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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胜利
采访时间:2004年10月3日
采访地点:北京.百万庄申区安志文家
董胜利口述,白磊记录整理
红恐队(红色恐怖队的简称,1966年9月20日在西安成立,以高干子弟为主要成员)支持北京西纠(首都中学生红卫兵西城区纠察队的简称),不仅在组织形式上学西纠,而且很多地方都学习西纠,当时红恐队和西纠以及北京的高干子弟来往很密切,我的印象中似乎还请过西纠的人指导红恐队的行动。后来联动成立后,几次冲击公安部,红恐队还派人到北京参与冲击,以支持联动的行动。当时红恐队有一部分人来京后,就住在前门外的小旅馆内,我们自以为没什么事,其实公安部的人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们了。有一件事可以说明,当时我们来北京参加联动的活动,和他们一起几冲公安部,有一次在冲完公安部,晚上我们回到旅馆,在北京的这些人就发生内部矛盾,大家争吵不休,于是又重新推选赴京行动的领导人,那时候叫总勤务员,这边选举完,第二天公安就把我们抓走了,当时审讯的时候念了一份名单,就是我们前一天晚上推选出的名单。
红恐队的政委是西电(西北电讯工程学院)的大学生,叫什么我忘记了,外面盛传西安中学黄某某是红恐队的,其实不是,她哥哥黄磊是红恐队的,在广济街有据点,其实就是抄家后的房子,黄磊用这个地方审讯抓来的黑五类和放抄家抄来的物资。
金光亮(音)是西电的学生,金铭(音)的儿子,他当时是西安市造反派司令,司令部在体育学院。
当时西安有一起徐自简事件,也是红卫兵暴力事件之一。徐自简是山东人,当时在龙首村的简易居民区住。1966年9月份还是10月份我记不清了,当地居委会向红卫兵举报,说徐的老婆有作风问题,是“破鞋”。红卫兵就去了,拿皮带抽徐的老婆,徐最开始还支持红卫兵的行动,还说这种事情就要红卫兵管管,煞一下她的歪风,看她以后还乱跟男人拉拉扯扯不。后来徐看红卫兵下手打的太狠,就还手拿板凳打了红卫兵,陕西省歌舞剧院的苗龄王(音)就带红卫兵打徐,徐当时就拿剪刀捅了苗,苗指示红卫兵殴打徐,后来又将徐带到十中门口,吊在栏杆上打了很长时间。后来红卫兵遣返西安市的黑五类及其家属子女,徐自简也准备遣返回山东老家,在火车站东边一个关押四类分子黑五类的仓库关着,可能第二天就要送回去了吧,苗晚上就觉得不能这么便宜徐,于是就叫上苏兰州(音)和火车站纠察队的头头何晓东去找徐自简,当时仓库里满地都是准备遣返的四类分子和黑五类,还有他们的家属和子女,不许他们说话,让每人嘴里都咬着鞋,鞋掉下来就挨打。凌晨四点左右吧?苏兰州和苗龄王和一个姓王的用手臂粗的木棍将徐殴打致死。后来公安局以正常死亡报上去了。
当时还发生了学生把汽油桶绑在老师的背上,用火点燃汽油桶都把老师活活烧死的事情,这是九中学生干的。
西大街的城隍庙当时是西安最大的抄查物资仓库,所有红卫兵抄家来的东西都放在那里,衣服、家具、收音机、图书、字画堆积如山,红卫兵来交都是打个收条,其实就是白纸上写好内容,盖个章子就算收条。内容无非是今日收到什么什么战斗队交来抄查物资多少多少,有的甚至只写今日收到某某战斗队交来字画一箱,金条一箱,或者首饰多少件,至于什么内容的字画,多大尺寸,什么质地的首饰,是金是银是玉,重量什么的都不写。后来很多看仓库的就乱拿,有的打个白条,有的甚至连白条也不打直接就拿走了。很多抄家来的东西就这么不翼而飞。后来在南院门那里又找了一家银行,专门放抄家来的金银宝石和现金,有红卫兵点钱点累了,就睡在抄家抄来的现金上。
当时西安红卫兵司令部的司令叫张文光,是省军区副司令员张开基的儿子。十中的红卫兵组织就是以他牵头搞起来的,后来还有师大一附中、师大二附中、西安中学、二十中,西安红卫兵司令部和红色恐怖队也是以这些学校为主。
文革刚开始的时候,市委教育卫生部的副部长方黎,也就是当时市长徐步的爱人,找师大二附中的几个高干子弟在西安中学开会,动员他们要紧跟毛主席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她是当时市委主要负责和红卫兵联系的领导。
红色恐怖队的名称有人说是效仿上海中央特科的红色恐怖队,要以红色恐怖压倒白色恐怖,据我所知,其实红色恐怖队的名字是来自毛主席关于《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那篇文章。红色恐怖队的袖章是效仿西纠的袖章,红布,印刷体的字,“红色恐怖队”那几个字是长仿宋还是什么字体我忘了。当时还找工农子弟来担任红色恐怖队的主要领导职务,孙克(西北局干部)的儿子孙亚明是组织部长。后来好像还让张水平当过红恐队的头头,张水平是安装技校的学生,文革后还当过省委书记的秘书。西电当时也选了一批人,十中选的是李建军、黄玉魁等几个西北局的子弟。
哪天有时间带你一起喝茶,介绍你认识更多当年西红司(即西安红卫兵司令部)和红恐队的人,很多事情他们亲身经历,有的甚至还打过人甚至打死人,他们讲出来一定比我更精彩!(旁边有人说:现在把那些事再拎出来会不会惹人不高兴?)这些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不讲就没人知道了,不管是非成败,都应该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有诚实的反思,这才是正确对待文革这段历史的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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