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国成：读“北大附中‘文革’初期纪事”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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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炎黄春秋》的热心读者，看了2010年第7期的一篇文章“北大附中‘文革’初期纪事”一文深有感触，仿佛就发生在我的身边……

　　我是裴国成，文革初期是北京钢院附中高三（4）班的学生。1966年8月18日，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后，各校的红卫兵运动风起云涌，我校也不例外。首先校长、教导主任等领导干部最先被冲击，开会被批斗。我们学校的校长名叫贾锋，年近5旬，早年参加过东北抗日联军，抗击日寇，左腿脚趾被冻伤残。所以他双手拿着写好“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贾锋”的大字报弯腰站在台上，时间一长他的脚就不能吃力、站不稳，双手抖动，一下子把手中的大字报从中间撕开，立刻遭到红卫兵的鞭打。文革后得到平反，但身心收到严重摧残，不久就患肝病去世。

　　我们学校教导处的老师是北大毕业，名叫张文奎，结局更悲惨。他在一次批斗会后返回被关押的5楼房间里急忙反锁房门，然后坐在敞开的窗前犹豫观望。家住学校旁边一个农民的儿子看到后高喊：“有人要跳楼！”……可惜那孩子大舌头，平时就口齿不清，同学们都听成了“有人要要酱油！”就在押送他的红卫兵砸开门的一刹那，张老师一跃而起，重重地砸在楼下的草地上！在操场上的同学赶紧冲过去把他抱起，只见他痛苦地抓挠自己的胸口，一会儿衬衣就被抓烂。大家赶紧从食堂找来一辆三轮车，飞快地朝北医三院骑去，可惜还没骑到三院，张老师就一命呜呼！后来红卫兵押来他娇嫩的妻子，扛着张老师的遗物，步履蹒跚地朝家中走去，据说他的妻子当晚就自杀身亡！

　　大学更是文革的重灾区。1966年文革刚一开始，北京钢铁学院的院长高芸生就用刀片割断喉咙自杀身亡，胸前沾满血迹，非常吓人。很快大学就开始武斗。“革造”与“延安公社”

　　打得你死我活，还殃及到附中。1977年夏秋期间，我校高三（3）班的同学顾世庆恰好路径武斗现场，不想被卷入其中。因为顾世庆出身不好，有见义勇为者在混乱中把他救出。谁知他仅因一支塑料凉鞋被踩丢，自己又钻回武斗人群去寻找。他哪里知道，这次回去不但鞋没找到，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了！顾世庆刚钻进人群不久，就被对立派的人认出，在混乱中有人高喊：“打这小子！他是右派的崽子！”

　　接下来顾世庆就被人五花大绑，押解到“延安公社”总部，主持人要求用麻袋捂住脑袋，怕他今后认出“凶手”。大家一痛棍棒，开始还有嚎叫，很快变成呻吟，接下来再无反应。其实法医诊断，顾世庆被打得全是内脏要害，仅仅10几分钟，人就气绝身亡！

　　笔者有幸在20多年之后的同学聚会中见到其中一个打他的“凶手”，也是我班的一个同学，非常老实憨厚，说话带有口音，平易近人，特别像该文（p38）所描述的，北大附中初二（五）班一个从天津转来的学生叫“邹＊＊”……

　　当然，他失口否认他打死顾世庆，他说：“说我是‘凶手’，可是我照旧参军，也入了党！”不过他不否认该事对他的影响，他说：“那件事困扰了我的一生”，那就是每当他要转成干部时单位外调，钢院附中都没说好话，所以‘转干’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也许那时他也年轻，涉世不深吧？

　　                                                                读者   裴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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