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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平:《八九點鐘的太陽》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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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5 02: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以為最好的懺悔莫過於把這段經歷原原本本的記下來,最好再寫進自己理性的反思。這種工作別人無可替代,這正是思想和文字的偉大意義,它可以使苦難得到補償,罪過得到救贖,灵魂得到升華,並且使我們個人的經歷變成歷史的教訓
——文章摘录
最好的忏悔莫过于写下文革经历

由卡瑪(Carma Hinton)、高富貴(Richard Gordon)夫婦和白
傑明(Geremie Barme)合導的電影紀錄片《八九點鐘的太陽》(英
文片名“Morning Sun”),最近在海外上演。這部電影主要是追溯和
記錄文化大革命中紅衛兵運動的起源,所以裏邊出來現身說法的人
物幾乎都是1966年文革開始時的中學生,而且是以北京的幾個重
點中學裏的幹部子女為中心。
《八九點鐘的太陽》這部電影有很珍貴的史料價值。難得的是
卡瑪她們請來了宋彬彬、駱小海這樣的紅衛兵代表人物接受採訪。
宋彬彬是當年北京師大女附中的學生,“8.18”那天代表紅衛兵上
天安門城樓給毛澤東佩帶袖章,毛澤東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宋彬
彬。毛澤東問:“是文質彬彬的彬嗎?不要文質彬彬,要武嘛!”
第二天,全國各種報紙都登出宋彬彬給毛戴袖章的照片以及毛的這
段談話。接下來,報紙上又發表了署名宋彬彬的文章,宣稱從此改
名宋要武。駱小海是當年清華附中的學生。清華附中是紅衛兵的發
源地,駱小海是紅衛兵造反宣言《無產階級革命造反精神萬歲》這
篇文章的執筆者。
電影裏宋彬彬、駱小海都被遮住臉,觀眾看不清他們的面孔,
這表明他們不願意讓人們認出自己。另外他們的談話也帶有很明顯
的自我辯護的色彩,內容很值得商議。這說明當年發生的事情給他
們留下非常濃重的陰影,他們知道自己當年的行為是飽受非議的,
他們不再把當年那段光榮歷史當成光榮。善哉善哉!子曰:“知恥
近乎勇”。
文化革命的殘酷表現其一就是,它讓一些不成熟的年輕人一下
子獲得了太多、太大的做錯事的機會、誘惑與權力,從而也給後來
的他們留下了極難克服的精神壓力。那時候遇羅克在一篇文章裏對
這些驕狂不可一世的高幹子女寫下過這樣一段話。遇羅克說:“我
們憐憫你們,在學校裏受到的是怎樣一種脫離實際的教育,在家庭
裏過著怎樣一種養尊處優的生活,讀的是怎樣一些胡說八道的文藝
作品,形成了怎樣一種愚不可及的思想,養成了怎樣一種目中無人
的習氣,幹了怎樣一些遺恨終生的傻事。”現在回過頭來讀這段話,
真讓人感慨萬端。
37年過去了,當年的革命小將如今都兩鬢飛霜,可是直到今
天,當人們一提起宋彬彬、駱小海的名字,人們聯想到的仍然是血
腥的紅八月,是造反精神萬歲,給毛主席戴紅袖章、不要文質彬彬
要武嘛,還有抄家、打人、打老師、打同學,老子英雄兒好漢、老
子反動兒混蛋,紅色恐怖萬歲,等等、等等。現在有不少人談到懺
悔,參加過文革的人應該對自己在文革中的所作所為懺悔,我以為
最好的懺悔莫過於把這段經歷原原本本的記下來,最好再寫進自己
理性的反思。這種工作別人無可替代,這正是思想和文字的偉大意
義,它可以使苦難得到補償,罪過得到救贖,灵魂得到升華,並且
使我們個人的經歷變成歷史的教訓。

為何造反派頭頭們都肯露臉也不改名?

