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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延中  杨奎松著《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初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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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4 17:36: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过程”的历史还是“透视”的历史?
杨奎松著《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初读

萧延中(中国人民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教授)

《新世纪》周刊,2010年第10期(38日出版),总第390


杨奎松著述甚丰,这已不用我多费口舌,其细腻扎实的史学功底与修复记忆的特异功能,早已使其著述洛阳纸贵。如是,其两卷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政治”和“外交”)之新著的出版,立即引发关注,好评如潮,自然也是常理中事。文如其人,这两部篇幅不小的著作,虽然只是杨奎松恒年倾心研究的专题性结集,但无论谋篇布局的框架,还是循史导出的结论,都以作者独特的历史慧眼,在浩瀚如海的史料层级中捕捉故人的举止气息,回溯时代的脉搏风貌,以及阐释这些痕迹中所暗含着的或泄露出的“初始意义”。这些“被”挖掘出来的“沉积信息”,则正是史学学科自身优势所体现出的实在“正果”。

我猜测,杨奎松使用“建国史”这一新概念本身可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但就单纯的历史分期而言,它应当是指
1949年至1956年这一时段。众所周知,即使排开教科书类不算,仅就涉及这一时段历史的研究著述类书籍,一般均围绕着若干“重大事件”,再从中抽出一条“社会主义改造的基本经验”,于是就千篇一律地超大批量的复制,以至于充满张力的复杂历史变成了乏味堆积的干瘪说教。初读杨著,给我的印象是,《建国史》与那些一般性史书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一、“发现”、“修复”和“建构”这三个要素,构成了《建国史》的基础格调。所谓“发现”,是指填补那些曾被前人忽略了空白领域;所谓“修复”,是指更正以往被意识形态扭曲了的原始事实;所谓“建构”则是指在此基础上尝试归纳出一套治史方略的意图。其二、假如以《建国史》两卷主题作为划分依据,那么,在我们的脑际中又会呈现一个以“内政”与“外交”相互交叉的十字型纵横线索。虽然上述两个视角还有进一步融合的空间,但仅此而言,这部史书的创新意义就已经是压抑不住了。

在我的感觉中,杨奎松是一位对史料如此痴情以至达到迷恋程度的那类学人,“让史料自己说话”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这一作为优秀史家的看家绝活,是
《建国史》之所以可能打开史学界从未涉及之若干领域的“公开奥秘”。《建国史》的所有专题,从“土改”、“镇反”、“三反”到“中共对资产阶级政策的演变”,无一不基于原始档案,特别是地方第一手档案资料,从而形成了对于历史具体过程逐一展开全面“重写”的资本和可能。在这个意义上,踏实地温故实为勇敢地创新的活水源泉。当然,这不意味着优秀的史学作品会停留在描述的层次上,而是力图在平实叙述的字里行间中烘托出隐藏在背后的“大问题”,正是《建国史》另一个隐蔽着的亮点。最为典型例证是,《建国史》第七章“建国初期中共干部任用政策之考察”和第八章“从供给制到职务等级工资制——建国前后党政人员收人分配制度的演变”。毛泽东曾有名言,“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因此,如何安排和使用干部,在政治学角度涉及权力分配的格局,在制度安排角度涉及功能均衡的问题,对于一个新国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异常敏感,必须直面的要害命门。但以往相同题材的著述对此或者语焉不详,或者几近失语。《建国史》则敏锐地“发现”了这一问题:“中共建国伊始,也一样面临国民党1928年统一中国时所面临的十分相似的问题,即四大野战军及其各根据地‘诸侯’所形成的‘五雄七霸’的局面。刚刚从农村中走出来,对以城市为中心确立各级政权还毫无经验的中共中央,既必须依靠各路诸侯打天下、坐天下,又不能对‘山头主义’掉以轻心,以至养虎遗患,其策略分寸把握之难,亦可想而知。”循此思路,作者依据所能看到的各种资料,尽可能地对这一问题的处理过程做出追溯。更为引人注目和发人深思的是,以“按劳取酬”的共产主义理想为奋斗目标的中国共产党,在建国后如何一步步地开始进入到“科层制”的轨道?“供给制”是如何过渡到“差别工资制”?这种“工资制”的内部差别究竟有多大?甚至这种“不平等”与毛泽东的“修正主义”的概念具有怎样的内在联系?这样的一系列追问,实际上是通过历史过程的复原涉及到了一个关键的思想史命题,亦即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是必然的还是偶然的?这场“革命”究竟是要革“人”的命,还是要革“制度”以及“观念”的命?虽然《建国史》没有在意识形态角度对此深究,但作者却在“工资表”的差距中(最悬殊的1955年最高工资与最低工资相差31.11倍),展示了历史运动的某些抑制不住的脉动。

我理解,所谓《建国史》一语带有模糊性,它至少可能给出两种涵义,一种是“建立国家史”,另一种是“建设国家史”。如前所述,假如在前者的意义上使用,那么它就有一定的时段限制。如是,《建国史》的“外交”部分,把
60年代的中苏关系拉入“建国”的历史序列,就在体例上显得不很紧凑,诸如1969年3月的“珍宝岛冲突”,似乎应是《建国史》的后续,而不是这个过程的自身,显然这样的安排有碍于历史章法的严谨和表述节奏的完美。这样就又必然涉及到一个更深的问题:当我最初读到《建国史》这个题目时,脑海里立即不自觉地浮现出来已故美国著名汉学家魏菲德(Frederic Evans Wakeman, Jr.)的名著《洪业:清朝开国史》。据魏菲德在其著“导论”中的最后一个注释中说,他以“洪业”(the great enterprise)一词作为的核心书名,主要是想以此展示“一个儒教王朝通过建立和巩固对‘天下’的统治,来赢得和保持‘天命’的努力”。换言之,这是一部试图全面追溯一个新王朝如何建构之过程的史书。我清楚地记得,该书最后一章是“由明至清的忠君思想”,以范承谟全家自杀殉清的案例,解释一种传统观念的变迁。初读杨著《建国史》后,使我猛然感觉这部史书还应当续写第三部,那就是与“镇反”运动几乎同时兴起的“思想改造”运动。一条与“内政”和“外交”平行的精神变迁轨迹。

这样,“过程的”历史还是“透视的”历史?“专题的”历史还是“融会的”历史?“发现的”历史还是“比较的”历史?“行为的”历史还是“精神的”历史?这些,都是学人需要继续思考的问题。就像历史没有句号一样,史学研究也必然地无有止境,……



联系方式:(100872)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
电话:13611079308 E-Mail: yanzhong . xiao@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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