这个消息，心里很矛盾，既想要到金山去参观，又觉得不能耽误工作。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邱以明确的态度站出来，表示要服从工作需要，提出金山不去了。
    对于邱的积极态度，我也只好跟在后面表示同意，其实我的心情是很失望，也很苦涩的。
    第二天厂休日，天气是多么的好啊，我和邱一早就来到静悄悄的厂里参加试样。
    金山没去成，通过这件事，我有了两个想法：一是我的理智对于自己的感性欲望缺乏一种有力的控制，这就使我不能成为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二是我认识到邱的思想境界比我高，邱的意志力也比我强，因此我要向邱学习。
   
    后来，黄称病不来上班了，陈则继续疲疲沓沓，我和邱对于设计工作，思想也很分散，最后甚至精力集中不起十分之五六来。
    我在设计图案上，乏味感与日俱增，渐渐地有望而生畏的感觉。有时在设计中疲惫了，就去资料柜里翻看其它书刊以调节精神状态。
    这时在家里正在看《约翰•克里斯朵夫》，这本厚厚的（四册）书，把我看得头昏脑胀，有些内容的意思还看不明白。
    在一个阴雨、凉快的下午，设计图稿到疲劳时，我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忽然想起该书中的一段描写：
   
    钟声，严肃迟缓的声调在雨天潮润的空气中进行，犹如踏在藓苔上的脚步。
   
    多么美的句子啊。
   
    我们和技术组的工人师傅一起，每个星期要进行两次政治学习，时间从下班后的五时至六时半。我和邱基本上都参加了，学习的地方就在技术组的办公室里。
    主持学习的是组里的张科长，他是个矮小的老头，黑黑瘦瘦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做事干练，称得上是很忙、很和气的实干家。
    学习开始后，我和邱通常都是坐在门口的位置。这时从前面的阳台望出去，西天美丽的晚霞正在变幻异彩；夏日金黄的夕阳，镀在人身的一边、桌子的一角。
    这时正是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运动进行之中，我们有时学习革命导师的教导；有时读报，批判利润挂帅、指标第一，批判唯生产力论等等。学习的形式总是先读文章，然后大家开始谈论些什么。一般都是听其他师傅发言，我和邱只是偶尔捅一两句。
    学习会开到后面，说话的路子开始四通八达，离主题越来越远，类似于聊天一样。这样反而显得生动，只有如此，才能与大自然的美和谐地形成真正的生活气息。
    我注意到，坐在靠窗口的一位身材魁梧的师傅，他讲话的最大特点是——每当讲完一个段落时，总是以爽朗的大笑作为结束。所以听他说话，大家都特别的开心。
    学理论的运动还没有搞好，忽然又开始评起《水浒》来。我刚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很不理解，对不上号。
    九月份，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召开了，江青忽然在报纸上露面（新闻图片），她头上扎着白毛巾，正在弯腰锄地。这样就等于彻底粉碎了社会上关于江青的骇人听闻的谣传。
    邱对此显得很尴尬，但他马上又给我带来了新的小道消息。
    邱说，毛主席最近提出要调整党的文艺路线。
    为什么要调整？调整什么？怎样调整？邱都说不清楚。
    我们后来能感觉到的只是《创业》这部电影的放放停停，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我们还听到了关于阿尔巴尼亚与我国发生了分歧和矛盾，大概是为了中美关系的发展。
   
    盛夏的一天，下午三点多钟下起了大雷雨。
    狂风挟着密集的雨点射向人间大地，一时间景物都变得苍苍茫茫。耀眼的闪电如条条金蛇狂舞，滚滚的雷声震撼着人们的心灵。暴雨中，余姚路很快涨水，成为一条细长的河浜。
    我这些天来正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即：我们的社会风气似乎正日益败坏下去，尽管电台、报纸、书刊等的正统教育已竭尽全力，但却收效甚微。我和邱谈起来，总是对社会上的那些不良风气深恶痛绝。我总觉得资产阶级风气的进攻具有显著的成效，其效力与千百万人头脑中的旧思想相结合，形成一股可怕的暗流，正在冲击着我们每个人头脑里的思想堤坝。我曾向邱表示，我要努力把自己在大风大浪中锻炼成一个坚强的革命者，在人生的激流里，勇于“破万里浪”。面对现实，我强烈地感到自己必须投身到改造社会的斗争中去。
    在实习结束的时候，气候已是初秋。回顾在整个实习中，我和邱更多地表现出了一种学生气。这在那些老于世故的人看来，我们显得非常天真和稚气。我们应当承认，我们的学生腔是有其可笑的一面；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也有其宝贵和有意义的一面。这种书生意气对于我们今后走在人生的道路上，起着某种规范的作用。我们必须认识到：在现实中，往往有些被人嘲讽；被人讥笑；被人轻视的东西，却正是我们每个正直的人所应该具备的思想、品质、作风和言行。让我们坚持和发展自身的这种质量，让别人去说吧，走自己的路。
    在实习的最后一天，在落叶纷纷、细雨霏霏中，我和邱并肩离厂回家。
    四厂很快在我们的身后消失在夜幕中，曹家渡的光亮照耀在前。
    曹家渡的夜景是多么迷人啊，璀璨的灯光倒映在潮湿的路面上，融合出一幅五光十色的水彩画。
    乘车离开了曹家渡，车厢里回旋着清凉的风。我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淡淡的离愁别绪，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许多实习中的生活片断……
   
    在“圣诞节”的前两天，在邱的提议下，我和他重回四厂去看了一下。
    这时我们的毕业分配工作已经结束，邱真的报名到金山去了，许多人都劝说过邱并为此感到惋惜。我和邱的关系也因为实习结束而重新回到了实习前的水平，即一般的同学关系。
    冬天的阳光是温暖的，一路上我们促膝交谈，感慨地回忆着过去，这时我们在实习中的亲密感情再度显现，如梦幻一般。
    在四厂见见熟人，谈谈往事；问了一些各自的近期情况，说了一些其它的新闻消息。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容，相互表达了诚挚的问候和祝愿。
    从四厂出来，经过余姚路上的长寿支路菜场，这一带仍然像往常那样在冬日融融下呈现出一派热闹景象。
    我们谈起技校生活结束了，我们将要分手，各自踏上新的工作岗位。
    在我们个人即将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的前夕；当我们站在人生道路的转折点上时，我深深地为因此而形成的氛围所感动。
    永别了，难忘的学生时代。
    在今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我们还将进行多少的斗争啊！
    我想起了伟大导师马克思的一句名言：
   
    斗争就是幸福！
   
    是的，我们正需要这样的幸福。
   
    写完于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后记——
   
    九十年代中期，在市场经济的大潮冲击下，我们这家行业里的第一大厂（十二厂）逐步沦落到崩溃的边缘。上级主管部门打算将我厂交给四厂“托管”（四厂在文革后恢复了原厂名，并于九十年代初成为中外合资有限公司）。
    一九九四年九月下旬，四厂派专门班子来我厂开座谈会，摸情况。
    两天后，我等应邀到四厂回访，这使我有机会终于又来到了阔别十九年的四厂。
    余姚路已经拓宽，且整洁多了。路边四厂的厂门、厂房都已翻修、改建过，一点都认不出当年的模样。
    在该厂的产品陈列室坐下，我环顾四周琳琅满目、五彩缤纷的样品，自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实习——设计图案的日子。
    正是：“人间岁月如流水，客舍秋风今又起。”
   
   
    写于2007年9月
   
    注：《平民记忆之实习（暨一九七五年夏）》一文曾于2007年10月12日在某网站发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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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记忆之学农(一九七五年)
    锋凡
   
    2003年国庆节期间，我等到崇明岛去旅游，在东平森林公园里见到了一长排刻满姓名的“农场知青纪念墙”。
    墙体的前面还矗立着一座纪念碑，我看着碑上的“青春无悔”四个大字，心情有些激动。
    这样的心情不光是为了当年的知青奉献者，也为了自己曾在崇明的农场里度过一段“青春无悔”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有意义。
   
    忆述一：日记
   
    10月8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起床。八时到校。
    今天是实习后的第一个返校日，大家碰到一起首先谈论的就是实习结束时的混乱情况：
   
    在三厂实习的同学离结束还有几个小时才从电话里得知消息。
    六厂的情况也是这样，邱（同学）打电话通知林（同学）的。
    我们四厂，W（老师）在接到邱打的电话后，才匆匆赶来参加欢送会。
    我们这里的欢送会结束后，当W赶到九厂时，那里的同学都已走了。
    W又赶往三厂，到那里后，不但同学走了，连厂领导都没遇见。
    十厂和十五厂都没有老师去。
    S（老师）到川漂厂去了，他们那里也开了一个多小时的欢送会。
    之后S再赶回十二厂搞结束工作。
    三厂、十厂等地实习的同学都反映说其所在厂的领导对我校很有意见。
   
    四日下午S就告诉了我实习结束的具体时间，那么为什么有的厂的同学到七日下午还不知道实习结束呢？S推托说是时间紧，来不及通知，以及有的厂电话打不通等。我认为这明显是找借口搪塞，是站不住脚的。另外，既然已明确分工，派各位老师到各厂去送感谢信、参加欢送会，那么为什么有的老师没去，或者迟迟不去呢？这里面明显隐藏者S与其他老师之间的勾心斗角。
    另据其他同学反映，在外厂实习的几个月里，除我们四厂外，简直没人过问，实在是糟糕。
    八时半在食堂集中，由瞿老师讲了话，关于到崇明农场学农劳动的思想动员以及注意事项和纪律等。
    然后分组讨论。
    这次学农规定要带的学习文件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青年运动的方向》及评《水浒》的文章等。
    讨论结束后，十时半到家。
    我们原来买好的十月份月票（公交）今天都交给陆（同学）去退了。
    中饭后，高、应、肖、陈（R）、马（同学）结伙来我家玩。我等剃了头（肖给我们剃），然后一起到厂洗澡。
    下午一时半到二楼团委办公室集中，由S（老师）作了学农的动员报告，以及讲了一些琐碎之事。
    班会结束后，各厂实习的组长留下来继续开会，留下来的人有：高、应、陆、丁、王（X）、杨、俞、顾（J）和我。
    S又谈了一些问题，并要求我们下去后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这次我们是到崇明红星农场劳动。陆、俞、王（同学）是先遣队，由瞿带队明天就走。
    开会结束，我和高、应（同学）离厂回家。
    傍晚五时在杨浦（电影院）看电影，彩色科教片《熊猫》等。
    六时半回到家，吃晚饭。
    看报。写日记。缝书包等。十时睡觉。
   
    报纸消息：南斯拉夫的执行委员会主席比耶迪奇来我国访问。
   
    注：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执行委员会主席杰马尔•比耶迪奇应国务院总理周恩来的邀请，于一九七五年十月六日至十二日对我国进行了正式友好访问。
    毛泽东主席十月八日会见了杰马尔•比耶迪奇主席和夫人拉集娅•比耶迪奇及随同来访的其他南斯拉夫贵宾。
    毛主席在会见中请杰马尔•比耶迪奇主席转达对约瑟普•布罗兹•铁托总统的问候。
    朱德委员长亲切地会见了比耶迪奇主席和南斯拉夫代表团全体成员。
    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和比耶迪奇主席在友好坦率的气氛中，就两国关系和迫切的国际问题进行了会谈。双方对会谈结果表示满意，并发表了新闻公报。
    公报中“联邦执行委员会主席比耶迪奇邀请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对南斯拉夫进行正式访问。邓小平副总理高兴地接受了这一邀请，访问日期另行商定。”
    邓小平后来在“反击右倾翻案风”中被打倒，访问没有成行。
   
    1977年8月30日，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总统铁托访问中国。
    1978年8月22日，中共中央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华国锋回访南斯拉夫。
   
    10月9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六时半起床。写字。
    上午八时半到校，在二楼（教室）集中，由S（老师）讲了一些事情。
    其中通知大家：11日下午一至四时到学校里来领取船票，并且把背包带来。走的那天（12日）要求早上六时之前在吴淞码头集合，以便提前进去。
    之后发给我们借用的饭碗和筷子。
    因为肖（同学）实习时生病，所以这次学农劳动不去，在本厂的美工室补实习。
    开会结束后，大家去高阳路参观展览会，下午还要去参观上海“美展”。
    高阳路的展览会我没去，下午的上海“美展”我已看过，也不去，上午九时半到家，看书（美术书，书名没记，也没记是问哪个同学借的）。
    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0月10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
    上午去纺二医院医眼睛。
    下午看书，把这本书看完。
   
    附录：看美术书做的摘录
   
    Van  Gogh  梵高
    Cezanne  塞尚（印象派）
    Matisse  马蒂斯（野兽派）
    Picasso  毕加索（立体派）
    ……
    所谓主，是要表现画中的主题，是全画的中心。服从主题，多样统一。
    均衡（Balance）
    均衡并非平均。
    黄金律的公式是：小边︰大边＝大边︰（小边＋大边）
    ……
    调子（Tone）
    是指整幅画的色调近于明快或近于沉暗来说。这是作画中首先考虑的问题之一，传达不同的感情。
    ……
    线条（Line）
    点的延伸就是线，线的组合或扩展就是面。各种线条在画面上都有一定的意义，对主题的表现发生一定的作用。
    ……
    体积（Volume）
    给人以空间的体积的感觉。体积感是油画艺术重要的要求之一。
    ……
    色彩（Colour）
    有的物体把各种波长的光线都反射出来，就呈白色；都吸收进去，就呈黑色。
    ……
    色彩的属性：色相（Hue）、明度（Value）、艳度（Jn-tensity）
    画面色彩的设计……
    色彩调和原理……
    色彩调和应注意事项：
    1、色的互补……
    2、色的进退……
    3、色的联想……
    4、色与两极色……
    色彩冷暖——看起来十分相像的颜色必须区分它们的冷暖倾向，比较相互间的明度和艳度。
    ……
   
    晚上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某某（安徽插队的邻居顾友）；一封写给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
    十时睡觉。
   
    附录：我致邻居顾友的信（片断）
   
    光阴流逝，又到了秋天丰收的季节。
    我在毛巾四厂的实习已于十月七日结束了，接下来十二日我们就要去崇明红星农场参加劳动，为期一个月左右。
    之后便将进行分配了，总的方向是“四个面向”，具体不详，来日告知。
    纵观将近两年的技校生活，在各方面都进步不大，此并非自谦之词。
    你们那里想必正与广大的贫下中农一起学理论，批《水浒》，进一步掀起农业学大寨的高潮。祝你在改造山河的同时，锻炼思想，努力成长为优秀的革命者。
   
    附录：我致高同学的信（片断）
   
    我对你在前进道路上取得的每一个成绩都感到由衷的高兴。我们都还年轻，将来的道路都还漫长、曲折，我们只有不断提高政治觉悟，才能不断前进。前进是与倒退相对而言的，只有在与倒退的斗争中才有前进。我们要胸怀革命大目标，沿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向前进。愿你戒骄戒躁，在革命的道路上意志更坚、步伐更稳、眼睛更亮，为革命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10月11日  星期六  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整理去农场劳动的物品和行李。
    中午十二时三刻就把背包送到学校。
    先到美工室找肖（同学）谈了一会。
    后到龙头间（去年劳动的车间）去了一下（与劳动时结识的某青工谈谈）。
    最后到老师的办公室，S（老师）没来，Z（老师）发给我船票。
    这次到崇明学农劳动，Z也与我们一起去。
   
    注：1976年8月，L老师把写给校外汤老师的一封信误寄给本校刘校长……我看过这封信，L在信中写道：
   
    去年（1975年）到崇明劳动的时候，Z争着要去，只是为了表功。结果麻校长（指刘校长）和徐癞子（指徐师傅）竟然听从了他的那一套，把我留在学校里担负了全部的教学工作，弄得我很苦。
   
    离厂回家，看了会书。
    下午二时三刻在杨浦（电影院）看彩色故事片《红雨》。
   
    注：
   
    彩色故事片《红雨》
    根据杨啸同名小说改编，北京电影制片厂1975年摄制，导演崔嵬，主演曹秀山、温刚等。
   
    故事简介
    1968年，太行山区青山大队掀起“农业学大寨”的高潮，社员们干劲冲天地在修建水库。小社员红雨看到山区缺医少药，严重影响了社员们的身体健康，也影响了水库工程的进展。红雨看到解放前在药铺当掌柜的孙天福至今还在卖假药、刁难社员，他决心当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赤脚医生。这时，孙天福为了把住全村的医疗大权，也提出要当赤脚医生。大队长二槐一味相信孙天福，而大队党支部书记庆林和以石匠爷为代表的贫下中农，支持红雨当赤脚医生，送红雨进了赤脚医生训练班。红雨听了石匠爷讲述的解放前孩子看不起病悲惨死去的遭遇后，更坚定了当好赤脚医生的决心。红雨学习结束，回到村里，他一面劳动，一面为社员治病，深受群众欢迎。孙天福为了和红雨争夺农村的医疗阵地，抓住红雨给赵老欢扎针时滞针一事，吹阴风、造谣言，妄图搞垮赤脚医生。红雨在党支部和社员们的支持下，与孙天福进行了斗争。在实践中，红雨的医疗技术逐渐提高，他上山采药，雨夜出诊，相继治好了赵老欢和小莲妈的病，得到广大群众的信任。孙天福仍不甘心，在红雨给石匠爷喝的药里下了巴豆霜，妄图达到其罪恶目的。红雨及时抢救石匠爷脱险，并认真调查研究，终于查明真相。孙天福见事已败露，狗急跳墙，在红雨调查回村的路上，动刀行凶。红雨沉着机智，把他引到桥上，打翻落水，孙天福束手就擒。在事实面前，大队长二槐受到了教育，转变了思想，提高了认识。红雨在斗争的风浪里茁壮成长。
   
    四时半多到家。五时多吃晚饭。
    六时二十五分在大光明（电影院）看彩色故事片《巴布什卡历险记》。
   
    注：
   
    彩色故事片《巴布什卡历险记》
    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电影制片厂1973年摄制，长春电影制片厂1975年译制，配音刘柏弘、潘淑兰、陈光廷等。1975年5月1日在我国上映。
   
    影片生动地描写了罗马尼亚多瑙河三角洲某村的一个名叫巴布什卡的少年，同他的小伙伴斯卡蒂在三角洲一个最偏僻的角落——狼岛，发现了一批行凶作恶的走私犯，并勇敢机智地协助人民警察将这批走私犯一网打尽的惊险故事。
   
    八时许结束，到家八时三刻。
    写日记，现已晚九时零五分，准备睡觉。
    明早四时半左右即要起床。此行不比往常任何一次出去，一定要有所思想准备。
   
    10月12日  星期日  阴雨
   
    早上四时半起床。
    乘25路（公交车），五时多在宁国路站头上和马（同学）会合，一起去乘60路，再调（换乘）75路、调80路到达吴淞，六时左右。
    天下着小雨，走到客运码头，码头上各个技校到崇明去学农的同学非常多，场面一片混乱。
    厂里派车（卡车）把我们的背包运到码头，我们找到各自的行李，开始上船。
    原定七时开船，后拖到七时二十分才开。
    船到崇明南门港将近上午十时。
    上了岸，把背包装到行李车先运走（各个技校有不同的车辆）。我们只背书包和写生夹等去乘汽车。十时二十分左右开车。
    到达红星农场十五连时，已中午十一时多。
    下了车，路边有一排屋顶红瓦的平房，这就是连里安排给我们住的宿舍。
    先遣队已将我们住在各个寝室都安排好了，我住在从东往西的第二个房间，一起住的还有高、应、刘、陆、丁、顾（J）、方、陈（R）、章、黄（同学）及Z（老师），共计十二人。
    房间里暂时只有四张双人床，因此其中有四个床铺要合睡两个人。
    我睡在右侧靠东北角的下铺。
    到食堂吃了午饭。下午休息，打理了床铺等事宜。
    三时，十五连的有关同志为我们召开了欢迎会。
    先由连党支部书记、指导员王同志讲话，介绍了相关的情况。
    红星农场比较小，在崇明的所有农场中论规模排名倒数第二。
    通过开展学大寨运动，农场的生产规模不断扩大，产量也不断提高。
    王同志说，从他们这个连的思想状况来看，普遍的都想着要上调（调回市区），“共产主义是要建设的，但不上调是不行的”。
    王同志还说，在男青年当中，百分之九十九是抽烟的，等等。
    王指导员希望我们处理好与农场职工的关系，遵守有关纪律，并要求我们发挥特长帮助他们搞好政宣工作。
    王书记讲话后，陆（同学）发了言，代表我班同学感谢连队给我们的关心和支持。
    最后S（老师）讲了话，强调了纪律什么的。
    散会后到附近走走，看看环境。
    晚上闲聊，九时许熄灯睡觉。
    学农生活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注：崇明岛的地形像一块长条子的年糕，呈西偏北——东偏南走向。
    从南门港码头上岸后，乘车出发，一直往北开，到一个叫“三沙洪”（地名）的五叉路口：
    往东南一条道路通往长江农场，再下去是前进农场；
    往东一条道路通往东风农场，再下去是“五七干校”（我父亲六十年代末曾在这里待过一年）；
    往北偏西一条道路通往长征农场；
    往西偏北一条道路，经过一个叫“南坝”的地点通往新海农场。
    南门至新海农场的长途汽车称之为“南北新线”，南坝下去第三站就是我们学农所在的红星农场十五连。
    再往西去是新海农场。新海农场的西面，岛的边沿上还有一个跃进农场，我们杨浦区七三届的市农知青大都分配在那里。
   
    10月13日  星期一  阴雨
   
    早上六时余起床。
    早饭后到食堂里去参加劳动——拣棉花。
    这是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场劳动，有些陌生，也有些不习惯。上午十时左右结束。
    中午休息。
    下午一时继续拣棉花。三时许结束，回宿舍画人像（速写）等。
    下雨天，道路泥泞难走，好在寝室离食堂及自来水龙头较近，只有厕所较远。
    晚上分别给家里和弟弟（长江农场的二弟）写了信。
   
    附录：我致农场二弟的信
   
某某：
    你好！
    我们于十月十二日已经到了崇明红星农场参加学农劳动，寝室就在公路边，乘车是很便当的。但由于纪律什么的原因，所以我不准备上你处来了。
    十月一日过的好吗？或许别有风味吧。你上次为什么把电报寄回家呢，真是蠢驴。“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没有办法的，但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老是把想家挂在嘴上呢。
    我到了这里以后，一切都还可以，学农一个月，预计将在十一月十日左右结束。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可来信告知吗？
    上海再见了，祝你不断地处理好与周围的一切关系。
    我很抱歉不能上你处来玩，那么就让我明年（1976年）八月再来吧。
    写完了。
   
    风帆
    1975年10月13日
   
    画人像（速写）等。九时多睡觉。
   
    10月14日  星期二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
    早饭后，七时在食堂集中，听连里的卫生员讲了预防“二号病”（什么是“二号病”忘记了）的事。
    之后开始拣棉花劳动。
    中饭后休息到十二时半多，然后去参加劳动，到棉花地里摘棉花。
    今天是第一次摘棉花，有些好奇，也有些生疏。摘前带队的职工给我们讲了要求和要领。
    摘到傍晚五时左右回家。
    晚饭后寄信去。
    六时半集合开会，由S（老师）讲评《水浒》。
    其一人在台上讲得滔滔不绝，底下众人皆不细听，效果可想而知。
    结束后回寝室玩了一会，九时许睡觉。
   
    10月15日  星期三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劳动摘棉花。
    下午劳动摘棉花。
    摘棉花在农场里算是比较轻的活，但摘得时间长了也很吃力，特别是腰很酸。
    晚饭后画人像（素描），邱（同学）做模特儿。至八时半结束。九时许睡觉。
   
    今天中午时分我们寝室又运来两张双人床，这下大家都是一人睡一个床铺，很舒坦。
    我们这排宿舍，我住的寝室西边隔壁一个房间住的是：邱、王（X）、林、金、崔、马、顾（Y）、陈（G）、华（同学）及Y（老师），共十人。
    再往西过去一间寝室住的是：戴、俞、杨、于、胡、王（L）、张、王（Z）、谢（同学）及S（老师），也是十人。
    女同学住在哪里不知道。
   
    10月16日  星期四  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
    吃早饭后到食堂去参加全连大会。
    先宣读了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发展养猪事业的一个文件，以及毛主席一九五七年写的一封关于发展养猪事业的信。
    之后党支书王同志（连里的职工都叫他“老王”）讲了连里的一些情况。。
    会议结束后，我们到棉田里去摘烂铃（花蕾已僵死不开花）。
    下午的劳动是在食堂里剥棉花的烂铃（把僵死的花蕾从棉壳里剥出来），有的同学剥得不干净以及把烂铃掉在地上等。
    连里的党支书老王蹲了一个下午，在我们倒出去的烂铃壳子里又拣出一堆好用的棉花。
    我们的一些同学见了，也到壳子里去拣回了一些。
    晚上，S（老师）对这个问题专门讲了一下。农场职工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劳动果实，我们一颗也要珍惜。S要求大家向老王的革命精神学习，对拣剩下堆在食堂里的烂铃壳进行返工。
    同学们积极响应，都去参加了。
    经过大家认真、仔细地分拣，又从中拣出许多有用的棉花。这不仅是挽回了损失，更重要的是反映了大家在这件事情上的正确态度。
    晚上九时熄灯。
   
    10月17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五时二十分起床，到外面去活动了下身子。
    六时多到食堂去吃早饭。去晚了粥就没有了，只能吃干饭。
    六时三刻，食堂里放电影，彩色故事片《海霞》。
    我以前看过，看到一半就不看了，和应（同学）出来到公路上去散步。
    田野四周静悄悄的，金黄色的稻子，与蓝天相映衬，波浪起伏，一望无际，漫到天边，呈现出一派喜人的丰收景象。
    一排排防风林带似绿色屏障，从近处伸向远方的地平线，视觉上的空间感极强。
    电影放完后，上午九时出工，到棉田里继续去摘烂铃。
    十一时吃中饭，饭后洗了一些衣服。
    工作日每天规定十一时至十二时半是吃中饭和休息时间。
    中午十二时半出工，去摘棉花。
    高、应、刘、王（X）四个同学抽调出来帮Z（老师）一起搞批宋江的漫画，不去劳动。
    棉花地的田垄虽然不是很长，但摘棉花从田的这头摘到那头要用一个半小时。下午几个小时弯着腰摘下来，非常吃力。
    我们几个回到寝室已傍晚五时多。
    五时半赶快到食堂去吃饭，否则去晚了，一是人多；二是菜买不到了。
    连里的职工加上我们共有三百七十余人，吃饭的时候很拥挤。
    晚饭后休息了一会。
    六时半许，全体同学到仓库前的操场上去参加拣棉花的义务劳动。
    这两天天气变化不定，摘棉花、拣棉花的工作须抓紧。
    参加义务劳动的还有许多农场职工，一直干到晚上九时多才结束。
    夜空广阔，月朗星稀。秋风起，有寒意。
    回来看了会书，九时半多熄灯。
   
