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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石:《北京记忆》:八位老同志的口述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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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8 02:28: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报书评 武光、郭献瑞、刘导生、陈明绍、刘涌、王笑一、白介夫、王大明口述亲历、亲见、亲闻,为北京现当代史补充了大量鲜活的细节,还原了一些真相,澄清了一些讹传——

  友人转我由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10月出版的口述历史《北京记忆》一书,于是先睹为快。看了如珠似链、不断跃入老花镜的文字,大有在历史征途中“风雨兼程”而不疲之感。本书的访谈整理者欢呼这一作品,说“那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呀!”当我与之一起享受这种愉悦的时候,我不能不感佩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同志所作的这种“踏踏实实地去做铺路者的工作”的努力,和他们的“历史工作者的责任和良心”。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容易做好的一件事。
  《北京记忆》运用口述史的鲜活特色,很成功地把鲜活事实、鲜活事实的鲜活人、鲜活人的鲜活语言,呈现于读者的面前
  《北京记忆》,由八位老人的口述史组成。这八位老人是:武光,原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郭献瑞,原北京市副市长;刘导生,原北京市政协主席;陈明绍,原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北京工业大学副校长;刘涌,原北京市公安局党委常委、市政协副主席;王笑一,原北京市副市长、外办主任;白介夫,原北京市副市长、市政协主席;王大明,原北京市委副书记、市政协主席。这些人均届耄耋之年。所以市委党史研究室同志把这项口述史工作称为“抢救活资料”,说“口述史的编写是一项很紧迫的任务”,“时不我待”,说得很对。让更多的老人来做口述史吧,把他们的记忆留下来,把历史留与后人,把他们的历史功绩、精神风貌、人格魅力一起传下来,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
  党研室同志说他们的目的是“贯彻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在尊重历史真实的前提下,把那些曾经参与过相关历史活动的老同志、当事人、知情者的回忆口述集中起来,作为历史档案的印证、补充和参考。”我看,他们的目的可以说是达到了。他们运用口述史的鲜活特色,很成功地把鲜活事实、鲜活事实的鲜活人、鲜活人的鲜活语言,呈现于读者的面前,让人似乎能触摸得到、感觉得到当时的情景。在生动再现的复述之中,一些历史真相得到了补充,一些历史真相得到了证实,一些历史真相得到了澄清,一些历史真相让人还想探个究竟。《北京记忆》的导引,叫我有了记下点什么的想法,哪怕只能撷取一二。
  武光、白介夫、刘导生等老同志的口述,补充了北京现当代史中的一些细节和信息,深化了我对一些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认识
  武光,在口述者中最年长,参加革命最早。1979年他在中国社科院任副院长和党组副书记时,我也在那里。他是我爱戴的长者。看了他这篇口述史,了解了他出生入死、坚贞于党和人民事业的一生,更增加了我对他的崇敬。我想不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他做地下工作,为接触社会底层,在北平拉过洋车。口述史无拘无束的特写,一下就把人拉进洋车夫聚集的西单场景,“喂,洋车!到绒线胡同多少钱?”这一个个让人动容的故事,在一般历史书里写不出来!
