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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蒙  诱攻八中主义兵前前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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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 22:31: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培英老三届网

http://www.py1966.com/2010_dec.htm


调虎离山失败 夜送伤员闯关
——诱攻八中主义兵前前后后

老蒙


那是1968年5月15日的事。当时广州对立两大派矛盾再度激化,磨擦冲突风波不断。
八中主义兵是一个比较好勇斗狠的组织:
1967年12月16日深夜,他们组织攻打我校东方红大楼;
1968年1月3日,他们在19号车总站参与围殴我校应广钢驻军巡逻队之邀前往认人的旗派代表;
同年2月14日,他们再次参与广钢地总围攻东方红大楼……
因此,我们二十二中和八中两校的旗派组织的同学一直想寻找机会收拾一下嚣张气焰八中主义兵。
一天傍晚,八中东方红的同学打听到主义兵那群“打仔”又出发去了芳村,准备攻打芳村中学旗派组织,大家都气得咬牙切齿。有同学提议利用他们那群打仔不在学校,趁机去捅掉主义兵总部!
八中东方红公社是一个人数众多,是该校三个最大的跨年级学生造反派组织之一,他们较少介入社会上的派别活动,也没有和校内的对立派有特别的过节或冲突。这个时候突然要挑战强悍的对立派,很可能是看不惯他们太过搅事,搞得学校鸡犬不宁,于是产生了把对方请出校园的想法。
张某给头头霍永康(康鸡)献策:
主义兵那群打仔占据着学校科学楼三楼作总部,另外部分人员居住在南楼(教学大楼)三楼,这两座大楼上楼的楼梯通道都筑有防御工事,即便我们几个旗派组织一起强攻,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倒不如分而击之,集中力量先解决实力较弱的南楼,办法是利用夜黑,引诱南楼的主义兵自动下楼来,然后捉拿为人质,威逼其他的主义兵退出八中地盘。
具体做法是:
第一批人从广钢及19路车总站方向进入八中操场,在操场步入去南楼前面的升旗台草地;
第二批人从钟楼的校友楼去南楼前面的升旗台草地;
第一和第二批人都带棍棒在南楼前的升旗台草地碰头,装成是两派人员发生冲突,互相呼喊派性口号;
南楼上的主义兵听到有两派冲突一定会下楼支援自己人,等他们冲出大楼后,两批人合围解决下楼的主义兵。
康听后觉得此调虎离山之计不错,但兹事体大,必须慎重考虑,并联合其他旗派组织一起行动。当时东方红另一头头四维生病在家,康只好马上去同红色造反团的组织头头朱永康等同学一起讨论。大家都觉得此计可行,但红色造反团打仔“猛虎团”的头头胡国雄当时去了工革联总部。在场的人担心单凭自己学校旗派现有力量不足以成事,必须邀请二十二中东方红的同学也一起参加进来。
于是他们再将该计划同我校的头头郑明 、何志东商量,两校一致决定用此计一举拔掉主义兵的据点。几个头头都认为,行动即使不成功,骗不到主义兵下楼,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顶多白费心机一场。最后协商做出如下部署:
第一批人员为八中东方红成员,由二十二中东方红开一辆货车从八中第三宿舍送他们由对着广钢大门的操场后门进入八中;
第二批人员主要为八中红色造反团成员,从八中第二宿舍沿小路经钟楼正门进入学校;
二十二中东方红的人补充加入第二批人员中,并负责阻截八中科学楼上的主义兵增援,及应付其它突发事件;
要求持手枪的同学对付下楼的主义兵以掳人为目的,尽量不对人开枪;
俘获主义兵后,冲上并占据南楼。俘虏全部带到二十二中东方红大楼,逼主义兵谈判,要求主义兵撤离科学楼 ( 最终目的是赶主义兵离开八中校园)。
商量好后,两校几个头头按照事前布置的方案回去向本组织的同学交代任务。我校约30个同学持械出动,计有两支小口径步枪,四支驳壳式手枪,十多支自制单响手枪及数个手榴弹。我们两个头头对出发参加这次行动的两组同学分别进行交待:
一组人持二支小口径步枪、二支驳壳式手枪及六支持单响手枪,跟随两位八中持抢的同学对八中科学楼主义兵总部上进行监控,随时准备阻截增援。
另一组人和八中红色造反团一起行动。
其余所有留在本校大楼上的同学提高警惕,预防发生意外。
小组分配完毕,第一组人马上进入八中。第二组人按预定方案在八中钟楼大门外与我校第一宿舍之间的树林中埋伏,等待八中红色造反团的同学从第二宿舍赶来后,大家再一起进入八中。
进入临战……