    10月18日  星期六  晴
   
    早上五时四十分起床，仍然到外面去活动身体（这一句以下省略）。
    早饭后各个寝室分组学习，读了评《水浒》的文章。
    上午八时出工，摘棉花。
    中午十一时吃饭，休息。
    下午一时继续去摘棉花。
    这两天大家都劳动得很吃力，于是有些人就想方设法地偷懒，如摘棉花不认真等，这是缺乏意志力的表现。也正因为劳动任务较重，某些矛盾随之产生。
    今天下午，S（老师）带陈（R同学）到场部看病去了。二时多，戴（同学）等三人（S原先指定好的）因为要到其他连去参加篮球比赛，就结束劳动准备离开。
    这时，陈（G同学）跳出来嚷着也要去，他实际上是想要逃避劳动。
    陆（同学）站出来批评陈并与之争吵起来。
    陈说，有些人（指陆等）对S一味追随，拿着鸡毛当令箭等。
    Y（老师）不知利害，跑出来劝阻陈。
    陈马上又把矛头对着Y，说：你不是我们的班主任，不听你的。
    Y闻之，气愤不已。
    陈最终没有去成，于是他们一伙飞快地摘了一垄棉花地后就不摘了，坐到一边去休息，摘过的棉花地根本没摘干净。
    四时多劳动结束。
    回来后S召集全班开会。会上S指出最近劳动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提醒大家注意。
    接着Y讲话，说他是上级派到我班来搞工作的，有些同学因为他不是班主任而不听他的话。
    Y随即举了一个例子，例子还没讲完，涉及到此事的黄（同学）便拍马赶到杀了出来，对Y予以反击，使得Y与黄争论起来。
    Y认为黄目中无人，眼里根本没有他。
    黄的行为与刚才劳动时陈对Y的发怒之言没有关联，至少两者在外部没有联系，虽然其内在有共同之处。
    后来黄在争吵中占了上风，他一概否认曾对Y有过不服从的态度。
    Z（老师）截住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之后S宣布散会，陈、黄等人留下来个别交谈。
   
    天边五彩斑斓的晚霞美丽至极，令人赞叹不已。
    傍晚时分广播里传来《颂歌献给毛主席》的歌声，我听了不禁心潮起伏。
    我想：歌曲往往都带有明显的时代气息，每当唱起以前唱过的某首歌，我们就会联想起当时的岁月、当时的情景、当时的人和事、当时的所见所闻、当时的喜怒哀乐，甚至当时的四季气候等等。
    今天收到弟弟（长江农场的二弟）的来信，说是22日要到我这里来玩。
    晚饭后没有集体活动，在寝室里画图。
    刚下来的前两天还有蚊子，现在早已无影无踪了。
    晚上碰见陆（同学）正与陈（G同学）在谈话，我在边上听了几句。
    陈对陆说，现在班里有许多人对丁（同学）很有意见。（至于丁到底有什么缺点，陈也说不清楚。）陈扬言说要打丁，并说此举会得到班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支持。陈说对陆没有什么成见。
    陈还说，在那天晚上的义务劳动中，某些人表现一般，但到了结束时，他们最后检查了一下拣剩的棉花，好像功劳就全归他们了。
    我认为陈的这个说法很幼稚，但有的人听了会信以为真，别有用心的人也会钻空子。
    九时熄灯。
   
    10月19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五时四十分起床。
    今天是场休。上午到外面去画风景（铅笔画）。
    中午饭后洗了头等。
    下午写了一篇通讯稿《在学农劳动中积极开展评<水浒>》。
   
    附录：文稿
   
    在学农劳动中积极开展评《水浒》
   
    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里，我们毛巾十二厂技校美工班的师生来到了红星农场十五连参加学农劳动，锻炼思想。
    稻子金黄，棉花飘白，我们看到社会主义的农场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景象。我们更感受到农场的广大革命职工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精神面貌，他们学理论、评《水浒》；学大寨、促大干，努力改造世界观，这些都给我们以极大的教育。
    伟大领袖毛主席最近指出：“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全国上下由此掀起了评《水浒》的热潮。开展对《水浒》的评论，不仅是对古典文学的研究，重要的是它对于我们党和人民在现在和将来、在本世纪和下世纪坚持马克思主义，反对修正主义，把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坚持下去，都有着重大而深刻的现实意义。
    我们来到农场后，继续投入评《水浒》的运动并且积极配合所在连队一起开展。我们结合自己的特长，和连队共同出了一期评《水浒》漫画专栏。漫画这种形式生动活泼，通俗易懂，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它善于从冗长的情节事态中用简洁的笔调勾画出事物的本质。我们的一些师生经过几天的工作，画了二十多幅漫画，有的反映了宋江的奴才和刽子手的真面目；有的反映了宋江和高俅这两条地主阶级的饿狗和饱狗之间的斗争，等等。
    《水浒》这部书的作者不惜笔墨，精心塑造并竭力美化梁山领袖宋江，以达到他宣扬“招安”，鼓吹投降的目的。我们评《水浒》，就是要揭露投降派头子宋江的真面目，揭露《水浒》宣扬投降主义路线的反动实质。
    学农劳动虽然比较辛苦，但我们仍然积极开展评《水浒》，从两方面都使我们的思想得到了锻炼和提高，这是很有意义的。
   
    1975年10月19日
   
    这篇稿子是Z（老师）叫我写的，用于向公司的学农指挥部反映我们的情况。
    我写好后就交了上去。
    下午二时多又背上写生夹到外面去画风景（铅笔画）。
    傍晚五时回来。晚饭后大家在寝室里谈谈山海经，现已八时四十分，准备睡觉。
   
    长征胜利已经四十周年了，但我们新的长征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们一定要紧跟毛主席，沿着老一辈革命者的足迹走下去，要学习长征精神，拿出克服千难万险的勇气。
   
    注一：10月19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发表社论《纪念长征胜利四十周年》。
   
    纪念长征胜利四十周年
   
    今天，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满怀革命豪情，纪念人民解放军的前身——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四十周年。
    一九三五年十月十九日，伟大领袖毛主席、党中央率领红一方面军到达陕北。第二年十月，红二方面军会同红四方面军也到达陕北。至此，三支主力红军结束了战略大转移，同先期到达的红二十五军，同陕北红军胜利会师了。红军长征，行程二万五千里，纵横十一个省，翻越终年积雪的高山，走过人迹罕至的草地，粉碎了几十万敌人的围追堵截，是一部气壮山河的英雄史诗。毛主席说：“长征是历史记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长征一完结，新局面就开始。”红军长征的历史功勋，永远铭刻在祖国各族人民的心中。红军长征的英雄事迹，永远鼓舞我国共产党人和革命人民，一代一代永远沿着毛主席革命路线奋勇前进。
    ……
   
    注二：10月19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发表刘伯承同志的文章《回顾长征》。
   
    注三：10月19日，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和夫人来我国访问。在当晚的欢迎宴会上，基辛格博士祝酒时说：
   
    今天是长征结束四十周年，这个日子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对今晚在座的参加过这一史诗般征程的人们具有深刻的意义。这一件事也向全世界证明了那些从事长征的人们的勇气和眼光，他们的胜利证明了要取得伟大的成就，信心比物质条件更为重要。
   
    注四：为纪念长征胜利四十周年，十幕话剧《万水千山》（陈其通编导，解放军总政话剧团演出）重新在京上演。
   
    10月20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五时三刻起床。
    上午摘棉花。
    下午也是摘棉花。
    晚上六时半团员开会。
    先由戴读了《红旗》杂志上的文章《搞好安定团结》，文章要求把毛主席关于学理论、搞好安定团结、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的三项指示精神落实到基层。
    S（老师）讲了话，要求每个团员在班里起到模范带头作用，搞好安定团结，搞好学农劳动。
    Z（老师）讲了话，指出我们的一些同学在劳动中怕苦怕累，不虚心接受意见等问题。
    Z回顾说他们过去学农时是怎样的认真和刻苦，建议制定一些有效的规定和纪律。
    俞发言，指出了班里存在的一些不良现象。他说刚才S说要对班里的抽烟现象进行抵制，团员里也有人抽烟，要先纠正。俞决心严格要求自己，搞好学农劳动。
    我发言，我们现在的学农劳动与城市生活比起来是很艰苦，但为什么有的人怕苦，而有的人不怕苦，这就是看一个人有没有毅力。毅力就是力量，我们有了革命毅力，就能不怕困难，战胜困难。红军长征靠的就是革命毅力，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指引下，怀着对共产主义的崇高信仰，一步一步地走向胜利。我们今天学习红军长征的光荣传统，就是要自觉地发挥团员的带头作用，带动全体同学一起前进。
    邱在发言中说，要搞好团员之间的团结才能促进班里的安定团结，尽管我们之间在许多问题上有这样那样的分歧，但我们所为之奋斗的大目标是一致的，我们每个团员不是都曾在入团志愿书上决心为共产主义而奋斗吗？
    我发言，我们每个团员都应该以大局为重，多做有利于团结的事；多说有利于团结的话。对于同学中的一些不正确的言行，团员有责任站出来或批评、或制止、或说服、或辩解，以发挥团组织的积极作用。
    丁发言（未记录）。
    陆发言，要求每一个团员都能起到积极作用，向不良习气作斗争。
    俞说我们团员有二十多人，占了班里人数的三分之二，应该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我说不能光从人多人少来看问题，在少数落后的人背后有着千百万人的势力支持着，这种势力就是旧世界的习惯势力。我们与旧势力的斗争是长期的、艰巨的，也是困难的，因为我们自己本身也或多或少地受着旧势力的影响，所以斗争必须从自己开始。
    会议八时一刻结束。
    散会后，有人说我们团员开会总是揭矛盾的多，讲空话的多。
    这些开会时从不发言的人，会后讲怪话倒很拿手。
    回寝室后写日记等，九时熄灯。
   
    10月21日  星期二  多云
   
    早上五时四十分起床。
    七时出工，先在仓库里拣棉花，后来到四班（连队编制）的田里去摘棉花。
    中午十二时半，我班同学出发到红星农场的羊毛衫厂大礼堂去参加我们公司各学农技校的大会。
    下午一时多开始，听取了场部有关同志给我们作的场史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
    据报告中介绍，红星农场是一九六一年开始兴建的。
    四时多大会结束，返回十五连。
    晚上六时半，全体同学去参加义务劳动——拣棉花。
    九时不到结束，回家睡觉。
   
    10月22日  星期三  阴
   
    早上五时半起床。
    上午全班集中开会，由S（老师）讲话，要求加强纪律性。
    今天弟（长江农场的二弟）要来看我，我请了假在寝室里等他。
    长途汽车（公交）上午经过红星十五连（车站）的时间是：
   
    7时42分、8时42分、9时52分、10时52分
   
    近期时间作了调整：
   
    7时28分、8时15分、8时48分……
   
    等到8时48分一班车弟没来，我就到田里去参加劳动，摘棉花。
    上午十时，弟与谢（二弟的同学，也是我家的邻居，他在跃进农场）来到田头找我。
    我便陪他们回到寝室，聊了一会。
   
    注：两个多月前放暑假时我到农场去看过二弟，今天他来看我，算作是回访吧。
   
    十一时与他们一起到食堂吃了中饭。
    然后我们三人到周围的环境去拍了几张照片。
    下午一时多回到寝室继续聊天。
    二时多我到田里去劳动了，他俩到公路的站头上去候车，将乘2时52分的班车离去。
    晚饭后写了一些东西。九时熄灯。
   
    10月23日  星期四  阴
   
    早上五时四十分起床。
    上午七时出工去摘棉花，至十时半结束。
    中午休息到十二时半出工，到一班（连队编制）的田里去摘棉花。
    下午大家一直摘到傍晚五时半才最后“围剿”完毕。
    今天的劳动大家表现都较好，休息的人少，休息的时间也短。
    晚上六时半团员开会。
    会议一开始，即由陆宣读了拟订出来的团员劳动规则：做好劳动的收尾工作，互相帮助，互相督促，等等。
    然后戴（团支书）和Z（老师）要求大家谈谈这几天来的体会和今后怎样搞好团的工作。
    大家都沉默着，沉默里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终于邱带头爆发了出来，他说：我们团组织之所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是长期以来发展的结果，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林说：我们的团组织从来没有起什么大的作用，也无所谓起什么作用。
    应和方也跟着一起起哄。
    Z说：虽然再过两个月我们这个团组织就要结束，但总不能现在就让它垮台。即使是两根棍子撑着也要团结起来，开展工作。
    我说：我们现在的团内四分五裂，想要团结起来，必须要有一定的条件。鸡蛋想要变成鸡，没有一定的温度不行。
    Z问起交团费的情况。
    陆说：大多数人这次交团费是三个月一起交的，于入团五个月来一次团费也没交。
    林插话说：收的人不急，缴的人急什么。
    Z说：团员交团费应该是自觉的，不是组织上等着收的，也是看一个团员组织观念强不强的问题。
    这时有人说组织生活也不要过了，引起戴的极大愤慨。他说：你们对支部工作有意见可以提，但不可以说团组织的坏话。我们毕竟还是个团员，要有组织观念。大家应当多提建设性的意见，帮助支部搞好工作，而不是光发牢骚。
    陆说：我们团内的矛盾，要设法解决，开个专门的会议，把过去到现在的矛盾都摆到桌面上来谈。
    Z马上表示反对，他说：我们现在学农的时间很短，目前迫切需要团员发挥作用，不能把时间花在纠缠过去的是是非非上。
    陆于是建议散会，并告诫大家会后背地里不要乱说，有话应放到桌面上说。
   
    这次会议的内容大致记录如上，它既是一个暴露思想分歧的会；又是一个公开发牢骚的会。
    Z本来想召开这个会订一些措施，以此把团员团结起来，发挥他们的积极性。但是Z的美好愿望明显落空了，因为团内的矛盾不从根本上解决，想要隔空、跳过的方案注定是要流产的。
    散会后团干部留下来继续开会（开到九时多结束）。
    我回到寝室里写日记等，九时多睡觉。
   
    10月24日  星期五  阴雨
   
    早上五时半起床。
    早饭后，Z（老师）找我谈话。
    （谈话内容记录在以下《在农场的日子里》一文中）
   
    之后我班全体同学参加搬运砖头的劳动，大家连成两条流水线，一鼓作气，迅速地完成了这次突击任务。
    然后去参加摘棉花劳动，分组摘。
    Z布置了新的办法：在每个组内，谁先摘好就要去帮助其他组员摘；等一个组全部摘好后，才能去摘另一块棉田。
    团员起到了带头作用，大家相互帮助，使上午的劳动搞得很好。
    虽然也有人发些牢骚，但没有市场。
    团员们基本上都自觉留下来做好扫尾工作，无形中造成了一种声势，带动其他大多数的同学坚持到最后。
    到中午十一时半多劳动结束，这次摘的棉花也是最多的。
    午休时听戴（同学）说，S（老师）有可能在这次劳动当中就会调走，到公司去担任其它职务，我们的毕业分配他也不管了。
    中饭后，十二时半多我们在食堂里拣棉花。至下午四时多结束。
    晚饭后，和戴随便聊聊，主要谈了发展团员的问题。
    （谈话内容记录在以下《在农场的日子里》一文中）
   
    写日记，现已晚上七时五十五分。
    今天收到父亲的来信，其中要我写信给弟（农场的二弟），从思想上多帮助他。
    九时睡觉。
   
    10月25日  星期六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在食堂里拣棉花。下午继续拣棉花。
    S（老师）为了提高劳动效率，规定每三个人拣一包棉花。于是有的三人组拣完后很早就跑掉了，也不知拣得干不干净，还影响了剩下来的人的情绪。
    我没受影响，一直拣到傍晚五时才结束。
    晚饭后，六时，Z（老师）和S（老师）召集我等宣传小组开会。
    会议要求我们树立信心，为我班的“融冰化雪”作出实际的成绩。会议认为现在作出努力还为时不晚，其中一个措施就是在班里办一份通讯报，希望大家积极写稿。
    会上落实了每个人的写稿内容，限定二十七日晚上审稿。
    散会后，我们到附近的十六连去看电视节目《纪念人民音乐家聂耳、冼星海音乐会》。
   
    注：今年（1975年）是聂耳（1912—1935）逝世四十周年；也是冼星海（1905—1945）逝世三十周年，文化部于十月举办了《人民音乐家聂耳、冼星海音乐会》。
    音乐会上，中央乐团、中央歌剧团、中央歌舞团、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乐团、中央五•七艺术大学音乐学院、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少年广播合唱团分别演唱、演奏了聂耳作曲的《大路歌》、《毕业歌》、《码头工人歌》等和冼星海的《黄河大合唱》、《生产大合唱》（选段）、《到敌人后方去》、《在太行山上》以及器乐曲《金蛇狂舞》、《中国狂想曲》等。
    其中演唱的《黄河大合唱》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黄河大合唱》所承载的精神力量一直给于中华儿女以前进的鼓舞，因此我把它定为一九七五年的标志性歌曲（音乐作品）。
   
    看完电视后九时半回到寝室，发现钢笔丢（遗失）了。
    十时睡觉。
   
    10月26日  星期日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在食堂拣棉花。
    中饭后写稿子，小评论《团结是胜利的保证》。
    下午继续拣棉花，到三时二十分结束。
    回到寝室后继续写稿子。
    晚上六时半，全班同学在小房间（我们寝室隔壁一间较小的屋子，里面有桌子和若干条凳）听了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精神的传达。
   
    附录：听报告的记录
   
    ……
    干部坚持参加劳动。
    三个法则……
    三个不准：不准利用劳动时间开会；不准利用劳动时间在家办公；不准利用劳动时间找社员谈话。
    ……
    三个不争：不和农业争劳力、争电力、争资金。
    四个支援：从人力、物力、肥料、□□（这两个字辨认不出）上支援。
    6、整非无产阶级思想，抵制资产阶级思想的腐蚀。
    ……
    第二、抓好组织整顿，使领导权牢牢掌握在无产阶级手中。
    1、解决“五种人”掌权的问题。
    2、解决“三种班子”的问题，提高班子的战斗力。
    3、……
    4、抓好先进队和后进队，使好的更好，后进变先进。
    ……
    八○年我国农业要基本上实现机械化。
    上海的前进、新海、长征国营农场，三年要建成大寨式农场。
    ……
   
    听传达后，宣传组成员留下来把各自的稿子写好。
    然后讨论决定提前出版通讯报，并根据大家的意见决定把通讯报办成一份刊物。
    议论了刊物的名称。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我提出来的“战地黄花”为名，并且由Z（老师）当场书写了刊名。
    Z很有决心为我班的“融冰”而努力，我们自然也多了几分信心。
    《战地黄花》很快就油印出来，经过分页、装订成册后先发给我们在场的人。
    捧着这本散发墨香、凝结心血的刊物，大家都很兴奋，一直谈到晚十时十分结束，回来睡觉。
   
    注一：“油印”是誊写印刷的俗称，属孔版之一种。爱迪生于1872年发明。日本人堀井新治郎继续研究完善，并形成产业。清末传入我国。
    小说《红岩》里的《挺进报》就是这种印刷品。
    文革初期的传单都是油印的。
    八十年代以前，油印是工厂、农村、部队、机关、街道、学校等普遍采用的文件发行方式。
   
    注二：通常使用的油印家生，除了一个装在小木箱里的“油印机”，还有蜡纸和刻蜡纸用的钢板、刻笔。蜡纸上有格式（像作文簿页），钢板上有纹路（直纹和斜纹），蜡纸覆在钢板上用刻笔刻字。
    油印的文字或图案都要刻在蜡纸上，刻好后的蜡纸覆在油印机的网丝框上进行油印（用手推滚筒）。
    油印时需要油墨（黑色）。如油墨放久了太干，还要加调和油稀释。
   
    注三：林（同学）在中学里就学会刻蜡纸，因此《战地黄花》的蜡纸大都是林刻的。
    戴（同学）刻过一篇他自己写的东西，第五期《战地黄花》（诗刊）也是戴刻的。
    林刻的字是手写体；戴刻的是长仿宋体，比较正规。
   
    10月27日  星期一  阴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拣棉花。
    中午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内容无记录）。
    吃中饭后，十一时半至十二时半是午休，还有就是晚上六时至九时这段时间可以利用。
    下午继续拣棉花，至四时多结束。
    之后和陆（同学）谈话，谈到关于发展新团员的事。
    陆说支部准备考虑发展高（同学）和金（同学），他问我的看法怎样。
    我说：高除了在业务上努力外，还能在政治上要求进步，这是很好的事，应当予以肯定。
    我说：金的思想反复得厉害，这次下来学农，金开始时抱着横是横的态度，暗地里活动，挑拨离间，支助混乱。后来苗头一轧，改变了行为，又作出积极争取入团的姿态。这种反复无常的作风如带到团里来，岂不是更加剧团内的矛盾。
    陆说团内邱、林、俞、王（X）、方、于等都表示同意发展金，顾（J）则说吃不准。
    我说：如真要发展金，一定要找他好好谈一下，明确指出他身上存在的问题，帮助他提高。
    （与陆谈话的其它内容记录在以下《在农场的日子里》一文中）
   
    晚饭后看报等。画速写。九时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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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8日  星期二  多云到晴
   
    早上六时起床。
    出工之前，各寝室分组学习，读了《战地黄花》上的一些文章。
    上午八时出工，在仓库门口的场地上拣棉花。
    中饭前，Z（老师）召集我们宣传小组开会。
    会上明确：第二期《战地黄花》内容是评《水浒》批宋江漫画专辑，29日出版；第三期是文稿，争取31日出版；第四期是“诗刊”专辑，打算11月4日出版；最后一期临走之前出版。
    会上确定了第三期《战地黄花》各人的写作内容，30日交稿。
    中饭后给弟（农场的二弟）写了一封信。
   
    附录：我致农场二弟的信
   
某某：
    你好！
    ……
    现在许多地方的青年都有着在政治思想上不求上进；在生活上作风不正的倾向，或许在农场这个环境里更为突出。这种势力包围着我们，从思想上来瓦解我们。
    有的人染上了这种习气，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污染，这种习气也不是完全不可抵制的。
    我们处在现实的环境里，对付歪风邪气的办法大致有两种，一是在某种时间、场合下采取应付的态度；一是在另一时间、场合下则采取抵制的态度。两者是统一的，都是建立在正确的人生观的基础之上的。不管是应付也好、抵制也好，最关键的是不要真实地、真正地染上任何坏习气。
    希望你坚定立场，奋发向上，这也是父母及许多亲朋好友对你的希望。
    ……
   
    风帆
    1975年10月28日
   
    中午十二时半出工，摘棉花。
    至傍晚五时半劳动才结束。
    晚饭后看报等。开始写稿子，小说《在田间》。
    九时熄灯。
   
    Z（老师）等人在小房间里印制第二期《战地黄花》（评《水浒》批宋江漫画专辑），到凌晨二时才睡觉。
   
    10月29日  星期三  阴
   
    早上六时起床。
    七时多开始按寝室分组学习，名曰对前一段学农做个小结。
    我组每个人都发了言，均表示要学先进，搞好劳动。
    我说：这次学农虽然时间不长，但对于我的世界观改造仍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它使我体验了特定的社会生活，丰富了我的认识。通过劳动，使我在思想上、身体上都得到了锻炼。我决心在剩下的一些天里，进一步积极投入到这次学农中去。
    上午八时出工，拣棉花。十时半不到就结束了。
    午饭后写稿子。
    中午十二时半出工，仍然在食堂里拣棉花。至下午四时半结束。
    劳动后，回来继续写稿。
    晚饭后，在寝室里画人像（素描）。
    九时熄灯。
   
    今天邱（同学）家里有事，回上海去了。
   
    10月30日  星期四  阴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劳动，摘棉花。下午劳动，摘棉花。
    劳动由Y（老师）带队，同学们对他很有看法，认为他小气，等等。
    劳动到四时多结束，回来后把稿子写好。
    晚饭后，和Z（老师）、戴、林、金（同学）等一起编印《战地黄花》第三期。
    等到全部装订完毕，已是第二天凌晨二时半。
    回寝室睡觉。
   
    10月31日  星期五  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摘棉花。下午摘棉花。
    下午有厂里的党委、工会、团委、技校等部门的领导来看望我们。
    晚上开了座谈会。
    之后他们当中几个女的在我们连过夜，一些同学凑了被褥给她们。
    另外几个人睡到附近十六连去，我校的技工班在那里学农。
    九时熄灯。
   
    11月1日  星期六  阴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到七班（连队编制）去摘棉花。
    下午到二班（连队编制）去摘棉花。
    三时多又到二班去帮助堆稻垛，一直战斗到傍晚五时半多才结束，大家的表现都很出色。
    可是在劳动中他们班里的职工却一点也不来帮忙，同学们及Z（老师）对此很有意见。
    晚饭后写诗稿《写给战友》。十时多睡觉。
   
    11月2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六时起床。
    今天上午休整。七时多，S（老师）召集全班同学讲了一下上午休整的注意事项。
    之后写诗稿。
    九时团员开会。
    第一件事是要大家谈一下学农三个星期以来的体会和感想等。
    丁、俞、顾（J）、杨、于等发了言，本人也发了言。
    我说：戴（同学）这个寝室在昨天的劳动中，团结一致，集体行动，互相帮助，这个作风和形式很好，值得其他寝室学习。另外，在以后一些天的劳动中，我们不但要从同学身上吸取好的思想，更要以身作则，以团员的先进性来带动和感动同学。
    第二件事是讨论发展新团员的问题。
    由陆逐个提名（写过入团申请报告的）予以讨论，首先是金（同学）。
    于发言，说金进技校以来表现较好，这次学农劳动表现也不错。俞发言，说金思想反复较多，但主流是好的……
    接着讨论高（同学）。
    应发言，认为高已符合条件，可以发展。丁发言，认为高一贯表现较好，学习认真，在政治方面有显著进步，这次劳动中的表现也较好。我发言，高在业务学习上努力认真，在政治上进步很快，同意发展。
    还讨论了崔、胡、张（同学）等人，大家一致反映他们在学农中的表现都较好。
    十时半多会议结束。
    中午十二时半出工，到一班（连队编制）去摘棉花。下午四时结束。
    晚饭后写诗稿，把《写给战友》完成。
    然后到小房间去帮忙出版《战地黄花》第四期，弄到夜里十二时睡觉。
   
