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礁：两次走上人生巅峰的慕振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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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5月开始，上海正式开批吴晗邓拓廖沫沙三家村，紧接着“彭罗陆杨”被撤职，一场政治大风暴到来前的轰雷已经震响，不少政治敏感者预感到改变自己人生轨迹，攀上生命高峰的机遇到来了，河南许昌一高的一张大字报正当其时。

当时整个许昌地区12县2市500万人没有大学，许昌一高是第一学府，后来十年运动中一高在许昌扮演北大在全国的角色。6月初校园贴出的题为《我们学校里也有修正主义》大字报取自该校高三班团支部书记慕振奎一年多以前写在考卷上的一篇文章。慕振奎来自农村贫家，那时农村同学能考入许昌一高，不蒂于今天的边远地区学生考上清华北大，这类学生都是会拼命读书，争取高考时跃过龙门，将脚上的草鞋换成皮鞋，光耀门庭的。那时慕振奎也确实是品学兼优，要不当不上班里的团支部书记，他却在1964年10月、刚跨入高中二年级时，在一次考试中抛开试题，写出这篇奇文交了上去。1973年张铁生在工农兵学员招考的“物理化学”试卷上，将他之前起草的一封致领导的信写上，信中解释自己没能好好复习功课，答不出的原因，希望领导酌情考虑。这封“求情信”却被江青等祭出，成了打向周恩来邓小平“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复辟”的炮弹，张铁生也被封为“白卷英雄”而曲线进入大学校园。算起来，张铁生1973年的灵机一动比慕振奎的蓄谋在考卷上挥洒晚了九年。慕振奎文章的矛头对准的是他的班主任老师，说老师鼓励督促同学们“好好学习”，表明学校出现了修正主义，就有修正主义者，不了解这一点很危险，要和修正主义做针锋相对的坚决斗争，文章还批评班主任老师说的“只要政治上不反动，把知识学到手就能为人民服务”的话，这类话在当时很普遍，慕振奎却给老师上纲上线，扣了很吓人的大帽子。这篇文章当时就在全校教师中引起了一场大辩论，有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种人认为，这是一篇好文章，主张给满分，并在优秀作文栏里展出；第二种人也承认文章写得好，但又说“有偏激情绪”，“文词不通顺，不合乎文法”等，只能给一般分；第三种人则公开反对，这派占了上风，文章给无声无息压了起来，时机不到，慕振奎没在学校掀起一丝风浪。

当年5月25日，北大聂元梓等七人的向校领导开火的大字报贴出，被毛泽东称为“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6月1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全文播出，像给中国这个大火炉填满了干柴和炸药，许昌一高那派支持慕振奎文章的老师从教务处拿到慕的考卷，全文在学校以大字报形式贴出，马上掀起了大浪。全校师生热烈讨论，在当时“革命高潮”要到来的形势下，早先支持慕的文章者彰显出来了。

文化大革命运动席卷而来，中国的各级领导，从最顶层的刘少奇数起，没人知道要如何应对和引导，刘后来的“老革命遇到新问题”说得很形象。从上到下各级领导用惯常的方法，向学校派出工作组，许昌地委是当年6月10日向各个学校派出工作组的，许昌一高是许昌地区政治运动的暴风眼，也有各级报刊的记者混迹其中，由这篇旧文引爆的慕振奎“反潮流”事迹马上就传到了上边，发现并推出典型也是各级头目引领政治运动并自保的惯用招数。6月18日《河南日报》发表中共许昌地委文化革命领导小组《毛泽东思想是批判旧世界创造新世界最强大的思想武器——中学生慕振奎前年就已向修正主义猛烈开火》一文，并同时刊载慕当年写在考卷上的那篇文章，称赞慕振奎这个革命小将由于有远大的革命理想，有明确的阶级观点，有辨别香花和毒草的能力，敢于同修正主义观点和一切牛鬼蛇神作拼死的斗争。

次日《河南日报》第四版以《毛泽东思想是哺育青年成长的阳光雨露》为题，刊登了慕振奎日记摘抄，并配发了慕振奎的照片。

1966年6月29日《河南日报》第一版刊登了慕振奎的文章《和平演变与反和平演变》。

7月1日共青团河南省委作出决定，授予革命小将慕振奎 ”模范共青团员”称号，7月2日在许昌举行了命名大会。许昌地委于7 月5日作出《关于在全区开展学习革命小将慕振奎的决定》，号召广大工农兵群众、干部、师生、青年，以慕振奎为榜样，认真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