象宋彬彬、駱小海這樣一些老紅衛兵的代表人物,或改名換姓
(大名鼎鼎的譚力夫後來也改了名字),或隱姓埋名,不願意今人
認出自己,不願意別人在見到自己時聯想到過去那段歷史。有趣的
是,造反派的代表人物們都不這樣。象首都三司的蒯(大富)司令,
象後來到海外的上海工總司的潘(國平)司令,個個都行不改名,
坐不改姓,從不在意別人提起過去那段歷史;也不在意別人認出自
己,有的或許還生怕別人把自己混同於無名之輩,生怕別人不知道
自己的來歷呢。這中間的原因值得探究。
粗粗分析起來,我們可以找到三條原因。
第一,雖然在官方宣傳中,造反派的名聲很壞,但在一般平民
中,造反派的名聲還是要比老紅衛兵好得多。我們知道,造反派領
袖們基本上是靠批判所謂“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起家,而這場批判
多少帶有反迫害的性質,在當時曾經獲得很多民眾的由衷支持。儘
管造反派領袖們也幹過不少錯事,有的還犯有嚴重罪行,也傷害過
許多一般平民;但大體來說,造反派領袖們主要是得罪了當權派,
而老紅衛兵得罪的卻盡是普通民眾。
第二,同樣是為了奪權,造反派靠的是人多勢眾,造反派要廣
招兵馬,走“群眾路線”,韓信點兵,多多益善;老紅衛兵卻是靠“自
來紅”,講究的是出身純正,純而又純,圈子越劃越小,走的是自
我孤立路線。
老鬼在自傳體小說《血與鐵》裏寫到這樣一個插曲:一個姓周
的同學,平時老穿著軍裝,理直氣壯地參加紅衛兵的會議,當場就
有人起來質問他什麼出身,他說是革命軍人,別人繼續盤問你父親
是什麼部隊的?“六十九軍的。”“什麼時候入伍的?”“四八年,
有起義證明。”“兵臨城下,你爹敢不起義嗎?國民黨狗崽子,滾一
邊去!”接著男男女女齊聲大吼:“滾蛋!滾蛋!滾蛋!”他被當
場轟出會場,狼狽不堪。
可以想見,老紅衛兵一旦失勢,馬上就陷入四面楚歌,成了孤
家寡人。不錯,老紅衛兵們很抱團,但是他們只和自己小圈子裏的
人抱團,和一般民眾則很疏遠。事實上,他們自己越抱團,就越是
和平民疏遠。造反派領袖們則不然,造反派領袖擁有大量的追隨者,
造反派領袖算得上群眾領袖,一度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雖然後來
形勢變了,人心也變了,但當年那份“戰鬥友誼”卻多少保留了下來。
換言之,造反派領袖們要比老紅衛兵的頭頭們更有人緣。
第三,造反派領袖們大都被當局“秋後算帳”。從清理階級隊
伍運動到清查五一六運動,造反派頭面人物很少有人倖免,輕的辦
學習班寫檢討,重的挨批鬥坐班房,一判就是幾年十幾年,武鬥幹
將被判刑的也不少,甚至有槍斃的。很多造反派頭頭們在毛和“四
人幫”主政時就挨整,毛死後“四人幫”垮臺後繼續挨整。鄧小平
主政後,中央還專門出文件,把造反派風雲人物定義為“三種人”,
永不重用。這就是說,造反派頭頭們都受過懲罰。如果說他們之中
的許多人確實犯有罪過,那麼,他們已經為自己的错误付出过沉重
的代價。這就使得他們能夠比較坦然地面對公眾。即便有些人講話
寫文章為自己翻案,也引起爭議,但通常不會激起公憤——畢竟他
們已經受過懲罰,何況其中還有的真有冤屈。
老紅衛兵的情況恰恰相反。老紅衛兵當年犯下的罪行令人髮
指,但由於當局的庇護,他們始終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不錯,
1967年1月,一批聯動分子由於大反中央文革(是因為反中央文革,
不是因為紅八月的暴行)而被抓進公安局,但是只關了三個月。4
月22日晚上,周恩來、康生、陳伯達、江青、楊成武、王力、關鋒、
戚本禹、謝富治,足有二十多人,親自將被關押的聯動分子接出監
獄。江青開口就說:“委屈你們啦。”周恩來則說:“我們不能不教
而誅,你們還是我們的孩子嘛。”這和他們對待平民子弟造反派的
態度實有天壤之別。
後來,老三屆集體下放,上山下鄉,但唯有一些老紅衛兵開後
門入伍當兵;再後來,又有許多下去了的幹部子女憑關係率先調離
農村。從1972年起開始招收工農兵大學生,幹部子女自然近水樓
臺。在所謂工農兵大學生中,幹部子女佔了極不相稱的高比例。在
文革後清理“三種人”的問題上,中共高級領導人——包括以為人
正派著稱的陳雲,包括最開明的胡耀邦——都強調當年的老紅衛兵
頭面人物們不屬於“三種人”,該提拔進第三梯隊的就要提拔,“還
是自家的孩子靠得住”嘛。
過去有句十分流行的比喻,叫“我把黨來比母親”。如今人們
總算明白了,那純粹是自作多情,黨把自己的孩子和別人的孩子分
得一清二楚,豈容你魚目混珠?
這就是為什麼民眾對老紅衛兵至今仍不能諒解的原因。文革
後,有些老紅衛兵也登臺亮相,控訴“四人幫”的迫害,但是對自
己當年的暴行卻閉口不提,頂多輕描淡寫兩句。許多人發出質問:
你們為何不懺悔?你們已經躲過了懲罰,難道連歉也不道一聲嗎?
宋彬彬、駱小海可能是感到了這種無形的壓力,所以不願意讓
別人認出自己。他們在接受採訪時都說自己當年沒有打過人,而且
還一直反對打人。一般人恐怕不容易一下子就接受這種辯白。問題
是,由於當局的袒護,紅衛兵的暴行從未得到哪怕是象徵性的清算,
行兇作惡者始終沒有被摘揀出來,別人無從區分,這就讓那些沒有
行兇作惡的老紅衛兵們也沾上了說不清楚的嫌疑。這該怪誰呢?