    11月3日  星期一  阴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仍然到一班（连队编制）去摘棉花。
    许多人都关心起几号能回家，有些人还为此闹起情绪。他们表面上的借口是：天气转冷，衣服没多带；钱和粮票不够用了等等。其实思想深处还是想尽快脱离艰苦的劳动环境。
    中饭后写诗稿《想起十月的炮声》。
    下午继续摘棉花。
    晚上继续写诗稿。十一时多睡觉。
   
    11月4日  星期二  多云
   
    早上六时多起床。
    上午劳动摘棉花。下午继续摘棉花。
    中午休息时写了一首小诗：
   
    出工
   
    哨音一响，
    忙把花袋围上。（花袋：摘棉花用的口袋）
    来到田野，
    更觉秋高气爽。
    道道林带，
    但见地阔天广。
    棉飘银雪，
    还看稻翻金浪。
   
    晚上和Z（老师）等一起出版《战地黄花》第五期。
    这一期是“诗刊”，我为之写了两首诗。
    其他人还在忙，我很疲倦，九时多去睡觉。
   
    11月5日  星期三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
    上午劳动拣棉花。
    下午继续拣棉花，到二时多结束。
    三时多在食堂里放映电影《小螺号》，去看了。
   
    注：
   
    彩色故事片《小螺号》
    珠江电影制片厂1975年出品，导演刘欣，主演吴东生、单红、尹燕雯等。
   
    故事梗概
    在我国南海的小岛上，钻井队员来到岛上进行钻探工作。海龙等孩子们被石油工人的生活深深吸引，下课以后，总要跑到钻井场看一看。他们向雷锋叔叔学习，常常给工人叔叔打柴、送菜，刮风下雨时还要跑来帮助收拾东西，工人叔叔们都很喜欢他们，给他们讲钻探石油的故事，告诉他们要想钻出石油来，就要克服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特务分子容阿六狡猾地窃取了海妹从钻井场捡来的砂样。海龙发现海妹丢的砂样是宝贵的地层资料，立即报告了派出所的王所长，并且教育了海妹。有一天，海龙和小明在椰林里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正在盘问的时候，容阿六突然闪出，声称自己认识他。海龙故意把这个陌生人放走，自己悄悄躲在树丛里观察。原来，这个陌生人和容阿六是两个企图破坏石油钻探的特务。当他们正用电台联系、准备逃跑时，海龙和小明互相配合，机智、勇敢地夺过电台。经过一场紧张的斗争，海龙吹起了小螺号，解放军、民兵、红小兵从四面赶来，将敌特包围，一网打尽。屹立在南海某岛上的石油钻井，喷射出了乌黑的石油，海龙和小明等为工人叔叔的新贡献欢欣鼓舞。
   
    晚饭后画了人像（素描），高（同学）做模特儿。
    九时多睡觉。
   
    晚上高在我的速写簿扉页上题词：
   
锋凡：
    但愿你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高某某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五日
   
    11月6日  星期四  阴雨
   
    早上六时起床。
    早饭后，全班同学集中，由S（老师）讲了今后几天的安排：
    六日、七日继续参加劳动。
    八日上午写小结，下午到场部去听理想教育。
    九日上午评比，下午大扫除，休整。
    十日上午乘十时半的船走（回上海）。
    接着Z、瞿（老师）也讲了话，他们在讲话中都强调学农以来，大家都表现较好，在最后的几天里要特别注意遵守纪律，搞好同农场职工的关系，不要出事情。
    上午八时出工，拣棉花。
    下午依然拣棉花，三时半结束。
    晚上画图等。九时睡觉。
   
    11月7日  星期五  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
    七时出工，拣棉花。
    中饭后，十一时四十分至十二时一刻，和高、应、戴（同学）到周边的环境里去拍了照片。
    照相机是戴的，就是在无锡被我们弄坏的那部，修好了。
    其中我们坐在稻垛顶上拍了几张合影。由此想起七二年尼克松总统访华时在人民大会堂欢迎宴会上演奏的一支美国曲子，名叫《草堆上的火鸡》。
    下午继续拣棉花，至四时一刻结束。
    晚上写稿子，散文《棉花赋》。十时一刻睡觉。
   
    夜里老鼠很多，不得安宁。
    我们寝室的门前堆放着数根伐下的树干，有一天中午在其中看到有老鼠公然在光天化日下跑出来活动。
   
    11月8日  星期六  晴到多云
   
    早上六时起床。
    早饭后，全班同学集中，由S（老师）讲了写小结的五个要点，即：学习、劳动、纪律、卫生和安全。
    上午是写小结时间，我用此时间写了《战地黄花》的稿子。
    中饭后休息。
    然后乘12时27分的班车，到普陀区五七干校去参加学农技校的大会。
    会上由红星农场的领导、某连副连长、某厂团书记先后对我们进行了革命理想教育。
    之后，在红星农场学农的四个厂——毛巾四厂、毛巾十二厂、被单十二厂、化纤七厂的技校共同向场党委敬送了感谢信。
    （该信是我校Z老师等人起稿并由Z毛笔书写的，信的内容参见以下《关于<战地黄花>》一文）。
    场党委副书记代表农场向我们回赠了鼓励信，赞扬我们几个技校的同学在劳动中的表现都不错。
    接着场里的文艺小分队为我们作了慰问演出。
    最后放映了电影《地雷战》。
   
    注：老片子，以前看过，而且看过好几遍。
   
    黑白故事片《地雷战》
    八一电影制片厂1962年摄制，导演唐英奇、徐达、吴健，主演白大钧、张长瑞、张汉杰等。
   
    故事梗概
    抗日战争较为艰苦的1942年，胶东抗日根据地边缘村庄赵家庄等经常遭受日军的突袭，为了减少损失，区武委会雷主任和赵家庄民兵队长赵虎集合群众的智慧，想出应对日军的策略：他们联合附近几个村庄组成民兵联防壮大武装力量的同时，用土制地雷组成各式各样的地雷阵，将日军沉重打击。日军为对付地雷阵，搬来工兵攻入赵家庄大肆烧杀抢掠，民兵们及时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不断改进制雷技术和布雷方法，使得日军防不胜防。进入麦收季节，日军本想趁民兵抢收麦子时一举拿下赵家庄，不想民兵早已设下了布局更为精妙的地雷阵。
   
    看电影后，乘傍晚5时20分的班车回来。
    晚上写好稿子，交给林（同学）刻蜡纸。
    写日记，现在已九时四十分。
    然后到小房间去帮忙出版第六期、也是最后一期《战地黄花》。
    同时忙中偷闲地把小结写好。
   
    附录：文稿
   
    小结
   
    在农场的学农结束了，学农结束照例是要写小结的，写些什么呢？那就有多少写多少，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吧。
    且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中，有一个团员在艰苦的环境里呆不下去了，做了一个可耻的逃兵。艰苦的环境最能磨炼人的意志；对待劳动的态度是一个人世界观的问题。我也是一个共青团员，我应当怎样对待这次学农劳动呢？首先我要在思想上不做革命的逃兵；第二我要向一切真正的革命者学习，在艰苦的环境里锻炼自己的意志，在劳动中改造自己的世界观。我们过惯了城市生活，到农村来确实艰苦了一些，这就需要我们去适应它；我们知识分子下来参加农业劳动确实困难多一些，这就需要我们去战胜困难。回顾下来后自己的表现，第一点我是做到了，即没有在思想上做革命的逃兵；第二点我做得还很不够，况且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既然做得不够，就有待于自己继续努力。在这个方面，有的我已经有了感性的认识；有的认识将会对我的世界观的改造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总之，在这个方面我还是有所收获的，并且有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真切味儿。
    这次小结就写到这里，以后经过一定的时间，经过一定的思考，有什么新的体会，再写吧。
   
    1975年11月9日凌晨1时30分写于红星农场十五连
   
    到第二天凌晨一时三刻我回寝室去睡觉的时候，还剩下Z（老师）、戴、邱、林、王（同学）在现场忙碌，包括拟写我班向十五连致感谢信的事宜等。
   
    11月9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是场休。
    早上七时一刻起床。
    早饭后，各寝室小组开会，每个人逐个读了自己的小结。
    之后，我组推举我和高（同学）到班会上作小结发言。
    小组会后，集中开班会。
    我等各小组推举出来的人在班会上作小结发言。
    班会后，由各小组分组讨论提名学农积极分子和表扬名单，交由老师回上海协商后公布。
    （我被小组提名为学农积极分子。）
    十时左右，和高、应（同学）到附近去散步。
    中饭后睡了一觉。
    下午二时多起来。团里组织团员拍照片留念。
    拍完后又没事了，和应再去散步。
   
    临别有感
   
    秋水寒，
    落叶飘零南飞雁。
    南飞雁，
    路边黄花，
    依然娇艳。
   
    学农时日忽然过，
    依依不舍在田间。
    在田间，
    稻垛一线，
    棉田成片。
   
    四时多，各个寝室的同学都行动起来，打扫了一下寝室内外的环境。
    晚饭后，在食堂里参加十五连和我班联合举办的联欢晚会。
    会场内外挤满了人，小太阳（一种电灯）格外的明亮，锣鼓敲得震天价响。
    晚会开始，连党支部书记、指导员老王讲了话。他赞扬了我们在学农中表现出的革命精神和取得的成绩，感谢我们为连队的“三秋”工作及“农业学大寨”运动所做出的贡献。
    据连队统计，在劳动的其中一项（摘棉花），我们共为连里摘了三万多斤棉花。
    我校领导瞿老师讲了话，他感谢连队的广大职工对我们学农劳动、开门办学的支持，表示要学习连里的广大职工为建设社会主义大干、苦干的革命精神。
    我班的同学代表田（女同学）发了言，表达了通过这次学农劳动所取得的思想上收获和得到的锻炼。
    之后，我班向十五连送了感谢信，由邱（同学）宣读。
    十五连也向我们回送了感谢信，勉励我们在今后的革命工作岗位上发扬成绩，永远前进。
    然后开始上演我班和十五连一起演出的文艺节目。
   
    注：遗憾的是当时没把联欢会文艺节目的内容记录下来。只记得我班顾（J）同学弹了琵琶独奏，至于弹的曲子是《春江花月夜》还是《十面埋伏》，或是别的什么，就记不清楚了。
    有些历史的细节，一旦遗失，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联欢会自始自终洋溢着热烈、欢快、友好的气氛。
    这是十五连的欢送会，也是我们的告别会。
    八时半左右结束。
    回寝室收拾了一下东西，九时半多熄灯睡觉。
   
    11月10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四时四十分起床，打包，至五时半不到把行李收拾完毕。
    灰黑的天空里，看见天边一颗启明星，显得格外的明亮。
    吃完早点后，天已渐亮。
    在满天绚烂的朝霞里，跃出一轮红日，耳畔又响起《东方红》的雄壮乐曲。
    十五连啊，我们在这里战斗了一个月，此时此刻就要离开它了，心中的离情别绪乱纷纷的。你看，那周围的一切是多么的熟悉，各种景物无不在勾起我们对往事的回忆。
    最后一次看看我们住过的寝室吧，里面只剩下空空的铁床。
   
    别战地之晨
   
    长夜欲晓，
    惟有启明高。
    飞红流翠旭日跃，
    正是雄乐缭绕。
   
    为何离别时分，
    景物争先相留？
    原来青春之舟，
    在此渡过劲秋。
   
    到公路上集合，把背包都扔到行李车上去。
    六时半，汽车来了，我们就都乘车走了。
    那高高的水塔、那红顶的瓦房，都在车后渐渐远去。
    别了，红星农场；
    别了，十五连。
   
    车子奔驰在深秋的晨光中，朝阳如烁金般镀进车厢里。
    从窗外望去，广阔的稻田，稻子已收割完毕，留下空旷的田野又将给人们开辟新的战场。
    七时一刻，到达南门。
    下车后，我等到镇上的新华书店去看了看（注：书店这么早就开门了？）。
    八时多，行李车来了，搬下行李后就地待命。
    我们团员到码头的江滩上又是一番拍照留念。
    十时许上船。十时半开船。
   
    附录：船票
   
    上海市内河航运公司  
    普通客票  南门—吴淞  票价0.55元
   
    航次546  七五年十一月十日上午十点30开
   
    中午十二时四十分船靠吴淞码头。
    上岸后，厂里有车子（卡车）来接我们。下午一时多，乘车离开码头。
    我乘到平凉路、隆昌路处下车，换乘25路（公交车），到家二时许。
    吃中饭。解散行李。看报。
    四时多到厂里去洗澡。
    晚饭后，把各期《战地黄花》装订成合订本。九时半睡觉。
   
    注一：合订本的封面之前已准备好，Z老师在上面书写了刊名“战地黄花”。
    我在合订本的扉页上给自己题了词：
   
    长忆战地度劲秋     
    犹闻黄花分外香      
   
    风帆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十日晚题
   
    注二：我在红星农场学农期间的伙食费用
   
    到农场的第一天（10月12日），买了饭票30斤（每斤0.16元，计4.80元），同时买了菜票5.20元。
    10月26日加买饭票5斤（每斤0.16元，计0.80元），同时增买菜票4.20元。
    以上两项合计：饭票35斤（5.60元）；菜票9.40元。
    我在学农期间的伙食费用总共是35斤粮票和15元钱。
   
    从10月12日（中饭起）至11月10日（早饭止）算作29天，平均每天用饭票一斤二两；平均每天用菜票0.32元。（二弟等到我这里来吃了一顿中饭，费用被分解不计了。）
   
   
    忆述二：文稿
   
    学农结束两个半月后，我写好了一篇《在农场的日子里》，全文如下。
   
    在农场的日子里
   
    秋高气爽，田野里棉飘白雪、稻翻金浪，我们来到农场参加学农劳动。
    我想：这是我们班级最后一次集体生活，而集体生活能使我们更好地观察班级、认识班级，也就是说能更多地、更深入地了解同学。
    小邱（同学）曾对我说过：在劳动中，我们能够真正地看清楚哪些同学是表现好的，是要求进步的。
   
    一、不平静的拣棉花
   
    我们在农场参加学农劳动，任务主要是摘棉花和拣棉花。这里先说说拣棉花。
    逢到下雨天，或者是一场雨下过后，地上泥泞不堪，天气阴晦着，于是我们的劳动就安排在食堂里拣棉花。
    全班同学按住宿的寝室分为四个自然组（男同学三间寝室三个组，女同学一个组），每个组的同学分别围坐在一张床铺般大小的芦竹帘子周围。把之前从田里摘来的棉花倒在竹帘子上，大家把符合规格的好花分拣出来，同时把其中的杂质去除。有时是剥烂铃，即把僵死的棉花从棉壳里剥出来。这些活儿看上去轻松而简单，但在劳动过程中因为矛盾重重而显得很复杂。
    一些人在劳动中有发不完的牢骚、诉不尽的苦衷，他们总是指责别人干活太慢，是在“磨洋工”，并且嘲笑说：“你看，那些所谓思想好的人，劳动起来有什么用。”他们对于自己的干活速度快非常得意，自我标榜是劳动卖力，那么他们的所谓“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一，围着拣棉花的竹帘子，气味相投的人都坐在一起，棉花倒在帘子上本来就分布不均匀，有多有少，这些人把面前的棉花拣完后不去把堆在中间的棉花拨过来继续拣，就叫嚷自己干活快，这算什么快？
    其二，劳动不负责任，光贪图省事，贪图快，棉花拣得不符合要求，造成了不应有的损失，这样的快又有什么价值？
    既然真相如此，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冷嘲热讽别人，一味地去追求他们的所谓“快”呢？原来他们是想尽早（越早越好）把活干完，好收摊子回寝室去闲着。由此可见他们厌恶劳动的思想本质暴露无遗。
    劳动任务的多少，是这些牢骚满腹者的又一个话题。
    每当拣棉花的劳动开始前，他们总要问个明白：“今天上午拣几包棉花？”
    回答说：“四包。”
     “这么多啊！不做！我们只有多少人……农场职工×个人拣一包，我们怎么能和他们比！”
    你看，这些人把劳动当成是做生意来讨价还价。
    在学农劳动快要结束的剩余日子里，这些人不但在拣棉花的数量上争吵不休，甚至连每一包棉花都要分出个大小轻重来。当他们把挑选出来的较小的一包棉花倒在帘子上的时候，以为占到了多少便宜，真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这些人在拣棉花的劳动中经常发生的情况有以下三种：
    情况一，下午的劳动开始前，这些人照例要在任务上进行一番计较。如果确定组里下午拣三包棉花，那么这些人就一声不吭地、手脚利落地拣着，不用三个小时就把三包棉花拣完（至于拣得是否符合要求不关他们的事），劳动也就结束了。这些人如释重负，伸伸懒腰，回寝室歇着去了。
    情况二，下午劳动开始，老师不确定任务多少，但规定劳动必须从中午十二时半干到傍晚五时结束。既然把劳动时间限定死了，这些人就不去争论拣几包棉花了，慢腾腾地干活，消极怠工。他们说说笑笑，一会儿出去抽根烟；一会儿出去逛一圈，拣了四个多小时，连三包棉花都没拣完。
    情况三，当这些人快要把分配的棉花拣完，准备欢呼胜利的时候，老师见时间还早，又给他们的帘子上倒了一包棉花让他们继续拣。这真像是三九寒天往他们的脖子里浇了一盆冷水，气得这些人个个呆若木鸡。
    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出，这些人不管他们的劳动速度是快是慢，都有一个指导思想，就是不愿劳动，尽量想逃避劳动。对待劳动没有正确的认识，具体说到拣棉花劳动，他们认为仅仅是拣几包棉花而已，拣好了就应该结束，拣多了就是吃亏。至于劳动的质量，劳动的贡献，都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他们一心想的就是快点结束劳动去“闲着”，没有什么比游手好闲更舒服的了。
    这些人的思想在我们这个寝室组里显然占着上风。一些不正确的说法、做法居然有人提出，有人支持，有人追随，却没人反对，没人斗争。有的人迁就了他们；有的人把看法默默地放在肚子里；有的人以积极的行动来反抗，效果是稍微的和软弱的，几乎谈不上是反抗，只起到一种正常的作用而已（但这种作用仍然是值得赞扬的）。
    这些人的错误思想有着千百万人的习惯势力作为基础，而千百万人的势力是可怕的势力。我们之所以没有人敢站出来与之展开面对面的斗争，是由于革命立场不坚定，斗争意志不强，没有认识到落后势力的虚弱本质，没有看到支持或追随落后势力的人当中有许多人都是可以争取过来的。
    另外，我们团组织内部也没有统一的认识和行动，考虑情面观点或顾虑别的问题太多。
    为什么有时先进的东西提出来有人敢于出面反对，而落后的东西拿出来却没人敢站出来反对呢？原因在于那些反对先进的人能够轻易地纠集有落后思想的人，不顾及情面观念，这是他们显著的优势。
    如果把落后比作物体从上往下扔那样容易的话，那么先进就是把物体往上抛那样不易。
    落后的思想往往更能符合人们的口味，包括先进者本身的头脑里就有迎合这种口味的欲望存在，这无疑是一个缺陷。当先进者向落后思想发动进攻时，这种缺陷就成了自身的障碍；当落后者向先进思想发动进攻时，这种缺陷又成了先进者没有抵御能力的阵地，由此可见先进者自身的思想改造是何等重要。
    先进者要团结更多的同志来一起战斗，先进者要唤起人们头脑里的新觉悟比落后者利用人们头脑里的旧思想困难得多，但我们还是要坚持去做团结的工作。我们应当研究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场合里以及在怎样的条件下利用什么样的机会尽量地争取和团结群众，有效地打击落后势力，各个击破是个好方法。
    我们要努力学习革命理论，多关注社会动态，多关注人们的思想状况，不断地加强先进力量，增强其战斗力，不失时机地向旧思想猛攻。
   
    二、摘棉花的时候
   
    天不下雨，我们就到田里去摘棉花，农场职工称之为“拾棉花”。
    我们班的同学每天轮流到连里各个班所属的田里去参加劳动，一般来说，劳动时间是上午七时至十时半；下午十二时半至五时。
    当劳动的哨子吹响后，大家就从各自的寝室里走出来，手里都拿着一条连里发给我们装棉花的花袋。然后跟着某班带队的职工，“浩浩荡荡”地开到这个班所属的棉花田。把花袋系在腰间，按各个寝室分组，在田头一字排开，每人摘两行棉花，摘到头后再换行去摘另外地方的棉花。
    根据不同的情况，摘棉花有三种摘法：
    1、摘好花（花已绽放）。
    2、摘烂铃（花蕾已僵死不会开花）及捡拾落在地上的花。
    3、好花、烂铃一起摘。
    摘棉花最大的疲劳就是腰酸。
    摘棉花劳动也有认真与否和快慢之分的问题，刚开始摘棉花时大致有以下四种情况：
    1、有些同学在劳动中不怕苦、不怕累，棉花摘得非常干净。他们有的比较灵活，动作迅速；有的比较沉稳，迟缓一些，他们之间虽然有快慢之分，但对待劳动的态度都是认真的，都是值得赞扬的。
    2、有些同学在劳动中怕苦、怕累，棉花摘得很不干净。他们有的马马虎虎地摘得飞快，摘到头后就坐到一边去歇着；有的则消极怠工，不肯出力，故意摘得很慢。他们之间虽然也有快慢之分，但实质上都是对劳动不认真的态度，都是不可取的。
    3、有些同学的劳动态度介乎于以上两种情况之间。
    4、有些同学的劳动态度经常变化，游离于以上三种情况之间。
    这四种情况的人约各占我班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随着摘棉花劳动的深入进行，大家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总的来说是朝着先进的方向变化，以上四种情况的构成也随之改变。
   
    有必要谈一下拣棉花和摘棉花劳动中“单干”和“包产到组”的问题。
    先说说“单干”在我们的劳动中是怎样表现出来的，举两个例子：
    1、有一天上午分组集体拣棉花，我们组共十二人，拣到吃中饭，用了近四个小时连三包棉花也没拣完，这种情况明显是其中有些人消极怠工所造成的。
    下午，S（老师）不是从思想上来教育大家，而是灵机一动，效法农场职工的做法，规定每三个人拣一包棉花。于是自由组合，我组十二个人分成了四个小小组，哪个组拣好了，就可拍屁股走路。结果下午我们组总共拣了四包棉花，用了三个多小时（有的三人小组只用了三小时不到就拣好了一包棉花）。
    2、有一天下午去摘棉花，S规定每个人摘三行棉花，摘完后就可回寝室。于是一些人都努力地跑在前头，摘得马马虎虎、草草收场，回寝室去了。
    从以上两个例子来看，搞“单干”似乎劳动效率提高了，劳动数量多了，劳动速度快了，但却严重地损害了劳动的质量，更重要的是损害了同学的思想质量。
    在“做好了，就回去”和“早做好，早休息”的思想刺激下，一些人根本不考虑劳动的质量，更不想着要为革命多作贡献，只想着快点结束劳动，早点回家。这种风气发展下去，必然会把中间的同学带动起来，最后把先进的同学也会拖下水，使锻炼我们思想的、有意义的学农劳动变成了单纯的为劳动而劳动。而劳动质量的低下会严重影响到劳动的成效。
    再者，单干风使同学之间的关系紧张，助长了劳动不认真的行为，限制了一些同学为革命而劳动的积极性，不利于培养同学之间团结互助的集体主义风尚，不利于同学们提高正确的政治觉悟。
    所以说，在劳动中搞单干是行不通的，它所造成的后果是与我们这次学农劳动、开门办学的宗旨格格不入的。尽管有些人叫嚷单干好，也有许多同学一针见血地指出：单干只是表面上提高了劳动的数量，却对其它各方面带来了不利的影响。
    在同学们的正确反映下，S经过考虑后在第二天就宣布取消拣棉花中的单干法，而摘棉花中的单干也只是偶然发生了一次就被制止了。
    拣棉花中的单干风被赶走了，但是“包产到组”的风却一直刮到我们劳动结束。
    所谓“包产到组”就是规定每个组上午或下午拣几包棉花，这种做法既限制了一些积极分子的劳动热情和干劲；又促使一些落后分子整天在这个“包产”的数量上讨价还价、玩弄手法、争吵不休。
    这些人的狭隘眼光和心理状态实在令人作呕，他们看见任务少了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又唱又跳；看见任务多了就气忿得大发牢骚、怪话连篇。
    譬如有一次大家任务完成后，时间还早，陆（同学，班长）又去扛来一包棉花来拣。一些人见状便纷纷议论开了，有人说：“他们在上面受表扬，害得我们在下面做得要死。”有人说：“现在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大有人在。”等等。
    因为没人出来伸张正义，所以落后分子越来越得势，正气越来越不敢抬头，要求进步的同学越来越感到压力沉重，干起活来没有劲头。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漫延到我们最后一次的拣棉花劳动。
     “单干”和“包产到户”的劳动形式在农村已被社会主义的集体劳动所代替，但它的思想基础还广泛地存在着，它是旧社会习惯势力的一部分。在我们这次学农劳动中，“单干”和“包产到组”居然重新发生作用，特别是“包产到组”在拣棉花中占了统治地位，使得落后思想压制住了先进思想，其情形真叫人气愤。
    有单干思想的出现，就会有集体主义的思想来与之对抗。这种对抗在拣棉花劳动中是微弱的、无力的，但在摘棉花劳动中却是有力的、有效的。
    集体主义思想与单干思想的斗争其实就是改造世界观、认真劳动、多做贡献的先进思想与不愿劳动、惧怕劳动、逃避劳动的落后思想的斗争。在这场思想对抗中，我们班的大部分团员都能在摘棉花劳动中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形成了一种良好的气氛，它带动了中间的同学一起进步，也影响和制约了后进同学的行为，效果一天比一天好，最终使摘棉花的劳动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在学农劳动中，我班共为该连摘了三万多斤棉花，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任务，支援了农场的建设，同时也锻炼了我们的思想和意志。
    缺陷在于，形式上只是先进的气氛在与落后的思想作对抗，这种对抗是无声无息的、近乎消极被动的，以至于很多人并没有认识到或觉察到这是一种对抗。
    由于我班的先进分子自身不足以及相互之间不团结，所造成了最大的弱点就是从来不敢与落后分子展开面对面的思想交锋，以至于在落后势力的进攻下往往会溃不成军。当个别落后分子在一定的时候胆敢站出来向先进分子挑战时，应战者呢？没有。即使有，也是软弱的、模糊的态度。
    一个后进的同学曾说过：你们团员对于歪风邪气就是要斗争，你们不敢，说明你们无能。
    你看，这是多么辛辣的讽刺。
    尽管在摘棉花的劳动中，先进思想占了上风，效果也很令人欣慰，但可惜没人重视到这其中的道理。
   