此刻闹了一个误会——八中红色造反团的人其实当时已经进入了自己校园开始行动,不知何故没有等待二十二中的同学。
八中阿爷、箩卜、肥陀、林军、瘦狗等一群同学是在旗派据点校门钟楼上,被鸭头叫下楼来一起去参战的,他们在南楼东侧十来公尺远的宣传栏前面路边阴影下埋伏……
本人当时持着一支单响式手枪和本校第二组同学一起在八中钟楼门外的树林中埋伏,还在焦急等待着八中同学。
一起负责对八中科学楼主义兵总部上进行监控、阻截增援的我校第一组同学则顺利进入预定位置。
分别从八中前后门进入的两批人在南楼前面的升旗台草地相遇了,八中的同学开始“做戏”:
一半人扮作主义兵,高喊“打倒旗匪!”“打倒红司!”……另一半人则高喊“打倒主义兵!”“打倒地总!”等旗派口号……
黑夜中,两拨人卖力演出,互相漫骂,甚至乒乒乓乓棍棒交加……
南楼上的主义兵被嘈吵声惊骇得全部在窗口张望。两派打到自己门口,这么大阵势,怎么事先没有一点动静?匆忙中部分人冲下楼去参战……
还在埋伏干等的我们,此刻听到了八中校园内的嘈吵声,马上冲入八中……
南楼上其他主义兵,在黑暗中继续观察,发觉楼下冲突的两拨人行动可疑,东侧宣传栏处更另有一群人鬼鬼祟祟,似在埋伏,对已经下楼的主义兵有极大威胁。可能有人看出旗派的意图,于是急忙从楼上直接向二十米左右的宣传栏后的人群投了一颗手榴弹……(备注)
“轰隆”一声巨响,这边刚冲出南楼西侧走廊的主义兵察觉不妥当,马上折回。那边宣传栏后的旗派已是一片呻吟……
当时我们刚冲到钟楼下,听到爆炸都很紧张,知道出事了。再前几步,就看到八中的同学背着伤员奔过来,一边急切地喊:“阿爷和大声公受伤了,到你们学校再说……”大家惊魂未定,眼看着八中同学经过自己身边往二十二中跑去。紧接着几十人的嘈杂脚步声跑近,是八中那两批原来在前面“做戏”的同学!他们气喘吁吁,惊讶大家怎么都集中在钟楼下。当听到阿爷、大声公、老田和萝卜共四个同学受了伤的消息,个个忧心忡忡……
两校头头马上聚集商讨,认为主义兵都回大楼了,这里不安全。加上受伤同学情况不明,于是召集两校所有参战同学一起转移二十二中再说……
两校还派了大约十人折回八中校园,通知对科学楼主义兵总部上进行监控同学撤退,并搜寻检查己方还有没有掉队的人。与此同时,另有几个持抢同学在钟楼上监视,随时准备掩护……
回到二十二中东方红大楼,大楼上的女同学连忙为四个伤员清洁和包扎伤口。


几个头头商讨,阿爷和大声公身上多处中弹流血,两人都已处在半昏迷状态,必须马上送入大医院,但白鹤洞地区没有医院,仅附近大冲口有一所卫生院,而二人伤势很重,这类卫生院无法处理这么严重弹伤,再者晚上也可能没有医生值班接诊。当时形势非常紧张,从白鹤洞至广州的陆路交通和水上交通夜晚全部停顿,自己虽然有车,但地总和主义兵在芳村和石围塘路段晚上都设有关卡,尤其石围塘铁路和公路交叉点,都有火车货卡横拦在公路上,汽车无法通过。如何是好?大家一筹莫展。
几个头头叫上我和阿浓等十多个同学一起来想办法。
我与市二医院外科部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以往几次同学受伤后都由我直接送到市二医院处理,知道那里的外科医生对军火受伤治疗很有经验。阿浓常做司机,对公路环境熟悉。考虑到这两条,我试着提出一个大胆的意见——开车绕路外围,经容奇去佛山的“佛山专区医院”,先送伤员往那里急救,然后再想办法转送回广州市二医院治疗。
我的理由是:
夜已深,白鹤洞到桂洲容奇这段公路上不会再有车辆行走,广钢工纠可能不再会在19路车总站设置关卡了,郊贫联也应该撤除了白鹤洞公路未段柏油路上的检查闸口。 万一他们都未撤,地总的检查站没有路障,我们可以冲过去。郊贫联的检查站也一样只有简单的闸口,加上他们一向没有和旗派发生过冲突,疏于防范,也容易冲过去。下来只有桂洲容奇这段路最不了解情况,如果碰到关卡,我们可以说送病人去医院,车上事实上睡着病人,如此一般应能够放行,否则武力闯关。
我强调目前唯有赶紧用大货车送两个重伤员去大医院,否则他们无法捱到天亮。至于两轻伤员,则可待天亮公路交通正常后,乘车到市二医院找我处理。
大家一致认为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试行!
于是我俩冒险上路。两人都带有手榴弹和单响手枪。阿浓开车,我做押送。两个伤员躺在货厢内,同学们舖了厚厚的几层棉垫底,以减轻路上颠簸。
两校近百同学和几个头头都聚集在东方红大楼下,挥手目送汽车离开……