談宋彬彬的改名之謎

1、關於宋彬彬改名字

宋彬彬在影片《八九點鐘的太陽》裏接受採訪時說,她在給毛
澤東戴紅衛兵袖章後,第二天的報紙上發表署名文章說她改名宋要
武,其實這篇文章並不是她自己寫的,名字也不是她自己改的,而
是報紙在未徵得她同意就擅自以她的名義宣佈改名字登在報上,是
媒體強加給她的。
宋彬彬這段話很令人驚訝。不錯,在當年,媒體塑造典型常常
是筆下生花,想當然地“拔高”。那時的報紙常常登出老貧農張大
爺說什麼什麼,老工人李師傅說什麼什麼,其實那些話並非真正出
自張大爺或李師傅之口,而只是記者的編造,或者是記者“來料加
工”的產物。但儘管如此,我還是對宋彬彬的解釋存有疑惑:當年
發表的那篇文章真的不是宋彬彬自己寫的嗎?如果真是記者捉刀代
筆,發表前難道沒有告知宋彬彬本人,徵得她的同意嗎?這樣一件
在當時人們心目中無比光榮的大好事,何苦要背著瞞著當事人呢?
可惜,影片的編導沒有對此事進行查證。我希望有心人作一番調查。
這種調查想來並不困難。只怕現在不查證,以後就無從查證了。
依我的推測,把毛隨口說出的兩個字就當作御賜新名這個“灵
感”也许不是出自宋彬彬本人,而是某位記者或報社領導人。問題
是,宋彬彬本人對這個御賜的新名字會是什麼態度呢?是反感還是
受寵若驚?
我們知道,就在宋彬彬被偉大領袖改名宋要武的消息見報後,
全國都興起一股改名風。許多人,尤其是青少年,都給自己改了個
更革命的名字(如“衛東”、“志紅”)。宋彬彬所在的北京師大女附
中也改名為紅色要武中學。可見當時全校的同學(起碼是絕大多數
同學,首先是紅五類紅衛兵同學)都是為宋彬彬的改名而感到驕傲
感到光榮的。很難想像偏偏是宋彬彬本人對自己被改名字會感到不
愉快會感到不高興。所謂“被媒體利用”一說,我以為只能是後來
的感覺。到後來,革命小將,不論是老紅衛兵還是造反紅衛兵,很
多人都感到自己被利用;然而在當初,尤其是在獲得偉大領袖支持
之初,他們可不是這麼想的。
宋彬彬對改名一事究竟是什麼態度?這個問題值得深究,因為
它關係到對當年政治文化氛圍的正確把握,關係到對當年一代人、
尤其是幹部子弟這一群體的思想感情的正確把握。這事要是落在我
自己或我周圍的同學身上,我們都會受寵若驚的。
“八一八”之後的一段日子,宋要武無疑是全國青少年中最響
亮的一個名字。宋彬彬顯然很清楚她的新名字具有何等意義,所以
她在此後的革命行動中都用的是宋要武這三個字。例如她在南下武
漢時就用宋要武的名字發表聲明指點江山。
王紹光在《理性與瘋狂——文化大革命中的群眾》(香港,牛
津大學出版社,1993)一書裏寫道:“王任重利用他的地位和權力,
組織幾批北京紅衛兵,由清華附中第一個紅衛兵組織的發起人卜大
華和8月18日為毛澤東戴上紅衛兵袖章的宋要武帶領,離京奔赴
武漢。卜和宋當時都是全國出名的紅衛兵,他們的使命是保衛湖北
省委和武漢市委。武漢的政要們把他們視為救兵並給與了特殊的禮
遇。這些新來武漢的人以‘真正的’北京紅衛兵的身份讚揚了武漢
的領導層,因而他們在反擊其他北京學生的同時幫助鞏固了湖北省
委和武漢市委的地位。”(p65)
武漢地區文革風雲人物之一魯禮安也講到過,在當時,署名宋
要武的鉛印傳單(內容是保衛湖北省委和武漢市委以及譴責“南下
一小撮”即來自北京的煽風點火炮打省市委的造反紅衛兵)夾在《長
江日報》和《武漢日報》(這兩份報紙印數多達幾十萬份)中在武
漢地區廣為散發。
不錯,宋彬彬後來又給自己改了名字,對外既不叫宋要武,也
不叫宋彬彬。因為世人皆知宋要武即宋彬彬,宋彬彬即宋要武,所
以她又改了一個名字,叫宋岩。不過從情理上推測,那應該是他們
這批老紅衛兵被他們的紅司令毛澤東拋棄,其名聲由“香”變“臭”
之後的事情。

