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打人成风前所未有砸钉入脑自古未闻
反标事件二人被查残酷殴打一双出逃
诗云:
拳打脚踢凶焰高,小命虽微怎不逃?
可怜冤魂何所依,悲愤不过奈何桥!
却说驻户县棉司工作组经过一番仔细调查,在1978年9月26日写出《关于棉司文化大革命期间打、砸、抢情况及徐纯杰同志之死的调查报告》,报告写道:
徐自1966年底以来,先后挨打近20次,被打的地方有在室内,有在室外,有在单位内部,有在公路旁边;有在会内打,有在会外打。其中近10次都属私设公堂进行毒打的,尤其是最后5天中挨打5次,9月4日最为严重。
这个调查报告作出了徐纯杰“因多次遭受毒打而逼死”的结论。1978年12月5日兰希孝又被逮入狱中。
1979年6月29日,中共户县委员会组织部专门作出决定:
由于林彪、“四人帮”极左路线的影响,在一九六八年对徐的批斗中兰希孝等人给徐纯杰同志强加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多次进行毒打逼死。故经中共户县县委常委会会议研究决定:
对逼死徐的兰希孝、王某某依法捕办;
对强加给徐纯杰同志的一切诬蔑不实之词一律推倒;
召开追悼会,彻底平反昭雪。
1979年5月11日,户县县委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对强加在徐纯杰身上的不实之词彻底推倒,给于了彻底的平反。并给其子徐延安安排了适当的工作。
那兰希孝坐监直至1980年,虽因种种原因未被正式判刑,释放出狱,但他毕竟被两次入狱关押,坐闷监时间长达五六年之久,也算得到了报应。按下不提。
却说1968年6月23日,位于现在画展街中段的户县采购经理部内人们神情紧张、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忙碌着,抬头的抬头,抬腿的抬腿,把人往医院送……
这个躺在地上的人叫李兰亭,陕西省神木县人,生于1909年9月24日,1968年7月1日死亡,生年58岁,死前系户县原采购经理部干部。
这李兰亭曾在1926年参加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后脱离关系。为谋生先后参加过伪陕北骑兵师一团任文书,差遣、神木模范小学校长、伪甘泉县政府会计,科长、伪千阳县政府会计、甘泉县政府科长、西安中华书局交际员、陕西省兴国中学事务主任、伪财政部汉口直接税局事务股长等职。解放后1951年1月在西北贸易部财务处任科员,1954年调至西北土产出口公司,1962年8月在陕西省对外贸易局任会计,1966年调至户县采购经理部任管理员。
李兰亭的政治历史问题,1956年陕西省土产出口公司曾进行审查,结论为:
该李以上历史阶段之证明查对,非国民党员,历史交待与查证相符,其交待1926年10月参加
师范召集各校运动大会,加入青年团组织并发有团证,大革命失败后,反动派镇压青年运动,逮捕革命同志,由于李方向不明,在我革命受到反动派势力压力时,李即意志动摇,脱离组织。综上所述,经审干分小组讨论研究,认为李兰亭同志历史交待清楚,予以结论。
却说这户县采购经理部虽是个小单位,却也十分复杂,1967年时也分为两派,曾经彼此为“革命”纠缠不休,1968年县革命委员会成立以后,这个单位一派掌权,也成立了革命委员会,6月,就开始了“清理阶级队伍”运动。
1968年清队运动中,主要对象就是传统以上的阶级敌人—凡是在解放前给国民党政府作过一些事,有些蛛丝马迹的人都在揪出之列,那李兰亭身份复杂,自是“清理”对象。革委会怀疑该李有重大政治历史问题,并决定对李进行审查。原采经部革委会的头头在李兰亭政治历史问题已作结论且在无新的线索的情况下,无端要李承认是国民党员,曾代理过伪县长及担任过伪自卫分队长。要李交待如何背叛革命,并罗织其它罪行(攻击革命组织,反对毛泽东思想,大刮经济主义妖风等),无中生有,无限上纲。
从1968年6月4日,革委会限制了李兰亭的人身自由,不准接见家属。每天除接受批判外强迫其从事力所不及的体力劳动,工资由65元降为34元。
一直到6月22日长达18天的多次批判会上,对李兰亭这个“阶级敌人”采取了惨无人道的批斗,其手段之恶劣非今人所能想象,罚站、车轮战、肆意打骂,使李经常满头大汗、疲惫不堪。21日,李在被批斗时遭到连续不断的痛打,在巨大的压力下,李兰亭已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6月22日,又是连续1天的批斗,李在批斗的间隙写了遗书,准备自杀。
遗书中写到:
今天晚上的会战实在害怕,不能克服我的恐惧心理,怕象昨天的挨打,还是死好,免得痛苦。
这封遗书被革委会发现后,革委会的头头们非但没有警觉,给其很好的做思想工作,反而雷霆大发,立即召集革委会扩大会议,认为李给西安发遗书是求援信,是发动亲友来采经部闹事的。会议作了有计划、有组织的安排,决定当晚召开批斗李兰亭职工大会。
当晚,会议室灯光齐明,气氛森严,一派恐怖气氛,那个“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李兰亭被人搀着押上台来,在“李兰亭老实交待”、“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的叫嚣声中,李兰亭已面无人色,90度弯腰,汗流浃背。会场上打手们声色俱厉,拳脚齐上,变本加厉的对李实行责打逼供。那革委会的头头又煞有介事地上纲上线,把遗书说成是求援信。说:“你李兰亭发求援信是叫西安来人搞武斗杀人:用酒放火烧国家仓库!”
