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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讯螺杆  一九六六的“红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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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7 14: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革博物馆通讯(五五一)

一九六六,恐怖而动荡的“红八月”

博讯螺杆

  就大中专院校来说,虽然已经停课半年多了闹革命,但我认为一九六六年八月八日,文革才算真正开始,在此之前的一系列批判运动,不过是未雨稠缪。这天,中央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了《十六条》,明确指出: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三天之前,毛泽东亲自写了一张《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附在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旁边,这无疑是很明白的告诉人们,中央出了修正主义,出了赫鲁晓夫。政治嗅觉灵敏的人都会意识到,毛泽东这张大字报,矛头应该是对着刘少奇来的。接下来,在工作组领导下,成立了文革筹委会。全校师生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同时”,也开始了揭校党委阶级斗争的盖子。校长李纪,副校长李传文都遭了炮轰。相比之下,李纪是地方的土改干部,比李传文识时务,认罪态度极好,而师级转业的李传文则面对“革命”态度傲慢,一声不吭,他和校医夫人一起被师生批判,平时打扮漂亮的夫人现在变成了“大眼贼”,木然的瞪着眼面对一切。三把手刘佑军是团级转业,大老粗没文化,外号叫栽树校长,一天到晚就知道栽树,但现在是文化革命,也就是革文化人的命,谁来革文化人的命?当然是工农兵大老粗,所以他就当上了筹委会主任,成了一把手。

  八月中旬,工作组又按上头指示,灰头土脸的撤出了,工作组撤出前几天,领导筹委会开了一次批斗校长李纪的大会,教工委员宋元贵对批斗会张罗得最欢,他外号叫宋二逼,是个复员军人,学校的货车司机,真正的大老粗,因为李纪被打倒了,给他开车的司机也就被打倒了,在这校园里,宋二逼的唯一仇敌就是小车司机老张头,一个老国民党员,给国民党军官开过车,而他宋元贵是共产党员,还是复员军人,却开大卡车,这对他太不公平,所以运动一来,他首先贴出了大字报揭发老张头是“历史反革命分子”,于是,老张头就成了校工中的第一个牛鬼蛇神,脖子挂上了“历史反革命分子”的大牌子,宋元贵长期开大卡车的不满和对老张头的嫉妒也就得到了发泄。

  批斗会是筹委会学生主任孙新主持的,但宋二逼一直担纲,他对校长李纪与秘书孙春芳的男女关系丑闻特别感兴趣,就念起了一张群众递上来的纸条,逼着孙春芳上台交待她与李纪是怎么搞起来的,孙春芳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这个年纪的女人,大约已经失去了羞耻之心,谈起男女之间那点污糟事,就如聊家常一样。为了表现革命,她老老实实的,对着话筒毫不脸红地交待道:那天我给李纪倒了杯茶,李纪突然搂住我就亲吻,脱我的裤子,摸我的下身,然后我们就在办公桌和沙发上发生了关系……,话音未毕,台下师生一片愕然,女生中还有人发出尖叫,这时李纪已经怒不可遏了,大喊:孙春芳你不要脸污赖好人!可能这个女人还是想要点脸的,只见她跳到李纪身上又撕又打,李纪挂着大牌子也拼命招架,二人滚做一团,在一旁陪斗的牛鬼蛇神又躲又闪,工作组的人也哭笑不得的上来拉二人下台。台上大乱,台下哄堂大笑,一场批斗会变成了闹剧。