  1932年12月武光任共青团直中特委书记时被捕,判了五年徒刑,押送到北平挂着“河北省第一模范监狱”牌子的狱中。当时“室内装有暖气管,但从不放暖气,是专门给参观者看的。狱方只是以此骗取‘模范’的美名而已。”但是就在这个暖气管上,革命者却做出了大文章,用它来作通信工具。这发明者就是武光。在与世隔绝的单间牢房中,他琢磨出利用暖气管“打电话”、“打电报”,借以联络同志的方法,打破监狱对革命者的孤立封闭。武光说,1935年党中央抵达陕北后,毛泽东曾以中央名义给关押在国民党监狱中的同志发来慰问电,也就是运用这个“打电报”的方法,立即让喜讯传给了狱中全支部同志。武光还设法以党支部的名义,给党中央和毛泽东发出了感谢电,表示绝不动摇,绝不妥协,坚持革命气节。革命者就在敌人的监狱中演出了这样可歌可泣的故事。
  武光在“文化大革命”中竟也坐了若干年狱,罪名何来,难以想象。1946年晋察冀中央局经党中央批准,派武光秘密进入北平,代表市委领导市的全面工作。叶剑英向武光提出要市委选送一批人员到军调部他的办公室工作,武光将任务交给学委后,因有事去了张家口。到底选送了多少人,是些什么同志,武光这时并不知道。只是后来有人告诉他,才知道选调的这批人员中有王光美。在“文化大革命”中,就这件事,康生点武光名,说他将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大特务王光美介绍到党内来。于是武光也成了大特务,“被关进监狱和流放共十一年”。这些情况,令人骇然。
  我曾参加访谈整理吴德口述史《十年风雨纪事——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些经历》,所以对《北京记忆》中说到吴德的事情,也比较关注。吴德在粉碎“四人帮”过程中功不可没。但北京市有些干部对他的反映并不很好,有的甚至说他与“四人帮”有什么什么的。我很不解,抱着疑惑,看了《北京记忆》中谈到的一些关于吴德的事,对其中症结,终于有点明白。
  白介夫的口述史中不执私见,列了一个小标题,“吴德和‘四人帮’有距离”。说,“自1973年起,我在吴德的领导下工作了几年。有人觉得他是和‘四人帮’搅在一起,但我认为他和‘四人帮’之间还是保持着距离的。谢静宜曾在市委常委会上正式传达过,说毛主席让她和江青保持距离,吴德也是知道的。1976年,叶剑英和华国锋商讨解决‘四人帮’问题的绝密方案时,吴德都参加了。作为当时北京市的主要负责人,他不得不和江青他们打交道。只是吴德比较谨慎,尽量不和他们发生冲突。”白介夫说明自己观点,举了个例子,说“从江青参观北京天文馆一事就可看出来”。“记不清是1973年还是1974年”,吴德作为市主要领导得陪着江青参观,白介夫作为北京科技局的负责人也得陪着。江青连续三个晚上,每次白介夫见吴德都是“躲得远远的,很少和江青说话”。这句话生动而具体地说明了事物的本质,让我们找到了理解问题的钥匙。
  白介夫又秉公持平地讲了平反天安门事件过程中吴德的表现。如果说前面的例子是为吴德说点公道话的,那么这个例子则是批评吴德的。“打倒‘四人帮’后,社会上要求为天安门事件平反的呼声很高,天安门事件发生在吴德任内,平反的事北京市也应该有个态度,大部分干部也有这个要求。”1978年8月,市委专门为此召开常委会,从晚上7点多一直开到12点多。常委们大都主张平反,希望吴德和中央通气。可吴德一言不发,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作为常委也参加了会议的白介夫说:“我当时心里很急。贾庭三那时是第三书记,他说,老吴,你现在就给华主席打电话,表明咱们的态度,尽快平反。吴德还是不说话,也不去打电话。贾庭三急了,说,你不打,我去打。他就站起来跑到隔壁用红机子给华国锋打了电话。”这个例子同样很形象而生动,说明了事物的本质,让我们找到了理解问题的钥匙。
  北京市是“文化大革命”中受到冲击最早、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广大干部在“文化大革命”十年中受到的株连和祸害,可以想见。吴德在“文革”初从吉林省调来北京,一直担负了市的重要的和主要的领导职务,面对惟恐天下不乱的“四人帮”的纷扰,如果没有一点对付他们的方法,尽可能保护自己,吴德恐怕也会像一些人过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吴德所以能在北京市苦撑十年局面,最后参加了一举粉碎“四人帮”的斗争,就是因为吴德处事比较稳重,少说话,同“四人帮”保持着距离,并利用一些矛盾来闪躲腾挪。但是在这十年之久的时间里,特别是在一些大的斗争中,不可能什么都应付得过去。以他所处地位和当时历史条件,不少事情身不由己,不可避免。当然,吴德也不能因此就可以逃避自己应负的责任。同样,在其他一些使许多干部吃了苦头的问题上,吴德也不应该逃避自己应负的责任。人们对此有怨气,不能释怀,是可以理解的。而事实上,在打倒“四人帮”之后,吴德在一些问题上见识过迟,并错误地应用了他过去遇事慢三拍的经验来对付,这就不能不引起许多干部对他的不满。