这两条罪名,十分可怕,当时正值毛主席在公安六条中关于“除杀人放火的现行反革命分子外,一律不捕”的指示发表,这两条罪名无疑是说李想杀人放火,这样更加重了李的恐惧心理,坚定了李死的念头,加速了李死的进程。
但是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李兰亭的身边无时无刻守着专政他的人,当时很普遍的自杀办法跳井、上吊、触电都是不可能的,但李兰亭在自己口袋里不知什是么时候放了一枚4寸长的铁钉,他要用这枚铁钉结束自己的生命。
6月23日下午,李兰亭借看守人员去伙房打饭之机,将这枚4寸长钉用砖头狠命砸入自己的头部,在巨大的疼痛中,他在地上翻滚。当看守人员进来后,慌了手脚,急忙叫人来看。当时李还能讲话,对看守人员及急忙奔来的革委会头头说:“我牺牲了,我头上钉了个钉子。”这时,那些十分“革命”的头头也慌了手脚,急忙七手八脚把李兰亭送到户县医院抢救。
那李兰亭在拔钉子前还对医生讲:“我于12分钟前给自己头部打入4寸长钉一个”,“有些想不通”。说明李当时神志清楚。由于伤势严重,6月26日转至西安市中心医院,经治疗无效,于1968年7月1日死亡。
用钉子打入头部的这种自杀方法在历史上闻所未闻,令人震撼。如果没有抱着十分求死的决心,是如何也下不了这手的。李兰亭所经受的痛苦和撕心裂肺的疼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但李兰亭的死,却似死了一只蚂蚁,除了那把眼泪往肚里流的家属及对他充满同情之心而又不敢表露的同事外,户县采购经理部革委会的头头们对他的“畏罪自杀”充满了蔑视,死了一个“阶级敌人”、“叛徒”、“国民党的残渣余孽”那是活该,没有什么了不起。
户县采购经理部突然冷寂了下来,革委会的头头们深感余兴未尽,“革命”的力量好像无处使了,他们用“阶级斗争”的眼光扫描着单位的角角落落,他们把眼光停留在一个年轻的女性身上……
这个女职工名叫袁秀琴,当年刚满30岁,是河南省郑州市向阳区人,1953年至1966年10月在咸阳国棉三厂工作。因丈夫在户县一中学教书,她于1966年10月份文革进入高潮时调入户县采购经理部,任出纳、统计员。
转眼到了1967年,厄运开始降临在袁秀琴身上。3月2日,在他的房子门外出现了一份反革命传单,传单上写着“打倒毛泽东!刘少奇万岁!”引起单位震动,公安机关也住在这个单位进行调查,当时有人就怀疑是袁秀琴所为,对她反复进行追问,并隔离审查。由于无有任何证据,加之当时派性正浓,“革命”的两派正在争权夺利,一时也顾不上再追查下去,半年以后,“反标”事件便搁置下来。
李兰亭死后,阶级斗争的弦不能松下来,7月5日,户县采购经理部革委会的头头们召开会议,会上提出了要继续追查去年的“反标”事件,确定袁秀琴为重点追查对象,安排部署了追查的时间、步骤。在会上,头头们的“阶级斗争”眼光十分犀利,敏锐地感到袁秀琴身后有人,这人就是原户县采购经理部的副主任郭裕。
郭裕,武功县城关公社五塔生产队人,家庭出身地主。1950年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户县工作。当年36岁。上年查“反标”案件时,在发言中袒护袁秀琴。袁当时压力很大,郭裕一方面公开在会上表态不是袁做的案,一方面私下给袁秀琴做工作,两人关系日渐亲密,据说有暧昧关系。