2、也談《點滴思憶話宋岩》

我是在一本回憶文集中得知宋彬彬改名宋岩的。1991年,北
京的工人出版社出版了一本由當年赴內蒙草原插隊落戶或軍墾拓荒
的知識青年寫的回憶文集《草原啟示錄》。由於是回憶文集,作者
幾乎都是真名實姓,篇末還詳細注明當年所在公社名稱或兵團番
號。其中有一篇《點滴思憶話宋岩》(不久前有熱心人把它貼上網)。
這篇文章卻很是與眾不同:
第一、作者署名很奇怪,叫“朝魯陶斯”,既不像漢族人名,
也不像蒙族人名。按照文章的描述,作者應是北京的知識青年。文
中有一處寫到司機叫“我”問路,把“我”稱為“你這個蒙古通”。
如此說來,作者並非蒙族人。
第二、別的文章在篇末大都詳細注明作者原來所在地名,什麼
盟什麼旗什麼公社或生產建設兵團幾師幾團,這篇文章後面只寫了
個大而化之的“作者原在錫林郭勒盟”。
第三、別的文章或者是作者回憶自己的親身經歷,或者是回憶
和自己有直接交往的別人(如同學或插友),這篇文章卻是拐彎抹
角地寫一個作者沒有任何直接交往的宋彬彬(文章承認,“其實我
只在那幅全國聞名的新聞照片上見過宋彬彬”)。這篇文章寫的是
“我”在一次迷路問路時,偶然走進了一個蒙古包,和包主人閒聊,
無意中知道了這裏原來是宋彬彬當年插隊落戶的地方。正是從包主
人那裏,作者才得知宋彬彬“文革初期改名叫宋岩”。文章借這位
包主人之口講述了很多有關宋彬彬的優秀事跡,其中特地澄清了宋
彬彬搞打砸搶的傳言。文章轉述了宋岩對別的知青講的一句話:“有
人把我說成是個青面獠牙的武鬥狂,其實別說打人了,就連看到別
人打馬我都心顫。”
眾所週知,回憶錄的生命是真實。所以,寫回憶文章要求作者
儘可能地亮明自己的真實身份(姓名、地址、單位等),並且提供
第一手材料。尤其是這篇“點滴思憶話宋岩”,講的是一個名人,
因此格外需要向讀者展示一種權威性,然而這篇文章不但作者的身
份曖昧不清,而且又是間接轉述別人的話語,這就使其可信性大打
折扣。越是細讀越是覺得它不像回憶錄,它更像是一篇特地為宋彬
彬而寫的辯護詞。
當然,為宋彬彬辯護澄清也無可非議。宋彬彬既是名人,想來
也深受名氣之累。成為名人,就是成為符號,成為代表,成為箭靶
子。凡是和這個符號有關的事情,不論好壞,不論真假,都可能掛
在你的名下。一般人常常不求甚解,於是往往以訛傳訛。當這個符
號是正面意義的時候,你是“三千寵愛在一身”,沾了別人很多光;
當這個符號是負面意義的時候,你就變成了“千夫所指”,免不了
替他人背黑鍋了。

3、是“一直反對打人”嗎?