  刘导生,曾任中国社科院副秘书长,那时我也在。他是我敬重的老同志之一。他的口述史,有一点印象深刻,就是敢于面对发生过的事情,作批评和自我批评都很痛快。1957年反右,他在中科院社会科学部工作。对于当时情况,他说,学部七个研究所竟划了40多个“右派分子”。十分荒谬的是,甚至把社会学学科判定为资产阶级社会学进行批判,一些知名社会学家,学过社会学的青年学者,几乎都成“右派”。刘导生痛切地说,而在“此前,费孝通曾找潘梓年和我要求搞社会调查,希望得到学部的帮助。我们请示中宣部获得同意,决定批给3000元作为活动经费,支持这位社会科学家的工作。社会学被批判后,这在客观上对党造成了一种印象: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每每想起此事,我都很感内疚。”
  刘导生说到他在1964年带队约200人到山东海阳县参加“四清”,认为当时山东省委的主要领导比北京的调子还高,说基层干部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农村的政权有八成不在我们手里。因为当时北京的说法是有三分之一以上基层政权已经不在我们手里,已经是够“左”的了。他在思想上不以为然,行动上下不了手,但他还是检查自己说:“坦白地说我也害怕‘右倾’这顶帽子会随时扣上头来。尽管‘左’倾错误发生在个别工作队的领导身上,我作为工作队的主要负责人,也是有责任的。”这些都说明,刘导生光明磊落的胸怀。
  刘导生的口述史对一个人没有点名,只用了市委的第一书记或第一把手。刘导生对那位第一把手在1979年3月全国开始学习和贯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时的表现,作了事实的批评。刘导生当时是市委宣传部长,准备召集各大学和研究单位约五六十人的座谈会,向一把手汇报,请求批准。“第二天他答复说,昨晚我打电话给上海市委的第一书记了,他说:上海宣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已经把群众的思想搞乱了,他们不得不让上海市的宣传部长出面干涉,不准宣传。因而,他也不同意我召集这次座谈会。”刘导生认为,“作为北京市委的第一把手如果对中央决定的方针有怀疑,不向近在咫尺的中央请示,而向上海请示,这也是违背组织原则的。”于是,刘导生就顶撞了他,说:“如有问题,我负全责。”坚持把会议开了。开完以后,刘导生和宣传部几位同志向他作汇报,结果怎么样呢?“汇报完后,他没有任何表态,只讲了两个字‘散会’。”其余的话口述史中没有多说,但是就这么一笔,非常传神!足够说明这位一把手经常的处事作风。这种隐其名而不隐其事的做法,也是“不畏当时而畏后人”,为历史和后人负责任之笔。同前面说过的一样,让我们找到了理解问题的钥匙。
  对本书的几点建议
  要说的很多,不可能了。最后我想给本书的访谈整理者提点看法,以供参考:
  一、前面说了,口述史是一件不太容易做好的工作。我常常对人说,做口述史访谈整理的人,应该要有年轻记者的腿和嘴,老编辑的知识面和文字功底,史学工作者的专业涵养、责任心和良心(也就是史德吧)。口述史工作要接触方方面面人、方方面面事,笔底稍不留神,就会出错。《北京记忆》,我看也未能免。例如把鼓噪“长铗归来乎”孟尝君的食客冯谖错写成了冯骏而不觉;把刘导生因在1930年被捕过而在一个时期里处于在党内被察看的情况,写成为“一直处于留党察看的状态”,这“留党察看”四字,很容易被混同为现在党章中的一种处分而不妥;把“一寸之差”改成“一字之差”,语义没错,但文采已失;把“惨无人道”写成“残无人道”,“争取更多的投入和开发”写成“争取更多得投入和开发”等,错得不大应该,希望整理者手校韦编,精益求精。
  二、本书不如以个人传略形式汇集,紧扣“北京记忆”(包括北平时期的)这一主题来加以拓展,使得北京记忆的春秋岁月更加充实和丰满,也许会获得更多北京读者的兴趣和赏识。
  (作者系当代中国研究所研究员)
  (京报网 __北京日报 朱元石)
原文地址:http://www.bjd.com.cn/gdjc/200801/t20080128_41946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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