    三、共青团员的模范作用
   
    我班的许多团员，在这次学农中所起到的模范带头作用，确实教育和带动了其他同学一起进步。譬如在拣棉花劳动开始前，先要到仓库里去把棉花包搬运来。从劳动的场地食堂到仓库有相当一段路，如天阴下雨，道路泥泞不堪，很难行走，况且还要扛着硕大的棉花包。我们的一些团员几乎每次拣棉花时都主动到仓库去扛棉花包，后来带动了更多的团员去扛，许多同学也去扛，甚至连一些比较落后的同学都去扛过。
    在落后的人群中往往形成一种氛围，使身处其中的人们受到无形的压力和约束。在这种压力和约束下，每个落后分子都不敢轻易地越雷池一步。如果有人想要前进一步，马上就会受到其他人的“围攻”，迫使他止步。同样，当别的人想进步时，原来受围攻的人也成了参与围攻的人之一。
    在这种无形的“规则”下，看上去落后的人群似乎是抱成一团、顽固不化，而且谁越落后越是好汉。其实落后的群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我们对其分析情况，攻其弱点，做深入的分化瓦解工作，还是能够把多数的落后者争取过来的。
    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当他们内部的一些人冲破落后的氛围，迈出了前进的一步，我们的先进帮后进的工作就取得了成效。  
    S和Z（老师）都曾要求我班的团员、青年在各组的劳动中要发扬互相帮助的精神，并且在本组劳动结束后去帮助别的组。我们的许多团员、青年都做到了这一点，在拣棉花时，自己的组拣好了就去帮助别的组拣，增强了同学之间搞好劳动的信心。在摘棉花时，许多团员自己的任务完成后，不顾吃力，也不休息，马上就去帮组里别的同学一起摘。几个落后的同学如果是搞单干的话他们早就摘好回家了，现在他们则故意摘得很慢，好让别人来帮他一把。在团员的带动下，一些同学也加入到帮助别人的行列里，各个组内部互相帮助；各个组之间互相帮助，集体主义精神发扬光大，使落后同学的劳动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
    每个人摘的棉花都放在自己的花袋里，花袋装满了，就去倒在田边路上的大麻袋里。等到劳动结束后，大家都收工回家了，堆在路边的好几麻袋摘好的棉花就没人把它搬运到仓库里去。
    于是团支部召开了会议，要求每个团员在劳动结束时自觉地做好扫尾工作，并互相监督。从那以后，每当摘棉花结束时，大多数团员都是留到最后，把装棉花的麻袋包抬的抬、扛的扛，运送到仓库里去。
    正因为有团员压住了“阵脚”，使一些同学也和团员一起战斗到最后，也使得一些落后的同学不敢轻易开溜。有几次摘棉花摘到很晚，肚子也饿了，看看还剩下一块棉花田没摘，就决心克服困难，鼓足勇气把它摘完。大家一呼百应，各个组的力量从四面八方集中过来，风卷残云般地打了一场“围剿”战，不消一会儿就把这块地的棉花摘完了。
    大家怀着胜利的喜悦，充满劳动后的快乐走在回家的路上。这种集体主义的精神和团结的力量，极大地鼓舞了大家的劳动热情；鼓舞了要求进步的人们的战斗信心。
    有的团员身体不好还带病坚持参加劳动，许多团员在摘棉花劳动的过程中从来不去休息一会儿，看到他们在田里一直埋头苦干，影响了许多同学也都坚持不去休息。有的人刚坐到田埂上想歇一阵，但看见别人都不来休息，他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在这种良好的劳动气氛下，劳动效率大为提高；劳动质量也大为提高，更重要的是锻炼了大家不怕苦、不怕累的坚强意志。
    戴（团支书）带领的寝室小组步调一致，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在劳动中动作迅猛，成绩显著，被同学们称之为“团体冠军”，这里面团员起了骨干作用。
    正因为大多数团员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才使得我们这次学农劳动在总体上来说取得了胜利。在对待劳动的态度上，大部分团员都踏踏实实、一丝不苟，表现突出的有：戴、俞、杨、邱、林、陆、丁等。也有个别团员则表现一般，混同于一般同学，特别是某，带头发牢骚，还跟在落后的同学里面瞎起哄，起到了很坏的作用。
    一些同学也像团员那样对待劳动兢兢业业、认真负责，表现突出的有：金、胡、崔等。
    女同学小组在劳动中积极肯干，仔细认真，干起活来又快又好，她们七人中有五个是团员，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团员在这次学农中所起的作用是有益的，也是理所应当的。我班的大多数团员、青年都具有较强的是非观念，表现是好的或是比较好的，真正调皮捣蛋的不过三、四个人。但就这三、四人为什么有时却能以一当十，掀起歪风把正气压倒呢？问题就出在尽管我们有那么多的好同学，却没有人敢于挺身而出，站出来与歪风邪气作面对面的斗争。正因为先进力量的斗争性太弱，所以有时就会正不压邪。这也充分说明了以下的道理——斗则进，不斗则退，不斗则修，不斗则跨。
   
    四、有这样几件事
   
    到农场的第四天，我们在食堂里参加拣棉花的劳动，剥棉花的烂铃。所谓“烂铃”就是开不了花、已经僵死的棉花花蕾。把外面的壳子剥掉，里面的芯子又硬又黑，有的淋过雨的则又湿又霉，根本感觉不到这种东西还算是棉花。
    可是农场的职工告诉我们说，这样的东西经过加工后，能生产出医疗上用的药水棉花。
    我们听了都难以相信那么洁白、柔软的药水棉花会是这种又黑又硬的东西产生而来。
    当烂铃都剥好后，大家正陆续离开现场，却注意到连里的党支部书记老王正在墙角仔细检查我们剥剩下来丢弃的烂铃壳子。
    后来我们得知，老王在我们倒掉的烂铃壳里已蹲了一下午，从里面拣回来半花袋有用的花。这种珍惜劳动果实，爱护国家财产的革命精神，使我们深受感动。
    我们曾多次听农场职工告诉我们说，老王在工作中勤勤恳恳，处处以身作则，身教重于言教，带领全连职工学大寨，苦干加巧干，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在连里的威信很高。他操着山东口音，话虽不多，却是个真正实干的人。
    我们的一些同学闻讯后也跑去在倒掉的烂铃壳里拣回来半小袋有用的花。
    晚上，S（老师）召集全班同学开会，两个装有半袋棉花的花袋放在大家面前。S讲了这件事，说明我们的劳动态度不是很认真；讲了老王的革命精神，找出了我们在这方面的差距。
    为了向老王学习，为了以实际行动改正缺点，S要求大家立即把我们拣过的烂铃壳重新返工。
    大家都积极响应，来到食堂，在昏暗的灯光下，分成几摊，坐在地上把原先倒掉的烂铃壳重新拣了一遍，拣回了不少有用的花。
    在这件事成功解决的背后有一个值得回味的情节。
    当这个问题发生后，S提出要大家晚上进行返工，而有些人认为此举可能行不通，提出了一个比较有把握的建议，即由团员和写过入团申请的同学来参加返工，其他的同学如愿意参加的也可以。
    S没采纳这个建议，坚持要求全体同学一起参加。于是有些人就想像着到了晚上会矛盾凸显、风波四起。
    没想到晚上的事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全体同学都比较认真地参加了返工劳动，也没有人表露不满。
    我们来到十五连后没几天，就明显感受到了连里的职工都很钦佩老王。现在老王的故事这么快就真切地影响到了我们身上，精神感人，并且由此产生了一种震撼力，这说明“返工”的思想基础已经形成。所以一经S提出返工，必然得到广大团员和青年的热情支持，在这种情势下，少数落后势力也只能被裹挟着一起前进。
    正如许多大事件一样，总有人是主动地冲在前头；有的人是顺着潮流而跑；有的人则是被动地被席卷着走。
    后来我班全体同学在晚上参加过几次连里组织的拣棉花义务劳动，其中的道理也与上面的差不多。
    在整个学农劳动中，我们主要是摘棉花和拣棉花，仅有过一次堆稻谷和搬运了两次砖头。
    先说这一次堆稻谷的劳动，劳动一开始大家就很认真，后来劳动得越是辛苦、越是劳累，大家越是热情高涨、干劲倍增。积极的情绪互相影响；坚强的意志互相激励。
    天渐渐黑了，肚子也开始饿了，大家劳动的气氛反而更加热烈，斗志更加昂扬。一望无际的稻田里收割下来的稻捆都搬完了，但见在田埂上已堆起二十多座高高的稻垛。
    在这次劳动中，同学们的积极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这次劳动可以说是我班全体同学在学农中的典范之作。
    再说搬运砖头的劳动。劳动一开始就形成了一种紧张而热烈的气氛，大家团结一致，互相帮助，劳动热情手手传递，集体主义的战斗精神发扬光大。劳动中焕发出来的革命激情压倒了一切怕苦怕累的思想，大家忘我的优秀品质在劳动中得到了升华。
    从以上情况来看，我班的同学比较适合于进行突击性的劳动，能量在瞬间积聚、爆发。而一旦到了拣棉花这种慢条斯理、沉闷难耐的劳动，所有的激情都没有了，于是那些消极、落后的东西都趁机跑出来控制局势。
    由此可见，我们可以做到发扬革命精神，焕发青春热情，但却不能够保持长久，也不能够全面地发挥作用，说明我们的思想品质还是不成熟的。
   
    五、奇异的途径
   
    我班团组织内部的不团结是由来已久的问题，团员之间在背地里互有看法和矛盾，使得团组织弱不禁风，团员也不能充分发挥积极作用。
    这次学农劳动开始后，许多团员都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由此提供了团组织化解矛盾、整合力量的良好时机。
    十月二十三日晚上，团支部召开团员会议，力图统一思想，发挥好团组织的战斗作用，把学农搞好。
    会议开始后沉默了一会，之后有一些团员发言认为：由于团内长期不团结，思想不统一，致使团的工作一直没有做好。现在想要在短时间里解决问题恐怕不行，更何况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所以表示出灰心和失望。
    Z（老师）参加了会议（S老师没有参加），他要求大家拿出信心来，尽管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了，但我们的团员不能现在就眼看着让团组织垮掉，在当前的学农劳动中，团组织应该而且必须发挥它的作用。  
    戴说：大家作为团员，应当想办法，出主意，怎样把团的工作搞好，而不是光讲泄气话。
    陆说：建议开一个专门的会，把团内的前前后后的思想矛盾都解决掉，大家可以通过辩论，把矛盾是怎样产生的，怎样发展的，直到现在都分析一下。
    Z当即表示反对陆的说法，说这样做时间不允许，现在要做的是搁置争议，先团结一致把团的工作开展起来。
    戴、陆和Z商量后决定，今次会议暂停，等以后有机会再开。
    就这样，试图通过开会把团员重新团结起来的愿望落空了。
    思想上的疙瘩不是轻易可以解开的。
   
    第二天（二十四日）早晨，Z（老师）约我早饭后去谈谈。
    他问我是怎样划分团内的几股势力。
    我说：有陆、丁、王（X）一种；邱、林一种；俞、王（L）等一种，还有某和某对班级工作漠不关心，某则是混在落后的同学之中，等等。戴说他是团书记，应当团结大多数，所以不跟任何人结成势力。
    Z说：王（X）和邱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同学都不太理邱，王才不跟邱在一起。
    接着我谈了看法：要解决主要矛盾，团内的主要矛盾是陆等与邱等的矛盾。陆很大程度上受丁的支配；而丁则比较亲S（老师）。
    我说，S作为班主任，作为一个党员，理应站在大多数团员一边，但在他的心目中却只知道有丁和陆。不仅如此，S还对邱等人采取压制的态度，使他作为老师不但介入了同学之间的矛盾，更可以说他是这种矛盾的根源所在。
    我说，邱等是想与陆等和解的（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但陆等却不肯就此善罢甘休，这就是团内矛盾解决不了的原因所在。
    Z对丁表示出不好的感觉，说丁讲话的态度就令人不快。
    我说，像戴、俞等都是班里表现较好的干部，为班级作了不少有益的工作，但是S以及丁等仍然对他们有意见，也就更不用说对待邱等了。
    我说，邱其实是个表现很好的团员，这点我是了解的。因为在毛巾四厂实习时，我与他相处了四个月，亲身感受到邱作风正派，为人真诚，学习用功，遵守纪律，对工作积极肯干，起到了团员的模范作用等。
    Z表示赞同我对邱的评价，并说邱政治敏感性强。
    ……
    Z最后告诉我说，在昨晚的团干部会议上，决定成立一个宣传小组，推选田、叶、邱、林、王（X）和我组成，由田（女，团支部宣传委员）任组长，主要任务是为班里写通讯稿。
    Z问我还要叫哪些团员、青年一起来参加搞。
    我说等以后再看着办。
   
    二十五日晚上，Z等召集宣传小组成员开会，讨论了有关的事宜。
    二十六日晚上宣传小组活动时，大家都认为最好能把我们的通讯稿油印出来，作为刊物散发。
    之前我们看到别的技校的《学农通讯》都是用蓝印纸（复写纸）誊写出来的，感觉较差，效果也不好，而且为数极少，后来就停息了。
    经过商量，大家决定我们要办一本学农通讯的刊物。
    既然办刊物，首先要起个好的刊名，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于是小组成员纷纷出主意为刊物起名字，先后提出了不少名称。
    后来我想起毛主席的诗词一句“战地黄花分外香”，提出以“战地黄花”作为刊名。
    我解释说，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可比作是“战地”，“战地”还带有一种浪漫的气息；我们出版的刊物可比作是“黄花”，而且“黄花”又与当前的季节相符合，“战地黄花”也意味着在学农的特殊环境下诞生的这本刊物具有不同寻常的生命力。
    我的提议获得一致通过。
    Z当场磨墨书写了“战地黄花”四个字。
    当晚，我们学农的精神产物——第一期《战地黄花》创刊了。
    在之后短短的十四天里，我们共出版了六期《战地黄花》。
    Z在这件事上很是积极能干，且才气十足。不但组织领导，还负责刊物的封面设计，并且为刊物写稿子、画漫画小品等。
    刊物需要一枚主办单位的“图章”，Z就地取材，用切割、削磨好的“红陆砖”（红砖头）刻了一方（5×4厘米），印文是“上海毛巾十二厂技校”。
    因为时间紧、任务急，使我只能放弃做别的事情，几乎把全部的劳动后的空余时间都花在了写稿子和帮助出版刊物上。
    说到写稿子，我班林、王（X）、邱和我写得较多些。在附近（十六连）学农的我校技工班的同学也投来过不少稿件。
    林最辛苦，不光要写稿子，油印的蜡纸绝大部分也都是他刻的。
    戴主要是帮助搞油印、装订等出版工作。
    陆写过两篇稿子，被Z认为“火药味”太浓而摒弃掉一篇。陆看到帮助出版的人手够了，也就不管这等事了。
    俞等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丁则装作不知道似的，其实在心里是多有抵触的。Z也不去管这些人怎么样态度，只是与我们几个忙得不亦乐乎。
    我们的工余时间几乎都在为这本刊物而忙忙碌碌，有时要弄到夜里十一、二点，或者第二天凌晨一、二点，甚至三、四点。最后一次，Z、林、邱、王（X）熬了个通宵，直到天明。
    虽然大家都被弄得疲惫不堪，但看到自己的成果又觉得无比的振奋和欣慰。
    这本刊物第一期只印了三十五本，之后渐次增加到四十本、五十本、六十本……最后一期印了七十多本。
    《战地黄花》除了发到我厂技校美工班、技工班的各个寝室以及老师和写稿的作者手中外，还远发到我们公司的学农指挥部以及毛巾四厂、被单十二厂、化纤七厂的学农技校，直至发到红星农场场部以及相关的连部等。
   
    因为精力都集中到办刊物上去了，于是解决团内矛盾的事也就没人再提起，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不死不活的。
    在上次团员会议后只多出个《战地黄花》，这对于发挥团员的模范带头作用并没有起到多大帮助，在某些人的眼里甚至有些节外生枝的味道。
    Z（老师）一直大声地呼吁大家要以“融冰化雪”的热情去积极开展团的工作，也正是为了这个目而办了这个刊物。但由于团内的根本问题没解决，终使办刊物成了少数几个人的孤单行为，不仅缺乏广泛的团员和群众基础，真正的团的工作还是搁浅在那儿。
    这是否可以说，团的工作在学农中走上了一条“奇异的途径”。
   
    至于说到这本刊物的战斗性，更是不堪。Z极力主张刊物要正面引导，要说好的方面，要围绕好人好事、好思想来写通讯、写小说、写散文、写诗歌等，还提出要写风景，重抒情，而对于那些积极地开展思想斗争的评论文章则一概反对去写。
    照Z的指导思想办下去，刊物《战地黄花》可要改名为“园地红花”了。
    当然，办《战地黄花》的本身还是有她的积极意义的，至于她的益处就由各人自己去感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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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两次谈话记要
   
    与戴（团支部书记）的一次谈话（10月24日）
   
    这天晚饭后，和戴随便聊聊，主要谈了团员的发展问题。
    我俩一致认为对于高（同学）的入团问题可以解决了，尽管高在政治上尚有不成熟之处，但也不能对他过分要求。
    我说，我们的团员发展工作搞得不是很好，你看前两次发展的顾（J同学）和于（同学）的情况，没有收到好的效果。我说这次发展工作最好能慎重些，吸取以往的经验、教训。
    戴说：在发展顾的问题上我有保留意见，但当时有许多人都说要发展他，就发展了。发展时曾指定丁（同学，顾的入团介绍人）以后继续做顾的思想工作。后来顾止步不前，S（老师）竟来要我去找他谈。
    戴还谈到于的问题（略）。
   
    与陆（团支部组织委员兼班长）的一次谈话（10月27日）
   
    这天拣棉花劳动结束得稍早，陆约我出去走走。
    我俩先谈了对团的发展工作的看法，然后就谈到了班里的核心问题——我们团员之间的不团结，极大地影响了班级工作的开展。
    我问起陆去年夏天在厂里劳动期间有没有发生过超假的问题。
    陆承认有过，但又辩解说因为当时班级状况不稳定，所以没有对他的违纪作出处理。
    我对陆说，林（同学）上次擅自不到铜陵去写生，在他的头脑里肯定有想法：你班干部违纪都不处理，为什么S（老师）总是揪住我的事不放，这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吗？
    事实上后来S在处理林的这个问题上是有错误的，以致引起公司的通报。
    我向陆谈了对班级去年在朱家角写生时的状况的看法。
    关于吃香烟的问题，陆说他不是很清楚。
    我说，当时反程运动已经结束，班级中出现了两种反方向的思潮：一种是为反程运动鸣不平，对由此造成的班级混乱现象表示不满，对Z、L（老师）和邱（同学）等失去信任；另一种是落后势力急剧扩张，想要追求更多的“自由”。在实际表现中，这两种思潮有时还会交织在一起。
    S来我班接任班主任后，积极迎合上述思潮，双方一拍即合，由此S得到了班里多数同学的拥护，使他在我班站稳了脚跟，显得很飘飘然。
    作为对这种拥护的交换条件，S一方面要支持一些同学的政治主张；一方面要又放纵一些同学的胡作非为。这是S必须付出的代价，并由此形成了我班歪风邪气最盛行的时候，也是我班开班以来风气最败坏的时刻。
    许多人开始公开地吃香烟，而吃香烟的开禁，成为上述混乱时期的重要标志。
    当大家都把斗争矛头对着Z、L和邱的时候，却不知一种倾向正掩盖着另一种倾向，这就是大家都忽视了S到我们班级后开始犯下了的他最大的错误。
    住在汽车站“反修新村”那边的一些团员弄不明白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产生诸多的疑惑和忿懑，由此形成了第三势力。
    回上海后，S这一边的声势继续上涨。邱等已十分孤立，但S仍不肯罢手，硬要逼得邱等“俯首投降”不可。
    有一次S来我家，我曾对他说过，应当尽量团结所有的团员，包括那些持不同意见的团员，握紧一个拳头去打击班级里的歪风邪气。但S听不进这样的话，也不愿意这样做。他非要和邱等纠缠不休，这就必然造成我班团员内斗不休，作用发挥不了，正气得不到抬头。
    至于邱他到底有什么大错误呢？“反程运动”的问题已经过去了，他身上是有一些缺点，但是谁人身上没有缺点，你我就没有吗？更何况一个人的缺点不是不与他团结的理由，也不应成为相互之间和解的障碍。
    我个人对邱的看法前后就有很大的不同，这没关系，因为我们的认识总是不断深化，不断完善，不断朝正确的方向发展。特别是我在“四厂”实习时和邱相处的日子里，切身感受到他是一个好同志。
    我向陆详细介绍了邱在实习时的情况（略）。
    即使在平时，邱在班上的表现也很不错。他并没有因为受到S等人的压制而就此消沉下去，去和落后分子同流合污，他仍然表现出积极向上的姿态，这是一种很可贵的品质。
    我对陆说，S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当胸怀坦白，出以公心；应当正确地考虑如何促进我班的团员团结奋进。遗憾的是S在这方面做得很不够，并且刚愎自用。
    你（指陆）对邱的看法就带有偏见，有些是你自己的想法，有些明显是受到了S的影响，对邱这样看不惯、那样不舒服，我觉得现在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在前些天晚上团组织的会议上，邱已经提出团结起来的呼吁，你们为什么不积极响应呢？
    其实我们班级大部分同学都表现不错，但是由于S不是搞五湖四海，致使同学之间的关系四分五裂，精神面貌灰暗，积极性当然得不到有效的调动。譬如俞（同学）等人，他们做了有益的工作，但吃力不讨好，积极性受挫，又不甘落后，就干脆成了中间逍遥派。我现在跟应、高（同学）等也混在相当模糊的状态下，可见局面已被S弄到了什么地步。这不正反映出我们现在需要消除矛盾、团结起来、振作精神、发挥积极作用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吗？
   
    以上与戴、与陆的谈话是后来追记的，由于时间隔了长了，有些内容记得不是很完整，也有些内容已经忘了。
    和陆的这次谈话时间较长，我说得多。陆听我说了也不置可否。
    6月29日，我曾专程到陆家去，企图说服他与邱和解，结果碰了钉子。
    陆是个很正派的人，但我没想到他在这个问题上会如此狭隘。这除了他思想上的弱点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受到了外力（指丁同学）的作用（影响）。
    这次与陆谈话的最后，陆提出毕业分配以后希望与我建立通信联系。
    我随口说了一句要他先给我来信。
   
    注：技校毕业后，陆同学分配去了远洋公司。他没有写信给我，我也没写信给他。
    一九七六年六月某日陆曾到我厂美工室来看望丁，当时我也在场。
    这是迄今为止我与陆同学的最后一次见面。
   
    七、其它
   
    在学农中，有些人为了逃避劳动，无病呻吟，小病大作。这些人明明身强力壮，吃得下，睡得着，却在劳动中叫苦、叫累，整天把身体不好挂在嘴上，脑子里尽想着贪图安逸、游手好闲。
    其实我们在劳动中的任务并不是很重，时间也不长，但有些人就是熬不下去，在离学农结束的前十天里，这些人成天嚷嚷着要回家，又是说天冷了衣服不够；又是说钱和粮票都用完了，总想着早点结束这“苦难”的日子。
    劳动是神圣的，世界就是劳动人民创造的。劳动人民的后代不爱劳动，就是叛徒。
   
    在学农中，同学们与三个带队老师（S、Z、Y）的关系落差很大。
    与Z一般性，与S有些矛盾，无非是陈（G同学）等人找些岔子什么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与Y的关系上。
    Y是新派来的，同学们与之接触不多，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能耐，加上Y比较自私和小气，结果威信树立不起来，同学们都不把他当老师看。不但在心里看不起他，明里暗里嘲笑他，更有人还要捉弄他。有一次Y有事回上海，有的同学就把他睡得床铺布置成“灵堂”，然后叫喊着他的名字“呼天抢地、恸哭不已”。
    Z和S对于同学们对Y的不满态度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Z对Y很有意见，好像与Y有很深的冤仇似的，他暗中鼓励同学去反对Y。
    S与Y也有矛盾，但S作为班主任还得装作与Y团结友好的样子。特别是在同学的面前，S对于同学反对Y的言行采取不真不假地予以劝阻的态度。
    但有一次S与Y还是公开爆发了矛盾。
    那天下午在摘棉花的劳动中，正当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时，二时多，有四、五个同学要到别的连队去参加篮球比赛，Y自封为领队也要一起走。
    正当这些人将要离开劳动现场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S跑出来大声地叫他们慢走，说时间还早，再劳动一会再去。
    但Y不买账，说时间不早了，鼓动参加比赛的同学赶快走。
    Y这种公然与S对着干的气焰，把S的鼻子都气歪了。
    S大怒，咆哮着叫他们干脆都别去参加什么比赛了。
    这时其他劳动的同学纷纷跟着起哄，并且一致站在S的一边反对Y。
    Y只被S的一板斧就砍倒在地，尽管他硬撑着仍然对参加比赛的同学说：你们走，你们走，由我来担肩胛。
    但参加比赛的同学都不敢走，怀着一肚子窝囊气又返回到田里去劳动。
    于是Y只好一个人先怏怏离去。S在这次冲突中大获全胜。
    通过这件事，对后来的劳动产生了非常积极的影响，这其中的道理就不必多说了。
   