老紅衛兵最突出的“功績”之一就是打人。作為老紅衛兵的領
袖人物,宋彬彬打過人嗎?已故千家駒先生在《自撰年譜》裏寫到,
宋彬彬和別人比賽,那一個紅衛兵打死了六個人,她為了勝過那個
人,就打死了八個人。可見,關於宋彬彬打死人的說法流傳很廣。
宋彬彬在《八九點鐘的太陽》影片中說:“破四舊呀,抄家呀,
我一次都沒參加過。但是到處都是我的謠言,就說給毛主席戴袖章
的宋要武,怎麼怎麼樣打人。我覺得特別地委屈,因為我一直是反
對打人,反對武鬥的。當時很多學校的一些紅衛兵,就到我們學校
來看我,但是他們都特別失望,就說你怎麼是這麼一個樣子,你跟
我們的想像一點都不一樣,就好像你一點都不革命的意思。我就覺
得我這個名字和形象都完全被剝奪了,我自己一點控制的能力都沒
有,特別地生氣。同時我也覺得為了這個名字,使得那麼多的人受
到迫害,覺得非常地難過。我們當初想的是批判文化教育界的資產
階級修正主義路線,現在這個文化革命已經跟我當初參加的時候所
想的距離太遠。”
我以為,假如宋彬彬確實沒有打過人,那麼她做出這番解釋是
完全必要的。不過,要說她自己“一直反對打人反對武鬥”,那就
很值得商榷了。
自己是否動手打過人,這是一回事;自己是支持打人還是反對
打人,這可能是另一回事。有的“黑五類狗崽子”還動手打過親爹
親媽呢,你能由此斷言他是支持打人的麼?盡人皆知,當頭頭的多
半是“動口不動手”。昔日共產黨在農村搞土改,很多地主在鬥爭
會上被活活打死,基本上都不是工作組的人動手,但是,那能證明
工作組反對打人嗎?
王友琴博士在《卞仲耘:北京第一個被打死的教育工作者》一
文裏,對宋彬彬所在的北師大女附中在紅八月期間打老師打同學情
形作出了詳細的描述。卞仲耘是師大女附中第一副校長,在1966
年8月5日那天被打死,就在學校操場,被該校的紅衛兵群圍攻毆
打,從下午兩點一直打到五、六點,“其間沒有一個人出來制止”。
學校對面就是醫院,五點多鐘時,另一位被批鬥被毆打的副校長胡
志濤,見卞仲耘已經奄奄一息,提出送醫院,但被紅衛兵憤怒拒絕,
等到晚上校工推車把卞仲耘送到;醫院時,卞仲耘早已斷氣,屍體
已經僵硬。事實上,從六月下旬起,北京師大女附中紅衛兵就開始
了對老師的折磨毆打,作為該校第一把手(北京師大女附中无正校
——编者注)的卞仲耘首當其衝。在臨死前一天,遍體傷痕的卞
仲耘回到家裏對丈夫說,紅衛兵打死她那樣一個人,“就像打死一
條狗”。
從目前已知的材料看,沒有材料證明宋彬彬參與了毆打,但是
也沒有證據表明宋彬彬對這場殘忍血腥的毆打表示過反對。宋彬彬
是黨員,是該校第一張批判校領導大字報的排名第一的署名者,是
