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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广铁总司温仲琪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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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3 10:03: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广铁总司温仲琪访谈录
——广州工人文革口述历史之一

被访者:原红联政委,广铁总司工人温仲琪
原红警司政委,中大八三一 黄意坚
记录者:阿陀
时间:2010年10月5日
地点: 广州

关于67年西村水电厂武斗
我们没有开始,开始是广铁宗焕华,他是广铁总司指挥,通报红联,崔永泽接了,说是你们广铁打来的电话,我问什么事,他说现在我们已经组织好队伍准备去水厂解围,是水厂造反大楼被围攻。我问,为什么你们贸贸然搞起这事,事前一点也不通知?他说,别讲这么多了,我们队伍已经准备好,现在就差出发了。我说,你们不能出发!

(黄意坚:我当时不在那里,我的印象中,所以打起来,是后来听禇长春说的:广铁一部宣传车被人打了,死了人,有人被俘了,所以要报复。但我现在听他(阿陀介绍欧国樑《广州文革“8-30水厂保卫战”》)说,开始是水厂自己你打我我打你,打死了人,然后装甲车才去了。)

不是(宣传车)!这件事是我布的局,怎样信号联系,怎么前,怎么后,并明确告诉他去到后以板材厂铁路为界,全部人员进入板材厂,由西村片总指挥指挥,负责人是禇长春、解学恭。

(黄意坚:是老禇,老解,这么说不是因为宣传车被打,打死人才去的。那么是我错了。)

整个布局是这样的,那天晚上行动,我要宗焕华零时进入板材厂听西村片指挥(黄意坚:听老禇)。广船一部装甲车在前,我们广铁自己焊接的一部在后,广船的跨过铁路后转入板材厂,人家精些。广铁是宗焕华指挥,直插入水电厂,兜了两个圈,暴露目标,被水厂大楼用13.8毫米打下来,打死人,抓了人。这是我进入以后听取的汇报,其他都是假的。

(黄意坚:你们搞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我去到广铁,当场发脾气,因为当时我有命令,一律不得动用武装。8.20以后讲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调动,为什么你们不听命令?我原来就对中学生说过,没有8.31的大旗你们队伍不能走,你王挺为什么走?我到了板材厂指挥部,以后的事前我就知道了。前面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最后地总没死人是储长春老班长,坚持要放条生路给人走。开初是水电厂地总家属来谈判,因交涉不成功,夜晚才打的。)

我们和西村水电厂交涉,要保护好被俘人员,要求被俘人员交水电厂军管组保护,结果谈砸了,这才决定要打。为什么要打?主要是我们广铁的装甲车被打趴在那里,要拉回来不成功,上面被写满了“这就是广铁总司的下场”很多这样的标语(阿陀:里面有没有伤员?)。有死人,没有活人,车还在,物件还在。当时我们广铁的军官代表耿天很大火气:你看这个样子叫我们怎么交代?我们是支持总司的(用国语模彷)。结果我说:耿政委你放心,我们是lei都要lei他回来,免得摆在那里展览------“广铁总司的下场”。这才下决心要打。

(黄意坚:我是第一个到广铁,负责召集人,来的人乱七八糟,不听指挥。)

我是第二天早上到板材厂,当天晚上我实在南站红联指挥部。王挺介入这事我不记得。

(黄意坚:那天晚上如果王挺不介入,中学生就不会跟着去。王挺是跟你去南站的,他说,是老温叫我去南站的。崔永泽决定要调动。周书保的家就是铁路的,听说总司有什么事,很积极要王挺去。王挺有什么主意嘛?当时不是崔永泽指挥,是你。)

当时队伍是我决定的,因此我对周书保有印象。我们红联指挥部的人一进入南站,宗焕华就要求把队伍拉出去,我不同意,结果宗焕华就在指挥部一直讲,我说:小宗这里轮不到你讲……

(黄意坚:也难讲,如果当时周书保在场,他肯定支持宗焕华。)