1966年7月6日《河南日报》第一版刊登消息：共青团河南省委授予慕振奎“模范共青团员”称号，这一版还以《向革命小将慕振奎学习》为题，刊登了多篇读者来信。

7月7日《中国青年报》发表了共青团河南省委授予许昌第一高中学生、贫农出身的共青团员慕振奎“模范共青团员”的称号的消息，刊发了文章《毛泽东思想是哺育青年成长的阳光雨露—— 慕振奎日记摘抄》，共青团中央还加了按语。和慕振奎新写的文章《毛泽东思想是反“和平演变”的锐利武器》，团中央的按语说：“慕振奎同志是共青团员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一个标兵。我们希望广大共青团员和青年，都来向他学习。学习他坚定地把毛泽东思想当作最高指示，用毛泽东思想这个政治上的望远镜和显微镜，认真地辨别什么是香花，什么是毒草，勇敢地同牛鬼蛇神作斗争，同资产阶级、修正主义思想作斗争，积极参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学习他坚决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在党的领导下，善于按照党的政策，团结绝大多数群众，包括和自己有不同意见的同志，把自己所在单位的青年群众团结起来，成为反对资产阶级‘和平演变’的坚强的战斗集体。学习他牢牢记住毛主席的教导，严格要求自己，不断改造思想，谦虚谨慎，进行自我批评，在斗争中逐步确立无产阶级世界观。”

按语还说，“慕振奎所在的河南许昌第一高中三年级一班团支部，是一 个‘四好’团支部的标兵，所有团支部，都要向这个团支部学习，把共青团办成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学校，在青年的头脑中牢牢地扎下毛泽东思想的根子，挖掉修正主义的根子，促进青年无产阶级革命化。”

7月19日《河南日报》第一版报道，中共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刘建勋、省委书记处书记杨蔚屏、省委常委刘鸿文、宋玉玺、刘晏春、李福祥、李庆伟、任雷远等负责同志17日上午接见正在省会作讲用报告的模范共青团员慕振奎，慕振奎当时在省会作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讲用报告。参加接见的省委领导达8人之多，规格非常高。

从六月初那篇旧文在一高贴出，到七月中在郑州讲用，受刘建勋等河南省领导接见，短短一个半月时间，慕振奎声名鹊起的让人目不暇接，并突击加入中国共产党。期间他发表了两篇文章，6月29日河南日报的《“和平演变”与反“和平演变”的斗争》和7月27日《中国青年报》的《毛泽东思想是反“和平演变”的锐利武器》，慕振奎在这篇“锐利武器”文章中回顾了他1964年与班主任老师的“斗争”，但调门升高了，文章结论到，“回顾这场斗争，我们深深体会到，毛泽东思想是我们抵制‘和平演变’，战胜一切牛鬼蛇神的战无不胜的最锐利的武器。毛泽东思想，是我们一切力量的源泉！”接上了那时已经开始的“造神运动”。那篇“和平演变”文章看标题应与“锐利武器”文章类同。

按那时的运作方式，这两篇文章应都经过了河南省级和共青团中央级的“秀才”们的润色拔高，慕振奎或许并没有那么高的认识，真正让人感兴趣的是之前慕振奎在他的日记中写了什么话，虽然这些发表出来的日记也不免被修饰，如我们都知道的《雷锋日记》的伪造修改的丑行。

今天能找到的是7月7日《中国青年报》刊出的“毛泽东思想是哺育青年成长的阳光雨露——慕振奎日记摘抄”，是当天报纸一张模糊不清的剪报图片，图中能辨认出的除了大字标题和慕振奎书写的照片，还有几个小标题：“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跟着毛主席”、“走革命的路，读毛主席的书”、“永远不忘阶级斗争，保卫社会主义江山”、“为实现共产主义，为解放全人类贡献自己的一切”。这是那个年代的套话，慕振奎在进入高中后能在日记中表露出以上小标题列出的思想，并不是那个年代在政治上追求进步的青年学生中的特例。那时候的人都知道，今天看作个人隐私和秘密的日记并不具隐秘性，多有日记被人翻出甚至举报，将日记中的话牵强附会，无限上纲，将写日记者判刑甚至枪毙的，所以那些写“革命日记”者如慕振奎，内心或许正是期望自己的日记能大白于天下，让人看到他内心真正的“革命”。慕振奎的目的如愿以偿了。

细思难以理解的还是慕振奎那篇考卷上的文章，他是在考场上起意，还是蓄谋已久的呢？倘对班主任老师有意见，当时发声的各种渠道都畅通，慕振奎为什么不走正常路径呢，例如向学校领导反映或写信？我很愿意相信他是早就规划设计想造成一鸣惊人的轰动效果的，可惜1964年秋天的政治气候还没有成熟，学校对他冷处理了。或许他事先已权衡过了利弊，成则一炮而红，若不成校方并不敢处分他，判他的考卷零分，撤他的团支部书记，甚至开除团籍。若不是文革开始，这件事就无声无息的翻篇了。按常理想，慕振奎已考入了许昌第一学府，学校有顶尖的师资和学习环境，他的学业成绩不俗（班级的团支部书记至少要学习成绩出众），常规下不难考上不错的大学，他为何要铤而走险呢？那个年代的这个十七岁少年的脑瓜里想的是什么呢？