該校紅衛兵負責人,校文革副主任。在校領導被打倒,工作組又撤
離的紅八月,宋彬彬無疑是全校不數一也數二的最有權勢的人物。
卞仲耘被打死的那個下午,宋彬彬就在校園。如果她出面反對出面
制止,就算不能避免打人事件的發生,難道連把人活活打死也避免
不了嗎?宋彬彬可以說她沒有動手打人,但是她是否可以說她一直
反對打人呢?假如她沒有當場出面表示反對和制止的話,而她當時
正處在最有資格也最有責任出面反對和制止的位置上。
同樣的問題也應向駱小海提出。駱小海也說他是反對打人的。
我們知道,清華附中紅衛兵在8月27日發表過一篇“清華附中紅
衛兵對當前形勢的十點估計”,在肯定破四舊的前提下“糾偏”。嚴
厲批評了“打人”,“對前學校的黨政幹部一律以黑幫論處”,“誰家
都抄”等作法。然而,正象王友琴在《清華附中模式》一文裏寫到
的那樣,清華附中紅衛兵正是打人之風的始作俑者之一。從6月起,
清華附中紅衛兵就開始打人。8月26日,由清華附中紅衛兵負責
人卜大華等主持,在清華附中五樓大教室舉行“鬥爭會”,晚上7
點鐘開始,一直進行到深夜12點鐘左右才結束。在會上,許多校
領導和老師遭到了殘酷野蠻的毆打。紅衛兵用銅頭軍用皮帶以及用
塑料跳繩擰成麻花狀的一種鞭子猛抽。當時正是炎夏,人們都只穿
單薄的衣服。皮帶和鞭子抽下去,落在人的身體上,一抽一個血印。
注意:這是紅衛兵親自主持的鬥爭會,或許卜大華、駱小海沒有出
手,但是作為大會的主持者,他們出面反對出面制止了嗎?他們難
道不應該為這場暴行負責任?
當年駱小海的同班同學仲維光在《“清華附中紅衛兵小組”誕
生史實》裏寫道:“拳打腳踢,遊街示眾,從六月中旬後越來越普遍。
到了三論造反精神發表的七月下旬,清華附中鞭打學校幹部、老師
和出身不好的同學到達了高潮”。“在這一切過了高潮之後,即在紅
八月的下旬,所謂十六條公佈幾近半個月後,清華附中紅衛兵,人
該打的打了,該專政的也專政了,於是演起了他們父輩——中共歷
來在運動中所使用的手法,寫了一篇‘清華附中紅衛兵對當前形勢
的十點估計’。這篇估計當然不會超脫黨八股,它首先充分肯定了
那時的大好形勢,然後就是對大好形勢後的問題,如不合政策的打、
砸、搶等所謂過分行為提出了批評。所謂它引起了首都市民的歡迎,
是確實的。在那個肆無忌憚、草菅人命的時候,無論是誰出來說一
句‘打得好!但別打了’,都會受到熱烈的歡迎的,即使他就是打
人的發起者。共產黨每次的落實政策不也都是受到人們的歡迎嗎!
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這難道不正是生活在極權社會下的人的悲
劇嗎?”