    在遵守纪律方面，我班的广大同学都做得不错。
    早上、中午的两次出工，只要哨子吹响，大家马上就从各自的寝室走出来，去到劳动的场地参加劳动。在劳动中，严重的迟到、早退很少发生。晚上，大家一天劳动下来比较吃力，所以熄灯（睡觉）也比较准时。
    我们和农场的职工无任何交往，只是在食堂买饭菜时偶有相遇，也从没发生过什么矛盾和冲突，太太平平地各行其道。
    同学之间的关系平平常常，各个寝室都像一个封闭的堡垒，虽然没有到“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地步，却是互相不大来往。我偶而有两次到隔壁的寝室去，给邱（同学）和王（X同学）画过人像（素描和速写）。
    至于各寝室的内部成员，大家都相处得还可以。
    有一天半夜，我们寝室里不知怎么进来一只野猫，这本来是件好事，因为它可以对付那些猖狂的老鼠。但有的同学发现后，大呼小叫，兴师动众，“搅得周天寒彻”，把这只猫追打得在屋子里四处乱窜，最后经过我的帐子边上从后窗逃走，把我吓了一大跳。想想这些室友的举动实在是太鲁莽、不应该。
    在帐子里吃香烟的情况比较严重，S（老师）见了要进行教育。但他的话讲不响，因为去年的这个时候在朱家角，正是在S的放纵下，班级里吃香烟的风气才得以公开亮相，迅速蔓延。现在想要管，哪里管得住。
    我们的这次学农总的看来进行得比较顺利，对于老师们来说，只要不出问题，就够他们沾沾自喜的了，更何况我们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八、记下我的一些思想
   
    培养自己认真负责的劳动态度。
    在拣棉花劳动中，仔细地把每朵花拣清楚；在摘棉花劳动中，把该摘得花都摘干净，不受其他人的影响，不受时间限制的影响，一切以认真、负责为出发点。我认识到：对待劳动态度认真不认真是一个人世界观的问题；是衡量一个人政治觉悟高低的“尺子”。我们只有不断地培养自己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才能在以后的革命工作和学习中做出自己更大的贡献。
    培养自己吃苦耐劳的顽强意志。
    在拣棉花劳动前总是先到仓库里去扛包，在摘棉花中再累也不去休息，自己摘完后就去帮助别人摘，看见落地花，宁肯多弯一下腰也要把它捡起来。劳动结束后主动地去扛棉花包，尽管包子较重，扛到仓库很吃力。劳动再辛苦，再累，肚子饿了，腰也很酸，但劳动好以后，我总是觉得很高兴，精神很愉快，饭也多吃些，觉也睡得好。劳动中的苦和累算什么呢，我拿出点毅力来就克服了它。我认识到我是共青团员，应当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要教育群众，这就是最好的方法。出于我一个团员的责任心和革命的觉悟，以及受到其他好的同学榜样的力量，使我在劳动中有用不完的干劲。我想到，我们革命前辈用鲜血打下的红色江山将来要靠我们去接班，我们只有不断树立吃苦耐劳的精神，用革命毅力去战胜困难，才能在今后胜任我们的光荣使命。
    培养自己艰苦朴素的优良品质。
    在劳动中看见地上的棉花就捡起来，不怕麻烦，不让国家的财产受到损失。爱护国家财产是每个人应有的优良品质之一，是每个真正的革命者最起码应该做到的。我们不光要做到这一点，我们还要做到热爱人民，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事业。
    这次学农劳动不但是锻炼我思想的好机会，而且是锻炼我身体的好机会。在艰苦的环境里磨练自己的意志是我在这次劳动中锻炼思想的一个方面。农场的生活条件虽然比农村好些，但比之城市还是差很多。我们在城里住惯了，到了农场就有一个从不适应到适应的过程，这也就需要我们不断地克服困难，战胜困难，尽快地适应农场的生活习惯，以利于劳动和学习的开展。
    我们刚下来时对于起床早、洗冷水脸等都不习惯，过了一段日子就逐步适应了。另外，在学校读书时，整天不运动，身体比较虚弱。参加劳动后，觉得体力充沛，精神也更好了。所以说这次学农劳动对我锻炼身体也是非常有利的。
   
    这次学农劳动对于我认识我们班级，进一步认识同学也是一个好机会。本来还打算对班里的若干同学写一些评述，现在看来已做不到了。因为分配进厂后，工作劳累，事情又多，时间紧张，精力有限。再说流逝的历史不可能被原样地保存，我也不必为此太过遗憾。
    在我们这次学农劳动中，很容易看出一个人在思想觉悟上的高低程度，虽然这个说法比较笼统。我对于那些怕劳动、恨劳动、逃避劳动的思想、行为非常忿恨，这种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资产阶级思想不断地在侵蚀我们的思想，我们如不在思想上进行持久的、艰苦的反腐蚀斗争，那么我们势必会被资产阶级思想所腐化。
    旧世界的“痕迹”只有在无产阶级专政下加以消除，我们在同外部的旧势力进行斗争的同时，更重要的还要同自己头脑里的旧思想进行斗争，只有在同自己身上的旧思想作斗争时是尖兵，才能成为同社会上旧势力作斗争时的先锋。
    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思想可以说是一切罪恶的根源。这种思想如任其泛滥，必将对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产生严重的危害。因此必须认识到不断清除这种思想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我决心在今后的道路上不断地刻苦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并在改造主观世界的同时改造客观世界。
    通过这次学农劳动，使我在自觉改造世界观方面又一次提高了觉悟，它将和我以往无数次的提高一道，在把自己培养成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过程中起着积极促进的作用。
    在农场的学农结束了，我被学校评选为学农积极分子。
    更可贵的是经过以前不断地实践和认识，在这次学农劳动中，使我基本上树立了立志改造社会的信念。
    学农虽然结束，但新的战斗在等着我。今后的道路没有人能代替我去走，只有靠我自己去走，去闯，去前进。
    胜利属于革命的年轻一代。
   
    写完于一九七六年元月二十四日晚
   
   
    忆述三：关于《战地黄花》
   
    《战地黄花》刊物的前期筹备事宜在上文已有所叙述，以下说说刊物的出版情况和各期的内容（目录）。
    十月二十六日这天，我和一些同学按照布置在劳动的间隙开始写文章。到了晚上继续写。
    写好的文章由Z老师排版后交付给林同学刻蜡纸。
    刻好的蜡纸当即进行油印。然后分页、装订成册。
    如同流水线作业，现炒热卖，新鲜出炉。当晚，第一期《战地黄花》制作完成。
   
    《战地黄花》第一期（1975年10月27日出版）
   
    目录
   
    开卷的话
    在劳动中成长（通讯）——黎明
    从平凡的一点开始（通讯）——夷山
    榜样的力量（通讯）——卯星
    鼓舞•鞭策•力量（散文）——夏英
    团结是胜利的保证（短评）——锋凡
    前进的脚印（散文）——琦典
    青年人抽烟的危害（短评）——涛涛
    编者的话
   
    其中“开卷的话”是这样写的：
   
    满天红霞，
    战地黄花，
    重阳时节霜露重，
    下场学农把营扎。
   
    ……
   
    啊！
    总之，我讲不完、说不了，
    请一期一期往下看，
    你就会知道。
   
    其中“编者的话”是这样写的：
   
    经过了一些日子的准备，《战地黄花》同广大学农战士见面了。
    这个刊物将把我们在学农中的通讯报道给大家，并将刊载学农战士创作的文艺作品，以丰富我们的学农生活，交流情况，互相鼓励，共同前进。
    希望广大学农战士给我们来搞和提出宝贵的意见。
   
    我为第一期《战地黄花》写了一篇短评《团结是胜利的保证》。
   
    团结是胜利的保证
    锋凡
   
    那天早晨，我们全班的同学和连队职工一起搬运砖头。大家排成两条长龙，流水般地把砖头运送到建筑工地。当时，不论是农场职工还是我们同学；不论是男是女，大家团结一起，齐心协力，不管流汗、手酸，只见砖头飞一般地从你的手传到我的手，从我的手传到他的手，一传十，十传百。我班的王某某同学在到场部去看病之前，还带病参加劳动。大家不怕苦，不怕累，互相配合，在团结、紧张的气氛中，这次劳动胜利地结束了。
    劳动虽然结束了，然我颇有一些感想。在那天的劳动中，大家所表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和对工作的认真态度是非常可贵的，我们有了这种精神，有了这种团结一致的作风，就能搞好我们的学农劳动，反之，疲沓、散漫能行吗？
    毛主席最近作出了关于安定团结的指示。安定团结是建立在学理论，讲路线，巩固无产阶级专政的基础之上的，它又是胜利地进行反修、防修斗争和加速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条件。我们在劳动中就应当努力在毛主席革命路线基础上搞好安定团结，充分依靠群众，多说有利于团结的话；多做有利于团结的事，同不利于安定团结的现象作斗争。正气上升了，歪风邪气就会下降。在学农劳动中，安定团结越是搞得好，越是能激发大家的革命干劲，把学农劳动搞好。
    共产主义大厦不是靠少数人来建成的，这正如我们那天运砖流水作业一样，靠几个人是不行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今天搬砖不只是一般的劳动，而是在为明天的共产主义大厦添砖加瓦。为了这个大目标，天南地北，有多少人在为此而奋斗，我们无论做什么革命工作，都是在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群众知道了真理，有了共同的目的，就会齐心来做。”“群众齐心了，事情就好办了。”有了坚定的群众基础，安定团结才是可靠的，才能得到巩固和发展。
    团结就是力量，如果我们能继续发扬那天劳动中不怕苦、不怕累，团结一致的战斗精神，那么我们要搞好每次的学农劳动是肯定无疑的；出色地完成整个学农任务也是肯定无疑的。
   
    1975年10月26日写于红星农场十五连
   
    第二期《战地黄花》于十月二十八日晚上印装完成。
    这期的内容是评《水浒》、批宋江的漫画专辑，主要由Z老师制作。
   
    《战地黄花》第二期（1975年10月29日出版）
   
    目录
    ……
   
    第三期《战地黄花》从十月三十日夜里开始油印，一直弄到三十一日凌晨二时半才全部装订完毕。
    我当场得到一本成品，封面上注明的时间是“一九七五年十月三十一日凌晨二时”。
   
    《战地黄花》第三期（1975年10月31日出版）
   
    目录
   
    战地黄花分外香（通讯）——黎明
    丰收的秋天（散文）——莫白
    闪光的伟大精神——记连队驾驶员和赤脚医生深夜驾车送病人（通讯）——德嘉
    点点滴滴（简讯）——技工班通讯员
    劳动体会——朱某某
    点点滴滴（简讯）——技工班通讯员
    走向团结（漫画小品）——琦典
    来自棉田的声音（随笔）——棉花
    互助友爱（漫画小品）——琦典
    滴水汇成海（短评）——涛涛
    在田间（小说）——风帆
    好人好事（简讯）——夷山
    方便大家，也方便自己（漫画小品）——琦典
   
    我为第三期《战地黄花》写了一篇小说《在田间》。
   
    在田间
    风帆
   
    下午还是摘棉花。
    棉花长得和我人一样高，摘起来既快又省力，至少可以不弯腰了。上午我们干的那片棉花地长得很低，摘到中午时，差点没把我的腰给折断了。你看，我摘得多快呀，林焕青本来和我并排一起摘的，现在早已被我甩到后面去了。
    这个林焕青真讨厌，和他在一起摘棉花，你可得留点神。倘若你稍微摘得不干净些，他便要瞎咋呼，其实谁能保证自己总是摘得很干净呢。你如果把一两朵棉花落在了地上，他就会过来把它捡起来，还要告诫别人。有一次，一些棉花落在了一堆小山般的牛粪旁边，他也去捡起来，要不是我看见还有几个同学和他一起捡的话，我准得奚落他两句。他在学校里就是这个样子，譬如有一次……哎，算了，过去的事就不去提他了。你听，他又在我的背后嚷开了，什么“棉花要摘干净，烂铃要摘清爽”啦；什么“要注意拾起落在地上的棉花”啦。他见我摘得这么快，八成是在妒嫉我，我可不理会他那一套，其实像烂铃之类的东西摘不干净，还会有别人来摘的，何必那样认真，我又不是农场的职工。我继续往前“突飞猛进”，不一会儿，我就完成了任务。
    回家的路上，我觉得心情愉快。但回到寝室后，见大家都没回来，心里又有些忐忑不安。
    同学们终于陆续回来了，一个同学对我说：“你的烂铃和落地花都没拾干净，林焕青帮你又收拾了一遍。”
    “谁说我没拾干净，他要检查就让他去检查吧，真是多此一举。”我话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好像跟说的有些不一样。
    第二天是场休，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我在田间的小道上碰见了林焕青。
    “到什么地方去的？”我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装棉花的口袋，问道。
    “到田的周围随便捡了一些落在地上的棉花。”他笑着答道。
    “落在地上的那么一点点棉花，何必要费时费力地去捡呢，真是的，你这种精神可嘉，但不可学。”我说。
    “聚沙成塔，滴水成河嘛，你太忽视这一点点了。你看，我一上午就捡了这半袋落地花，这对于国家来说，对于建设社会主义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但又是不可忽略的。我们如果不把这一点点棉花捡起来，天一下雨，也就烂在地里了。今天我们捡起一朵落地花，有些人会对此嗤之以鼻，殊不知，我们平常说的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力量，往往就是从这一点一滴上做起的。”他是这样回答我的。
    “听说你对我昨天的劳动不满意是不是？”我叉开话题对他说。
    “你昨天中午对我说上午的摘棉花劳动很吃力，大概到了下午就怕了，一心想着早些摘好回寝室，所以态度不认真。这样，烂铃就会摘不干净，至于落地花，充其量是瞥它一眼。其实，我们每个人在劳动中都会碰到这样那样的困难，问题是我们怎样克服它，勇于克服困难的人是最坚强的。至于我们在摘棉花时，摘得干净不干净倒是个小事，主要还是通过实践，看一个人对待劳动的态度，这可是个大问题。我们现在就是要从小处着手，磨炼自己的意志，培养自己做事情的认真态度，这样对于我们不久走上工作岗位后是大有好处的。”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田野的小路上，虽时已深秋，但路边星星点点的小黄花，正开得鲜艳。
    联想到林焕青以往的行为，他的这一番话对我来说并不是空洞的说教，我决心向他学习，试试看。
    第三天的劳动还是摘棉花，我和前几天的劳动相比较，有了进步，真的。
   
    1975年10月30日写于红星农场十五连
   
    第四期《战地黄花》于十一月二日晚上印装完成。
    我当场得到一本成品，封面上注明的时间是“一九七五年十一月二日夜十一时三十三分”。
   
    《战地黄花》第四期（1975年11月3日出版）
   
    目录
   
    遍地英雄下夕烟——记一次团结胜利的战斗（通讯）——黎明
    我们的榜样（通讯）——技工班通讯员
    热心人（通讯）——沈某某
    我们的小董（通讯）——技工班通讯员
    小叶（通讯）——技工班通讯员
    日记一则——戴某某
    一件小事（简讯）——小林
    球讯
   
    第四期《战地黄花》我没写东西。
   
    第五期《战地黄花》于十一月四日晚上印装完成。这期是“诗刊”专辑。
   
    《战地黄花》第五期（1975年11月5日出版）
   
    目录
   
    第一课（诗）——澄清
    庆丰收（诗）——一兵
    大干歌（诗）——小林
    写给战友（诗）——风帆
    田间的路（诗）——黎明
    继承十月的精神——纪念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五十八周年（诗）——清雄
    想起十月的炮声——纪念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五十八周年（诗）——锋凡
    来自崇明岛（诗）——海鸥
    高高的芦荻（诗）——琦典
    晚霞（诗）——夜月
    日出（诗）——晚钟
    丰收速写（诗）——田白
    宣传工作歌（诗）——杜鹃
   
    我为第五期《战地黄花》写了两首诗《写给战友》和《想起十月的炮声——纪念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五十八周年》。
   
    写给战友
    风帆
   
    亲爱的战友：
    你还记得吗？
    在一个盛夏的早晨，
    东方冉冉升起一轮朝阳。
    你怀着激动的心情，
    在共青团的审批会上，
    读着“入团誓词”……
    你心潮起伏，你热血沸腾，
    还有你那铿锵的话语、坚定地目光。
    你——一个新团员，信心百倍，
    有着把一生献给共产主义的
    崇高理想。
   
    在一个残冬的早晨，
    东方冉冉升起一轮朝阳。
    你怀着热烈的心情，
    在学校门口的墙上，
    贴出了“决心书”……
    写着“时刻听从党召唤”；
    还有“到农村去，到边疆去”。
    你——一个年轻人，斗志昂扬，
    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的豪情
    奔放、激荡。
   
    在一个仲春的早晨，
    东方冉冉升起一轮朝阳。
    你怀着喜悦的心情，
    走在通往农场的田间小路上。
    你贪婪地看呵、望呵……
    这一片嫩绿；这一片金黄，
    还有那红顶的瓦房。
    你——一个新战士，昂首阔步，
    怀着永远扎根农场、改天换地的
    热切愿望。
   
    亲爱的战友：
    今天，
    在一个劲秋的早晨，
    东方冉冉升起一轮朝阳。
    你怀着激昂的心情，
    听了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精神的传达，
    挥臂刷上新的标语——
    写着“拼命干革命，三年变大寨”，
    还有“大干快上”。
    你——一个革命者，意志坚定，
    决心把我们伟大的祖国建设得
    繁荣富强。
   
    你，新一代建设大军中的一员，
    你的双手——从一朵朵棉花摘起；
    你的汗水——洒在一束束稻谷上。
    你的肩膀——挑的不只是丰收的果实；
    你的耳旁——仿佛听见农业机械化隆隆的声响。
    你的脚步——伴随着无产阶级革命铁军前进的进军号；
    你的青春——只有在三大革命中才能闪闪发光。
    年轻的革命者呵，
    你想到过去老红军怎样爬雪山、过草地；
    你没忘当年开垦者如何战海滩、斗恶浪。
    你，灯下刻苦学理论；
    你，批修会上斗志旺。
    年轻的建设者呵，
    你穿隐在云一般的棉田里；
    你出没在海一般的稻浪中。
    你在描绘着社会主义农场的宏伟蓝图；
    你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茁壮成长。
   
    亲爱的战友：
    祝你在战斗中夺取一个又一个胜利，
    决不在胜利面前徘徊彷徨。
    让我们牢记毛主席的教导：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永远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冲锋陷阵，
    永远让革命的红旗高高飘扬。
   
    1975年11月3日写于红星农场十五连
   
    想起十月的炮声
    ——纪念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五十八周年
    锋凡
   
    五十八年前：
    涅瓦河上乱云飞，硝烟弥漫。
    俄国资产阶级巢穴——冬宫的上空，
    闪烁着“阿芙乐尔”巡洋舰的炮火；
    震荡着“阿芙乐尔”巡洋舰的炮声。
    在工农革命者的呐喊声中，
    在无产阶级的革命领袖列宁的领导下，
    十月革命的巨澜狂飙，
    掀得旧世界山崩海啸。
    欢呼吧，彼得堡的工人们；
    欢呼吧，乌克兰的农民们，
    “乌拉！”欢呼新建成的苏维埃；
    “乌拉！”欢呼无产阶级革命的新纪元。
   
    苏维埃政权，
    没有被十四国联军所攻破；
    没有被希特勒匪徒所战胜，
    却被马列主义的叛徒，
    从内部颠覆、修正。
    从弹痕累累的冬宫，
    到阴霾四起的克里姆林宫，
    老的资产阶级死光了，
    新的资产阶级还会不断产生，
    这是多么沉痛的教训呵，
    我们永远不能忘记。
   
    十月革命的炮声，
    仿佛又在我们耳旁响起，
    鼓舞我们批判修正主义，大干社会主义；
    鼓舞我们学习马列主义的革命理论；
    鼓舞我们争做限制资产阶级法权的尖兵；
    鼓舞我们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而英勇斗争。
    它像春雷滚滚，
    将唤醒千百万受压迫的奴隶们起来战斗；
    将伴随普天下受剥削的无产者奔向前程。
    它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序曲；
    它是共产主义革命的前奏。
    让我们沿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永远高举十月革命的旗帜，
    去迎接共产主义光辉灿烂的早晨。
   
    1975年11月4日写于红星农场十五连
   
    第六期《战地黄花》于十一月八日晚上印装完成。这是最后一期。
   
    《战地黄花》第六期（1975年11月9日出版）
   
    目录
   
    黄花（通讯）——黎明
    再见吧，崇明岛（散文）——铁姑娘
    激动人心的信（来信）——莫白
    棉花赋（散文）——风帆
    战斗到最后（简讯）——郭慧丹
    幼芽（简讯）——早春
    丰收（体会）——剑标
    情深意长（散文）——卯星
    当秋声响起的时候（散文）——鸥灵
    海岛组诗——琦典
    闭卷的话
   
    其中“闭卷的话”是这样写的：
   
    闭卷的话
   
    我们的学农劳动即将结束了，《战地黄花》也在我们中间含苞怒放。在短短的两个星期里，《战地黄花》一共出了六期，刊登了作品五十多篇，这些成绩和广大革命师生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一些同学夜以继日地为我们写稿；一些同学放弃休息帮助我们油印、装订，干得通宵达旦；许多同学关心《战地黄花》，提出了不少宝贵的意见，在这最后的篇幅中，我们向大家致以最崇高的革命敬礼！感谢同志们的深情厚意，谨此向大家告别。
   
    编者
   
    我为第六期《战地黄花》写了一篇散文《棉花赋》。

    注：后来知道“赋”是要用骈文来写的，因此我这个标题起得不对。
   
    棉花赋
    风帆
   
    在农场的劳动结束了。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我情不自禁地追忆着劳动生活中的一日一时、一物一事。我的脑海里时常闪过这样的镜头：那绽开的棉花，吞云吐絮；那半开的棉花，含苞欲放。我的手心里似乎还抓着一团团棉花，感到热乎乎的……这说也难怪，我们在农场劳动的一个月里，几乎天天和棉花打交道。从太阳在绚丽夺目的朝霞中跃出，到夕阳在旖旎动人的晚霞中隐去；无论是寒风侵袭的早晨，还是小雨淅沥的午后，我们总是在棉田里摘棉花，或是在室内拣棉花。
    在我以前生活的长河里也曾有过关于棉花的记忆。那时我在小学里，有一次老师带我们到郊区的一个公社去摘棉花。那也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季节，休息时，一个贫下中农社员告诉我们，棉花可以用来织布做衣裳。我听了以后大为惊讶，这种又轻又软的东西还能做衣裳？简直是不可思议。
    今天，我不但知道棉花可以织布做衣，而且从各方面加深了对棉花的认识。尤其是这次学农劳动，使棉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棉花似乎总是同“温暖”连在一起的，但是，贫下中农说得深刻：棉花在旧社会并没有给劳动人民以温暖，虽然劳动人民年年种棉花，但仍是“路有冻死骨”。只有到了解放后，棉花才真正回到了劳动人民手中，它把党的温暖、毛主席的恩情送到了人们的心中。
    “要为祖国献粮棉，要为革命献粮棉。”这是战斗在农业战线上广大建设者的共同心声。
洁白的棉花，是这样的松软，但到了我的手中，又是那样的沉甸甸。我知道，这每一朵棉花都凝结着广大农业建设者的心血；都饱含着广大农业建设者的深情。这是献给祖国的棉花；这是献给革命的棉花。
    你看，那洁白的棉花，飞越千山，为我国人民服务；远涉重洋，支援世界革命。
    你看，用棉花做成的棉衣，大庆工人穿着它，抗严寒、斗恶风，让那大草原石油如喷泉；大寨农民穿着它，劈山治水，战天斗地换新颜；边防战士穿着它，天寒地冻无所惧，紧握手中枪，歼灭狗豺狼，冲锋陷阵永向前……
    摘棉花的活儿是这样的平凡，但到了我的手中，又是那样的慎重和认真。我知道，我们每个革命者都应当着眼于共产主义大目标，而着手于平常的工作。万丈高楼平地起，全靠一砖一瓦建成。
    我们摘棉花，摘呵，腰酸了，挺一挺，继续干；眼花了，看一看四周广阔的天、无边的地，继续干。历史赋予我们这一代青年有着伟大的重任，我们今天虽然在从事平凡的工作，但我知道，这正是伟大事业的一个部分。
    我们不断地摘呵，我们越累心越甜。我们带着劳动后的愉快，把一袋袋棉花扛进仓库。我们带着丰收的喜悦参加义务劳动。四周夜雾笼罩，无数的星星一颗比一颗神秘。我们坐在场地上，一边拣棉花，一边谈论着寰球、宇宙……
    怀念你呵，棉花，你是我这次劳动生活的象征。我虽然离开了你，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洁白堆雪、吐云奔放的娇姿。我以后一想起你，就会想起在崇明、在农场……我以后一看到你，就会像看到珍贵的凤毛一样，忆往昔，看未来……
    时光是永远的流逝，革命永远在前进。我离开了农场，但我可以想象得到，在明年这个时候，农场的广大职工革命加拼命，大干苦干学大寨，稻子一定长得更好；棉花一定开得更大。
   
    1975年11月7日写于红星农场十五连
   
    作为最后一期《战地黄花》的插页，随刊印发了《感谢信》。该信是Z老师等人撰写的。
   
    感谢信
   
亲爱的红星农场党委，亲爱的同志们、战友们：
    我们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五七”光辉指示，来到红星农场学农劳动。从场党委到连队各级领导同志，在政治思想、学理论、评《水浒》以及劳动和生活各个方面都给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在短短的一个月中，我们和农场各级领导以及广大革命职工战斗在一起；学习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在学理论、评《水浒》中，你们给我们送来了学习资料，和我们一起学习、批判，使我们提高了路线斗争的觉悟，增强了继续革命的自觉性。
    在战“三秋”的艰苦劳动中，你们夜以继日地风雨奋战，许多职工带病工作，小病不离战场；轻伤不下火线，甚至连三次胃出血的职工仍然坚持战斗在第一线。你们这种延安的革命传统；大寨人的战斗作风；太行山人的刚强性格，大大地鼓舞了我们的斗志。正是你们这种“身教重于言教”的模范行动。使我们在战“三秋”的劳动中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也是我们今后革命道路上的光辉榜样。
    在生活上，你们把困难留给自己，把方便让给我们。此中有多少桩感人肺腑的事例呀——你们宁肯两人挤睡一张床，腾出一张让给我们用；你们宁肯两人合盖一条被，腾出一条让给我们盖；你们宁肯自己淋雨，硬把雨衣让给我们穿；你们宁肯自己赤脚，硬把套鞋让给我们着，你们满怀阶级深情，想病人所想，急病人所急，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多少次开上拖拉机急救病人上医院……兄弟姊妹亲啊，革命的友谊更亲；江河湖海深啊，阶级的情意更深。
    我们即将分别了，我们将带上你们留给我们的珍贵友谊；带上你们的模范榜样；带上你们崇高的革命理想，在毛泽东思想的阳光下为建设强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而共同奋斗，并肩前进！
    顺致
    崇高的革命敬礼！
   