不在算计之中，文革飙起，高考升大学的路断，慕振奎却一下被抛上了云端，面对接踵而至的荣誉，慕振奎该是能消受的吧，他有写革命日记与班主任老师这样的“修正主义者”做斗争的政治和思想基础，在报刊发表文章和讲用他能很快进入角色并胜任愉快的。若不是运动突然变调，老毛这次要搞的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革命对象是把慕振奎捧上高坛的省地和团中央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慕振奎恐怕就会像那时的英雄人物榜样，如雷锋王杰焦裕禄一样永远被人歌颂学习，并享高官厚禄。慕振奎当时在内心深处是这样想的吧，一个出自农村贫家的孩子，由此机缘机会，要多少代才能修成此果？

形势突变，7月18日老毛从武汉回到北京，25日说“不要工作组，要由革命师生自己搞革命”，许昌一高支持慕振奎的工作组很快撤离了，但工作组留下领导运动的“文革会”还由原学校领导中出身好的干部与过去的学生干部组成，慕振奎应还是得意的，但一高马上又有新的学生领袖冒出，一个郭姓学生公开反对工作组和工作组御用的“文革会”，发生冲突，被暴打了一顿，在老毛掀起的红卫兵造反运动中，那个郭姓学生成了许昌一高的风云人物，成了有很多拥趸的学生领袖，慕振奎的风头马上被压下去了，并且成了工作组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代表和替罪羊，郭姓学生的风头类似于当年清华的蒯大富。在上海“一月风暴”夺权狂潮的引领下，老郭带领学生冲到地委，召集各级领导，宣布接管政权，那些过去不可一世的当权派们乖乖交出了象征权力的各个部门的公章，老郭把这些公章打成一大包带走了。但这是一场闹剧，老郭根本没有准备，更没有能力和班底接管政权，抱着公章却无声无息了。五十年后老郭在一个朋友儿子的婚礼上遇上当时一起从地委收缴公章的战友，不无遗憾的慨叹，说咱们当时怎么没想到真的组织一个班子接管政权呢？文革时政局诡异，事后知道老郭到许昌地委夺权背后有原地委副书记地监委书记背后的鼓动和策划。

1967年1月老郭夺权后不久，许昌军分区奉命介人地方文化大革命，成立许昌专区抓革命促生产办公室，之后抓革命促生产第一线指挥部成立，军分区司令员高书宫任指挥长，取代了中共许昌地委和许昌专署的全部工作。在河南各派群众组织纷杂的形势下，当时主掌河南的省军区政委何运洪支持“十大总部”，宣布“二七公社”为反动组织，激起了两派激烈的纷争。许昌一高“造反总部”组织完备、理念坚定、领导得力，成了后来成立的二七公社许昌分社的精神和组织核心，当时许昌一高造总的两个学生领袖之一胡林涛被称为二七公社许昌分社社长。这时候完全没有慕振奎的任何事了，他站在保守派一边，或当了逍遥派？我不知道。

1967年7月，中央宣布河南二七公社为革命组织，二七派的学生工人造反领袖簇拥着他们支持的“革命领导干部”雄赳赳又走上执政舞台，胡林涛也一步步踏上了接班之路，任地区革委会常委，后恢复党团组织后任团地委副书记，1976年文革派溃败，胡林涛锒铛入狱，政治生命被画上了句号。

又是很多年过去了，从1966年的暴起和只有几个月的红火，我想慕振奎是完全被人们忘记了，他应该一直过的只能是娶妻生子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没想到近年联系上家乡的朋友得知，1976年后清查“三种人”慕振奎也被抓进监牢了，我很诧异。按我对慕振奎的了解，由于他在文革一开始的被还在台上的“走资派”的抬举和吹捧，在后来眼花缭乱的造反与反造反的争斗中，他是会被完全忽略的，他怎么会被划入“追隨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造反起家的人、帮派思想严重的人、打砸抢分子”这三种人中呢？

和我讲慕振奎故事的朋友在一高与慕振奎同届，他说，1968年老毛卸磨杀驴，将为他扮演“红卫兵”冲锋陷阵打倒刘少奇的全国初高中“老三届”全部赶到乡下，有城市户口的叫“下乡知青”，像慕振奎这样本来就是农村户口的回原籍，叫“回乡知青”，但慕振奎命好，城市工厂扩建占了慕振奎村子的土地，慕振奎由此进入当时许昌最好的企业继电器厂当了工人，我这个朋友恰也在这个工厂工作。