  在开批斗会之前,我甚至天真的认为,班主任何宝珑是校长李纪的红人,应该让他知道开批斗李纪的消息,这样他会有个思想准备,能揭发李纪的“三反言行”,坦白从宽嘛,就决定拉何老师一把,毕竟我是他的课代表,平时也没少受他点拨,知恩图报吧,就偷偷的到了隔离室,一语双关的对何宝珑泄露天机说:明天就开李纪批斗会,你要老实坦白和李纪的关系啊。其实,何宝珑谁的红人也不是,他就是有才干,李纪比较欣赏他而已。我以为没人知道我单独与何宝珑见面,但忽略了何宝珑是正在被监视的现行反革命分子,所以我的行为被团小组长铜蛤蟆刘淑芝指成替黑帮分子通风报信,为什么刘淑芝叫铜蛤蟆?这和形象与声音有关,他们积极分子开了会,把这件事还当成了阶级斗争新动向,于是我又被怀疑成何宝珑的同党了。那天,班长徐宝成对我诡诘的一笑说:你背着我们见了何宝珑是吗?这使我立即产生了一种不祥预感,如果我给何老师通风报信,那是不是意味着与现行反革命分子是一丘之貉?工作组已经说过,不仅教师队伍中有反革命分子,学生中也有,想来想去就不寒而栗了。怎么办?我想这时必须积极的表现自己,不能再接近牛鬼蛇神给自己惹麻烦了。

  这时一个机会来了,一个青年教师找到我,要我画一幅漫画《群丑图》,画上是李纪为首的校党委黑帮,人物有三十多个,令我吃惊的是,李纪居然是陈梦非等牛鬼蛇神的保护伞!于是,我把熟悉的面孔画得惟妙惟肖,不认识的面孔,那些青年教师就指给我看,我只要看过一眼就能画出他们的特征。《群丑图》中,最惹人发笑的是教测绘的老师谷永强,画上他穿着日本和服,手握折扇,扇上写着“洋奴谷三郎”。谷老师确实是喜欢日本的一切,他骑的自行车是富士牌,戴着精工舍手表,举止作派都是日本式的。《群丑图》一贴出来,立即引得全校师生喝彩,但《群丑图》的后果是,凡是画进去的教师都变成了牛鬼蛇神。这幅漫画和后来的造反派头头经历,使我在多少年后,母校的老师还能深刻的记着我,远远的就能叫出名字。后来我还得知,谷永强偷偷地收藏起了那张漫画。

  八月十八日,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后,各地也纷纷闹起了红卫兵。十九日那天早上,学校操场的广播喇叭里突然有个女声尖声凄厉地高声宣布:“我们是顶天立地的革命后代,我们是天生的造反者,我们到这个世界上来,就是为了造资产阶级的反,接无产阶级的大红旗,我们父辈拿下了这个政权,儿子就要接过来,一代一代往下传……全体黑五类狗崽子和牛鬼蛇神们等一切反动派你们听着,现在正告你们,沈阳市红后代总部成立了!从今以后你们只老老实实接受革命群众的专政改造,不许乱说乱动……”。

  原来是学校里的革军革干子弟们成立了《红后代》红卫兵。真是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校园里居然有这么多干部子弟,而且女生居多,她们都是平时不爱学习,成绩也不好的同学,而且很低调,不那么惹人注意,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咤吒风云了呢?广播《红后代宣言》的是J一班的刘星桃,一个满脸雀斑的姑娘,她们,还有魏朝阳(省委组织部长女儿),江红(沈阳军区政治部某首长之女)包括我们班的刘淑芝等二十几个女生,据说都出身于高干军干家庭。她们佩戴“红后代”袖章,身穿旧军装,腰扎铜扣军用皮带,飒爽英姿的甚是好看。

  早饭后,操场上一群同学在激烈辩论,红后代把共青团徽和团旗扔在地上践踏,声称这是造团中央的反,因为过去“团中央的大门始终对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敞开着(胡耀帮语)”,这时,学生会干部、团干部和反对红后代这种做法的同学都围了上来,与他们辩论。我也参与了这埸辩论,尽管我不是团员,但还是个学生会干部,觉得说话硬气,有责任也有义务站出来“反对错误思想”,我真的对红后代那骄傲无耻的宣言很反感:凭什么老子英雄儿子就好汉,老子反动儿子就混蛋呢?这岂不是龙生龙凤生凤,天生老鼠会打洞的纳粹血统论?事实上,中央许多领导人出身都是地主资本家啊,比如周总理和刘少奇的家庭就都是大资产阶级,毛主席的家庭也不是贫农,应该算是富农吧。