我说轮不到你发言,由我决定!
(出发前)当时崔永泽要我做个简单的发言。我说不准进入西村那个圈嘛,只能进板材厂,结果宗焕华冒冒失失冲进去。(阿陀:他人在不在车内?)在装甲车指挥。(黄:他没死?)事后有学生怀疑,有个学生是被内部中枪打死的,那个学生用白笠衫(白衬衣)打白旗,水厂枪手发现了,认为是投降。据说宗焕华就把那学生打死了。后来我们广铁禁闭了宗焕华,之后宗焕华就偷走了……

(黄意坚:据说当时王希哲也在车上。十七中有人说枪响时王希哲躲在一个女仔后面,结果女仔死了,他没死,什么什么的…… 我叫他们十七中井冈山追查,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中途打,我和你就都很积极了,我的积极就是要把广铁失去的装甲车一定来回来,不能在那里摆丑,按军代表耿天的意见办,他发好大脾气啊。

(黄意坚:第二天你是一早到,我是八点多到各路人马笠笠乱,实际上你信不过我我信不过你,没有统一指挥。我们到了就和西村指挥部混在一起。)

禇长春叫了几个水电厂家属(他们的家人在水厂上面)通口讯,要求对方放松,让我们的人撤走。后来要打的时候,总攻前,老班长禇长春对我讲这样不行的,他们的人会全部死清光,我们的责任很大。他要我们放一天桥让人走。我说老班长你带队,因为他的队伍最整齐。不许其他人特别是中学生去。

打完以后。只有机关枪上看到一具尸体,其他没有死人。(阿陀:有人说死了很多人?)总共五个!(黄意坚: 是上面吗?)他们死了五个,但真正现场尸体只有一个。有人说,有人补枪,当时我还在场。这不对!这个人死我不在场。

(黄意坚:趴在机枪旁唯一的死尸在三楼。)

二号打完以后,我们去清场,清到地总黄埔总部的人。当时我们是在军管会崔政委带领下,和杨峰、李xx一起去的。到了水电厂武装部武器库,禾杆草盖住黄埔地总分部的人。(阿陀:死的还是活的?)活人,没死人。

(黄意坚:我都说了只有一个尸体,从头到尾。)

(阿陀:捉到几个人?)

三两个。我审:为什么你们来?答:保卫水电厂。问:哪里来?答:是黄埔来的。我说:你黄埔跑来这里保什么卫?当时总之认为是他们水厂有计划挑起武斗。

(阿陀:那为什么你刚才说一共死了五个?装甲车里面有四个?)

不是,事完以后我到市一医院见到十几个尸体,他们对我说,当天打死的只有四个。那就对了。

(阿陀:那就是说总共五个,这边四个加上对方地总一个。)

那天我点的是五个尸体。

(黄意坚:楼上死的那个是肯定的,我只知道宣传车被打,人被俘虏。)

当时禇长春找家属进去要求对方放人我们才撤走,要求交出十几个人,可能交不出,只放了几个。说:“作大”,哪有十几个?

(黄意坚:我一直以为是宣传车引起的。)
不是,是我们装甲车进入人家地盘,被暴露,被人家打,打死人,俘虏人。

(黄意坚:王挺当时大发脾气,要缴红联指挥部的枪。当时人们是希望红联指挥部指挥的,因为各个山头不同嘛,中学生不认识崔永泽,你禇长春又是西片的,中学生谁认识?所以王挺就带队。)

(阿陀注:上述死亡人数5人不准确。到目前为止,已查知死者有:六中许广新 、李灿祺 及执信女中“小萝卜头”、工人郭绍权、吴耀辉及地总工人一名,共六人。总数可能还不止。)

关于六七年“打劳改犯事件”
关于8.11打劳改犯的事,当时是红警司何可组织调查的。

材料应该在乔唯一的手里,他已经死了。材料当时应该也是卫生部门统一处理,二十一中女学生,李婉玲,现叫李海涛,是她把所有材料交军管会。不能让红警司“吃死猫”,关了、打死了多少人清清楚楚,不要让别人说红警司什么什么。刘x最紧张。我们没关、打死什么人。