文革后来那些年各派翻烧饼一样你来我往你上他下，应该没有慕振奎的什么事，他只是个普通工人，不属于任何一派也没有自己的组织，但他不肯歇着，在1975年反击邓小平的右倾翻案风中，每天早上提着一个大墨水桶，拿大排笔在地上写批判邓小平的大标语，引路人和上班工人的围观，此举让厂领导很头疼，不喜欢他这么做又不敢出面阻止他按照当时中央的步调批邓小平。1976年“四人帮”倒台，为了安定政局，中央层级抓四人帮和死党，下边也一层层抓人，我当时工作的单位就将一个文革时当过革委会副主任的工人捏造罪名报到公安局抓走了。慕振奎被抓大概也是如此，厂领导不喜欢他，报到公安局，他就要去蹲大牢了。

我试图理解慕振奎在地上刷标语为自己招来牢狱之灾的思想根源。他当年放着读书升大学的阳关大道不走，却要在考卷上批判老师的“修正主义”，这次摆在他面前的是待遇不错的工厂努力工作学好技术的坦途，他却费力耗时且受人嘲弄的在地上写大标语，这种妄想通过捷径飞黄腾达的内在心理是一以贯之的吧。第二次更难，他没有钱买纸写大字报，却将大地当成了他给“四人帮”的投名状。第一次还辉煌了一个多月，第二次却将自己送进了监狱。

又一次在媒体上看到慕振奎的名字已是距他66年文革初第一次出名半个世纪后了，这一次慕振奎出名的势头也很旺，电视和纸媒都登出，慕振奎被中央电视台列入感动中国2007年度人物评选候选人，并被评为全国第七名。从网上查到了他又一次名震中州的缘由。

坐了几年牢出狱后，慕振奎从亲友处借钱买了些设备和原料，先后搞过塑料配件加工，承包过面粉厂，积累了一定资金，最后办了亚安绝缘材料厂，官网上说“亚安绝缘”是从1986年起步的，大概那时慕振奎已捱过了刚出狱的艰难阶段。据了解他的朋友讲，他在刚起步的那些年，为了拓展生意，将刊登他当年事迹的剪报复印很多份，见人就发，让好奇和怀旧的人关注和支持他，最后他生意成功了。同样走他这条路成功的还有不少，如同他一样在空白考卷上挥发的张铁生，出狱后做生意成了巨富，清华蒯大富出狱后在深圳生意上靠着自己过去的名气也挥洒自如，连慕振奎的同学、二七公社许昌分社社长胡林涛出狱后也靠一个小生意挣得了温饱，颐养天年。他们都该感谢他们当年咬牙切齿要打倒的走资派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政策，要还是毛时代，出狱后顶着劳改释放犯的黑帽子，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慕振奎的企业现在叫“河南省亚安绝缘材料厂有限公司”，公司官网上介绍产品为绝缘漆、绝缘复合纸、绝缘绑扎带等绝缘材料并提供高效率的专业化服务，产品和技术服务到世界五大洲100多个国家，公司的口号是“严谨、高效、现代化”。

但他“感动中国”的是他多年来的资助贫困学生的事迹。网上说，1990年，慕振奎在火车上遇到一名８岁的孩子陈某。小男孩因家贫上不起学，只好陪着烧伤的父亲四处乞讨。他很心疼，当即表示只要让孩子回老家读书，他每年寄去１０００元，直到陈某初中毕业。慕振奎小时候家贫，同学回忆，他上高中时冬天还穿露着脚趾头的单鞋。他从这个乞讨的孩子身上想到了自己的过去了吗？

从此他的助学活动一发不可收拾，多年下来接受他资助的孩子超过４００人，大部分是在许昌高中、许昌市十四中、许昌职业技术学院等学校认识的，也有通过当地的媒体或在街头结识的，资助金额少则３００元、５００元，多则８０００元、１万元不等，17年来用于资助他人的资金约40万元。花的钱不多，却让他完成了破茧成蝶的升华。我宁愿相信，相比于他第一次的在考卷上写信批修正主义，和在马路上刷反对邓小平的大标语，这次他助学是真诚的，一开始并没有以此博取名声的设计和企图，但他真的挣到了名声，也真的帮助了需要帮助的孩子们，或许真的就能改变其中一些孩子们一生的生活轨迹。我也被他的这个善行感动了。

朋友说，慕振奎前几年已去世了，我查“亚安绝缘”官网，现董事长为叫慕洪的女士，应为慕振奎的女儿吧。我祝愿他们的企业兴旺壮大，能一代代传下去。

据说慕振奎是到海外治病不幸辞世的，但他会埋骨乡梓吧。如是，我建议为他立两个墓碑，分别写上他两个生命巅峰的事迹，这会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对照。

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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