据户县采购经理部革委会的头头后来说:
经理部袁秀琴房出了反单,而郭和袁秀琴经常来信,同志们在会上也好,在底下也好,都对郭有议论,并和他家联系起来。郭的父亲给郭写过一封反动的信件,本人在解放武功,第一次参加革命;第二次敌人来,郭又到敌人那边去;二次又解放武功,郭又参加革命,经武功县清理解除。郭后托熟人到咸阳,由咸阳到户县;并在西安上学参加反动组织。这都是同志们意见和揭发。到了清队时过一段,郭采购回单位,我以个人名义问郭,谈了一次话,当时谈的思想:你不要和袁一天过来过去,因袁的房发生反单,公安正在搞,不要冲断破案工作。郭说,我今后再不会犯原来的错误。我说:那好。你继续外出采购。我当时内心,叫郭出去一个月时间,那问题也逐个解决。结果郭说我贴的钱太多,我不出去。而自己想的好心无法给郭说明,自己就走了。
郭裕并没有领这位头头的情,不但不离开,而且写了一张为自己辩解的大字报,贴了出去。这一下捅了马蜂窝,那位好心的头头很快就作出了专政郭的决定。
7月9日,针对袁秀琴的追查“反标”会议在单位召开,会议气氛森严,杀气腾腾,那怀着孩子、挺着大肚子的袁秀琴低头立在会议室台上。会议的主持者声色俱厉的追问声使她肝胆欲裂,她反复申辩,但却被认为是“在介绍发案情节时,多次说法不一,制造混乱,影响破案工作”。
在会上,那位头头宣布限制郭裕的自由,劳动改造。
10日,又召开职工会议,反复让袁秀琴交代问题,那已8个月身孕的袁秀琴,汗流浃背,痛苦不堪。跌到地上,不省人事,人们紧急送往医院。那可怜的不足月的小孩,生下来身体就十分不好,被放在温箱中。
到了晚上,户县采购经理部革委会的头头在文革会讲,袁秀芹现在要生小孩,事要推后,现在关于袁秀琴的事暂推放一边,斗争矛头要集中到郭裕身上,要对郭裕以现行反革命分子进行批斗。
14日晚,户县采购经理部革委会的头头们开会,具体研究了如何对郭裕进行批斗。除要严格追查他和袁秀琴的关系外,要把他按现行反革命进行批斗,主要问题是:
1、侮辱毛主席,郭将有毛主席像的报纸坐在屁股底下;
2、反对共产党和毛主席;
3、坚持反动立场,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
4、反对红色政权,7月9日在大字报中公开攻击革委会,包庇反革命分子;
5、幕后策划破坏(反单)破案工作;
6、反对学习“老三篇”;
7、污蔑党的政策为反革命李兰亭喊冤叫屈,说:唉!党的政策伟大!(指不叫李兰亭的小孩去见)。
7月15日晚,开始批斗郭裕。在所谓的揭发之后,革委会的头头宣布:
根据同志们的揭发,和材料的证据,在大字报中过去和现在的情况,是个现行反革命。有关问题都属实。郭在文化大革命中很反动,他暴露的很好,今晚要和他拚刺刀!
革委会的头头还运用毛泽东的文章《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某些段落:“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黄维兵团已在十五日晚全军覆没,李延年兵团已掉头南逃,你们想和他们靠拢是没有希望了。你们想突围吗?四面八方都是解放军,怎么突得出去呢?你们这几天试着突围,有什么结果呢?”