  我同班的徐宝成、陈文忠、步广增等几个男生都是首批红后代,除了步广增爸爸是大连军分区的后勤部长,余下的都是企业党政干部子弟,他们当上了《红后代》,走路的姿势都变了,脚尖着地,一踮一踮的,特别是陈文忠,看了此人的猥琐样,我就相信以貌取人这点道理了,他外号叫干虾米,我睡在他对面上铺,每天都能看见他在被子里肆无忌惮的手淫,动作象划船,我真替他累得慌,他从来不敢去学生浴室,怕同学们耻笑他那硕大的行货。现在,他那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无比优越样子,令人可笑又令人恐怖。可是,与一千多同学相比,他们那三十几号人是不是显得太少啦?连百分之五都不够,不折不扣的一小撮。而且令我惊异的是,刚入团不久的王振江和王福刚居然不是《红后代》,原来他们是工人子弟,父母不是干部。现在,只有革军革干子弟才有资格加入《红后代》,工农子弟只是团结对象。《红后代》可能也觉得自己很孤立,为了壮大队伍,又拉起个“外围”组织叫《红卫兵》,吸收那些特别革命,想往成为《红后代》的工农子弟加入,但出于对血统论和“红后代”们趾高气扬的反感,也没有多少同学加入这个所谓的“外围”。《红后代》很快就成为全校师生中的少数派,当然,校筹委会是被《红后代》控制且领导了。

  这天,在学生会副主席李志勇倡议下,《红后代》的反对派很快就成立了《五四红卫兵》,我也是发起人之一。李志勇是大连人,高年级学生,和孙新一样都是深度近视。《五四红卫兵》是与红后代对着干的,章程也简单,就是坚持前团总胡耀邦在共青团九大上的讲话精神,即“团结大多数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一道闹革命”。《五四红卫兵》的袖章就是一个共青团徽标志。我整夜的制作袖章,还刻印了《五四红卫兵》宣言,那天夜里,找到管仓库的老关头,要了他珍藏很久的书皮红纸,那是一种成卷的厚厚的硬红纸,写下了“老子革命儿接班,老子反动儿背叛”巨幅对联,足足有十多米长,悬挂在教学楼红后代对联的旁边,来与血统论对抗。看出来,老关头对《五四红卫兵》是很支持的,因为他做为一个普通的校园杂工也受到了攻击,有大字报说他是旧社会妓院的大茶壶,老关头不识字,但知道有他的大字报,是揭他历史的,为此想不开,喝了好几天闷酒。我也不知道大茶壶是什么意思,也许就是烧茶的佣人罢?后来在工厂听年纪大的工友讲才知道,大茶壶除了做茶房,还有项工作是提着茶壶侍候妓女们洗屁股,那年头毕竟还没有淋浴器,只能用壶嘴对着屁股浇水。

  红后代成立那天,沈阳市举行了纳粹冲锋队式的盛大庆典游行,沈阳军区给红后代配备了军车,摩托车,发行了《红后代》杂志,创刊号是精美印刷的,可以和《红旗》媲美,《红后代》在中山广场举行了盛大集会,集会过后,各地就都开始了暴力的“革命行动”。我校红后代的“革命行动”和各校一样,也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牛鬼蛇神游街武斗,这真是一场比天灾还难预料的灾难,只要有人点名揭发或贴出大字报,任何人都有可能被随机安上各种罪名,然后立即被戴上高帽子,加入牛鬼蛇神队伍。那天,除了青年教师,老教师们已经没有几个不是牛鬼蛇神了,所以队伍长长的,足有五六十号人。平时学生们讨厌的,人缘不好的老师,这会儿都变成了牛鬼蛇神。教结构的教师石明德,只因前妻来学校贴了他的大字报,揭发他喜新厌旧,这时戴上了“大流氓”的高帽子,体育教师王满瑞,也被人莫名其妙的点名游街,派发了一顶高帽子,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拿着高帽子来找筹委会问,不知道自己的罪名是什么,帽子上应该写什么?筹委会的学生主任孙新想了想,也琢磨不出什么罪名,拍拍脑袋就说,那你就在帽子上写:打倒王满瑞吧!于是王满瑞老老实实地在高帽子上写下了“打倒王满瑞吧!”这六个字加感叹号。