4、對文革的反思和研究還有待深入

我們甚至可以假定宋彬彬、駱小海們本來從心底里是厭惡打
人,反對打人的;那麼,他們又為什麼不當場出面反對出面制止呢?
這大概就是用“毛澤東思想武裝”的結果了。因為偉大領袖毛主席
教導我們說:矯枉必須過正,不過正不能矯枉。群眾發動起來了,
要鼓勵,不能給群眾潑冷水,不能站在群眾前面指手劃腳,如此等
等。按照這種觀點,那些“有問題”的人挨打,甚至被活活打死,
就算不是活該,起碼是無關緊要的,是無損於革命大方向的正確和
紅衛兵組織的光榮的。(1)所以,宋彬彬、駱小海們才能拿著那幅
沾滿無辜者鮮血的紅衛兵袖章毫無愧色,一點不發顫,繼續驕傲地
戴在自己左臂上,還把它當作最崇高的禮物獻給心中的紅太陽。這
決不僅僅是老紅衛兵的問題。許多造反派也是如此。
研究極權主義的著名政治哲學家漢娜.阿倫特提出過一個概
念,曰“惡的庸常性”(banality of evil)。她指出,很多納粹罪犯並
非天生的歹徒惡棍,如果生活在正常的社會裏,他們都會是普普通
通、平平常常的人。幾年前,美國學者丹尼爾.喬納.哥德哈根寫
了一本書《希特勒的志願行刑者》。作者通過對大量的史實材料、
倖存者的回憶和追述等資料的分析得出結論,當年納粹對猶太人的
種族滅絕罪行是借助於千千萬萬的普通德國人之手進行的,而這些
德國人是自覺自願地參與了對猶太人的迫害和屠殺。大屠殺是德國
反猶主義發展的必然結果。那麼,中國的文革呢?在文革中發生的
一系列暴行,難道不是千千萬萬的普通人(當然不是全體)參與、
而且是自覺自願地參與的嗎?這裏,我們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挖掘,
需要深究。

2001年7月

註釋:

(1)原北京師大女附中學生陶洛誦在回憶錄《生之舞——“文
革”以來民主思潮實錄》(澳大利亞,ASIA PACIFIC GROUP,2004年)
裏寫道:“我們學校是紅八月打人風的始作俑者。我們觀看校領導
一字跪在高臺上,卞仲耘、胡志濤、李樹民、汪玉冰等,有幾個女
孩子提著棍子不時打他們,宋彬彬正好站在我旁邊,她半天憋出一
句話來,象是自言自語‘煞煞他們的威風也好。’”(第81頁)

20066月補記


http://www.huping.net/works/counthead/counthead-2/counthead-2-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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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2-10 21:31: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斗:宋彬彬和她的革命家庭

宋彬彬的父亲是宋任穷,49年前曾任毛泽东领导的解放军的兵团司令,49年后曾任南京市军管会主任,50年镇反时,他下令枪毙的反革命分子,仅仅在南京市及周边地区就多达上万人,南京人痛恨他,叫他宋阎王,宋人穷......

他下令枪毙的那么多人都是反革命分子吗?

72年,我父亲去南京公干,顺便看望了一位姓陶的老人,他是南京自来水厂的一位老工友,因为南京自来水厂在日伪时期和国民党时期都是官办的,所以共产党占领南京后,就军管了自来水厂,并抓捕了不少自来水厂的头头和所谓黄色工会组织的领导人,这这些人很快就被军管会批准镇压了.