    上海市纺织工业局巾被工业公司
    赴红星农场学农全体革命师生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九日
   
   
    附记——
   
    在我们学农的红星农场十五连，连党支部书记兼指导员老王无疑是我们学农生活中印象最深的人物。以上日记及文稿中多次提及老王，这里再引用一段《战地黄花》第一期上笔名“昴星”的文章：
   
    榜样的力量
   
    ……
    在我们拣棉花的劳动结束后，十五连的党支部书记、指导员老王仍然没有闲着，他披着衣服，戴着老花眼镜，坐在我们拣剩的棉花铃壳旁，仔细地拣着，从被我们扔掉的铃壳里又拣出好多的棉花。
    我们的同学都被王指导员的这种革命精神打动了，怎么办？这是检验我们学农态度的大问题。“返工！”大家一呼百应，在王指导员“身教重于言教”的精神鼓舞下，我们全体师生齐动手，在灯下仔细地把我们拣过的废弃的铃壳重新拣了一遍。
    最后，我们从中拣出的棉花虽然不是很多，但在思想觉悟上，我们的收获却非同小可！
    ……
   
    我们学农是十一月十日结束的，仅仅过了十多天，我就在十一月二十二日的《文汇报》第三版上看到一篇关于红星农场的长篇报道，其中有一段竟然正是说的我们刚刚在那里学农过的十五连的事，殊感惊奇：
   
    由于红星农场各级党组织的重视，现在农场各个连队逐步建立了一支支不脱产的文艺宣传队。原来十五连的党支部书记老王对文艺活动不感兴趣，业余时间规定青年不许看电视和开展文体活动，怕他们晚上睡得太晚，影响第二天的生产。他每天督促青年早些睡觉，结果青年们睡在被窝里发牢骚，感到生活很枯燥。通过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学习，老王开始重视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斗争，他组织青年成立了一支三十五人的连队业余宣传队。一到晚上，各宿舍歌声飞扬。食堂里，灯火通明，正在紧张地排练连队战士们自己创作的歌舞朗诵剧《歌唱英雄孔宪凤》。团支部书记小时扮演英雄孔宪凤，老王坐在排练场亲自观看，那“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嘹亮歌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排练场周围的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大家纷纷被孔宪凤的英雄事迹所感动。通过丰富多彩的连队文艺活动，十五连青年们的业余生活安排好了，精神更加振奋，人的面貌发生了变化，政治空气浓了，在今年的早稻单季超《纲要》的基础上，粮食产量又获得了好成绩。老王乐呵呵地说：“开展不开展文艺活动是大不一样啊！”
   
    到了一九七七年前后，我又在报纸上看到涉及红星农场十五连的报道（这份剪报没能找到）：
   
    （大致内容）
    红星农场十五连发生盗窃事件，连里的有关人员对嫌疑人进行了非法逼供，致使一名知青不堪忍受服农药自杀身亡。
    崇明县法院审理了这桩案子。
    最后，该连的党支部书记老王也受牵连被判刑入狱。
   
    看了这篇报道后，我很惊讶……
   
   
    写于2007年5月
   
    注：《平民记忆之学农（一九七五年）》一文曾于2007年5月30日在某网站发表过。

tuffy05

11月11日  星期二  阴
   
    上午八时半起床。
    吃了早饭后，接到S（老师）的电话，要我到学校里去。
    到校九时半许。教室里已有陆、丁、邱、王（X）、杨、肖（同学）在画（临摹）评《水浒》批宋江的图画。
    我到了后也开始临摹一幅图画（内容是李逵反对宋江接受招安）。先用铅笔绘制图形，然后用毛笔勾填墨色。
    Z（老师）也在画评《水浒》批宋江的漫画（彩色的）。
    后来高、林、崔（同学）也来了。（林来主要是为我们画的图下面抄录文字内容。）
    中午回家吃饭，吃完饭又到学校继续画图。
    中午休息的时候曾与高谈了画素描的层次问题。
    高说：层次就是块面加固有色。
    依我看还要加空间观念，也就是虚实观念。
    但高说，这种空间观念是被人为理解成的，或是处理成的。
    如果两个物体只有微小的前后差距，固有色是一样的，我们在画它们的时候要使层次丰富，只在块面和固有色上下功夫是不行的。这样虽然就单个的物体来说有层次了，但从整个画面来看，势必是两个物体之间无前后空间感和前后物体间的层次。
    作画中的物体空间感和质感等等都与层次有关联，因此一定要注意层次在画中的表现。
    但高说，画图到了高级阶段，层次可以不考虑了，只要达到目的就够。
   
    我的画画到下午一时左右完成。离厂到宁国路（新华书店和市百三店）去了一次，买了《美术资料》（9）和《工农兵形象选》（3），还买了一支钢笔（原来的钢笔在崇明农场学农时遗失了）。
   
    注：
   
    《美术资料》（9）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1975年7月第1版，1975年7月第1次印刷，16开本，36页，定价：0.30元。
   
    《工农兵形象选》（3）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75年6月第1版，1975年6月第1次印刷，40开本，76页，定价：0.36元。
   
    回家后看买的美术书刊。
    晚上看报等。十时睡觉。
   
    11月12日  星期三  阴雨
   
    早上七时二十分起床。
    上午看书《现代人》。
   
    注：
   
    《现代人》
     [苏]谢苗•巴巴耶夫斯基著，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译室译，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5年6月第1版，1975年6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456页，定价1.15元。内部发行
   
    下午看书。
    晚上继续看书。其中来客（没记是谁）谈。十时睡觉。
   
    报纸消息：昨天（11日）缅甸总统吴奈温来我国访问。
   
    注：吴奈温在邓小平副总理为他举行的欢迎宴会上说：“正当我们欢聚一堂的时刻，获悉周恩来总理阁下健康情况欠佳，我们感到难受。祝愿周恩来总理阁下早日恢复健康。”
   
    11月13日  星期四  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画图（临摹）。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14日  星期五  阴雨
   
    早上六时半起床。写字。
    上午看书。下午画图（临摹）。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15日  星期六  晴—多云
   
    早上六时半起床。写字。
    上午看书，把《现代人》看完。
   
    附录：看《现代人》做的摘录
   
    常峰写的前言中说：
    这部书描绘了一幅丑恶的苏修现代生活图景和一批灵魂堕落、无恶不作的“现代人”——苏修领导阶层，就是说暴露了现代苏修社会的阴暗面。
    面对千疮百孔、世风日下的苏修现实社会，谢德罗企图用道德败坏来解释这一切。当今苏修统治集团的道德不行，简直一塌糊涂。但是马克思说得好，“苹果并不创造苹果树”。人们的道德败坏只是一种病状，并不是病根……苏修统治集团为什么道德败坏？只能从当代苏修现实生活中去找，从勃列日涅夫叛徒集团正在推行的社会帝国主义路线中去找。
    ……
   
    ……结果是，一味巴结大家，害怕别人不满。换句话说，自己要活命，也让人家活命。
   
    一个人不管出生在什么土地上，他总是带着私有者的本能来到世界上的。
   
    一些庸碌无能的理论家中间还有人非常起劲地推崇挨穷受苦和禁欲主义。他们断言说：人过着富裕的生活，精神就会受腐蚀，就不可能在思想上坚忍不拔、始终不渝。所以，据说富足的生活是祸害，而贫穷则是幸福……
   
    雪花异常胆怯地飘落下来，又轻盈，又干燥。
   
    一片犬吠声，就像浪潮似的从这一家滚到那一家，各式各样的狗组织成一个合唱团——高音、低音，还有稚气未脱的和音伴唱。
   
    她像一头卡在栅栏里的小猪那么尖叫。
   
    ……
   
    下午画图。
    晚上看书《素描概论》。十时睡觉。
   
    11月16日  星期日  晴
   
    早上七时起床。写字。
    上午看书。下午画图。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报纸消息：11月13日，我国与科摩罗建立外交关系。
   
    注：今年与我国建交的国家还有——
   
    1月6日，与博茨瓦纳建交。
    6月9日，与菲律宾建交。
    6月25日，与莫桑比克建交。
    7月1日，与泰国建交。
    7月12日，与圣多美和普林西比建交。
    10月4日，与孟加拉国建交。
    11月5日，与斐济建交。
    11月6日，与西萨摩亚建交。
   
    11月17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起床。写字。
    上午看书，把《素描概论》看完。
   
    附录：看《素描概论》做的摘录
   
    契斯卡阔夫说：“没有思想，就没有高度艺术。”
    看、理解和作画，是艺术家的任务。
    从整体到局部，这是画素描的基本原则。
    ……
    第三章  素描的一般画法
    方法、步骤和几个课题。
    一、观察，理解，计划落幅
    ……
    二、布置大体，准备明暗
    ……
    三、施加明暗，深入刻划
    ……
    四、调整研究
    ……
    以下是步骤中的几个课题。
    重心线。水平横线。动向线，也称轴心线，或叫方向线……
    基本形。定点法。切块法。
    ……
    第四章  素描与石膏模型的写生
    ……
    第五章  素描与人体模型的写生
    ……
    第六章  素描与静物写生
    ……
    第八章  素描与风景写生
    ……
   
    下午画图。
    晚上乘车去静安区文化馆，七时五十分看阿尔巴尼亚故事片《战斗的道路》。
   
    注：
   
    黑白故事片《战斗的道路》
    “新阿尔巴尼亚”电影制片厂出品，上海电影译制厂1975年5月译制。
   
    故事梗概
    影片讲述了佩萨地区的人民和游击队并肩作战，致使意大利侵略者节节败退。受苦受难的国家即将独立，阿尔巴尼亚人民即将迎来胜利的春天。战斗的道路一波三折，但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在同敌人的斗争中，那些出生入死的人们的精神是多么鼓舞人心啊。
    看到十时结束。乘车到家十一时十分。十一时半睡觉。
    学农劳动后休息一个星期，到今天为止。
   
    11月18日  星期二  晴—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八时到校。没有什么事，领了这个月的津贴，玩了一会。
    和肖（同学）一起到家，九时半。肖给我剃头。
    十时多到厂，洗澡。
    回家吃中饭后，到定海路“海光”（照相馆）去印照片（在崇明农场拍的）。
    下午开始看书《第三帝国的兴亡》（第二册）。
   
    注：《第三帝国的兴亡》第二册目录
   
    第三编  走向战争的道路
   
    第九章  开始的步骤：1934—1937年
    第十章  决定命运的奇异插曲：勃洛姆堡、弗立契、牛赖特和沙赫特的倒霉
    第十一章  德奥合并：强夺奥地利
    第十二章  通向慕尼黑的道路
    第十三章  捷克斯洛伐克再也不存在了
    第十四章  轮到了波兰
    第十五章  纳粹——苏联条约
    第十六章  最后几天的和平日子
    第十七章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始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19日  星期三  阴有雨
   
    早上七时起床。写字。
    上午八时到校，全班集体去虹口公园参观“菊展”。
   
    注：2011年，同学林君在旧货摊上淘到一本别人遗弃的“恋爱日记”，其中记载：“1975年11月13日，参观虹口公园菊花展。”
    上海教育电视频道还为这本“恋爱日记”做过一个节目。
   
    乘25路（公交车）到江浦路换乘70路，到大连路，从虹口公园的后门进去。
    公园里布置了十几个菊花专题展区，争奇斗艳，非常好看。
    虽然今天天气不大好，来看菊展的人还是较多。
    团组织通过高（同学）来要我做高的入团介绍人，我答应了。还有丁（同学）也是。
    戴（团支书）问我，高的入团介绍人意见谁写？
    我后来告诉他，叫丁写。
    高参观菊展后与丁一起到丁家去了。
    在公园里观赏了一圈后，和应（同学）等从大门出来，乘18路（公交车），我在人民广场下车，到福州路的书店等处去了一下。
    回到家中午十二时半。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我们共产党员，当然都抱着积极的奋斗的人生观，绝不是厌世主义者，绝不诅咒人生、憎恶人生……我们为革命而生，愿为革命而死！
   
    ——方志敏
   
    11月20日  星期四  晴—多云
   
    早上六时半起床。写字。
    上午八时多到校。由S（老师）讲了交还以前大家所借的东西（碗筷等）之问题。
    我都交清了。没交清的回家去拿。
    九时许返校结束。到家看书。
    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1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写字。
    八时到校，原来已改为九时返校，回家看书。
    上午九时再到校，在织造车间办公室集中（和技工班一起）。
    今天开始办毕业分配学习班。
    先由刘校长讲了国际形势，讲了支援内地、支援三线建设的意义。要我们大家做好思想准备，服从组织分配，等等。
    之后瞿老师讲话。
    瞿宣布了这次毕业分配组的名单，由徐师傅、瞿老师、S老师（美工班的班主任）、罗老师（技工班的班主任）、Z老师，以及美、技两班的同学代表各一名（我班S建议由戴参加，通过）。
    瞿还说某（没听清楚）日要开家长会等。
    散会。中午十一时到家，饭后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分组讨论上午的开会精神。大家都随便说了一些，又把刷在外面墙壁上的大标语的句子写在一起，签了个名，就算好了。
    二时结束，团员留下来开会。
    陆（同学）说，这次将要发展四个同学入团，要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哪四位？据猜测，可能是高、金、张、朱（女）。
    怎么在最后一批发展这么多，来势这么突然呢？
    陆解释说，这是厂团委向我们提出的要求，也是团支部准备的做法（这个解释很笼统）。
    散会后去洗澡。
    回家后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2日  星期六  晴—多云
   
    今天厂休。
    上午看书。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3日  星期日  晴
   
    今天和昨天相比，冷多了。
    早上七时多起床。写字。
    上午九时到校，分组学习《人民日报》社论《普及大寨县》和华国锋副总理的报告。
    十时多结束，回家。中饭后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全班集中，由S（老师）主持。
    要求大家参加好这次学习班，认真讨论，谈思想，谈体会，要做好支援三线建设、到金山、到郊县的思想准备，服从分配，等等。
    最后宣布了经老师讨论后决定的我班四名学农积极分子和八名表扬名单。
    （我被评为学农积极分子。）
    二时多结束，团干部、班干部留下来开会。
    据说学习班要办到12月4日结束。
    回家后看书。
    四时四十分在杨浦（电影院）看彩色故事片《春苗》。
   
    注一：
   
    彩色故事片《春苗》
    上海电影制片厂1975年摄制，导演谢晋、颜碧丽、梁廷铎。
   
    片中人物：
    田春苗——朝阳公社湖滨大队赤脚医生（李秀明扮演）
    水昌伯——朝阳公社湖滨大队老贫农（高保成扮演）
    方明——朝阳公社卫生院医生（达式常扮演）
    李阿强——朝阳公社湖滨大队党支部书记（刘子农扮演）
    杜文杰——朝阳公社卫生院院长（白穆扮演）
    莲莲——水昌伯的女儿（张瑜扮演）
    ……
   
    故事梗概
    1965年，江南水乡。朝阳公社湖滨大队阿芳嫂的女儿小妹患了急性肺炎，被送到公社卫生院抢救，医生钱济仁对小妹见死不救，妇女队长田春苗见此情景痛切地呼吁：这种状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正在这时，毛主席发出“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指示，公社党委同意湖滨大队党支部派田春苗到公社卫生院去学医。但田春苗却遭到公社卫生院院长杜文杰和医生钱济仁的打击和刁难。
    田春苗不畏卡压，在医务工作者方明等的帮助下，勤奋学习。她目睹了患腰痛病的老贫农水昌伯受到钱济仁的刁难，杜文杰又不准她和方明为水昌伯治病，田春苗愤然回到大队。
    在党支部和贫下中农的支持下，她办起了卫室，背着药箱，为群众服务。阿芳嫂的儿子得了急病，公社卫生院拒绝出诊，并卡住田春苗的处方权，不准水昌伯取药，田春苗连夜冒雨采来草药，及时挽救了小龙的生命。
    在田春苗的影响和带动下，公社许多大队纷纷成立卫生室，培养自己的赤脚医生。这些都遭到杜文杰的反对，他对田春苗施加种种压力，并摘掉了卫生室的牌子，没收了田春苗和公社赤脚医生的药箱。
    1966年夏天，文化大革命开始，杜文杰以名利为诱饵，办起赤脚医生集训班，田春苗和赤脚医生一起揭穿了杜文杰的阴谋，田春苗与方明等将水昌伯接进卫生院，用老石爷献出的土方进行治疗。水昌伯服药后，原来麻木的双腿突然剧痛起来，杜文杰借此大造舆论，诬蔑田春苗和方明谋害贫农，企图转移人们的视线。
    田春苗走访了老石爷，证实水昌伯的病是好转的表现，而且需要加大药的剂量。她不顾生命危险，试尝含有毒性的加大剂量的草药。
    这时钱济仁妄图暗中下毒谋害水昌伯，嫁祸于田春苗；杜文杰以抢救为名，调来救护车要把水昌伯劫走。这些都被田春苗识破后，杜文杰最后又利用职权禁止水昌伯继续服药，无理将药碗砸碎。
    田春苗和群众更看清了杜文杰的嘴脸，更坚定了把农村卫生事业办好的信心。
   
    注二：电影《春苗》的由来。
    文革前，上海市川沙县江镇人民公社出了两名先进人物：公社卫生院知识分子代表黄珏祥大夫和贫下中农代表、赤脚医生王桂珍。他们全心全意地为老百姓搞医疗服务的先进事迹被写成调查报告《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
    1970年初，上海电影制片厂一位青年演员看了这篇报道后，提议创作一部赤脚医生题材的作品，得到制片厂军宣队、工宣队的赞同，并得到上海市委的支持，很快立项，1970年7月成立了“《赤脚医生》创作组”。
    1973年11月2日下午2点45分至7点，上海市委在中苏友好大厦召开了一百多人参加的大型座谈会，就电影文学剧本《赤脚医生》（第六稿）进行讨论。市委主管文教的书记徐景贤主持了大会，并在总结讲话中提出剧本要反映阶级斗争，将农村卫生院院长写成“走资派”，“要夺他的权”。
    会后，又派市委写作组成员对创作组“进行具体指导，修改剧本”。
    最终的电影文学剧本，署名为“上海电影制片厂集体创作，赵志强、杨时文、曹雷执笔”。
    1974年7月1日，剧本《赤脚医生》（第八稿）经市领导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主持讨论通过，并决定改名为《春苗》，由上海电影制片厂组织力量投入拍摄。
    该片的拍摄经徐景贤多次审查、修改，于1975年4月摄制完成。
    1975年5月11日由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王少庸一起审查通过并立即送京，5月13日王洪文看后，说是一部很好的影片。
    1975年10月1日，彩色故事片《春苗》在全国公映。
   
    附录：1976年第一期《红旗》杂志刊登一篇“影评”。
   
    一部歌颂文化大革命的好影片
    ——评《春苗》
    初澜
   
    江南水乡，晨曦朦胧，旭日正从波光闪烁的湖面升起。通宵抢救病人的田春苗，这时又拎着一篮新采的草药走来，赤着的双脚还沾着泥巴和水珠。“千家万户留脚印，药香伴着泥土香”，歌声唱出了贫下中农对自己的医生的无限深情。影片《春苗》通过对春苗艺术形象的塑造，从她“顶着风雨长，挺拔更坚强”的斗争经历，展现了赤脚医生这一社会主义的新生事物是怎样在阶级斗争、路线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影片不但以饱满的革命激情歌颂了这一新生事物，而且第一次在故事影片中正面表现和歌颂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
   
    看完电影，七时到家。
    晚饭后看书。十时睡觉。
   
    夜阑人静，窗外寒风呼啸，犹如江河日下，汹涌澎湃。冬天快到了。
   
    11月24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六时三刻起床。写字。
    上午九时到校。每人都写了决心书。
    各小组还分别写了大红纸的决心书，大家都在上面签了名。
    决心书的内容大致可用两句话来概括：服从组织分配，党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
    十时半就可回家了，到家看书。
    十二时半到厂洗澡。
    下午一时全班集中，先由各组组长汇报上午小组大家表决心的情况和思想。
    之后S（老师）讲话，说要通过办学习班提高思想觉悟。还说要找长子和一工一农条件的同学开会。另外要求大家把总结写好，要进行交流、评定等。
    一时三刻散会，回家。看书。
    晚饭后写日记。
    现在表面上大家都说“服从组织分配”，形势似乎很平稳。其实同学中的思想是错综复杂的，平稳之下隐藏着许多矛盾和问题。也许当分配到了关键时刻，这些矛盾和问题才会显露出来。
    至于花这么多时间来办学习班，许多人的态度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混”。
    以前中学毕业，我的条件是“长子”，分配的道路艰难曲折；现在技校毕业，我的条件是“一农”（我二弟在崇明农场），因此我对这次分配的去向完全不必担心。用本厂老工人的话来说，叫做“旱涝无忧”。
    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5日  星期二  晴—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写字。
    上午九时到校。
    听了一个上海知识青年在黑龙江农场五年干革命的体会。
    之后听了两个家长送子务农的先进事迹（录音报告）。
    结束后回家吃中饭。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分组讨论上午听的报告。
    二时多结束，Z（老师）留了几个同学下来：戴、邱、王（X）、林、金、田和我。
    商量了在毕业前夕要办一期“诗刊”。除了刊登大家以前写的诗外，还要我们再写一些新作。
    结束后回家。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6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写字。
    上午九时到校。全班集中，先读了十二名知青代表给毛主席、党中央的一封信。
    然后分组“讨论”。
   
    附录：
   
    参加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的十二名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代表
    给毛主席、党中央的一封信
   
敬爱的毛主席、党中央：
    我们来自全国各地的十二名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参加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这充分体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和党中央对全国千百万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的亲切关怀，使我们受到了极大的教育和鼓舞。回去以后，我们一定要把毛主席、党中央的亲切关怀和殷切期望转达给广大知识青年。我们一定要行动起来，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运动中去，为普及大寨县、实现农业机械化，贡献自己的青春。
    ……
   
    参加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知识青年代表：
    邢燕子、朱克家、薛喜梅、程有志、柴春泽、戈卫、高崇辉、肉孜古丽、曾昭林、张登龙、林超强、刘裕恕
   
    一九七五年十月二十日
   
    结束后十时多回家，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全班集中，先读了上海锅炉厂技校刘金国同学弃工务农的事迹材料。
    然后分组“讨论”。
    二时半多结束，回家看书。
    晚饭后写日记。
    这几天的学习班，内容不多，花的时间倒不少，其实这时间都被“讨论”虚耗掉了。所谓的讨论并不是真正的讨论，而是在浪费时间。校领导和老师也不管，使学习班办的松松垮垮、疲疲沓沓，一些同学和Z（老师）对此都有意见，主张缩短时间，办得精炼些。但S（老师）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要用太多的时间来进行太多的“讨论”，跟我们打疲劳战。
    因为要出“诗刊”，我写了一首新诗：
   
    迎接新战斗
   
    昆仑山的小溪呵，
    快奔向滔滔的江河海洋……
    兴安岭的栋梁呵，
    快运往祖国的四面八方……
   
    革命——建设——前进——路长。
    年轻的新一代呵，
    革命需要我们，
    我们要在斗争中百炼成钢。
   
    党指向哪里——
    我们就要冲向哪里展翅翱翔。
    我们的青春
    只有在革命斗争中才能闪闪发光；
    我们的志向
    只有联着祖国的前途、人类的希望。
   
    悲壮的《国际歌》呵，
    烈士们唱着她走向刑场……
    嘹亮的冲锋号呵，
    战士们随着她蹈火赴汤……
   
    革命——建设——前进——路长。
    年轻的新一代呵，
    革命需要我们，
    我们要在斗争中百炼成钢。
   
    党指向哪里——
    我们就要冲向哪里展翅翱翔。
    我们的双手
    将高举革命的红旗让它万载飘扬；
    我们的步伐
    将迈在祖国最需要我们去的地方。
   
    1975年11月26日晚
   
    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7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一刻起床。写字。
    上午九时到校。听了忆苦思甜的报告等。
    十时半结束，回家吃中饭。
    中午十二时到校。全班集中，先由戴（同学）读了毛主席《青年运动的方向》中的一段教导。
    之后分组讨论。结束后大家又写决心书，我也写了一张。
    下午一时半开团员审批会。
    戴（团支书）说，经团支委研究，决定今天只对张某某（同学）一人进行审批，其余几人再在办学习班之际予以观察。
    审批会开始，先由张读了入团誓词、入团申请书及个人简历等。
    杨（同学）读了介绍人意见。
    戴读了团支部意见。
    接着大家发表意见。邱、丁、陆、戴、王（X）、高、金、我等发了言。
    最后表决，一致通过。
    唱《国际歌》，会议结束。
    到家二时，看书。
    学习班今天基本结束了，明天开始写总结。学习班原定12月4日结束，可能提前，时间拖长了，同学的思想会起波动，影响分配，现在已有苗子。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8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七时半起床。
    今天不返校，安排我们在家里写小结。我打算明天写。
    我到现在才有些懂得怎样写小结，这样写出来的小结才有价值。
    从上午到晚上一直看书。十时睡觉。
   