“应当体恤你们的部下和家属的心情,爱惜他们的生命,早一点替他们找一条生路,别再叫他们作无谓的牺牲了。”
“立即下令全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本军可以保证你们高级将领和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只有这样,才是你们的唯一生路。你们想一想吧!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办。如果你们还想打一下,那就再打一下,总归你们是要被解决的。 ” 在狂吼声中,巴掌、拳头,不时向郭裕的身上、脸上打来。那些“革命”的头头和“革命”群众对郭裕和袁秀琴的男女关系问题特别重视,反复施加压力,进行追问。 连续9天至24日的时间里,先后召开批斗郭的职工大会12次,每次批斗会议都对郭进行体罚和毒打,毒打的狠劲和批斗的规模远远大于对李兰亭的批斗。拳打脚踢、打耳朵、拧耳朵、扭胳膊、架飞机,强扭着双膝下跪请罪。用条子把,木板、木棍、扎钢丝的麻鞭等进行毒打,常将郭裕打的来回转,大声呼喊,惊动隔壁另一单位户县木材公司很多人坐在东墙上看。一天,又将一、二十斤重的木牌用细铁丝挂在郭的脖子上,头低下,手不能动,不时有人把头往下按,把牌子往下拉,让铁丝拉入郭脖子的肉里。打的郭遍体鳞伤,一次竟用扎钢丝麻鞭将其白衬衣抽烂 ,晚上脱不下来。革委会的头头还派专人将郭一切行动严加看守。
计划经济时代,农民生产的农副产品,是不能自由出售的,都要交给国家有关部门收购,户县采购经理部正是这样的一个部门,7月下旬,大量的西瓜已经成熟,急需收购外运,7月24日,采购经理部革委会的头头在批斗会结束后宣布要“抓革命、促生产”,集中力量收西瓜,组成了15人的收购小组,包括郭裕。要郭好好考虑问题,待西瓜结束后继续搞。郭才暂时恢复了有限的自由,在火车站收西瓜。
一天,天下着小雨,收西瓜暂有空闲,郭裕请假到医院去看满身的伤痛,在医院却意外地遇到正在刚生了小孩的袁秀琴。现在,我们已无法确定是谁首先提出,但可确定的是受到残殴打的郭裕和亲眼见到李兰亭之死的袁秀琴两人迅速确定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跑!于是两人商定了具体的办法,时间、地点和要准备的东西等,就分手了。
此后,袁秀琴准备了700多元钱和400斤粮票,8月8日,带上他那10岁的大女儿,抱着刚生不久尚未满月的小女儿,假说回娘家,坐火车向东而去。8月的天气,酷热难耐,车上人多拥挤,使人汗流浃背。那小女儿怎受此等折磨,快到洛阳,便已奄奄待毙,袁秀琴无奈,只得含泪在洛阳下车,住进了金谷园旅社,将孩子送往洛阳医院抢救,终因孩子先天不足,又过度颠簸,病势危重,医生回天无术,离开了这个世界。袁秀琴托人把孩子裹了几块破枕席给埋了。处理完这些事,他又坐车到郑州,把大女儿安排到娘家,动身奔武昌而去。
那郭裕自医院和袁分手之后,急速准备好现金和粮票、衣物等,装上原采购出差的介绍信3张,以作外逃证件;还带上“冬眠灵”等药物,准备必要时自杀。8月11日,趁人不备,悄然坐车东遁,直达武昌。每天在火车站缩头缩脑地看望,等候袁秀琴的到来。
9月7日,郭裕和袁秀琴终于在武昌火车站会面料,悲喜之余,二人详细地商量了行走路线,开始了漫长的外逃路程,“从此,他们便过上了资产阶级流氓、阿飞的污浊糜烂生活,竟置“八.二八” 命令于不顾,先后流窜于河南、湖南、江西、浙江、福建、以及我沿海的舟山群岛,深圳、宁波、上海、南平、杭州一带,非法奸居长达一年零两个月之久。”
郭裕“带罪潜逃期间,竟采取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卑鄙手段为其开脱,向户县革委会挖空心思,用极其恶毒的语言,书写长达六千余字的控告信一封,谩骂单位革委会领导成员,攻击红色政权,以泄私愤。同时还给其表姐的一封信中写道:‘风云突变,我单位一小撮坏蛋,给我来了一个突然袭击,于七月份开展了对我的斗争……这一口气我是吃不下去的’,并对其地主分子父亲关怀备至,信中称:‘……儿应在父面前尽父子之情’”。
那袁秀琴“为了隐瞒事实真相,颠倒是非,在给其爱人的信中,把它的逃跑、‘自杀’及孩子的夭亡嫁祸于革命组织,说什么:‘我再无力忍受种种压力,离开了可爱的世界,我明白一些别有用心的坏蛋们,会给我加上许多帽子,捏造罪名’。唆使其爱人与组织闹事’”。同时与郭合谋,以‘遗书’的伎俩向县革委会、供销社领导小组写控告信,谩骂原采经部革委会‘和国民党一样’,‘一切权力为一小撮灭绝人性的恶霸所操纵、所掌握。他们在控制群众、在压制群众上有一套手段’,恶毒之极。“ 外逃的日子决不是浪漫的,文化大革命远远看不到尽头,郭裕和袁秀琴惶惶不可终日,随着他们所带的粮票和钱越来越少,时时感到紧张和压力。尤其是作为合法证明的介绍信用完,更使他们的行动受到限制,感到害怕和紧张。1969年2月,郭裕无法,只得尝试用肥皂刻制“陕西省户县革命委员会“假公章,“伪造证件,到处流窜。后来眼看钱越来越少,在上海“骗索得国棉三厂女工俞某的居民户口本,寄卖衣物”。
正是:
一纸反单惹祸端,浪迹天涯泪轻弹。
西望茫茫无归路,漂泊四海何时还? 欲知郭、袁二人如何拮据,且看下回。
李兰亭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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