当时,老陶是水厂的一名普通工友,他有一个十六岁的儿子,49年前夕,在他父亲的介绍下,进入水厂做司机学徒工,由于受人利诱,他在工厂内的一观道分坛签了名,在他还没有参加仪式正式入坛时,解放军就占领了南京,接管了自来水厂.

镇反开始后,老陶知道一观道的几个分坛主被捕,他害怕儿子也受到牵连,他便叫儿子跑到乡下躲避风头,但是,儿子不久就被抓了回来,很快,儿子和几个分坛主一起被枪毙了,他儿子的罪名是"畏罪潜逃".

老陶当时为他儿子的事情没少花力气,在他儿子被枪毙之前之后都找过军管会,甚至华东军区军事法院上诉,但最后他也没能救他儿子命.

直到二十几年后他见到我父亲时还对他儿子被镇压一事还耿耿于怀,说共产党是草菅人命,他的控诉不是完全没道理的.

传说,宋彬彬文革中打死过人,不知道是真是假,有专人专文谈论,这里咱就不多说了,但是文革后,她和妹妹宋真真一前一后都考上了中国科大的研究生院,最后都成了科学院的公费赴美留学生,这事里有不少故事,特别是她妹妹宋真真,考研前就搞到了试题,后来赴美公费生没考上,就先自费来了美国,后来科学院在她来美国后,移花接木,偷偷地给她转成了公费生,她偏偏不争气,由于个人不检点,被中国大使馆请回中国去了......

当然,只要他爸活着,她就是金枝玉叶,谁能耐和她呐,现在不是照样在美国开枝散叶了嘛.

她们还有个弟弟,大名不祥,小名叫牛牛,年青时也是个混世魔王,现在也应该是美国公民,贵为人父了爸?[猜测]

宋彬彬的先生是靳剑生,哈佛商学院的博士毕业生,改革开放后最早的国家赴美公费生......

身为公费生,毕业后不回祖国效力也不仅仅是宋家几姐弟,因为时间关系,急着下线,先说这么多吧.

http://69.65.19.160/~nodomain/xgc/04/3/4713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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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2-10 21:32: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斗:再挤点牙膏

送交者: 阿斗 于 March 02, 2004 10:29:08:[新观察/xgc2000.net]

回答: 接着侃,不要偷懒 由 YBR 于 March 01, 2004 21:54:43:

宋彬彬也在波士顿多年,你们没准还在一个中餐馆面对面吃过饭
那?!

想想,文革后的宋彬彬还是挺不错的人,科学院和研究生院认识她的人,对她印象都不错,对她妹妹的印象不太好,她家的几姐弟妹,她的品行比较好.

八二年初,我在玉泉路的科学院研究生院见过她一面,她去还书,她和图书馆工作的张乃器的女儿很熟,[张乃器,民主人士,文革前粮食部部长]很快就听说她公费赴美留学了,第二次见到她,已是86[7?]年了,和她老公靳剑生一起回国,宋在美刚生了小孩,带回国给她爸妈看看,她老公还在哈佛商学院读博士学位,回国是为了写篇论文,与外资企业在中国发展有关的题目.....

我记得,剛见到她老公时,觉得他怪怪的,装扮象个港台商人,近1.8米的个头,夹克衫,宽裤子,呆了副无匡眼镜,她老公给我一张名片,然后拿出支笔,小心翼翼把名片上"博士"后面加上个"生"字,然后说,我还不是博士,是博士生,别人帮我印的名片,印错了,到美国如果去波士顿给我们打电话......

我接过名片看了看,问他,你姓靳,小靳庄的靳?
他笑了,说,正是小靳庄的靳.
我问,你是天津人?
他答,是天津人.

几句交谈后,知道她老公也是挺随和的人.

凭记忆再补写几句,时间久远,可能有错误.

http://69.65.19.160/~nodomain/xgc/04/3/4716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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