红警司成立宣言有两个版本
关键是红警司成立宣言有关管杀权力,这是极端错误的。关人杀人权,这是李正天,他的杰作。

(黄意坚:李正天的杰作嘛,当时警司就这个问题追我追的很惨,就是其中一句。红警司成立宣言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原来印好的,另一个是后来补充印的。第一个版本,哈军工凌云拿了就说你们犯了严重政治错误。其中一句话:接管广州警备司令部,夺警司的权就等于夺军权,军权是不能夺的!回来后我马上删去这句话,另外再印刷,结果变成两个版本,一个是已经发出去的,第二个是后来叫人印发的。最后有没有发出,搞不清,管不到那么细。
清查时认为肯定有黑手,不然为什么有这句话?幕后没有高参不可能。原来有后来又删了,高参就是凌云,当时他接过来看了,就和我谈,第一时间,不可能再和其他人商量。他是现场找我谈的。谈完,是呀,马上改。但已发出去了,很紧张,亲自去印刷厂,印刷厂在陈家祠……)


广州文革史被颠倒了
我认为广州文革史是被林彪四人帮领导班子颠倒了。什么叫清队?完全是一派清一派,完全是将原来响应毛主席号召的革命群众打下去,借机镇压干部,扑灭广州文革。我想写,力不从心。他们完全是颠倒历史!林彪四人帮势力在广州是相当顽固的集团,借文革镇压不同派系。广州文革严肃问题是颠倒是非。薄怀奇,广州市副书记,当时编了《广州志》认为压一派是革命需要,这是错误的,我很有意见!什么是“革命需要”?我认为不客观。为革命需要镇压一派,真理正义何在?我对这场文化大革命被说成十年动乱,反感这个词。什么叫“十年动乱”?谁制造?共产党制造共产党动乱?党内自己浩劫?那里讲得过去!这是观点性问题。文革有没有优点?我始终不完全否定,不同意十年动乱的结论。

文革最根本的一点是干部怕群众(重复两遍)。共产党官员干部从来都是不怕群众。不管怎么说“无政府主义民主”也好,文革中就是干部怕群众,如果群众写一个干部大字报,他就一身蚁(一身麻烦)因此他们害怕,群众讲什么就听得进去。文革最可取的就是这一点。你说无政府主义也好,毕竟给了老百姓一些民主。当然这种民主也是不可取的,毕竟给了老百姓讲话写大字报的权利。

我的文革经历
我是不忘本。从一个学生——高中没毕业,朋友介绍我,五七年到铁路当扫盲老师,是业余学校养路工区的夜校。五七年反右以后停办了,要生活就转为临时养路工。五八年大跃进转正。我工作各方面都很认真,又有点文化,领导看得上,比较信任。五九年广深线石滩段上马,处长、总工程师前线指挥,自己跑上跑下联系,听汇报,出尽风头。

五九年提上机关当见习生——现场工人提上去学习是培养干部,当时是培训技师。但时也运也,六二年精简——来自现场回到现场,还有暗中使用负责生产班组……

你问我有没有入党?有申请,没有入成,转来转去又要回现场,没一个固定,这单位要培养你,你又要走了。你问我出身?中农。解放后很积极。

至于为什么参加造反派不去保守派。

当时春雷成立,我们的军管处摇身变成支左。他们是解放军,本来就是领导。原来的军代表成了主任委员,加上结合一个干部就“三结合”了。我们那派是被压的。我们的人事主任要我脱产搞总部工作,他是代表造反派的,是老革命,我们当时是一个工务段的战斗队。

文革后对我的处理:

文革我站的太高,是红联常委,红警司政委,反英抗暴支港委员会委员,十几二十万人的大会当过主席……

往事不堪回首。

整个文革我有什么过错是另一回事,我从开始打成现行反革命,四人帮一直整了我十年,从六八年开始到七八年才算自由。先关警司,后来六九年一月社论,给出路政策,交各单位工纠监督劳动,去农村两年。六九年八九月开“九大”还在监督劳动。七零年春节准许回家,不理他们,我已经被打伤了。

(阿陀:有没有落实政策补发工资?)