  游街开始了,只见一片白色的尖尖的高帽子晃动着,牛鬼蛇神们从教学楼里的牛棚里琅琅呛呛踱出来,《红后代》们手握铜头军用腰带,象押解俘虏一样列在两旁,不停地用腰带抽打着他们,全校师生都站在《红后代》和“外围组织”的队伍外高呼口号,人人自危的在心里打鼓,为了自保,大家都极力表现自己是最革命的,只能将最后的一点良知隐藏起来。这场游斗,也是众人报私仇和发泄个人恩怨的机会,很多青年教师都使出小聪明,在背后窜掇学生打骂以老教师为主的牛鬼蛇神。不过J4班同学好象受了点良心约束,还没有动手打班主任何宝珑,但外班的红后代却将他打得在地上爬,化学教师王吉人是M1班的班主任,平时对学生不大和气,这时遭了秧,那些平时被他挖苦过的红后代们,这会儿就狠狠地用铜头皮带抽他,打得他满头是血,一路哭喊着:毛主席啊您救救我吧!他那当校医的老婆在人群里泪流满面的,不敢哭也不敢不看。

  这场批斗过后,何宝珑的右胳膊被打断了,因为他“太有才”了,双手能写一笔漂亮字,在课堂讲台上不用移步,左手写完了换右手,一个青年数学教师,精通琴棋书画,写了足足百万多字的读书笔记和日记,结果被自己的学生出卖了,告发他的同学叫罗万忠,谁也不相信,平时老实巴交的罗万忠会对自己的老师来这手,但既然大字报贴出来了,那何宝珑就死定了,因为他出身地主,就凭这出身,他也死定了,再说青年教师们也都嫉妒他,凭什么何宝珑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结果在这场批斗会上,他们就挑唆学生们下黑手打何宝珑。

  第二天,《红后代》分兵两路革命行动,一路去砸庙,另一路去抄牛鬼蛇神的家,同时居高临下的“命令”《五四红卫兵》配合破四旧,但《五四红卫兵》却没有理睬它,通报内部说没有总部命令谁也不得擅自行动。《红后代》从校办主任朱夏家里抄来了一大堆“封资修”书籍,我看到《红后代》们将那些人体美术画册一页页的撕烂再扔进火堆里,心里暗暗叫苦,这些土鳖根本不懂艺术,太可惜了!从谷永强家里抄来了一皮箱手表,但都是坏表,谷永强是测绘专家,会修理精密仪器,这些坏手表是他一生的积累,尽管是一箱子坏手表,也足以做为资产阶级的罪证了。最穷的是陈梦非,家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管破毛笔。要说陈梦飞,那才真正是写手,几十张大字报几万字,全部是工整的中楷,无一漏字错字,一个老国民党人居然对马列主义一套一套的,进牛棚前是校马列主义研究室主任!

  其实,牛鬼蛇神家属们早就把惹是生非的四旧都销毁了,朱夏的书籍画册和谷永强的一箱子坏手表,可能是家属们认为世界名画和坏手表应该不在四旧之列,又是主人心爱之物,就怀着侥幸藏匿下来,结果还是被抄了。那天夜里,《红后代》还把教工家属院附近居住的一个流氓,外号叫老黑的活活打死了,居民们都奔走相告的拍手称快,那个流氓是个单身汉,偷鸡摸狗的有点小名气,经常到校园来骚扰女学生,不过在教工家属院里,还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并没有招惹谁更没犯死罪,但除掉他,邻里们就觉得安全多了。文革中,象老黑这样没亲没故的单身汉应该不计其数,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人会替他们申冤的。