    11月29日  星期六  晴—多云
   
    早上七时多起床。写字。
    上午查阅进技校以来的日记和记事，为写小结做准备。
    中午饭后，十一时三刻离家，到同学家去（前天约好的）。
    乘车先到应（同学）家，然后一起去林（同学）家。
    我这是第一次到林家去，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
    林家的地址是南市区人民路某某号，可以从人民路的一个弄堂口进去，也可以从西藏南路上一个叫“敏村”的弄堂口进去。
    这里的房子属于旧式里弄（现在叫“石库门”），弄堂比我们南工房狭窄。
    到了林家，在二楼，房间与我小时候住的新华里前楼差不多。
    后来高、肖、戴（同学）也陆续来了。
    高目前正准备画小书（连环画），内容是反映抗日战争时期北方某城市地下抗日斗争的故事。
    借来一件长衫（不知高从哪里借来的），由肖穿上给高画了几个人物造型的速写。
    我也穿着长衫拍了一张照片，好玩。
    照相机是戴带来的，就是在无锡被我们弄坏的那部，后来修好了，在崇明学农时已经给我们拍过。
    在林家活动后，我们一起去人民广场。
    到了那里，拍照片，其中戴给我和高、应、肖、林拍了一张五人合影照。
    然后肖等骑自行车（车子是高的）给高从不同角度画了几个速写。
    从下午一时半到林家，直至四时半在人民广场结束。
    今天是美工班成立两周年的日子，我们几个同学聚会，恰好是一种纪念。
    我乘车到家五时半。
    晚饭后写小结。还没写好，明天写。
    十时睡觉。十一时睡着。
   
    11月30日  星期日  晴—多云
   
    早上七时起床。
    吃早饭后把小结写好。
   
    附录：文稿
   
    总结
   
    在批林批孔运动的战鼓声中，我们美工班翻开了她历史的第一页。
    我们美工班迎来了她的第一个早春，也就是在这个春天，孕育着一场运动。后来的历史证明，这场运动对于我们美工班的历史，对于我们每个同学的思想来说，都有着广泛而深刻的影响。这个运动前前后后占去了我们将近一个学期的时间，这个运动就是把第一任班主任拉下了马……
    通过这场运动，对我来说，思想上有了收获。主要有两点：
    一、我认识到，我们一定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政治觉悟和理论水平，在实践中加以运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复杂的矛盾面前透过现象看本质，看清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看清真假、美丑、善恶。否则我们就会上当受骗。在斗争实践中，我们要不断提高自己识别真假马列主义的能力，在阶级斗争、路线斗争和继续革命的惊涛骇浪中看清方向，站稳脚跟。在这一点上，我决心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努力学习革命理论，做一个有高度政治觉悟的革命者。
    二、我认识到，我们头脑里的资产阶级思想是我们前进道路中的障碍，它往往使我们在一些问题上产生错误的想法、说法、做法及认识。直至在同错误的东西作斗争时，志不坚，手要软，甚至会被人利用。因此我们必须在提高觉悟的同时，不断铲除自己头脑中的旧思想，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努力争取做到这一点，我们所说的“革命”就成为一个空洞的口号。在这一点上，我决心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不断地同自身的旧思想作斗争，树立无产阶级的新思想，在革命大道上阔步前进。
    在技校第一年的一个阶段里，由于我放松思想改造，只埋头在业务学习之中，使自己在政治上落后了，沾染了无政府主义的习气，在处理政治与业务的关系上陷入彷徨的境地。
    我们美工班迎来了她的第二个早春，也就是在这个春天，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运动开始了，她像春雷般震撼着我的心灵。我通过学习，认识了不少问题，心情豁然开朗，思想上触动很大，教育很深，意义非凡。我看到社会上的旧势力是怎样的反映到我们班上来，资产阶级法权观念是怎样在我们的身上起着作用，上层建筑和各个文化领域中的阶级斗争是多么尖锐、复杂。我认识到，我们必须坚持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必须一点点地实行两个“决裂”，必须走出“彼得堡”。我们必须在上层建筑及各个文化领域对资产阶级实行全面的专政。
结合多次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我端正了政治与业务的态度，进一步认识到青年应当把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放在第一位，只有先做革命人，才能画好革命图。世界观不改造好，立足点不移到工农大众这边来，我们就会滑向资产阶级的泥坑。
    在这以后，我逐步纠正了第一年中的错误倾向，在政治方面有了进步，从而带动了业务进一步的提高。我体会到，只有走又红又专的道路，才是我们唯一正确的出路。
    通过学习，我还感到，我们自然地参加革命，盲目地投入革命运动，这是很不够的。我们必须从思想上真正地提高革命的觉悟，自觉地投入革命之中。这样，我们就能通过不断革命，不断前进，成为自觉的革命战士。
    我决心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不断地提高自己革命的自觉性，自觉克服缺点，发扬成绩，奋勇前进。
    在技校的两年来，我们通过多次的开门办学，使我在业务学习上有了很多收获，在业务水平上有了很大的提高，更重要的是在思想方面有了进步。这说明了开门办学的优越性和对于培养我们走又红又专道路的重要性。
    我们在我们美工班的历史上已写完了最后的一页，不久我们就要各自踏上新的征程。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战斗、战斗、战斗；我们的态度就应该是：学习、学习、学习。“最有害的就是自以为我们总还懂得一点什么……”
   
    1975年11月30日
   
    自我鉴定
   
    本人进技校以后，在历次革命运动中，通过学习，在思想上阶级斗争、路线斗争和继续革命的觉悟有了提高，政治方面有所进步。在参加工厂、农场的劳动中表现尚好。学习业务知识进步较快。在又红又专的道路上迈出了步伐。
    我的身上还存在着散漫习气及在批评与自我批评方面做得不够等。在今后的工作中，我要继续努力学习革命理论，不断改造世界观，做一个坚定的、有高度政治觉悟的革命者。
   
    1975年11月30日
   
    上午九时到校，各个小组在食堂开始总结、评定。
    每一个同学读好小结，大家就对他进行评定，全部是好的方面，尽量美化。最后提一些希望。
    十时一刻结束，回家看书。
    下午一时到校，在食堂继续讨论。
    S（老师）发了表格给我们，名为《上海市  技工学校一九七  年度毕业生登记表》，共三张纸。
    二时一刻到家，填写表格。
    晚饭后去厂里洗了澡。
    七时许到家，看书，把《第三帝国的兴亡》（第二册）看完。
   
    附录：看《第三帝国的兴亡》（第二册）时做了大量的摘录，在此仅引录其中一段。
   
    1938年2月4日，德国内阁举行了后来证明是最后一次的会议。希特勒在会上很快通过了一项命令，在午夜前不久就在电台上向全国和全世界宣布。命令一开头说：
    “从现在开始，我亲自接掌整个武装部队的统帅权。”
    现在他接掌了勃洛姆堡的总司令职务并取消了战争部，设立了一个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Ober  Kommando.der  Wehrmacht简称OKW）。希特勒是它的最高统帅，奉承拍马的凯特尔当了“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长官”，希特勒为了减轻戈林自尊心的伤痛，授予他元帅的称号。希特勒宣布勃洛姆堡和弗立契（陆军总司令）“因健康不佳”而辞职，希特勒在经过一番踌躇后挑选了瓦尔特•冯•勃劳希契继任弗立契统帅陆军。希特勒还把牛赖特（外交部长）清除出了外交部，而代之以思想浅薄、态度恭顺的里宾特洛甫。
    第二天，2月5日的《人民观察家报》刊载着这种标题：一切权力高度集中于元首手中！
只有这一次这家纳粹党报没有过甚其词。
    1938年2月4日是第三帝国历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是它走向战争的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不妨说，在这一天，纳粹革命完成了。
   
    十时半睡觉。
   
    注：1964年6月1日开辟的3路有轨电车，于1975年11月30日结束。上海最后一路有轨电车从此消失，该条公交线路改为行驶9路无轨电车，终点站仍然是五角场——虹口公园。
   
    12月1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半起床。写字。
    上午八时半到校，交了表格，然后等待着拍集体照。
    十时一刻开始拍照，地点在篮球场上，先是我们两个班级（美工班和技工班）的同学及老师等合拍了一张，后是我们美工班合拍了一张（我站在第二排右边的位置）。技工班也拍了。
    结束后回家。
    吃中饭后，十二时半到校。到饭厅集中，由S（老师）讲话，说到我们在家等通知（分配），要做好思想准备等。还说定于12月5日到校看每个同学的毕业鉴定。
    下午一时半多分组讨论，推选三好学生名单。匆忙中我组提了三个人：陆、戴、田（同学）。
    接下来召开我班最后一次团员会议，审批朱、高、金（同学）的入团事宜。
    先由朱（女）读了入团誓词、入团申请书及个人简历等。
    她的入团介绍人叶（女）读了介绍人意见。戴（团支书）读了团支部意见。
    后是高，读了入团誓词、入团申请书及个人简历等（高的家庭出身不大好）。
    介绍人丁读了介绍人意见。
    我也是高的入团介绍人之一。高的入团问题从一开始就是我参与的，丁是后来插进来的，现在丁对高的入团非常起劲，我就让他去出锋头。
    再后是金，过程同上，介绍人王（X）读了介绍人意见。
    之后是自由发言，我和邱等一些人发了言。
    最后表决，三人都获得一致通过。
    高唱《国际歌》。散会。
    Z（老师）召集林、邱、王（X）、田（同学）和我再次商谈出“诗刊”的事，定于12月3日到校审稿等。
    回到家三时十分。整理书报等。
    我们美工班终于走到了它的末日。
    在家等通知的时间可能较长，但我有许多事要了结，恐怕时间还不够。
    晚上看书《摘译》（第11期）。十时半睡觉。
   
    注：
   
    《摘译》（外国哲学历史经济）一九七五年第十一期（总第十一期）
    上海外国哲学历史经济著作编译组编，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5年11月第1版，1975年11月第1次印刷，大32开本，160页，定价：0.38元。内部发行
   
    目录
   
    社会学
    苏联的社会学——[美]策夫•卡茨
    ……
    经济危机
    资本主义的末日来临了——[英]巴巴拉•伍顿
    经济衰退还将继续下去——[美]劳工研究协会
    ……
    印度社会问题
    生活在紧急状态之中——[英]安德鲁•达文波特
    印度的贪污——[英]L•帕尔米尔
    ……
   
    苏联渗入比利时经济——[美]《前卫》周刊
    谁最先发现美洲大陆——[美]彼得•格温
    ……
   
    12月2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半起床。
    上午到临青路（指那里的书店、商店）去了一次。
    下午看书。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报纸消息：美国总统福特和夫人来我国访问。
   
    附录：
   
    新华社北京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一日电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朱德今天晚上会见了美利坚合众国总统杰拉尔德•福特和夫人贝蒂•福特，以及随同访问的全体美国客人、随行记者、技术和专机机组人员。
    参加会见的有我国领导人邓小平、江青、李先念、吴德、李素文，以及外交部长乔冠华，外贸部长李强，文化部长于会泳，中国驻美国联络处主任黄镇等。
    参加会见的美方人员中有福特总统的女儿苏珊•福特，国务卿亨利•基辛格博士，美国驻中国联络处主任乔治•布什和夫人。
    会见时，宾主一起照了相。
   
    注：12月2日，毛泽东主席会见美国总统福特一行。
   
    12月3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
    上午八时多到校。之后林、邱、王（X）、田（同学）也到了，今天是Z（老师）约定我们来为“诗刊”审稿的。
    戴（同学）也来校帮S（老师）填写我们表格里的小组及老师意见。
    我们几个人等Z直到十时半多，仍不见其来，便各自回家。
    吃中饭后，离家去乘25路（公交车），十一时二十分。
    十一时三十五分在通北路换乘27路，到新光影剧场十一时五十五分。
    十二时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在平凡的岗位上》。
   
    注：
   
    彩色故事片《在平凡的岗位上》
    “新阿尔巴尼亚”电影制片厂出品，长春电影制片厂1975年译制。
   
    故事梗概
    十年风雨，十年跋涉，线路检修工迪德十年如一日的在平凡的岗位上辛勤工作，确保了线路畅通无阻。然而，风雪无情，为了保持线路畅通，迪德不顾安危与暴风雪抗争，他战胜了自然，却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看完电影后，我去南京路的上海眼镜店配眼镜。原来的一副已不适用。
    到店里先进行验光，右眼550°；左眼650°，还有散光100°。
   
    附录一：
   
    国营上海眼镜商店验光处方
    上海南京东路762号  电话：539860－539869
   
    姓名杨某某  年龄20  1975年12月3日
    远用——球镜（右—5.50）矫正视力1.0
    远用——球镜（左—6.50）柱镜（—1.00）轴位（90）矫正视力1.0
    瞳距63  验光员徐其昌
   
    附录二：
   
    上海眼镜店发票
    上海南京东路762号  电话：539869
    上海市工商企业登记证一商百黄钟字第0031号
   
    购货人杨某某  定单号74－126465  （本单请在铺面5号柜取镜）
    地址平凉路2767弄东13弄5号  1975年12月3日
    ……
    镜片……￥3.55
    镜架……￥4.32
    总计￥7.87
    交货日期12月24日
   
    注：上海眼镜店，文革前叫“茂昌眼镜店”，文革后恢复原名。
   
    配眼镜后去南京东路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书《天体、地球、生命和人类的起源》。
   
    注：
   
    《天体、地球、生命和人类的起源》
    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1972年4月第1版，1972年4月第1次印刷，32开本，74页，定价：0.14元。
   
    到家下午三时四十分。看买来的书。
    晚上继续看书。十时睡觉。
   
    12月4日  星期四  多云
   
    早上七时多起床。
    上午看书《斯大林时代》。
   
    注：
   
    《斯大林时代》
    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著，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1957年4月出版，32开本，159页，每册：0.46元。内部读物
   
    注：安娜•露易斯•斯特朗，著名记者、作家，1885年11月24日出生于美国，1970年3月29日逝世于中国北京。骨灰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墓碑上铭刻着郭沫若的手迹：“美国进步作家和中国人民的朋友”。
   
    下午看书。晚上继续看书。十时睡觉。
   
    报纸消息：11月26日，我国第四次成功发射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经正常运行后于12月2日按计划返回地面。
   
    12月5日  星期五  晴—多云—阴雨
   
    早上七时起床。看书。
    上午九时半多到校，看了小组和老师对我的鉴定意见。
    大致相同，除我自己已写过的以外，还增加了三点：1、能辨别是非；2、有一定的斗争精神；3、能搞好班级工作。
    之后和肖（同学）等去张贴了“喜报”，上级领导已批准邱某某（同学）到金山（石化总厂）去了。
    邱有许多方面是很值得我学习的。
    肖对我说，我和杨、丁（同学）可能分在毛巾十二厂。（其实我已经知道自己分在本厂。）
    十时半回家。饭后看书。
    下午三时多到大伯家去，堂姐（黑龙江）昨晚回来探亲。
    吃晚饭后七时多回到家。看书，把《斯大林时代》看完。十时睡觉。
   
    附录：看《斯大林时代》做的摘录
   
    ……
    1923年1月4日列宁在对遗嘱的补充中使用了比此前所写的一切都更强烈的辞句：“斯大林太粗暴，这个缺点……在总书记的职位上则是不可容忍的。我建议代表大会想个办法把斯大林从这个位置调开，并另外指定一个人担任总书记，这个人要更耐心、更忠顺、更和蔼并更关心同志。”
    ……
    第五章  大疯狂
    无疑地有好几万人在没有预先得到通知的情况下被捕，并且不经审判就被送到北部和远东的罪犯营中去。成千的人被处决，他们的遭遇甚至连他们的朋友都不知道。
    ……
    第十章  斯大林和斯大林死后
    “领袖来覆去，人民却留着。只有人民是不朽的。”这是斯大林在1937年10月对苏联金属工人演说时的话。
    ……
    法国根据国防部的命令下了半旗。当赫里欧（议长）表示向“曾经参预把我们从纳粹手中解放的领袖”致敬时，国民议会全体肃立致敬。
    华尔街股票市场跌落了十亿美元，两天之后才回升。
    杜鲁门说：“听到一个熟人逝世的消息时，我总是感到难过的。”
    ……
    美国在朝鲜的部队利用了共产党世界各地沉默五分钟志哀的时机，“发动了一次巨大的炮击”。美国的反应是使西欧感到震惊的。
    ……
    作者说：“权力是会腐蚀人的。在我们的时代里——也可能是在任何时代里——没有任何人像斯大林一样在这样长的时期内享有这样大的权力。”
   
    12月6日  星期六  阴雨
   
    早上七时半起床。
    上午看书《钢铁巨人》。
   
    注一：
   
    《钢铁巨人》
    程树榛著，（原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分社版），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75年9月新1版，1975年9月第1次印刷，32开本，659页，定价：1.20元。
   
    内容提要
    这是一部反映我国工业战线斗争生活的长篇小说。
    一九六○年下半年，我国某地“北方机器厂”的工人群众，在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下，在厂党委的领导下，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伟大方针……
    小说于一九六六年初版。这次重版，经作者作了较大修改，在深化主题思想、加强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的描写、突出主要英雄形象等方面，都较原著有一定的提高。
   
    注二：我看的这本书是作者程树榛签赠给李良杰、李良杰后来转送给我父亲的。
    该书的扉页上有作者的题字：
   
    李良杰同志指正
   
    程树榛  75国庆
   
    注三：根据同名小说（初版《钢铁巨人》在文革前已发行过）拍摄的黑白故事片《钢铁巨人》，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于一九七四年十月一日上映。
   
    下午开始写《回忆实习下的生活片段》。
    实习已经过去两个月，头脑里还充满那时的情形，只有把它写出来，才能放得下。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tuffy05

12月7日  星期日  阴雨
   
    早上七时多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写文。
    今天堂姐来我家玩。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8日  星期一  阴雨
   
    早上七时半起床。
    上午看书。
    十时多，邱、林（同学）来叫我到学校去，跟他们一起去了。
    陆（同学）也是十时多到厂的，他的通知已来了，分在远洋公司，今天第一次去报到。
    与Z（老师）谈了出“诗刊”的问题。
    中午回家吃饭。
    下午一时又到学校，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整理、修改诗稿。
    Z的桌子上有一本“工作手册”，上面记着许多东西，我看了一会，只记住几点：
   
    四月二十一日（1974年），刘校长说：程（老师）归我领导，业务老师归程管。并对Z说，你的问题就出在多读了书。
    Z记到，瞿（老师）说程不属于办学干部，而程却说自己是办学干部。
    五月二十三日，程在杨浦公园曾对L（老师）说：一、原来订的教学计划很好，Z来了很主观，把它改了；二、说Z不突出政治；三、说老师不够等。并且对L说，“你是一个聪明人”。
    Z的评语是：程要拉一个打一个。
    （在去年的反程运动中，L曾说，他装着和程接近，是要摸他的底细。）
    Z记了，程利用工作之便到外面游山玩水（西郊公园等）。
    Z还记了“程说的话”：“你们不要看不起工人老大粗。”“我要开班会，Z、L却要安排业务课，班会开不成，有人捣鬼。”
   
    还有许多内容没来得及看和记。
    四时半多回家。看报。
    吃了晚饭后，六时又到厂，Z、林在，后王（X同学）也到了，继续整理、修改诗稿。
    弄到晚上九时半和Z、林、王一起离厂，到家看书。十一时睡觉。
   
    林也报名到金山，已晚了，再加上家庭阻碍，去不成了。
    最近我对林、邱发生了兴趣，他们比我的那几位老朋友（指高、应、肖同学）在政治方面与我更志同道合些。
   
    12月9日  星期二  多云—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写文。
    晚上看书，把《钢铁巨人》看完。十时半睡觉。
   
    12月10日  星期三  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开始看《第三帝国的兴亡》（第三册）。
   
    注：《第三帝国的兴亡》第三册目录
   
    第四编  战争：初期的胜利和转折点
   
    第十八章  波兰的覆灭
    第十九章  西线的静坐战
    第二十章  征服丹麦和挪威
    第二十一章  西线的胜利
    第二十二章  海狮计划：入侵英国的失败
    第二十三章  巴巴罗沙：轮到了俄国
    第二十四章  形势的转变
    第二十五章  轮到了美国
    第二十六章  伟大的转折点：1942年——斯大林格勒和阿拉曼
   
    下午看书。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12月11日  星期四  晴
   
    早上七时三刻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报纸上转载了《红旗》杂志第十二期刊登的梁效的文章《教育革命的方向不容篡改》，强调要肯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支持社会主义的新生事物。
   
    附录：
   
    教育革命的方向不容篡改
    梁效
   
    当前，全国人民认真学习并贯彻执行毛主席关于理论问题等一系列重要指示，进一步推动了各项工作。同全国一样，教育战线的形势也一派大好。从上海“七•二一”工人大学到辽宁朝阳农学院，从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到大寨学校，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朵朵教育革命的鲜花竞相开放。崭新的无产阶级教育制度通过各种试验，正在逐步建立和巩固起来。从一九六八年七月二十七日工人、解放军宣传队进驻学校以来，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在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下，无产阶级教育革命蓬勃发展，广大工农兵学员迅速成长，知识分子队伍发生了深刻变化。
    ……
   
    注一：“梁效”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大批判组的笔名。
   
    注二：对于这篇文章出笼的背景有以下说明。
   
    中共中央文件
    中发［1975］23号
   
    毛主席已圈阅。
   
    中共中央通知
   
各省、市、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各大军区第一书记，中央和国家机关各部委党委书记、领导小组或党的核心小组组长，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党委第一书记：
    遵照毛主席的指示，中央最近在北京召开了一次打招呼的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主要是党、政、军机关一些负责的老同志，也有几位青年负责同志，共一百三十余人。会上宣读了毛主席审阅批准的《打招呼的讲话要点》，会后分组进行座谈讨论。
    毛主席、党中央决定，将《打招呼的讲话要点》转发给你们，希望你们在省、市、自治区党委常委，大军区党委常委，中央和国家机关各部委党委常委或领导小组、党的核心小组，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党委常委中进行传达讨论，并将讨论的情况报告中央。
   
    中共中央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打招呼的讲话要点
   
    一、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刘冰等人，于一九七五年八月、十月两次写信给毛主席，他们用造谣诬蔑、颠倒黑白的手段，诬告于一九六八年七月带领工人宣传队进驻清华、现任清华大学党委书记迟群、副书记谢静宜两同志，他们的矛头实际上是对着毛主席的。根据毛主席指示，清华大学党委自十一月三日起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就刘冰等同志的信展开了大辩论。会议逐步扩大，现在已经在全校师生中进行辩论。
    二、毛主席指出：“清华大学刘冰等人来信告迟群和小谢。我看信的动机不纯，想打倒迟群和小谢。他们信中的矛头是对着我（指毛主席）的。”中央认为，毛主席的指示非常重要。清华大学出现的问题绝不是孤立的，是当前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这是一股右倾翻案风。尽管党的九大、十大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作了总结，有些人总是对这次文化大革命不满意，总是要算文化大革命的帐，总是要翻案。根据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通过辩论，弄清思想，团结同志，是完全必要的。
    三、清华大学的这场大辩论必然影响全国。毛主席指示，要向一些同志打个招呼，以免这些同志犯新的错误。中央希望大家认真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正确对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确对待群众，正确对待自己，同广大干部、广大群众团结在一起，以阶级斗争为纲，把各项工作做好。
   
    附件：
   
    刘冰等人就迟群、谢静宜问题上书毛主席
   
    第一封信

小平同志转呈主席：
    （内容略）
   
    敬祝
    您老人家健康长寿！
   
    中共清华大学委员会
    副书记 刘冰
    副书记 惠宪钧
    副书记 柳一安
    常委 吕方正
   
    1975年8月13日
   
    附：关于迟群同志问题的材料
    （内容略）
   
    1975年8月13日
   
    刘冰等人就迟群、谢静宜问题再次上书毛主席
   
    第二封信
   
邓副主席并呈毛主席：
    （内容略）
    以上报告如有错误请中央指教和批评。
   
    敬祝毛主席老人家健康、长寿！
   
    中共清华大学委员会
    副书记 刘冰
    副书记 惠宪钧
    副书记 柳一安
   
    1975年10月13日
   
    附：关于迟群同志的错误补充情况
    （内容略）
   
    1975年10月13日
   
    11月3日，中共清华大学委员会传达毛主席对该校党委副书记刘冰等人信的批示，在教育界开始了“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并逐步扩大到全国各地、各部门。
   
    注三：《人民日报》12月26日发表“中国共产党清华大学委员会”的文章，并加了编者按。
   
    《人民日报》编者按：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来，清华大学教育革命的成就，是很大的。这是广大革命师生员工在清华大学党委领导下，坚持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以阶级斗争为纲，坚持教育革命的正确方向，同一切错误倾向作了坚决斗争得来的。这篇文章摆事实，讲道理，是一个很好的总结，也是对教育战线刮的右倾翻案风和那些奇谈怪论所作的明确有力的批判。
   
    在三大革命运动中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
    中国共产党清华大学委员会
   
    当前，我校广大师生员工正在认真贯彻执行毛主席关于理论问题等一系列重要指示，学习马列、毛主席关于教育革命的思想，批判资产阶级，批判修正主义，批判教育界攻击教育革命的种种奇谈怪论，进一步总结几年来教育革命的经验，发展教育革命的大好形势，以阶级斗争为纲，坚持党的基本路线，把学校各项工作做得更好。斗争的实践告诉我们：在三大革命运动中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是把学校办成无产阶级专政工具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
   
    注四：上海的《学习与批判》杂志1976年第一期刊登谷超豪的文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使我焕发出革命青春》。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使我焕发出革命青春
    复旦大学数学系教授谷超豪
   
    最近，在教育界有一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说什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排挤、打击知识分子，弄得“知识分子都没有积极性了”。这完全是造谣。我从全国解放以后就在大学里工作。对比文化大革命以来九年，我深深感到，正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坑害我们知识分子。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使我这样一个长期受资产阶级教育的知识分子，得到了初步改造，焕发出革命青春。我要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驳斥那种挑拨知识分子同党的关系的谬论，为巩固和发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
   
    12月12日  星期五  晴
   
    早上七时多起床。
    八时到厂，洗澡。
    八时三刻左右邱、林、金（同学）等来了。
    我班到小三线（安徽）的一个名额，通知已经发给张某某（同学），据说是9日发的。
    张的家长不同意这次分配。
   