七四年由赵紫阳、许世友接见,代表省革委。赵紫阳是七三年底回广州的,许世友是七四年三、四月到的,两人在七四年四月三十号接见广州两派头头,我是其中之一。海员总司邱长青向许世友、赵紫阳阐述:老温还没有工资…… 赵紫阳马上搭嘴:工人没有工资那不是等于没饭吃?于是叫秘书办(后来跟赵紫阳去北京的那个秘书),打电话给铁路局耿振林,耿交代叫我接见完了到铁路局党委来,在那里我汇报了赵书记和许司令的意见,说会上群众组织汇报了一些政策性的问题,他就很紧张,马上要给我恢复工资,我说不是恢复工资和工作那么简单,是对我的结论怎么样?已经关了这么多年了!他说一般干部结论要到运动后期。我说我只是群众。他当时叫财务科征求意见补发工资,七四年七月恢复工作补发工资。

对“三种人”的不同处理
(阿陀:你是否可说说你们单位或其他地方文革后对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处理安排的?)

春雷是一派掌权。当时反了“第一声春雷”,成立了“第二声春雷”,更加残酷。我公开说。我们头头反戈一击捞了油水,最主要的头头张xx处级干部。没有几个不捞的,好几个捞到处级以上。

(阿陀:前两年我回来和东风派的头头谈,我说你们站队站对了,他们应该感激你们才是。他们说不是这样,清理“三种人”时都打回原形了。)

地方上是这样处理的,孙亦武我也接触过,原来的市革委常委就除掉了,但铁路是进一步提升加强了。

(阿陀:哦,相反?)

春雷包括反戈一击的都提干了,春雷一派独掌天下,地方就不一样,清了一下,梁锦棠、孙亦武、刘均益清下去了。铁路是进一步加固提高,科级提处级。像孙亦武,莫超海,刘均益这批人真真是被按“三种人”清。看来很彻底,事实上省建工联的邱学科(省革委会常委四届人大代表)他一直是施工队的支部书记,就没清到他。

(阿陀:那么刘均益的九大中央委员?)

清“三种人”时清了,但邱学科就是没清,刘均益老婆离婚就是因为他被清掉了中央委员。

(阿陀:没有理由邱学科不清,清来清 去,反而剩下旗派一个不清。)

大概是有大人物保护吧。

(阿陀:文革后另外一个人也比较特殊,据说高翔也没有挨整)


关于工纠史
(阿陀:我上次回来听说东风派有人想写工纠史。工纠是怎样从东风派变身为工人纠察队来处理文革问题的?是派别就没有权力,成了工纠就代表政权。六八年三月省市革筹成立,工纠接着成立,维持治安,实际是铲山头。归口以后旗派就没事做了,原来的系统恢复,人事科、武装部、车间都开始运作…… 这就是广州文革的结束过程。刚才你说薄怀奇那句话,压一派结束文革,也可以看出这就是当时的思路,是有步骤有计划去这么做的。用工纠中间色彩来结束文革。)

最初是民兵小分队进驻街道,后来出了不少问题,比如以抓鸡为名陷入情场,以贼抓贼。

(阿陀:民兵小分队不可能出现在工纠之前,至少也是在六八年 七-三、七-二四以后。)

可能你对,工纠是省革筹以后成立的。

(阿陀:我写五三零时就注意到工纠起了很大作用,广钢、广船都有工纠指挥部,上面是军代表,用这个拳头去处理这个事情,这样就形成一个权力过渡。)

你的讲法对,符合当时历史。莫超海他们要写工纠,东风派能够写是件好事,能面对事实。使用工纠对清队起决定性作用。关、管、杀都是这一批人。真正的关、管、杀,完全统一指挥。当时我们各个单位的清队,头头都是被工纠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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