  群众最响应《红后代》的,是斗争破鞋的革命行动,“破鞋”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好象听长辈们说过,历次运动一开始都少不了斗破鞋,多少年后我才明白:若想发动群众,必须先迎合痞子们的低级趣味,斗破鞋是少不了欺负女人的,但痞子们就是对欺负女人特感兴趣。那些日子,只要一听见锣鼓宣天,就是破鞋游街了,在解放卡车上,《红后代》押着一两个男女,都被剃了阴阳头,分不出男女了,脖子上挂着一串破烂鞋子。过了不几天,《红后代》在教工家属院又挖出了一个“女特务”,这可怜女人,曾经嫁过国民党军官的,她只是保留着和自己死去丈夫的结婚照而已,结婚照上的丈夫是戎装的,有青天白日帽徽,被《红后代》抄家搜到了,就被认定为国民党特务。一个“革命群众”壮汉是她的邻居,手握一只大棒在台上打她的屁股,打一棒子问一句,逼那女人交待电台藏在何处,那女人捱不住打,只好说电台埋在自家小院子的鸡窝底下,《红后代》和革命群众们听罢蜂涌而去,挖了两米多深,除了蚯蚓什么也没挖到,结果这女人又捱了一顿暴打。

  这天晚上,《红后代》又去砸庙了,这次《五四红卫兵》不得不做出积极姿态,也参与了砸庙行动,他们砸的是离学校最近的,大南门里的药王庙和小南门天主堂,一同砸庙的还有外校《红后代》和“外围组织”。庙里的住持是个老尼姑,据说是省佛教协会的什么角色,她也革命了,高举着毛主席语录,领着出家人列队欢迎,高喊“支持红卫兵小将革命行动”,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虔诚供奉的泥菩萨们一尊尊被红后代们套上绳索,喊着号子拉倒在地。尘埃中,红后代们抄走了庙里所有的铜佛铁器,拉去冶炼厂回炉,泥菩萨们被拉倒后,小将们又发现它们的肚子里还藏有很多信众奉献的珠宝玉器,于是都被开肠破肚,脑袋搬家,搜走了财物。这时,又有人提出烧藏经阁的经书,老尼姑见事不妙,就急忙打电话给老相识省公安厅长宋光,要他出面制止烧经书,宋光来了,刚开口说话,就被一阵 “造反有理打倒宋光” 的口号打断,带头喊口号的居然是他儿子。最后,堆成一座小山的经书还是被付之一炬了。红后代开进了药王庙,宣布要在这里吃住三天,要教育出家人破除迷信,要还俗自食其力,不再做封建主义寄生虫,老尼姑只好给小将们炖猪肉吃,为了表现自己革命化,尼姑们也陪着小将吃起了猪肉,还手握着毛主席语录,高唱语录歌与红后代们一起留了影。

  《五四红卫兵》成立后,受到了广大师生的拥护,几天内就壮大到八百多人。我在成立大会上说:工农出身子弟和家庭出身不好的子女应该争口气,给他们出身革军革干的看看!看看谁最革命?这句话赢得了激烈的掌声。但《五四红卫兵》是短命的,《红后代》抓住了我那句“出身不好的要争口气”的言论大做文章,说是煽动黑五类狗崽子造反,又由于《红后代》抄家时,《五四红卫兵》按兵不动,就贴出了“革命通令”,说《五四红卫兵》抵制破四旧运动,包庇牛鬼蛇神,勒令解散,这招的确厉害,“通令”贴出后,立即就有大批出身不好的同学声明退出,其中有个叫赵斌哲的机械班同学,不仅大造自己剥削家庭的反划清界限,大骂了一通黑五类爹妈,还在声明中反戈一击,添油加醋的给《五四红卫兵》定性成反动组织,这就更加速了《五四红卫兵》的解体。

  李志勇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主张自行解散组织,常委中的几个前学生会干部兼团干部,因出身不好,怕被扣上反革命帽子也都附合他的意见,因为据说中央首长最近有讲话,不准黑五类子女组织和参加红卫兵,那么《五四红卫兵》就应该早解散早主动,不能等到被取缔,那就被动了。我争辩说,《五四红卫兵》成员主体是工农子弟,不是黑五类,只要出身不好的同学退出常委,就不能算黑五类狗崽子造反,《红后代》排斥工农子弟,我们团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革命群众,这是符合十六条精神的。但我孤掌难鸣,也说服不了大家,最后只好同意解散。就这样,才成立了不到一星期的《五四红卫兵》被迫解散了。解散那天,我暗暗下定决心:他大爷的,有朝一日,咱哥们势必卷土重来,不打垮《红后代》决不罢休!他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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