一路上平安无事。
广钢地总和郊贫联的检查站都没有人影,桂洲容奇的公路上也没有见到过一个人,连佛山市的马路上都静悄悄没见任何影子。
我们很顺利的找到了“佛山专区医院”,马上到急诊室。医生护士立刻进行急救……
大声公在半昏迷中要求医生帮助寻找在该医院工作的婶婶和姑姐,很快他的这两位亲戚都跑来急救室……
“佛山专区医院”虽然是佛山地区最大的医院,但医生对着两个满身弹片的重伤员也束手无策,因为所有医生都没有这方面的救治经验,也没有外科手术专用X光机。他(她)们除了对伤口进行消毒和清洁包扎外,除了输血和打抗菌素、打破伤风针,便没有再进一步的救治方法了!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人提议马上送到广州,否则两人有生命危险。看来也不可能有其他选择了。大家同意立即转移。
佛山到广州的公路上有两道东风派的检查站___中途的南海和广州边缘的黄歧!医生们和大声公的亲戚都认为用我们的车送去广州一定会出事。提出用他们车体印有“佛山专区医院”字样的救护车送,车上再派医生和护士照顾伤员,我也可以穿上医院的工作服坐在驾驶员旁边。救护车一路闪急救灯,快到检查站时拼命摇车前的响钟,应该可以混过两个检查站。
我和阿浓马上同意这方案。阿浓开车回校,我随救护车到广州。
下半夜出发,车上的医生、护士和司机以为我有手枪和手榴弹,都壮了胆似的不害怕。南海检查站没有人影,但黄歧检查站有人,黑暗中没看见对方持枪。我伸手出车窗外猛摇警钟,几个检查人员看见是一部蓝灯闪烁警钟急响的救护车,问都不问马上让路放行。
到达广州市第二人民医院,谢别了佛山专区医院的医生护士,两个伤员即刻被急救室送到外科部。外科部的当值医生和护士看到伤情严重,急忙通知手术室的工作人员来做手术前准备工作,同时叫我赶快跑去宿舍区找外科主任到来处理……
外科主任看完X光后,走出手术室对我直摇头,说两人都有手榴弹片停留在身体重要器官边缘,要求我穿上防护服消毒后进入手术室观看X光影像,同意后他们才敢做手术,因为太危险!当时两人身上各自都几十块弹片,失血极严重,好在送到佛山医院以后,包括转送广州这一路上,一直不停在进行输血输液补充,否则早就无法救治。医生说:每人都分别要动两次大手术,每次最少3——4小时,首先清除在重要器官周围的弹片,日后还要做多次小手术,因为手榴弹片太多,很多弹片体积只有1/4粒绿豆大小,在X光机下去清除很费时间。个别弹片体积更如1/4芝麻大小,太小的弹片如果在肌肉内不影响器官组织,原则上不作清除,因为这类手术过多伤者身体受不了。手榴弹片经化验后证明没有带毒……
伤员全身麻醉推上手术台手术,医生和主任边看X光机边讨论边做手术,同时还要不断给伤员输血……
阿爷大腿有一粒弹片嵌在主动脉边缘,有一粒嵌在腿神经线边缘。这两粒弹片不知道是否已经伤害到血管和神经,即使没有,手术过程也可能会伤害到血管和神经,伤员面临死在手术台上或终身残废无法行走的风险……
大声公脚板的一粒弹片无法进行手术,弹片已经插入了脚板上的主动脉,而且在神经线边缘,主任认为动这手术太危险,倒不如在弹片周围注入植脂,让弹片固定在这个位置上,让主动脉血管伤口生育在弹片上。可能造成日后一些不便,但比冒着生命危险动这手术要强……
我从手术室出来,老田和萝卜也被同学们送了进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市二医院照顾伤员。两个星期后,震惊广州城的 “二十二中、八中5.30事件”又发生了,我被迫丢下伤员,赶回学校……

备注 :
关于手榴弹爆炸有两个说法——
1.文章所提,手榴弹系大楼上主义兵扔下来的,这是作者参与该行动当年留下的印象,虽非亲眼目睹,但也不是凭空猜想,只是目前仍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2.另有当事人怀疑:当时已下楼的主义兵不可能把手榴弹扔到这个位置上,因为南楼的东门被封闭了,主义兵应该从西侧走廊出来,而西边的主义兵不可能将手榴弹扔到东边宣传墙。会不会是是我们某个自己人手忙脚乱下打开了手榴弹的后盖,继后又失手把手榴弹跌落水渠,自己惊慌失措跑离,酿成大祸后不敢出面承担……?
最近为此事问过“阿爷”,他认为多半应该是主义兵所为,因为自己这边就几个人,情况比较清楚。笔者也认为自己人误伤的可能性不大,几个人行动,手上一共恐怕也就只有一两颗手榴弹,出了事故,丢了武器,旁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谨以此文悼念曾经共同走过这段红卫兵历程的战友
八中: 霍永康(康鸡)、周卓豪(肥陀)、 朱永康、 林军、 王立明(肥王)
二十二中 : 孟宪宝(山顶)、邹桥清(傻清)、 谭德辉、 梁小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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