    注：张同学在我班下象棋的水平一流。他当年分到小三线后，于八十年代中调回上海。
   
    金说，班里难道不能另选一个人去吗？可以把全班每个人的条件摊出来大家讨论讨论，该谁到三线去就谁去。难道张人老实好摆平吗？
    金还宣称，S（老师）可能会卡他（指金自己）一下，把他放到川沙去。金表示不愿意到郊县去，要留在市区。满口的班主任不好呀，条件啊等等，一上午讲个不停。
    邱发表意见说，要服从组织分配，但往往有时以个人意见就作为组织意见作出决定，也称之为“组织决定”。邱说，张的父亲话有道理，要叫班里条件比张好的到三线去。
    Z（老师）原来约定我们几个上午到校集中一下，谈关于“诗刊”的事。谁知我们到了，他自己却跑去看病了。
    据说“诗刊”的打字还没有打好。
   
    （以下一段日记的内容参阅《平民记忆之实习（暨一九七五年夏）》一文中的12月12日日记。）
   
    从邱家回来，下午一时三刻到家，写文。
    前些天拍的毕业集体照已印出来了。
   
    注：当时我们学生都没有拿到照片，也许只印了两三张放在学校里。
    现在数十年过去了，我们那时拍的集体照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心中的遗憾。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13日  星期六  多云—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写文。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14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我觉得自己在今后要克服轻率行事和稚气未脱，很重要。总的来说，我要学会严格地操纵自己，不要太任性放肆。
   
    12月15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九时多到校，津贴发不出（还没弄好），回家，看书。
    中午十一时半又到校，许多同学都陆续来领钱（当月津贴）。
    据说分到川沙去的是金、俞、顾（J）、崔（同学）。
    之后与林（同学）到打字室去，“诗刊”已打到一半。
   
    注：油印印刷品一是通过钢板刻蜡纸印出来，如我们在农场办的《战地黄花》；二是通过打字机打字蜡纸印出来，我们这次出的“诗刊”就是。
    本厂的打字室在行政大楼的三楼最西头的一个小房间（拦出来的走廊夹间）。没有专职的打字员。
    本厂除了直线电话外，还有一个电话总机机房，转接厂内的分机电话。总机机房也在三楼，某个接线员会打字，“诗刊”就委托她抽空给我们打。
   
    回家看书。
    晚上看周荣鑫部长的一些讲话。十时多睡觉。
   
    附录：
   
    周荣鑫同志的讲话汇编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
   
    目录
   
    周荣鑫同志和教育部理论组同志的谈话记录（一九七五年五月七日）
    周荣鑫同志在听取计划司同志对下半年教育部工作意见座谈会上的部分发言（一九七五年七月十日）
    周荣鑫部长在计划司的讲话（一九七五年七月二十二日）
    周荣鑫部长在普教司的讲话（一九七五年七月二十三日）
    周荣鑫部长在听取高教司关于理科教育革命调查准备情况时的谈话（一九七五年十月四日）
    周荣鑫部长对教育部理论组同志的谈话（一九七五年十月六日）
    ×××同志传达周荣鑫部长的讲话（一九七五年九月三十日）
    周荣鑫同志对新华社记者谈话记录（一九七五年七月二十四日）
    周荣鑫同志在北京钢铁学院第一次教育革命汇报会上的讲话（一九七五年八月九日）
    周荣鑫同志在北京钢铁学院第二次教育革命汇报会上的讲话（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三日）
    周荣鑫同志在四省市城市中小学教育座谈会结束会上的讲话（摘抄）（一九七五年八月三十日）
    周荣鑫部长在教育部理论组汇报到南开大学调查知识分子问题时的插话（一九七五年十月六日）
    周荣鑫同志在讨论向中央汇报教育战线情况时的插话（一九七五年十月八日上午）
    周荣鑫同志在讨论给中央汇报教育领域情况时的讲话（一九七五年十月八日下午）
    周荣鑫部长在铁道部科教局同志汇报铁道院校会议情况时的讲话（一九七五年十一月三日）
    周荣鑫同志对铁道部科教局同志的谈话（一九七五年十月二十日）
   
    注：教育战线的“反击右倾翻案风”开始后，教育部长周荣鑫首当其冲，他之前的一些讲话被整理、汇编成“白头材料”（既无编发单位也无编印者落款的材料）供“批判”用。
这种“白头材料”用现在的说法，就是用来整人的“黑材料”。
    随着“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深入开展，1976年2月以后，邓小平及某些部委领导人的“白头材料”也大量出现，广为散发。
    据称，在“反击右倾翻案风”期间，仅复旦大学、上海师大就散发了51万份这样的“白头材料”。
   
    12月16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八时起床。看书。
    上午九时多到校，和林（同学）又到打字室去看“诗刊”打字（回答打字员不认识的字或看不清楚的字等）。
    中午饭后，十二时与林到王（X同学）家去，玩了一会。
    之后到书店去了一次。回厂，继续照应打字。
    下午三时我回家，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报纸消息：12月15日，全国各地在押的原国民党县、团以上党政军特人员一律获得释放。
   
    12月17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半起床。看书。
    上午九时多到校。
    俞（同学）分到川沙的毛巾厂，他来和S（老师）吵，说川沙不去，说S搞阴谋诡计，不照党的政策办事，说条件、思想、业务比他好的人也有，为什么不叫他们去（指名女同学田某）。又说，服从组织需要，为什么不需要别人去呢？俞说要打电话给金（同学）叫他一起来吵。还说，通知来了，不去，天天到校来吵。
    办公室里Z（老师）等皆同情这种事。
    同学们等通知都等不及了，心情焦急，纷纷到学校来打听消息。
    中午在厂里吃饭。
    饭后，金来了，他也是分到川沙。Z对他说，吵要注意策略，并约好晚上七时会面商谈。
    厂里正在修整厂容。
    洗澡后回家，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12月18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12月19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12月20日  星期六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看书。下午看书。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12月21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看书，把《第三帝国的兴亡》（第三册）看完。
   
    附录：看《第三帝国的兴亡》（第三册）时做了大量摘录，在此仅引录其中一段。
   
    第六军团的光荣和可怕的痛苦现在都快要结束了。
    1月31日，保罗斯电告希特勒：“最后崩溃不出二十四小时之内。”
    希特勒马上回电，授予保罗斯令人羡慕的元帅节仗，一百十七名军官也各升一级。
    1月31日晚，保罗斯向总部发出最后一份电报：
    “第六军团忠实于自己的誓言，并认识到自己所负的极为重大的使命，为了元首和祖国，已坚守自己的岗位，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一枪一弹。”
    ……
    冰天雪地、血肉模糊的屠场似的战地终于沉寂下来了。2月2日下午两点四十六分，一架德国侦察机在城市高空飞过，发回电报说：“斯大林格勒已无战斗迹象。”
    ……
    2月3日，德国最高统帅部发布一项特别公报：
    “斯大林格勒战役已经结束。第六军团在保罗斯陆军元帅的卓越领导下，忠实地履行了他们打到最后一息的誓言，为优势的敌人和不利于我军的条件所压倒。”
    德国广播电台在宣读这项公报时，先放送低沉的鼓声，宣读之后放送了贝多芬第五交响乐的第二乐章。
    希特勒宣布全国志哀四天。四天之内各地剧院、电影院和一切娱乐场所停止营业。
   
    上午曾接到邱（同学）打来的传呼电话。
    到电话间去回电（431207），邱说他去金山的通知昨天到了，并约好23日下午去四厂。
    下午写文。
    晚上看书《与青年朋友谈幸福》和《生活的目的》。十时睡觉。
   
    注一：前些天邱同学借给我四本青年修养丛书，今晚才开始看。
   
    注二：
   
    《与青年朋友谈幸福》
    刘金著，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1957年3月第1版，1957年3月第1次印刷，32开本，30页，定价：0.10元。
   
    目录
   
    一  形形色色的幸福观
    二  锅里和碗里
    三  劳动创造幸福
    四  为崇高的理想而斗争
    五  爱情的幸福
    六  关于友谊
    七  孩子们的幸福
    八  一条尾巴
   
    附录：看《与青年朋友谈幸福》做的摘录
   
    ……
    友谊，这是人类最高尚、最美好的感情之一。如果没有友谊，人们就会感到寂寞和缺少温暖。友谊是一种幸福，一种力量。难怪古人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感叹。
    ……
   
    注三：
   
    《生活的目的》
    王维堤著，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一九五五年十一月第一版，一九五六年五月第五次印刷，32开本，46页，定价：0.12元。
   
    目录
   
    一  对于未来的幻想
    二  活着为了什么？
    三  搞通两个问题
    1、怎样生活才算有出息？
    2、怎样生活才算幸福？
    四  划清两条界线
    1、立志做一个劳动者，鄙视寄生剥削
    2、立志做一个集体主义者，反对个人主义
    五  伟大的目的产生伟大的力量
   
    附录：看《生活的目的》做的摘录
   
    ……
    在走向生活的前夜，在刚刚展开生活的翅膀准备迎接一次远距离的飞翔的时候，有谁不怀着激动的心情，憧憬着自己的明天，试图给自己描绘出即将到来的面貌呢？
    ……
   
    12月22日  星期一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到宁国路（市百三店）去了一次。买了一本笔记本。
    回家后，在笔记本的扉页上题了字：
   
     “您对幸福的理解——斗争”
   
    以马克思之名言与某某同志共勉
    锋凡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
   
    这本笔记本将要赠送给邱（同学）。
    下午看书《青年修养通讯》。
   
    注：
   
    《青年修养通讯》
    徐为今、谢逢松等著，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1962年6月北京第1版，1963年6月北京第2版，1963年8月武汉第3次印刷，32开本，126页，定价0.27元。
   
    目次
   
    第一封信  “接班人”的革命精神——徐为今
    第二封信  立志与创业——谢逢松
    第三封信  造福与享福——谢逢松
    第四封信  征服困难，永远前进——何长工
    第五封信  做个老实人——吴里人
    第六封信  骄傲与谦虚——黄实夫
    第七封信  犯了错误后怎么办？——王路
    第八封信  珍惜时间，刻苦学习——柳笛
    第九封信  “功底”与“底功” ——杨扬
    第十封信  谈谈业余文化生活问题——贺祥麟
    第十一封信  祝你健康——施中
    第十二封信  谈友谊——江曾培
    第十三封信  谈谈真正的爱情——李镇
    第十四封信  和年轻父母谈教育孩子——夏立珍
    第十五封信  过好社会大家庭的日常生活——敢峰
   
    附录：看《青年修养通讯》做的摘录
   
    ……
    苏轼说：“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
    明王守仁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
    屈原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
    古人说：“忧劳可以兴邦，逸豫足以亡身。”
    古人说：“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谷，不知地之厚也。”
    俗话说：“初学三年，世无敌人；再学三年，寸步难行。”
    ……
   
    晚上写文。十时睡觉。
   
    报纸消息：北京举行了康生同志的追悼大会。
   
    附录：
   
    首都隆重举行康生同志追悼大会（通栏标题）
    ……
    康生同志逝世后，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党政军各部门负责人工农群众代表等曾向遗体告别
    首都工人、农民、机关干部、学生、解放军指战员一万五千人和各国使节、国际友人前往劳动人民文化宫吊唁
   
    新华社北京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讯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委员、中央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康生同志追悼大会，今天下午在北京隆重举行。
    今天，全国各地下半旗志哀。
    追悼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会场庄严肃穆。会场门口悬挂着“中国人民的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光荣的反修战士康生同志永垂不朽！”的横幅。会场里悬挂着环饰黑纱的康生同志的遗像，安放着康生同志的骨灰盒，上面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
    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中共中央送了花圈。
    送花圈的党和国家其他领导人有：朱德、周恩来、王洪文、叶剑英、邓小平、宋庆龄、张春桥、韦国清、刘伯承、江青、许世友、华国锋、纪登奎、吴德、汪东兴、陈永贵、陈锡联、李先念、李德生、姚文元、吴桂贤、苏振华、倪志福、赛福鼎、郭沫若、张鼎丞、阿沛•阿旺晋美、余秋里。
    ……
    参加追悼会的有：党和国家领导人王洪文、叶剑英、邓小平、张春桥、江青、姚文元、李先念、陈锡联、纪登奎、华国锋、汪东兴、吴德、陈永贵、吴桂贤、苏振华、倪志福、赛福鼎、徐向前、聂荣臻、陈云、谭震林、李井泉、蔡畅、乌兰夫、周建人、许德珩、胡厥文、李素文、姚连蔚、王震、谷牧、孙健，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沈雁冰、帕巴拉•格列朗杰，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江华，以及各部门负责人和各方面代表五千人。
    追悼会由中共中央副主席王洪文主持。追悼会开始，奏哀乐，全体肃立默哀。
    中共中央副主席叶剑英致悼词。
    ……
    中共中央委员、康生同志的老战友、夫人曹轶欧同志参加了追悼会。党和国家领导人向曹轶欧同志及其子女张子石等表示亲切慰问。
    追悼会结束后，康生同志的骨灰盒由纪登奎、汪东兴、吴德和谷牧同志等护送到八宝山革命公墓安放。
    ……
   
    12月23日  星期二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看书《幸福的花为勇士而开》。
   
    注：
   
    《幸福的花为勇士而开》
    魏巍著，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1956年3月第1版，1956年3月第1次印刷，32开本，96页，定价二角六分。
   
    内容提要
    这是一本散文、杂文集。大部分是有关青年修养的一些文章。在这些文章里，作者热情地歌颂了我们青年一代。同时，作者也针对着青年中当前所存在的一些问题，譬如：对于幸福的看法，对待工作、生活、革命纪律的态度，等等，进行了诚恳的批判。鼓舞和告诉我们青年人，应当怎样走向生活，应该把自己培养成一种什么式样的青年。
   
    目次
   
    开辟中国的黄金时代
    走在时间的前面
    祝福走向生活的人们
    幸福的花为勇士而开
    做新型的知识分子
    纪律——阶级思想的试金石
    在阶级斗争中把自己武装起来
    百花盛开的国家
    创造幸福的家乡
   
    附录：看《幸福的花为勇士而开》做的摘录
   
    ……
    年轻的朋友们，你既已踏上了人生的道路，你就要严肃地考虑你究竟是抱什么样的生活目的。因为它将主宰你一生的行为，并将从“人”的价值上给你短促的一生作出严峻的结论。
    ……
   
    中午十二时半到邱（同学）家。把他借给我看的四本青年修养丛书还给他。
    我把笔记本赠送给邱，他表示感谢。
    十二时三刻和邱出发到四厂去。
    邱对我说，俞（同学）经过一番争吵，已不去川沙了，取代他的是叶（女同学）。从整个公司来看，我校的分配情况很糟。俞指名对一些人分配的情况不服，使Z（老师）等也感到不妥。
    因为有些人是受到Z庇护的，当然，S（老师）也庇护了一些人。比如听肖（同学）说，S就是用丁（同学）取代了肖而留在十二厂。
    现在俞的问题解决了，金山一个名额也解决了，三线的问题不大，金（同学）基本上只有到川沙去了。
   
    （以下一段日记的内容参阅《平民记忆之实习（暨一九七五年夏）》一文中的12月23日日记。）
   
    从四厂回来，到家五时一刻多。
    听家人说，下午高、肖（同学）来过。
    晚饭后看报。
    写了一首诗（内容参见《平民记忆之实习（暨一九七五年夏）》一文中的12月23日日记）。
    写文。十时睡觉。
   
    12月24日  星期三  晴
   
    早上八时起床。
    上午开始看《第三帝国的兴亡》（第四册）。
   
    注：《第三帝国的兴亡》第四册目录
   
    第五编  末日的开始
   
    第二十七章  新秩序
    第二十八章  墨索里尼的垮台
    第二十九章  盟军对西欧的进攻和德国内部杀害希特勒的尝试
   
    第六编  第三帝国的覆亡
   
    第三十章  德国的征服
    第三十一章  众神的末日：第三帝国的末日
    简短的尾声
   
    注释
    索引
    致谢
   
    下午写文。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5日  星期四  晴
   
    早上八时起床。上午看书。
    下午写文，把《回忆实习下的生活片段》一文初步写完（该文已纳入《平民记忆之实习（暨一九七五年夏）》一文中）。
    晚上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6日  星期五  多云
   
    早上八时起床。看书。
    上午九时半邱、金（同学）来叫我到校，准备把“诗刊”搞出来。
    邱明天就要去金山报到。另外，川沙不需要人去，金的问题也解决了。
    技工班留三十人在本厂做工人。据S（老师）说，我班也要留相当一部分。Z（老师）说是十七人，以后这些人再用工作调动的方法逐步调出去。
    中午在厂里吃饭。之前邱陪我去定海路“海光”（照相馆）拍了证件照，将用在工作证等方面。
   
    注：这是我拍的最后一张不戴眼镜的证件照。
    海光照相馆拍证件照的水平比红光照相馆差，我本来长相不佳，这张照片把我拍的更丑。
   
    下午和晚上都是在学校里帮忙油印、装订“诗刊”。
    这次刊物弄得很糟，打字打错的，油印印坏的，不计其数，等等。可用的六十本，其浪费的纸张也可装订六十本。
    诗刊的封面“诗选”二字是Z（老师）书写的。
    戴（同学）对留校做老师很不愿意，说这将是政治上的不得志。还说他不贪图安逸享受。
    晚上十一时多到家。十二时多睡觉。
    今天父亲到南京路眼镜店去把我配的眼镜取了回来。
   
    12月27日  星期六  多云
   
    早上八时起床。看书。
    上午十时三十五分来通知。
   
    附录：
   
    毛巾十二厂技工、卫生学校毕业生分配介绍信  校（75）字第13575号
   
毛巾十二厂革委会：
    兹介绍一九七五年度技工、卫生学校毕业生杨某某同志来你处报到，请予分配工作。
   
    注意事项：
    1.报到地点爱国二村2000号
    2.报到日期75年12月29日上午
    3.户口、粮油转到_____________
   
    上海市毛巾被单工业公司革命委员会生产组（盖章）
   
    （注：该介绍信请存入本人档案）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我原先已经知道自己分在本厂工作，现在通知来了，放心了。
    中午十二时半多肖（同学）来，告诉我他的通知来了，被分在上海绒毯一厂。说是路远，表示大为不满，他本人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分在那里。一起去打电话给应（同学），据说应、刘（同学）也是分在那里。电话没打通。肖走了。
    下午开始写《在农场的日子里》（关于学农的生活）。
    晚上给高（东海农场的高同学）写了一封信。
   
    附录：我致高同学的信
   
某某友：
    你好！
    我们在崇明农场的劳动已于11月10日结束，11月20日至30日是办毕业分配学习班。这使我想起两年前中学毕业的分配，与那次沉重的经历相比，这次很轻松，因为处境完全不同了。
    我们从12月1日起在家等通知，终于在今天上午通知到了。我分配在读技校的毛巾十二厂，29日去报到。一开始可能是学习和劳动，之后再安排工作。以后一俟安定，我再把具体情况告诉你。
    我班同学这次分配，除一人分到小三线、一人报名去金山外，其余皆分在市区工厂。
    我的难忘的技校生活结束了，我的学生时代也终结了。我就要完全踏上社会，对于前途心中既有热切的向往，又有陌生的顾虑。你比我提前两年在社会的风浪里经受锻炼，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望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我们风雨同舟，并得到你的鼓励和帮助。
    在跨进新的一年前夕，我祝愿你身体好、工作学习好，并祝节日愉快！
   
    锋凡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晚
   
    看书。十时睡觉。
   
    12月28日  星期日  晴
   
    早上八时起床。看书。
    上午九时半多，肖、应（同学）来，他们真是分在一起，还有刘（同学）。这个厂在黄浦区的江对岸（属于黄浦区）。
    过了一会儿，又有林、方（同学）来。林分在上海毛巾六厂。
    大家谈谈玩玩，他们今天是来转团关系的。十时半多他们都到学校去了。
    吃中饭后，十二时多到厂，得知我班留在本厂的共有二十一个同学。
    遇见高（同学），其分在上海毛巾七厂，在南市区的江对岸（属于南市区）。
    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校对了一下《诗选》。
    下午二时多回家。写文。
    晚上看书。十时多睡觉。
   
    12月29日  星期一  晴
   
    早上七时半起床。
    上午八时半到厂报到。
    来报到的人陆续集中，由厂革会的张师傅召集开会。他说我们要办一个星期的学习班，主要是提高认识。（“办学习班”这个年久而普遍的形式似乎像公式一样被运用自如。）
    张在讲话中要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刻苦学习，努力工作，认真改造世界观，争做革命事业接班人等等。
    张说，学习班后我们将全部分到织造车间去劳动。另外，他还重申，今后上级领导要调你们到别的单位去，你们一定要服从组织调动。调你们谁去，就得去。
    （这一提法使得许多人多了一个思想包袱。可以说我班这二十一人将来肯定要有一部分人调离出去，至于调谁去，调多少，就看以后事态发展了。）
    中午回家吃饭。
    十二时半到厂。下午一时多，我班二十一人和技工班三十人一起在红房子（指行政大楼）的三楼开会，听徐师傅作的忆苦思甜报告。并勉励我们不忘阶级苦，要让革命红旗传万代。
    下午三时多结束。发了表格给我们带回去填写。
   
    附录：
   
    上海毛巾十二厂革命委员会
    职工简历表
    ……
   
    注：我编列的工号是“1583”。也就是说，我是该厂登记在册的第1583名职工。
   
    今天戴（同学）迟迟不来报到，后来他告诉我，不想留校当老师。
    我对他说要从客观情况考虑问题等。
   
    注：戴同学被瞿老师看中，内定为留校当老师。
    所谓“内定”就是内部商量决定，对外不公开。
    我是通过程老师（前任班主任）的关系也是内定为留校当老师。
    程去年（1974年）被我班赶走后，调回本厂保卫科（当时叫保卫组）工作。
    丁同学是通过S老师（现任班主任）的关系内定为本厂美工。
    杨同学在本厂实习期间以突出的设计能力被有关领导看中，也是内定为本厂美工。
    王（X）同学是通过Z老师的关系分配到上海线毯厂（Z老师的原单位）做美工。
   
    父亲回来对我说，将安排我留校做老师。我得到这个消息后，表示坚决不愿意。
    因为没有留下文字记载，所以当时我为什么不肯当老师，想法已经忘记了。
    我要父亲去找程老师给我另作安排。以后的事会在《平民记忆之1976年》一文中写。
   
    散会后去洗澡。回家。填写表格。
    弟（二弟）自崇明回来探亲。
    晚上看书。十时半睡觉。
   
    注：技校毕业分配尘埃落定，把我班同学的去向说明一下。
   
    我、戴、杨、丁、俞、于、胡、陈（R）、马、顾（Y）、王（Z）、陈（G）、华、谢、章、田（女）、叶（女）、马（女）、何（女）、杨（女）、朱（女）分在上海毛巾十二厂
   
    林分在上海毛巾六厂（厂址：南市区巡道街120号）
    高分在上海毛巾七厂（厂址：南市区张家浜路37号）
    金分在上海被单七厂（厂址：杨浦区通北路827号）
    顾（J）分在上海被单八厂（厂址：杨浦区通北路537号）
    应、肖、刘分在上海绒毯一厂（厂址：黄浦区冰厂田路263弄31号）
    王（X）分在上海线毯厂（厂址：闸北区中山北路157号）
    方分在上海织袜一厂（厂址：闸北区洛川中路1158号）
    陆分在远洋公司
    邱去了金山石化
    张分在小三线（皖南一带）
    王（L）、黄、崔、周（女）去向不明
   
    我们巾被公司所属的单位，除了毛巾厂、被单厂外，还包括绒毯厂、线毯厂、围巾厂等。
    织袜一厂属于针织公司。
   
    12月30日  星期二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八时到厂。等到八时半集中，今天要参加一次突击劳动——搬运砖头。
    发了劳动保护品（手套等），技工班同学全部跟车去装砖，我班同学在厂里卸砖。
    上午我们卸了两卡车砖，下午卸了五卡车多砖。大家都干得较出色，每次都很快就卸完了砖。
    下午四时左右劳动结束。
    中午我和戴（同学）一起印了《诗选》的“勘误表”等。
    据说L（老师）写信给程（老师），承认了去年（1974年）搞反程运动的错误，并道歉等。
    今天听林老师（厂工会干部）说，程在平房小屋（技校的一个房间）训了L一顿。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当然都听到了。
    戴告诉我：邱（同学）曾对他说，他（邱）上了两个业务老师的当（指去年搞反程运动）。
    今天发了生活费十元五角。
    洗澡后回家。
    晚上写信给某某（在安徽插队的邻居顾友）。
   
    注：写信的内容无记录，估计是告诉他，我技校毕业后分配工作的情况等。
   
    看书。十时半睡觉。
   
    12月31日  星期三  晴
   
    早上七时起床。
    上午八时到厂。等到八时半多才在饭堂集中，听外贸公司来的一个同志讲我国的贸易进出口一些情况。
    他说，我国目前出口贸易的总额只占世界总额的百分之零点八左右，这两年总是出现贸易逆差，即出口少，进口多。还有就是有的产品供不应求，有的产品质量上有问题，等等。
    他说，我们一定要不断扩大生产，提高质量，在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加快社会主义建设的步伐，同帝、修、反争时间、抢速度，扩充我国的实力，要准备打仗。
    十时半报告结束。
    邱、陆（同学）到厂里来了。吃完中饭，我们一些人在堆满泥土的篮球场上谈了玩。
    邱爽朗大方，说话善于运用手势、动作及面部表情，既形象化，又带有戏剧性。
    后邱走了，陆等去洗澡。
    下午一时左右我们到红房子三楼集中（技工班的同学在二楼），张师傅要大家对听了上午的报告及如何对待今后的分配、调动工作谈谈认识。
    厂团委书记参加并主持会议。每个同学都陆陆续续地发了言，表示要服从组织分配，党叫干啥就干啥。（这个会从表面上看似乎还可以，其实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应付一下。）
    二时结束。回家，看书。
    傍晚剃头。吃晚饭后去厂里洗澡。
    回来后看报等。八时收听广播，播送了毛主席一九六五年夏、秋写的两首诗词：
   
    《水调歌头•重上井岗山》
    《念奴娇•鸟儿问答》
   
    之后播送两报一刊一九七六年的元旦社论，标题是《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登攀》。
    （内容没听，因为母亲上夜班还在睡觉。）
    看书。写日记。现已晚十时四十六分。
    我即将踏上人生新的里程，展望未来，无不使我心潮澎湃。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我要以毛主席诗词“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为鼓励，充满信心地向着胜利的路前进！
    十一时多睡觉。
   
   
    201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